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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细雨无商     青衫无墨txt下载     青衫无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零一章 龙荒朔漠

    为防柔然大军过河追击,拓跋焘下令全军后撤,大军行至荒漠深处,饮水、粮草皆已用尽,士兵多有渴死、饿死者。

    众人瘫坐在地上休息,刘洁对拓跋焘道:“陛下,粮食、水源均已用尽,依微臣来看,这泱泱大军反成累赘,不如放弃大军,轻装返回,尽快与其他大军会合。”

    拓跋焘断然拒绝,道:“朕身为一国之君,怎可舍弃手下将卒?”

    刘洁道:“带领大军返回,速度极慢,倘若柔然铁骑追来,我等只怕在劫难逃。”

    拓跋焘道:“你不必多说,朕主意已定,绝不会舍弃大军。”

    刘洁眉头深锁,忽的,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决然,掣剑出鞘,直刺拓跋焘喉部。

    拓跋焘急忙翻身躲避,剑锋划伤其右臂。拓跋焘厉声一喝,道:“刘洁,你想干什么?”

    刘洁微微一笑,道:“我想干什么,你不知道吗?”

    大军听见动静,纷纷赶来。崔浩、拓跋晃、刁雍、穆兰等来到拓跋焘身边,尚书右丞张嵩、南康公秋邻等将领则来到刘洁身边,数千士卒分立两方,竟成势均力敌之势。

    刘洁对拓跋焘身后士卒道:“柔然大军马上就到,倘若你们放下武器投降,我保证你们无恙。”

    拓跋焘怒道:“你竟然暗通蠕蠕!”

    刘洁笑而不语,崔浩道:“食物饮水消耗如此之快,原来是你暗中做手脚。”

    刘洁道:“我敬佩你之才学,本想保你周全,不想郁久闾吴提坚持要你的项上人头,我也无奈。”

    崔浩道:“我的人头,郁久闾吴提取不走。”

    刘洁道:“是吗?就凭你们身后的残军吗?他们长时间不饮水食粮,早已口干舌燥,浑身乏力,怎能抵挡骁勇善战的柔然铁骑?”

    崔浩道:“你以为柔然会诚心与你合作吗?”

    刘洁道:“自是不会,但我亦然。”

    拓跋焘道:“但你以为朕没有暗留手段吗?”

    刘洁道:“你是说张嵩吗?”

    拓跋焘剑眉微皱,看向张嵩,却见张嵩神色不动,道:“你以为九州暗卫皆听命于你吗?实话告诉你,九州暗卫没一个人是对你忠心的。”

    拓跋焘见变生肘腋,不由一惊。

    刘洁看向拓跋焘身后众将士,道:“投降吧,投降就有水喝了。”

    大军风霜摧鬓,饥渴侵躯,体力与毅力早已耗尽,不欲再战,听闻刘洁此言,面面相觑,不知该战该降。

    拓跋焘知道,越是拖延,其身后将士投降的可能越高,当即凛然一喝,道:“此战过后,所有人官升三级。杀!”

    拓跋焘身后将士一听,精神一震,挥舞兵刃冲向敌方,双方立开血战。

    崔浩拦住张嵩、拓跋晃拦住秋邻,刁雍、穆兰则联手攻向刘洁。刁雍与穆兰在頞根河畔激战时已经受伤,出招不由慢了三分,刘洁连出数剑,剑招似连非连、剑劲若断若续,刁雍与穆兰竟一时落于下成。刘洁觑准破绽,飞身掠至刁雍身旁,一脚踹出,将刁雍踢向穆兰。

    穆兰见刁雍向自己飞来,连忙收招后跃,刘洁快剑连出。穆兰、刁雍同时中剑,血如泉涌。

    解决穆兰、刁雍二人后,刘洁挥剑向拓跋焘刺去,拓跋焘掷出手中长枪,刘洁长剑一挥,直接将长枪劈为两截,随即剑芒再出。

    拓跋焘掣出太阿剑,凛然刺出,两剑相击,咔嚓一声,刘洁手中长剑出现道道裂痕,随即剑刃断裂,却见断裂的剑刃下,又露出新的剑刃,纹路若流水不绝。

    拓跋焘惊道:“工布剑!没想到胞弟竟然将此剑给你。”

    刘洁手中长剑正是拓跋丕给他的工布剑,拓跋丕奉拓跋焘之命督统西路军,又需在后方动手脚,无法上前线,知道拓跋焘的太阿剑削铁如泥,便将工布剑给了刘洁,刘洁为防他人发现,便在工布剑的剑刃外又镀了层刚。拓跋焘劈裂的,正是工布剑的外刃。

    刘洁未理会拓跋焘的错愕,快剑连出,攻如狂风暴雨,但攻中含守,逆入平出,有往必收。

    拓跋焘一时失神,被刘洁抢了上风,却是不守反攻,剑锋时侧时平,侧锋峻落,平锋滑过,虽是勇猛,亦精妙非常。

    两柄绝世神兵激战,一如山崩川涸,一如冬雷夏霜,难分上下。

    这时,浓烟滚滚,雷声殷殷。郁久闾阿诺、岛津平率领五千轻骑追赶而至。

    拓跋焘等人看见柔然骑兵,顿生绝望。

    柔然骑兵尚未奔至激战处,便见两辆马车从南方奔袭而来,马车之上,坐着赵谦、诸葛清岚、马锐三人。

    马锐掣剑一挥,将绑着马匹绳索砍断。司马楚之早已命人在马匹上放了马鞍。赵谦、马锐纵身上马,分提枪剑,向柔然铁骑冲去。

    没有马匹拉行的马车瞬间翻倒,诸葛清岚纵身下车,平稳落地,飞身赶至躺在地上的穆兰与刁雍身边,查看二人伤势,见二人血流不止,但并未伤及要害,似是敌手故意手下留情,不由柳眉微皱,道:“刁将军、穆将军,你们是被何人所伤?”

    穆兰捂住伤口,道:“是刘洁。”

    诸葛清岚向刘洁看去,见其手持工布剑与拓跋焘激战,难分轩轾,暗道:“原来此人的身手如此高强,看来穆将军与刁将军无碍,是其故意手下留情,那我也不应对其下手,但拓跋焘是南北两朝皇室中唯一信道之人,倘若他有不测,道教在中原难以立足,我又必须保其周全。当真是两难啊。”

    诸葛清岚盘腿而坐,为穆兰、刁雍运功疗伤,周遭数千士兵混战,却无一人想着去偷袭诸葛清岚。

    赵谦施展七探蛇盘枪,马锐施展出手法,以无可匹敌之势冲入柔然军阵之中。枪芒、剑光闪烁间,罡劲肆虐,如雷奔行,如云翻卷,柔然铁骑人仰马翻,乱成一盘散沙。郁久闾阿诺、岛津平见二人阻拦,怎可放弃将拓跋焘等人尽数歼灭的良机,大怒之下,挥刀纵马向赵谦、马锐冲去。

第六百零二章 后招尽出

    上次赵谦、马锐与郁久闾阿诺、岛津平交战,赵、马二人有心用七探蛇盘枪、出手法与没石刀法、饮羽刀法一较高下,因此单使自家武学,未能轻易取胜,此刻形势不绝如缕,二人自然不再保留。

    只见马锐夺过身旁一名士卒手中长剑,两手双剑同时刺出,出手法与顾应法同使,剑尖晃动,剑芒闪烁,相互掩映,如水面般波涧起伏。

    岛津平虽精通饮羽刀法,但一人难挡出手法与顾应法这两大沙场剑法,又不及出手法出招迅疾,只觉剑光晃眼,便身首异处。

    马锐喝道:“赵兄。”旋即将左手长剑掷给赵谦,赵谦接住,左手七探蛇盘剑,右手七探蛇盘枪,剑芒、枪芒闪耀争辉,一如烟霞之气,一如金石之光,交旋相错,难辨难分。

    郁久闾阿诺自知难当,不闪不避,不守反攻,使出绝式“炮石雷骇”,炙热雄浑的气劲凝于刀刃,凛然砍出,沉而不僵,若飚举电至。

    身形交错,血如泉涌,郁久闾阿诺摔倒在地,气绝命丧。

    两名主将先后丧命,副将丘敦振却不肯放过擒获拓跋焘的天赐良机,指挥大军将赵谦、马锐团团围住,打算以车轮战消磨二人体力。

    恶战之际,赵谦忽觉一股异味入鼻,暗道:“这味道好生难闻,又好生熟悉。”倏然,其灵光一闪,连忙喝道:“快退。”随即飞身后跃,马锐不明所以,但素知赵谦心性,知道其不会妄言,也纵身逃离。

    二人刚后跃,便见一道宏大凌厉、阴森刺骨的掌劲自上而下,劈中赵、马二人原先所立之处,溅起满天灰尘。

    马锐身法较赵谦慢了一丝,被掌劲余劲波及,只觉体内真气渐呈凝滞之象,连忙运功抵挡。周遭数十名柔然士兵被掌劲击中,只觉血凝如冰,瞬间丧命。

    赵谦抬头仰望,见一道黑色身影自上空缓缓落下,正是鬼方第二鬽。

    第二鬽冷眼看向赵、马二人,冷哼一声,暗道:“适才那掌是我毕生功力之所聚,原本能将他们一掌毙命,竟然被事先察觉。”

    他原本早已赶到,之所以未出手,是因为其熟知心性,知道赵、马二人最松懈之时,便是二人甫毙强敌之刻,因此其趁赵谦、马锐将郁久闾阿诺、岛津平解决之时,迅然出手,使出自己最强杀招“日销月铄”,不想却被二人躲过。

    实际上,第二鬽谋划并无错,赵谦与马锐击杀郁久闾阿诺、岛津平后,确实心神懈怠。第二鬽把握住了最佳的出手时机,却忽略了一个细节:体味。

    中原人体味极浅,可以忽略,但鬼方与神玄并非如此。因此如果鬼方与神玄设伏击杀中原高手,会因体味而被察觉,但中原人却能设伏击杀鬼方与神玄两派,无须担心体味。不过鬼方与神玄也不需设伏,因为他们可以用中原百姓作为人质。

    赵谦事先察觉到第二鬽的体味,虽不知是第二鬽,却也猜到是神玄或者鬼方高手,故而连忙后撤,躲过杀招。他见第二鬽现身,不由心中一凉,暗道:“此人修为极高,今日只怕凶多吉少。”当即掷掉手中长枪,横剑身前,气凝如山,全力戒备。

    给穆兰、刁雍疗伤完毕的诸葛清岚见第二鬽现身,连忙飞身来到赵谦身边,夺过一名士卒手中长剑,功运周身,严阵以待。

    第二鬽冷声道:“今日便是你二人终命之刻。”

    一道声音传来:“我看未必。”话音甫落,两名魏兵纵身来到赵谦、诸葛清岚身边,二人褪去身上铠甲,露出本来面目,众人这才看清,正是何言之与冷秋霜。

    原来寇谦之担心崔浩安危,命何言之、冷秋霜假扮普通魏兵,暗中保护。他二人见第二鬽现身,知道单靠赵谦与诸葛清岚难以抵挡,便现身相助。

    第二鬽道:“寇谦之果然暗留手段,既然如此,那便将你们四人一并除去。”

    赵谦四人不再多言,同时飞身挥剑刺出,以天之四象阵围战第二鬽。

    马锐仗剑在旁,知道如果自己出手,会对天之四象阵造成干扰,便未出剑相助,默默运功化解体内刺骨内劲。

    第二鬽挥箫横扫,黑色气劲四溢,刺骨凝血,将赵谦等人笼罩,正是百鬼压身咒。

    赵谦与诸葛清岚曾见识过百鬼压身咒,知道一旦中招,便难动分毫,只得任由敌手宰割,当即同时手捏剑指,施展瑰丽火象诀,流光滑动,罡劲散逸,一者至阳生阴,一者至阴生阳,两股罡劲相融相合,凄然似秋,暖然似春,阴阳迭运,相为无穷,而不可致诘,莫知其极。

    瑰丽火象诀与百鬼压身咒的两股罡劲相抵相砺,第二鬽虽战上风,但难以彻底消弭瑰丽火象诀的气劲。

    何言之与冷秋霜挥剑攻上,第二鬽分神挥箫迎敌,百鬼压身咒劲力稍减。赵谦与诸葛清岚趁势使用瑰丽火象诀消弭百鬼压身咒的气劲。

    四周黑气尽散后,赵谦与诸葛清岚挥剑而上,与何言之与冷秋霜联手围战第二鬽,却见第二鬽周身黑气缭绕,罡劲漆黑如夜,玉箫舞动成扇,鬼威制阳,厉气摧阴,竟不落下风。

    赵谦一边挥剑,一边暗道:“上次与其交手,其修为尚未达如此境界,看来最近又吸纳了不少人的功力。”当即功催极致,与第二鬽展开恶战。

    只见衣裳襜如,剑佩锵如,阴阳罡劲旋起旋伏,赵谦与何言之攻如青龙伏天上之形,诸葛清岚与冷秋霜守如**窥月中之影,劲风扶摇,鼓荡无伦匹。

    四周尘烟滚滚,将赵谦等人的身形笼罩,断筋碎骨的劲力四溢,无人敢进入战圈十丈之内。

    第二鬽见四人联手,阵法浑然天成,毫无破绽,只得依靠绝对的实力破解,但面对四人联手,终究难占上风,知道恶战下去终难有善果,当即快招逼退四人,道:“今日是我大意,下一次,必取尔等性命。”说罢,便纵身离开。

第六百零三章 山泽通气

    赵谦见第二鬽离开,暗道:“他自幼依靠吸收他人功力提升修为,进步神速,但正是因为太过顺风顺水,心志缺乏磨练,故而不善死战,所以才会一不占上风,便弃战离开。实际上,只要他拖住我们四人,柔然大军便有时间围剿魏军,他的目的也可达成。”

    四人没有阻拦,挥剑攻向四周柔然大军,马锐不顾体内毒厉之气肆虐,挥剑而上。血战再开。

    在另一处战圈,穆兰疗伤完毕,捡起长剑,冲向刘洁,一招“鸿飞冥冥”使出,剑锋乘风起阵,迅若无形。

    刘洁正与拓跋焘拼力,太阿剑与工布剑相抵,火星四射,难分上下。刘洁无暇旁顾,未躲避穆兰杀招,被长剑刺中,鲜血直流。

    拓跋焘趁机催劲,突破刘洁剑网,只见剑芒一闪,刘洁胸膛中剑,气绝而亡。

    在死前一瞬,刘洁脑中闪过一念:“崔司徒,我谋逆一事,将牵连无数鲜卑勋贵。这些人对你灭佛会有极大的阻碍,现在障碍大减,希望你能完成毕生所愿。”

    首恶被除,随着刘洁造反的士卒或被擒,或被杀,拓跋焘一方亦是损失惨重。

    丘敦振见大势已去,便领军离开。

    赵谦经得何言之同意后,将玄默无原诀传给马锐,助其消弭体内的毒厉之气。

    赵谦环视四周,见尸骸枕藉,黄沙掩骨,鲜血染沙,不由哀叹一声,暗道:“从来太平英雄定,却无英雄享太平。”

    赵谦等人来到拓跋焘面前,拓跋焘道:“你们几人救驾有功,等返回平城,朕定会大加赏赐。”

    赵谦道:“启禀陛下,柔然铁骑快马追赶,人数不多,我二人方能将他们击退。等到大军赶来,我们只怕凶多吉少,还是极快撤离为好。”

    拓跋焘摇头道:“大家已无体力继续前行,你们快让司马楚之领兵护送饮水、粮食过来。”

    赵谦道:“司马大军遇到龙卷风,粮食、饮水尽数被毁。”

    拓跋焘惊道:“什么?”

    赵谦道:“我二人适才与柔然铁骑激战之时,目标在马非人,连杀上百匹骏马,可暂做粮食。”

    众人向原先激战处看去,果见一匹匹骏马躺在地上,鲜血兀自流出。

    拓跋焘道:“你二人倒有先见之明,不过四周黄沙荡然,不生草木,饮水的问题倒是无法解决。”

    崔浩道:“那两辆马车上的干草是否还在?”

    赵谦道:“还在。”

    崔浩道:“如此便好。”

    拓跋焘道:“干草又有何用,崔爱卿为何要命他们将干草带来?”

    崔浩道:“大军出发前,寇天师将这两车蓬艾给我,说或许会有用到的地方。”

    赵谦猛然明了,道:“蓬艾?难道是山泽通气?”

    崔浩见赵谦一语中的,点头道:“正是。天地定位,山泽通气。在沙漠地区,挖一一丈见方的坑井,将蓬艾放入坑中燃烧,不久便可看到远处有烟冒出,从冒烟之处打井,便可得水。”

    众人一听,精神一振,拓跋焘赞道:“寇天师真乃神人,竟能预料到此种情形,又有办法在沙漠中寻出水源。”拓跋焘忙命人依照崔浩所言掘井焚草,果见远处有烟冒出。军心大振,众人不待下令,便开始在冒烟之处掘井,两个时辰过后,浊水从井底冒出。众人高声呼喊,拍手相庆。

    虽说水并不干净,但众人并不计较,一顿痛饮之后,便起火将马匹烤而分食。

    大军休整之后,柔然大军追赶而至,双方正要再战之际,司马楚之领兵赶来,双方交战,各有损伤,柔然见难占上风,便列阵撤退。

    拓跋焘领军撤离,赵谦与诸葛清岚二人则奉崔浩之命赶往怀朔镇。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这首《敕勒歌》创始于南北朝时期,生动描写了北方草原的壮丽风光。

    敕勒川位于阴山之下,其中心地带为土默川以及河套平原。

    怀朔镇是北魏沿阴山以北设置的边防六镇之一,是河套及阴山一带的军事要塞,由于镇守北魏北大门的中心,兼领武川、沃野二镇军事,被称为六镇之首。

    怀朔镇镇府内,司马文思眉头深锁,对司马弥陀道:“情况可查清楚?”

    司马弥陀道:“已查清楚,宸极军几乎全军覆没,消息千真万确。”

    司马文思道:“柔然果然有些能耐,那王宝兴呢?”

    司马弥陀道:“王宝兴只身来到怀朔镇城外十里,先前拓跋晃将六千龙骧军分别派往边塞六镇,现在王宝兴振臂一呼,这六千龙骧军已全部赶去,位于怀朔镇的一千龙骧军已到王宝兴身边,其余五千人一日之后便会赶到。”

    司马文思道:“太原王氏从南方逃难而来,不似河东薛氏已有累世之业,没想到竟能有如此威望。”

    司马弥陀道:“早知如此,就应先将怀朔镇的一千龙骧军除掉。”

    司马文思道:“拓跋晃原本想拉拢这六千龙骧军,早已暗中交代,我们也不便动手,更何况龙骧军在六镇相互声援,也非易与。不过经此一变,拓跋氏应该已经认识到龙骧军是个潜在威胁,不会置之不理。”

    司马弥陀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司马文思道:“奚眷随军讨伐柔然,陇西现在只剩下源贺,慕利延行动方便了许多,他曾许诺会派大军襄助,现在援军是否赶到?”

    司马弥陀道:“根据斥候传来的消息,刀铮已率领吐谷浑大军拦截龙骧军,但是龙骧军即使群龙无首,也非吐谷浑大军所能匹敌,估计只能拖延几个时辰。”

    司马文思道:“派出去刺杀王宝兴的高手可有消息?”

    司马弥陀道:“没有任何消息,应该是都死了。”

    司马文思道:“高契的大军什么时候到?”

    司马弥陀道:“明日辰时,他们在路上遭遇了万度归的阻拦,耽搁了一些时间。”

    司马文思道:“看来高契的大军会比龙骧军早到几个时辰,这么说的话,只要把握好这几个时辰,柔然便可通过怀朔镇,直逼平城。”

    司马弥陀道:“也就是说,我们可以起兵?”

第六百零四章 孤军无援

    司马文思微微摇头,道:“这只是理想情况,战场之上,任何意外都有可能发生。拓跋焘不会对我们没有防备,不知会留有何种后手,伙鸿焜又心性极高,若非出现高手,他不会出手,单单一个王宝兴,难以引起其兴趣,因此现在我们不可轻举妄动。毕竟现在只是宸极军全军覆没,其余几路大军完好无损,况且北方全民皆兵,魏朝会很快恢复过来,只有等到崔浩灭佛、天下动荡时,方是真正的天赐良机。”

    司马弥陀道:“那我们该怎么做?”

    司马文思道:“在城中井水中下入迷药,并将此事推到柔然身上,等到明日高契领军前来,我军无力迎战,高契直接突破城防,到时王宝兴不得不出手,我们便可坐山观虎斗。即使拓跋焘责罚,顶多是个失职之罪。”

    司马弥陀道:“我明白了。”

    怀朔镇南面二十里,百座营帐林立,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在最中央的营帐之内,二人端坐其中,正是王宝兴与李寒。

    王宝兴道:“李兄,这次多谢你前来相助。”

    李寒道:“客套话就别说了,现下情势如何?”

    王宝兴道:“此次柔然趁陛下率领魏军精锐与柔然大军决战之际,命高契领军来袭,打算从怀朔镇直袭平城,现在司马文思揣奸把猾,立场不明,吐谷浑蠢蠢欲动,虽说奚眷领军作为策应,但据崔司徒给我的消息,此人与拓跋丕暗通款曲,未必会助我等,更严重的是万一其不给我们提供粮草辎重,我们坚持不了几日。”

    李寒点头,道:“因此我们必须速战速决。现在宸极军已全军覆没,普天之下,除了龙骧军,中原再无其他军队能面对此种情势。”

    王宝兴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并非好事。”

    李寒道:“还是先解决眼前问题为要。龙骧军是步兵,而柔然、吐谷浑以骑兵为主,因此此战我们极为被动,他们完全可以绕过我们直接兵袭平城,虽说平城尚有守军,那里的鲜卑勋贵各怀心思,作壁上观,未必守得住,也未必想守住。”

    王宝兴道:“因此只有在必经之路上拦截。但此处一马平川,无险可守,亦无必经之路,除了怀朔镇。不过司马文思此人有豺狼之心,不可与谋。因此只有在怀朔镇的城门前拦截,不过如此要防范司马文思下黑手。”

    李寒点头。

    武川镇内,仇尼道盛对正在深思的奚眷道:“奚将军,王宝兴擅自下令,命六镇龙骧军尽数赶往怀朔镇,已犯死罪,难道您还有给其运送粮草吗?”

    奚眷道:“他是奉了崔司徒之令,并非擅自下令,并且崔司徒也给我下了命令,要我配合他。”

    仇尼道盛道:“崔司徒的命令,终究不是陛下的命令,頞根河大战后,宸极军元气大伤,龙骧军成为天下最强军队,你觉得拓跋氏会容忍龙骧军吗?”

    奚眷道:“南方刘氏对太原王氏有灭门之仇,因此龙骧军不可能投靠南方,陛下没有理由怀疑龙骧军。”

    仇尼道盛道:“王宝兴对崔浩惟命是从,仿佛崔浩才是真正的帝王,这一点,陛下能忍,太子能忍吗?”

    奚眷暗道:“龙骧军成为天下第一强军后,我鲜卑人在北方的威势必然大幅下降。”道:“这自然是不能忍。”

    奚眷道:“陛下在頞根河大战中身受重伤,回到京畿,自然是太子总理朝政,太子对你放任陇西李氏一事一直心怀芥蒂,并且,此次刘洁、拓跋丕、张嵩等人谋反,太子已查到你与张嵩曾有往来,虽说殿下相信奚将军的忠心,但倘若拿不出铁证,太子亦难以让皇室信服。”

    奚眷暗道:“此次大战,很多鲜卑勋贵战死,拓跋丕又会牵连大量鲜卑重臣,崔浩定会趁机提拔汉人官员,惹得众怒,太子自然会打压汉人官员,他拿崔浩没办法,但要想对付王宝兴,则容易的多了。”便道:“大家都是明白人,给事中不防明说。”

    仇尼道盛道:“奚将军快人快语,那我就直说了。只要奚将军装聋作哑,不给王宝兴提供粮草辎重即可。倘若崔浩追责起来,奚将军可以推说并未收到相关军令,殿下自会对奚将军多加照拂,崔浩也奈何不了你。”

    奚眷道:“就依给事中所言。”

    怀朔镇北面三十里处,高契、慕容文率领一万骑兵向怀朔镇赶去,一名骑兵奔驰到高契面前,道:“启禀将军,斥候传来消息,在前方五里发现一支五千人的步兵,军旗上写着‘王’字。”

    高契道:“司马文思已传来消息,王宝兴前往怀朔镇,似是要阻拦我们,看来这支军队便是龙骧军了,但他们怎么这么快?司马文思不是说他们在怀朔镇南面吗?”

    慕容文道:“司马文思不会借道让他们通过怀朔镇,而如果要绕过怀朔镇,需越过无垠沙漠,王宝兴缺乏粮草,又爱兵如子,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因此这五千龙骧军从其余五镇出发时,很有可能便奉了王宝兴的命令,直接会兵于怀朔镇北面。王宝兴在怀朔镇南边,不过是为了干扰我们的判断。”

    高契道:“那现在龙骧军是谁领军?”

    慕容文道:“龙骧军不乏能人,王宝兴又有好几位肝胆相照的挚友都能领兵,因此这一点并没什么奇怪的。”

    高契道:“区区五千龙骧军,不足以对我们构成威胁。可汗率领大军随后便至,此刻正是我们立功的最好时机。”

    慕容文点头。

    大军来到怀朔镇北面,果见五千龙骧军在城门数里外列阵,为首之人,正是李寒。

    慕容文令旗一挥,数千骑兵飞驰而出,将五千龙骧军团团包围,但并未进攻,而是围绕龙骧军军阵奔驰,形成一个又一个圆圈,随即挽弓搭箭,箭如飞蝗漫天而下,射向龙骧军。

    龙骧军盾牌兵列盾如墙,形成一个圆圈,将所有人护在其中,并将来袭飞箭遮挡在外。

    慕容文见龙骧军的盾阵毫无破绽,挡住了所有飞箭,便下令道:“投石。”

第六百零五章 战局初定

    上百名士兵推着二十余辆投石车来到阵前,随着慕容文一声令下,二十余块巨石飞起,在呼啸声中砸中龙骧军盾阵,登时将盾阵砸了二十余个大口子,并将数十名士兵砸伤,漫天箭雨乘隙而至,龙骧军纷纷中箭,惨叫连连。

    五千龙骧军全是听了王宝兴的号令后自作主张赶来,未得上令,只携带了常见的刀剑枪箭,且箭矢不足,至于床弩、神臂弓、鹿角车等武器根于无暇携带,此刻面对装备齐全的高契大军,再加上步兵的先天劣势,顿落下风。

    激战之际,柔然可汗郁久闾吴提率领三万骑兵赶来,在两军交战数里外停下列阵,驻足观看。

    李寒一边指挥龙骧军重整阵型,一边暗道:“没想到郁久闾吴提亲自领军督战,看来他们势在必得。慕容文利用骑兵对抗步兵时的绝对优势,这下麻烦了。只得冒险一试。”随即令旗一挥,五千龙骧军分为四阵,以锲形阵分向四方奔驰。

    锲形阵本是骑兵所长,龙骧军施展锲形阵对付柔然铁骑,并非上策实是以弱战强。但慕容文依旧不敢以强战弱,指挥柔然骑兵分阵散开,凭借骑兵在速度上的绝对优势,快速绕至锲形阵后方,然后发起冲锋。

    李寒令旗一挥,龙骧军后军变前军,组成盾阵阻拦,可惜龙骧军盾牌不足,组成的盾阵并不牢固,被柔然骑兵冲破,死伤连连。

    李寒见龙骧军损失惨重,仗剑冲开骑兵军阵,一人一剑向慕容文冲去,势如刀劈朽木,柔然骑兵人仰马翻,败如山倒。

    慕容文早料到李寒会逞匹夫之勇,阴冷一笑,令旗一挥,一支两千骑兵鱼贯而出,将李寒围困,这两千骑兵人马皆穿重甲,刀砍不动,箭射不穿,马匹之间用铁索连着,正是铁甲连环阵。

    铁甲连环阵放弃了速度这一骑兵最大优势,但由于彼此相连,即使骑兵被杀,马匹被斩,也会被其余马匹拉着前行,宛如一堵铁墙推进,极难破阵。公元352年,慕容恪便是利用此阵打败了所向无敌的冉闵。

    李寒见到此阵,不由心中一寒,纵身飞起,便欲跃出此阵。

    柔然骑兵取下腰间铁网,运劲甩出。铁网重重,剑砍不断,避之不绝,李寒被铁网罩住,上冲之势顿消,向地面坠去。

    高契大喜,对慕容文道:“慕容将军果然了得,竟如此轻而易举便将李寒擒住。”

    慕容文道:“此阵连冉闵都能擒住,更何况区区的李寒?”

    二人正得意间,一道娇柔声音从身后传来:“冉闵是气力用尽方才被擒的,而非被此阵擒住的。”

    高契与慕容文听见身后有人,连忙回头,见诸葛清岚挥剑攻向二人,剑尖晃动不止,嗡嗡作响。

    高契与慕容文连忙挥剑围战诸葛清岚,慕容文一边恶战,一边暗道:“既然她出现了,那么赵谦呢?”

    慕容文错愕之际,只见赵谦横枪纵马,避过高契大军,向军纛下的郁久闾吴提冲去。后军列阵阻拦,被赵谦挥枪冲垮。

    赵谦甫破前阵,便见数百劲卒组成白龙鱼服阵,将自己围住。赵谦枪出精绝,刺、洗、扫、撩,挡者皆倒,白龙鱼服阵渐渐支撑不住。

    高契惊道:“快去救驾。”其与慕容文一阵猛攻,想将诸葛清岚逼退,然后驰援。但诸葛清岚剑走曲势,无所不包,上下旁通莫有能碍,将高契与慕容文二人的攻势全部挡下。

    李寒在铁网的束缚下坠地,周遭骑兵挺枪冲来,便欲在李寒身上捅个透明窟窿,却见李寒脚尖连点,禹步九迹使出,身形快如鬼魅,恍如一阵风般掠出铁网的包围。

    骑兵纵马挺枪刺来,李寒长剑连出,从骑兵兜鍪露出的双眼刺入,直接刺瞎眼睛,贯穿脑袋。李寒如法炮制,朱龙剑法与禹步九迹同使,瞬间便将数十名士兵击杀。

    高契与慕容文见形势逆转,不敢再做耽搁,同时手抓身旁一名士卒,掷向诸葛清岚。

    诸葛清岚脚尖连点,身形晃动间,避过两名士卒,然后迅然出剑。

    高契与慕容文不意诸葛清岚身法如此轻巧,躲闪不及,同时中剑。

    与此同时,赵谦突破白龙鱼服阵的包围,挺枪刺向郁久闾吴提。郁久闾吴提纵马逃离,却不及赵谦出招迅疾。

    眼看就要刺中郁久闾吴提,赵谦再次察觉一股异味传来,当机立断,一掌拍向枪柄,长枪如箭射出,只见血光飞溅,郁久闾吴提左臂被长枪刺中,从马上摔落,只觉骨头移位,疼痛至极。

    赵谦则功聚脚尖,向后飞掠。这时,一道炙热如汤的掌劲由天而降,击中赵谦原先所立之地,气劲如水波一般向四周扩散,四周人仰马翻,郁久闾吴提被掌劲击中,只觉体内血滚如汤,不由惨嚎不止。周遭柔然士兵赶来,扶着郁久闾吴提离开。

    一道人影飘然落至赵谦面前,正是神玄伙鸿焜。

    诸葛清岚本想将高契与慕容文了结,但见伙鸿焜现身,知道赵谦非其敌手,当即不理会高契与慕容文二人,掠至赵谦身边。

    赵谦对于伙鸿焜的现身毫不意外,捡起地面上的一柄长剑,与诸葛清岚联手冲向伙鸿焜。

    双人同心,双剑同势,却见伙鸿焜抽出腰间玉笛,迅然点出,一招将二人震退。

    李寒见状,飞掠而来,与赵谦、诸葛清岚联手共战伙鸿焜。伙鸿焜攻如火石崩发,威猛霸道,又不失赫奕华丽,赵谦三人攻如水流交冲,势连襄陆,素气云浮,一时难分轩轾。

    郁久闾吴提离去后,柔然大军士气大减,龙骧军则气势倍增,发起反攻,挡者一触即溃。高契与慕容文极力组织柔然大军列阵御敌,却毫无效果。

    伙鸿焜见难以逆转败局,便快招逼退赵谦三人,纵身离开。高契与慕容文见赵谦等人腾出手来,担心他们对付自己,连忙趁乱逃离。

    李寒率领龙骧军追击柔然大军,柔然骑兵群龙无首,败如山倒,溃不成军。

第六百零六章 离间之计

    将柔然骑兵打败后,赵谦、诸葛清岚与李寒率领龙骧军来到怀朔镇城下,赵谦飞身跃上城墙,对城墙士兵道:“烦请将司马文思叫来。”

    守城士兵见赵谦语气轻柔,态度和蔼,却不敢有丝毫轻视,忙去通传。

    片刻之后,那名士兵走来,道:“将军说不见。”

    赵谦道:“那我便自己去找他。”说完,迈步走下城墙,直接向左边一处较为隐蔽的房间走去,周遭卫兵阻拦,被其一脚踹飞。来至门前,赵谦直接踹开房门,只见司马文思与司马弥陀正在屋内瘫坐,美酒佳肴,莺歌燕舞,好生快活。

    原来早在那名士兵通传时,赵谦早已使用洞垣之术看清了司马文思的藏身之处。

    司马文思与司马弥陀见赵谦踹门而入,又惊又怒。司马文思强忍怒意,道:“赵将军,你这个明威将军只是正六品,在我面前,也太放肆了吧。”

    赵谦道:“龙骧军要通过怀朔镇到镇南面,烦请司马将军行个方便。”

    司马文思道:“王将军不在,谁有知道这五千人马究竟是不是龙骧军。怀朔镇是拱卫京畿的重镇,我身为镇将,必须小心行事,在确定他们身份之前,我不会放行。”

    赵谦道:“不放行,你死。”赵谦知道凭借口舌之争根本无法胜过擅长春秋笔法的司马文思,便直接以武相逼。

    司马文思怒发冲冠,喝道:“你以为你是谁,这里又岂是你予取予求之地?”数十名士兵涌进,将赵谦包围。

    赵谦神色不动,道:“十息之内,不开城门,你们父子皆亡。”说完,未理会周遭虎视眈眈的卫兵,闭上双眼,缓缓呼吸。

    司马弥陀周身金光闪烁,便欲动手,却见司马文思摆了摆手,道:“打开城门。”

    赵谦睁开双眼,转身离开。

    赵谦、诸葛清岚、李寒率领龙骧军来到怀朔镇南面十里,却见王宝兴率领一千龙骧军与刀铮率领一万大军展开激战,龙骧军在人数、兵种、器械方面都处于绝对劣势,但阵法严谨,稳如泰山,刀铮亦无法将其彻底歼灭。

    李寒令旗一挥,龙骧军向刀铮大军狂奔而去,两军交锋,刀铮大军如遭巨石倾轧,一触即溃。刀铮见李寒、赵谦现身,不敢交锋,便领军撤退。

    拓跋焘率领大军与其他三路大军会合之后,详细调查发现,原来刘洁假传诏书,将会合之期延迟六日,致使其余三路大军未及时赶到鹿浑谷。

    返回平城后,拓跋焘令九州卫彻查刘洁谋反一事,发现拓跋丕等大批鲜卑族将领牵涉其中。拓跋焘大怒,下令尽夷刘洁、张嵩、秋邻等人三族,死者百余人。刘洁府邸被查出藏有财产钜万,拓跋焘知道后,更是切齿。

    之后,拓跋焘又以误期为由将中山王拓跋辰、内都坐大官薛谨、尚书奚眷等将领尽数关押入狱,并接受崔浩提议,下诏解除朝中大量勋贵军权,提拔年轻贤俊。奚眷见仇尼道盛出尔反尔,却只得暗叹无碍。拓跋丕与拓跋范虽未被关押入狱,但均相继莫名而死,此乃后话。

    拓跋焘因欣赏穆兰,想将公主许配给他。穆兰向拓跋焘禀明女子身份,拓跋焘恕其无罪,准其还乡。诸葛清岚赠送给穆兰一瓶丹药,穆兰服用过后,天癸复生。

    太极殿上,拓跋焘端坐龙椅之上,陈建护守在旁,在二人面前,赵谦、王宝兴、马锐并肩而立,拓跋焘道:“柔然之战,三位将军有鞍甲之劳、不世之功,特赏赐三位黄金万两、良田千顷、上等绢帛百匹,黄金与绢帛已送到各位府上,赵将军尚无府邸,朕便将刘洁的府邸赏赐给你吧。”

    赵谦三人均知“子贡赎人”之典故,便未推辞,齐声道:“多谢陛下隆恩。”

    拓跋焘给陈建摆手示意,陈建手捧工布剑来到赵谦面前,拓跋焘道:“蠕蠕可汗郁久闾吴提身受重伤,此是莫大的功劳,这柄工布剑削铁如泥,便赠与赵将军了。”

    赵谦接过工布剑,暗道:“他特意在马兄、王兄面前赐我宝剑,目的显而易见。此非阴谋,而是阳谋,不愧为帝王之术。”其虽明白拓跋焘用意,但也知道推辞不推辞,毫无影响,便道:“多谢陛下。”

    马锐暗道:“晏子二桃杀三士,他想一剑灭三雄吗?计是好计,但用错了人。”

    王宝兴暗道:“他应该知道,单单一柄宝剑,尚不足以起效,下一步,应该便是给赵兄升官了,而且还是连升数级。”

    赵谦拱手行礼,道:“启禀陛下,末将无领兵之能,无意红尘客梦,特向陛下辞官。”

    拓跋焘暗道:“此人果然厉害,竟能猜出朕下一步打算。凡事不可一蹴而就,三人之间已生隔阂,朕也无需急于求成。”便道:“既然将军心意已决,朕也就不出言相劝了。”

    赵谦道:“草民还有一不情之请。”

    拓跋焘道:“但说无妨。”

    赵谦道:“请陛下赦免内都坐大官薛谨死罪。”

    拓跋焘道:“朕意已决,赵将军莫再求情。听闻赵将军与薛谨有所往来,朕特准许你见其最后一面。”

    赵谦见拓跋焘直接把话堵死,只得道:“谢陛下。”

    赵谦三人离开后,拓跋晃来到太极殿,对拓跋焘道:“父皇,赵谦辞官,此事不能等闲视之。”

    拓跋焘道:“为何?”

    拓跋晃道:“一千多年前,齐国有一品行高洁的名士,名为华士。此人不屑臣服天子,姜子牙派人召见三次,均被拒绝,便派人将其杀害。周武王之弟姬旦问其缘由,姜子牙言征召三次不来则为自私自利的叛逆之民,如不惩处,天下之人效仿,朝纲必乱。赵谦与华士相同,怀宝迷邦,此风断不可长。”

    拓跋焘道:“不拔一毛,不取一毫,天下自治。姜子牙此人能力不差,不过这也只是相对于一千多年前的古人罢了。我们比其多了一千多年的智慧,怎能再做此愚蠢之举?”

第六百一十五章 有死无生

    拓跋晃道:“征讨蠕蠕之战,纵观赵谦表现,其对崔浩忠心耿耿,唯命是从。但对父皇您,虽然举止恭谨,但眼神之中,并不尊敬之意,更谈不上效忠。不得不防。”

    拓跋焘道:“村夫面前不离谦恭之态,王侯面前不显谄媚之颜。当今天下如此不卑不亢之人又有几人?”

    拓跋晃道:“但他们对大魏并不忠心。”

    拓跋焘道:“忠?天下何人忠?”

    拓跋晃道:“这……”

    拓跋焘道:“比他更加居心叵测之人如过江之鲫,你为何只与他过不去?他辞官归隐,不过是避免山木自寇、膏火自煎的明哲保身之举罢了。”

    拓跋晃道:“可是万一哪天他与我们为敌,必然麻烦。”

    拓跋焘道:“四聪广辟,则羲和纳景;万仞虚己,则行潦交赴。故博辨之道弘,则异闻毕集;庭燎之耀辉,则奇士叩角;诽谤之木设,则有过必知;敢谏之鼓悬,则直言必献。赵谦并非心胸狭窄之人,你不与其为敌,他自然不会与你为敌。龙兴则云属。你身为储君,要有胸怀天下的气度。不可因有人对你不敬,便欲将其铲除。”

    拓跋晃暗道:“父皇拜寇谦之为师后,言行举止越来越偏于道教了,本宫不得不提前防备。”便道:“但是赵谦此人劣迹不少。”

    拓跋焘道:“洗不必江河,要之却垢;马不必骐骥,要之疾足;贤不必圣人,要之智通。”

    拓跋晃道:“儿臣明白了。”

    寒风瑟瑟,阴云遮日。街道之上,赵谦停下脚步,缓缓道:“出来吧。”

    一道身影飘落到赵谦面前,正是孙良,他言道:“跟踪你的那些人已被除掉,但我有一事相问。”

    赵谦道:“前辈直说无妨。”

    孙良道:“对于薛谨,你打算怎么办?”

    赵谦道:“我会尽全力救他出来。”

    孙良道:“说出你之打算。”

    赵谦道:“我曾被关进过廷尉府牢狱,牢狱的地面是极为坚硬的青岩石,我曾专门炼制了两瓶药水,一瓶药水可使青岩石裂开,另一瓶药水可使裂开的青岩石恢复如初,这药水我本来是打算用来救崔司徒的,没想到先用在薛前辈身上。”

    孙良道:“将药水给我。”

    赵谦有些迟疑,道:“这……”

    孙良道:“我没必要骗你,如果你将这药水给我,你我之间的仇怨,一笔勾销。”

    赵谦略一思索,从怀中掏出一白一蓝两个药瓶,掷给孙良道:“白色药瓶用于将青岩石裂开,蓝色药瓶用于将青岩石恢复原貌。”

    孙良接住药瓶,不再多言,终身离开。

    廷尉府牢狱之中,赵谦对薛谨道:“薛前辈……”

    赵谦还未多言,便听薛谨道:“拓跋晃应该派人暗中跟踪你吧?”

    赵谦道:“确实如此,不过那些跟踪者已被解决掉。”

    薛谨道:“如此便好。”

    赵谦道:“薛前辈,我曾听崔司徒言,陛下打算将您处斩,您先在此稍候数日,就算是劫狱,我也会将你救出。”

    薛谨摇头道:“你现在劫狱救我,定会遭到九州卫的追杀,生死难料。那数年之后,又有何力量劫狱救崔司徒?”

    赵谦道:“经刘洁一乱,朝中大量勋贵被除,崔司徒权势大增,现下应该无碍。”

    薛谨道:“崔司徒权势增加,拓跋晃的权势亦是如此,现在朝堂之上,拓跋晃的威胁仅剩崔司徒和宗爱两人。而崔司徒比宗爱更为棘手,因此下一步,他便该对崔司徒动手。”

    赵谦道:“这……”

    薛谨道:“不啻如此,拓跋焘惨败,宸极军元气大伤,中原各股势力必然蠢蠢欲动,一股风暴必然席卷北方。以薛安都的心性,必然起兵谋反。到时候,还望少侠出手,保其性命。”

    赵谦道:“晚辈一定竭尽全力。”

    薛谨道:“以少侠之才能,若效力拓跋焘,前程定然无可限量。因我河东薛氏,无量前程毁于一旦,薛某实在有愧。但我实无他法,还望少侠原谅。”

    赵谦道:“你我两家有数百年渊源,前辈又何必见外?况且河东薛氏书传儒道,使汉文明大兴,晚辈又怎能不救?薛世叔我定会尽力襄助,那么令公子呢?”

    薛谨道:“我想给犬子写封信,不知少侠可愿帮我送到?”

    赵谦道:“晚辈必然送到。”说完,赵谦请狱卒拿来纸笔。狱卒拿来纸笔后,薛谨奋笔疾书,很快写完,然后将信函交给赵谦。

    赵谦接过,薛谨道:“我早已料到有此一日,我的目的,便是拉着一众鲜卑勋贵陪葬,给崔司徒铺平道路。至于剩下的,就靠崔司徒了。崔司徒为保华夏道统,舍弃一身荣辱,得罪整个朝堂,将来不知会面临怎样的险境,望你保其周全。”

    赵谦道:“晚辈知道了。”

    赵谦离开后,牢房之内,地面出现数道裂痕,紧接着,青岩石翻动,孙良从地面掠出,站在薛谨面前,地面则多出一个地洞。薛谨见孙良现身,眼神未起丝毫波澜。

    孙良手往地洞一掏,一人被其从地洞掏出,此人容貌衣饰与薛谨无二,但眼神空洞,意识不清。

    孙良道:“我已将包虎易容,并将喉结捏碎,旁人绝看不出,并且他已服下我炼制的无情丹,失去所有记忆,才智也与五岁孩童无异。他人只会以为你疯了,不会怀疑有假。”

    薛谨道:“多谢了。”

    孙良与薛谨钻入地洞,地洞随即被封,青岩石渐渐恢复如初,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被扮成薛谨的包虎在地牢内左观右看,甚是好奇,如同婴孩一般。

    墙壁后面,施展“洞垣之术”的赵谦看见这一幕,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赵谦走出牢狱,行至一处无人街道,陡见两道人影拦住其去路,正是仇尼道盛与任平城。

    赵谦见二人拦路,毫不意外,道:“二位来此,有何贵干?”

    仇尼道盛道:“你在牢狱与薛谨的谈话,我二人已知晓。我们此行的目的,你也应该知道。”

第六百零八章 弃阴为阳

    赵谦在与薛谨交谈之际,早已用“洞垣之术”环视四周,知道无人监听,况且,仇尼道盛等人如果真的躲在暗处监视,足可以在二人交谈之际直接出手,又何须等到现在?仇尼道盛如此说,无非是想套话而已。

    赵谦知晓仇尼道盛心思,也知道其奉拓跋晃之命而来,便懒得辩驳,直接道:“怎么,拓跋晃要对我出手了?”

    仇尼道盛道:“大胆,竟然直呼太子殿下名讳,单凭此言,我足可取你性命。”

    赵谦道:“赵某心中,有天有地,无君无王。区区太子,根本不入我的眼。”

    仇尼道盛喝道:“放肆。”

    仇尼道盛挥刀直砍,维石刀法与加持金刚咒同时使出,威猛霸道。

    赵谦施展九霄掌法,以刚克刚,攻如扶摇而上,威如玄云垂天,与仇尼道盛展开恶战,若非手无兵刃,早已占据上风。

    虽说拓跋焘曾赏赐其工布剑,但赵谦知道拓跋焘之用意,便未打算使用,也就未随身携带。

    仇尼道盛见难占上风,便一边游斗,一边道:“任平城,还不出手?”

    任平城道:“以多欺少,非任某之所能为。”

    仇尼道盛道:“你想违抗太子殿下的命令吗?”

    任平城道:“若你落败,我自会出手。”

    仇尼道盛暗道:“混蛋。只能依靠藏在暗处的人手了。”随即喝道:“来人。”

    却见秋风吹叶,无人现身。

    仇尼道盛与任平城正诧异间,一道人影翩然而至,正是诸葛清岚。她看向仇尼道盛,道:“还想交手吗?”语气轻柔如水,但言辞之间,不容丝毫置疑。

    仇尼道盛纵身后掠,躲过赵谦杀招,对诸葛清岚道:“看来你们是越来越放肆了,你们可别忘了这里不是你们汉人的地盘。”

    赵谦道:“竟然用言辞威胁,看来你是怕了。”

    仇尼道盛刚要争论,却见任平城转身离开,忙道:“任平城,你要干什么?”

    任平城道:“在此耽搁,于事无补。”说完,便迈步离去。仇尼道盛无奈,只得离开。

    赵谦望着二人离去的身影,暗道:“听闻上次流民之乱后,任平城便与仇尼道盛不合,看来是真的。”

    八风之音。

    澹台北辰凭栏远望,忽见眼前空中火红光芒乍现,一道人影出现在光芒之中,虚浮于高空之上,正是神玄高灵,与上次在建康城相比,此时她的身形壮硕了不少,少了些许婀娜,上唇与下巴又隐隐有一些胡须。

    澹台北辰虽不惊讶于她的现身,却诧异于她的容貌、身形的变化,道:“你果然没死,苏摩倒是有些能耐,看来他的死也是假的了。”

    高灵道:“你似乎并不害怕,只是不知你这无惧,是表象,还是真实?”

    她一说话,澹台北辰才发现她的声音比先前粗犷了许多,便道:“倘若我害怕,你又怎知,是真实,而非表象?”

    高灵道:“无论你害不害怕,我均懒得理会。因为二者的结果是一样的。”

    澹台北辰道:“只怕要让你失望了。”

    高灵道:“你以为你是我的对手吗?”

    澹台北辰道:“八风之音之内,并不仅有我一人。”

    高灵道:“你们阴阳家,还有其他高手吗?”

    澹台北辰微微一笑,并不言语。在高灵面前,星芒闪烁,一道人影伴随星芒凭空出现,正是东方璇。

    高灵见其现身,道:“原来你不在八风谷。”

    东方璇道:“看来你确实分不清表象与事实。”

    高灵道:“四年前的北邙山一战,你们阴阳家一改往常之所为,高调行事,目的便是为了让他人知道你们阴阳家在八风谷,以便你们在平城布局。刘洁造反一事,便是你们在背后推动吧。”

    东方璇道:“事后诸葛,无非是在彰显你的无知。”

    高灵道:“那你可知,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了?”

    东方璇道:“这句话是我原本打算送给你的。”

    高灵道:“我了解东方掌门的手段,既然我来了,那便说明,我有杀你的信心。”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酒囊,拔出塞子,一饮而尽。

    东方璇道:“苏摩神酒!”

    高灵道:“正是。”说完,右手微抬,炙热如汤的罡劲形成,火焰窜腾一般向东方璇激射而出。

    东方璇周身剑气窜飞,金色光芒闪耀,隐成龙形,正是星禽易术之亢金龙。只见其右掌一挥,雄浑掌劲窜腾而出,犹如青龙出水。两股掌劲相击,轰鸣雷响,东方璇震退半丈。

    东方璇错愕万分,惊道:“你体内怎么没有丝毫的阴之真气,而是纯粹的焦炎真气?”

    高灵道:“上次建康城一战,我故意被众多高手围攻至死,便是为了置之死地而后生,将体内的阴之真气完全消除,然后运用厌胜噬神咒吸纳百名男子的功力,借助焦炎之草的药效,将体内的真气完全转化为焦炎真气。”

    东方璇暗道:“仙姮是阴阳人,而高灵现在又与男子没什么分别,看来神玄一派根本不把女人当人看。也对,若是他们把人当人,早就被道家除掉了。”便道:“神玄一派的手段果然了得。”

    说罢,左手剑指捻动,六道星芒纵横四周,一个星芒结界形成,将二人包围,正是六芒星结界,同时,其右手捏剑诀,银色《中岳真形图》符箓出现在其脚下,与六芒星结界合二为一,形成既精妙又华丽的法阵,金色星光与银色符光交相呼应,璀璨至极。

    高灵见状,心中一凛,左手捏剑诀划动,《北岳真形图》的火红色符箓出现,萦绕其四周,同时右手连点上丹田印堂穴、中丹田膻中穴、下丹田关元穴,三丹田真气融而为一,如火如汤,正是三尸神煞。高灵施展三尸神煞后,萦绕其周围的《北岳真形图》符箓也有火红色变成紫色。

    高灵同时施展《北岳真形图》与三尸神煞后,仍不停歇,双手再结巧印,使出紫焰嘘呵,紫色火焰飞窜而出,燃空焚宇。

第六百零九章 招魂夺命

    东方璇见高灵手段尽出,也不再有丝毫保留,功催极致,一掌拍出,罡劲呼啸如龙,正是阴阳家绝式亢龙无悔。

    极招相冲,轰鸣之声震荡四周,空气似乎为之一震。

    高灵坠落在地,口吐鲜血。东方璇飘落地面,走到高灵面前,道:“今日你必死无疑。”

    高灵心中暗道:“我故意不出全力,便可让东方璇还有其他那些黄雀掉以轻心了。”便道:“东方掌门果然了得,阴阳家也比百年前凌厉的多了。”

    忽的,银色符光从四周飞拢而来,将东方璇包围。东方璇剑指一划,《中岳真形图》的符光横溢,将来袭银色符光震散。

    一道人影飘至东方璇面前,正是蜀中八部部帅张弘毅。

    东方璇道:“没想到是你,巫教不是和鬼方暗通吗?什么时候又与神玄联手了?”

    张弘毅道:“从阴阳家对蜀中八部动手的时候。沈青崖便是你安插在蜀中八部的细作吧。”

    东方璇道:“你果然猜到了,定陶的一番混战,沈青崖完全被崔浩利用,这也难免令人怀疑。”

    张弘毅道:“我们蜀中八部从未与阴阳家作对,你们为何要对我们出手?”

    东方璇道:“你们巫教装神弄鬼,愚昧世人,我们阴阳家对你们动手,乃是情理之中。”

    张弘毅道:“说到装神弄鬼,又有谁比得上佛教?”

    东方璇道:“我们自然不会放过佛教,你们亦然。”

    张弘毅道:“巫教源于诸子百家中的巫家,乃华夏正统学说。”

    东方璇道:“错就错在你们吸收佛教教义。”

    张弘毅道:“寇谦之同样吸收佛教教义。”

    东方璇道:“我同样不会饶过他,正如不会饶过你一样。”

    张弘毅道:“没想到阴阳家也有刚正不阿的时候。”

    东方璇道:“两百年前,敝派先祖放下大错,给中原带来无尽灾难。现在,我们阴阳家便要为此赎罪。”

    张弘毅道:“东方掌门倒是磊落,明明是儒家与阴阳家一同犯下的罪过,你们阴阳家却一力承担。”

    东方璇眉头微皱,道:“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张弘毅道:“没错,我已知道,崔浩明为儒家,实为阴阳家。你们挑拨赵谦与高忱的关系,借此让崔浩与高允产生隔阂,一是让外人误以为你们与崔浩利益有悖,二是让崔浩孤立无援,坚定其灭佛之心。我猜的没错吧。”

    东方璇道:“你猜到如此,所以便与神玄联手了?”

    张弘毅道:“若你们不对蜀中八部下手,我也不至于如此。你们不将情面,我又何须有所顾虑?”

    东方璇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留你不得了。”

    澹台北辰从八风之音上飘然而下,落于地面,对东方璇道:“掌门,此人就交给我吧。”

    东方璇微微点头,走到高灵面前。

    澹台北辰双手结印,六道星芒萦绕周身,正是六芒星结界。张弘毅施展八煞锁魂咒,周身银色流光闪烁,形成龙、兔、山猴、鸡、马、蛇头、虎、猪八种图形。

    澹台北辰微微一笑,道:“好大的阵势。”说完,右掌一挥,六道星芒破空激射而出。

    张弘毅食指一点,八煞流光疾窜而出,六道星芒相撞在一起。

    正在激战之时,远处两道人影相对而立,正是寇谦之与苏摩。

    苏摩道:“刚才东方璇之言你已听到,他打算对你们天师道动手。怎么,你依旧打算帮他拦住我吗?”

    寇谦之道:“有何不可?”

    苏摩道:“有阴阳家在,你们天师道必然难以久存。”

    寇谦之道:“有神玄在,华夏必然难以久存。”

    苏摩道:“那我就不劝你了,不过难道你真的以为,我和高灵来此,是为了对付阴阳家的?”

    寇谦之眉头微皱,苏摩道:“阴阳家暗中挑唆刘洁谋反,牵连鲜卑勋贵无数,崔浩因此权利大涨,这也就泄露了崔浩的身份。若依常理推论,我们神玄自然不能坐视不理,立即对阴阳家动手。这便是你前来拦我的原因。不过,你既然来此,那便说明,现在静轮天宫群龙无首。”

    寇谦之眉头微皱,转身欲离,苏摩身形一闪,出现在寇谦之面前,道:“现在,是我拦你了。”

    静轮天宫。

    李皎、水之湄率领百余名天师道弟子严阵以待,在他们面前,有八人分持不同乐器,为首之人,正是神玄伙鸿焜。

    他手握玉笛,打量着李皎等人,道:“看来天师道并无英才,等到寇谦之死后,天师道便名存实亡了。”

    李皎道:“若真是如此,神玄又何必派你们来此,还是说,你们同样是可有可无的庸才?”

    伙鸿焜道:“道家推崇不争之德,没想到你却如此好争喜斗。”

    李皎道:“并非我好争喜斗,止不过闲着无聊,空谈而已。”

    伙鸿焜冷冷一笑,道:“看来你今日是不想活了。”

    李皎道:“你们应该不止八人吧,将其余人请出来吧。”

    伙鸿焜道:“如你所愿。”说完,将玉笛放于唇边,高亢刺耳的声音响起,回荡四周。

    数百名比丘从远处急奔而来,将李皎等人包围。

    伙鸿焜停止吹奏,道:“此等阵仗如何?”

    李皎见这数百名比丘目光呆滞,便道:“原来是招魂令。没想到竟能控制这么多人,果然厉害。”

    伙鸿焜右手一挥,数百比丘一拥而上。

    李皎喝道:“八卦阵。”话音落,一百二十八名天师道弟子布下两座八卦阵,李皎与水之湄各主一阵,两个八卦阵互为阴阳,相互呼应。

    上次与无涯观一战,天师道损失数十名弟子,原本隐藏在各地的弟子赶来添补空缺。神玄因此收起了对天师道的轻视,派出伙鸿焜前来将其铲除。

    短兵相接,铮铮声响,刀光剑影,玄都坛染成血色。

    伙鸿焜见八卦阵精妙难破,便将玉笛放于唇边,嘹然笛声响起,穿云裂石,数百比丘耳闻笛声,双眼泛红,杀心更胜,围攻八卦阵的攻势倍增。八卦阵渐渐支撑不住。

第六百一十章 龙吟凤哕

    李皎见招魂令威势极盛,便喝道:“八音迭奏。”八名天师道弟子掠入八卦阵中央,横笛吹奏,笛声轻灵高远,将伙鸿焜的笛声掩盖。

    在伙鸿焜身后的七人见状,同时演奏手中乐器,八股声音激亢而出,犹如电掣霆呵,顿时将天师道弟子的八音迭奏掩盖。

    李皎见状,不由暗道:“这重音叠幛果然了得,八音迭奏完全难以招架。”

    在重音叠幛的加持之下,比丘攻势更增数倍,八卦阵渐露破绽,不时有天师道弟子中招身亡。

    激战半个时辰,已有数十名天师道弟子被杀,八卦阵已难成形。

    倏然,两道身影落在伙鸿焜等人面前,正是赵谦与诸葛清岚。

    诸葛清岚手持竹笛,吹奏《水风吟》,澈朗笛声与重音叠幛向激在一起。但诸葛清岚一己之力终究难当伙鸿焜八人合力之威,顿落下风。

    赵谦对李皎道:“借笛一用。”

    施展八音迭奏的八名天师道弟子停止吹奏,一名弟子将手中竹笛掷给赵谦。赵谦伸手接住,开始吹奏自创笛曲《玄默》,平淡无奇的笛声响起,与诸葛清岚的笛声融为一体,浑化无迹,以无容无则之势与伙鸿焜等人的重音叠幛相冲相荡,一时相持不下。

    失去重音叠幛的影响,招魂令的威力大减,比丘攻势立减。李皎觑准时机,指挥天师道弟子反扑,局势顿时逆转。

    伙鸿焜见赵谦与诸葛清岚引商刻羽,轻描淡写间,便将他们八人压制,不由暗道:“这二人不能留。”便厉声喝道:“杀了他们。”

    八人一拥而上,杀招迭出,恶战赵谦与诸葛清岚二人。

    赵谦与诸葛清岚施展乾坤双元阵,虽配合默契,但以二敌八,数招过后,便落下风。

    伙鸿焜喝道:“火龙黼黻。”八人同时出招,八股炙热如汤的气浪形成一道火龙,以焚天之势席卷赵谦二人。

    赵谦与诸葛清岚以笛为剑,同时施展道门绝式“群龙无首”,一百二十八道剑气激射而出,赵谦前迈一步,挥笛一挽,使出一招“八八归原”,一百二十八道剑气凝为一道剑气,聚于笛尖,笛尖隐泛金色光芒,以破宇之势与伙鸿焜等人的剑招相撞。

    诸葛清岚剑指连划,《南岳真形图》的符箓将赵谦笼罩,赵谦之招威力登时倍增。

    这《南岳真形图》五瘟不加,辟除火光,对压抑神玄一派的阳毒颇有奇效,伙鸿焜等人的招式不由削减一分。

    极招相冲,竹笛化为齑粉,赵谦向后倒飞十余丈,口吐鲜血,登时昏厥过去。

    若非伙鸿焜在之前的玉玺之战与建康之战连番受创,功力大减,赵谦此时已然毙命。

    伙鸿焜再次喝道:“紫焰嘘呵。”

    八人再出绝式,八股掌劲凝于伙鸿焜掌心,紫色火焰在伙鸿焜掌心窜腾,似有焚空之威,较之前招,威力更胜数筹。

    诸葛清岚玉指捻动,使出太乙八门,八股特质各异的掌劲凝于掌心,风雷之形隐现。

    两掌相击,诸葛清岚倒飞十余丈,同样昏了过去。若非有玉丝软甲护体,其此时已气绝而亡。

    正在这时,李皎指挥天师道弟子打败前来围剿的数百名比丘,然后便将伙鸿焜八人围住,展开鏖战。

    一炷香过后,伙鸿焜八人便死五人,而天师道弟子也死伤二十余人。

    伙鸿焜见局势僵持,担心敌方援手驰援,便率领剩余两人离开。

    这时,寇谦之御剑驰来。原来苏摩估算时间差不多后,便不再阻拦,放其离开。高灵与张弘毅同样离开八风之音。

    寇谦之见到四周惨状,不由叹了一口气,命李皎、水之湄率领未受伤的弟子救治受伤弟子,自己则来到赵谦与诸葛清岚面前,运功给二人疗伤。

    静轮天宫内,寇谦之为赵谦与诸葛清岚疗完伤后,二人渐渐苏醒。

    寇谦之对二人道:“若非你二人精通医理,内力精纯,炼神还虚的造诣又深,遭遇外力轰击时,内力本能流转,护住要害,此刻你二人只怕已经丧命。现下你二人虽已疗伤,但仍需仔细调养数月方可痊愈。”

    赵谦与诸葛清岚点头,在静轮天宫休息数日后便告辞。

    赵谦与诸葛清岚首先前往司徒府,行至半途,却见两道熟悉身影,正是李怀素与李承。

    李怀素与李承见到赵谦与诸葛清岚,也颇为惊喜。

    赵谦走上前去,道:“李将军,您怎么来到此处?”

    李怀素道:“承儿在此,我放心不下。并且,拓跋焘命我入朝觐见,我不得不来。”

    赵谦略一思索,道:“拓跋焘此举,应该是为了防止你们规复先业。”

    李怀素道:“正是,魏军征讨柔然,损失惨重,近日又有大批勋贵或被斩首,或被夺权,致使朝野上下人心惶惶,正是不臣之人起兵的好时机。拓跋焘对我陇西李氏有所防范,也是正常。”

    赵谦道:“您来到此处,再想回到敦煌,可就难了。”

    李怀素道:“我并无规复先业之心,因此留在哪里,都是一样。”

    赵谦道:“但是河西走廊……”

    李怀素道:“这个不必担心,沮渠无讳病死,其弟沮渠安周夺其子沮渠乾寿手中兵权,规领部曲,沮渠乾寿率众五百余家前往车师交河城。沮渠安周此人无论心智还是谋略,均与沮渠无讳相距甚远,并且高昌城饥荒日益严重,匈奴沮渠已是疥癣之疾。不过我并未打算趁机将其铲除,因为如果将其铲除,拓跋焘一定会安排其他人与我陇西李氏相掣肘,与其如此,还不如让这个外强中干的匈奴沮渠做我们的对手。”

    赵谦道:“此计甚妙。”

    李怀素道:“北伐柔然之际,刘洁作乱的细节你可知晓?”

    赵谦点头,将北伐情形尽数告知李怀素。李怀素眉头微锁,道:“刘洁此次谋反,牵连了无数朝中勋贵,给崔司徒提供了极大的助力。”

    赵谦道:“北伐之时,崔司徒并未有多少动作,任由刘洁所为,看来是早料到这种结果。”

    李怀素道:“朝中很多绊脚石因刘洁牵连而死,崔司徒下一步的动作,将更加大刀阔斧。”

    赵谦道:“可惜拓跋晃绝不会如其所愿。”

    李怀素道:“一场刀光剑影在所难免。”

    赵谦脸色沉重,微微点头。

第六百一十一章 封官授命

    皇宫太极殿内,李怀素对拓跋焘道:“微臣拜见陛下。”

    拓跋焘道:“不必拘礼。李爱卿从陇西回来,可知陇西现况如何?”

    李怀素道:“沮渠无讳病死,高昌城发生饥荒,沮渠安周与沮渠乾寿发生兵变,匈奴沮渠实力大减。”

    拓跋焘道:“匈奴沮渠占据交通要道高昌,现在也该整治一下了。还有鄯善城,此城现况如何,城主真达竟然斩杀了我派去的使者?朕实在想不通,他如此改弦更张,是出于何考虑?”

    李怀素道:“真达担心陛下知道鄯善城虚实,便会直接派兵将夺下此城,因此便与沮渠安周联手。”

    拓跋焘道:“难道他以为朕不知其虚实,便不会出兵了吗?真是愚蠢至极。”

    李怀素道:“鄯善城乃通往西域的咽喉之地,占据此城极有必要。但目前吐谷浑虎视眈眈,轻易动兵,恐会被腹背受敌。”

    拓跋焘道:“这个不必担心,吐谷浑王族已然动乱,以叱力延为首的八位吐谷浑王族已经来到平城,请朕出兵征讨吐谷浑。阿豺折箭,十箭难断。他们父亲的遗言,他们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李怀素道:“柔然可汗郁久闾吴提身受重伤,无暇理会西域。现在确实是打通西域的好时机。”

    拓跋焘道:“奚眷被斩,朕会命万度归领凉州兵马出兵西域,你就不用回敦煌了,任外都大官。你在西域漂泊二十年,也该休息一下了。”

    李怀素暗道:“此招明升暗降使得高明。”便道:“谢陛下。”

    李怀素留在平城任外都大官,后改任镇南将军、并州刺史,回朝之后,任内都大官。

    万度归是拓跋焘身边的散骑常侍,也属九州暗卫,深得拓跋焘打仗兵略之精髓,他集结凉州兵马,放弃辎重,亲率五千轻骑穿越流沙,直奔鄯善城。

    北魏官员没有薪俸,全靠赏赐。很多武官为了一己私欲,常常劫掠百姓。万度归来到鄯善城,下令秋毫无犯,百姓深受感动,鄯善王真达出城自缚请降。

    赵谦原本以为拓跋焘征讨柔然,关中地区一定会趁机谋反,不想拓跋焘早有部署,派人将刘宋以及仇池的残余势力清除出仇池,压缩在武都、阴平一线。魏军占据仇池,对关中虎视眈眈。关中豪族不敢乱动,一时平静。

    东宫之内,仇尼道盛对拓跋晃道:“太子殿下,据暗探来报,赵谦此人身受重伤,虽经寇谦之治疗,但修为必然受损。”

    拓跋晃道:“在柔然之战中,他立下大功,倘若现在对其下手,未免惹人非议。并且,此人一向敛锋藏锐,无人知晓其真正实力,不能轻视。”

    仇尼道盛道:“微臣倒有一计。”

    拓跋晃道:“说来听听。”

    仇尼道盛道:“幽州蝗灾严重,民不聊生,可以上谏陛下,让赵谦去赈灾。”

    拓跋晃点头道:“柔然之战中,高句丽损失最小,现在已开始兵攻幽州,收复先前被司马楚之夺取的土地。让高句丽与赵谦两败俱伤,实乃妙计。”

    赵谦前往司徒府,请求崔浩派人将薛谨之信函交给薛洪祚,然后便打算与诸葛清岚启程离开平城,暂舍尘浊,隐居蠡湖。

    他原本想请求李怀素派人送信,不过转念一想,倘若拓跋晃以此为由,指责陇西李氏与河东薛氏暗通,会给两家带来麻烦,便未请其帮忙。

    赵谦与诸葛清岚刚来到城门前,便被陈建拦住,赵谦随陈建前往皇宫太极殿,诸葛清岚则返回司徒府等候。

    拓跋焘对赵谦道:“之前朕想封你为官,但被你拒绝了。现在幽州发生蝗灾,庄稼被毁,颗粒无收,饿殍遍野。穆寿赈灾不利,被贬为都尉。朕见你才学渊博,或有赈灾之法,不知你还是和先前一样拒绝?”

    赵谦暗道:“高句丽开始兵攻幽州,倘若幽州有失,高句丽便可直入中原,再加上柔然虎视眈眈,我不可不理。”道:“草民愿前往赈灾。”

    拓跋焘道:“很好,朕便封你为幽州刺史,全权负责赈灾一事。”

    赵谦不由错愕,暗道:“幽州刺史?刺史是正四品上阶,这官职也太高了吧。在南朝,当刺史的大部分可都是皇室中人啊。”其心有疑虑,却并未多言,道:“谢陛下。不过久旱成蝗,幽州既然发生蝗灾,说明旱灾已久,现在粮食只怕已经不足。”

    拓跋焘道:“赈灾的钱粮朕会派人送去,你先前去做好准备,以策完全。”

    赵谦道:“遵命。”

    拓跋焘道:“若你赈灾立功,并挡住高句丽兵锋,朕便封你为中都督。”

    赵谦眉头微皱,暗道:“中都督,这可是正三品啊。这升职也太快了吧。不过要想挡住高句丽兵锋,难度极高,毕竟幽州蝗灾极重,军队必然极其缺乏粮草辎重。”

    赵谦还未开口,陈建快步走进,刚要开口,见赵谦在殿,不由噤声。

    拓跋焘道:“但说无妨。”

    陈建道:“启禀陛下,暗探传来消息,蠕蠕可汗郁久闾吴提丧命,其子吐贺真继位。”

    拓跋焘一惊,道:“消息是否属实?”

    陈建道:“千真万确,据说是因为在怀朔镇之战中身受重伤,并从马匹摔落,伤口感染,不治而亡。”

    赵谦暗道:“柔然可汗命丧,其子吐贺真甫继王位,权利未稳,不会妄起狼烟。这样的话,高句丽攻打幽州的意愿也会大减了。如此一来,问题倒小了不少。不过汗郁久闾吴提丧命,应该还有中了伙鸿焜阳毒的原因,伙鸿焜视郁久闾吴提为蝼蚁,出招之际,完全没把他没放在眼里,却无意中帮了我一把。”

    拓跋焘点头,道:“这么说的话,此等莫大功劳应算在赵将军身上。等赵将军赈灾归来,朕另有重赏。”

    赵谦暗道:“连番赏赐,只怕另有图谋,不过幽州百姓饱受蝗灾之苦,我不得不为。”便道:“微臣谢陛下隆恩,微臣这就启程。”

第六百一十二章 先除外患

    赵谦来到司徒府,将被封幽州刺史一事告知崔浩。崔浩道:“现下时局动荡,因军事需要,陛下设置了大量州刺史,州的辖境也越来越小,现在已基本与郡相同。”

    赵谦点头,道:“原来如此,难怪其轻易封我为幽州刺史。”

    崔浩道:“柔然之战,魏朝损失惨重,高句丽对幽州虎视眈眈,陛下此举,或有一石二鸟之计,虽说郁久闾吴提丧命,助你一把,但你依旧要小心。”

    赵谦道:“我明白。”

    赵谦与诸葛清岚来到幽州,并非先到刺史府,而是赶到带砺坞。

    柔然之战后,北魏元气大伤,高句丽趁势反扑,重新夺回了带砺坞。

    带砺坞内,坞主高契对其心腹金彻言道:“柔然之战,魏军元气大伤,我军眼下已夺回大片土地,若乘胜追击,夺取太行八陉并非难事。”

    金彻道:“将军高见,现在关中蠢蠢欲动,若我们兵攻太行,关中各股势力必然会乘势而起,到时魏廷首尾难顾,宋朝再闻风而动,大事可成。”

    高契道:“不过可惜的是柔然可汗郁久闾吴提甫亡,柔然短时间不会起兵,如若不然,各路大军风起云涌,我们便可坐收渔利。”

    金彻道:“那我们现在如何做?”

    高契道:“马上整备人马,立即动身。听闻拓跋焘派赵谦前往幽州。此人有‘千军万马避青衫’之称,倘若被其抢先一步,我们便被动了。”

    金彻刚要领令,忽听身后传来一道声音:“若我抢先两步呢?”

    二人错愕异常,回头查看,却见剑芒一闪,血光飞溅,金彻摔倒在地,气绝而亡。

    赵谦扔掉手中长剑,睥睨而立。周遭士兵反应过来,蜂拥而来,挺枪直指,将赵谦围住。

    赵谦未理会周遭士兵,对高契道:“你应该知道这些人对我没用。”

    高契道:“你想如何?”

    赵谦道:“你不起兵伐魏,我便不起兵攻打带砺坞。”

    高契道:“就凭拓跋焘给你的那些老弱病残吗?你刚得到拓跋焘的旨意,便出现在这里,只怕还不知道幽州都是些什么兵力?”

    赵谦道:“幽州兵力自然不足抵挡高句丽兵锋,但如果高句丽攻破太行八陉,即可直捣中原,又可侵略华北平原。这一点,拓跋焘再清楚不过,你觉得他没有后手吗?”

    高契道:“柔然之战,魏廷元气大伤,留有后手又如何?”

    赵谦道:“元气大伤?魏廷五路大军并出,损失的仅有中路,其余四路完好无损,你觉得这样是元气大伤吗?”

    高契道:“魏国境内不臣之人数不胜数,只要战乱一起,叛军必然风起云涌,魏廷必然首尾难顾。”

    赵谦道:“征讨柔然之时,拓跋焘、拓跋晃、拓跋丕等大量鲜卑勋贵全部在外,你说的那些不臣之人那时不起兵,又为何会等到此时起兵?”

    高契道:“那至少宋兵可以和我们两面夹击。”

    赵谦道:“宋朝内忧未靖,以刘义隆多疑的性格,会在这时北伐吗?”

    高契道:“这……”

    赵谦道:“柔然可汗郁久闾吴提殒命的那一刻起,你们的机会便已经没有了。”

    高契道:“你为何要给我说这些,莫非是想养寇自重,还是说你并无战胜高句丽大军的把握?”

    赵谦道:“我确实没有此等把握,但我能在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你是否愿意一试?”

    高契道:“我听说最近你受伤了,不是现在是否还有此能?”

    赵谦道:“你可以一试。”

    高契思索道:“此人的实力一向难测,不能轻视。他适才本有机会杀我,却没有出手,估计是担心倘若得罪高句丽,高句丽盛怒之下,举兵进犯,幽州百姓必然死伤惨重。但他说的也有道理,郁久闾吴提死后,我们的机会便没有了。”便道:“赵将军适才手下留情,我自然要礼尚往来。我在此承诺,只要赵将军还在幽州,我便不起兵进犯。”

    赵谦道:“高将军快人快语,赵某告辞了。”说完,便纵身离开。

    赵谦与诸葛清岚会合后,起身赶往刺史府。都尉穆寿将幽州情形告知赵谦,赵谦为了解详情,亲自到田野查看,见田野蝗虫密集如布,不下千万,田野庄稼尽毁,颗粒无收,不由眉头深皱。三人来到刺史府,对穆寿道:“穆都尉,现在郡城有多少百姓,粮仓有多少粮食,府库有多少钱粮,军营又有多少士兵?”

    穆寿道:“郡城及附近乡野共有六十万百姓,朝廷的常平粮仓加上地方的义仓、社仓共有三百万斤粮食,府库有三百万钱,军营各种士卒加起来有一万人,但能上战场的只有五千人。”

    赵谦道:“所有粮食能支撑多久?”

    穆寿道:“现在很多百姓尚有余粮,再加上仓库储备,能支撑一月,不过蝗灾一月之内不可能消除。”

    赵谦道:“时不我待,马上整备兵马,开始赈灾。”

    三人来到军营,穆寿命大军集结,赵谦走到大军前面,道:“百姓苦于蝗灾久矣,今我奉旨赈灾,希望大家齐心同力,赈蝗救民。”

    大军无人应声,一名士卒低声喃喃道:“又不是没赈灾过,有用吗?”

    赵谦听力颇佳,听见那人低声喃语,凛然一喝,道:“谁说的?给我出来。”

    一名百夫长走出,只见其白肤黄发,眼神睥睨,道:“是我说的,你又能耐我何?”

    话甫落,雄劲掌力袭来,那人倒飞数丈,狂呕鲜血。

    赵谦走到其面前,道:“为赈关中雪灾,我曾毒杀数千匪盗,你区区一条人命,在我眼里,与蝼蚁无二。”

    那人被吓得浑身瑟瑟发抖,不敢多言。

    赵谦看向其余士卒,道:“以后有谁敢不听军令,军法处置。”

    众士卒见赵谦雷厉风行,不敢违逆,道:“谨奉刺史之命。”

    诸葛清岚见赵谦所为,暗道:“柔然之战后,赵大哥认识到战争的残酷,性情也有所变化。”

第六百一十三章 全军灭蝗

    穆寿道:“赵刺史,我们还需留下大量士兵守城,以防高句丽来袭。”

    赵谦道:“不用,仅留下少数士兵维持治安,其余所有士兵全部灭蝗。”

    穆寿道:“可万一高句丽大军来袭,我们没有防备,会给他们可乘之机。”

    赵谦道:“无须担心,此事我已解决。”

    穆寿纳闷,但见赵谦不愿多言,也就不再多问。随后,赵谦便开始领军灭蝗。

    为彻底灭蝗,赵谦多管齐下,首先组织灭蝗队,以十人为一队,共两百队,持锹挖长壕丈余长,三四尺深,浮土堆在对面,四人在度后,二人在旁,齐用长帚将蝗虫轰入沟中,二人将所堆浮土掀入捶实,另二人用长柄皮掌,将轰不净者扑毙。

    第二,高价收购蝗虫,以此法来鼓励百姓灭蝗。毕竟,灭蝗需要大量人力,赵谦单靠手下官兵,难有奇效,依靠百姓的力量,才能除根。

    第三,禁止捕猎鹆鸟等能吞食蝗虫的鸟兽,收购外地鸡鸭,用来捕蝗。

    第四,命令大军漫山遍野寻找蝗虫,在禾嫁中者,令人轰出,在临河乱石中藏匿者,用石灰水煮之,在峭壁上长帚不及者,用喷筒仰轰。有蝗之地,将蝗虫扑毕,雇牛翻耕,将蝗子捡出焚毁。

    第五,利用蝗虫趋光本性,命人在夜里设火诱蝗,然后焚烧掩埋。

    第六,割掉低洼积抄水处的水草,以清除蝗虫产卵场所,一旦发现成型松土,立即翻出蝗子焚毁,若虫卵变成幼虫,则挖沟扑打。毕竟,蝗虫最大的威胁是其恐怖的繁殖速度,欲灭蝗,便要斩草除根。

    第七,将草木灰、石灰碾成细末,撒在庄稼上,以此来保护庄稼免受蝗虫破坏。

    第八,引进徐、扬二州一年三熟的小麦,督令熯地,投秋下种,至夏而熟,避开蝗虫泛滥时节。

    第九,诸葛清岚取蝗虫之卵,作燎食之法,并将此法传授百姓。赵谦亲自试吃,以慰百姓之心。此法既灭蝗虫,又缓饥荒,可谓一举两得。同时,由于群居蝗虫有毒,赵谦下令禁止百姓食用。

    一番军令连下,赵谦手下万名士卒个个手忙脚乱,但由于赵谦初来之时便立了军威,无人不敢遵从其令,各项军令渐渐落实,蝗虫渐渐减少。众将士原本并无干劲,但见灭蝗措施有效,不由精神振奋,全力灭蝗,百姓见赵谦与寻常官员不同,知道其是一心为民赈灾,纷纷加入灭蝗队伍,由赵谦统筹,誓将蝗虫斩草除根。

    除了蝗灾还有饥荒,赵谦先是以雷霆手段除掉一批贪官污吏,官职太高无人敢动者他便自己动手,然后打开粮仓赈灾,并拿出拓跋焘赏赐的万两黄金,收购外地粮食,同时大举修桥铺路,使百姓安居有所为。朝廷的赈灾钱粮也渐渐运来,灾荒渐渐缓解。

    随后赵谦联络当地豪族士绅,举行龙舟比赛,并与诸葛清岚坐在游览船上,与众士绅饮酒游玩。当然,赵谦与诸葛清岚从不饮酒,旁人饮酒,他们则是以茶代酒。

    此事传到平城,弹劾赵谦的奏章数不胜数,均说赵谦以权谋私,贪乐享福,更有甚者将赵谦何时何地贪污多少灾银说的一清二楚,仿佛亲眼所见。

    拓跋焘将弹劾赵谦的奏章在朝堂上当众焚毁,并赞扬道:“赵谦乃非常之人,所行为非常之法,所立亦是非常之功。”拓跋焘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他知道,赵谦如此做是为了营造热闹氛围,示民以安,以稳民心。

    北魏太平真君六年,公元445年,三月,酒泉公郝温在关中杏城起兵谋反,杀守将王幡,县吏盖鲜率宗族讨伐郝温,郝温兵败自杀。杏城是扼守关中以及陕北的兵家必争之地。赵谦听闻,知道关中将有大乱,便将幽州之事全权交给穆寿,由于赵谦已建立一套行而有效的方案,穆寿萧规曹随,将赈灾措施平稳落实。

    赵谦与诸葛清岚离开幽州,但并未赶往关中,而是赶往河东。

    河东处于长安和洛阳之间,地理位置极为重要。河东薛氏的势力在河东最北端,是北入关中的主要道路。由于关中形势为天下之最,五胡乱华期间,河东薛氏面临着北方胡骑、关中氐羌等各股势力的连番攻势。百年困境使河东薛氏养成了博学尚儒、推尚清俭、孝悌传家、勇武建功的家风。五胡乱华,华夏得以幸存,河东薛氏功不可没。

    河东汾阴薛府,薛谨之子薛洪祚独坐书房,眉头深锁。门外敲门声响起,一家仆道:“少爷,门外有两人求见。”

    薛洪祚冷声道:“我早已说过,任何人都不见。”

    家仆道:“那两人其中一人名叫赵谦,另一人名叫胡清岚。”

    薛洪祚双眼之中闪过一丝光芒,忙道:“快请。不,我亲自去。”

    薛洪祚快步来到门前,便见一对璧人站在门前,正是赵谦与诸葛清岚。

    薛洪祚走上前去,道:“我早已听族中长辈谈起二位,今日一见,甚是有幸。快请进。”

    赵谦已猜到他所说的族中长辈便是薛安都,便未多言,直接随薛洪祚来到书房。

    三人进入书房,薛洪祚道:“少侠来此,定有要事。”

    赵谦道:“乃是由于薛安都薛前辈一事。”

    薛洪祚道:“二位是因为其意欲谋反?”

    赵谦道:“正是。薛前辈手中盐池被夺,立足之本已失,意欲谋反,我劝不了,特来劝将军。”

    薛洪祚道:“少侠不想我谋反?”

    赵谦道:“正是,南方皇帝刘义隆生性多疑,从不信外人,太子刘劭又心狠手辣,以薛前辈的性格,投靠南方,只怕会步檀道济、殷景仁、裴方明、刘真道等人后尘。倘若将来因刘劭之故,再次投靠北方,若无人支持,只怕难以得到北方拓跋氏的认可。”

    薛洪祚道:“单靠我一人,人微言轻,亦难改变什么。而我河东薛氏所处的河东北部,乃是平城通往关中的战略要地,拓跋晃只怕不会容许我们。”

第六百一十四章 盖吴起义

    赵谦道:“拓跋晃那边,会有人替你们进言。此人足可信赖,不过为防万一,还需您留守北方。”

    薛洪祚道:“拓跋焘杀我父亲,我又怎能容忍?”

    赵谦道:“将来统一天下的希望在北方,您希望河东薛氏是天下统一的助力还是阻力?”

    薛洪祚道:“可是……”

    赵谦道:“天下苍生重要还是个人仇怨重要?”

    薛洪祚道:“自然是天下重要。”

    赵谦道:“您应该收到令尊给您的遗书吧?”

    薛洪祚道:“是的,他在信中说到,切勿因个人情绪而做出错误判断。”

    赵谦道:“既然如此,还请您做出正确判断。”

    薛洪祚道:“但是,单靠我,又能有何作为?”

    赵谦道:“清河崔氏与拓跋晃敌对,将来下场自然极惨,到时候,你可联手的,便只有陇西李氏了。”

    薛洪祚点头道:“陇西李氏的李怀素、李文度确是人中龙凤。”

    赵谦道:“飞龙御天,故资**之势;帝王兴运,必俟股肱之力。现在汉人的力量还太过弱小,外无**之势,内无股肱之力。需要陇西李氏与河东薛氏忍辱负重,卧薪尝胆。”

    薛洪祚道:“我明白了。可是关中将有暴乱,薛世叔他人必然参与其中,我又该如何自处?”

    赵谦道:“向拓跋焘请命,出兵讨伐。”

    薛洪祚道:“出兵讨伐?我怎能出兵讨伐薛世叔?”

    赵谦道:“若是他人出兵讨伐,自然不会手下留情。并且,崔司徒暗中命人告诉我,陛下已派九州卫秘密潜入关中。薛前辈他势单力薄,只怕凶多吉少。”

    薛洪祚道:“难怪沮渠秉尚未来得及谋反,便悄无声息地被除掉。”

    赵谦道:“我会前往关中,助薛叔一臂之力。”

    薛洪祚道:“那就多谢少侠了。”

    赵谦道:“我还有一事想问。”

    薛洪祚道:“何事?”

    赵谦道:“今年三月,郝温谋反兵败。其中缘由,你可知晓?”

    薛洪祚道:“县吏盖鲜率宗族讨伐郝温,郝温死后,卢水胡盖氏在关中威望大幅提升。你如此问,是猜测盖鲜讨伐郝温,是为盖吴起事张本?”

    赵谦道:“正是。”

    薛洪祚道:“我也正为此事担心。郝温被讨伐后,其残余势力被盖鲜收编,卢水盖氏在关中的实力与威望倍增。半个月前,盖吴起兵,势如破竹。薛世叔他此刻必然在暗中拉拢力量,意图起兵。”

    赵谦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立即动身,赶往关中。”

    北魏太平真君六年九月,杏城镇将卢水胡人盖吴在杏城起义,关陇地区的汉、胡、氐、羌各族人民纷纷响应,盖吴大军迅速发展至十万人,声势浩大。拓跋焘征发高平敕勒部的骑兵赶赴长安,命叔孙拔统领并、秦、雍三州兵马屯于渭水之北,阻击盖吴大军南下。

    十一月,盖吴遣白广平进攻新平,安定诸胡群起响应;盖吴又分兵攻打临晋以东,被魏将章直部击败,三万余人溺死于黄河。盖吴又西向长安,在渭北被魏将叔孙拔击败,死三万余人。

    与此同时,薛安都与薛永宗一同起兵,攻打闻喜,劫走官马数千匹,组成—支三千余人的军队,与盖吴东西呼应,受盖吴统帅。

    这样,东起黄河,西到秦陇高原,起义之势成暴风骤雨,席卷五州之地。

    拓跋焘命薛洪祚领军列营于黄河沿岸,阻断盖吴和薛永宗往来,又使殿中尚书元处真、尚书慕容嵩率两万骑兵攻打薛永宗,殿中尚书乙拔率三万骑兵攻打盖吴,西平公寇提率一万骑兵攻打白广平。

    东雍州,汾曲,薛氏营垒内,薛永宗对裴祖隆道:“盖吴共有十万大军,我与安都仅有三千兵马,没想到盖吴竟让我们兵分两处,我攻取汾曲,安都攻取弘农。”

    裴祖隆道:“盖吴人马虽多,却是乌合之众,而河东薛氏的薛家军人数虽少,却个个以一敌百,攻城略地,盖吴不得不依赖薛家军,同样,他也不得不防薛家军。”

    薛永宗道:“这个盖吴,不堪大用。现在拓跋焘命薛洪祚领军列营于黄河沿岸,阻断我们与盖吴的往来之路,我们现在已无路可退。”

    裴祖隆道:“薛洪祚与您同族,应该不会不顾忌同族之谊?”

    薛永宗道:“倘若他顾忌同族之谊,拓跋焘会放过他吗?”

    裴祖隆道:“这……”

    薛永宗道:“现在斥候可传来最新情报?”

    裴祖隆道:“拓跋焘命西平公源贺率领一万大军赶来,明日便到,将与周观兵合一处,围攻薛家营垒。”

    薛永宗道:“周观已被我击败数次,不足为惧怕,但是源贺此人不容小觑。听闻此人虎将仁心,清廉简朴,作战骁勇,屡立战功,对军阵一道极为精通,曾参考古今兵法及先贤著述,略采至要,自创《十二阵图》,他凭此阵驰骋沙场,从无败绩。”

    裴祖隆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薛永宗道:“若是耽搁,等到拓跋焘亲自领兵来到,我们的处境将极为被动。明日,便一会源贺的八阵图。”

    裴祖隆道:“我们率领的薛家军仅一千五百人,盖吴派来的五千援兵全是乌合之众,怎能面对源贺的《十二阵图》?”

    薛永宗道:“明日我领兵御敌,你镇守此营垒,严密监视后方,若后方有异动,立即挥旗示意。”

    裴祖隆道:“知道了。”

    平原之上,两阵对垒。源贺率领五千步卒与五千骑兵展开《十二阵图》,分成飞龙阵、鱼丽阵、腾蛇阵、虎翼阵、鸟翔阵、扁箱阵、骑射阵、坑阱阵、钩援阵、冲乘阵、钩车阵、鸟云阵共十二阵,每阵呈方正之势,阵阵相倚,动则为奇,静则为阵,陈则阵列,战则不尽,千变万化,敌莫能知。

    薛永宗远望源贺军阵,暗道:“此阵部署周密,分苦均劳,战则不尽,真是棘手。”当即长枪一挥,一马当先,薛家军直奔位于《十二阵图》中心的源贺而去。

第六百一十五章 十死无生

    源贺令旗一挥,十二阵分散开来,飞龙阵首当其冲,将薛家军包围。薛家军攻如猛虎,势不可挡,直接冲破包围,鱼丽阵、腾蛇阵、虎翼阵、鸟翔阵四阵并阵拦截。

    薛永宗一马当先,长枪抡转,直接将战阵劈开,薛家军紧随而至,破开四阵拦截。

    眼看离源贺仅有百丈,源贺挥舞令旗,十二军阵分从八方齐涌而来,将薛家军团团围住,犹如十二条常山蛇,形成十二道包围圈,坚如壁垒,无懈可击。

    薛家军气势不减,势不虚动,攻如迅雷烈风,运如圆石下坠,所向者破,直接从毫无破绽的军阵中硬生生辟开一条生路。

    源贺惊愕,暗道:“怎么可能?”眼见薛永宗策马而来,源贺掣出长剑,挥剑格住来袭长枪。

    枪剑相击,源贺被震落马下,薛永宗飞身下马,疾风枪法使出,枪如游龙出海,芒如枉矢西流,攻如雨打浮萍。源贺被彻底压制,当即剑舞如狂,护住周身。

    十二名高手齐涌而来,以《十二阵图》困住薛永宗,薛永宗长枪抡转,锐不可挡,凭一己之力,竟将十三人压制。

    薛家军与源贺大军展开激战,两军阵法严谨,一如轩轩鹤举,一如离离雁行,各有擅场。

    源贺游目四望,见手下大军虽已将薛家军围住,但薛家军军阵整齐,如风行火掠,锐气极盛,不由暗道:“这便是秦汉遗风吗?难怪河东薛氏能力抗五胡百年,如果中原人人如此,五胡永远只能俯首称臣,跪地求生。不过可惜,没有如果。”

    当即挥舞令旗指挥大军,打算凭借人数的绝对优势,犹如蟒蛇盘卷,慢慢绞杀薛家军。薛永宗知道不可拖延,当即长枪挥舞如扇开,将围攻他的十二名高手击倒,然后挥枪挑向源贺。

    这时,数千步卒奔袭而至,与源贺联手围战薛家军,为首之人,正是周观。

    周观领兵直接攻向薛永宗,薛永宗气势不减,一人一枪恶战源贺、周观两人,稳占上风,薛家军恶战源贺大军与周观大军,更是勇猛,仿佛人数处于绝对劣势不是自己,而是魏军。

    远处,石良洁仗剑而立,见薛永宗冲入魏军大营,不由冷笑:“这个裴祖隆,真是不堪大用,陪其睡了一觉,便把薛永宗骗来了。”

    周观挥枪冲向薛永宗。两枪相击,巨力冲撞之下,周观手中长枪被震飞,周观飞身接住长枪。薛永宗长枪抖动如风,向周观直挑。周观抡枪抵挡,长枪再次被震飞。薛永宗飞起一脚,将周观踢飞。

    源贺挺剑来攻,数招过后,只听铮的一声,长剑被击飞。

    正在这时,九道人影闪动,将薛永宗包围,九人分持不同兵刃,气势森严。在九人不远处,一道人影悠然而至,正是石良洁。

    薛永宗见状,暗道:“原来是九州卫,难道拓跋焘已经在此处了吗?但事已至此,已无退路。”思毕,长枪抡动,扫向石良洁。

    石良洁挥剑格挡,其余九人同时使出杀招,齐攻薛永宗。薛永宗以一敌十,杀意弥天,只见长枪如飞,力虽内聚,形却外张,连斩数名九州卫高手。

    薛永宗如狂如癫,血气冲霄,一人独战源贺、周观、石良洁等众多高手,竟然尤占上风。石良洁等人越战越惊,周观更是胆颤心寒,冷汗淋淋。

    正激战间,雷声殷殷,杀声震天,拓跋焘亲领六万骑兵奔杀而至,薛家军就算再勇猛,又怎能以一千五百步卒抵挡六万铁骑,军阵瞬间被击溃。眨眼之间,一千五百人尽数被歼。

    薛永宗逼退石良洁等人,挥枪刺向拓跋焘,拓跋焘豪情更胜,挺枪刺出,两枪相抵,铮的一声,拓跋焘手中长枪竟然被震断。

    拓跋焘错愕,暗道:“竟有人能震断朕的长枪?”

    薛永宗杀势不减,枪尖直取拓跋焘咽喉。拓跋焘剑眉一凛,抽出腰间太阿剑,连刺数剑。薛永宗长枪难当太阿剑神威,被劈为数截。

    薛永宗躲闪不及,身中数招,浑身鲜血淋漓,以手撑地,勉强支撑。

    石良洁阴冷一笑,飞身朝薛永宗挺剑刺出。

    眼看就要将薛永宗一剑封喉,忽的寒芒一闪,一柄长剑击中石良洁长剑,石良洁连退数步。只见两道人影立在薛永宗左右,正是赵谦与诸葛清岚,而他们所握之剑,乃是从战场之人手中夺得。赵谦左手还握着工布剑,但宝剑藏锋鞘中,未露锋芒。

    拓跋焘见赵谦现身,冷哼一声,道:“赵谦,朕待你不薄。今日你救薛永宗,锦绣前程便毁于一旦了。”

    赵谦将工布剑掷给拓跋焘,道:“陛下确实待我不薄,但他我不得不救。”

    拓跋焘接过工布剑,掷给石良洁,旋即对赵谦说道:“你不效力于朕,难道要效力给外人送学伴的南朝吗?”

    赵谦登时哑口无言。毕竟,一个给外人送学伴的朝廷是无可救药的。

    薛永宗低声对赵谦道:“赵世侄,我河东薛氏谋反,与你们无干,你们快离开。”

    赵谦摇头,低声对薛永宗道:“薛世叔,薛洪祚会给你暗中留下缺口,你先走,我们来拦住他们。”

    石良洁掣出工布剑,右手一挥,九州卫剩余仅剩下的数人一拥而上,围攻赵谦与诸葛清岚二人。源贺与周观再次挺身而上。赵谦与诸葛清岚施展乾坤双元剑阵,恶战源贺等人,剑气纵横间,飞沙走石,九州卫的高手接连倒下。

    石良洁在一旁观战,玉手紧握工布剑,双眼紧盯着赵谦与诸葛清岚二人。只要二人露出破绽,便会遭遇石良洁的致命一击。

    薛永宗在一旁观看,暗道:“拓跋焘勇武非凡,九州卫又非同小可,赵谦与胡姑娘联手,也不是他们的对手,我不可牵连他们。再说了,如果我逃走了,那么洪祚与我们暗通的证据便坐实了,我不能因一己之私,便断了河东薛氏。”便喝道:“我拦住他们,你们快走。”说完,捡起地上一柄长剑,施展霖雨剑法,攻向拓跋焘,罡劲呼啸,若飘风隆盛,尘飞沙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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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衫无墨介绍:
神玄欲毁华夏道统,鬼方欲毁华夏风骨,道家隐宗,以手撑青旻,以身立屏障,从容蹈义,在不为人知的红尘深处,在横亘千年的风云暗流,书写了无数传奇。春秋时期,老子与周朝典籍莫名消失,三国时期,五石散朝野盛行,两晋时期,奇门遁甲公之于众,南北朝时期,娘化之风甚嚣尘上,媚外之风无端而起,这一起背后,究竟是谁在搅动风云?南北朝第一谋士崔浩身处涡流中心,又将如何搅动风云?面对无法一统的中原,无数热血儿女,持秦汉遗风,续华夏道统,以尸填壑,以骨铺路,谱写了一曲乱世悲歌。青衫无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青衫无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青衫无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