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六章 弱水剑法
耳闻险情，纳兰轻鸿大吃一惊，道：“如是峰下有道家高人布下的奇门遁甲，外人怎么可能进入？”她忽的心念一闪，柳眉含霜，飘渺云烟步施展至极致，掌凝玄劲，一掌拍向段章。
段章被其遒劲劲力冲击，倒飞出去，但在倒飞出去的那一刻，其伸掌抓住了顾若影，二人一同向后倒飞数丈。
段章稳住身形后，连忙扣住顾若影手腕，从怀间抽出一柄短剑，架在顾若影脖间，阴冷一笑，对纳兰轻鸿道：“纳兰庄主好深的功力。”
纳兰轻鸿担心顾若影受到牵连，不敢妄动，道：“是我大意了，你竟然身着护身软甲。”
段章道：“即使鲜卑段氏的不灭身刀枪不入，又怎能抵挡住纳兰庄主的遒劲掌力？自然要事先做好防备。”
纳兰轻鸿看向顾若影，怒道：“我原本以为你只是被段章欺骗，倾心于他，没想到竟然将进峰之法都告诉他。峰下的奇门遁甲是立庄之本，你可知这么做将害死多少庄中弟子？”
顾若影同样大惊失色，看向段章，道：“段大哥，莫非真的是你？”
段章阴冷一笑，道：“别怪我，要怪只怪你太过愚蠢，我三言两语，便把你骗得团团转。”
顾若影看清段章真面目，肝肠寸断，悲痛欲绝，泣血涟如。
纳兰轻鸿掣出长剑，剑指段章，道：“将其放下，我放你离开。”
段章道：“现在不是你谈条件的时候。”
纳兰轻鸿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段章道：“不知庄主可知李雍容下落？”
纳兰轻鸿柳眉微皱，暗道：“他怎么知道……不对，段章此人只知倚红偎翠，怎会理会此事，又怎么冒险来到如是峰？除非是拓跋晃，也很、有可能是拓跋焘，毕竟拓跋龙头、拓跋虎头便死于我剑下。”便道：“此事与你何干？”
段章阴冷一笑，并不多言。这时，数百名衣着各异之人涌入山庄，将纳兰轻鸿等上百名弱水山庄弟子尽数包围。
三人并肩走到纳兰轻鸿面前，正是蛟龙潭潭主左跃、慕容子佩、易乾，在他们身后，除了蛟龙潭弟子，还有数十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采花大盗，个个身怀绝技，并且诡计多端。他们原本被捕入狱，一个多月前，刘义隆大赦天下，无数匪盗从牢中出来，在慕容子佩、易乾、左跃等人的怂恿下，便一同联手，企图夺下弱水山庄，一逞邪欲。
慕容子佩道：“看来段兄说的不错，这弱水山庄的女子，个个美貌非凡。”
左跃道：“此次行动，段兄当居首功。”
纳兰轻鸿怒道：“弱水山庄的女子岂能任由你们评说？”
易乾道：“你们已是瓮中之鳖，还想挣扎吗？”
纳兰轻鸿尚未反驳，便听一道声音传来：“蝇营狗苟之辈，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话音甫落，一道人影掠入人群，剑芒过处，人倒如草偃。
那道人影疾如掠风，眨眼间掠至纳兰轻鸿旁边，剑背身后，正是何言之。其剑锋所过之处，有十余人倒在地上，全部气绝。
何言之与冷秋霜、苏卿真来到如是峰脚下，发现有人偷偷潜入如是峰，便让冷秋霜照看苏卿真，自己前来峰顶，一探究竟。其手中长剑便是来自山下一名已经被杀的弱水山庄弟子。
何言之丝毫未理会段章等人，对纳兰轻鸿道：“纳兰庄主，晚辈来晚了。”
纳兰轻鸿道：“原来是言之，不晚，来得刚刚好。”何言之曾随冷秋霜来过弱水山庄数次，纳兰轻鸿对其甚是赏识。
慕容子佩见何言之只身一人眨眼间便杀了十余人，不由额冒冷汗，暗道：“他刚才的步法似是弱水山庄的飘渺云烟步，但他怎么会？对了，冷秋霜会此步法，那何言之不会才奇怪呢？”其心中虽惧，却依旧厉声道：“就凭你一人，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何言之道：“你们忽略了一件事情。”
慕容子佩道：“什么事情？”
何言之道：“今日乃纳兰庄主的生辰。”
慕容子佩道：“那又如何？”
何言之道：“弱水山庄外嫁的女弟子会返回此处，与她们一同前来的，还有弱水山庄的姑爷们。”
话音甫落，四道人影先后飞掠而来，正是木铎、斐君然、范无成、寒琨玉。
紧接着，又有两道人影缓缓出现，正是冷秋霜、苏卿真。
木铎、斐君然、范无成、寒琨玉四人掠至纳兰轻鸿旁边，冷眼看向慕容子佩等人，形势登时一转。
慕容子佩等人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纳兰轻鸿前迈一步，道：“多谢诸位前来襄助，但今日乃弱水山庄之事，就让他们领教一下弱水山庄之能为，以免江湖上再有心怀不轨之人。”
木铎、范无成、何言之明晓纳兰轻鸿之意，纵身掠出。
冷秋霜向一名弱水山庄弟子借了一柄长剑，掠至纳兰轻鸿、斐君然、寒琨玉身边，四人同时掣剑，长剑出鞘之声仅有一声。
段章封住顾若影穴位，与慕容子佩、易乾、左跃并肩而立，严阵以待。
众人敛声屏气，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倏然，八人身形瞬动，刀剑相撞相铰，发出铮鸣之声。
纳兰轻鸿与段章展开激战，纳兰轻鸿所使为弱水剑法。弱水因鹅毛不起而被称为天下最弱之物，实际上弱水本不弱，因水流湍急，船不能浮，羽不能飘，故名弱水。弱水剑法取弱水之象，剑锋犹如千钧激流奔腾出谷，出势惊绝，攻如怒海狂涛，连绵不绝，不给敌手丝毫喘息之机。
段章所使乃是鲜卑段氏的不灭身，不灭身刀枪不入，再加上护身软甲，自是强上加强。纳兰轻鸿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势击打在其身上，段章只是衣衫破裂，丝毫无伤。
纳兰轻鸿心中一惊，招式放缓，段章趁机迈步出剑。在不灭身的加持之下，剑剑重如顽石，宛如刀式，有裂地碎石之威，罡风猎猎，犹如飓风回旋，将纳兰轻鸿困住。纳兰轻鸿顿落下风。
第五百八十七章 一刀两断
纳兰轻鸿一边施展飘渺云烟步，躲避段章攻势，一边努力观察段章招式，思索对策。
数招过后，纳兰轻鸿已发现，段章的不灭身虽硬却脆，坚硬有余，坚韧不足，兼之其浑身僵硬，虽招招霸道威猛，却欠缺一丝灵动。
既知破绽之处，便有制敌之招。纳兰轻鸿使出一招“青龙出海”，斜斜挥剑，若挑似拂，剑锋之势越来越快，潇洒利落至极。
段章挥剑如刀，砍向剑刃。纳兰轻鸿迅然变招，剑锋陡然转向，犹如轻鸟啄食，疾而斜下，轻捷峻利。
段章不意纳兰轻鸿有此变招，遮挡不及。剑锋击中段章胸膛，排山倒海一般的气劲自剑锋向段章喷薄而出，矫若巨龙翔空，动如雷霆收震。
气劲透过护体软甲，直冲段章体内。段章的不灭身登时被破，段章连退数步，口吐鲜血连连。
斐君然对上慕容子佩，慕容子佩使出鲜卑慕容的恒夬剑法，攻势滔滔不绝，斐君然全神应战，二人一时轩轾，难分上下。
慕容子佩暗道：“原来威震天下的斐君然也不过如此。”旋即一招“鸢飞戾天”，刀集气劲，舞若鹰驰。却见斐君然信手挥剑，使出一招“清风无闲”，剑身如风而动，飘逸无踪。
刀剑相击，只见血光飞溅，慕容子佩腹部中剑，剧痛无比。
冷秋霜与易乾斗得异常火热，易乾挥舞宝剑，使出强凫诀，速度、力道倍增，威猛霸道至极。不过冷秋霜早已知道强凫诀的破绽，信手挥剑，斜挑直撩，将易乾的攻势完全化解。
易乾见难占上风，便使出绝式“春蚓秋蛇”，无数光芒倏然窜出，剑芒萦结，犹如游丝一片将冷秋霜笼罩。
却见冷秋霜神色不动，挥剑平刺，使出一招“雨霁霞红”，微微泛红的剑芒凌厉射出，突破易乾的剑网，击中其左臂，鲜血汩汩流下。
寒琨玉与左跃激烈过招，左跃修为不及寒琨玉，数招只见便被压制，其舞剑如狂，将全身护的密不透风。
寒琨玉轻喝一声，挥剑攒刺，剑锋破空而出，刺中左跃小腹，血如泉涌。
纳兰轻鸿轻喝道：“云笈七玉阵。”
弱水山庄的四十九名弟子掠阵而出，组成七座云笈七玉阵，七座云笈七玉阵又组成云笈七玉大阵，剑光闪闪，向对方倾轧而去。她们人数虽少，但众志成城，云笈七玉阵横扫而去，所向披靡。蛟龙潭众人以及其余数百名贼众难敌云笈七玉阵，登时死伤连连。
激战半个时辰后，慕容子佩众人溃败如山倒，向山下逃窜，顾若影也被段章挟持离开。
木铎望着向山下逃窜的众人，对何言之与范无成道：“山下便是我们的战场了。”
何言之、范无成点头。三人从峰顶一跃而下，向慕容子佩追赶而去。
山道之上，顾若影悲痛欲绝，望着挟持着她的段章，道：“段大哥，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
段章微微一笑，道：“我没骗你，我是喜欢你，但我喜欢的是你的容貌与身体，至于你这个人，呵呵，谁会喜欢一个傻子？”
顾若影魂销肠断，不再多言。
木铎功力最深，一马当先，在山腰处追上携带着顾若影逃离的段章。木铎为救顾若影，掣剑刺向段章，段章将顾若影拉向身前，抵挡剑招。
木铎运劲一甩，手中长剑旋转如风车，走弧线之形，绕过顾若影，飞旋至段章身后。
段章回身挥掌砍向长剑，木铎身形一闪，掠至段章身侧，一掌击中段章左肋，段章松开钳制住顾若影的手腕，倒退数步。木铎解开顾若影穴位，然后接住飞旋而来的长剑，掌剑连出，逼得段章不住后退。
眨眼间，段章便退至悬崖边上。木铎一剑刺出，一道剑气击中其脚下石土。石砾飞溅，段章脚下松动，直接掉落下去。
见段章坠落悬崖，即使不灭身造诣再高，也必然粉身碎骨，木铎不由微微一笑，却见一道倩影飘过，跃下悬崖，正是顾若影。
木铎大惊失色，想要相救，已然不及。
顾若影跃下之时，曾在崖壁借力，故而下降之势比段章更快。她抱住段章，道：“段大哥，我跟你一起死。”
段章将其抱住，阴冷一笑，道：“我只不过玩玩你，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说完，身形一转，二人身形变成段上顾下，段章一脚踹中顾若影腹部，顾若影加速向下坠落，段章则借力跃至崖边。
段章刚刚跃至崖边，便见木铎挥剑由上向下直劈而来。木铎见段章所为，恨得咬牙切齿，此招毫无精妙之处，却集其毕生功力，遒劲威猛无俦。
只见血光飞溅，剑劲硬破段章的不灭身与护体软甲，将其由上而下劈成两半，鲜血染红山腰。
木铎杀死段章后，挥剑冲向他人，犹如虎如狼群，断臂残股铺了一路。
何言之与范无成也飞掠而来，加入战圈，掌出剑刺，毫不留情。慕容子佩等人毫无恋战之心，只顾仓促逃窜。
慕容子佩一行人逃出如是峰，钻进一片密林。
密林之中，木铎三人犹如修罗降临，疯狂地屠杀慕容子佩等人，鲜血淋漓，如雨而下。只见范无成挥剑横砍，左跃中剑毙命。
忽闻马蹄声隆隆，一支军队从远处奔袭而来，将木铎三人以及慕容子佩、易乾等人尽数包围。
众人诧异，纷纷停手，木铎见来者是胡非汉，对何言之、范无成二人低声道：“小心，等会听我号令，我们一起出手，将领兵者擒下。”
何、范二人微微点头。
一人纵马来到众人面前，正是赫连利。他望向慕容子佩，道：“慕容子佩，看来你许诺我的，无法兑现了。”
慕容子佩道：“等到将他们杀死，大军压境，直逼如是峰，弱水山庄那群女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赫连利道：“这不用你来提醒我。”说完，看向木铎等人。
木铎道：“倘若崔司徒知道此事，必将你们尽数全歼。”
赫连利微微一笑，道：“你可知慕容子佩的身份？”
木铎等人眉峰微皱，木铎道：“什么身份？”
慕容子佩笑道：“九州暗卫。”
第五百八十八章 巾帼对决
木铎心中一惊，暗道：“原来他投靠刘劭是奉了拓跋焘的命令，目的便是为了行刺刘义隆。却不料赵谦暗中帮了沈庆之一把，使其得以迅速剿灭匪盗，返回建康，成为一支奇兵，打乱了慕容子佩的计划。”他扭头看向慕容子佩，道：“你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慕容子佩道：“李雍容。”
木铎道：“她数年前早已死于李家堡鏖战中。”
慕容子佩道：“是吗？但是战后根本没有找到她的尸体。”
木铎道：“这由于如是峰有何干系？”
慕容子佩道：“当年围剿之战，李雍容左臂被永昌王拓跋健的裂碑指击伤。而刚才弱水山庄的激战你已经看明白了。虽说纳兰轻鸿隐藏的极好，但左臂有伤是显而易见的。若非如此，她那招‘青龙出海’早已取了段章性命。”
木铎暗道：“他为何将此事告知我，对了，定然是为了让崔司徒心忧弱水山庄，分兵驻守，致使司徒府乏人护守，便于行刺。”便道：“原来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
易乾这时才反应过来，暗道：“原本以为他一直被我耍的团团转，原来是他一直将计就计。”
慕容子佩不再多言，看向赫连利。赫连利知晓其意，令旗一举，便要下令。
木铎等人握紧手中长剑，功集脚尖，随时打算猛冲过去。
忽的，远处浓烟滚滚，上万大军奔驰而来，踏步如震，军旗迎风飘展，上写“司马”二字。
眨眼间，大军行至，将赫连利大军与木铎等人包围，二人驱马缓步来到众人面前，正是司马楚之与沐谦。
司马楚之环视众人，眉头微皱。
慕容子佩拿出一枚上刻“东”字的金色令牌，道：“司马将军，太子有令，反贼李雍容现在如是峰顶，命你即刻领军，踏平如是峰。”
司马楚之眼泛寒意，暗道：“没想到我竟然要听从此人的号令，真是奇耻大辱。但太子有令，我若不从，只怕……”他看了一眼赫连利，道：“此人亦是反贼，怎么在此？”
慕容子佩道：“此人已投靠太子殿下，日后大家同朝为官，还望司马将军多指点一二。”
司马楚之犹豫不决，他是魏将，站在他的角度来说，李雍容自是反贼无疑，但如是峰顶的弱水山庄是这乱世中的最后一片净土，他也不愿这片净土毁于己手。
慕容子佩见司马楚之踌躇，暗道：“太子所料果然不差。”便道：“司马将军可别忘了，数年前的围剿李家堡之战，你们司马氏有多少人死于李雍容剑下？”
司马楚之思绪起伏，神色却不动如山。沐谦见司马楚之左右为难，顿感无奈。
这时，仇尼道盛飞身而至，对司马楚之道：“司马将军，太子殿下被困弱水山庄，请您速去营救。”
司马楚之思忖：“若不营救，圣怒之下，司马氏恐被灭门。”当即令旗一挥，领军向如是峰赶去。
木铎等人刚来阻拦，便被慕容子佩等人拦下。
如是峰顶，拓跋晃、穆兰、石良洁三人与纳兰轻鸿等人相对而来，拓跋晃微微一笑，对纳兰轻鸿道：“我该称呼你为纳兰庄主，还是李庄主？”
纳兰轻鸿道：“有区别吗？”
拓跋晃道：“对你确实没区别。”他看向斐君然，道：“但对她就不同了。”
斐君然道：“太子殿下若想针对崔司徒，何不明刀明枪的对决，而要行如此卑鄙手段？久闻鲜卑拓跋勇武果决，今日看来，不过尔尔。”
拓跋晃道：“我仅率领两人前来，如此还不算正大光明吗？”
斐君然道：“仅率两人，我看还有后招吧？段章那些人估计仅是鱼饵罢了。”
纳兰轻鸿道：“你亲自上山，目的为何，直说吧。”
拓跋晃道：“我们比试一场如何？”
纳兰轻鸿道：“怎么比试？”
拓跋晃道：“倘若纳兰庄主今日能赢我身旁这二人中的任何一人，我便离开，如何？”
纳兰轻鸿道：“可以。”她看向石良洁与穆兰，道：“你二人谁愿一试？”
石良洁刚要迈步，便见穆兰快步上前，道：“在下鲜卑穆氏穆兰，今日领教纳兰庄主高招。”
石良洁见状，暗道：“这段时间，穆兰未建寸功，看来今日是故作姿态了。”
拓跋晃暗道：“最近穆兰行事甚是低调，怎么今日竟主动请战？”
纳兰轻鸿掣出长剑，道：“请赐教。”
穆兰同样掣出长剑，道：“请。”
二人拱手行礼，迅然出剑，双剑相铰，火星四射，激战顿开。
穆兰替父从军十余年，忠肝不让须眉，孝心传千古，李雍容领兵起义抗魏廷，豪情更胜男儿，义胆昭日月。这两名女子，与商朝的妇好、唐朝的武则天一样，均是数千年来女性最为杰出的代表，本应惺惺相惜，却因汉胡之别，而有敌我之分。穆兰敬佩李雍容豪情，又知石良洁心性歹毒，功力难测，担心李雍容不是其敌手，便主动请缨。
纳兰轻鸿剑出惊绝，逆锋起劲，缓急相摩，合流泓洄，若河水暴流，无穷剑光中，其倩影飘飞，若红莲映水，碧沼浮霞。穆兰剑出若鹰隼击物，击若机关之发，险劲雄疾，又含几分取斜之柔劲，兼之其身形翻飞，若鸟之翻然，更添几分精妙。
二人甫一交手，便知敌手出招之际暗留两分力道，知道彼此均无杀意，但手中招式不绝，翻翻滚滚便斗了百余招，未分胜负。
这时，冷秋霜从远处飞掠而来，喊道：“庄主，山下司马楚之领军围山，似要攻山。”
纳兰轻鸿与穆兰听闻，同时收招后跃。纳兰轻鸿剑背身后，对拓跋晃道：“你原来是在拖延时间。”
拓跋晃道：“纳兰庄主请放心，只要本宫未下令，他们不会攻山。”
纳兰轻鸿道：“你到底意欲何为？”
拓跋晃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纳兰轻鸿见拓跋晃不再言语，不禁柳眉微皱，迟疑不决。若此刻动手，她们足以擒住拓跋晃，但擒住又如何，石良洁下山随便擒住一普通百姓，便足以要挟他们放人，而如果痛下杀招，司马楚之领军屠庄，她们绝无幸存之理。
第五百八十九章 横插一手
如是峰顶，双方对峙。片刻之后，一道人影飞掠至众人面前，正是马锐。他手持崔氏令牌，对斐君然道：“崔司徒有令，木铎、斐君然勾结反贼，自今日起，逐出清河崔氏。”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斐君然却是轻轻哀叹了一声。
马锐未理会众人的反应，对拓跋晃道：“太子殿下这下满意了吧？”
拓跋晃道：“既然崔司徒表明立场，本宫也就告辞了。”说完，便与石良洁、穆兰二人离开。
纳兰轻鸿暗道：“原来如此，拓跋晃发现了我的身份，又知道木铎与斐君然会在今日来此，便故意摆了这一道，目的便是让崔司徒知道他随时都有可能对弱水山庄不利。崔司徒为了保护弱水山庄，下令将木铎、斐君然逐出清河崔氏，便是为了让他们可以一直待在此处，护守弱水山庄。这弱水山庄上百名女子，很多都是如顾若影这般的单纯少女，稍以言辞欺骗，弱水山庄便是漏洞百出，单靠我一人，实难以护守弱水山庄。”
她扭头看向斐君然，见其神色黯然，暗道：“如此一来，崔司徒身边便只剩下马锐一人了。而马锐孤身来此，倘若拓跋晃趁其不备下手，那么……”
她看向冷秋霜，冷秋霜知晓其意，微微点头，便迈步离开。
密林之内，木铎、范无成、何言之恶战慕容子佩、易乾以及赫连利大军，战况极惨。
赫连利受手执令旗，指挥大军围剿木铎等人，忽见一道人影手持长枪，如破甲之锥穿破兵阵，直袭而来，正是何言之。
原来，何言之曾数次见赵谦施展七探蛇盘枪，已知此枪法之妙，兼之其早已领悟溪谷剑法“天下式”的剑意，可施展天下任何武学。此刻见强敌围困，便夺过一人手中长枪，将七探蛇盘枪的枪招与“天下式”的剑意融合，以摧坚破锐之势，瞬间突破了赫连利大军的军阵。
赫连利连忙挽弓搭箭，便欲阻拦何言之。
范无成见状，一脚踢中身旁一人手中砍刀，砍刀向赫连利激射而去。
赫连利侧身躲闪，弓箭未发，等到稳住身形，打算再次射箭时，何言之已纵身而至。只见寒芒一闪，赫连利的人头掉落在地。赫连利大军丧失主将，登时一片大乱。
趁乱之际，木铎与范无成分攻易乾与慕容子佩，木铎与范无成出招狠绝，易乾与慕容子佩连连败退。倏然，易乾、慕容子佩二人同时挥掌拍向对方，但易乾精通强凫诀，速度在慕容子佩之上，慕容子佩先被易乾掌力所激，不由自主地向木铎与范无成飞去。
木铎与范无成招式不停，直接将慕容子佩劈成两半。易乾则趁机逃离。
赫连利大军逃窜后，木铎三人向如是峰赶去，半路遇见冷秋霜下山，冷秋霜将山顶之事告知众人，众人不由唏嘘。
木铎道：“如此一来，崔司徒手下便只剩马锐一人了。”
范无成道：“纳兰庄主得罪之人太多，眼下其身份暴露，如是峰下迷阵的破解之法又被人泄露。倘若您与木夫人不在此镇守，各路魑魅魍魉会源源不断地赶来，单凭纳兰庄主一人，难撑大局。”
冷秋霜在何言之耳边轻言几句，何言之对范无成、木铎道：“二位，何某还有他事，先告辞了。”
径幽林静，风泠泉渟。拓跋晃、石良洁、穆兰三人在林道上悄悄飞掠，在他们前方一里处，马锐向前方急速奔驰，双眼不停地大量四周，全身戒备，右手一直按着剑柄，随时准备掣剑。
拓跋晃对石良洁、穆兰道：“眼下马锐落单，在前方，陈建已布下天罗地网，此次定将马锐碎尸万段。”
石良洁道：“太子殿下层层布计，环环相扣，天下无人能及。”
穆兰柳眉微皱，沉默不言。
倏然，一道人影掠至三人面前，正是何言之。只见其手中无剑，双手背于身后，眼神睥睨，冷声道：“堂堂太子，手段不过如此。”
拓跋晃三人止步，拓跋晃用余光扫过左右，确认没有埋伏后，道：“虚张声势而已，你以为我会在意吗？”
何言之道：“你以为我的后招会是埋伏这等弱智之法吗？”
拓跋晃道：“那你还能有何手段？”
何言之道：“司马楚之。”
拓跋晃道：“你以为他会帮助来对付本宫吗？”
何言之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据我所知，司马楚之奉拓跋焘之命准备征讨柔然所需的粮草辎重，倘若他现在有什么三长两短，魏朝能在短时间内找到一个既精通后勤和兵阵，还可以震慑司马文思，又不用怀疑其忠心之人吗？还是说，即使征讨柔然之战推迟一年也没什么？”
拓跋晃道：“司马楚之岂是你想动便动得了的？”
何言之道：“刘义隆曾派高手追杀我们，他们跟着我也来到了如是峰，对他们来说，司马楚之的命比我的命值钱多了。”
拓跋晃道：“本宫又怎知你所说是真是假？”
何言之道：“你可以不信。”
拓跋焘思忖：“如是峰上的那群高手各有奇能，要行刺司马楚之并非难事，并且刘义隆确实有可能派出高手追杀何言之。”便道：“今日本宫便给你个面子。”说完，便率领石良洁、穆兰一同离开。
密林深处，陈建屏住气息，手按剑柄，见远处马锐渐渐逼近，便要动手，忽见一道人影自远方奔驰而来，正是鲁爽。
陈建见其现身，暗道：“此人亦是九州暗卫，难道也是奉了太子密令，我怎么不知道？”
只见鲁爽飞掠至马锐身边，对其言道：“马将军，你说在此与你会合，便会送我一壶鲜竹酒，你可不能爽约啊？”
马锐笑道：“怎么会呢？”他解下腰间竹制酒壶，道：“上等的鲜竹酒，这可不是有钱便能买的。”说完，便将酒壶仍给鲁爽。
鲁爽接住，拔下壶塞，痛饮一口，喜道：“好酒，我从未喝过如此好喝的鲜竹酒。如此好酒，千金难求，不知马兄是从哪里弄到的？”
第五百九十章 初入军营
见鲁爽贪婪的模样，马锐微微一笑，暗道：“此酒乃李皎道长费时数年所酿。他看在崔司徒的面子上才给我两壶。就算你手握万金，也买不到。”便道：“鲁将军若喜欢，等回到平城，我再送你一壶。”
鲁爽道：“一言为定。快走。”说完，便拉着马锐向远处奔驰。
陈建见二人离开，暗道：“鲁爽此人，刚开始还称呼马锐‘马将军’，给其一壶酒后便称其‘马兄’了，看其刚才眉开眼笑的样子，倘若我出手，只怕会对我出手吧。鲁爽此人有万人莫敌之勇，马锐又一向隐藏自身实力，他二人联手，当真是棘手。并且，倘若崔司徒有闪失，陛下和太子的矛盾必然激发。既然鲁爽出现，我便顺水推舟，先放过马锐。”
在陈建身后数十丈外，冷秋霜藏身一棵巨树之上，暗道：“原来马将军早有准备。”
司马楚之得到拓跋晃离开如是峰的消息后，领军离开如是峰，追击赫连利残军，歼敌四千余人，又将蛟龙潭众人及一同而来的采花大盗尽数剿灭。拓跋晃见并没人行刺司马楚之，知道中计，便返回平城。
春风销冰，大地回暖。赵谦经过数月休整，伤势痊愈，便与诸葛清岚一同赶往平城。
为征讨柔然，拓跋焘下令全国征兵，每家每户至少出一名男丁参军。此时，前来投兵之人络绎不绝，整个平城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赵谦若是一人前来从军，自然不会借助外人，而会选择从一名普通士兵做起。但此刻诸葛清岚陪伴在其身边，也就不能简单为之，便前往司徒府。崔浩给其的官职为正六品的明威将军，诸葛清岚换上男装，以幕僚的身份跟在赵谦身边。
赵谦、诸葛清岚随马锐来至军营，马锐拿出一套铠甲递给赵谦。赵谦见铠甲足有数十斤重，便问道：“军营之中，是必须穿铠甲吗？”
马锐道：“陛下不拘小节，不会在意。不过不穿铠甲，太过高调，恐惹非议。”
赵谦道：“我外力不足，身着铠甲，行动不便。至于非议，我也懒得理会。”
马锐道：“也罢。”便将铠甲放下，将赵谦与诸葛清岚带至五千新兵面前，朗声道：“从今日起，你们便归赵将军带领，务必做到令行禁止。”
众人见赵谦年仅二十，又未着铠甲，不由纷纷暗道：“不知是那家的世族公子？仗着家里权势，一进军营便当起了将军。他不身着铠甲，明显是不愿亲自作战，当真是好大的架子。”
马锐见众人面露不屑，低声对赵谦道：“赵兄，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情不立事，善不为官。你既已领兵，便要将那些世俗仁义放在一边，以凌厉之风，树立威望。”
赵谦点头，前迈数步，朗声道：“赵某年轻尚浅，估计不少人会认为我不配统帅你们。不服之人尽可站出，谁能将我逼退一步，我这将军职位，便拱手相让。”
众人一听，颇为兴奋，但均以为赵谦出身豪门，背后有高官撑腰，若是得罪，必有后殃，因此无人出战。
这时，一道声音从一侧传来：“赵将军倒是真会狐假虎威。”
众人顺声看去，见两名一身甲胄、身材魁梧之人踏步而来。二人走至赵谦身前，一人道：“我二人乃长乐冯氏冯朗、冯邈。”
赵谦这才想起，数年前，他在平城遇见长乐冯氏冯明，后来冯明入狱被斩。此刻冯朗、冯邈前来，显然是来兴师问罪。
赵谦看向马锐，眼神微含疑虑。他虽然不惧冯朗、冯邈二人，但也担心得罪二人会给崔浩带来麻烦。并且，冯朗、冯邈此次前来，很有可能是拓跋晃授意。
马锐知晓赵谦之意，微微点头。自冯明被斩后，拓跋晃便拉拢长乐冯氏针对崔浩。不过崔浩早已得罪整个朝堂，自不介意再多一个长乐冯氏。
赵谦知晓马锐之意，便对冯朗、冯邈道：“你二人一块上吧，我若输了半招，这将军之位，便由你们自行决定。”既然他二人送上门来，赵谦既然不介意拿二人立威。
冯朗、冯邈见赵谦目中无人，不由大怒，同时挥掌拍出，掌势凌厉，有破石之威。
赵谦双掌齐出，左牵右引，将二人掌势卸去。
二人变掌为拳，后劲一出，若尖锥直刺，硬生生冲破赵谦卸劲，直捣中门。
赵谦并掌为刀，直接切中二人手腕，二人如遭雷震，手麻无力，不由一停。赵谦伸指点向二人额头，二人反应过来，连忙向后跃去。赵谦指尖擦中二人额头，但二人并无受伤。
赵谦趁势飞身而上，云帆步施展至极致，旋即双掌齐出。
赵谦借鉴了扶鸾术之理，先以精妙轻功使速度达至巅峰，再施展九霄掌法，在速度的加持下，使掌劲威力倍增。
冯朗、冯邈躲闪不及，挥掌硬接，四掌相击，三人各退一步。
赵谦一退即进，掌势连环，掌法之中，又暗含指法与拳法，变幻无方。
赵谦九霄掌法中的溟蒙之劲可凝滞敌手真气。冯朗、冯邈被溟蒙之劲侵蚀，内力运转不畅，连中数招，倒飞丈余，重重的摔倒在地。
赵谦手背身后，道：“你们可还愿意再试？”
冯朗、冯邈二人不言，狼狈离开。
诸葛清岚见冯朗、冯邈并没受伤，不由暗道：“适才赵大哥与他二人交手，以极快的手法点中了二人的天罡穴，为何这二人丝毫无碍？”
赵谦扭头看向身前的五千大军，道：“还有谁想试的？若能将我逼退半步，我便让出这将军之位。”
众人心服，道：“我等愿听将军差遣。”
赵谦曾在关中率领一群山匪剿匪，但山匪终与兵卒不同，领军、练军之法殊异，幸好马锐经验丰赡，常常协助赵谦，赵谦虽未应付裕如，但也差强人意。
为有效训练士卒，赵谦教长枪兵一招“岱宗探月”，教盾牌兵一招“秋风扫叶”，众人依其指教练习，武力增加不少。之后赵谦又率领士兵演练阵法，军阵渐渐颇有形神。
第五百九十一章 万里长城
一日，士兵正在操练，赵谦看清士兵手中弯刀，对一名士兵道：“你们的兵刃是谁提供的？”
那名士兵道：“是我们自备的。”
赵谦眉头微皱，那名士兵道：“赵将军怎么了？”
赵谦摇头，道：“没事，你们继续操练。”说完，迈步离开。
赵谦来到马锐军营，对马锐道：“马兄，我想调换一下士兵的佩刀，不知是否可行？”
马锐道：“为何？”
赵谦道：“直刀重心平衡，利于把握，破甲性能较好，适合步兵；弯刀重心靠前，适宜劈砍，还能保持划割，适宜骑兵。我手下五千新兵皆是步卒，但有泰半士卒手中兵刃为弯刀，不适合战场作战，因此我想将士兵手中的佩刀换为直刀。”
马锐道：“陛下为征柔然，招募大量新兵，而新兵的武器皆是自备，多有不适。而要想调换士卒手中兵刃，单靠我们，难以行事，但此事说小也小，只要崔司徒一句话，便无问题。”
二人将此事反馈给崔浩，崔浩命二人调查整个军营的情况，根据兵种的不同调换兵刃，使大部分士兵都得到合适兵刃。
太平真君四年九月，拓跋焘亲征柔然，兵分五路，乐安王拓跋范、建宁王拓跋崇各率十五名将领从东路进军，乐平王拓跋丕督统十五名将领从西路进军，拓跋焘亲自领兵从中路进军，中山王拓跋辰督统十五名将领作为后援，打算以分进合击之策一举击败柔然，琅邪王司马楚之另外率领一支部队督运军粮。
赵谦、诸葛清岚领军跟随中军而行，行至长城，与守将刁雍会合。
长城气势磅礴，构造雄伟，被评为世界七大奇迹之一。当年秦始皇花费巨大代价修筑长城，致使民怨沸腾，秦朝二世而亡。秦始皇雄才伟略，自然不惧匈奴，他之所以修筑长城，原因有三：其一，北方草原适合放牧，不适合种田，夺之无用；其二，中原以步兵为主，匈奴以骑兵为主，步兵对抗骑兵，本就处于绝对劣势，但中原依仗兵法、战阵、器械等优势，仍有一战之力，若胜，步兵追赶不上纵马逃逸的骑兵，无法将骑兵重创，若败，则逃脱不了骑兵的追杀，全军覆没，极为被动；其三，北方草原广袤无垠，匈奴又居无定所，秦兵无法寻出匈奴主力，给予重创。如此被动局面，导致秦始皇只得被动防守，修筑长城。
华夏文明历经沧桑不灭，长城居功至伟，这一点与古印度相比，尤其明显。古印度三面环海，北面又是喜马拉雅山，唯一需要防守的便是喀布尔河谷，这个河谷狭窄，最窄处仅有六百米，两岸山险，易守难攻，只需筑一个关隘，便可抵御外敌。但是，印度从未出现过这样的关隘要塞，雅利安人、希腊人、塞人、安息人、大月氏人、波斯人、马其顿人、突厥人、蒙古人、英国人先后主宰印度地区，而除了英国人，其他外来民族全部从喀布尔河谷进入。
秦始皇派人修建万里长城时地理位置的选取，并非随意而为，而是遵循了自然之理，也就是四百毫米等降水量线。
四百毫米等降水量线与八百毫米降水量线是中原两条极为重要的地理分界线，其中，四百毫米等降水量线沿大兴安岭、阴山、贺兰山、巴颜喀拉山、冈底斯山，将中原与塞外分割开来。降水量线东南部是季风区，受太平洋、大西洋夏季风影响，适宜种田；降水量线西北面则由于大山的阻挡，夏季风难以到达，干燥多风，只能放牧。
400毫米等降水量线与万里长城重合，将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分裂开来，农耕民族与游牧民族在长城内外鏖战，连亘数千年而不绝。
拓跋焘也命人修筑了长达两千公里长城，但来自塞外的鲜卑对草原有种特殊的情感，所修筑的长城与汉人修建的长城相比，明显偏北，远逾河套，甚至抵达阴山一线，坐拥朔方地和察哈尔草原圈。这段长城使长城由守转攻，不仅将中原的防御线推进到阴山一线，提供战略纵深，达到以空间换时间之效，同时抢占更多产马地，以此壮大骑兵。
长城之内，行辕之中，镇东将军刁雍对拓跋焘道：“陛下，据斥候来报，蠕蠕、高句丽、倭国三国大军汇集一处，约有十五万人马，驻扎在长城外的百里处，大军呈防御阵型，互为犄角。”
拓跋焘道：“只要他们稍有谋略，便不会主动进攻长城。可曾发现蠕蠕可汗郁久闾吴提？”
刁雍道：“没有。目前敌军主帅是郁久闾阿诺、高契、岛津平三人。”
拓跋焘道：“他们曾以使者身份入京，看来便是为了查探大魏虚实。”
拓跋晃道：“父皇，蠕蠕、高句丽、倭国筹谋此战良久，我们只有不足五万人马，还是等其他大军赶到，再做打算。”
拓跋焘道：“五路大军约定在鹿浑谷汇合，此处离鹿浑谷尚远。”
拓跋晃道：“父皇可传令让他们前来支援。”
拓跋焘道：“没有此等必要。”
拓跋晃道：“蠕蠕大军以逸待劳，又熟知沙漠战法，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我方，战则不利。”
拓跋焘道：“若是那么容易，又何须朕亲自领兵？”他看向崔浩，道：“崔爱卿以为如何？”
崔浩道：“蠕蠕力弱，不足为惧，然而大军新至，为免水土不服，可先休整数日，再一举重创敌军。”
拓跋焘道：“言之有理，那便定在五日之后。”
崔浩、刁雍出帐后，刁雍对崔浩道：“崔司徒，听闻你的手下有一名精通八阵图的少年英才，不知是真是假？”
崔浩道：“是真非假。”
刁雍道：“不知崔司徒可否为我引荐？”
崔浩点头，道：“这没问题。不过赵谦此人不通人情世故，若有不礼之处，还望刁将军海涵。”
刁雍道：“大家都是性情中人，又何须在乎什么礼仪？”
第五百九十二章 白旄黄钺
刁雍营帐之中，赵谦对崔浩、刁雍二人拱手行礼，道：“末将赵谦拜见崔司徒、刁将军。”
刁雍道：“没想到这么年轻，刁某有一事想请赵将军帮忙。”
赵谦道：“刁将军请讲。”
刁雍道：“我曾机缘巧合之下，偶得八阵图残卷。近年来，一直依此练兵，虽威力不俗，但总有破绽，想请赵将军帮忙完善。”
赵谦看向崔浩，见其微微点头，便对刁雍道：“末将愿意相助，但八阵图太过精妙，末将只懂皮毛，恐难如将军所愿。”
刁雍道：“无妨，大战在即，临阵磨枪，能强一分是一分。”
刁雍带领崔浩、赵谦来至大军面前，刁雍挥舞令旗，大军连连变阵，给赵谦演练阵型之变幻。待得刁雍将阵法演示完毕，便对赵谦道：“八阵图共有三百六十五种变化，刁某才疏学浅，仅知晓其中三十种阵法，赵将军以为如何？”
赵谦道：“世人以为八阵图分为天、地、风、云、龙、虎、鸟、蛇八阵，实际上，这不过秘藏之法，八阵本为一，临阵对敌，因变化需要，散而为八。天地源于旗号，风云来自旛名，龙虎鸟蛇仅是队伍之别，后人误传，以为物象。”
刁雍道：“原来如此，难怪我勤练不辍，却总是不得其旨。”
赵谦道：“八阵图变化纷繁，非短时间内便可尽习，依我来看，与其多学其他变法，不如将原本阵法完善。”
刁雍道：“就依赵将军之言。”
接下来的数日，赵谦便将刁雍大军的阵法加以完善，重点调整了八阵之间的配合以及阵法之间的转换。大军各将领并不觉得赵谦的调整有何精妙之处，但碍于刁雍将威，不敢多言，刁雍却对赵谦暗暗佩服。
五日之后，营帐之中，拓跋焘对众将道：“今日与蠕蠕决战，有谁愿打头阵？”
众将噤声，他们均知道，拓跋焘一向的战法，便是先派步兵缠住对方主力，然后再亲率铁骑，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冲垮敌军。因此打头阵者，往往牺牲甚众。
拓跋晃道：“父皇，刁将军久处边关，对蠕蠕大军的打法颇为熟悉，依儿臣来看，其最为合适。”
刁雍尚未开口，穆兰便率先一步道：“陛下，刁将军年事已高，并且上次与蠕蠕激战中，不慎中箭，现在箭伤未愈，不宜领兵。末将原领兵出战。”
拓跋焘点头，道：“还有何人愿意领兵出战？”
账内众将噤声，账外却传来两道声音：“我二人愿意领兵出战。”
众人顺声看去，见两人站在账外，正是赵谦与马锐。
二人入账，拓跋焘赞道：“好，二位是我军将领中最年轻的，但也是最有魄力的。就由你们三人领兵，一会蠕蠕。”
赵谦、诸葛清岚、马锐、穆兰率领一万步兵从长城出发，在与柔然、高句丽、倭国三国大军相距数里处停下。
赵谦令旗一挥，大军望旗而动，八阵图瞬间施展开来，与三国联军相对而立。
柔然大军的将领正是曾打败唐契的郁久闾阿诺，高句丽大军的将领正是曾与司马楚之激战的高契，倭国大军则是从宗爱处得到饮羽刀法的岛津平。
他们三人骑马望着远处魏军，高契道：“领兵者竟是从未领过兵的赵谦，看来魏朝无人了。他们只是些步兵，不足为惧。”
岛津平道：“赵谦此人精擅阵法，我们不可小觑。”
郁久闾阿诺却不以为意，道：“在我面前，一切阵法皆是无用，就连霍去病的车悬阵也不值一提。”
高契道：“郁久闾将军无视天下一切阵法，那为了还要招揽精通五行阵的慕容文？”
郁久闾阿诺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岛津平道：“郁久闾将军看起来甚是自信，不知打算用什么阵法迎战？”
郁久闾阿诺道：“你们安心看着即可。”说完，令旗一挥，一万骑兵依令而动，以锥形阵前行，但并非狂奔，而是缓行。
赵谦远望，道：“果然是锥形阵。”
马锐道：“此阵虽说简单，但强行突击，最有奇效。”
诸葛清岚道：“但是为何不直接冲过来？”
穆兰道：“看来他们别有目的。”
赵谦令旗一挥，盾牌兵向前，呈波浪形排列，长枪手交插其中，弓箭手站起其后，挽弓搭箭，只要赵谦一声令下，便万箭齐发。
郁久闾阿诺看到魏军阵型变化，道：“这盾牌兵排列弯弯曲曲，我还从未见过如此阵法。”
高契道：“如此阵法可以缓冲骑兵冲锋之势，看来赵谦倒是有些能耐。”
岛津平道：“郁久闾将军又何必长他人志气？”
高契道：“我没长他人志气，只不过是陈列事实罢了。”
郁久闾阿诺道：“二位不必争辩，其阵法再强，在我眼里，也不过蝼蚁之力。他以波浪阵型缓冲骑兵冲势，正说明他们根本无法直面硬捍。”
柔然骑兵行至离魏军两百步处，便勒马驻足，中军向两列散开。数百人驱使数百只牛来到大军前面。
穆兰心中一惊，失声道：“不好。”
赵谦尚未发问，便见那数百名赶牛人点燃牛尾。牛尾浸有火油，一点即着。数百只牛察觉牛尾着火，猛然狂奔，向魏军冲去。
赵谦暗道：“原来是火牛阵。”
火牛阵乃战国齐将田单所创。燕昭王时，燕将乐毅破齐，破城七十余座。田单面对乐毅的进攻，坚守即墨两年。后来，燕惠王继位，派大将骑劫到齐国去代替乐毅。田单假意向燕军投降，又在夜间用千余头牛，牛角上缚上兵刃，尾上缚苇灌油，以火点燃，猛冲燕军，并以五千勇士随后冲杀，大败燕军，斩杀骑劫。
赵谦见郁久闾阿诺施展火牛阵，毫不慌乱，因为田单的火牛阵能取得奇效，原因有三：其一，田单初使此阵，乃破天荒之举，又是夜间偷袭，燕军不明所以，仓惶迎敌；其二，田单使用此阵之前已向燕军诈降，致使燕军大意，毫无防备；其三，田单没有对乐毅使用此阵，而是先用离间计使燕惠王将燕军主将换成骑劫，说明他知道，此阵对乐毅没用。
第五百九十三章 龙漠鏖战
火牛阵源自战国，此时已传七百年，早已妇孺皆知，失去奇效。魏军严阵以待，自是丝毫不慌。赵谦虽说比不上乐毅，但也非骑劫可比，面对火牛袭来，直接下令道：“放火箭。”
长枪手将装满酒的酒壶扔出，酒壶坠地便碎，浊酒流出。弓箭手射出火箭，火箭射中浊酒，火焰顿起，形成一道火墙。火牛见火墙挡路，有的原地乱撞，有的纷纷向两侧奔去，仅有数只火牛在左推右攘下冲过火墙，向魏军冲去。
魏军主要由空心方阵组成，阵中空隙甚多，大军闪避之下，并未发生践踏，阵型虽然紊乱，但未失去形神。长枪手挺枪急刺，火牛纷纷中枪。
正在这时，柔然骑兵策马狂奔，跃过火墙，向魏军冲来。
赵谦高喝道：“放箭。”弓箭手仓惶迎战放箭，飞箭射出，柔然大军纷纷中箭坠马。
弓箭的有效射程仅有百步，而百步之遥，对骑兵来说，不过眨眼一瞬。魏军弓箭手尚未重新搭箭发射，柔然骑军便已逼身。
两军相冲，步兵瞬间被骑兵冲散。柔然骑兵冲入魏军之中，横冲直撞，将魏军阵型割裂。
道家典籍《太公六韬》言：“骑者，军之伺候也，所以踵败军，绝粮道，击便寇也。……则易战之法……一骑当步卒八人，八人当一骑……十骑败百人，百骑走千人，此其大数也。”这还是在先秦时期，当时马镫尚未出现，骑兵需要用手抓住缰绳。马镫出现后，骑兵双手解放，战力倍增，对于步兵更具压倒性优势。
三国时期，曹操的虎豹骑横扫天下，无人可敌。季汉军队以步卒为主，为挡魏军铁骑，诸葛亮完善八阵图，扭转了季汉在兵种与兵力上的劣势。
赵谦以八阵图布阵迎敌，只见魏军大小方阵之间均有空隙，柔然骑兵马术一流，但激战之间，也难以完全掌控马匹之动向。骏马眼见刀光闪烁、鲜血喷溅，自然而然向阵中空隙处奔驰，片刻之后，原本整齐的柔然骑兵四散开来，原本的急冲之势也随之放缓。
魏军阵中方阵四头八尾，变阵简单方便。赵谦令旗一挥，大军变阵，盾牌手左盾右刀，俯身砍向马腿，将敌军阵型割裂，长枪手紧随而上，枪挺如林。柔然阵型渐渐出现溃散之相，但柔然人生性骁勇善战，面对层层围堵，毫不畏惧，越战越勇。战局一时僵持不下。
郁久闾阿诺见状，暗道：“慈不掌兵，赵谦阵法虽妙，却发挥不出威力。今日我便他们知道，兵法战阵，只有弱者才需要，强者依靠狠毒与无情，便可胜过一切阵法。”随即高声喝道：“刀必带血，人必带伤，马必喘汗！违令者，斩！”
军令一下，犹如刀剑悬顶，柔然骑兵勇猛之势更增数倍，魏军竟落于下风，阵型渐渐溃散。
赵谦暗道：“好野蛮的军令。”面对此种阵势，只要其下达相同军令，便可扭转败势，但其不愿下达如此不讲理的军令，便挥舞令旗，大军阵型缓变，或分或合，营前经后，耀以旌旗，惑以金鼓，渐渐挽回颓势。
此时，若从高空往下看，则能清楚看清两军阵型，魏军将柔然骑兵分割开来，兼之魏军军旗颇多，柔然骑兵视线被遮，不明左右情形，只见四面八方全是魏军，不知几许，不辨东西，不由风声鹤唳，均以为已被魏军彻底包围，士气登时大减。魏军以步卒对抗骑兵，初时心怯，后觉柔然骑兵并没有传闻中那般勇猛，士气越来越盛，竟渐渐将柔然骑兵压制。
马锐手握弓箭，每放一箭，便有一名敌军将领中剑坠马。他一边放箭，一边道：“赵兄，十则围之，你却一则围之，此阵为何阵，竟如此奇妙？”
赵谦道：“此阵名为藕断丝连，防御能力极强。柔然骑兵来如飞鸟，去如绝弦，歼敌不易，先以此阵将他们缠住再说，不过柔然人太过骁勇，胜之不易。”
穆兰猛然指向远方，道：“快看那里。”
赵谦顺其所指方向看去，见一支千人柔然骑兵握弓背箭，纵马而来。他们来到战圈外围，便不再向前，而是翻身下马，解开裤子，站在原地撒尿。
诸葛清岚俏脸绯红，螓首扭向一侧。穆兰则是神色未动，显然早已习以为常。
千名柔然骑兵尿完尿后，解下背上箭矢，将箭矢插在浸满尿液的泥土里。
赵谦纳闷，道：“他们要干什么？”
马锐惊道：“他们要射箭。”
由于铠甲的保护，战场之上，中箭者大多受伤并不严重。不过由于战场上条件艰苦，中箭者常因伤口感染而死。将箭矢的箭头沾上尿液，便是为了让箭头沾上各种病菌，使中箭者更容易伤口感染。
柔然骑兵将箭矢插入浸满尿液的泥土后，便开始挽弓搭箭。箭矢飞射而出，如飞蝗一般满天袭来。魏军与柔然大军纷纷中箭。
赵谦惊道：“他们连自己人都杀？”
马锐道：“激战之下，盾牌兵无法列阵抵挡箭矢，此时射箭，确实远比平时更容易射中目标。”
赵谦此刻才明白，他将战争想的太简单了。
飞箭接连不断，如雨而来。中箭者越来越多。
赵谦令旗一挥，兵阵大开，让出一条通道，柔然骑兵也不愿沦为弃子，径直从通道逃出。
盾牌兵盾列如墙，挡住来袭飞箭。但已有时不时有箭矢穿过盾阵，射中魏兵。
见对方盾阵已成，飞箭效果大减，郁久闾阿诺勒令停止放箭，然后对高契和岛津平道：“二位，他们阵型已散，看你们的了。”
高契点头，令旗一挥，一万高句丽骑兵冲向魏军。
赵谦指挥魏军迎敌，双方激烈交锋，死者遍野。一个时辰过后，高句丽大军撤退。倭国大军挺进，与魏军再度展开激战。魏军面临柔然、高句丽、倭国的车轮战，恶战半晌，体力渐渐不足，八阵图渐露不支之象。
第五百九十四章 红尘战深
长城之上，拓跋焘俯视战局，暗道：“单凭一万步卒，便缠住三万骑兵的车轮战阵，这个赵谦，倒有几分能耐。不过他们应该已到极限了。”
拓跋晃道：“父皇，敌军已被缠住，儿臣愿亲率宸极军，直攻敌军中路。”
拓跋焘双眼微动，道：“好，就由你领军。”
以往拓跋焘都亲自领军歼敌，但近年来他有意培养拓跋晃，让其监国，拓跋晃也不负父望，将朝政处理的井井有条。此次拓跋焘让其一同出征，便是为了让其熟悉军务。
拓跋晃此时才十五岁，虽说年轻，但成为储君已有十一年，拓跋焘此时三十五岁，虽说正值壮年，但北魏历代帝王的平均寿命仅为三十岁，他也是时候考虑身后事，此时他着力培养拓跋晃，让其率领魏朝最强军队宸极军，颇具先见之明，同时，也有试探之意。
毕竟，一个是羽翼渐丰的太子，一个是身康体健的帝王，面对满是诱惑的皇位，虽是父子，但彼此之间的关系已颇有些微妙。拓跋晃不知拓跋焘还能活多少年，而拓跋焘又拜了寇谦之为师，如果习得导引之法、养形之秘，活到太子拓跋晃寿终正寝也不是没有可能。这并非没有先例，南越国国王赵佗就是因为长寿熬死了九个儿子，最后只能将皇位传给孙子。在这种背景下，拓跋焘与拓跋晃之间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奇怪。当然，南朝的刘义隆与刘劭也是相同的情况。
拓跋晃见拓跋焘同意自己率领宸极军，颇为兴奋，没有领会到其中的试探之意，与长乐冯氏冯邈、冯朗二人率领两万宸极军出关，直奔郁久闾阿诺、高契、岛津平三人而去，大军浩浩荡荡，马蹄踏地，掀起黄沙漫天。
五胡乱华时，鲜卑之所以能成最后赢家，除了鲜卑进入中原较晚、善于吸收汉人文明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鲜卑是东亚第一个盛产具装铠甲重骑兵的民族。具装铠甲制作精良，周体皆遍，唯开两眼，非劲弓利刃能伤。
这种重骑兵具有所向披靡的冲击力，面对轻骑或步兵时，犹如风行草偃，更似大浪冲沙，一个冲锋便能奠定胜局。
鲜卑鲜拓跋的宸极军便是具装铠甲重骑兵，由于人与马具着铠甲，马匹负重极大，容易疲惫，故而是一骑两马，将领更是一骑多马，战场之上，可随时换乘，以缓马疲。
郁久闾阿诺见拓跋晃领兵攻来，微微一笑，对身后一人道：“慕容先生，看你的了。”
一人从其身后出现，正是慕容文，他言道：“将军请放心，我的五行阵经过翟文阵的历练，已无破绽。”说完，令旗一挥，三万大军鱼贯而出，分成五阵，互为犄角。
具装铠甲重骑兵强在冲锋，拓跋晃直接以锥形阵向其疾冲。
慕容文令旗挥舞，五行阵中数辆投石车抛射出数个巨大包裹，包裹在空中打开，无数扎马钉飞散而出，落于地面。
宸极军的骏马亦着铠甲，护得了全身，却护不了脚掌，骏马踩在扎马钉上，登时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拓跋晃命大军分散开来，分从两侧包围五行阵。
慕容文暗道：“放弃冲锋，改为包围，轻骑尚可，但对于全是重骑的宸极军来说，等于放弃了自己最大的优势，非常不智。拓跋晃终究沙场经验尚浅，地面是沙子而不是石头，这扎马钉又能伤得了多少宸极军，他完全可以直接冲过来。”当即挥舞令旗，以五行阵困住宸极军。
自从马锐以阴阳阵破了五行阵后，慕容文便对五行阵加以改良，此时的五行阵顺逆如流，配置周密，生、长、稳、伐、灭五阵相互调剂，阵阵相因，久战不乏，变化无极。
五行阵困住宸极军后，以轻骑为主力，不停的厮杀阵中宸极军。宸极军为重骑兵，机动性不如轻骑军，被轻骑军缠住，行动不便。步卒则手持长戟，以长戟的月牙刃横扫宸极军马腿，宸极军顿遭重创。
但宸极军终究为北方最强军队，甫遇奇招，又遭重创，却很快稳定下来，大军分成数支，纵马驰骋，凭借一身坚不可摧的厚重铁甲，渐渐冲溃五行阵。
慕容文见宸极军势不可挡，不忧反笑，暗道：“柔然、高句丽的暗探在北方的运筹，该起作用了。”
宸极军中央，拓跋晃正领兵指挥大军，倏然，在其身侧冯邈、冯朗二人同时转身挥枪刺向拓跋晃。
拓跋晃见二人夺命而来，神色不动，暗道：“本宫挑唆二人找赵谦的麻烦，便是想借刀杀人，不过赵谦并未对这二人下重手，看来已明晓本宫之意图。不过没关系，本宫早已命人暗中在二人饭菜中下了毒，现在应该已到药效发作之刻。”
却见冯邈、冯朗挥枪直抡，攻势丝毫不缓，誓取拓跋晃性命，全无中毒之象。
拓跋晃不意由此巨变，连忙躲闪，避过二人杀招，但令旗脱手，刚好落到一名挥舞砍刀的士兵身前，直接被劈为两半。
拓跋晃生死须臾之际，隐于宸极军中的仇尼道盛与任平城二人飞纵而来，与冯邈、冯朗展开恶战。
拓跋晃见冯邈、冯朗不仅丝毫无碍，修为更是大增，与仇尼道盛、任平城二人激战，不落下风，更是错愕。
拓跋晃却不知，之前赵谦在与冯邈、冯朗交手之际，以指法暂时打通二人的天罡穴，使得二人功力大增，并在短时间内免疫了拓跋晃所下之毒，不过赵谦所使指法极为粗鲁，不仅功效时间极短，并耗损了二人大量的先天真气，致使二人寿命缩短数年。
慕容文趁着拓跋晃丢失令旗之际，指挥五行阵围剿宸极军。宸极军群龙无首，顿落下风。
赵谦见拓跋晃被困，暗道：“我所料果然不差，拓跋晃立功心切，毛遂自荐，领军攻敌，而冯邈、冯朗果然有异心，我虽然暗中做了手脚，但拓跋焘不会坐视拓跋晃被杀，难以借慕容文、冯邈、冯朗之手除掉拓跋晃。现在的话，是时候反击了。”
第五百九十五章 向刃相临
赵谦令旗一挥，军阵立变，由守转攻，分成数个分阵，沿着柔然骑兵兵阵的漏洞穿插而过，直奔位于后军的郁久闾阿诺，若鱼跃龙门，气冲霄汉。
郁久闾阿诺见赵谦领军向自己攻来，却是阴冷一笑，暗道：“以为并兵一向，便能千里杀将吗？真是不知死活。下面才是我真正的手段。”随即下令：“死者，妻女同葬。”
军令一下，士气倍增，柔然骑兵立即反扑，如猛虎下山，所向披靡，将赵谦的几方分阵尽数挡住，并渐渐冲破军阵阵型。
赵谦听见郁久闾阿诺所下军令，不由冷汗淋淋，他怎么也没想到世上还有人能下如此军令，又见柔然骑兵勇猛无敌，自知再如何变阵已难以扭转败局，除非是下同样的军令，但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赵谦看向马锐，马锐微微点头，掣出腰间长剑。赵谦将令旗递给诸葛清岚，对一名士兵道：“拿枪来。”
一名士兵递给赵谦一柄长枪，赵谦与马锐翻身上马，直接冲向柔然军中大纛，柔然大军列阵阻拦，却被直接冲破。
郁久闾阿诺令旗一挥，柔然大军万箭齐发，射向赵、马二人，丝毫不顾二人周遭的柔然士卒。
赵、马二人挥舞兵器抵挡，将来袭飞箭尽数拨落，他们身旁的柔然士卒则纷纷中箭倒地。二人瞬间奔至后军前，赵谦挥枪而扫，数名盾牌兵应声倒地，马锐挥剑而上，剑光所过，鲜血洒落。
二人冲破柔然大军军阵，眼看就要冲至郁久闾阿诺等人面前，忽见一支数百劲旅奔袭而出，将赵、马二人包围，连若龙、散若鱼，正是白龙鱼服阵。
白龙鱼服阵专门用于围杀勇武难挡的将领，所向无敌的拓跋焘都曾被困此阵，与其相比，太过稚嫩的赵、马二人自然更难脱身。但千里杀将，本应速战速决。只见马锐喝道：“赵兄，我助你过去。”
赵谦点头，飞身跃起，马锐一脚踹出，踢中赵谦脚掌。赵谦借力跃起，跃过白龙鱼服阵，直冲郁久闾阿诺而去。
郁久闾阿诺对高契、岛津平道：“高将军，你率领后军，以防拓跋焘领军来攻。岛津将军，我二人会一会他们。”
岛津平、高契点头，郁久闾阿诺、岛津平二人同时掣刀，威风凛凛，攻向赵谦。
赵谦见二人一攻如水火，一掠如风雷，不禁惊道：“邓羌的没石刀法和张蚝的饮羽刀法。”
自秦至南北朝，若说无敌之将，仅有五人，汉朝的霍去病、三国的赵云、马超以及苻秦的邓羌、张蚝。霍去病二十三岁便英年早逝，其青冥剑法就此失传，同时失传的还有他的车悬阵，而赵云的七探蛇盘枪、马超的出手法、邓羌的没石刀法、张蚝的饮羽刀法则成为战场上的四大不败武学。
面对两大战场不败绝学，赵谦一人顿感不支，当即运起七探蛇盘枪之蛇盘守招，寒芒闪烁，若银河倾泻，气禀霄汉，势雄朔漠，将二人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尽数挡下。
马锐见赵谦一人难挡两大不败武学，快剑攻破白龙鱼服阵，飞身跃到赵谦身边，与其联手，共战郁久闾阿诺、高契二人，一时难分轩轾。
四大战场不败绝学同现沙场，蔚为奇观，只见枪似蛟龙出深渊，剑比飞凤展灵翼，刀如猛虎下高山，一枪一剑两刀，或韧或疾或猛或狂，各蕴精妙，各出绝式，势随九疑高，气与三山壮。周遭士兵见状，纷纷远离，以免被四溢的罡劲殃及。
诸葛清岚见对方同时使出没石刀法与饮羽刀法，知道战况一时难分上下，当即令旗一挥，大军变阵，以数百名手持枪门双月刃的士兵为前锋，数千士兵握刀横盾紧随其后，冲向被赵谦、马锐冲溃的柔然骑兵，如鸷鸟翱翔，势凌九霄。
枪门双月刃与画戟类似，可两面砍杀，并能刺穿骑兵战甲，攻击骑兵时，即可钩人下马，又可突隙穿喉，攻击马腿时，左右一扫，四蹄飞落，堪称一绝。不过骏马奔驰极快，要想觑准时机，常人难以做到，兼之枪门双月刃又长又重，挥舞不便，能发挥其威力者并不多。若非赵谦与马锐已将柔然骑兵的兵阵冲散，诸葛清岚的的这一变阵难发挥效果。
不过赵谦与马锐仅有两人，对柔然骑兵造成的影响有限，诸葛清岚虽抓住了最好时机，但其手下兵将并非精锐，又久战生疲，未能给柔然骑兵造成重创，战况再次陷入胶着。
这时，一支轻骑从远处奔袭而来，雷声滚滚间，掀起满天沙尘，遮天蔽日，不知人数几何，为首之人，长枪横立，势如龙虎，正是拓跋焘。
柔然、高句丽、倭国的兵将均见识过拓跋焘的勇武，知道无论战况有多险恶，拓跋焘都能凭一己之力扭转乾坤，见其亲自领兵而来，如同看到来自地狱的恶魔，人人胆寒，个个丧胆。
只见拓跋焘一马当先，枪舞呼呼生风，宛如游龙，枪尖皪皪生芒，更似流星，以无可匹敌之势冲开柔然军阵，其身后的轻骑紧跟而上，若蟒蛇出洞，迅猛凌厉，又似风卷残云，无阻无碍。柔然军阵不堪一击，如镜破碎。
慕容文见拓跋焘勇猛无敌，直奔自己而来，心生怯意，但此战乃自己归附柔然首战，自己曾对柔然可汗郁久闾吴提夸耀五行阵天下无敌，而魏军中最精通阵法的赵谦又被郁久闾阿诺依靠非常手段缠住，如果自己依旧未能取胜，难免让人看轻，当即掣出腰间长剑，纵马冲向拓跋焘。
寒芒乍现，仿若雷电劈开黑夜，随即枪走如龙，更似巨龙搅动风云，拓跋焘一枪直刺，直接突破慕容文的剑网，直冲慕容文咽喉。慕容文惊骇万分，翻身下马，避过杀招。但由于下翻之势太过迅猛，在地面滚翻数次才将冲势卸掉。
慕容文见拓跋焘勇不可挡，连忙低身闪进乱军之中，不见踪迹。
第五百九十六章 冰城御敌
拓跋焘没有理会慕容文，长枪一挥，身后铁骑奔如浪涌，将柔然、高句丽、倭**阵尽数冲散，后军如墙推进，重创散落的敌军。郁久闾阿诺、高契、岛津平自知不敌，领军狼狈逃窜，冯邈、冯朗身受重伤，随着柔然骑兵一同逃窜。后来拓跋晃所下之毒渐渐发作，二人毒发而亡。
正在前军激战之际，司马楚之率领大军押送粮草，跟在中军之后。一日，司马楚之巡视粮草，沐谦跟在其身边护卫。
寒风袭来，沐谦拢了拢衣衫，道：“中原尚苦于秋老虎的酷热，不想这里已然寒冷刺骨。”
司马楚之道：“这里的气候远比中原严劣，故而塞外一直垂涎中原的沃土山河，逐鹿中原、问鼎天下之心百世不消。”
沐谦道：“因此中原与塞外乃是不死不休之死敌，绝无和平共处之可能。”
中原与塞外的千年战争，归根究底是中原有限资源的争夺之战，这是一场零和博弈，本无双赢的可能。
先说中原，世界上有八成的自然灾害发生在北半球中纬度自然灾害带和环太平洋自然灾害带。而中原正处于这两个自然灾害带的交汇区，自然灾难最为频率，也最为严重。
在孕育世界古文明的四条母亲河中，其中三条都是从源头直线入海，只有黄河是一个巨大的“几”字形，以“善淤、善决、善徙”著称。自公元前602年至1938年的两千五百年时间里，黄河下游决口一千五百九十次，大的改道二十六次，基本上每隔一百年改道一次。几乎每次改道都波及广阔区域，恶化气候环境，造成水、旱、蝗灾，无数百姓流离失所。中原历代王朝最需要做的两件事便是：抵御外敌入侵和治理黄河水灾。
中原虽地域广阔，但资源贫瘠，土地面积匮乏，灾害频繁，养活中原人已是难题，又怎可将中原的有限资源拱手让人？
再说塞外，除了气候多变、环境恶劣、土地贫瘠外，塞外土壤严重缺锌这一微量元素，导致育龄妇女营养匮乏，妊娠期妇女大量死亡。因此为了种族繁衍昌盛，塞外一旦有机会，便会入侵中原，掠夺资源和妇女。而中原灾害频繁，每次灾害，都是他们入侵中原的天赐良机，故而长城内外的血战数千年不止。在这种背景下，空谈和平，实是无知。
司马楚之微微点头，道：“若是冬日，不知这里会是怎样景象？中原士兵绝对无法忍受那种严寒，而若是夏日出兵，塞外气候稍暖，柔然兵力偏北，无法寻其主力，因此崔司徒才建议陛下在秋日时出兵。而为了不耽误秋收，便将时间定在九月。”
沐谦道：“我到现在才明白崔司徒这一建议有多明智。”
忽的，二人见远处一群人围在一起，吵吵嚷嚷，似在讨论着什么。
二人走上前去，司马楚之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众人见来者是司马楚之，纷纷让开，司马楚之这才发现，原来众人之前围着的，是一头驴。一名士兵道：“将军，这头驴少了只耳朵，我们故而在此议论。”
司马楚之看向驴耳，果见驴之右耳已消失不见，伤口平整，血迹犹存，似被割去不久。
沐谦道：“看伤口似是被人割去，但谁会割去驴耳，又要驴耳做甚？”
司马楚之沉思良久，道：“这可能是贼军派人潜入军中查寻粮草所在，那人割掉驴耳作为记号。贼军马上便会前来劫粮。”
沐谦道：“我们这里都是些步兵，根本无法抵挡柔然铁骑，就算现在转移，也逃脱不了柔然铁骑的追捕。”
司马楚之陷入沉思，忽的灵光一闪，道：“两百余年前，曹操战马超，寒夜筑土城。”
沐谦恍然大悟，道：“将军妙计。”
司马楚之道：“命令士兵，伐柳为城，浇水为冰。我们便利用这凛冽寒风，建造一座冰柳城。地面光滑，难立难行，我倒要看看柔然铁骑如何在冰上奔驰。”
军令一下，众兵齐力，数个时辰过后，一座柳城便将大军团团围住。
夜色降临，寒风刺骨，水凝为冰。司马大军躲在军帐中，静静等候着柔然骑兵的到来。
轰隆隆之声从远方传来，大地微微颤抖。司马楚之稳坐军帐之中，微微一笑，道：“果然来了。”
待得大军逼近，扑通扑通之声不断传来，紧接着便是惨叫哀嚎之声。沐谦手按剑柄，道：“将军，是否需要我出手？”
司马楚之道：“不用，你最重要的职责，便是守护好崔司徒委托我的那两车粮草。”
沐谦微微点头，掀开帐帘一角，见不远处两辆马车静静的伫立在那里，便放下心来，暗道：“不知这两辆马车装着什么东西，劳烦崔司徒亲自前来，请司马将军务必守护好。”
忽见马车旁出现一道黑影，沐谦没有丝毫犹豫，掣剑跃出营帐，冲向那道黑影。
沐谦本是刺客，对一个刺客来说，速度至关重要。
沐谦的这一招乃其全力之发，速度自然快的惊人。那道黑影反应不及，左臂中剑，连忙纵身逃离。沐谦见马车无碍，才放下心来。
见柔然骑兵前锋受挫，数百名士兵从军营中奔出，手握长刀，穿着倒钉着铁钉的木鞋，向柔然铁骑冲去。光滑的地面，对他们没造成任何影响。
柔然铁骑站立不住，又怎能抵挡？原本敌强我弱的对战，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眨眼间，便有数百名柔然士兵被杀，而司马大军无一人牺牲。柔然大军见奇袭无效，仓惶撤离。
行辕之中，拓跋焘对站在其面前的赵谦、马锐、穆兰三人道：“今日你们三人成功的缠住敌军主力，做的不错。”
拓跋晃道：“还是父皇勇猛无敌，此战方能取胜。”
拓跋焘道：“蠕蠕不堪一击，此次北伐柔然，必能功成。不过难点却不在这里。”
拓跋晃点头道：“难点在于怎么使柔然对我大魏再无威胁。”
第五百九十七章 各方谋计
拓跋焘道：“漠北乃苦寒之地，但广袤无垠，能容纳无数人口。只要他们存在，便如利刃悬顶，对大魏一直是个威胁。”
拓跋晃道：“当年汉武帝征讨匈奴，仅杀了匈奴十五万人，便使匈奴一蹶不振。父皇几征蠕蠕，杀的蠕蠕人，可不比霍去病杀的匈奴人少。”
拓跋焘道：“那是因为霍去病领军在塞外烧毁匈奴草原，抢光牛马羊驼，从根本上断绝了敌军匈奴的生机。而大魏虽有如此兵力，却无足够的财富与后勤支撑这样的大战。毕竟，霍去病征讨匈奴，六战六捷，将匈奴斩草除根，却也使海内虚耗，户籍减半，这还是建立在文景之治的基础之上。大魏尚未出现文景之治，故而无将蠕蠕斩草除根的国力。”
汉武帝时期，户籍减半。《汉书·昭帝纪》言：“承孝武奢侈余敞，师旅之后，海内虚耗，户口减半。”实际上，汉武帝刘彻在位五十四年，有二十六年发生严重的水、旱、蝗、地震等灾害，再加上战争、徭役、重税等原因，导致人口锐减，除此之外，还因为流民统计困难，地方豪族隐匿户籍，官府虚报人口。拓跋焘将此事完全归咎于战争，并不准确。
拓跋晃道：“那我们该如何做？”
拓跋焘看向赵谦三人，道：“你们可有什么良策？”
赵谦道：“末将有一计策，不知当讲不当讲。”
拓跋焘道：“但说无妨。”
赵谦道：“兵法有云：‘途有所不由，军有所不击，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争。’塞外贫瘠，非能用可争之地，动用武力，不仅劳民伤财，还得不到实质好处。因此要想解决塞外问题，战争不是上策。既然硬的手段不行，可以来软的。”
拓跋焘道：“什么意思？”
赵谦道：“在漠北宣传佛教。”
崔浩对佛教极为反感，听到赵谦如此说，不禁眉头深锁。拓跋晃却露出喜色，如遇知音。唯独拓跋焘神色不动，道：“为何？”
赵谦道：“柔然处荒漠之中，生不食之地，天贱而弃之，无坛宇之居、男女之别。将柔然大军击败后，可先退军，以作示城，然后以文化交流为借口，在塞外传播佛教。有了这个堂而皇之的借口，不明就里的塞外人不会仅不会反感，反而会认为魏朝诚意满满。当今佛教拥有天下六七成的土地与财富，并拥有北方三成的人口与南方五成的人口。如果塞外如同中原一样信佛，那么柔然的人口、金银便会大量涌入佛教，柔然汗庭的实力便会大幅下降。到时候，无需派兵征讨，他们对中原的威胁便会自动消失。”
赵谦的计策确有奇效，在清朝，清政府便是利用此法解决了塞外入侵之患。
拓跋晃听闻赵谦计策，暗道：“这个赵谦，表面上很老实，实际上心比崔浩还毒。”
拓跋焘点头道：“文化入侵，好一招釜底抽薪。崔爱卿以为如何？”
崔浩道：“德以柔中国，刑以威四夷。蠕蠕弱则畏服，强则侵叛。要想让他们对中原没有威胁，首先要消弭他们的血性，推行佛教确实是一个好的选择。”
拓跋晃连忙转移话题，道：“蠕蠕新败，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拓跋焘道：“舍弃辎重，率领轻骑，日夜兼程，袭击蠕蠕汗庭鹿浑海。”
拓跋晃道：“那粮草如何解决？”
拓跋焘道：“直接从蠕蠕百姓手中抢即可。”
拓跋晃营帐中，拓跋晃看了看任平城受伤的左臂，暗道：“司马楚之手下的沐谦倒是有些能耐。”便对任平城道：“可查到什么线索？”
任平城道：“我已查到，崔浩在大军出发前，亲自去见司马楚之，请他将两辆马车与大军粮草一同护送。”
拓跋晃道：“可知马车上是何物？”
任平城道：“我偷偷前往司马楚之的军营，从马车上偷出一些。”说完，便将一把干草递给拓跋晃。
拓跋晃冷眼看向任平城，道：“这只是普通的干草，你糊弄本宫不成？”
任平城道：“属下绝无糊弄之意，我为了偷出此草，还中了沐谦一剑。”
拓跋晃道：“看来崔浩是故意误导我们。算了，此事暂且不提，司马文思那边怎么样了？”
任平城道：“崔浩已做部署，他已派王宝兴前去怀朔镇。”
拓跋晃道：“两年前我为了削弱崔浩的助力，将六千龙骧军分别派往北境六镇。这些人对王宝兴惟命是从，只要王宝兴一声令下，大军便会云集怀朔镇。司马文思见到龙骧军，自然不敢妄动。这个崔浩，还真会用人。”
任平城道：“但龙骧军对王宝兴惟命是从，反而不将鲜卑放在眼里。”
拓跋晃道：“龙骧军确实不得不除，他们奉王宝兴之命云集怀朔镇，而无朝廷旨意，无从获得兵器粮草，崔浩可有安排？”
任平城道：“崔浩请奚眷为龙骧军提供粮草军械。”
拓跋晃道：“父皇呢？”
任平城道：“上次三国使者行刺，崔浩立下大功，陛下赐崔浩决军国大计之权。此事陛下知晓，但未见有丝毫动静，看来是默许了。”
拓跋晃道：“父皇赐崔浩决军国大计之权，看似器重，实有暗招。崔浩既有决军国大计之权，那么一旦出错，自然要承担责任。并且，亢龙有悔，崔浩权势越高，其出错的可能越大，本宫便越能将其置于死地。”
任平城道：“殿下果然深谋远虑。”
拓跋晃没有理会任平城的阿谀，道：“据本宫所知，奚眷曾与拓跋丕暗中往来，而拓跋丕一直有不臣之心，那么奚眷与崔浩之间，必有隔阂。只要稍以言辞相激，奚眷必露破绽。”
任平城道：“此乃妙计。”
拓跋晃道：“让仇尼道盛前去，以其片言折狱之能，说服奚眷，轻而易举。”
第五百九十八章 两军鸱峙
刘洁营帐中，刘洁对张嵩道：“一切可安排妥当？”
张嵩道：“已安排妥当。”
刘洁道：“其余几路大军可发现异常？”
张嵩道：“乐平王拓跋丕与薛谨在西路军一直监视各路大军动向，一旦有异常，会立即向我们传递消息。”
刘洁道：“很好，薛谨此人一向靠得住，只要有他在，就不用担心其余各路大军驰援。只要计划得当，拓跋焘车驾不返，大军军出无功，我们便拥立拓跋丕为帝，倒是我便是乐平王。现在我们唯一要防备的，便是崔浩。”
张嵩道：“是否要利用太子对付他？”
刘洁道：“我先去会会他。”
崔浩营帐中，崔浩对马锐、赵谦道：“明日陛下率领铁骑追击柔然，你二人率领步兵在其后行军，与司马楚之会合，押送粮草前往鹿浑谷。”
马锐道：“我还是跟在您身边，保护您为好。”
崔浩道：“不必担心我，拓跋晃还不敢对我动手。”
赵谦道：“我曾杀了司马顺明，司马楚之对我心怀怨怼，估计不会让我襄助。”
崔浩道：“大军出征之前，我已劝过司马将军，并将司马顺明欺压百姓的证据给他，他已放下先嫌，此事你无需担心。”
这时，营帐外传来一道声音：“崔司徒，尚书令求见。”
崔浩道：“请他进来。”
刘洁走进，道：“崔司徒果然慧眼识人，今日马将军与赵将军立下大功，君心甚悦。”
崔浩道：“尚书令有话直说吧。”
刘洁看了看马、赵二人，崔浩道：“无论你说什么，他们绝不会将你之言辞告诉外人，但说无妨。”
刘洁道：“刘某此次前来，是想知道，崔司徒究竟是为汉还是为胡？”
崔浩道：“以你对我的了解，不至于问这种问题。”
刘洁道：“那我就直言了，以崔司徒之才略，应该知道，现在是汉人推翻胡人的最好时机。”
崔浩道：“就算你杀了拓跋焘与拓跋晃，不是还要拥护拓跋丕为帝，又有何区别？”
刘洁道：“有区别。拥护拓跋丕为帝，我们便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到时候，极力提拔汉人官员，将胡人官员一个个打压下去。”
崔浩道：“你以为拓跋丕不知道你的皮里阳秋吗，你让薛谨与拓跋丕同在西路军，不就是担心拓跋丕临时变卦吗？”
刘洁道：“只要你我联手，区区拓跋丕，又有何惧？”
崔浩道：“单单设计除掉拓跋健、拓跋俊已然大费周章，更何况皇室勋贵不在少数，怎能一一除去？更要紧的是，现在汉人势力太过弱小，就算将鲜卑拓跋尽数屠灭，不过是让鲜卑慕容、鲜卑段氏、鲜卑宇文有可乘之机，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汉人当家做主。”
刘洁道：“那崔司徒的所做所为，又是为何？”
崔浩道：“与提高汉人实力相比，现在更重要的，是恢复汉人的秦汉遗风。如若不然，即使汉人称帝，也不过是昙花一现。”
刘洁道：“崔司徒打算如何做？”
崔浩道：“灭佛。”
刘洁道：“你觉得灭得了吗？”
崔浩道：“明知不可为，我也要拼死一试。”
赵谦见二人激辩，暗道：“鹄林寺的情况，已说明灭佛无用，但以崔司徒的心性，我劝不了他，而以其地位，所见所识也非我能相比。”
刘洁见崔浩心志不改，道：“看来崔司徒是不打算与我联手了？”
崔浩道：“南北两朝皇室勋贵中，仅有陛下一人反对佛教，所为我必然要保其周全。至于其他人，你如何做，我不会理会。”
刘洁道：“好，希望崔司徒信守承诺。”说完，便转身离帐。
翌日，拓跋焘亲率领铁骑追击，崔浩、拓跋晃、刁雍、穆兰、刘洁、张嵩等将领皆一同前去。赵谦、诸葛清岚、马锐率领五千步卒，携带辎重，与司马楚之会合。司马楚之倒也磊落，摒弃前仇，与赵谦联手运粮，向鹿浑谷行军。
拓跋焘与各路大军约定在鹿浑谷会合，但当拓跋焘领兵追至鹿浑谷时，并未发现其他几路大军的踪迹，反而遇到亲率大军的柔然可汗郁久闾吴提。
行辕内，拓跋晃对拓跋焘道：“父皇，蠕蠕贼兵绝没有料到我们这么快便奔袭至此，现在正是天赐良机。我们应趁其未做准备之时，火速出击，将其重创。”
刘洁道：“不可，蠕蠕军营之中，尘土满天，由此可见他们人数定然不少。我军兵少将寡，援兵未至，此刻交战，定会被其包围。不如等到其他三路大军赶到后，再举兵攻打。”
拓跋晃道：“蠕蠕军营尘土飞扬，乃是士卒慌乱奔跑所致，如若不然，蠕蠕贼兵人数再多，又怎会在军营上空出现尘土？并且，在长城之外，郁久闾阿诺他们使出火牛阵、白龙鱼服阵、五行阵、没石刀法、饮羽刀法，可谓是底牌尽出，现在只怕早已是强弩之末。”
拓跋焘道：“崔司徒以为如何？”
崔浩道：“此时已到会兵之期，但其他三路大军未至，我看还是稍等数日。待和其他三路大军取得联系，在定进退。”
拓跋晃道：“此刻乃天赐良机，等到蠕蠕反应过来，我们再想出兵已经迟了。”
拓跋焘沉思片刻，道：“晃儿言之有理，我们立即出兵。”
大军倾巢而出，如洪水一般浩浩荡荡，向柔然大军奔驰而去。柔然大军仓促迎敌，无章无法，伤亡惨重，辎重损失无数。
魏军大获全胜，拓跋焘大悦，对拓跋晃大加赞许，并下令趁胜追击。魏军与柔然大军一追一逃，狂奔六七日，赶至頞根河，两军隔河对峙。
在后方，司马大军押送粮草缓慢前行，忽闻轰鸣雷声自远而近传来，众人抬头远望，见远处浓烟滚滚，便知柔然骑兵前来劫粮。
司马楚之喝道：“九成阵。”
大军依令而动，瞬间分成九个小阵，将粮草团团围住。
高契率领一万骑兵奔至司马大军前面，便下令全军止步。
两军鸱峙，气氛森然，寒风吹沙，杀气浮空。
第五百九十九章 龙卷狂风
司马楚之见高契领兵列阵，却不开战，喃喃道：“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赵谦道：“莫非他们是想拖延时间，等待援军赶来。”
马锐道：“可惜他们是骑兵，我们是步兵，只能被动防守，现在就算想动，也动不得了。”
司马楚之道：“若是想等其他大军前来，倒也无妨。九成阵并不是他们想破便能破的，再说了，他们有援军，我们同样不止一路。”
半个时辰过后，诸葛清岚拢了拢衣衫，抬头望天，道：“天气要变了。”
众人抬头仰望，果见白云转乌，向西南方向飘去，速度颇快。
司马楚之道：“沙漠里的天气果然变幻莫测。”
倏然，马蹄阵阵，高契率领大军向西北方向狂奔而去。众人见高契不战而退，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司马楚之纳闷道：“他们来此，怎么和我们对峙半个时辰，便离开了？”
赵谦道：“估计是他处情形有变。”
忽然间，乌云密布，狂风乍起，沙尘漫天，旌旗飘扬，猎猎作响。
诸葛清岚猛然道：“快看那边。”
众人顺着其所指方向看去，见一股龙卷风从西南方向席卷而来，灰色风柱擎天接地，吸纳着周遭一切。
司马楚之恍然道：“他们和我们对峙，是把我们拦在此处，借用龙卷风打败我们。”司马楚之所言不假，高契确实是此目的，只不过司马楚之、赵谦等人均对不了解沙漠气候，并未猜到高契等人的打算。
赵谦道：“他们久处塞外，若依云象与地势，或有可能推测出龙卷风出现的大致地方和时间，但他们怎么知道龙卷风的方向？”赵谦去过十里风廊，知道云象与地势与龙卷风有很深的关系，但龙卷风自远处而来，高契等人又怎么知道龙卷风会向此处而来？
听见赵谦疑虑，众人噤声，他们均未见过龙卷风，自然不知。实际上，龙卷风都是往东北方向的。郁久闾阿诺久在沙漠，见过数次龙卷风，发现此种现象，又与其他见过龙卷风之人相验证，方才确认。高契此次行军，便是依其之命行事。
司马楚之最先镇定下来，喝道：“快跑，往东南方向。”
龙卷风自西南而来，向东北而去，他们能逃离的，只有西北和东南两个方向。高契领军向西北而去，为免与他们遇到，只得逃往东南。
司马楚之对沐谦道：“保护崔司徒的那两辆马车。”
沐谦纵身跃起，马锐紧跟而上。二人跃到那两辆马车上，策马向东南狂奔。
骏马奔驰极快，二人却嫌不够，挥剑割伤马屁股。骏马惨叫一声，加速向远方绝尘而去。
司马楚之、赵谦、诸葛清岚策马向东南方向狂奔，整个大军人仰马翻，乱成一团，粮草、饮水撞翻在地，无人理会。
天昏地暗，龙卷风肆虐而来，直接贯穿了司马大军，人、马、车、粮等均随着龙卷风飞上空中。众人只觉末日来临，一片绝望。
似是过了一瞬，似是过了一世。龙卷风向东北方向驰去，留下一片狼藉的司马大军。
司马楚之不顾满身沙土，忙下令整顿人马，收拾残留的粮草、饮水。
半个时辰过后，沐谦走来，对司马楚之道：“将军，大军伤亡并不惨重，但粮食、饮水尽皆被吹翻。”
司马楚之道：“倘若没有粮食，大军要尽数被饿死，命令大军，将地上的粮食捡起，能捡多少是多少。”
沐谦道：“就算粮食混进沙子，士兵在饿急的情况下也能吃下，不过饮水……”
司马楚之道：“饮水一事无法解决，只能听天由命了。命人将我们的情况告诉陛下，让他立即撤军。”
沐谦刚要离开传令，马锐便道：“粮食、饮水被毁，我们留在此处也是无用，就由我们去和大军会合，将此事告诉陛下。”
司马楚之道：“也好。崔司徒留下的那两辆车估计也要派上用场了，你们直接驾车而去吧。”
马锐、赵谦、诸葛清岚三人驾驶马车离开，奔驰五日，赶到鹿浑谷，却见大军早已不在，三人根据大军激战痕迹，向远处寻找。
頞根河畔，魏军军帐。
拓跋焘对众人道：“我军连战连捷，斩杀蠕蠕上万。各位将军功劳匪浅，等回到平城，我一定会大加封赏。”
众人一听，甚是振奋。拓跋焘见崔浩眉头微锁，道：“崔爱卿有顾虑？”
崔浩道：“四路大军一同出发，现下只有我们一路大军，其余三路大军至今仍不知下落，此事恐非正常。”
刘洁道：“大军商议在鹿浑谷会合，而我们见战事紧急，便不等其余三路大军，直接出击。等到他们赶到鹿浑谷，根据两军交战留下的痕迹，也能够找到我们。崔司徒不必太过忧虑。”
拓跋焘道：“刘爱卿言之有理，我们眼下最要紧的，便是商议如何一举重创柔然主力。”
拓跋晃道：“我沿着頞根河巡查一番，发现一处最浅最窄处，那里水深两寸，河宽两丈，骑马便可过去。”
拓跋焘道：“好，大军整备，今夜突袭柔然军营。”
众将齐声喝道：“末将领命。”
柔然王廷牙帐内，可汗郁久闾吴提对郁久闾阿诺道：“我军连番诈败，拓跋焘必然以为自己无可匹敌，接下来，就是我们的反击时刻了。”
郁久闾阿诺道：“骄兵必败，下一战，便将拓跋焘他们尽数歼灭。”
郁久闾吴提道：“鼠王国的援兵可到？”
郁久闾阿诺道：“已经到了。”
郁久闾吴提道：“很好，久闻食猫鼠的大名，今日，我倒要看看其能耐了。另外，第二鬽呢？”
郁久闾阿诺道：“他说过，关键时刻，若有意外，他会出现。”
郁久闾吴提道：“很好，刘洁已传来消息，拓跋焘今晚会偷袭，你快去准备吧。”
郁久闾阿诺道：“末将领命。不过，刘洁此人可信吗？”
郁久闾吴提道：“他自然不可信，但其想除掉拓跋焘这一点却无可置疑。”
郁久闾阿诺道：“等拓跋焘被除掉，他对我们已无用处，这一点他自己应该很清楚。”
郁久闾吴提道：“你言之有理，也就是说，他会在确保自己没有危险的时候对拓跋焘动手，若周遭有我们的军队，他便不会动手。既然如此，你命高契随机应变，把握时机将其一并除掉。”
郁久闾阿诺道：“末将领命。”
第六百章 围师无阙
夜深如幕，頞根河上，一叶扁舟载沉载浮。郁久闾阿诺手拿一个药瓶，拔去瓶塞，将药瓶扔进水中。
药瓶中的药水扩散进頞根河中，原本平静的河面渐渐出现急速窜动的黑影，黑影越来越多，渐渐弥漫整个河面。
郁久闾阿诺望着混乱的河面，阴冷一笑，暗道：“伙鸿焜给的药水效果当真不错。只是不知这狗鱼和食猫鼠，哪个更凶残些？兵法云：‘围师必阙。’我偏要来一次‘围师无阙’。拓跋焘，这次我倒要看你如何扭转乾坤？”
頞根河畔，拓跋晃率领大军来到頞根河最为浅窄之处，拓跋焘一声令下，大军趟河而过，向柔然大营奔驰而去。
待得冲进柔然大营，却见大营之内无人无影。拓跋焘见状，暗道：“遭了，中计了。”尚未下令撤退，便闻吱吱唧唧的老鼠声从四周传来，众人不明所以，尚未反应，成千上万只体大如狗的老鼠便从大营内奔出，向魏军冲来，正是食猫鼠。
众人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老鼠，不由恐慌万状，四处逃窜。
食猫鼠冲进魏军军阵，肆意嘶咬，残暴之状，竟丝毫不比虎豹财狼逊色。
魏军纷纷流血掉肉，惨叫连连，状况极惨。
拓跋焘下令后撤，大军退往頞根河最浅窄处，却见一个尖嘴猴腮的老者站在河边，在其周围，上千只食猫鼠虎视眈眈，随时准备扑上前去。
这位老者名为疏难陀，正是赵谦在鼠王国大军遇见的那名老者，当时他趁赵谦不备，从赵谦手下逃脱，赵谦被五千鼠王国大军围困，无暇旁顾，不想造成今日之惨状。
疏难陀望着撕咬魏军的食猫鼠，暗道：“伙鸿焜给的药水果然厉害，食猫鼠的威力大增。”
见食猫鼠将頞根河最浅窄处堵住，魏军人人胆寒，不敢过去，便沿着河边向另一个方向奔去，却见郁久闾阿诺率领柔然大军将去路尽数堵住。
三面围杀，魏军急于逃脱，无心恋战，便直接趟河而过。
来至河中央，忽见无数黑影从两侧游来，直接开始嘶咬河中魏军，鲜血染红河水。
拓跋焘看清河中黑影，惊道：“是狗鱼。”
狗鱼是淡水鱼中生性最粗暴的肉食鱼，狡猾残忍，迅速敏捷，因生长快、寿命长，偶尔会有体型巨大者。頞根河中狗鱼极多，这些狗鱼经过郁久闾阿诺药水的激发，凶残之性倍增，直接将魏军当成食物嘶咬。
拓跋焘与拓跋晃刚刚纵马入河，便遭到成群狗鱼的围咬，忙纵身跃到岸边。但郁久闾阿诺与食猫鼠又将他们围堵在河边，层层防护，毫无缺口。
郁久闾阿诺知道拓跋焘所率乃魏军中最为精锐的宸极军，个个骁勇善战，以一当十，若逼得太紧，未免反遭吞噬，便指挥大军，以车轮阵慢慢消失魏军体力。
崔浩与刘洁原本坐镇军营，忽听頞根河传来无尽的惨叫声，忙出营查看，见拓跋焘等人被堵在河边，进退不得，不由心慌。
崔浩对身边之人下令道：“快取搭桥枪。”
惠敏《高僧传》：“昔诸葛公指二江内造七星三铁錞，长**尺，径三尺许，人号铁鎗，拟打桥柱，用讫投江，须便祠祈，方可出水。渊造新桥，行竖柱，其錞自然浮水，来自桥侧，及桥成，又自投水中。”这搭桥枪乃诸葛武侯所创，当年诸葛武侯伐魏，常因搭桥费时而贻误战机，便发明了搭桥枪，这搭桥枪可在短时间内搭建桥梁，方便快捷。
虽说拓跋焘命令大军舍弃辎重，但崔浩利用职位之便，还是命人将搭桥枪带上。当两军在頞根河两岸对峙时，崔浩并不赞同进攻，因此并未将搭桥枪拿出，此刻却派上用场。
崔浩下令后，士兵们取出搭桥枪，快速搭桥。
这时，岛津平率领一万精骑直奔崔浩而来，穆兰领军布阵，抵挡来敌。
刘洁望着岛津平与穆兰的激战，暗道：“事先商议中，并无这一遭，看来他们果然想将我一并除去，此刻我尚不宜动手。”
乱军之中，张嵩见刘洁神色不动，当即掣出长剑，纵马向岛津平冲去，与穆兰合力对战岛津平。
饮羽刀法以“刀不行虚，中必饮羽”闻名，没有虚招，俱是实招，刀劲激射如箭，即使挡住刀招，以难以抵挡刀劲。岛津平以一敌二，饮羽刀法使出，刀劲四溢，难挡难抗，竟不落下风。张嵩与穆兰联手御敌，但彼此之间并无默契，一时难占上风。
崔浩指挥士兵搭桥，一刻钟后，两座大桥便横跨在頞根河上。
拓跋焘见状，横枪挡道，下令道：“过桥。”魏军疯了一般涌上桥，你推我搡，不是有人掉入河中，遭到成群狗鱼的嘶咬。时而有狗鱼跃出河面，咬住桥上魏兵。被咬魏兵拼力挣扎，或掉落河中，或将身旁之人挤入河中。
郁久闾阿诺不意崔浩有此后招，连忙命人全力进攻，魏军在食猫鼠与狗鱼的威慑下已无斗志，抵挡不住柔然大军洪水一般的攻击，损失惨重。
拓跋晃见拓跋焘始终未过桥，忙道：“父皇，您先上去吧。”
拓跋焘挥枪将周遭柔然士兵尽数击倒，道：“朕来断后。”
魏军见拓跋焘身为帝王，却亲自断后，不由精神一震，斗志倍增，列阵挡住柔然大军与食猫鼠。
郁久闾阿诺见拓跋焘亲自断后，当即加紧攻势，集中精锐向拓跋焘攻去。
拓跋焘身先士卒，枪舞如狂，恍若山陵崩弛，攻者皆破。魏军士气高昂，将柔然的攻势挡下。
待得魏军全数过河后，拓跋焘、拓跋晃等人才过河。过河后，拓跋焘命人将桥推入河中，桥上的柔然追兵坠入河中，被狗鱼嘶咬致死。
拓跋焘与崔浩会合后，便突围而出，岛津平阻拦不住死里逃生的魏军，让他们逃走，但也剿杀了大量魏兵。
经此一战，魏军死伤达六成之多，由于拓跋焘亲自断后，魏军最为精锐的宸极军自然最后撤离，损失高达八成，乐陵公奚拔、太山公宿石等将领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