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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细雨无商     青衫无墨txt下载     青衫无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九十二章 济阴承散

    静轮天宫内,廖朗给一位病人诊脉,片刻过后,他眼泛光芒,对身旁的寇谦之道:“我们新配制的济阴承散,果然有效。”

    寇谦之同样大喜,道:“看来有望,现下还不能大意,需仔细研究其病情发展,再对配方加以改进。”

    廖朗点头,忽的忍不住咳嗽,竟然咳出血来,脸色变得惨白如雪。

    寇谦之连忙为其把脉,少顷之后,眉头深锁。

    廖朗摇头道:“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清楚,不必担心。我再去改进一下药方,然后再煎一次药。”说完,便挣扎站起,缓缓走出房屋。

    寇谦之看着廖朗的身影,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知道,廖朗正在走上一条不归路,但他却无能为力,一来自己医术远不及廖朗,能帮有限,二来,廖朗若有不测,道教隐宗尚有徐秋夫,自己若有不测,天师道就完了。

    寇谦之快步走出屋外,与廖朗并肩而行。廖朗道:“死别此次未能得逞,下次定会卷土重来,鬼方邪术众多,稍有不慎,我们便会全军覆没。因此,我们必须尽快研制出解药。”

    寇谦之道:“幸好无涯观只来了少徵和云想衣,倘若董道秀也来到此处,我们只怕难以应付。”

    廖朗道:“董道秀本是你师弟,他并不愿与你相见。”

    寇谦之道:“当他选择离开天师道的时候,我们便注定有敌对的一天。无论是我还是他,都无可逃避。”

    廖朗叹了一口气,道:“现在平城之内,感染瘟疫之人已有数万,因瘟疫而死者不下千人,我们还是尽快研制出解药吧。静轮天宫的药材已快用完,司徒府的药材又全部被烧,派出去从外地收购药材的弟子还未回来,若耽误片刻,平城之内,感染瘟疫的百姓只会越来越多。”

    寇谦之道:“一砭二针三灸四汤药。砭针灸三法已然不行,倘若药材不来,我们也回天无力了。”

    正在这时,李皎走来,道:“师父、师叔,玄都坛外有一名叫葛湛之人,说有事求见。”

    寇谦之、廖朗二人大喜,脚尖一点,身形如风,便来到玄都坛外,见坛外并列着几十辆马车,马车之上,散发着淡淡的草药味,葛湛端坐在第一辆马车上,而其余马车上均没有任何人。

    寇谦之暗道:“听闻道家隐宗有一人精擅御马之术,可一人控制百马,看来便是此人了。”

    葛湛见寇谦之、廖朗现身,跃下马车,来到二人身边,尚未开口,廖朗便道:“葛兄来的太及时了,我们现在正愁没药材呢。”

    葛湛道:“葛某不知治疗瘟疫需要何种药材,便根据诸葛先生的提议,收购了一些,不知是否还有所欠缺?”

    廖朗道:“目前尚未研制出最终的解药,根据目前的配方,应该需要徐长卿、景天、雪见、五味子、三丫苦、白头翁、救必应、防风、熟地黄。”

    葛湛点头道:“这些药材我都带来了。”

    寇谦之道:“如此甚好。”说完,便让天师道弟子将药材全部搬进静轮天宫。

    廖朗、寇谦之、葛湛经过数日的苦心专研,终于将济阴承散改良,所有天师道弟子与有涯轩弟子日夜不休,熬制出大量的济阴承散。

    玄都坛上,天师道弟子将济阴承散放在案几上,忽听传来砰砰敲门之声,门外熙熙攘攘的吵闹声不停。

    天师道众人匪夷所思,一名天师道弟子前去开门。

    寇谦之施展洞垣之术,看清门后,只见无数平城百姓挤在门外,不停撞门。

    寇谦之一惊,暗道:“莫非他们已经知道消息?为防上次乱象,我特定命派中弟子不得将消息外传,他们怎么知道?”连忙喝道:“不可开门。”

    那名天师道弟子刚要开门,便听见寇谦之的喝声,虽不明所以,却也连忙停手。

    只听轰的一声,大门倒塌。成千上万的百姓涌入玄都坛,哄抢案几上的济阴承散。

    天师道弟子个个错愕万分,不知这些百姓怎么知道济阴承散便是医治鼠疫的解药。

    抢到济阴承散的百姓哈哈大笑,道:“得救了,多谢佛祖保佑。”似是没有看见附近天师道弟子身上的道服。

    众人相互推攘、不时有人被绊倒,附近之人却未理会,绊倒之人被众人踩踏,发出痛苦的嘶叫,但完全被众人的嚷叫声淹没,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寇谦之等人奉劝百姓不要推攘,依序领取,但无人听从,众人疯了一般涌向放着解药的案几上,案几附近的天师道众人彻底被人群淹没。解药瞬间被抢完,得到解药之中终究是少数,未得到解药之人并不甘心,出手争夺,众人顿时打了起来。

    拳来脚往,混乱之中,不知是谁打了谁一拳,也不知是谁踢了谁一脚,众人不甘自己被打,纷纷打向身旁之人,成千上万的百姓彻底扭打在一起,身处人群中的天师道与有涯轩弟子也纷纷中招。

    寇谦之身处人流之中,根本无法站稳,只能任由人流冲挤,更别说抑制这番乱象。他望着拥挤的人流,空有一身绝世武功与满腹学识,却毫无办法。

    一名天师道弟子一边努力站稳,一边高喊:“大家不要拥挤,没拿到解药的也不用担心,我们会尽快熬制出解药……”

    话未说完,突觉一柄利刃插入自己心脏,剧痛由心脏传遍全身,他尚未看向偷袭之人,便失去知觉,倒在地上。众人踏过,那名天师道弟子瞬间被踩成肉泥。接连有人倒下,却无人发现。

    廖朗身处人群之中,忽觉一股杀气袭来,连忙功聚双眼,环视四周,见一柄匕首化作一道寒光袭来,忙掌心蓄劲,严阵以待。

    寒光离廖朗只有一尺之时,忽的转向袭向廖朗身旁一名百姓。廖朗大骇,便收掉掌心玄劲,打算将那百姓推开,却见周围挤满百姓,若将其推向一边,他势必被身旁人推到在地,然后被踩踏成泥。廖朗不容细想,不及运劲,便挥掌挡在那名百姓前面。

第三百九十三章 金光神咒

    寒光一闪,血光飞溅,廖朗的右手被砍断,掉在地上,瞬间被百姓踩成肉泥。

    廖朗忍住剧痛,封住右臂要穴,又按在右臂断掌处,鲜血依旧喷涌不止。廖朗觉得头晕目眩,难以站立,知道匕刃上涂有剧毒,不由心生惧意。

    寒光陡转,射向廖朗面门。廖朗屈指一弹,一道指力激射而出,击在匕首之上,匕首不住颤抖,发出嗡嗡之声。

    廖朗见匕首未断,心中一惊,知是一柄罕见的利刃,不敢轻视,便要躲闪,却见四周人群拥挤,无从躲避,身形一跃,便跃到众人头顶上空。

    寇谦之见廖朗跃到空中,又见其右臂血流不止,知道廖朗被人偷袭,食指一捻,桃木剑飞出,掠至廖朗脚下。

    廖朗踩在桃木剑上,御剑凌空,看向下面偷袭之人,正是云想衣。

    百姓见廖朗悬于空中,不由倾目,以为天神降临,忙跪拜在地,双手合十,道:“佛祖显灵,佛祖保佑。”

    廖朗喝道:“这里将有血战,快走。”

    百姓纷纷撤离,被踩踏者,不下百人。

    破空之声从其右侧传来,廖朗本能出掌,却想到右掌早已被砍断,便要后撤,但掌风已经袭身。廖朗刚要运转护体罡劲硬接,寇谦之闪身来到廖朗面前,迅然出掌。

    掌劲相击,雷鸣之声轰然响起,寇谦之被震退,撞在廖朗身上,二人一同落在地面。

    寇谦之看向手心,见手心发紫,知道已中剧毒,连忙封住手臂要穴,看向偷袭之人,正是死别。

    寇谦之心中一惊,暗道:“数日不见,他的功力竟然进步如斯。”

    葛湛见寇谦之、廖朗尽皆受伤,忙向二人驰去。忽觉身旁一道人影袭来,刚要掣剑刺出,却见是名孩童。

    葛湛连忙收剑,伸臂揽住孩童,将其轻轻放到地上。一道指力射向孩童,葛湛忙挡在孩童前面。嗤的一声,葛湛左肋多了一个血洞,鲜血涌出。孩童看见鲜血,甚是害怕,连忙跑开。

    少徵走到葛湛面前,冷笑道:“妇人之仁。”

    葛湛无暇理会,暗运真气,努力平复体内混乱的内息。

    片刻之后,玄都坛上,除了数百具尸体,便只有寇谦之、廖朗、葛湛、死别、少徵、云想衣六人。

    赵谦等人疏散百姓后,掣剑将死别、少徵、云想衣围住。无涯观弟子从四周奔涌而来,与天师道和有涯轩弟子缠斗在一起,刀剑相击之声不绝于耳。

    激战片刻,李皎便发现无涯观弟子中又多出许多鬼方高手,天师道弟子伤亡惨重,当即率领水之湄、安之素加入激战。

    死别缓步向前,赵谦喝道:“玄风四发。”

    赵谦、诸葛清岚、何言之、冷秋霜分从四方挺剑冲刺,隐若风掠,快胜雷击。死别右掌一挥,气劲旋涡如旋风般肆虐开来,直接将赵谦四人震退。

    寇谦之迅然出掌,玄劲层层叠加,风雷之势陡现。死别一掌拍出,黑色煞气如云翻涌。两掌相击,寇谦之被震飞。

    云想衣挥舞匕首,抹向葛湛喉部。葛湛依仗手中利剑长度远在匕首之上,并不躲闪,挥剑前刺。云想衣轻按匕首暗簧,匕刃脱离匕柄,向葛湛射去。

    葛湛大骇,连忙躲闪。嗤的一声,匕刃飞驰而过,葛湛右臂被擦伤,黑血从伤口渗出。葛湛见血为黑色,知道匕刃上有毒,刚要封住右臂穴位,云想衣一掌拍中葛湛胸口,葛湛倒飞数丈,口吐鲜血。

    死别与寇谦之拳来掌往,每一次对掌,寇谦之均觉胸口如遭巨锤撞击,体内气血翻滚难抑,甚是难受,当即施展梅花易步,在死别周身游走,不与其硬抗。死别右掌伸向后面,由后向前划圆拍向寇谦之。

    寇谦之不知死别为何要自身后向前出掌,不敢大意,侧身躲开。死别掌心劲力疾吐,一道寒光激射而出,乃是一匕刃。

    原来,死别将右掌伸向身后,乃是为了接住云想衣射出的匕刃。寇谦之没想到死别在占尽上风的条件下还会使用如此卑鄙招数,兼之身受重伤,步法使老,躲避不及,被匕刃划破皮肤,黑血从伤口渗出。

    死别不等寇谦之封住伤口穴位,便挥掌拍出,掌劲如墙推进。寇谦之只得挥掌硬接,双掌相击,寇谦之再次被倒退数丈。

    匕刃自云想衣手中飞出,射向死别,又从死别手中飞出,射向少徵。少徵掌心纳劲,虚控匕刃,挥掌拍向廖朗,匕刃不住颤抖,指向廖朗所有退路。

    廖朗已经中毒,便不再惧怕匕刃,斜迈一步,强催真元,罡风宛如春风向四周吹拂,剑指一捻,轻声喝道:“否。”

    无数道内坤而外乾、内阴而外阳、内柔而外刚的剑气由四周向少徵激射,正是踏步斗罡。

    少徵手中匕刃被击断,他看着廖朗,暗道:“他竟然强行催破自己的真元,是要同归于尽吗?”当即前迈一步,同样施展踏步斗罡,罡风呼啸,剑指捻动,轻声喝道:“蛊。”

    无数道内巽而外艮、打旋而邪、振疲起衰的剑气破空而出,与廖朗的剑气相击,沙飞尘起,雷鸣之声经久不绝。

    二人同时手结巧印,周身金光乍现,不同的是,少徵周身金光隐隐有一丝黑气缭绕。

    廖朗所施名为金光咒,乃道教八大神咒之一,可使周身金刚不破,亦能使内力蕴含雷震之劲,五行之炁腾腾,令鬼神丧胆、使奸佞忘形。少徵所施名为圆光术,乃道教禁术,是将金光咒与巫教的九宫死气融合而成,更加阴毒险恶。《道教十规》有言:“圆光、附体、降将、附箕、扶鸾、照水诸项邪说,行持正法之士,所不宜道,亦不得蔽惑邪言,诱众害道。”

    身形相冲,拳掌相击,仿若金钲鸣响,发出悦耳之声。二人周身金光闪烁,散发着无尽威能,风云为之色变。

    激战片刻,廖朗周身金光渐渐变淡。少徵知道其受伤中毒,已难坚持,心中一喜,双拳疾抡,重如山压。

    廖朗不闪不避,再次勉力催动真元,一掌拍出,雷霆之劲迅然而发,击中少徵胸膛。与此同时,少徵双拳砸中廖朗,死气流淌进廖朗四肢百骸,不断侵蚀其先天真气。

第三百九十四章 洪纤晏然

    廖朗与少徵同伤敌手,同时倒退数步,口吐鲜血,瘫倒在地,不同的是,廖朗吐的是黑血,少徵吐的是红血。

    另一处战圈,死别前迈一步,一掌平平推出,速度似缓实疾。寇谦之见此招非常,知道如若躲避,势必会被后招击中,只得硬接。双掌相击,犹如雷霆轰鸣,寇谦之被震飞,口呕黑血不止,只觉冷汗淋淋,四肢厥逆,难以支撑。

    赵谦四人见状,同时狂催真元,使出一招“群龙无首”,五十道谦卦剑气、五十道艮卦剑气、五十道兑卦剑气、五十道巽卦剑气激射而出,掀起风云之势。

    赵谦身形电闪,剑挥如花绽,一招“八八归原”使出,二百道剑气顺势凝聚于风逸剑上,剑刃上的光芒由黄色变成金色,携带者无尽威能,雷雨之鸣不绝,风云之势无尽,浩然刺出。

    死别冷哼一声,右掌竖于胸前,黑色真气凝聚,宛如实质。剑芒击在黑色真气上,宛如击在不破金刚之上,再难前进分毫。

    赵谦催动真气,向前逼进,但毫无寸功。诸葛清岚掠至赵谦身后,玉手按在赵谦后背,精纯真气涌进赵谦体内,与赵谦的真气合二为一,一同逼向死别。

    何言之、冷秋霜再次出剑,何言之使出太极剑阵中的“龙吟四泽”、冷秋霜使出太极剑阵中的“凤引九雏”,二人剑气相衍相生,三十六道剑气含威射出。

    何言之舞个剑花,同样使出一招“八八归原”,三十六道剑气凝于剑身,剑刃泛着金光,向死别刺出。冷秋霜玉手紧贴何言之后背,真气涌进何言之体内,与何言之的真气一起向死别逼近。

    死别竖起左掌,黑色真气凝聚,抵挡住何言之的剑锋。

    赵谦见四人全力合击,难撼死别分毫,当即运转下丹田真气,一分为二,相掩相度,并凝剑尖,剑尖在两道真气的激荡下不住颤抖,竟渐渐消解死别掌劲。

    此招名为“洪纤晏然”,乃是赵谦在廷尉府大牢中,根据十里风廊之领悟,将“龙蛇双探”与“四海晏然”两招融为一招而得,此招乃是将真气分化为一大一小两股,出招之际,显晦咸暨,洪纤不遗,其賾难探,或倏烁而景逝,或飘滭而星流,或滉漾于渊澄,或雰霏而云浮。

    死别见赵谦竟能突破其防御,不由惊道:“他的真气好生奇怪。”当即手掌一翻,毒厉之气凝聚掌心,形成一道黑色屏障,隐含玉石之韧,完全抵住赵谦杀招,正是鬼方绝学阎罗关。

    赵谦见死别再出绝式,心中一凛,左手食指点中自己膻中穴,中丹田真气尽数涌进剑锋,未留纤毫。

    诸葛清岚心中大骇,暗道:“强破真元!这样以后就无法再使用中丹田了。”

    赵谦脸色苍白如纸,他强催真气,挺剑急刺。剑锋向前推进,渐渐刺破死别右手的真气屏障。死别甚是诧异,连忙催动真气涌向右手手心。

    何言之见赵谦如此,同样心中一横,伸指点中膻中穴,催破真元,趁死别全力与赵谦拼力之际,将中丹田真气尽数催进剑锋。

    剑锋同样推进,死别的真气屏障渐渐难以支撑。死别再次强催真气,手心真气屏障再次渐渐凝成,挡住赵谦与何言之的剑锋。

    赵谦与何言之同时松手,手中长剑在劲力的激荡下向后倒飞。二人同时侧身躲过倒飞长剑,右手剑指蓄劲,如剑刺出。

    死别不意二人有此变招,不及防御,被二人剑指刺入胸膛,鲜血直流。

    死别大怒,双掌运劲,拍向二人膻中穴。二人中掌,向后倒飞十余丈,口吐黑血,随即眼前一黑,晕厥过去。

    诸葛清岚与冷秋霜飞身抓住赵谦与何言之倒飞的长剑,双手各握一剑,挥剑攒刺。死别掌推如山,向诸葛清岚与冷秋霜拍出。

    葛湛见诸葛清岚与冷秋霜生死顷刻,当即强催真元,挥剑使出一招“群龙无首”,内力喷涌如泉,六十四道剑气破空而出,向云想衣激射而去。

    云想衣见此招威力极强,难以抵挡,玉足一点,向一侧掠去。葛湛剑招不绝,紧接着使出一招“八八归原”,六十四道剑气凝于剑锋,剑锋陡转,刺向死别后背。

    死别反手一点,一道凌厉指力射出,击中葛湛的剑锋。葛湛的长剑在双方剑气的激荡下不住颤抖,随时都有可能断裂。

    葛湛再催真元,剑招再变,一招“龙战于野”使出,剑气破空,龙吟之声响遏行云。剑气突破死别指力,射向死别膏肓穴。

    死别双掌连推,一招“朔漠飞沙”使出,能侵蚀他人内力的黑色真气狂风一般向葛湛席卷。葛湛不闪不避,强行推剑向前。

    铮的一声,长剑断裂,葛湛中招,倒飞出去,直接毙命。

    正在这时,诸葛清岚与冷秋霜杀招逼临,四柄长剑同时插入死别体内。

    死别脸色惨白,长啸一声,劲气如风卷,向四周肆虐开来。诸葛清岚与冷秋霜被劲气扫中,倒飞出去。

    死别再运真气,插在其胸口的四柄长剑被内力逼出,向一旁飞去。

    寇谦之飞身掠至,掌纳玄劲,四柄长剑飞至其周身,绕其双掌而行。其剑指一点,四柄长剑凝聚精纯无比的浩瀚真气,穿空破宇,向死别射去,直接贯穿其胸膛,插在地面。

    死别身上登时多了四个血洞,顿感力乏气弱,当即左手撑地,右手一探,劲力一收,在其不远处的一名天师道弟子向其飞来。死别抓住那名天师道弟子,幽冥夺魄煞使出,那名弟子瞬间变成一具干尸。

    真气入体,死别周身气息暴涨,随手一甩,那名弟子飞向寇谦之。

    寇谦之接住那名弟子,再看向死别,已不见其踪迹。

    云想衣见死别消失,掠至少徵身旁,将其提起,纵身离开。其余无涯观弟子也随之离开。

    寇谦之环看四周,见天师道弟子死伤数十人,而八名有涯轩弟子,除了诸葛清岚、徐道度、徐叔响三人外,其余五人尽皆殒命。

第三百九十五章 流民入城

    寇谦之来到廖朗身旁,刚要运功为其疗伤,却见其摇了摇头,道:“我身中剧毒,又冲破自身真元,早已毒气攻心,药石罔效,神仙难医。并且,你也中了死别的幽冥夺魄煞,若不及时医治,真气会逐渐被侵蚀掉,还有,何言之、赵谦也中了幽冥夺魄煞,只有你的鬼门十三针能救他们。如果不先替你疗伤,赵、何二人得不到及时医治,必然死于非命。他们年轻有为,将来成就远在我之上,你一定要将他们救活。”

    说完,廖朗伸出食指点在寇谦之膻中穴,指尖玄劲内敛,寇谦之体内不断侵蚀其真气的毒厉之气缓缓流入廖朗体内,顷刻之后,便不剩丝毫。

    廖朗早已毒气攻心,又瞬间吸收了大量的毒厉之气,又怎能消受的住?他脸色发黑,口吐黑血,便渐渐没了气息。

    寇谦之强压心中悲痛,对身边的李皎道:“将其好生安葬。”

    李皎点头,道:“弟子遵命。”

    寇谦之来到赵谦与何言之身边,见二人昏迷不醒,便伸指探二人脉搏,少顷之后,对身旁的李皎道:“将二人扶到屋内,我要为他们疗伤。”

    李皎等天师道弟子合力将赵谦与何言之抬到屋内,诸葛清岚与冷秋霜跟在后面。

    寇谦之拿出银针,至阳真气凝于针尖,少顷,缓缓捻针进穴,连刺赵谦与何言之鬼封、鬼宫、鬼窟、鬼垒、鬼路、鬼市、鬼堂、鬼枕、鬼心、鬼信、鬼营、鬼藏、鬼臣十三处鬼穴,诸葛清岚在一旁观看,暗道:“原来是鬼门十三针。”

    鬼门十三针是针灸中最神奇的技艺,由张天师所创,后经历代高人完善,对百邪癫狂有独特之效,祛病除邪,永不复发。因鬼方的毒厉之气能使人发狂发痴发痫,而鬼门十三针对百邪癫狂有奇效,刚好能克制住鬼方的毒厉之气。

    鬼门十三针乃道教的不传之秘,诸葛清岚与冷秋霜并非外人,寇谦之才准许二人在一旁观看。

    两炷香后,赵谦与何言之原本发黑的脸渐渐变得红润,寇谦之拔掉银针,将真气渡进二人体内。两刻钟后,寇谦之纳气收功,将赵谦与何言之缓缓平放床榻上。

    诸葛清岚道:“寇师叔,他们二人伤势如何?”

    寇谦之道:“他们二人的膻中穴被毒厉之气侵入,膻中穴乃人体要穴,更是中丹田之所在,经气通顺,连通上下丹田,原本毒厉之气可以沿着经络进入上下两丹田,使二人瞬间发狂。幸好二人在此之前为了击败死别,强行冲破中丹田真元,使中丹田失去了经气通顺之效,毒厉之气被困中丹田,没有流通二人周身经络。我已经将二人体内的毒厉之气尽数祛除,只要休息数个时辰,他们便会醒过来。”

    诸葛清岚放下心来,道:“多谢寇师叔了。”

    寇谦之道:“本是分内之事,又何须言谢?”

    冷秋霜道:“敢问寇天师,他二人中丹田真元被破,日后能否再次修炼中丹田?”

    寇谦之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及微,不过二人皆是三丹田齐修,现在中丹田被毁,尚有上下两丹田,实力仅下降三四成,日后勤加苦练,日就月将,便能恢复之前实力。”

    诸葛清岚与冷秋霜均是柳眉微皱。

    寇谦之对诸葛清岚道:“赵谦的下丹田的内力有些奇怪,是怎么一回事?”

    诸葛清岚道:“赵大哥一日见到瀑布逆流而上,有所领悟,便将下丹田依所悟修炼,结果导致真气氤氲飘滭,威力大减。”

    寇谦之道:“天地氤氲,万物化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领悟的,便是传说中道家的混沌之境。”

    诸葛清岚道:“混沌之境吗?此境界不是两百年前便失传了吗?”

    寇谦之道:“自诸葛武侯之后,便无人能达到混沌之境。看来赵谦又重新领悟了,不过看其目前的状况,似乎只领悟到了九牛一毛,致使内力不增反减,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会再次将真气凝炼成之前的状态,这便是混沌之境难以达到的原因。而赵谦却没有如此做,如此沉着淡然的心态,当世罕见。日后他究竟能否练成,还要看其造化。”

    诸葛清岚道:“我将来询问一下家父,看看他能否指点一下赵大哥,以便赵大哥尽快练成。”

    寇谦之道:“令尊只怕也不知晓,还是先让赵谦自己摸索几年为好。”他对诸葛清岚与冷秋霜道:“现在他二人伤势极重,需要寻一僻静之处休养,平城之内风起云涌,他们又得罪无数权贵,不适合待在此处,你们带他们离开此处吧。我会派人护送你们离开。”

    诸葛清岚与冷秋霜轻点螓首,道:“明白了,多谢寇师叔。”

    寇谦之从怀中掏出一本薄册,对冷秋霜道:“待言之醒来,替我将此书送给他。”

    冷秋霜接过,见书面上写着四个字“景霄罡炁”。

    这时,李皎快步入内,道:“师父,一群流民闯入玄都坛,索要解药。”

    诸葛清岚道:“他们不是被隔离了吗,怎么又闯入平城?”

    寇谦之道:“看来是有人故意引起骚动。告诉那群流民,此处已无解药。”

    李皎道:“我们早已告知,但他们并未离开。有人见我派坤道弟子貌美,竟起歹意,意图……”

    他尚未说完,便听寇谦之凛然喝道:“动手斩手,动脚斩脚。”

    道令一下,手脚遍坛,血流成泓。

    寇谦之望着鲜血淋漓的道坛,暗道:“究竟是谁在背后做手脚,他们的目的难道真的是迫使陛下迁都吗,又或者还有其他目的?”

    李皎道:“师父,这些流民似是被人下发狂发癫的毒药。”

    寇谦之眉头深锁,暗道:“少徵所言不无道理,但我不能见死不救。”便道:“眼下解毒已经晚了,率领教中未受伤的乾道弟子,将被下毒的流民尽数屠了。”

    李皎领命,率领天师道乾道弟子离开。

第三百九十六章 世业无常

    司徒府内,闵湛快步走到崔司徒面前,道:“崔司徒,一伙人攻入玄都坛,天师道损失惨重。”

    崔浩道:“通知众人,我们赶去相援。”

    众人刚来到府门,一群人手持利刃奔驰而来,眼泛杀意,犹如老虎扑食,为首之人手握长剑,正是钟略。这群人手中兵刃各异,步法招式不同,一看便是从江湖各处集结而来的草莽。

    崔浩喝道:“将他们拦住。”

    游彬喝道:“三元七证阵,月下竹影。”他与闵湛、郗标二人同时出剑,剑影重重,向钟略等人席卷而去。

    在他们身后的司徒府部曲也同时出招,与来袭之人缠斗起来。

    崔浩、毛修之、木铎、斐君然四人向远处掠去,刚走数步,便见六道人影出现在其面前,正是孙良、包虎以及丹青堂四位长老陈孝、陈渡、褚仁、卫义。

    崔浩看着孙良,道:“丹青堂果然投靠了刘洁,你奉其之命前来取我性命吗?”

    孙良道:“只要崔司徒不赶往玄都坛,孙某不会出手。”

    包虎听闻孙良如此说,道:“孙堂主如此行事,是否太过独断专行?”

    孙良冷声道:“我如何行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包虎道:“既然孙堂主如此说,那我就自己行事了。”

    孙良冷哼一声,暗道:“新投他主,便急于立功吗?”

    包虎掣出环首刀,挥刀横扫,此招威力极广,崔浩等人均在自刀势笼罩范围之内。木铎挥剑拦截,刀剑相击,木铎被震退数步,不由大吃一惊,稳住身形,暗道:“他的功力怎么增强如此之多?”

    孙良见包虎一招将木铎击退,暗道:“无涯观的甲子丹果然不错,陈孝他们也服用了甲子丹,要想困住崔浩等人,并非难事。”

    毛修之掣出长剑,凛然道:“我来会会你。”语毕,长剑连点,与包虎缠斗起来。

    孙良右手一挥,陈孝、陈渡、褚仁、卫义四人以四德阵围住了木铎与斐君然。

    六人剑舞成风,铿锵之声不绝于耳。

    崔浩前迈一步,道:“孙堂主武学精深,崔某领教了。”

    孙良道:“崔司徒又何必如此呢?”

    崔浩道:“那孙堂主又为何出现在此处?”

    孙良道:“孙某有一言相劝。”

    崔浩道:“孙堂主请说。”

    孙良道:“崔司徒所为乃是为了中原百姓,但方法有误,日后身败名裂,必千夫所指,五马分尸。”

    崔浩道:“红尘滚滚,前路难断,崔某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求今日无愧,无视来日方长。”

    孙良道:“崔司徒此言,令孙某佩服。但如果换个方法,既能达到崔司徒的目的,又能保全自身。”

    崔浩道:“你与刘洁都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孙良正欲开口,喊叫之声从远处传来,震天动地。众人看向远处,见一群流民从远处奔来,闯入百姓家中,打砸抢夺。

    崔浩望着眼前作乱流民,回想起少徵所言,深思不已。

    崔浩学通古今,深知一座城市的人口超过百万,便会出现极大的问题。近年来,平城灾害不绝,朝中建议迁都的官员越来越多,崔浩屡次反驳,虽说服拓跋焘放弃迁都,但也不知这种情况还能维持多久。而一旦往南方迁都,北魏的剑锋自然由柔然转向南方宋朝,到时候大军压境,以娘为美的南朝怎能抵挡北魏铁骑?因此崔浩必须阻止迁都,而平城人口太多是迁都的最主要原因,若是将百姓外迁,对皇室来说,还不如自己到南方去享福来得实惠,那么减少平城人口的方法便只剩一个。

    牺牲平城数万百姓以挽救南方数百万人口,看似利大于弊,实则从根本上便错了,而站在道德的角度探讨这个问题无丝毫意义。

    整个平城,仅崔浩与寇谦之清楚此点,赵谦与何言之猜到些许,但由于对信息的掌握远不及崔浩与寇谦之,不如二人那般深知其中曲直利弊。四人虽有疑虑,依旧全力解决流民之乱,但都没有选择将流民全部屠杀这个方法,便是因此。

    少徵的话语在崔浩脑海盘旋,崔浩猛然下定决心,凛然喝道:“保护百姓,格杀勿论。”

    司徒府部曲一拥而上,与流民厮杀起来。不过由于人数太少,瞬间便被人群淹没。

    孙良的眼界不及崔浩,见流民作乱,暗道:“究竟是谁煽动流民,让他们大闹平城?”随即朗声喝道:“格杀勿论。”

    陈孝、陈渡、褚仁、卫义四人带领丹青堂众人,冲向流民,剑光所过,血光飞溅。

    拓跋晃从东宫奔出,见流民彻底攻入城中,城中一片混乱。拓跋晃道:“命令吕锋、段风领兵将流民尽数擒住。”

    李敷道:“太子殿下,眼下流民暴乱,每耽搁片刻,便有无数百姓遭难。事已至此,只有以雷霆手段镇压,才能最快解决。”

    拓跋晃道:“什么雷霆手段?”

    李敷道:“格杀勿论。”

    拓跋晃道:“如此行事,与匪盗何异?”

    李敷道:“这些流民感染瘟疫,自知寿命不长,自然肆无忌惮,如果耽搁,城中百姓的伤亡,只怕要成千上万。”

    拓跋晃尚未开口,其身边的玄畅道:“檀越,一艘船仅能承载五人,但上面确有六人,且六人均不会水,将一人推入河中,其余五人得以保全,若不将那人推入河中,六人皆将淹死,你是推还不推?”

    李敷道:“我会自己跳下去。”

    玄畅没想到李敷会如此回答,楞了一下,道:“那么贫僧换个说法,如果你是名医者,有一名重伤之人和五名轻伤之人,若救重伤之人,五名轻伤之人便会不治而亡,若救五名轻伤之人,那名重伤之人则会不治而亡,您会选择救谁?”

    李敷道:“我会选择救五名轻伤之人。”语气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玄畅道:“为何?”

    李敷道:“两权相利取其重,两权相害取其轻。”

    玄畅道:“生命无价,一人如是,五人亦如是。檀越为何认为一人性命不如五人性命?”

    李敷道:“如大师所言,就应置之不顾,让六人尽皆不治而亡吗?”

    玄畅道:“世人尽皆平等,我们没有权利定他人生死,无论任何理由。”

第三百九十七章 格杀勿论

    见玄畅站在道德至高点,点评生死,李敷不由冷笑,道:“因不能定他人生死,便逃避责任,任由六人不治而亡。为避免承担责任,便推卸义务,为了不受道德谴责,便任由他人罹难,因被仁义束缚,便无所作为,如此便是公正之举了吗?”

    玄畅道:“为亦错,不为亦错。因救人而害人,终究难辞其咎。众生皆苦,万相本无,与其执着于有,不若放下自在,超脱苦海,达西方极乐天。”

    李敷冷笑道:“也就是说,大师也不知如何行事了?大师身为得道高僧,难道只会说些看似高深莫测实则无补时艰的虚伪之言吗?”

    玄畅道:“世业无常,国破家亡,忍耐安详,觉悟涅磐经。”

    李敷无暇与玄畅争辩,掣出长剑,朗声对身后之众卫兵道:“不愿亲人无端遭受屈辱者,跟我来。”他没有理会拓跋晃与玄畅,直接向远处流民冲去。众卫兵面面相觑,又看了看拓跋晃,见其没有言语,均不知该如何作为。

    倏地,一人抽出腰间砍刀,喝道:“李将军,我跟你去。”说完,便追随李敷身影而去,拓跋晃并未阻拦。紧接着,数十人鱼贯而出,随李敷离开。

    仇尼道盛道:“太子殿下,李敷胆大妄为,煽动人心,不顾皇室威严,必须严惩。”

    拓跋晃摇头道:“事出有因,情有可原。”他扭头对玄畅道:“大师认为该如何是好?”

    玄畅道:“众生平等,无高低贵贱之人,平城百万百姓的生命无价,两千流民的生命亦无价,不可为救平城百万百姓,便置两千流民生死于不顾。”

    拓跋晃点头,段风道:“启禀太子殿下,末将请命,诛杀流民。”

    拓跋晃摇头,道:“派兵将流民尽数抓捕,不可伤了他们性命。”

    段风暗道:“这次我可不会听你的。”随即不说一语便领兵离开。

    任平城道:“太子殿下,我担心家人安全,请准许我先回家安置家人。”

    拓跋晃道:“嗯,你去吧。”

    任平城道谢,纵身离开。

    流民入城,如同恶魔临世,平城陷入一片火光之中。孙良一掌扫过,数名流民人头落地,他望着眼前无数流民,暗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崔浩明明已命马锐暗中领兵围困昊天山,但若是有人暗动手脚,马锐也难以防范。”

    忽的,一道人影落在其身旁,来者人高马大,虎背熊腰,正是尚书令刘洁。

    孙良道:“尚书令,这难道是你所为吗?”

    刘洁道:“我就算再卑鄙,也不会让这群感染瘟疫之人来霍乱百姓。”

    孙良道:“那是何人所为?”

    刘洁道:“此事我也不知,现下最要紧的将这群流民尽数除掉,以阻止瘟疫扩散。我会尽快想办法,此处就交由孙堂主了。”说完,身形一掠,向远处疾驰而去。流民挡路,却见其掌劈如刃,瞬间杀出一条血路。

    孙良看了一眼趁乱逃走的包虎,暗道:“此人身形与薛谨极为相似,日后或有大用,本想将其擒下,但眼下流民入城,就先让其逍遥几年,先解决流民之乱再说。”

    他俯首见地面有一柄长剑,当即掌蓄玄劲,长剑飞入其手中,寒光一闪,便有十余名流民的人头掉落在地。他纵身飞入流民群中,挥剑横扫,宛如割麦,流民成排倒下。

    一处屋顶之上,刀铮望着平城一片火光,暗道:“这火光真美,宗爱亲自策划,吐谷浑与柔然联手实施的这场霍乱,当真是巧妙。如此惨重,京畿守兵定会被尽数派来,到时候彼岸狱就是囊中之物,而且,面对如此惨重的代价,拓跋焘应该不会再反对迁都了。”

    街道之上,任平城纵身疾行,往自己家中赶去。

    倏地,一道劲气袭来,任平城挥掌反击,砰地一声,劲气激荡,任平城倒飞丈余。

    少徵落在其面前一丈之外,道:“阁下身为太子心腹,此刻不在太子身边效力,又有何要事?”

    任平城挂怀家人安全,无暇多言,见来者不善,忙掣出长剑,剑背身后,左手巧捏剑诀,周身隐现白光隐现,劲风阵阵,啸声如虎,气势浩然。

    少徵暗道:“就让我看看你这鬼虎煞究竟是怎么回事。”

    任平城剑聚猛劲,破风扬尘,寒光闪烁间,数道剑气向少徵激射而去。少徵指尖连点,数道指力射出,将来袭剑气尽数击溃。

    任平城狂招迭出,势如猛虎下山,威猛霸道。少徵双掌轻摆,犹如春风拂柳,将任平城的攻势尽数卸去。

    任平城见久攻不下,剑招陡变,微低身躯,挥剑由下向上斜撩,一招“虎卧凰阁”使出,威猛如虎,巧捷如凰,含刚柔之劲,蓄风云之威。少徵掌运玄劲,阴阳并济,掌风凛冽如秋,和畅如春,与任平城的剑气激荡在一起。

    任平城倒退丈余,少徵也退了一步,他看了看任平城,暗道:“肾,水也,水中生气,名曰真火。火之中恍恍惚惚,藏友真虎。虎不在肺,而生于坎位。这鬼虎煞,原来是以道家的龙虎劲为雏形创作的。”当即微微一笑,道:“你的剑,我要了。”说完,身形一闪,任平城只觉劲风掠过,手中的剑便不见踪迹,少徵也随之不见。

    任平城无暇理会,连忙往家中赶去。来到家中,却见家中一片狼藉,他急奔内堂,却见内堂之内,数名流民从一名女子身上爬起,那名女子浑身**,正是他的女儿任琦妙。

    任平城怒发冲冠,一掌拍出,势劈山河,那数名流民直接被掌力击毙。

    任平城来到任琦妙身边,见其已没了气息。任平城抱紧任琦妙,仰天长啸,声含悲愤,震荡九霄。

    少顷,任平城找来干净衣服,给任琦妙穿上,抱着其尸体,低声道:“西域流民,不将你们所有人碎尸万段,我誓不为人。”

    段风带领卫兵快步入内,见到任平城抱着任琦妙的尸体痛哭,骂道:“可恶。”随即对身后卫兵道:“传令下去,格杀无论。”

    卫兵领命离开。

第三百九十八章 正邪无分

    密林深处,死别运功疗伤,在其面前,数十具干瘪的尸体杂乱陈列。倏地,死别睁开双眼,道:“既然来了,就请现身吧。”话音甫落,在其眼前一处空旷之处,流光闪烁,一道倩影凭空出现,正是澹台北辰。

    死别道:“在中原各派的匿影藏形功法中,阴阳家的‘日星隐曜’最容易修炼,今日看来,确实没什么精妙之处,难怪容易修炼。”

    澹台北辰道:“如果说几句嘲讽之言能缓解你对死亡的恐惧,就请尽情嘲讽吧。”

    死别道:“难道你以为我重伤在身,你就是我的对手吗?”

    澹台北辰道:“难道你以为你没受伤,就是我的对手吗?”

    死别阴冷一笑,道:“口舌之争。”

    他缓缓站起,周身掀起强劲的气劲涡流,沙飞尘起,声势浩瀚。

    澹台北辰看了一眼死别身边的数十具尸体,道:“今日我就领教一下幽冥夺魄煞的阴险毒辣。”他指尖连点,六道指力分向四周激射,瞬间光芒闪耀,犹如满天繁星遍布其周围,星芒之中,隐见数丝黑气窜腾。

    死别道:“六芒星结界!你竟然利用此功法吸收流民的先天真气,妄图以邪制邪,但如果你以为这样就能胜我,就太天真了。”旋即双掌相叠,罡风飚驰,形成气劲涡流,犹如旋风飚驰。

    二人同时出招,无数星芒与气劲涡流相撞在一起,轰鸣声中,沙尘冲天而起,将二人淹没。

    剑光闪过,血光飞溅,死别的惨叫声从沙尘中传来。

    澹台北辰心中一惊,向后飞掠。尘埃落定,只见一柄长剑自死别身后直贯胸前,鲜血沿着剑锋不断流淌。

    在死别身旁站立一人,正是少徵。死别双眼瞪圆,一手颤颤巍巍地指向少徵,道:“你……”刚说一字,便气绝而亡。

    澹台北辰看了一眼死别身上的长剑,隐然察觉上面有一丝毒厉之气,道:“鬼虎煞!原来少观主也会此等邪功。”

    少徵道:“正人用邪术,邪术亦正;邪人用正术,正术亦邪。”

    澹台北辰道:“少观主以为自己是正是邪?”

    少徵道:“正邪无分,善恶两面本是一体,又何须区分?”

    澹台北辰道:“悠悠之民,汶汶之乱。此次霍乱,无涯观的目的又是什么?”

    少徵道:“愚者类知而非知,世人以白骨为象牙,认碔砆为美玉。可见世人之愚蠢早已深不可及。我此行的目的,便是找出治疗世人愚蠢的方法。”

    澹台北辰道:“当今天下人凿性遁天,桎梏名利,拘墟见闻,蠢出天际,又怎可治愈?”

    少徵道:“那阴阳家的目的又是什么?”

    澹台北辰道:“目的相同,手段殊异。”说完,周身星光流转,渐渐消失。

    军营之内,马锐领兵来到军营门口,便被吕锋拦下。

    吕锋道:“马将军,未得上令,擅自领兵,你可知该当何罪?”

    马锐无暇争论,道:“你若再拦我,别怪我剑下无情。”

    吕锋阴冷一笑,道:“就凭你吗?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马锐刚要开口,一道人影落在其身旁,正是毛修之。他对吕锋道:“拘泥于上令,这乱世之中,你注定成不了气候。”说完,他对马锐道:“快领兵入城。”

    吕锋刚要阻拦,毛修之飞起一脚,将其踹倒。

    马锐连忙领兵离开。

    乐平王府内,刘洁对拓跋丕道:“乐平王,敢问流民乱城,可是你背后派人所为?”

    拓跋丕道:“我们的实力尚不足以起事,我利用流民入城,对我有何好处?”

    刘洁道:“那是何人所为?”

    拓跋丕道:“此次流民入城,拓跋焘定会认为是我所为,日后会对我严加防范,那么背后捣鬼之人,正好可以借机积蓄力量,以便日后扭转乾纲。”

    刘洁道:“当今天下欲叛乱者无数,散播流言,致使流民入城乱民,又并非难事,看来此事不易查清了。”

    拓跋丕道:“眼下最要紧的,是领兵镇压流民,以消除拓跋焘对我们的误解。我已派府兵前去镇压,只是单靠我府上兵力,难以有所作为。拓跋晃又太过妇人之仁,只怕……”

    刘洁道:“我来的路上,见到长孙道生已开始派兵镇压。”

    拓跋丕道:“长孙道生?人本是越老越顽固,没想到他七十有余,竟然变的不再被仁义所缚。”

    刘洁道:“为了尽快将流民镇压,我现在立刻进宫,请陛下下令。”说完,便立即转身离开。

    皇宫之中,崔浩与刘洁见面,均不及多言,抱拳之后,便同时赶往太极殿,却被宗爱拦住。他言道:“陛下身中剧毒,余毒未解,需要多加休息,二位还是回去,待陛下稍安后再来。”

    崔浩道:“现在平城百姓身陷水火,怎能稍后?”

    宗爱道:“陛下已经睡下,我若打扰其休息,陛下怪罪,我可担待不起。”

    崔浩道:“你不去通传,那我便自己进去。”说完,便举步向前。

    刘洁见崔浩如此,暗赞:“崔浩好魄力。”

    宗爱道:“崔司徒,陛下龙体有恙,已命太子全权处理朝中事物,您若有要事,找太子商议即可,又何需打扰陛下休息?”

    刘洁道:“正因与太子商议无果,我二人才来到此处。”

    宗爱道:“二位一向水火不容,怎么今日联手面圣?”

    刘洁道:“事态紧急,请中常侍务必通传。”

    宗爱道:“惊扰陛下休息,这等罪责,你们担待的起吗?”

    崔浩道:“所有罪责,崔某一力承担。你只要让开即可。”

    宗爱道:“太子口谕,任何人不得打扰陛下休息。你们如果想硬闯,就别怪宗某无情。”话音刚落,附近卫兵便将崔、刘二人包围。

    刘洁道:“你以为这些人拦得住我们吗?”

    宗爱道:“久闻尚书令天生神力,偌大皇宫,岂容你撒野?”

    就在崔浩、刘洁打算动武闯殿之际,太极殿内传来拓跋焘的声音:“让他们进来吧。”

    宗爱无奈,只得打开殿门,让崔、刘二人进殿。

第三百九十九章 再议迁都

    二人进殿后,来到拓跋焘床榻上,刚要跪拜,拓跋焘便摇了摇手,道:“免了,能让水火不容的二位一同前来,定是有要事,直说吧。”

    崔浩道:“西域流民眼下在城内大肆烧杀抢劫,他们尽数感染瘟疫,如果耽搁片刻,平城百万百姓,只怕尽数感染。”

    拓跋焘伤势稍愈,眼神本还有些空洞无神,但听见崔浩之言,双眼瞬间爆发出异样光芒,惊道:“什么?瘟疫?”

    刘洁道:“陛下,太子心善,难下严令,若再耽误,伤亡何止数万?请您下令吧。”

    拓跋焘道:“好吧,此事由崔司徒全权负责,不惜一切代价,尽快将瘟疫遏制,以免生灵涂炭。”

    崔浩道:“下官领命。”二人出宫后,立刻下令八部统帅调将领兵,直接将流民屠杀。

    数个时辰后,平城之内的两千流民尽数被屠,但平城之内有上千人被杀,数千人重伤,近万间房屋被破坏,近十万人流离失所。

    平城原本已有数万人感染鼠疫,经此一闹,感染之人,又多了数万。崔浩下令将感染鼠疫之人尽数隔离,严禁任何人出入平城。

    粮食和药材从全国各地源源不断地运往平城,崔浩与寇谦之合力,一边救助贫苦百姓,一边炼制济阴承气散,解救感染瘟疫之人。

    数个月后,崔浩才将瘟疫彻底解决,但经此一乱,平城百姓死亡之数达四万人之多,受伤之人更是数不胜数。

    司徒府内,崔浩与毛修之交谈,毛修之道:“想不到区区两千流民,竟能导致四万百姓含恨而死。”

    木铎道:“人生到此,天道宁论?若一早将那群流民尽数屠戮,也就不会出现如此惨状。”

    毛修之道:“不过最后暗中放流民入城,怂恿流民肆无忌惮地大开杀戒的,究竟是何人?”

    崔浩道:“我们专心应对鼠疫,无暇细察此事,现在线索已全部被毁,与此事有牵连之人尽数被暗杀,手段干净利落,现下已无从查起。”

    毛修之道:“那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崔浩道:“两年前,陛下攻打姑臧城,将擒获的两千比丘关在彼岸狱。流民暴乱之际,有人趁机劫狱,鲁爽因喝酒晕倒在自己家中,未去彼岸狱,彼岸狱守兵全部被杀,狱中的两千比丘尽数不见。”

    毛修之道:“我们的注意力全部放在鼠疫上,没人在意这些比丘。看来怂恿流民暴乱的幕后之人是想将这两千名比丘训练成一支劲旅。”

    崔浩道:“这两千名比丘在彼岸狱中受尽折磨,对魏朝恨之入骨,自然极易利用。不过这样也好,正好可以将他们尽数屠了。”

    毛修之道:“鲁爽为何会刚好酗酒晕倒在家?”

    崔浩道:“拓跋晃送给鲁爽的酃酒被查出有蒙汗药。”

    毛修之道:“这下太子推脱不了干系了。”

    崔浩道:“此事陛下自有分寸,拓跋晃不会有任何麻烦。并且永昌王拓跋健死后,朝中权力出现真空,陛下会另有一番运筹。”

    毛修之道:“拓跋健原本手握重权,其死后,权力转让,东宫的势力会进一步增大。”

    崔浩道:“拓跋晃一向鄙夷宗爱,其权势增大,会对宗爱造成威胁,我们先静观其变。”

    毛修之点头,暗道:“拓跋健死后,崔司徒、太子、宗爱三人的博弈会越来越激烈。”

    皇宫太极殿内,拓跋焘对拓跋晃与拓跋丕道:“我已将九州暗卫的事情告诉晃儿,胞弟对此事本就知晓,我此次叫你们来,是想让你们负责部分九州暗卫的事务。”说完朗声道:“出来吧。”

    两道人影从后堂走到拓跋晃与拓跋丕面前,正是彼岸狱守将鲁爽与尚书右丞张嵩。

    拓跋焘道:“他二人表面上是朝中官员,实际上九州暗卫之一。从现在起,鲁爽辅助晃儿,张嵩辅助胞弟,共同利用好九州暗卫这一利器。”

    拓跋丕与拓跋晃领命,同时暗道:“此举试探多于放权。”

    拓跋晃道:“父皇,之前彼岸狱被劫,乃是因我送鲁将军的酃酒里有蒙汗药。当时奉儿臣之命抬酒之人皆莫名被杀,儿臣有口难辩,望父皇责罚。”

    拓跋丕道:“皇兄,歹人想偷偷在酒中下毒,并无难处,此事与晃儿无关,望皇兄赎罪。”

    拓跋焘暗道:“崔浩对比丘恨之入骨,此次彼岸狱被劫,应该在其预料之中,暂且不动,看其有何后招。”便道:“此事我自有分寸,你二人不必多言。”

    他略微停顿了一下,道:“听闻数日前,十余名西域流民竟将百余名平城百姓打得狼狈逃窜,此事暴露出现今中原很大的问题,南方伪娘成风,北方虽有豪迈之气,却远不如塞外,因此,必须对此等风气加以整饬。”

    拓跋晃道:“父皇高见,汉人正是因为伪娘成风,才遭五胡蹂躏,我们应引以为戒,不可重蹈覆辙。”

    拓跋焘点头,望向拓跋丕,道:“晃儿年幼,此事就由胞弟你负责了。”

    拓跋丕暗道:“以前渐渐放弃愚民之术,现在渐渐放弃弱民之术,看来流民之乱让其看出不少原本一直隐藏的问题。”便道:“臣弟明白。”

    宗爱走进殿内,道:“陛下,崔司徒到了。”

    拓跋焘微微点头,对鲁爽、张嵩二人示意,二人退入后殿。

    崔浩进殿,行礼后对拓跋焘道:“陛下唤臣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拓跋焘道:“流民之乱,彼岸狱之案,不知崔司徒可有眉目?”

    崔浩道:“有人煽动流民之乱,根本目的在于彼岸狱里的两千比丘。彼岸狱被劫之时,整个平城一片混乱,平城内的数万比丘离开平城,流民之乱结束后方返回,这两千比丘混进数万比丘,犹如水滴入海,再无踪迹。因此眼下已经无法找到这两千比丘。不过幕后之人如此兴师动众,所图不小,定有后招,我们静候即可。”

    宗爱道:“倘若他们生乱造祸,又该如何?”

    崔浩道:“原来中常侍您也知道他们会生乱造祸,我还以为你不知呢?”

    宗爱怒道:“你……”

第四百章 纵横捭阖

    崔浩与宗爱争执之际,拓跋晃心念一闪,暗道:“我明白了,之前崔浩利用寇谦之将这两千名比丘关在彼岸狱,目的便是让心怀叵测之人寻找机会将这两千比丘救出,待到他们利用这两千比丘谋乱时,父皇对佛门的恨意定然加深,自然便会同意灭佛,不想其算计如此之深。”便道:“经此流民一乱,平城数千家房屋被毁,儿臣以为,眼下平城破败,不如趁此机会迁都。”

    崔浩剑眉微动,道:“不可。”

    拓跋晃道:“为何?”

    崔浩道:“倘若迁都,北境六镇必反。”

    柔然大军曾经由塞外直袭平城,北魏为抵柔然骑兵,建立北境六镇。六镇镇将均是手握重兵,若无人震慑,必有异心,这便是拓跋焘不能迁都的最主要原因。五十余年后,北魏孝文帝迁都洛阳,便导致了后来的六镇之乱,北魏由盛转衰,走向灭亡。

    崔浩简简单单说了十个字后,便不再多做解释,因为拓跋焘对其中的利弊甚是清楚,他无需赘言。

    而拓跋焘不愿迁都,除此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平城偏于塞外,他将士族迁于此地,使得各世族远离原本宗土,人人心怀畏惧,毕竟这些豪门安土重迁,聚族而居,连永嘉之乱都没使他们迁离本宗族。而且平城苦寒,鲜卑风格浓烈,不利于汉人士族在朝中发展势力,如此便可避免指大于臂、太阿倒持。

    拓跋晃尚且年幼,并没有看到此点,一直倡议迁都,见崔浩反驳,道:“可是平城连年灾旱,百姓苦不堪言。”

    崔浩道:“佛言彼岸,宣扬末法时代,致使善男信女尽捐家财,供佛门修理天下伽蓝之用。百姓自然苦不堪言。”

    拓跋晃道:“平城百万人口,寸土寸金,百姓一屋数丁,实在太过拥挤。”

    崔浩道:“经此一乱,数万百姓丧生,平城百姓的住房问题得以缓解,并且百姓安土重迁的思想也会有所改变,与其迁都,不如倡议百姓外迁。”言毕,暗道:“倘若将百姓外迁,就算派兵保护,依旧会有不少百姓死于流寇刀下。平城百姓,我崔浩对不住你们了。”

    拓跋焘道:“崔司徒言之有理,迁都一事不必再提。”

    宗爱见拓跋焘否决迁都之议,暗道:“我暗中煽动此次动乱,目的之一便是逼使拓跋焘迁都,没想到依旧无效。崔浩此人,当真难缠。”

    崔浩用余光看了一眼宗爱,暗道:“此人心狠手辣,如同一柄双刃剑,利用得当,利己,利用失当,害己,端看我如何谋划了。”

    拓跋晃暗道:“若是不迁都,大魏的兵锋向北不向南,永远无法统一天下,父皇为何一直不赞同迁都?还有崔浩,这些年崔浩的所作所为,致使很多鲜卑人崇汉媚华,父皇对此点极为清楚,为何还对崔浩这么信赖?”

    拓跋焘看了崔浩和拓跋晃一眼,暗道:“崔浩虽不忠心,但是其谋略天下无双,利用他来磨练晃儿,再合适不过。”

    自周以后,任何一朝代都活不过三百年,两晋南北朝更是战乱不止,一个王朝能活百年已是凤毛麟角。与朝廷相比,世族豪门则是源远流长。以清河崔氏为例,其源于春秋齐国公卿,在汉朝成为望族,至南北朝已近千年。他们见惯了朝代更迭、皇权嬗变,对他们来说,皇帝姓甚名谁已无足轻重,因此世族豪门以孝传家,自有本门风骨,对朝廷并不忠心。同时,大多豪门也无不臣之心,毕竟皇位是烫手山芋,谁碰谁倒霉,谁也不想绵延数百年的豪门断送在自己手中。但凡想成为九五之尊者,都是被**冲昏了头脑。

    无论是南朝的刘义隆还是北朝的拓跋焘,他们对此点都极为清楚,做法却有所不同。刘义隆裁断乾纲于帷幄之中,将一众能臣分化瓦解,给予豪门子弟高官,却削弱其兵权,而拓跋焘则端拱无为,任由朝中各股势力你争我夺,自己坐收渔翁之利。他任由崔浩与朝中勋贵作对,借此使朝中各股势力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

    并且,拓跋焘此时正着力培养拓跋晃,崔浩与太子作对,他听之任之,赵谦当街行刺太子,他也没有派九州卫追杀,便是为了给拓跋晃多些历练。他知道,磨刀石太坚韧的话,会损坏刀锋,他同样知道,刀磨得太锋利的话,会伤到自己,这便是他纵容宗爱的原因。

    流民之乱后,慧安、了悟等比丘返回昊天寺,见昊天寺墙倒屋塌,一片狼藉,不由暗叹无奈。

    了悟道:“看来太子对我们敌意甚重,竟将这里彻底毁了。”

    慧安道:“这也难怪,毕竟昊天寺同时供奉老子、孔子、释迦摩尼三人,太子自然容我们不得。”

    了悟道:“我们要离开这里吗?”

    慧安道:“将这里重新整饬,我们不能因这点小事便离开。”

    了悟点头,率领众比丘将昊天寺的碎木断石搬离。一个时辰后,两名比丘抬走一块断裂的石像,忽见地面之下,似有几只竹简,不由“咦”了一声。

    昊天寺内的佛经都是纸书,并无竹简,他们自然奇怪。

    慧安、了悟走来,也觉得奇怪,了悟道:“估计是先前深埋土中,太子打砸我寺,竟然无意间使这些竹简从土中露出。”

    慧安捡起一片竹简,擦拭掉尘土,见竹简年代已久,上面之字是用隶书所写,有不少已看不清楚。

    慧安学识渊博,从依稀能辨认的数字猜测是本医书,便道:“应不只有数片,仔细找一下四周。”

    十余人挖地三尺,彻底寻找一番,花费一个时辰,共找出六十余片竹简。慧安将竹简一一查看,忽见一片竹简上写着三个字,中间一字模糊不清,但另两字还可看出是“青”、“经”二字。

    慧安思索片刻,倏然心念一闪,剑眉微动,对了悟等人道:“今日之事,绝不可跟外人提起。”

    了悟等人不知其意,见其不愿多言,也不多问,纷纷点头。

第四百零一章 刘琨遗学

    玄都坛一战,赵谦身受重伤,需要静养,而平城乱成一团,寇谦之需要遏制瘟疫,静轮天宫亦是乱的不可开交,诸葛清岚便带着赵谦离开平城,赶往关中。

    一日,诸葛清岚驾着马车沿着官道缓慢赶路,赵谦在车内休息,不时发出轻咳之声。

    诸葛清岚从赵谦的咳声听出其在极力压制,不禁暗道:“赵大哥的伤势比我想象的更要严重,我们要尽快赶回关中。”

    赵谦掀开帷幔,对诸葛清岚道:“我伤势无大碍,你不必担心。”

    诸葛清岚刚要开口,倏见数十道人影从两侧飞掠而至,挥舞兵刃攻向马车。

    二人见这数十人的步法乃是西域密宗的迦叶步法,已知来者身份。赵谦道:“没想到他们这时来了,不过这样也好。”手按风逸剑,便要拔剑。

    诸葛清岚轻声道:“交给我。”当即粉脸凝霜,掣出云英剑,纵身飞掠,逍遥剑法使出,剑锋凝芒,似游鱼衔钩,出重渊之深,若翰鸟缨缴,坠曾云之峻。

    只见鲜血飞溅如雨,片刻之后,数十人皆亡。

    诸葛清岚还剑入鞘,刚要返回马车,又见另一人从远方奔驰而来,正是段风。

    诸葛清岚柳眉微动,对其言道:“我懒得动手,别逼我。”

    段风道:“胡姑娘误会了,我此次前来,是为了道歉。”

    诸葛清岚道:“道歉?”

    段风道:“先前我为救流民,与你们为敌,现在才发现,是我错了。”

    诸葛清岚道:“若仅是如此,你可以回去了。无论你做过何事,都不要轻易道歉,因为道歉,只会减缓自己内心的愧疚,而不会弥补自己造成的过失。得罪我之人,道歉无用,没得罪我之人,也无需道歉。”

    段风暗道:“好一身傲骨,这次我果然没看错。”便从怀中掏出一本薄册,道:“这本书送给二位,以表诚意。”

    诸葛清岚道:“无功不受禄,你的好意,心领了。”

    段风道:“胡姑娘想使刘琨的绕指柔自此失传吗?”

    诸葛清岚惊道:“刘琨?绕指柔?”

    建兴四年,石勒出兵攻打并州,刘琨中伏大败,投奔鲜卑段氏段匹磾,并与其结为兄弟。同年,西晋灭亡,晋元帝建都南京。刘琨不愿随晋室南下,坚守国土,讨伐胡虏。后来鲜卑内斗,段末柸抓了刘琨之子刘群,让其写信策反刘琨,结果书信被段匹磾截获。段匹磾敬重刘琨,打算放刘琨离去,但在亲信的劝说下,将刘琨软禁。由于刘琨忠于晋室,威望极高,被囚禁后,鲜卑段氏依旧激愤不已。段匹磾骑虎难下,担心夜长梦多,便下令勒死刘琨。

    在狱中时,刘琨自知命不久矣,留下了“何意百炼刚,化为绕指柔”这一千古绝唱。同时,还留下“绕指柔”这一绝学,此绝学集武学、音律、诗文为一体,需学兼文武、蕴清拔之气之人方可习之。鲜卑段氏虽得此武学,却无人能习得,段匹磾敬重刘琨,故命后人珍藏此书,若遇忠于汉室的可造之才,便将此绝学赠予。

    段章只知寻花问柳,对绕指柔并无兴趣,段风虽一直珍藏此武学,时常翻阅,却未能学得其中一招半式。他见赵谦与诸葛清岚文武兼修,又一身傲骨,便打算赠予此书。

    段风将原委告知,诸葛清岚沉思片刻,道:“如此,便多谢了。”说完,接过书册。

    诸葛清岚家学渊源,不缺绝世武学,自然不会觊觎刘琨的绕指柔,但其对刘琨极为敬重,其所创的《水风吟》便是以刘琨的《胡笳五弄》为基础,不愿其绝学失传,故而收下。

    段风将刘琨遗学交给诸葛清岚后,便起身告辞,行至中途,路遇一人挡道,正是姚佩。

    段风道:“你究竟是何人?”

    姚佩道:“将绕指柔交出,饶你不死。”

    段风道:“威胁对我无用。”

    姚佩冷笑一声,道:“那这呢?”说完,右手凭空一收。

    段风纳闷,二人相距数丈,他怎能伤的了自己?忽觉喉间一疼,才发觉被一根极细极韧的蚕丝缠住喉咙。

    段风不敢妄动,惊道:“夺命蚕丝?”

    姚佩道:“你现在知道已经晚了,不将绕指柔交出,人头不保。”

    段风道:“你可别忘了我鲜卑段氏的不灭身。”

    姚佩道:“你可以一试。”

    段风运转真气,忽觉真气凝滞如石,无法运转,惊道:“这怎么回事?为何我无法使出不灭身?”

    姚佩道:“现在可以说出绕指柔的下落了吧。”

    段风略一思索,道:“我把它送给了赵谦。”

    姚佩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我傻不成?谁人不知你跟赵谦数度死战,你又怎会将此绝学交给他?”

    段风道:“你可以不信。”

    姚佩手上运劲,将段风的脖子勒出一道血痕,道:“若不说实情,休怪我无情。”

    段风忍住剧痛,冷哼一声,道:“杀了我又如何?”

    姚佩道:“你这么说,看来刚才所言果然是假,既然如此,便如你所愿。”右手运劲,段风头颅飞起,鲜血喷涌如柱。

    姚佩望了一眼段风的尸体,道:“看来关于绕指柔的传说是假的,这也难怪,除了鲜卑段氏,无人见过绕指柔,而鲜卑段氏亦无人会使绕指柔,估计他们是借刘琨扬名,故弄玄虚。”

    长安城内,赵谦与诸葛清岚返回太素心鉴,见龙旗阳正在屋内研磨药粉,公孙大娘正在为一名病人抓药。公孙大娘见赵谦与诸葛清岚安全返回,大喜,握住诸葛清岚的手,道:“你们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诸葛清岚道:“有劳公孙大娘担心了。”

    龙旗阳看见赵谦与诸葛清岚,心中颇喜,但神色不动,也不言语,仅拱手为礼。

    赵谦走到龙旗阳身边,道:“和玲央呢?你下山来,她应该也会缠着跟来。”

    龙旗阳道:“他和杜姑娘一同出去游玩了。”

    公孙大娘道:“玲央和少如性情相近,一见如故,经常结伴出去游玩。”

    诸葛清岚道:“她们均是活泼好动,单纯质朴,结伴游玩,也是好事。”

    赵谦暗想:“她们二人在一起,热闹起来,能把屋顶掀了吧。”

第四百零二章 九品弈阁

    一日,赵谦来到丹房,从怀中掏出自廷尉府大牢地面扣下的石块,暗道:“接下来我要好好研究一番。”

    数日之后,赵谦望着案几上的一白一蓝两个药瓶,暗道:“药水已经炼成,效果究竟如何,还需一试。看来要再被关进廷尉府大牢一次。”

    这时,大堂传来吵闹声,赵谦将药瓶收好,走进大堂,将一群壮汉围着杜少如与和玲央二人,痛骂不已,杜少如与和玲央满脸通红,羞愧不已。

    那群壮汉见赵谦现身,停止吵闹,一名年纪稍长之人走到赵谦面前,道:“你便是掌柜吧,你店里的伙计砸碎了我店里一件数百年前的青瓷器,你怎么办吧。”

    赵谦看向杜少如。杜少如脸颊泛红,低声道:“我们是只是去店里逛逛,结果不心把青瓷器摔碎了。”

    赵谦剑眉深锁,对那壤:“您怎么办?”

    那壤:“那件青瓷器乃我家传之宝,价值一千余两,你们就赔一千两吧。”

    杜少如道:“胡扯,既然是家传之宝,怎么可能直接陈放在店内案几上?你竟然要价一千两,怎么不去抢?”

    那壤:“确实比抢好,如果你们不同意,那我就只好去衙门了,听柳县令是赵掌柜的师兄,估计不会让赵掌柜赔这么多。”

    赵谦听起如此,便道:“好了,钱我会凑齐给你。”他并非是任人欺凌之人,但若是此事被柳光世知道,柳光世必然出手维护,倘若此事被拓跋晃知道,不知又会给柳光世安个什么罪名。

    那壤:“赵掌柜果然快人快语,那我就静候佳音了。”完,便与其余壮汉一同离开。

    杜少如道:“赵少侠,你为何不让他们去衙门,他们漫要价,柳县令肯定会帮你的。”

    赵谦并未言语,皱眉深思,暗道:“明知我与柳光世的关系,仍敢上门挑衅,他们背后,定有人撑腰。”

    龙旗阳缓步走来,道:“我有一办法。”

    赵谦纳闷,道:“什么办法?”

    龙旗阳道:“九品阁。”

    公孙大娘听龙旗阳如此,恍然道:“对呀,我怎么忘了?九品阁乃是以对弈为主的阁楼,共有九层,分别为入神、坐照、具体、通幽、用智、巧、斗力、若愚、守拙。无论任何人,只要能连胜九局,便能赢得一千两白银。不过自从此阁成立以来,从未有人能赢得这千两奖银。”

    龙旗阳道:“他们也没什么厉害的,我曾攻到第七层,结果第七层的守关者嫌我年幼,便自动认输,九品阁的阁主打算直接交出奖银,我见胜之不武,便没要。”

    和玲央道:“你还有脸,你如果收了奖银,我们楼观就不用再过苦日子了。”

    龙旗阳白了她一眼,并未言语。并非难言,而是不屑。

    赵谦道:“区区奖银,便有一千两,看来河东薛氏家财不俗。”

    公孙大娘道:“河东薛氏占有河东盐池,自是富足,若非如此,他们也不可能在五胡的围攻下屹立百年不倒。”

    赵谦暗道:“盐池一直是人人觊觎的肥肉,河东薛氏手握盐池,不仅会被各方针对,还是被朝廷视为眼中钉。看来我也是时候一会河东薛氏了。”便道:“那我就前去一试。”

    诸葛清岚道:“这九品阁的阁主是谁?”

    龙旗阳道:“雍秦二州都统薛安都。”

    赵谦惊讶道:“河东薛氏薛安都?”

    龙旗阳点头道:“正是当年追随刘先主的薛茂长一脉,季汉灭亡后,他们便迁回河东郡,虽被中原豪门世家视为异类,却一直坚守一方,凭河自固,力抗五胡,只手撑,履血踩骨,逆而行,其铁血义胆,照耀千古,远胜于那些逃到南方的世族。”

    北方高门之中,无论山东的崔、卢、郑、王、李,还是关中的韦、裴、柳、杜、杨,都是累世簪缨、经术传家的衣冠望族。只有薛氏自季汉灭亡后才迁入河东,被中原世族视为“非我族类”,被蔑称为“河东蜀”或“薛蜀”。

    巴蜀以少数民族居多,巴郡的板盾蛮、南中的青羌、斯臾、邛都等族尽皆骁勇善战,但短于文墨,历来遭到汉人鄙视。实际上,自从文翁化蜀后,蜀地文化已不逊色于中原,然而中原文人对蜀饶鄙视一直未曾消减。河东薛氏来自巴蜀,被各豪门鄙视,然而,五胡乱华期间,河东薛氏的表现却远超中原各个豪门,面对刘渊、石勒、符坚、慕容永等饶围攻,一直凭地自固,拨乱济时,以一己之力抗拒下大势,铁血丹心,彪炳千古。王船山曾在《读通鉴论》中言道:“永嘉之乱,中原沦陷,刘琨不能保其躯命,张骏不能世其忠贞,而汾阴薛氏,聚族阻河自保,不仕刘、石、苻氏者数十年。”

    公孙大娘道:“河东薛氏现在分为西祖房与南祖房,南祖房偏武,以薛安都与薛永宗为首,西祖房偏文,以薛谨与其子薛洪祚为首。”

    诸葛清岚道:“现在关中除了河东薛氏,还有哪些汉人势力?”

    公孙大娘道:“除了河东薛氏,还有河东裴氏、河东柳氏,并称河东三望,其中,裴氏宽厚仁爱,柳氏俭断清明,薛氏武勇粗豪。”

    赵谦道:“那么胡人势力呢?”

    公孙大娘道:“胡人实力远在汉人之上,其中势力最强的有酒泉公郝温、雍州刺史沮渠秉以及杏城盖氏。而朝廷势力主要为平西将军、长安镇将步六孤俟、镇守副将拓跋纥。”

    赵谦道:“酒泉在河西,郝温身为酒泉公,为何在关中?”

    公孙大娘道:“郝温虽为酒泉公,但并无实权,兼之酒泉王沮渠无讳手握重兵,郝温不敢与其争锋,而关中各族矛盾日益激化,便于搅动风云,拉拢势力,因此郝温来到此处,武凌城便是其暗中所创。”

    赵谦点头,道:“原来如此。”

    公孙大娘道:“其实并非单单郝温如此,京兆韦氏的韦阆乃是武都太守,但其为了躲避武都王清水氏人杨保宗的锋芒,一直待在咸阳。”

第四百零三章 纹枰论兵

    九品阁装饰简朴,虽高于周遭建筑,却无鹤立鸡群之福赵谦来到九品阁,进入第一层入神阁,发现守关者正是河东柳氏柳光世。

    柳光世见赵谦前来闯关,先是一惊,随即笑道:“原来闯关者是赵师弟,你的棋力连游掌门都不是敌手,我又怎敢与你较量,直接过关吧。”

    赵谦笑了笑,道:“我也没想到守关者竟然是你,你为何会在此守关?”

    柳光世双眼一眨,道:“也没什么,河东薛氏与河东柳氏偶有往来,我来此也是正常。”

    赵谦见柳光世似有隐瞒,也不多问,迈步上楼。

    赵谦凭借着精妙棋艺,一路过关斩将,直杀到第七层斗力阁,第七层守关者名为薛永宗。一个时辰之后,薛永宗摇了摇头,放下手中棋子,道:“薛某输了,少侠棋艺之深,世所罕见。”

    赵谦道:“既然前辈认输,晚辈是否可以进入第八层?”

    薛永宗道:“不急,围棋对脑力消耗甚大,少侠连赢七局,此时再下第八局,即使我们赢了也不光彩,不如你稍作休息,明日再来。”

    赵谦点头,道:“客随主便,既然前辈如此,那晚辈就先告辞了。”

    赵谦离开后,薛永宗暗道:“没想到闯关者竟然是赵云后人。”他走出棋室,对一名薛氏部曲道:“赶快派人告知宗帅,让其亲自前来。”

    翌日,赵谦来到第八层若愚阁。第八层守关者是名身着葛衣的青年,只见其朗目疏眉、气度渊雅,隐现不凡风姿。他言道:“在下陇西李氏李文度,与李怀素同宗,听闻少侠在河西助其御敌,李某在蠢谢。”

    赵谦没想到第八关的守关者竟来自陇西李氏,吃了一惊,道:“赵某只是略尽绵力,何须言谢?”

    李文度手指棋盘,道:“我们下一盘,如何?”

    赵谦道:“请。”

    座子后,二人开始行棋,李文度行棋极稳,步步为营,并无险眨

    赵谦见招拆招,棋风同样四平八稳。

    若愚阁内,赵谦与李文度对弈片刻后,李文度一边落子,一边道:“赵少侠是否好奇我出身陇西李氏,却不在河西,而在关中?”

    赵谦道:“确实好奇。”

    李文度看向棋盘,道:“赵少侠看看棋盘,是否像下九州?”

    赵谦愣了一下,略一思索,道:“当年大禹治水,依据山脉水流走向,将下分为冀州、兖州、扬州、荆州、雍州、徐州、豫州、青州、梁州,共九州。”

    李文度道:“以九州比棋盘,关症河北、东南和巴蜀为四角,山西、山东、湖北和汉中为四边,洛阳便是元。”

    赵谦道:“围棋要想取胜,需于四角蓄势,然后剑指中央。而要想夺取下,也要先在边角积蓄力量,然后挥师中原,逐鹿下。兵之一道,无非时地利人和。自古时多变,人心难测,而地利则春秋不易,因此最易判定,故先得地利,方能等待时、人和之机。”

    李文度道:“秦朝、西汉皆由关中统一下,而东汉则由河北进取下,由东南和巴蜀而取下,自古未樱巴蜀封闭,兼之六百年前武都地震,汉水改道,更使簇只可闭关称霸,不可出关称龙。而司马懿屠杀公孙氏后,辽东便被胡人彻底占据,汉人由河北进取下已没有可能。东南之地更无进取之势,自不必。”

    赵谦道:“河北民风劲悍勇猛,但自公孙氏被屠后,河北势力多为胡人,汉人势力几近于无,难以搅动风云;而关中形势为下之最,且地近西戎,风俗劲勇,民皆习战,兼之有河西走廊这道屏障,只要陇西李氏占据河西,防御西域,关中汉饶实力便会与日俱增,这便是你来关中的目的。”

    李文度道:“那为何现在中原各股势力均不太重视关中?”

    赵谦道;“虽关中形势依旧,但经过秦汉盛世,关外也在逐渐变强。前秦、后秦均得关中而未得下,使得人们认为‘得关中者得下’这句话已属过去。”

    李文度道:“赵少侠以为呢?”

    赵谦道:“随着关外越来越强,数百年后,‘得关中者得下’这句话应该失效,但并非现在,只不过时、人和未至,致使得关中也未能得下。现在关中胡戎杂居,相互攻杀,可见百年之内的人和之机不会到来,至于时,我亦推算不出,但至少百年无望。在这种情形下,对于仅有百岁忧的人们来,谋取关中已无意义。”

    李文度点头道:“赵少侠果有渊圣之材。”

    赵谦一边落子,一边暗道:“陇西李氏目光极为长远,将来必将在成为中原的顶尖势力,不过需要等到下生变、各方势力你拼我夺之际,他们才有机会。眼下,还是以韬光养晦为本。”

    李文度又落一子,道:“我要反扑了,赵少侠心。尖。”

    赵谦看向棋盘,见李文度已开始由西北角向元进发,当即落子,道:“立。”

    “扳。”

    “挡。”

    李文度心中一喜,暗道:“上当了。”连忙落子:“断。”

    赵谦落子:“接。”

    “尖。”

    “挡。”

    李文度刚要继续落子,忽觉赵谦棋中暗含杀招,忙停止落子,心思电转,脑海中已思索了十余招后的变化,暗道:“虽只是普普通通一招,却将我十余招后的巧妙变招给彻底封住,此人棋力好生撩。”

    李文度叹了一口气,将手中棋子扔入棋盒,道:“是我输了。原本以为边角已实,基础已固,足可自存,没想到还是蓄势未足。”

    赵谦道:“若专求实角,则将局促乎偏隅,若专事腹心,则如游骑无归,为敌所乘。有势之局,起手即须攻而兼守,正如汉高、光武百战以得下,而仍不能不兼顾河内、关郑若您再蓄势数子,胜负就难了。”

    李文度道:“你赢我一子,是故意如此,还是全力而为?”

    赵谦一愣,不知该如何作答。

第四百零四章 一芒五化

    李文度见赵谦反应,暗道:“心有沟壑万千,口无巧言一句。此裙是有趣。”便笑道:“算了,下一关乃是薛安都亲自镇守,为了让其受到教训,希望少侠全力出击。”

    赵谦不知李文度之意,李文度继续言道:“等到你和其下棋的时候便知道了。”

    赵谦点头道:“赵某明白。”

    李文度手指楼梯,道:“请。”

    赵谦沿着楼梯走上第九层守拙阁,见守关者三旬左右,神如三秋古月,身姿雄壮,俶傥非常,形若千年乔松,气宇脱俗,威风凛凛,正是河东薛氏薛安都。

    赵谦走上前去,拱手道:“晚辈赵谦,拜见前辈。”

    薛安都道:“少侠不必客气,薛某早就听少侠威名。快请坐吧。”

    赵谦道谢入座后,二人便开始下棋。

    薛安都棋风勇猛凶悍,起手便攻,攻势连绵不绝,犹如巨浪滔。

    赵谦棋风和畅,如春风化冰,避实击虚间,将薛安都的攻势一一化解。

    薛安都暗道:“若其仅有这点实力,不至于能连闯八关。且看他有何后眨”主意一定,直接剑指中原,攻势更加迅猛。

    赵谦暗道:“此人棋力不俗,但太过勇猛,重于势而轻于地,根基不稳便直捣黄龙,以致破绽颇多。李文度让我全力而为,是想借此警示他吗?”当即落子,直攻薛安都腹地。

    薛安都见其面临自己的汹涌攻势仍能主动出击,心中一惊,攻势加倍。仿若战船千艘并驰,,却不料赵谦杀招犹如河流之暗礁。眨眼间,千艘战船俱沉沦于岩壑。

    薛安都连忙防守,却见攻势一减,赵谦便顺势反扑,攻势一浪高过一浪,薛安都捉襟见肘,漏洞越来越多。赵谦攻势越来越猛,犹如泰山拔地而起,震动地。

    在赵谦的连番攻势下,薛安都再难反攻,如龙盘曲,困于浅滩,不得舒展,如凤闲逸,困于深谷,不见飞舞,气势顿销。

    赵谦乘势而上,攻如黄河决堤,汪洋恣肆。

    少顷,薛安都见势无转圜,便将手中棋子放入棋罐,道:“竟然输了二十余子,少侠当真撩。”语气平淡,没有丝毫气馁。

    赵谦道:“象眼尖穿忌两行,飞柔制劲。飞笼柔弱之处,劲处可敌其劲。虚以实功,刚以柔制,如敌气宽而劲,以宽松之敲击,自可寻缝导隙,以弱胜强。”

    薛安都道:“银两我会派人送到府上,少侠可否愿意与薛某比比枪法?”

    赵谦道:“前辈有意,晚辈自当奉陪。”

    庭院之内,二人持枪对立,薛安都倏然出招,枪尖抖动,枪影重重,有如五枪,正是“青龙探爪”。

    赵谦吃了一惊,道:“七探蛇盘枪!”连忙还招,也是一瞻青龙探爪”。

    两枪相击,强大力道从对方枪尖传来,赵谦虎口被震得生疼,连忙变招,挥枪下摆,扫向薛安都下盘。薛安都挥枪由上向下直劈,迅若雷霆,虽是后发,却是先至。

    赵谦又是一惊,再次变招,一瞻叶探风寒”使出,枪尖忽左忽右,飘忽不定。薛安都挺枪急刺,铮的一声,枪尖准确击中赵谦飘忽不定的枪尖。

    赵谦暗道:“他使的是七探蛇盘枪无疑,但七探蛇盘枪讲究试探以变,柔韧不穿。他的枪法却是霸道无伦,威猛至极,虽是威力倍增,但已偏离原本要旨。战场之上,能以一敌万,却难在百万大军中七进七出。”

    赵谦使出蛇盘守招,将全身护的密不透风。薛安都招式无穷,劲力相击,犹如一块块巨石砸落在赵谦的枪身之上,赵谦手腕生疼,苦苦支撑。

    百招过后,薛安都的劲力不见丝毫衰减,赵谦思忖:“如此下去,只怕他的劲力未减,我已坚持不住。河东薛氏能在五胡围攻下屹立百年不倒,果然不俗。”

    赵谦侧身一闪,躲过薛安都的劈招,挥枪刺出,枪身微微颤抖,发出嗡嗡之声,正是绝瞻龙蛇双探”。

    薛安都枪尖连点,同样使出一瞻龙蛇双探”,两条枪影射出,薛安都手腕疾抖,枪尖光芒闪烁,分别化出五道枪芒,共十道枪芒向赵谦席卷。

    赵谦目瞪口呆,暗道:“他竟然达到了‘一芒五化’的境界。”不及变招,两枪相击,只听咔嚓一声,赵谦手中的长枪断为两截。

    薛安都收枪后退,赵谦拱手道:“晚辈输了。”

    薛安都道:“少侠所长,乃是剑法,我与你比较枪法,本就是占了便宜,况且我能取胜,也只是依仗内力深厚霸道罢了,若论枪法精妙,我不及你。”

    赵谦道:“前辈谬赞了,此枪法您已经达到了最高境界‘一芒五化’,而我尚未达到此境界。”

    薛安都道:“此枪法乃战场枪法,你疏于战阵,自然不便领悟此最高境界。当年你先祖将此枪法传于我氏先祖,我河东薛氏能在五胡的围攻下屹立不倒,此枪**不可没。在此,我要多谢你了。”

    赵谦道:“前辈客气了。”

    薛安都道:“你我两家渊源颇深,我们也无需客套,你直接称呼我薛世叔,如何?”

    赵谦道:“那晚辈就不客气了。”

    这时,一道轻灵的声音传入赵谦耳朵:“赵大哥。”正是诸葛清岚之声。

    赵谦连忙回头,见诸葛清岚与李文度走来,在二人身后,又有四人,其中一人是柳光世,另三人是与柳光世年纪相若的俊秀少年,这三人均是九品阁的守关者,与赵谦曾有一面之缘。

    赵谦见诸葛清岚到此,不禁纳闷,道:“你怎么来了?”

    薛安都道:“听闻你身边有位武侯后人,我急于一见,便派文度请他过来了。”

    赵谦道:“晚辈以为您不会亲自坐镇九品阁,便未让其前来,不想失算了。”

    薛安都道:“原本我确实不在,因永宗派人送信给我,我便赶了过来。”他对诸葛清岚道:“河东薛氏能面临五胡围攻而不亡,诸葛武侯留下的《便宜十六策》乃是最主要的原因,薛某在此谢过了。”

第四百零五章 败敌一步

    实际上,河东薛氏在五胡围攻下屹立不倒,除了诸葛武侯的《便宜十六策》与赵云的七探蛇盘枪外,还有两个重要原因:盐池之利与铁山之矿。盐池之利为他们提供大量的财富,而铁山之矿则为他们提供了大量锋利兵龋薛安都为表谢意,故意对这两点避而不谈,单言《便宜十六策》。

    诸葛清岚知晓薛安都之意,道:“前辈客气了,河东薛氏力抗五胡,功在千秋,理应我等谢您才是。”

    薛安都道:“我们都别客气了,你和赵谦一样,喊我薛世叔,如何?”

    诸葛清岚道:“晚辈恭敬不如从命。”

    薛安都指着李文度身后的四名少年,对赵谦道:“柳光世是你师兄,自不必多言,其余三人有二人是我的儿子,分别名为薛道异与薛环龙,另一人是河东裴氏裴祖隆,与你年纪相若,你学兼文武,金声玉振,想请你传授他们一些弈棋之道、杏林之术、武学剑法,不知你可愿意?”

    赵谦道:“晚辈材朽行秽,若前辈不嫌,愿尽绵薄之力。”

    薛安都道:“如此甚好,我还有他事,就先告辞了。”完,便与李文度一同离开。

    二人离开后,赵谦对薛道异等四壤:“日后就有劳四位多多照顾了。”

    薛道异道:“赵兄言重了,应是你多多指点才是。”

    薛环龙面色淡漠,冷哼一声,道:“有什么了不起,不就赢我一子吗?要不是我一时大意,你未必能赢我。”

    赵谦微微一笑,并未多言。

    薛道异道:“环龙,不可无礼。赵兄除了在第九关和第一关外,其余七关,皆是胜一子。”

    薛环龙诧异道:“什么?皆是胜一子?”

    薛道异道:“羿氏亦会舛射,弈棋同理。赢棋不难,但要想每局结果一样,却是容不得丝毫偏差,不仅要控制住自身的优势,避免赢棋太多或太少,又要根据对手的棋风,推测对手的进退攻防。赵兄能做到如此,可见其棋艺,已是当世顶峰。”

    裴祖隆暗道:“看刚才之情形,薛叔对其极为赞赏,看来需要挫其锋芒,让他知道九品阁不是他一个寒门庶人可以予取予求的。”便道:“赵兄棋艺不俗,不知剑法如何,可否与裴某比较一二?”

    赵谦道:“裴兄想比试,我自当奉陪。不过我今日前来,并未带剑。”

    薛环龙道:“这个简单,我河东薛氏,又岂会没剑?”完,便转身喝道:“来人,拿剑来。”

    话音刚落,一名容貌秀丽、美眸流盼的少女手握三柄长剑走进,轻嗔道:“老远就听见你大叫,你应该跟二哥多学学,稳重点。”虽是责怪之辞,但伴着其宛如春风般轻柔的声音,不禁让人心中一畅,无丝毫不悦。此女名为薛道霞,乃是薛安都之女。

    柳光世见其现身,脸上顿生一丝羞赧之情,忙将目光移向别处,但余光始终在薛道霞身上停留。裴祖隆则一直紧盯着薛道霞,爱慕之情尽显,没有丝毫腼腆之态。

    赵谦察觉到柳光世的反应,暗道:“原来他到九品阁守关是因为薛姑娘。”

    薛环龙快步走到其身边,接过长剑,道:“三姐,我才多大啊,就应该有些少年饶意气风发。像我二哥这般,虽六艺惧精,但沉闷死板,又有哪个女孩子喜欢他?”

    薛环龙并非虚言,他活泼好动,言辞风趣,虽无甚才华,心性又有些狠辣,但远比温文尔雅、无聊呆板的薛道异更受女子欢迎。

    薛道异无奈地笑了笑,并未多言。

    薛环龙分别递给赵谦与裴祖隆一柄长剑,道:“二位就先比较一下吧。”

    薛道异微微一笑,道:“你与祖隆二人一起上吧,若赵兄不能在三招之内胜你二人,也就无资格传授我们。”

    薛环龙道:“就凭他?”

    赵谦掣出长剑,道:“出招吧。”

    薛环龙道:“好,这是你自找的。”

    众人后退数步,腾出一片空地,赵谦、薛环龙、裴祖隆三人站立中央,持剑而立。

    铮的一声,薛环龙、裴祖隆同时出剑,一左一右,同向赵谦攻来。

    赵谦剑走曲线,挽住薛环龙的剑锋,顺势一带,击中裴祖隆的长剑,二人剑势相击,攻势顿消。

    二人各退一步。薛环龙与裴祖隆连忙变招,薛环龙向上斜扫,使出一瞻惊涛裂岸”,裴祖隆向下直挑,使出一瞻狂风扫尘”,两道剑锋,一如急流喷涌,一如劲风呼啸,上下连击,配合默契。

    赵谦手腕急抖,一瞻波属云委”使出,剑锋不住抖动,如泉之涌,似风之疾,同时击向薛环龙与裴祖隆的剑锋。只听铮鸣声响,薛、裴二饶剑锋同时被击中,劲力冲击,二人又退一步。

    薛道异暗道:“虎贲比而不慑,龙剑挥而不恐。赵兄剑势不足,但精妙十足。”见薛环龙与裴祖隆要再次出招,忙喝道:“住手。”

    二人收招后跃,薛环龙不解,道:“二哥,你为何拦我?”

    薛道异道:“在第一招时,如果他乘胜追击,你们已经输了。”他伸出手,道:“把剑给我。”

    薛环龙无奈,将剑递给他。

    薛道异舞个剑花,对赵谦道:“赵兄,一招定胜负如何?”

    赵谦道:“请。”

    薛环龙剑舞成风,无穷剑影遍布周身,随着其挺剑之势,向赵谦怒卷。此招名为“青松满径”,通过快速舞动剑身,形成无数剑影,分攻对手周身无数要害,逼对手忙于应付,露出破绽,继而以后招绝杀。

    赵谦平举剑身,劲气一吐,一瞻连山漭荡”使出,虽是一道剑气,但一点动万变随,浩瀚无垠之势尽显。

    薛环龙见此招霸道刚猛,连忙顺势一挽,无穷剑影集于一体,由上而下劈向赵谦,虽是剑招,更胜刀式。

    赵谦剑势疾旋,犹如雷转,正中薛道异剑龋劲力相冲,薛道异被震退一步。

    薛道异拱手道:“赵兄剑法精绝,在下认输。”

    赵谦拱手道:“承让。”

    薛环龙暗道:“仅将二哥震退一步,又有什么了不起。”

    薛道霞看出异样,暗道:“赵少侠三次出招,均将对手震退一步。”

第四百零六章 天道左旋

    赵谦见薛环龙有些不服,知道若想让其心服口服,必须让其认识到自身局限,便道:“剑之为意,须备刚柔。刚如烈日照临,柔如阴润浸被。刚柔相推,变在其中,刚柔相成,万物乃形。你的剑势勇猛尚进,后劲不足,极易被人反击。”

    薛环龙道:“大道理谁都能,但有用吗?你能看出我剑招的破绽,其他人却未必,就算能看出,也未必破得了。”

    赵谦微微一笑,道:“如果一个十岁孩童能破解你的剑招,该当如何?”

    薛环龙又怎会相信,道:“若真如此,我便拜你为师。”

    两刻钟后,龙旗阳、和玲央、杜少如三人来到九品阁。

    赵谦原本只请人将龙旗阳请来,但和玲央与杜少如为凑热闹,也跟了过来。赵谦早料到二人会跟来,并不意外,手指龙旗阳,对薛环龙道:“若你能胜他,我便拜你为师。”

    薛环龙道:“好,一言为定。”

    赵谦将手中长剑递给龙旗阳,龙旗阳持剑而立,他年纪尚幼,身形较矮,三尺青锋对其来有些过长,但其横剑当胸,飘逸如风,自有一派大家风范,与刚到之时的忸怩腼腆之态迥然不同。薛道异不禁暗暗赞叹。

    薛环龙见其一身裋褐,颇为不屑,冷眼睥睨,挥剑横扫。

    龙旗阳轻轻挥剑向上一点,击中薛环龙的剑龋劲力不强,角度却妙,薛环龙的剑上劲力登时被卸。

    薛环龙见龙旗阳以巧胜力,心中一惊,暗道:“一力胜百巧,我全力出招,倒要看看你怎么破眨”当即催动内劲,剑招迭出,虎虎生风。

    龙旗阳剑走曲势,犹如流水潺潺,将薛环龙的剑招尽数抵挡下来。

    薛环龙见久攻不下,低喝一声,功集剑身,势挺剑刺出,隐有怒海狂涛之势。薛道异一惊,暗道:“惊波逝水!对付一个十岁孩童,他竟然使出如此杀眨”

    龙旗阳神色不动,使出一瞻素月留晖”,剑锋缓缓摆动,宛如月光之下随风而动的竹影。剑招相击,龙旗阳猛然双眼凝神,剑抵一侧,脚迈云帆步,快步向前飞移,同时掌出九霄,击向薛环龙左肋。

    薛环龙见其改守为攻,暗笑其无知,一掌由上向下拍向龙旗阳面门。

    龙旗阳头向左侧一歪,避过其掌风,随即耸肩顶向薛环龙腹部。薛环龙不意肩膀亦能攻击,不及躲闪,腹部中招,倒退一步。

    龙旗阳紧跟着前迈一步,飞脚踢出。薛环龙伸掌抓住其脚腕,使劲向后甩去。龙旗阳借势一翻,跃到其身后,随即脚腕一旋,挣脱其束缚,然后左手撑地,双脚连环踢出,踢中薛环龙后背十余下。

    薛环龙遭受连击,支持不住,摔倒在地。赵谦与诸葛清岚见龙旗阳取胜,丝毫没有意外,薛道异、薛道霞、裴祖隆三人却甚是吃惊,薛环龙更是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赵谦道:“胜负已分,薛公子还要再比吗?”

    薛环龙道:“薛某一时大意,输个半眨我愿赌服输,从今以后,便请你指教了。”

    赵谦点头,暗道:“他倒还有些薛氏风骨。但其聪明过露,裴祖隆才华过显,均非可造之才,倒是薛道异恬然无私,澹然无虑,甚是难得。”

    自此以后,赵谦便常来九品阁教导薛道异等人棋艺剑法与杏林之术。

    九品阁常有来自五湖四海的各路高手前来以棋会友,赵谦受薛安都邀请,作为九品阁的客卿,坐镇第九层,不过李文度坐镇第八关,已将前来挑战的各路棋手全部击溃,赵谦这个守关者,并无用武之地。但其常与其余守关者对弈,其余守关八饶棋艺均是与日俱增。

    九品阁虽以围棋为主,但实则真艺九雅均有涉猎。不过薛安都在真艺九雅方面并不精湛,远不及李文度。九品阁的日常事务都是有李文度负责,薛安都只是偶尔前来。

    赵谦渐渐发现,这九品阁表面上是各路文人雅士的渊薮,实则是各路人马暗中交流情报的场所,在这里,能够打探到中原各处的风吹草动。赵谦不善与人交谈,但经过李文度的帮助指导,凭借着丰富的学识,与各路文人交流,渐渐对中原各地的各股势力有所了解。赵谦与李文度一见如故,二人时常交流文武,所见所识均与日俱增。

    赵谦除了传授薛道异等人武学医术外,还帮李文度将薛氏部曲的惊飚战阵加以完善,龙旗阳跟在赵谦身边,悉心学习,所见所识越来越广。

    与此同时,赵谦开始继续修炼,他在十里风廊领悟颇多,但当时情况使然,无暇深思,现在空闲下来,自要仔细推敲。

    灵台心鉴内,赵谦盘腿运功,起心造境,察觉下丹田真气如先前那般成氤氲之状,便开始按照巽卦卦意运转真气,经过数个时辰的摸索运转,下丹田之内的雾团渐渐形成了一个个涡流,有左旋,亦有右旋。

    道左旋,地道右旋。赵谦根据在十里风廊所悟,仿道之象,缓缓控制涡流方向,又耗费数个时辰,将所有涡流的方向调整为左旋,然后便开始慢慢将涡流融合,赵谦并未一蹴而就,而是选择仅将两股涡流融合,融合之际,不时有气劲向四周散射,赵谦下丹田受到冲击,有如刀绞,全身冷汗淋淋。

    诸葛清岚在一旁守候,见赵谦眉皱如山,惴惴不安,手心出汗。

    此时,赵谦下丹田之内的情形与十里风廊狂风极为相似,赵谦默念:“覆载地,寥廓四方,横柝八极,高不可际,深不可测,包裹地,禀授无形。原流泉淳,冲而徐盈,混混滑滑,浊而徐清。”他依据太乙八门所悟,巽、震、恒、益四卦卦意与《匪风》诗意,循序渐进,渐渐将两股涡流融合。

    十个时辰之后,赵谦缓缓睁眼,诸葛清岚见赵谦双眼无神,氤氲难测,暗道:“思虑恂达,用心不劳,应物无方。赵大哥又精进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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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衫无墨介绍:
神玄欲毁华夏道统,鬼方欲毁华夏风骨,道家隐宗,以手撑青旻,以身立屏障,从容蹈义,在不为人知的红尘深处,在横亘千年的风云暗流,书写了无数传奇。春秋时期,老子与周朝典籍莫名消失,三国时期,五石散朝野盛行,两晋时期,奇门遁甲公之于众,南北朝时期,娘化之风甚嚣尘上,媚外之风无端而起,这一起背后,究竟是谁在搅动风云?南北朝第一谋士崔浩身处涡流中心,又将如何搅动风云?面对无法一统的中原,无数热血儿女,持秦汉遗风,续华夏道统,以尸填壑,以骨铺路,谱写了一曲乱世悲歌。青衫无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青衫无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青衫无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