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青衫无墨TXT下载青衫无墨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青衫无墨全文阅读

作者:细雨无商     青衫无墨txt下载     青衫无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一十六章 兄弟相残

    见薛永宗攻向拓跋焘,赵谦与诸葛清岚二人同时惊呼:“不可。”当即逼退周遭数人,同时向拓跋焘攻去。

    四人人影袭来,正是陈建、鲁爽、步六孤丽、万度归,这四人均属于九州暗卫,身手较之九州明卫,更高数筹,这四人一同攻向赵谦与诸葛清岚,二人一时难以脱身。

    拓跋焘见薛永宗运斤成风,不敢大意,功催极致,挥剑平刺,悠然老到,暗含纵横之势。

    两剑相击,只听铮的一声,薛永宗长剑断裂,再闻嗤的一声,血光飞溅,薛永宗被拓跋焘一剑夺命。

    赵谦见状,怒不可遏,真气集于剑身,猛然横扫,无穷真气肆虐,将围攻他的四名九州暗卫高手震退。

    赵谦飞身前跃,一剑刺向拓跋焘。

    石良洁掠至拓跋焘身边,挥剑格挡,两剑相击,赵谦被震退数步。

    赵谦不由一惊,暗道:“她怎么有如此高的功力?”当即飞身而上,快剑连连,剑光相连,皎如月华。

    石良洁功催极致,只听铮的一声,石良洁手中削铁如泥的工布剑竟被赵谦手中的一柄普通佩剑震飞。赵谦快剑再出,只见血光飞溅,石良洁左臂中剑,鲜血直流。

    这时,陈建等高手齐攻而来,赵谦与诸葛清岚连忙纵身离开。

    薛永宗战死后,裴祖隆欲带薛永宗家人逃走,其家人不愿逃走,尽数投河自尽,无一人投降。裴祖隆率领残军来到弘农,见到薛安都,对薛安都哭道:“岳父,是我对不起薛叔,薛叔已经战死了。”

    薛安都强忍心中悲痛,道:“此事怪不得你,魏朝铁骑横扫五胡,单靠永宗,又怎能抵挡?”

    薛道异道:“爹,眼下我们该怎么办?”

    薛安都道:“魏军已隔绝我们与盖吴的联系,当今之计,只有投奔宋朝。”

    盖吴起兵时,南方宋朝除了屯兵边境、以作声援外,并没有给予其他帮助。因为此时宋朝正在谋划一场政变。

    刘宋元嘉二十二年。

    一间精致房间之内,刘义康、孔熙先、范晔、谢综、徐湛之正在商议。刘义康道:“数日后,右将军南平王王烁与征北将军王义季离朝赴任,刘义隆将在在武帐冈为二人饯行,彼时,正是我们动手的好时机。”

    孔熙先道:“当时文武百官都在,但大部分都是蛇鼠两端之辈,不足为惧。最值我们忧虑者,便是刘义隆的贴身侍卫许曜以及他暗中统帅的火蚁卫。”

    范晔道:“右卫将军沈演之本是我们最应防范之人,但刘骏镇守襄阳,刘义隆派沈演之前去协助,使我们少了最大的麻烦。至于许曜,上次建康之乱,此人表现庸庸,可见此人并没什么可虑的。”

    谢综道:“还有太子刘劭及其身边的两个道门高手严道育和张超之。”

    徐湛之道:“刘劭早有弑父之心,此次行刺刘义隆,他必然会顺水推舟。”

    孔熙先道:“许曜此人就由范兄对付了。但此人或许深藏不露,你要小心。”

    范晔道:“没问题。”

    刘义康道:“行刺刘义隆之事,由我负责,我们兄弟之间的事,自然该在我们兄弟之间结束。”

    孔熙先道:“谢兄与徐兄负责拦住火蚁卫与羽林军。”

    徐湛之道:“可以。”

    谢综道:“我已将潜龙阁交给族兄谢凤,毕竟我个人之事实不该牵扯进潜龙阁与陈郡谢氏。”

    孔熙先道:“这是自然。”

    范晔道:“我们各有职责,不知孔兄负责什么?”

    孔熙先道:“刘义隆已暗中请来雷次宗,我负责对付此人。”

    范晔道:“佛门的雷次宗吗?佛教这群整天装神弄鬼之人,除了诡辩,还能如何?”

    孔熙先道:“若仅仅雷次宗一人,自然没什么可惧的。但若是东林寺的十八高贤齐至,则不能等闲视之。”

    范晔道:“仅凭你一人,能对付这十八名神棍吗?”

    孔熙先道:“东林寺荼毒中原,堕人心智,我倒要让他们看看,何为儒门风骨。”

    东宫之内,刘劭对严道育和张超之道:“据暗探来报,刘义康最近动作频频,似有异举。这是我们行事的最好时机。”

    严道育道:“我看未必。”

    刘劭道:“为何?”

    严道育道:“陛下对殿下极为信任,在东宫的羽林军兵力已与陛下的羽林军相同,但是强极则辱,亢龙有悔,现在殿下越是深得陛下宠幸,越应谨慎行事,不得有丝毫破绽。”

    张超之道:“此言甚是。”

    刘劭道:“那我该如何行事?”

    严道育道:“谎称染疾,置身事外。”

    武帐冈内,乐曲悠扬,六马仰秣,舞女们舞姿曼妙,笑靥如花。刘义隆与文武百官举杯畅饮,兴致高昂。

    刘义康、孔熙先、范晔一边与同僚共饮,一边谨慎地注视着四周。站在刘义隆旁边的许曜察觉孔熙先等人眼神有异,手按刀柄,双眼微凝。

    倏然,范晔将手中酒盏掷向许曜,许曜原本以为范晔猝然发难,目标会是刘义隆,却不意其目标是自己,忙挥刀将酒盏击落。

    范晔飞身跃起,抽出腰间软剑,连撩带割,攻向许曜。许曜挥刀横砍,与其缠斗在一起。数招过后,范晔才发现,许曜功力精深,先前不过故意藏拙,不由心中一凛,暗叹:“此次行刺恐怕没预想中那么简单。”

    文武百官乱成一团,数十名手握环首刀之人从四周涌现,与帐内官兵展开激战。账外兵马攒动,刚要入账救驾,便见谢综、徐湛之二人领兵而来,与账外的火蚁卫和羽林军展开激战。

    刘义康缓步手持两柄长刀,走到刘义隆面前,刘义隆神色不动,缓缓站起,道:“看来我们兄弟还是要兵戎相见了。”

    刘义康将一柄长刀掷给刘义隆,道:“今日,就看你我兄弟二人谁的却月刀法更胜一筹。”

    刘义隆接过长刀,道:“如你所愿。”

    二人同时抽刀横扫,双刀相击,火星四射,发出铮鸣雷声。

第六百一十七章 长夜悠悠

    孔熙先缓步前迈,走到武帐中央,朗声道:“武帐内外,已一片刀光剑影,你们还不现身吗?”

    话音甫落,十八道身影落至孔熙先身边,为首之人,正是雷次宗。

    孔熙先道:“东林寺十八高贤竟然齐至,看来刘义隆花了多少钱来请你们。”

    雷次宗道:“为了天下清平,我等不得不为。”

    孔熙先道:“鼠目寸光,一起出手吧。”

    十八人一拥而上,拳掌并进,肘腿连攻,孔熙先掌出如电,将十八人的攻势尽数挡下。孔熙先一边游斗,暗道:“上次赵谦大闹太极殿,这十八人出手迎敌,范晔已趁机看出这十八人阵法破绽,今日我便取这些人狗命。”思毕,双眼微凝,觑准阵法破绽,一招“西狩获麟”使出,击中雷次宗面门,雷次宗登时毙命。

    刀光闪烁,身形交错。刘义康与刘义隆同时负伤,鲜血沿着长刀缓缓滴落在地。

    刘义康道:“没想到自小到大,我二人始终难分胜负。”

    刘义隆道:“不过今日之局,是我赢了。”

    刘义康道:“我看未必。”

    刘义隆微微一笑,道:“是吗?”

    这时,一道人影落在刘义隆身边,正是右卫将军沈演之。

    刘义康见其出现,惊道:“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在襄阳吗?”

    刘义隆道:“若非如此,你们怎会动手?”

    刘义康道:“原来如此,你将沈演之派去襄阳,命许曜藏锋显拙,均是为了让我们轻举妄动,你暗中请来雷次宗,是故意让我们以为你的底牌便是雷次宗,实际上,你的真正底牌是沈演之。”

    刘义隆道:“你现在知道,已经晚了。”

    话音甫落,帐外传来一阵轰隆之声。柳元景领兵从远处奔来,将谢综、徐湛之重重围困包围。

    刘义隆对沈演之道:“你对付孔熙先,我们兄弟之间的事,你不必插手。”

    沈演之纵身飞跃,一掌拍向孔熙先。他虽腰佩长剑,但孔熙先未携兵刃,他便未打算以兵刃取胜。

    两掌相击,气浪翻滚。众人退后丈余,给二人腾出空间。

    二人拳来掌往,难分轩轾。数十招过后,孔熙先倒退数步,双掌叠于身前,玄功缓运,周身金光闪烁之间,顿显麒麟之形,正是孔门绝式“西狩获麟”。

    沈演之剑指一捻,六十四道内艮外坎的剑气激射而出,正是道家绝式“群龙无首”。

    沈演之的剑气暗合蹇卦,此卦下艮上坎,山阻水险,水流不畅,以刚正不阿之气为要,讲究剑气犹如山石磷峋,水流曲折,内外相合,以柔克刚。

    极招相冲,二人同时倒退数步,孔熙先嘴角渗出一丝鲜血,暗道:“劲力如此精纯,他原来不是出自天师道,而是道家。不过这一点,我绝不能告诉外人。”他忽觉体内真气渐渐不畅,不禁暗道:“我怎么中毒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沈演之见孔熙先脸色有异,不禁眉头微皱。

    孔熙先看向两侧,见刘义康与范晔同样真气不畅,分别被刘义隆与许曜重创。火蚁卫高手一拥而上,将孔熙先、刘义康、范晔三人擒下。

    柳元景领兵入账,押送谢综入账,站在柳元景身边,还有一人,正是徐湛之。他并未被人钳制,而是悠然站在一侧。

    孔熙先恍然,道:“原来是你给我们下毒,你竟然出卖我们。”

    徐湛之道:“谋逆乃灭门之罪,我可不愿与你们同流合污。”

    刘义隆道:“把他们押入廷尉诏狱。”

    徐湛之将刘义康等人的符节、檄文和书信和参与人员的名单交给刘义隆,刘义隆命人彻查。

    廷尉诏狱中,刘义隆来到孔熙先的牢房,对其言道:“你才学绝世,却在集书省埋没良久,是朕亏待了你。你心生叛逆,也是情理之中。”

    孔熙先道:“我之前反你,并非是因为我未受重用,实是因为文百磊已使南方出现崇狄媚外之风,你却对其礼敬有加,因此我不得不与你为敌。”

    刘义隆道:“朕之所以对文百磊礼敬有加,不过是为了拉拢人心,毕竟他的春秋笔法确实难得。”

    孔熙先冷哼一声,道:“贵霜遗毒荼毒中原,你却听之任之吗?难道你眼中,只有皇位吗?”

    刘义隆道:“我为何宣扬佛教,以你之才智,猜不到吗?”

    孔熙先道:“驭民五术吗?”

    刘义隆道:“驭民五术乃是国家稳定之根本,鬼神之说本是虚无,但愚化百姓却是效果极佳。”

    孔熙先道:“正是你的驭民五术,使得南方秦汉遗风匮乏,在汉人稀少的北方,倒是有不少身怀秦汉遗风之人,一直忍辱负重,试图恢复华夏道统。”

    刘义隆道:“早晚有一天,朕一定会封狼居胥。”

    孔熙先道:“若非北方有志之士一直利用鲜卑对抗柔然、高句丽等国,你的宋朝只怕早被灭了。”

    刘义隆道:“朕将会证明,你是错的。”

    孔熙先道:“将来北伐之后,宋朝皇室将会发生骨肉相残之事,希望你早做准备。”

    刘义隆道:“皇家之事,朕比你清楚,此点你自可放心。”

    孔熙先道:“如此便好。”心中却暗道:“肉食者鄙,未能远谋。”

    刘义隆来到关押范晔的牢狱中,对其言道:“孔熙先因未受重用,才心生反意,朕对你极为欣赏,让你掌管朝中羽林军,你又为何谋反?”

    范晔道:“天下决无佛鬼,你大肆宣扬佛鬼之说,我又怎能对此听之任之?”

    刘义隆道:“佛教能是人远离痛苦烦恼,为何不可宣扬?”

    范晔道:“西域之法,无君臣父子,以三途六道,蒙诱愚蠢,追既往之罪,窥将来之福,口诵梵言,以图偷免。且生死寿夭,本诸自然;刑德威福,系之人主。今闻俗徒矫托,皆云由佛。自五帝三王,未有佛法,君明臣忠,年祚长久。至汉明帝始立胡神,然惟西域桑门,自传其教,实乃夷犯中国,不足为信。”

    刘义隆道:“现在天下尽皆信佛,朕宣扬佛教,不过是拉拢民心。”

    范晔道:“愚民之民心,要之何用?”

第六百一十八章 太武法难

    刘义隆微微摇头,道:“看来我们谁也无法说服谁了。朕敬佩你之才学书法,你便在此白团扇上题字,让朕留作纪念,如何?”说完,便将一个精美的团扇递给范晔,衙役送来笔墨砚台。

    范晔感慨万千,提笔写道:“去白日之昭昭,袭长夜之悠悠。”

    刘义隆接过团扇,看了一眼,道:“此言何意?”

    范晔道:“鬼神之说不除,中原便如万古长夜,难复昭昭白日。”

    刘义隆长叹一声,不再多言。

    薛安都领兵逃往宋朝后,拓跋焘领军围攻盖吴。盖吴见魏军来势凶猛,只得退回北地、杏城一带,后遭到魏将乙拔部的攻击,义军失败,盖吴逃出。

    五月,盖吴在杏城收集散部,重举义旗,号称“秦地王”。他两次派遣使者南下联络南朝,刘义隆任盖吴为都督关陇诸军事、安西将军、雍州刺史、北地郡公,并命雍、梁两州刺史发兵屯于边境,声援盖吴义军。除此之外,并无他举。

    拓跋焘亲率大军南下河东,一路攻伐平叛,收复长安,大军浩浩荡荡,进入长安城,拓跋焘命人寻找歇息之所。

    不久,士兵折回,告知不远处有一佛寺名为鹄林寺,宏大宽阔,雨栋风帘,极尽工匠之能,可暂做休息之所。

    拓跋焘、崔浩、寇谦之、陈建等人便领兵赶往鹄林寺,命令大军休息。陈建领兵巡查四周,以防有埋伏。

    片刻之后,陈建快步来到拓跋焘面前,神色极为仓惶。他低声对拓跋焘道:“陛下,末将偶然发现此寺暗藏大量兵甲器械。”

    拓跋焘惊道:“什么?他们竟敢私藏兵械?”

    崔浩听见拓跋焘之言,心中灵光一闪,暗道:“天助我也。”当即快步来到拓跋焘身边,道:“陛下,盖吴叛乱,此佛寺又发现大量兵甲器械,二者绝非巧合,不容姑息。”

    拓跋焘点头,对陈建道:“快带朕去。”

    陈建带领拓跋焘、崔浩、寇谦之来到坐落在寺中西北角的一个房间,陈建早已命人将此房间封锁,严禁任何人靠近。

    一行人进入房间,步入密室,果见密室之内暗藏大量的兵甲器械,斩马刀、明光甲、床弩、神臂弓、鹿角车等一应俱全。

    拓跋焘怒火中烧,崔浩对拓跋焘道:“陛下,寺内所藏,恐怕不止这些。”

    拓跋焘对陈建下令道:“命人彻查此寺,将鹄林寺掀个底朝天,无论任何秘密,都给朕找出来。”

    陈建领命,命人身后士兵行事。

    数千名士兵花费了两个时辰,将鹄林寺所有角落查遍,被发现的器械足以武装数千人的军队,而被发现的金银足以建造上百座富丽堂皇的高塔。然而拓跋焘等人并没心思深究这些器械是否有盖吴有关,因为他们发现了鹄林寺更为惊人的秘密。

    陈建发现了多间女子闺房一样的秘密窟室,四周墙上挂满了春宫秘戏图,室内摆放了大量男**乱的物具,显然是欢娱忘夜之所。

    拓跋焘命人对寺内比丘严加拷问后发现,寺内比丘与当地妇女长期在此**。

    拓跋焘大怒,走到鹄林寺比丘面前,道:“尔等方外之人,竟行如此不堪之事,来人,将他们全部斩了。”

    鹄林寺主持厉声道:“陛下今恃王力自在破灭三宝,是邪见人,阿鼻地狱不拣贵贱,陛下何得不怖?”

    拓跋焘勃然作色,直视于远,道:“但令百姓得乐,朕亦不辞地狱诸苦。”

    圣令一下,寺内比丘尽数被杀。

    惨叫声中,崔浩对拓跋焘道:“陛下,西天佛祖,所求不过黄金铺地;阴司十殿,所求不过楮镪营求。天下佛寺与鹄林寺无二,需知野火不尽,春风又生,不可除叶不除林。”

    拓跋焘威严的脸庞近乎扭曲,对陈建道:“陈将军,我命你派九州卫暗查天下佛寺,崔司徒所言,是否属实?”

    陈建道:“陛下,如鹄林寺这般的佛寺,九州卫已发现有数百座,其余还在排查,究竟数量几何,尚不得而知。”

    崔浩道:“陛下,愚民无识,信惑妖邪,私养师巫;挟藏谶记、阴阳、图纬、方伎之书。佛教与巫教尽皆虚诞,为世费害,宜悉除之以断祸根。”

    拓跋焘凛然怒道:“沙门之徒,假西戎虚诞,生致妖孽,非所以壹齐政化,布淳德于天下。传令下去,焚尽天下所有佛寺,国内比丘,无论老少,一律坑杀。崔司徒,你来拟诏。”

    崔浩心中早已拟定十年之久,听闻此令,当即奋笔疾书,眨眼之间,便已完成。

    拓跋焘见其所拟:“昔后汉荒君,信惑邪伪,妄假睡梦,事胡妖鬼,以乱天常,自古九州之中,未尝有此。夸诞大言,不本人情,叔季之世,莫不眩焉。由是政教不行,礼义大坏,三纲不正,六纪不理,鬼道盛识,九服之内,鞠为丘墟。当今青冥之下,寺宇招提,莫知纪极,云构藻饰,僭拟宫居,蠹耗国风,诱惑人意,致使物力凋瘵,风俗浇诈。朕承天绪,欲除伪定真,复羲、农之治,其一切荡除,灭其趴迹。自今已后,敢有事胡神及造形象泥人、铜人者门诛。有非常之人,然后能行非常之事,非朕孰能去此历代之伪物!有司宣告征镇诸军、刺史,诸有浮图形象及胡经,皆击破焚烧,沙门无少长悉坑之!”

    拓跋焘赞道:“写得好。”他将诏书递给陈建,道:“派人将诏书送往平城,令太子传诏天下。”

    陈建领命,命令九州卫的高手护送诏书,并且强调快马加鞭,不得有丝毫耽搁。

    寇谦之来到崔浩身边,低声道:“崔司徒,此举必将给您带来杀身之祸,数年后,清河崔氏将满门被灭。”

    崔浩道:“但令百姓得乐,就算挫骨扬灰又如何?”

    寇谦之叹了一口气,不再多言。

    拓跋焘下达灭佛旨意后,石良洁奉拓跋焘之命,利用美色金钱分化瓦解盖吴部下。后来,盖吴手下屠各叛变,盖吴领兵围剿,被乱箭射死,头颅被送到京城。永昌王拓跋仁荡平其残余势力,高凉王拓跋那打败盖吴党徒白广平,在安定生擒屠各,将他送至京城斩首。

第六百一十九章 围点打援

    终南山北麓,楼观台。

    上千名比丘将楼观台团团围住,杀气萦空。

    灭佛的诏书尚未传到平城,昭告天下,但消息已传遍整个长安。长安城数十万比丘顿感绝望,阴阳家澹台北辰给易乾厚利,让其散布流言,挑唆佛门向道教复仇。长安城比丘见兵锋将至,便四处逃窜,但也有上千名血气方刚之人一同来向楼观台兴师问罪。

    楼观派原本隐于长安红尘中的三十余名弟子听闻消息,尽数赶来相助,加上楼观派原本弟子,共有四十六人。

    尹通站在楼观派弟子面前,望着漫山遍野的比丘,以其静漠恬淡的心性,也不禁心生恐惧。他并非怕眼前的千名比丘,而是担心身旁的年纪尚幼的和玲央。

    率领这一千名比丘之人,正是昙法,他看向尹通,道:“尹通,你可曾想到会有今天?”

    尹通道:“我不喜费言,动手吧。”

    昙法道:“那就如你所愿。”话音甫落,上千名比丘一拥而上,恶战顿开。

    尹通身后的四十四名弟子布下三十六天罡剑阵与八卦阵,与来袭比丘展开恶战。刀剑铮鸣,杀声震野,鲜血染红整个楼观台。

    尹通将和玲央护在身后,周身罡劲如刀,当先奔来数十人直接毙命。

    尹通指尖连划,《五岳真形图》的金色符箓叠加在楼观台上,三十六天罡剑阵与八卦阵的威力倍增,饶是如此,终究寡不敌众,少顷便有人重伤而亡。

    忽的,赵谦、诸葛清岚、范无成、寒琨玉四人掠至战圈之中,四柄长剑犹如四只飞凤,上下翻飞,左右纵横,应付裕如,鲜血洒了一路。然而敌强我弱之势终究未变。

    激战半个时辰后,楼观派弟子死伤连连。

    赵谦望着周遭漫山遍野的比丘,暗道:“薛将军,你还没到吗?”

    倏然,箭如银河倾泻而下,比丘纷纷中箭毙命。

    只见薛洪祚率领数百部曲奔袭而至,围剿上千比丘,形势顿时逆转。

    昙法见状,喝道:“万佛朝宗阵。”上千比丘轰然一喝,如林而立,周身金光闪耀,千道金光相叠,佛光普照,气象端严。

    万佛朝宗阵乃是成千上万人组成的阵法,传闻阵法一成,万僧齐心,咸提妙旨,醍醐海阔,焕兮开观象之目,引佛智慧之教光,显佛所行之道迹,掌掬沧海,横吞众派之波,拳藏须弥,顿落群峰之峻,有千山落仞、万海收波之威。

    薛洪祚暗道:“虽是蝼蚁,但聚蚊成雷,威力也不容小觑。”旋即凛然一喝:“惊飙战阵。”

    昙法所率领的上千比丘均是乌合之众,又怎是河东薛氏部曲的敌手?只见薛氏部曲席卷而至,阵型严谨,若狂风卷叶,万佛朝宗阵一触即溃,败如山倒。

    混战之际,一道雄浑掌劲袭来,震碎尹通周身气劲。

    尹通口吐鲜血,回身看向偷袭之人,见其身着白色长袍,褐眼金发,正是苏摩。只见其纵身飞掠,一掌拍向尹通,势如火侵。尹通还掌,两掌相击,层层气劲如同涟漪一般向四周扩散,掀起满天狂沙。

    尹通掌力阴阳不拘而神韵反出,气势流宕,但由于担心身后的和玲央受到殃及,不敢使出全力,顿落下风。苏摩掌劲中的阳毒在尹通体内不住流窜,尹通只觉骨如柴而焚,血如汤而沸,难受至极。

    范无成见尹通因有所顾虑而掣肘,当即纵身掠来,抱住和玲央离开。

    尹通见和玲央离开,放下心来,狂催内劲,氤氲宕阔,将苏摩震退。

    数名比丘飞纵而来,刀砍剑刺,围攻尹通。尹通见这些人眼泛血丝,知道是被人控制,当即长袖一挥,那数人头颅飞起。

    苏摩趁机身形一闪,掠至范无成面前,挥掌拍向其怀中的和玲央。

    范无成知道苏摩修为远在自己之上,不敢有丝毫保留,忙挺剑急刺,先是使出一招“群龙无首”,又旋即使出一招“八八归原”,六十四道坤卦剑意的剑气激射而出,在剑尖凝为一点金芒,以极为凌厉的攻势攻向苏摩。

    苏摩指尖一点,一道指力激射,目标不是范无成,而是其怀中的和玲央。

    如此一来,倘若范无成不变招,足可将苏摩重伤,但和玲央必死无疑。范无成连忙收招躲闪,如火指力贯穿范无成左肩,血如泉涌。范无成不禁闷哼一声。

    苏摩前迈一步,一掌拍出,仍是攻向和玲央。范无成想要还招,已然不及,连忙抱住和玲央一转,挡在其前面。轰然一声,范无成后背中掌,若遭雷击,倒飞出去,吐血连连。

    尹通掌毙周遭比丘后,闪身掠至苏摩面前,蕴含雷霆之劲的一掌拍向苏摩。苏摩右手一掏,一名楼观派弟子被其掌劲所控,摔向尹通。尹通担心那名弟子被掌劲波及,连忙收掌。

    苏摩冷笑一声,一招“紫焰嘘呵”应手而出,一掌拍向那名楼观派弟子。那名弟子当即毙命,摔在尹通怀中。尹通大悲,尚未反应,苏摩又挥掌拍向和玲央。

    范无成受伤极重,遑论救援?

    尹通身形一掠,挡在和玲央前面,炙热雄浑的掌劲正中其胸膛。尹通胸口如遭象撞,但知道如果倒退卸力,必将和玲央撞死,只得凭力撑住,硬生生抗下苏摩掌力,只觉五脏俱碎,肋骨齐断,不禁狂呕鲜血。

    苏摩虽是重伤,苏摩依旧不敢直接对其下手,剑指一捻,地面一柄利剑飞起,仍是攻向和玲央。

    范无成见状,拼劲全力跃起,挡在和玲央前面,利剑贯穿其胸膛。范无成登时失血过多,晕厥过去。

    赵谦与诸葛清岚见苏摩使用围点打援之法连伤尹通、范无成二人,同时挥剑而上,攻向苏摩。双剑配合默契,精妙凌厉,却见苏摩信手之间,将二人的攻势尽数挡下。

    赵谦使出一招“素月分辉”,诸葛清岚使出一招“明河共影”,两柄长剑泛寒芒,走曲势,犹如两轮弯月,相映成趣,疏空简阔。

第六百二十章 暂舍尘浊

    见赵谦、诸葛清岚攻来,苏摩眼神睥睨,右手一抬,两道灼热指力奔袭而出,却见赵谦与诸葛清岚周身流光闪烁,凭空变换方位,两道指力因二人身形变化而落空,射中二人后方巨树,巨树直接倒塌。

    苏摩冷眼微凝,暗道:“水石还月!”当即右手运转纳劲,无尽狂风向其手心呼啸而去。赵谦与诸葛清岚均体形纤瘦,在狂风的肆虐下顿时不支,向苏摩滑去,连忙变招,插剑于地,半蹲下来,运功抵挡。

    苏摩剑指连点,两道指力破空穿风,击中赵谦与诸葛清岚的长剑,只听咔嚓两声,两柄长剑尽皆断裂。

    无从借力支撑,二人身形登时不稳。苏摩掠至二人身前,双掌同时使出一招“紫度炎光”,紫色罡劲犹如万钧雷霆,同时击中二人腹部。二人同时倒飞十余丈,撞飞数十名挡道之人,然后重重撞在山壁之上,山壁出现无数裂纹。

    一口鲜血喷出,赵谦与诸葛清岚同时晕厥过去。

    “给我死。”

    一道低沉却蕴含无尽怒意的声音凭空响起。

    众人尚不及诧异,便见雾霭隐现,旋即一道风华绝代的身影便出现在苏摩面前,一袭月白长衫,清眉疏冷,炯眼凝神,正是诸葛渊。只见其剑指一划,五岳真形图的符光凝于指尖,金色星芒凝为青色,破空裂宇,射向苏摩。

    星芒速度极快,苏摩躲无可躲,挡无可挡,被星芒贯穿胸膛而出。苏摩见自己已达半步“霄壤一体”之境,依旧难当诸葛渊一招,当即强忍伤势,抓起身旁两名楼观派弟子,掷向诸葛渊,随即纵身离开。

    诸葛渊右手一挥,柔和的罡风吹拂,两名楼观派弟子缓缓落地。

    诸葛渊俊脸泛白,眼神却依旧极为凌厉。

    适才他在白驹过隙之间使出五岳真形图,并将五岳真形图的符光凝为一点,已超出自身极限,此刻只觉体内犹如万剑攒刺,难受至极。

    紫芒闪烁,一道褐眼紫发之人凭空出现在诸葛渊面前,正是神玄掌门神崖,他看着诸葛渊,道:“没想到诸葛兄也会如此失态。”

    诸葛渊冷眼看向神崖,没有言语,一掌拍出,劲力柔和,如絮扑清溪,雪洒丛竹。

    神崖还招,两掌相击,宛如雷霆肆虐,飓风狂扫。四周之人纷纷远离二人十丈之外,以免被碎石断碑的劲力殃及。

    诸葛渊修为较之神崖本就略逊一丝,适才又勉强出招,被纯气反噬,掌出拳摧之间,威力大减。数招过后,便落下风。

    轰的一声,诸葛渊被神崖的炙热气劲所震,向后滑行数丈。

    神崖剑指一捻,刚要出招,却见一道身影凭空出现,正是阴阳家掌门东方璇。

    神崖冷笑道:“拓跋焘下令灭佛之后,你们阴阳家果然开始高调行事了。”

    东方璇道:“你们神玄也有些狗急跳墙了。”

    神崖道:“道家与阴阳家斗了数百年,没想到现在倒联手了。”

    东方璇道:“无论是神玄还是鬼方,均是华夏不死不休之死敌,阴阳家与道家再有矛盾,也不会给你们可乘之机。”

    神崖道:“可惜这可乘之机,数百年前,你们阴阳家与儒家已经给了。”

    东方璇道:“我现在所为,便是为数百年前的先人赎罪。”说完,双手同捏剑指,划动之间,星禽易术、六芒星结界、《中岳真形图》三项绝学同时使出,星芒、符光闪烁不停。

    尹通擦拭掉嘴角鲜血,迈步来到神崖身边,左手剑指一点,水镜剑法催至极致,右指一点,聻灵符使至极端,右脚前迈,三步九渊罡运至巅峰。

    诸葛渊右掌微抬,太乙八门使出化境,巽震之劲连绵不绝,左指一捻,五岳真形图符光叠加其脚下,金色符光闪耀不停。

    神崖手捏诡异法印,紫炎九谛使出,九股焚骨燃血的紫色火焰凝于身前,护住其周身。

    四人同展绝招,四股罡劲轰然撞击,霎时间地动山摇,天崩地裂。

    神崖口吐鲜血,周身火焰窜腾,原地消失。

    东方璇游目四望,见昙法已经消失不见,便施展日星隐曜离开。

    大战过后,楼观派弟子损失过半,上千比丘被杀数百人,其余尽数被薛氏部曲擒获,薛洪祚依照拓跋焘旨意,尽数坑杀。

    赵谦与诸葛清岚的伤势被诸葛渊治愈,但赵谦伤势极重,功力全失,所幸并无性命之忧。诸葛清岚幸有玉丝软甲护体,伤势不及赵谦严重,但同样功力大减。

    赵谦与诸葛清岚苏醒后,诸葛渊已因有他事而离开。二人在楼观派休养数日后,便起身告辞,暂舍尘浊,赶往蠡湖隐居。

    蠡湖湖畔,清阳曜灵,和风容与。赵谦与诸葛清岚并肩坐在一块巨石之上。诸葛清岚将头依靠在赵谦肩上,赵谦轻搂其纤腰,见其玉面红润,妩媚天成,不由心中一荡,柔声道:“清岚,嫁给我吧。”

    诸葛清岚不意其说出如此之言,不禁又惊又喜,低眉垂眼,面红如朱。她将俏脸埋在赵谦怀里,轻声“嗯”了一声。

    二人并非世俗之人,世俗之中的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步皆不需要,两句话,七个字,便定终生。

    赵谦轻轻将诸葛清岚抱住,望着眼前湖面,道:“从今往后,我们便如范蠡与西施那般,养鱼泛舟,悠闲自在。”

    诸葛清岚道:“只要在你身边,无论做什么,在哪里,均是幸福的。”

    赵谦倏地咦了一声,诸葛清岚从其怀中坐起,道:“怎么了?”

    赵谦手指湖对面,道:“那是何兄与冷姑娘吧?”

    诸葛清岚看向蠡湖对面,见对面湖边有一间竹屋,两人坐在竹屋前面,正是何言之与冷秋霜。

    二人站起,由于赵谦功力尽废,诸葛清岚便握住其手掌,内力沿着二人经脉流转,二人施展轻功,踏湖面如履平地,瞬间便掠至湖对面。

    何兄与冷秋霜见赵谦与诸葛清岚御风飘然而至,又惊又喜。

第六百二十一章 人心惟危

    赵谦与诸葛清岚看清冷秋霜容颜后,更是一惊,因为冷秋霜脸颊上原本楚楚动人的处女晕已消失不见,兼之其眼波微动之间,妩媚尽显,风情倍生,显然已与何言之成婚。

    若是其他女子,单从处女晕判断,极易出错,但冷秋霜与诸葛清岚一样,娇嫩的皮肤从未受到胭脂水粉的蒙尘,因此判断起来,比其他人容易得多。

    每个人都有缺憾,配偶的体贴可使心愿满足,人格丰满,自然也就更容光焕发。而丈夫越是心胸宽广、随和温柔,妻子则会变得更加明丽动人,同样,妻子越是温柔贤惠,丈夫则会变得更加英气逼人。何言之与冷秋霜成婚后,鸾凤和鸣,较之二人成婚前,更是龙驹凤雏,秀出群伦。

    赵谦与诸葛清岚虽已明白,但并未多言。赵谦道:“何兄,不想你们二人也选择在此处隐居。”

    何言之道:“待得将苏姑娘送到弱水山庄,我们在如是峰停留数日后,便来到此处隐居。听闻崔司徒已开始灭佛。”

    赵谦点头,将鹄林寺秘辛被发现的情形尽数告知何言之。

    诸葛清岚与冷秋霜见二人虽然隐居,但一见面便谈论天下大事,均微微摇头。诸葛清岚看向一旁竹屋,道:“冷姑娘,这间竹屋好生雅致,你当真是灵心妙手。”她知道此间竹屋是冷秋霜装扮的,因为何言之绝无此能力,就算有此能力,也不会将时间用在这种事情上。

    冷秋霜道:“此间竹屋尚未装饰完全,诸葛姑娘帮我出出主意吧。看怎么装饰更好看。”诸葛清岚点头,二人携手进屋,打量屋内的一切。

    赵谦环视四周,道:“何兄,你在这里如何谋生?”

    何言之道:“我原本是建一间私塾,结果无人来学道受业,便开始在此处植竹。”

    赵谦道:“商圣范蠡曾言:‘养鱼植竹千倍利。’植竹确实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哦,对了,你为何会想着办一间私塾,毕竟你也不是爱谈之人,更不是好为人师之流?”

    何言之道:“之前你屠戮鹄林寺僧众,我已猜到你之用意。在屠戮鹄林寺百余僧众后,不出数月,鹄林寺的僧众便增加至先前的两倍有余,这也就说明,崔司徒灭佛之后,佛教声势会更胜当前。”

    赵谦道:“因此你打算广开民智?”

    何言之苦笑道:“我还是太天真了。在私塾开课的第一天,我公然驳斥鬼神之说,结果所有人指责我妖言惑众,当即离开,自此再无人来受业。”

    赵谦道:“豹笏之裘,不为负薪施;九成六变,不为聋夫设;高唱远和,不为庸愚吐;忘身致果,不为薄德作。一种思想,一旦约定俗成,再想更改,已无可能,除非是血一般的教化。”

    何言之道:“后来我思索数月,方明白过来,愚蠢不是智慧上的缺陷,而是道德上的缺陷。老子因此才说:‘吾言甚易知也,甚易行也;而人莫之能知也,而莫之能行也。’人们相信鬼神之说,不是因为真的见过鬼神,而是都做过亏心事,希望简简单单的礼敬鬼神便可消除自身罪孽。崔司徒一直猛烈抨击胡神鬼道,注定是徒劳无功。”

    赵谦先是一愣,思索片刻,点头道:“愚蠢是对自己正常智力的放弃,而愚者在成为愚者的那一刻起,已放弃了启蒙,与恶霸相比,愚者总是自鸣得意,而同愚人论理,既危险又无用。”

    何言之道:“世间的罪恶几乎都由愚昧无知造成,无知的善良,将造就比恶意更大的危害。毕竟,我们可以惩罚恶意,却无法惩罚善意。”

    赵谦道:“可惜朝廷一直施行愚民之术,致使苍生蒙蒙昧昧,蠢若游魂。这种情况,从未改变,将来也不会变。”

    何言之道:“携无曰益,牖民孔易。可惜当今苍生已与千年前的苍生不同。毕竟,即使是最凶险残酷的战争,在千年前,人们依旧恪守着君子之道,不偷袭,不使诈,不仗人多,不靠地利,胜的光明,败的磊落。可惜如今,若有人坚守君子之道,只会得到他人的嘲笑。”

    赵谦道:“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

    二人轻叹一声,均不再多言。

    赵谦与诸葛清岚便在何言之与冷秋霜竹屋的湖对面建了一座竹屋,如此一来,双方可互相往来,又不至于打扰彼此的二人世界。

    赵谦与诸葛清岚养鱼,何言之与冷秋霜植竹,生活悠游自得,衣食无忧。

    平城之内,玄高率领数名弟子从永安寺离开,赶往东宫。虽说灭佛诏书早已送到平城,但拓跋晃一直拖延,未下诏全境,但消息已传遍天下。玄高此行,便是要赶往东宫,面见拓跋晃,希望可以劝其说服拓跋焘收回成命。

    一行人奔驰间,忽见数人挡路,为首之人正是阴阳家澹台北辰与东方未晞,其余人皆是阴阳家弟子。

    玄高道:“几位檀越为何挡路?”

    澹台北辰道:“大发慈悲,广做善行,送尔等去西方极乐。”

    玄高道:“檀越杀念太重,难得佛佑。”

    澹台北辰,道:“侵扰百姓,可灭;为中原患,可除。有一于此,日杀万夫,不足为愧。”

    此话霸气凛然,玄高竟然无言以对。

    东方未晞对身后数人道:“你们在平城之人四处游走,逢佛杀佛,遇僧杀僧。这几人,交给澹台长老和我即可。”那几人领命离开。

    澹台北辰剑指一划,六芒星结界铺展开来,将众人笼罩。

    东方未晞掣出腰间玉具长剑,使出玉弩剑法,剑芒如流星,攻向玄高身后数人。

    玄高将如来十力掌施展至极致,攻向澹台北辰,那罗延力倾泻而出,若那罗箭之功,势穿铁鼓,似金刚锤之力,拟碎金山。

    澹台北辰食指划动,银色流光闪烁,形成一个精妙符箓,正是《中岳真形图》。《中岳真形图》与六芒星结界相叠加,玄高等人的功力登时被削三成。

第六百二十二章 巨鼠之危

    澹台北辰纵身前掠,指尖凝劲,凛然刺向。指力直接贯穿玄高掌劲,随即又贯穿其咽喉,玄高登时毙命。

    澹台北辰瞥了一眼玄高的尸体,冷哼一声,暗道:“蝼蚁。”

    玄高丧命后,与玄高同行的众人亦被东方未晞尽数屠杀。

    东宫之内,拓跋晃看着眼前的诏书,眉头深锁。

    李敷走近,道:“太子殿下,玄舒大师来到。”

    拓跋晃道:“快请。”

    玄舒走进,参拜行礼。拓跋晃道:“大师不必拘礼,本宫请玄高大师来此,他怎没有来?”

    玄舒道:“恩师已然毙命。”

    拓跋晃惊道:“什么?”

    玄舒并未多言,将身后包裹解下打开,一堆书册出现在众人面前。

    玄舒道:“陛下下旨灭佛,贫僧自知绝无逃生之机。这是我毕生翻译之经书,请殿下妥善保管,希望日后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拓跋晃道:“大师放心,本宫一定会妥善保管。大师生命受到威胁,依旧牵挂佛经,如此佛心,本宫深感敬佩。”他从怀中掏出一块龙形玉佩,道:“凭此玉佩,无人敢阻拦大师,望大师暂时躲避,本宫会尽全力挽救佛教。”

    玄舒接过玉佩,道:“多谢太子殿下。”

    李敷站在一旁,暗道:“这个玄舒真是好手段,三言两语便将太子玉佩骗到手。”他又看了看玄舒送给拓跋晃的经书,暗道:“这些书,我迟早要把它们尽数焚毁。”

    玄舒离开后,拓跋晃刚要言语,便问一声吱吱之声从远处传来。

    拓跋晃眉头微皱,暗道:“中宫之内怎会有老鼠?”

    李敷道:“最近平城之内的老鼠比以往多了甚多。长孙司空已亲自去外地搜购各种猫类,再过几日,这个问题应该便会解决。”

    拓跋晃道:“赶快命人将东宫之内的老鼠尽数除去。”

    李敷道:“微臣遵命。”

    翌日,东宫莫名发生一场大火,玄舒所赠之书册尽数毁于大火之中。

    拓跋晃大怒,命人严查,但众人均以为是老鼠打翻油灯所致,拓跋晃虽不相信,并未继续命人追责,因为他正冒着极大的风险,频繁上表,陈述刑杀沙门的弊端,希望拓跋焘放弃灭佛。虽说拓跋焘并未采纳,但由于废佛诏书缓下,远近闻之,得各为计,玄舒等比丘趁机逃入武周山。

    武周山是鲜卑人心中的神山,无人敢入山搜寻,玄舒等人幸免于难,“四方沙门,多亡匿获免,在京邑者,亦蒙全济。”

    公元446年3月,《灭佛法诏》下达全境,魏廷“分遣军兵,烧掠寺舍,统内僧尼,悉令罢道。其有窜逸者,皆遣人追捕,得必枭斩。一境之内,无复沙门。时惟闭绝幽深,军兵所不能至。”石虎、苻坚、姚兴等花费大量民脂民膏建造的佛塔、寺庙,在北方荡然无存,史称“太武法难”。宋代宗颐禅师为此检讨:“天生三武祸吾宗,释子回家塔寺空,应是昔年崇奉日,不能清检守真风。”

    在崔浩的劝谏下,拓跋焘不仅针对佛教,也把蛊惑人心的师巫一并扫除,纯化了儒学。

    朝堂之上,毛修之对拓跋晃道:“殿下,近日来平城内的老鼠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已对平城百姓的安全构成严重威胁,希望殿下尽快处理。”

    拓跋晃道:“近日就连东宫之内都出现了不少老鼠,平城百姓家中自是更为严重。刘将军,我命你统领京畿守军,协助百姓处理鼠患。李尚书,此事背后一定有人搞鬼,你负责调查清楚。”

    毛修之、李敷二人领命。

    毛修之来到静轮天宫,见到李皎,毛修之道:“李道长,最近平城鼠患,不知你可有解决之法?”

    李皎道:“我并无解决之法,近日我们整个天师道一直在研究如何对付这些越来越大的老鼠,但始终未找到解决之法。可惜家师随陛下平叛,不在平城,如若不然,其或许会有办法。”

    毛修之道:“你可知这些老鼠来自何处?”

    李皎道:“应该便是来自西域的鼠王国。”

    毛修之道:“西域果然从未安分过,眼下陛下、崔司徒、寇天师皆未在平城,正是兴风作浪的好时机。”

    李皎道:“这些老鼠体型极大,数量又多。从西域如此遥远之地,带来如此多老鼠,难度甚大。因此,这些老鼠很有可能是有人暗中将幼崽放在平城,经过成长繁殖,渐渐形成如今态势。”

    毛修之道:“那会是什么时候?”

    李皎道:“应该便是数年前的流民之患。”

    毛修之道:“那次整个平城一片大乱,确实是暗中做手脚的好时机。关于这些老鼠,道长可知道什么?”

    李皎道:“这些老鼠,种类颇多,其中最为难对付的,便是食猫鼠。这些食猫鼠可食猫杀狗,在极端条件或者受人控制时,还会攻击人类。”

    毛修之道:“谁有能力控制这些食猫鼠?”

    李皎道:“中原无人能控制这些食猫鼠,但西域异人颇多,手段更毒,确有人能控制这些食猫鼠。”

    毛修之道:“看来我们要立即想好对策,以免有人利用食猫鼠攻击百姓。”

    李皎道:“费尽心思布局,背后之人的目的,自然不会是对付百姓如此简单。”

    毛修之道:“陛下与崔司徒不在,那他们的目的很有可能太子拓跋晃。”

    李皎道:“倘若平城大乱,陛下急于回京救援,有人以逸待劳,自是便宜,并且,怀朔镇的司马文思也一直没老实过。”

    毛修之道:“这些崔司徒早有部署,只是现下平城之内忧,已超崔司徒所料。倘若有人控制食猫鼠攻击人类,我们该如何应对?”

    李皎道:“通过声音,或有办法应对。”

    毛修之道:“什么声音?”

    李皎道:“唢呐。”

    毛修之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断肠笛子送命箫,唯有唢呐上云霄。唢呐乃乐器中的流氓,声音之高,可压过一切乐器之声,并能传达数里之遥。我们通过唢呐,将唢呐之声传遍整个平城,便能干扰食猫鼠的行动。只是唢呐一直未登大雅之堂,中原学习者甚少,短时间内只怕难以寻到。”

第六百二十三章 中计被擒

    毛修之离开静轮天宫后,便开始领军帮助百姓捕鼠杀鼠,李敷则命人在城中暗中追查可疑之人。

    毛修之正率领军队城中灭鼠,一名百姓跑到其面前,惊慌道:“将军,我们村里的老鼠开始吃人了,您快过去看看吧。”

    毛修之不由心中一惊,暗道:“他们已经动手了吗?可为什么要对普通百姓下手,莫非是诱兵之计,不过事关百姓安危,我不得不去。”思毕,对身旁一名士兵低言几句,便对那名百姓道:“你前面带路。”

    毛修之率领数百士兵跟着那名百姓来到一处村庄,一入村,便见成群体大如猫的食猫鼠开始撕咬村中百姓,百姓惨叫连连,四处逃窜。

    毛修之喝道:“快救百姓。”军令一下,其身后数百士兵挥舞长刀砍向食猫鼠,人鼠大战蹶然而发。

    那名百姓跪拜在毛修之面前,道:“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毛修之连忙将其扶起,道:“快请起,此乃我分内之事,您何须言谢?”

    猛然间,那名百姓双掌平推,正中毛修之胸膛。

    毛修之连退数步方稳住身形,体内气血翻滚如沸,一丝鲜血从其嘴角渗出。

    毛修之凛然道:“你是何人?”

    那名百姓冷笑不言,手腕一翻,一柄短刃便出现在其手中。

    毛修之道:“如此迅捷的手法,你应该便是西域第一高手挐兵吧。”

    那人伸手抹去脸上假皮,露出本来面目,正是挐兵,他道:“我这藏兵之法天下独步,不过面对毛将军,仍不敢大意,因此适才才没有亮出兵刃进攻,生怕毫厘之差,便被你躲了过去。”

    毛修之道:“没想到毛某能让你这位西域第一高手忌惮。”

    挐兵道:“我今日就领教一下毛将军的高招,看看究竟是谁技高一筹。”

    毛修之冷笑一声,不再多言。倘若挐兵真的打算一较高下,又怎会事先偷袭?

    挐兵左手一挥,数十枚暗器飞射而去,同时手握短刃飞身而上,只要毛修之飞身躲闪,便猝然发难,不让其有喘息之机。

    毛修之双掌连挥,掌纳玄劲,形成一股气劲涡流。暗器被涡流所扰,方向偏转。毛修之挥掌向右后方一摆,数十枚暗器尽数从其右侧掠过。

    挐兵见到毛修之如此化解其招,甚是错愕,但杀招不缓,攻向毛修之眉心。

    毛修之并掌为刀,削向挐兵手腕。挐兵手腕一翻,短刃旋转如飞,扫向毛修之脉搏。

    毛修之屈指一弹,将短刃击飞。挐兵双手连翻,五柄短刃出现,围绕挐兵双掌来回飞旋,攻向毛修之。

    毛修之食指连点,五道剑气激射而出,分别击中五柄飞刃。五柄飞刃诡异难测,毛修之竟能同时击中,可见其指法修为已臻化境。

    挐兵对毛修之的指法造诣甚是吃惊,当即手腕连抖,五柄飞刃竟凭空返回,向毛修之旋射而去。

    毛修之双眼微凝,见飞刃末端被系以细不可查的银丝,挐兵正是凭借银丝方能同时控制控制五柄飞刃。见五柄飞刃左右上下回旋,起落腾转无迹,毛修之不由倒退一步。

    蓦地,身旁传来一道声音:“将军,接剑。”毛修之双眼紧盯挐兵手中翻转的飞刃,无暇旁观,但听声辨位,察觉一柄长剑飞掠而来。

    挐兵知道倘若毛修之手握兵刃,击败自己并非难事,当即双手一甩,五柄飞刃分攻左右上下,不让毛修之有接剑的喘息之机。

    毛修之右脚平移,左脚斜迈,恍惚之间,竟从莫名其妙的角度避过挐兵的攻势,随即伸手一抓,便将长剑握在手中,紧接着唰唰连刺数剑,将五柄飞刃尽数击落。

    挐兵眉峰微皱,道:“天师道的梅花易步?”

    毛修之道:“你知道的还不少。”

    挐兵道:“但是你知道的却不多。”

    毛修之眉头微皱,道:“此言何意?”

    挐兵道:“你可知你手上兵刃……”

    毛修之连忙看向手中长剑,见剑柄处似有水渍,连忙扔掉长剑,封住右臂穴位,却觉体内鲜血如冬水凝冰,真气更是难以流转。

    挐兵冷笑道:“这‘一命归阴’果然厉害。”

    毛修之惊道:“‘一命归阴’?蜀中八部的‘一命归阴’?蜀中八部杀害我父,如今天下佛巫齐灭,他们竟敢来平城?”

    挐兵道:“你中毒已深,还有心思替蜀中八部操心?”毛修之纵身飞跃,剑指一点,一招“清风洒雪”使出,至阴之气如狂风暴雪肆虐而至。

    挐兵双手连挥,一招“兵戈扰攘”使出,数十枚刀剑激射而出,在真气加持之下,与毛修之极招轰然相撞。

    挐兵口吐鲜血,倒飞而去,毛修之本想再补一招,了其性命,却觉头脑晕眩,难以站立。

    寒光一闪,一道刀芒从毛修之背后奇袭来至,毛修之反应不及,只觉左臂中刀,血如泉涌,旋即一股巨痛传遍全身。

    偷袭者正是西域第一刀客刀铮,只见其食指连点,封住毛修之穴位,毛修之顿时晕了过去。刀铮缓缓入鞘,挐兵挣扎站起,走到刀铮面前,道:“多谢刀兄相助之恩。”

    刀铮道:“毛修之此人果然了得,若非其中毒,只怕和我二人之力,也难以对付。”

    挐兵看向与食猫鼠激战的数百士兵,道:“他们如何处置?”

    刀铮道:“那就看疏兄的了。”

    一位手拿排箫的枯瘦老者走近,正是疏难陀。他将排箫放于唇边,吹奏出凄厉的箫声,食猫鼠听闻,变得更加凶狠,士卒难挡,顿处下风。

    一炷香过后,数百士卒仅剩最后一人,那人被吓得胆颤心寒,放下兵刃,跪在疏难陀面前,乞求放其离开。

    疏难陀道:“回去告诉马锐,欲救毛修之,便一人来到恒山。”

    那人见疏难陀饶其性命,便连忙向远处逃窜。

    远处,仇尼道盛见毛修之被擒,微微冷笑,暗道:“等将毛修之与马锐除去,那么崔浩便彻底的孤立无援了。崔浩,仗着寇谦之和寇谦之背后的道家撑腰,便以为神玄奈何不得你吗?”

第六百二十四章 虎口脱险

    恒山之顶,马锐仗剑而立,在其面前,挐兵、刀铮二人并肩而立,在二人身边,毛修之躺在地上,双眼紧闭,气若游丝。

    挐兵道:“你果然守信。”

    马锐道:“你们究竟受何人指使?”挐兵道:“区区一言,便想得到真相吗?”马锐道:“那你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挐兵道:“还是先关心一下你自己吧。”说完,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剑指毛修之,对马锐道:“把剑放下。”

    马锐将剑扔至悬崖下,道:“如此你们便可放心了吧。”

    挐兵道:“你倒是聪明,被逼扔掉佩剑,为了不让佩剑为我等所用,便将佩剑仍下悬崖。不过你的小心思对于旁人或许有用,对我藏兵之术天下无双的我来说,却是徒劳。”说完,一脚踢中毛修之,毛修之顿时向悬崖飞去。

    马锐骇然,连忙纵身跃起,接住毛修之。刀铮飞身而上,挥舞长刀,刀影重重,同攻马锐上中下三路。

    马锐身在空中,无从躲避,眼看便要中招,忽然剑芒一闪,击中刀铮刀锋,马锐趁机平稳落地。

    刀铮看向相救之人,正是王宝兴。

    王宝兴除了右手握一长剑外,其左手同样握一长剑,正是马锐的佩剑。原来,马锐早料到挐兵与刀铮的歹计,便请王宝兴事先潜伏在悬崖之下。适才马锐在挐兵的逼迫下,故意将佩剑仍下悬崖,便是为了让王宝兴趁机接住。

    王宝兴将马锐的佩剑掷给马锐,然后挥剑攻向刀锋。

    马锐接住长剑,刚要攻向挐兵,却觉真气难以流转,头晕目转,难以站立,方知挐兵他们早在毛修之身上涂了剧毒,忙以剑撑地。

    挐兵曾被废掉半身功力,虽说曾吸纳数人的功力,恢复修为,但面对天下第一将王慧龙之子王宝兴,仍不敢轻视,与刀铮联手合力,招招狠辣,不留生机。

    王宝兴近年来苦练武功,修为大进,使出隐锋诀,剑锋隐若无形,恍惚难测,诡异至极。但其功力终究不及年长其二十年的挐兵、刀铮二人,数招过后,便落下风。

    挐兵与刀铮虽将王宝兴压制,但面对若有若无的剑锋,不敢抢攻,战况呈胶着之状。

    凄厉之啸声响起,数百只食猫鼠从远处急驰而来,向马锐与毛修之奔去。王宝兴大骇,急于回身相救,却被刀铮、挐兵二人死死拦住。

    马锐挥剑横砍,将当先数十只食猫鼠斩杀,却觉体力衰竭,难以支撑。食猫鼠扑身而来,肆意撕咬。

    马锐不禁发出惨叫,王宝兴见情势危急,使出淳化武诀中的一招“轻云重色”,剑劲策空驾虚,出有入无,分形散影,处处游集。

    挐兵与刀铮见王宝兴施展绝式,不敢轻视,同时后跃躲避。

    王宝兴趁势飞掠至马锐身旁,长剑回转,将当先数十只食猫鼠斩毙。

    挐兵趁王宝兴全力屠戮食猫鼠之际,双手连挥,数枚暗器向王宝兴激射而去。

    王宝兴左格右挡,将暗器击落,但手中长剑也被击飞。

    挐兵再次射出数枚暗器,王宝兴再难抵挡,就在即将被暗器击中之时,一道身影掠至其身前,正是李皎。

    李皎挥剑将暗器尽数拨落,又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砸于地面,旋即轰鸣雷响,石崩沙飞,食猫鼠四处逃窜。李皎背起毛修之,王宝兴背起马锐,趁乱向远处飞掠。

    沮渠府内,沮渠牧犍对沮渠封坛道:“南朝可有消息?”

    沮渠封坛道:“刘义隆派人传来消息,说他与刘义康的内斗只是虚张声势,为的是让拓跋焘掉以轻心,只要我们搅乱平城,他们便立即起兵北伐。”

    沮渠牧犍道:“慕利延已派出高手潜入平城,现在正着力除掉毛修之,拓跋晃一向不满毛修之,不会出手相助。至于司马文思……”

    沮渠封坛道;“他已传来消息,说会打开怀朔镇城门,让柔然大军长驱直入,直捣平城。”

    沮渠牧犍道:“如此甚好,张弘毅给我们痋傀异术我们上次在流民之乱中已试验过一次,这次就让它发挥最大作用。严道育会利用鬼降之术控制比丘围攻玄都坛,疏难陀会利用食猫鼠血溅平城,等到拓跋晃出宫平乱,你领兵将其擒获,以此要挟拓跋焘。我则领兵拦住拓跋焘。虽说拓跋焘勇猛无敌,往往能凭一己之力扭转乾坤,但我们利用痋傀异术,未必不能拦住他。只要各方大军齐至,拓跋焘便是翁中之鳖,插翅难逃。”

    沮渠封坛道:“张弘毅此人可信吗?”

    沮渠牧犍道:“此人不过是想把天下搞乱,然后浑水摸鱼。因此至少现在,他和我们的目的一致。”

    沮渠封坛点头,道:“我明白了,但我们真的要和拓跋氏决裂吗?刘义隆一向多疑,不会相信我们。”

    沮渠牧犍道:“数年前,魏军攻破姑臧城之际,我们事先盗走了仓库里的金银珠玉和珍奇器物,事后又未将库门封住,姑臧城百姓纷纷涌入库内,大肆抢夺,将我们在现场留下的痕迹全部破坏。拓跋焘命九州卫暗中追查此事,数日前,宗爱传来消息,说九州卫已经盯上我们了。因此我们不得不行动了。”

    沮渠封坛道:“宗爱此人阴险狡诈,他的话未必可信。”

    沮渠牧犍道:“九州卫调查此事多年,虽说当时现场痕迹全部被破坏,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所有可疑之人一个个排除,也该查到我们身上了。因此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沮渠封坛道:“我知道了。”

    副将宗钦走进,道:“将军,大军准备就绪。”

    沮渠牧犍道:“很好,你随我一起围剿拓跋焘。”

    宗钦道:“末将遵命。”

    宗钦离开后,沮渠封坛道:“宗钦倒是比以前消瘦了些许。”

    沮渠牧犍道:“这数月来暗中调教痋傀异尸,又要避免被九州卫发现,宗钦确实太过操劳,消瘦也是难免。”

    沮渠封坛点头。

第六百二十五章 一发千钧

    玄都坛上,数千名比丘与百余名天师道弟子相对而立,双方俱是紧握手中兵刃,形势紧张,一触即发。

    在众人最中央,严道育与李皎相对而立。李皎望了望严道育身后的数千名比丘,道:“看来你的鬼降之术世上已无人能及,这些人竟然还能保留一丝意志。”

    严道育道:“那你也该知道今日你们天师道必将荡然无存。”

    李皎道:“虽说此时北方盖吴造反,拓跋焘灭佛,但南方真的以为此时便是北伐的良机吗?”

    严道育道:“谋略果然不俗,此时确实不是北伐的良机,毕竟虽说刘义康行刺失败,但刘义康的党羽仍未完全清除。不过佛狸也是这么想的,因此才敢亲自讨伐盖吴。”

    “佛狸”是狐狸中的一种,狼是鲜卑人的图腾,而狸和狼关系密切。拓拔焘小名为“佛狸”,由此而出。

    李皎道:“你便是利用此法忽悠沮渠牧犍和沮渠封坛的吧?”

    严道育道:“你怎知是忽悠而非合作?”

    李皎道:“因为刘义隆不相信任何人,包括你,更别说沮渠牧犍和沮渠封坛。”

    严道育道:“盖吴率领十万大军起兵,席卷五州之地,宋军此时北伐,与盖吴大军以钳形阵围攻拓跋焘,拓跋焘怎能取胜?钳形阵有多么棘手,你应该清楚。在诸葛亮之前,可是无人能破此阵的。”

    李皎道:“钳形阵需要在兵力上占据优势,才能防止被各个击破,但以娘为美的南朝怎能在兵力上压过全民皆兵的北朝?盖吴虽有十万大军,却都是乌合之众,魏军铁骑一扫便灭,况且,其向南朝称臣不过权宜之计,倘若宋军北伐,他自然坐收渔利,怎会与宋军配合默契?”

    严道育道:“现在佛狸在关中,兵分多处,以应对盖吴、薛安都、薛永宗的各路大军,只要集中宋军精锐,以雷霆之势突袭,除掉拓跋焘并非难处。”

    李皎道:“以步兵对骑兵发动突袭,你不觉得有点可笑吗?况且,从先前刘义隆北伐时的排兵布阵来看,其不敢与魏兵短兵相接,野战拼死。现在关中动荡,魏兵精锐几乎全在关中,而关中形势为天下之最,倘若宋军有异动,魏军自关中奔袭而下,犹如黄河决堤,宋军怎能抵挡?刘义隆真想北伐,还是先解决娘化与佞佛这两个问题吧。”

    严道育道:“果然骗不了你,但沮渠牧犍他们已经上当,现在已经开始行动了。”

    李皎道:“右昭仪不知勾搭过多少男子,拓跋焘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沮渠牧犍如果有妄动,拓跋焘自是求之不得。”

    严道育道:“那么怀朔镇和西域呢?司马文思乃乃怀朔镇将,他一动,怀朔镇便形同虚设了,柔然大军自可长驱直入,直攻平城。西域守将奚眷被斩,源贺被调往关中,现在西域同样空虚,西域联军亦可直捣黄龙。”

    李皎道:“上次征讨柔然之战,魏军元气大伤,柔然亦是损失惨重,而西域不过乌合之众,之所以一直为中原之患,不过是路途遥远,兵威难及罢了。在我看来,柔然大军是弱,西域大军为虚,吐谷浑大军方为真为强。”

    严道育道:“哦?还真是一语中的,但就算你看出又能如何?”

    李皎道:“我看出自然不能如何,但我能看出,崔司徒与拓跋焘自然也能,而这便是此次宋军不会大举北伐的原因。你之所以出现在此处,不过是虚晃一枪。”

    严道育道:“但我对付玄都坛,却是实。”

    李皎道:“那我就领教一下你的鬼降之术。”

    严道育道:“看在同时道门的份上,我便告诉你,这些人不禁中了鬼降之术,还服用了甲子丹。”

    李皎心中一寒,暗道:“看来此战凶多吉少了。”

    严道育阴冷一笑,喝道:“万佛朝宗阵。”

    数千比丘闻令,施展万佛朝宗阵将李皎等百余名天师道弟子团团围住,血战顿开。

    李皎率领教中弟子,组成八卦阵,抵御外敌。虽说八卦阵精微玄妙,但天师道人数太少,而对手被鬼降之术控制,舍弃求生之念,杀意滔天,有攻无守,兼之服用甲子丹后功力倍增,攻如六尘风雨,势如三毒之虫。

    天师道弟子难以支撑,八卦阵坚持不过片刻便被攻破,登时不少天师道弟子死于乱刀之下。

    正在玄都坛激战之际,平城之内出现成千上万只食猫鼠,这些食猫鼠如同饿虎扑食一般扑向城中百姓,肆意撕咬。

    天空之上,寇谦之御剑飞行,疾如闪电,而在其后方数里,山道之上,马蹄隆隆,烟尘滚滚,数千人骑马疾驰而过,这些人均是一人多马,一声素衣,不着甲胄,为首之人,正是拓跋焘。

    他得到平城遭遇鼠患的消息,便率领精锐火速折返,为赶时间,这数千人全部脱去铠甲,且是一人三马,急奔之时,等到骏马疲惫,便换乘其余马匹,行动快如闪电。

    行至一处密林处,众人忧虑平城状况,无暇考虑什么“逢林莫入”之箴言,直接纵马而过。行至一半,无穷飞箭犹如飞蝗满天一般从两侧飞射而来。众人一般挥舞兵刃抵挡,一边继续马不停蹄继续赶路。

    忽然,眼前出现数千步卒身着重甲、手握厚盾,组成一个形如乌龟的军阵,一根根闪着寒光的长矛从盾牌缝隙中伸出。

    前有堵兵,两侧有伏兵,后方空空如也,显是围师必阙之势,而拓跋焘等人却是万死不可退,不过时不我待,多在此地停留一刻,平城的损伤便会增重一分。

    正当拓跋焘犹豫之际,薛洪祚对拓跋焘道:“陛下,我来开路,您趁机领军冲过去。”说完,不等拓跋焘答复,直接一马当先冲向前方乌龟阵。

    薛洪祚挺枪急刺,击中厚盾,厚盾登时倒飞,乌龟阵出现缺口。

    薛洪祚纵马冲入敌阵中,疾风枪法使出,左劈右挑,勇不可当。数千步卒将其围住,挥舞长矛刺出。

第六百二十六章 五军杀阵

    薛洪祚枪走如龙,犹如利刃切破布,瞬间将乌龟阵撕破。其纵马来回奔走,将乌龟阵冲散。

    拓跋焘趁乌龟阵溃散,直接领军奔驰而过,数千铁骑从林中奔出,策马追赶,却见薛洪祚单骑横枪挡道。

    数千铁骑与数千步卒一同向薛洪祚涌去。薛洪祚一枪挑万军,一马踏千将,与对面展开死战。

    崔浩一边驾马狂奔,一边思忖:“虽说河东薛氏的疾风枪法锐不可挡,但这些士卒的军阵也太容易被破了吧。”他心念一闪,猛然看向前方,见前方地面似有翻动的痕迹,连忙喝道:“小心。”

    话音未落,便纵身而起,拓跋焘、陈建反应迅疾,同样纵身跃起。这时,三人胯下马匹踩中的地面倏然落下,出现一个长三十丈、宽十丈、深五丈的陷阱,陷阱里面倒插了无数兵刃,大军勒马不及,纷纷坠入陷阱中,登时死伤连连。

    后方大军勒马不及,连忙转向,从两侧绕过。

    拓跋焘、陈建、崔浩三人落至地面,卫兵牵来骏马,三人骑上。

    箭雨如蝗,倾泻而下。拓跋焘怒意极盛,太阿剑一挥,大军冒着箭雨直奔向前,不惧生死。

    烟尘滚滚中,沮渠牧犍率领五千骑兵奔驰而至,两军对冲,人仰马翻,杀声震野。

    沮渠牧犍率领的大军被痋傀异术控制,已经发狂,面对骁勇善战的宸极军,针锋相对,更占上风。

    但拓跋焘并无久战之意,目的仅仅是突破包围,便亲做先锋,太阿剑挥舞如风,所过之处,兵如布碎,血如泉涌。

    拓跋焘成为寇谦之弟子后,曾向其请教武学,经寇谦之指点,剑法大进,攻如千钧激流,守如清波漫溢,直接冲破沮渠大军兵阵,宸极军紧随其后,冲破包围。

    拓跋焘率领宸极军向远处奔驰而去,却见刀铮率领两万骑兵席卷而来,带动烟尘滚滚。

    拓跋焘大怒,喝道:“换马。”宸极军均是一人多马,听见拓跋焘下令,连忙翻身跃上另一匹马,跟随拓跋焘正面迎上,强撄敌锋。

    两军相接,刀铮大军溃败,宸极军寻隙直冲,势如破竹。

    崔浩随大军冲锋,见刀铮大军兵败如山,暗道:“不对,上次柔然之战宸极军元气大伤,已不似先前骁勇。况且宸极军俱是重骑兵,不善轻骑兵作战之法,此次为了加速行军,舍弃甲胄,怎么还是如以往那般一往无敌?”

    倏然,刀铮令旗一挥,两支五千轻骑兵分从大军两翼包抄,将宸极军围住,沮渠牧犍则领军拦住后路,同时藏于刀铮大军后面的五千重骑兵奔袭至阵前,组成锥形阵,执矛冲锋。

    原来,刀铮知道拓跋焘百战百胜,故而往往轻用兵锋,料到其为了尽快赶路,会命士卒褪去铠甲,布衣行军,为以重攻轻,所率的两万骑兵中有五千为重装骑兵。这五千重装骑兵原本藏于大军后面,见刀铮下令,便奔至阵前,势如山崩,眨眼便冲开没有甲胄护体的宸极军,随后轻骑兵列阵包抄,尽封生路,中军止退反进,形成合围。

    宸极军后面的沮渠大军更是舍生忘死,不避刀枪,有进无退,与刀铮兵和一处,将宸极军团团围住,犹如一条巨蟒,慢慢绞杀猎物。

    崔浩惊道:“是韩信的五军阵!”

    西楚霸王项羽之神勇千古无二,一生征战无数,仅败过一次,便是在垓下之战中败于韩信的五军阵。这五军阵耀以旌旗,惑以金鼓,进如波腾,退如风雨,发如崩溃,合战如虎,守不可攻,攻不可守,战胜威行,天下大恐。连从无败绩的项羽都败于此阵,其威力之强,自是不言而喻。

    面对五军阵的围剿,宸极军不敌,死伤惨重。拓跋焘一便指挥宸极军迎战,一边暗道:“朕命万度归暗中监视沮渠牧犍动向,他现在应该正领兵赶来,只是不知我们还能坚持几时?”

    激战半个时辰后,忽见浓烟滚滚,一支万人骑兵奔袭而至,领军者凤表龙姿、虎背熊腰,正是万度归。

    万度归一马当先,枪舞如龙,挡者皆破,大军紧随其后,攻如涛涌。然而五军阵守若磐石,沮渠大军更是勇猛,四支大军纠缠交错,战况胶着。

    危急之际,崔浩凛然一喝:“动手。”

    在沮渠牧犍身旁的宗钦猛然掉转剑锋,一剑贯穿沮渠牧犍胸膛,沮渠牧犍登时毙命。

    宗钦伸手在脸上一抹,撕掉假面皮,露出本来面目,正是木铎。原来先前木铎被崔浩逐出清河崔氏,留守弱水山庄,仅仅只是掩人耳目,目的便是由显入隐,潜入到沮渠牧犍身边。

    崔浩从随身行囊中掏出一支短笛,轻声吹奏,《广陵止息》的笛声再次响起。

    被痋傀异术控制的沮渠大军登时恢复意识,见主将被杀,登时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拓跋焘觑准时机,率领宸极军冲破沮渠大军的包围,然后与万度归大军兵合一处,不顾溃散的沮渠大军与依旧缠战的刀铮大军,向远处奔驰而去。

    密林之中,三人相对而立,正是蜀中八部张弘毅、树若彗与天师道寇谦之。

    张弘毅道:“寇天师好手段啊,我本以为崔浩一心灭佛,没想到竟是巫佛齐灭,如此一来,道教一家独大了。”

    寇谦之道:“我曾苦言相劝,但崔司徒执意如此,我也无法。”

    张弘毅道:“先铲除异己,再故作善人,寇天师好深的心机啊。”

    寇谦之道:“你此行的目的不仅仅是出言讥讽吧。”

    张弘毅道:“崔浩能轻易破解痋傀异术,便是你的手段吧。”

    寇谦之道:“正是。”

    张弘毅道:“此次你救了拓跋焘,可知将给中原带来多大祸患?”

    寇谦之道:“若说祸患,张部帅又有何资格指责他人?”

    张弘毅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费言了。”说完,手捏巧印,八道银色罡劲窜逸而出,萦绕其周身,龙虎之形隐现,呼啸之声倏起,正是八煞锁魂咒。

第六百二十七章 黑云压城

    寇谦之见八煞锁魂咒的煞劲较之以往更加凝练,便道:“你的八煞锁魂咒更精进了。”

    张弘毅道:“不知如此。”

    在其身旁的树若彗同捻剑指,银色符箓展开,将三人包围,煞气隐现,正是八曜煞阵。张弘毅周身罡劲又增三分威势,罡劲符光亦随之变成金色。

    寇谦之剑指捻动,一招“万里同风,九州共贯”使出,无穷真气浩瀚而出,若涛涌波襄,雷渀电泄。

    此招“万里同风,九州共贯”乃是三十六路溪谷剑法融为一招而出,蕴含大剑无割的剑意,剑招欲柔而柔,欲刚而刚,欲曲而曲,欲直而直,如崩浪万寻,悬流千丈,无所匹敌。

    罡劲相击,雷声轰然,林木倒塌。张弘毅与树若彗周身罡劲被击溃,口吐鲜血,倒退数步。

    二人见寇谦之修为超出二人预料,连忙纵身离开。

    寇谦之轻叹一声,暗道:“如此一来,崔司徒便彻底得罪佛巫两教。”当即剑指一捻,桃木剑凌空飞起,寇谦之轻轻一跃,跃到桃木剑上,御剑向平城方向飞去。

    玄都坛上,天师道弟子死伤惨重。危急间,两道人影飞掠而来,正是何言之与冷秋霜。

    二人冲入敌阵当中,与李皎、水之湄联手,犹如虎入狼群,剑光闪烁间,溅起血光如雨。

    激战之际,一道人影出现在数千比丘后方,正是张云沨。他缓缓吹气,一道轻柔的声音从其嘴唇发出,在真气的加持下回荡在整个玄都坛上。数千比丘杀意更胜,何言之与冷秋霜的攻势登时被阻。

    忽然,一道喝声从身后传来:“看剑。”张云沨不闪不避,掣出腰间湛卢剑,回身反砍。

    偷袭之人正是李怀素,他知道湛卢剑神威,不敢硬抗,斗转剑锋,凤采剑法使出,与张云沨展开恶战。

    与此同时,李承率领一千龙骧军从远处赶来,与围困玄都坛的比丘展开恶战。

    龙骧军训练有素,自然远非比丘可比,万佛朝宗阵瞬间被破,数千比丘被一边倒地屠杀。

    一处高楼的屋顶之上,疏难陀站立其上,手持骨笛,吹奏出凄厉笛声,其笛声一起,平城内的其余上百处渐渐都响起笛声,食猫鼠在笛声的控制下,狂意更胜,肆意撕咬城中百姓。

    倏然,穿云裂石的唢呐声响起,遗声振木,游响停云,回荡在整个平城内,正是十余名天师道弟子分布在平城四周,利用唢呐压制笛声。食猫鼠被唢呐声干扰,狂意大减。

    唢呐号称乐器流氓,其声一起,再无其他乐器争锋之处。分散在平城上百处的笛声被压制,渐渐消失。疏难陀也停止吹奏,暗道:“天师道果然好手段。十数人竟然我们上百人的笛声压制,但唢呐声响,你们的位置也就暴露了。”

    他望着楼下持刃而立的百余名黑衣人,道:“顺着唢呐声,将那些人找出,全部杀死。”

    黑衣人领命,十人一组,分向四面八方奔去。

    正在利用唢呐压制笛声的十余名天师道弟子见十名黑衣人奔来,当即停止吹奏,与来者展开激战。没有了唢呐声的干扰,食猫鼠暴躁如虎,在平城内四处咬人噬物。

    这时,毛修之与马锐领兵前来除鼠,上万名训练有素的士卒与数万只食猫鼠展开大战,蔚为奇观。

    毛修之与马锐原先中了蜀中八部的“一命归阴”,但此毒难不住李皎,李皎给二人服下天师道的解毒圣药太清丹,二人之毒尽解。

    二人先是命士卒利用火油在平城个个街道形成无数道火墙,阻拦食猫鼠四窜,然后将何言之事前交给二人的鬼降鼠毒撒向食猫鼠,药粉入鼻的食猫鼠心性大变,开始撕咬其余食猫鼠,渐渐的,数万食猫鼠开始自相残杀。

    毛修之与马锐见鬼降鼠毒确有奇效,不禁放下心来。

    倏然,一道炙热掌劲逼命而来,马锐反应不及,却见毛修之一掌将马锐震飞,掌劲击中毛修之,毛修之口吐黑血,倒飞数丈。

    毛修之先前已受重伤,现在旧伤未愈,又添新创,新创引发旧伤,伤势极重,兼之丹田凝塞,难以运转真气化消体内阳毒,只觉内脏骨骸如遭火焚,难受异常。

    一道人影飘落而至,正是神玄伙鸿焜。他功集玉笛,向毛修之刺去。马锐见毛修之难以抵挡,纵身跃去,挥剑攒刺。

    伙鸿焜笛锋陡转,刺中马锐剑面。马锐功力本就远逊于伙鸿焜,又身受重伤,难挡其威。只听咔嚓一声,长剑断裂。

    玉笛去势不减,眼看就要取了马锐性命,毛修之纵身而来,抓住马锐左臂,甩向一侧。

    马锐避过玉笛,却见伙鸿焜在玉笛上一拍,玉笛如脱弦之箭,破空穿云,直接洞穿毛修之胸膛,毛修之登时毙命。

    马锐大怒,便欲催破真元,与伙鸿焜同归于尽,倏然,一道人影飞掠而至,正是孙良,其抓住马锐肩膀,便向远处飞纵。

    伙鸿焜冷哼一声,凌厉一掌拍出,煎砂焚石的气劲向孙良席卷。

    危急之际,疏难陀飞身而来,挡住孙良去路。

    两路夹击,生死顷刻。却见孙良掌运阴阳玄劲,一牵一引,先是硬接伙鸿焜一半掌劲,随即牵引另一半掌劲拍向疏难陀。此掌劲在孙良内力加持下再增威势,疏难陀难挡难避,被掌劲击中,经脉寸断而亡。

    孙良与马锐趁机逃离。

    伙鸿焜大手一招,玉笛飞旋,落入其手中。

    伙鸿焜飞纵而起,若大雁展翅,眨眼间便来至一处楼顶之上,苏摩站立其上,双手背于身后,眼神睥睨。

    伙鸿焜道:“苏长老,你猜的没错,孙良果然出手了。”

    苏摩道:“蝼蚁而已,无需理会。”

    伙鸿焜道:“我一直有一个疑惑,为何我们单单派出一个仇尼道盛潜入朝堂?他贪财好色,根本无法与崔浩抗衡啊。”

    苏摩道:“朝中党争,本就是一群跳梁小丑在窜上窜下,何须理会?无论最后谁统一天下,我们只要刀剑加颈,其还不是任由我等摆布?”

第六百二十八章 同敌异心

    伙鸿焜道:“那现在崔浩灭佛,为何我们也不闻不问?”

    苏摩道:“赵谦屠戮鹄林寺一事,你听说了吧?”

    伙鸿焜道:“听说了,不过这不是其一时大怒,便将怒意发泄到鹄林寺身上吗?”

    苏摩道:“我原本亦不将赵谦放在眼里,不过其屠戮鹄林寺僧众一事,说明其思虑极为长远。”

    伙鸿焜道:“什么意思?”

    苏摩道:“鹄林寺百余僧众被屠,几个月后,鹄林寺的僧众便增至两百余人。一叶知秋,倘若崔浩灭佛,其结果呢?”

    伙鸿焜恍然,道:“我明白了,现今北方有比丘百万,倘若崔浩灭佛,日后佛门反扑,声势更胜往日,其僧众自然也就不止百万了。”

    苏摩道:“正是,因此崔浩灭佛,我们根本无需阻拦,并还可趁此机会,示弱藏锋,让其余势力露出马脚。此次阴阳家大张旗鼓,得罪佛巫两教,佛教暂且不说,至于巫教,蜀中八部与无涯观联手,也够阴阳家受了。再加上被阴阳家坑了一次的尊火教,若是三方联手,阴阳家如何自处?东方璇先是怂恿比丘围攻楼观台,又出手助诸葛渊对付教主,说白了便是想拉拢楼观台与道家隐宗,但他的心思,又岂能骗过诸葛渊?不过是诸葛渊从未将阴阳家放在眼里罢了。”

    伙鸿焜道:“原来如此。现在阴阳家确实膨胀了许多。还有那个赵谦,实力虽弱,但谋略不俗,是否需要将其除掉?”

    苏摩道:“峄阳孤桐,不能无弦而激哀响;大夏孤竹,不能莫吹而吐清声。是官卑者稷离不能康庶绩,权薄者伊周不能臻升平。赵谦才智虽高,但百巧千穷,无数人将其视为眼中钉,无需吾等出手。再说了,其仅有蝼蚁之力,又能如何?”

    伙鸿焜点头,道:“赵谦表面谦和,实则心性高傲,不为红尘所容,难以有所作为,自然无需放在眼里。”

    玄都坛上,严道育与张云沨见久攻不下,知道若有耽搁,等到寇谦之返回,便插翅难逃,便纵身离开。他们率领的数千比丘尽数被屠。

    就在食猫鼠肆虐平城的时候,沮渠封坛领军冲向皇宫,拓跋晃命仇尼道盛、任平城、李敷三人领军剿杀。激战之际,拓跋焘领军杀至,瞬间便将沮渠大军剿灭。

    食猫鼠全部被屠杀后,百姓从房屋内走出,纷纷双手合十,眼望西天,诵道:“佛祖保佑。”

    孙良躲在暗处,望着虔诚无比的平城百姓,不由冷笑,对身旁的马锐道:“马将军,你守护的,便是这些愚民吗?”

    马锐沉默不语。

    事后,崔浩揭发沮渠牧犍盗窃府库珍宝器物一事,拓跋焘命陈建领兵搜查沮渠府,果然搜出全部珍宝和痋傀异术的蛊毒,拓跋焘大怒,下令将沮渠牧犍族人诛杀。崔浩又揭露后宫**一事,拓跋焘下令右昭仪自尽。

    怀朔镇南面,镇将司马文思、其子司马弥陀与柔然大将慕容文率领两万大军直奔平城而去。

    而大军后面中,有一名士卒步履轻浮,神色淡然,眼波微动,将四周情形尽收眼底。

    司马文思一边策马疾行,一边道:“慕容将军,现在拓跋焘、崔浩、寇谦之以及魏军数十万大军全在关中,宋军陈兵边境,只要我们与沮渠封坛里应外合,定能轻易攻破平城。”

    慕容文道:“若能攻破平城,司马将军当居首功,可汗定然重赏。”

    司马文思道:“希望可汗能兑现先前承诺,帮我复国。”

    慕容文道:“将军请放心,可汗一定言出必行。”

    司马文思抬头望向远方,两处高峰陈列眼前,一条山谷坐落其间,山谷之内,隐有薄雾。

    司马文思道:“前方山谷情况不明,是否先让犬子领兵进入打探?”

    慕容文暗道:“他让其子先领兵进入山谷,看似示诚,但如果其反戈一击,我军必然重创。司马文思并不可信,他连自己宗亲都能出卖,出卖我也没什么,再说了,就算其没异心,也难保司马弥陀不会出卖其父,以换高位。毕竟,天下之人都知道,信谁也不能信姓司马的。”便道:“刻不容缓,直接领兵进入。”

    司马文思察觉慕容文有戒心,便道:“也罢。”随即下令:“盾牌兵护守在侧,弓箭手拉箭上弦,以防不测。”

    大军依令而行,进入山谷。

    谷深道幽,就在大军进入山谷中央时,位于大军后方的那名士兵快步向前,高声道:“将军,有军情。”

    慕容文勒令全军止步,那名士兵走到慕容文面前,道:“将军,刚刚……”

    话未说完,一支羽箭自远处激射而来,射向慕容文,慕容文反应神速,挥剑击落箭矢。

    倏然,快步走到慕容文身前的那名士兵抽出佩剑,一剑刺入慕容文胸膛。

    慕容文原本全身戒备远处暗箭,忽略了身旁士卒,直接毙命。

    那名士兵击毙慕容文后,迅然抽剑,反刺司马文思。

    司马文思躲闪不及,一把抓住身旁的司马弥陀,拉至身前,挡住来袭剑锋。

    司马弥陀不意其父竟以己为盾,见剑锋袭来,连忙施展不灭身,周身金光闪耀,夺目炫神。

    却见那名士兵攻凝剑尖,凛然一喝,剑锋挺进,突破司马弥陀的不灭身,一剑贯穿其胸膛,司马弥陀登时丧命。

    司马文思见状,一掌拍向司马弥陀,司马弥陀的尸体砸向那名偷袭的士兵,司马文思则趁机纵身逃离。

    那名士兵纵身跃起,躲过司马弥陀的尸体,便欲逃离。

    周遭卫兵察觉有异,连忙列阵阻拦,却见那名士兵如兔起鹘落,鹰撮霆击,所向披靡。

    这时一根绳子从崖壁上掷出,那名士兵接住绳子,绳子回收,那名士兵随之借力飞纵而起,犹如大雁排空,眨眼间便跃至崖壁。

    那名士兵站立一块巨石之上,伸手撕掉脸上假皮,露出本来面目,正是陇西李氏李怀达。

第六百二十九章 金函玉镜

    一道人影走至李怀达身边,正是王宝兴,他望着谷底的柔然大军,淡淡道:“放箭。”话音甫落,箭如雨下,柔然大军与司马大军纷纷中箭,但大军早有防备,盾牌兵列阵挡箭,弓箭手射箭还击。

    轰隆声中,无数巨石从两侧滚落而下,砸破盾牌兵的盾阵,并封住大军前后。紧接着,火油如雨倾泻而下,火箭紧随着射出,大火燃起,在山风的吹拂下,肆无忌惮地向四周扩散,似是猛兽张着血盆大口,要吞噬一切。

    一个时辰过后,柔然大军与司马大军死伤数千,其余人马仓惶逃窜。

    此战过后,拓跋焘封李怀素为怀朔镇镇将,坐镇怀朔镇。

    赵谦由于功力全失,兼之三丹田尽皆受创,不能运转内力,已无法重新修炼琴心三叠,便开始修炼其他武学。

    人体内有先天真气与后天真气,先天真气又称为纯气,二者融合便是内力。后天真气起于丹田,随着习武者修为的逐渐加深而越来越深厚,而先天真气始终未有变化,渐渐被后天真气稀释,等同于无。赵谦功力全失,兼之无法凭借丹田运转真气,因此无法修炼后天真气,那便只能修炼先天真气。

    先天真气除了存在于三丹田之中,还存在于五脏之内。赵谦三丹田受损,三丹田之内的先天真气也尽数消散,但五脏之内的先天真气仍在。三田易使,五脏难运。五脏内的先天真气亦有修炼之法,却与后天真气的修炼之法迥然不同。

    世人常言:“吸天地之灵气,汲日月之精华。”却无人知晓其中之意。“吸天地之灵气”,所吸之气,沿百会穴进入人体后,所形成的乃是先天真气,亦为纯气。而要想将天地日月之气吸收进体内,首先要达到“心怡怡不知所思,形惚惚不知所为”的境界。

    赵谦自修炼琴心三叠开始,便已达到此种境界,平日闲暇之时,常有意无意地吸收着天地间的先天之气,此时修为已初窥堂奥。只不过日光掩月,深厚的后天真气使其赵谦无法感受到先天真气的运转,自然也就无法利用。此刻后天真气尽失,先天真气在其体内立即变得明朗起来,宛如皓月呈空。而赵谦所欠缺的,便是这先天真气的利用之法。这时,诸葛渊赠予的《金函玉镜》便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两年之后。

    一叶扁舟之上,赵谦静静伫立,双眼微闭,神气敛骨,形如半睡,“游神导气,运劲穿膝,撄而后成,意若飘旗,随日九变,与时消息”二十四字不停在穿梭在其脑海之中。其衣衫无风自摆,湖面之上,一层层涟漪不住由扁舟向四周扩散。

    衣衫摆动地越来越剧烈,涟漪的起伏也越来越大。猛然间,轰的一声,扁舟碎裂,白浪滔天,崩起的水滴犹如碎玉一般闪耀着光芒,向四周飞溅而去,无一滴溅在赵谦身上。扁舟碎为无数碎片,赵谦站在湖面之上,如立平地。

    诸葛清岚飞掠而来,站在赵谦面前,欣喜道:“赵大哥,你终于练成了。”

    赵谦道:“爱有奇器,是生万象。八卦甲子,神机鬼藏。我终于知道为何岳父说只有在我二人成婚后,我才能修炼《金函玉镜》。这《金函玉镜》,心怀不轨得之,是绝对修炼不成的。”

    诸葛清岚道:“现在的你,我已不是对手。”

    赵谦道:“你的太上忘情诀修炼的如何?”

    诸葛清岚道:“已有小成。”

    太上忘情诀乃是道家至高心诀,而稚子之心便是半步太上忘情。

    少女之心,美在无瑕,稚子之心,美在无邪。女子天生便有一颗稚子之心,这便是女子比男子更适宜修炼道家心法之根由。但大多数女子的稚子之心在七八岁的时候便被红尘玷污得不剩纤毫,留有一丝者已是凤毛麟角,更何况是完整无暇的稚子之心?而诸葛清岚便有一颗完整而纯粹的稚子之心,因此其修炼太上忘情诀,进益之快,远超常人。

    但正所谓物极必反,诸葛清岚的稚子之心太过纯粹,虽说内在修为极高,但是由于剑意太过纯粹,毫无杀意,外在威势大大折扣,因而常常会败于修为远低于己者。

    赵谦看了一眼湖对面何言之与冷秋霜的住所,道:“半个月前,何兄他们返回平城,说是寇天师的师弟董道秀要对天师道动手,不知现在玄都坛情况如何?”

    诸葛清岚道:“拓跋焘与崔司徒再次领军征讨柔然,寇谦之坐镇平城,现在正是对玄都坛动手的好时机。可惜我们现在赶去相助,已经晚了。”

    这时,一只信鸽飞来,落到赵谦肩上,赵谦取下绑在信鸽腿上的信纸,打开察看,见上面写着六字“弱水山庄危矣”。

    公元448年,拓跋焘集结大军,兵分两路,一路由自己亲自率领,出漠北大草原,与悦般国东西对进,夹击柔然主力;另一路由万度归率领,从鄯善出兵西进,攻击焉耆、龟兹一线,以将柔然势力赶出西域。

    为了避免再次出现有人大闹平城的乱象,崔浩随拓跋焘前往漠北,寇谦之则留下来坐镇平城。

    静轮天宫之上,寇谦之盘腿而坐,闭目养神,忽的,他缓缓睁开双眼,暗道:“莫非是……”

    寇谦之身形倏然消失,再出现,便是玄都坛上空。

    一道人影凭虚御风而来,正是无涯观掌门董道秀,在其身后,两人脚踏铁剑,御剑而行,正是丹青堂堂主孙良、蜀中八部部帅张弘毅。

    在三人身后,百余人急奔而来,与天师道百余名弟子仗剑相对而立。

    寇谦之望向董道秀,道:“师弟,你终究还是来了。”

    董道秀道:“别叫我师弟,我早已说过,自从你吸收佛教教义的那一刻起,我便与你再无瓜葛。”

    寇谦之道:“你曾说不会再来北方,为何又来了?”

    董道秀道:“南方给外人送学伴,说明南方早已无可救药。与其剜肉补疮,不如釜底抽薪。”

第六百三十章 湛卢易主

    见董道秀言辞坚决,寇谦之道:“那你们来此,目的为何?”

    孙良道:“北方佛教已尽数被我们铲除,至于下一步,你猜不到吗?”

    寇谦之道:“崔司徒与陛下刚率兵离开,你们便现身,看来是蓄谋已久了。如此说来,贫道在劫难逃了。”

    董道秀道:“看在同门的份上,只要你让出天师道,我不伤你,并保证天师道所有弟子,有享受不仅的荣华富贵。”

    寇谦之道:“你的作为,将使天师道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董道秀道:“将天师道堕入深渊的,是你非吾。”

    张弘毅道:“佛教之理口可言而身不能行,心可思而不得施之于物,你吸收佛教教义,使得道教可言可思而不可信不能施于物。自从你吸收佛教教义的那一刻起,今日之死局已然注定。”

    寇谦之道:“我吸收佛教教义,自有其缘由。”

    孙良道:“秋叶辞条,不假风飊之力;太阳跻景,无俟萤爝之晖。无论何种缘由,华夏道统,怎容贵霜遗毒侵蚀?”

    寇谦之道:“上智下愚不移,时际浊世,玄之又玄的思致辨慧难以推而广之。”

    董道秀道:“因红尘而变,随世俗浮沉,醉心于拨弄精神,鬼画桃符,又怎能将道教光前而裕后?”

    张弘毅道:“今日便是你天师道命终之日。”说完,右手一挥,蜀中八部、丹青堂、无涯观众人挥剑而上,与天师道弟子展开激战。

    长剑相击,铮鸣作响,火星四射,剑气破空,杀意昂然。

    张弘毅与孙良同时挥掌拍向寇谦之,寇谦之挥掌迎击,以一敌二,双掌拨阴调阳,微占上风。董道秀见状,运劲挥掌,发屋折木的罡劲横扫而至。掌劲相冲,寇谦之倒飞丈余。

    董道秀施展九宫死气,张弘毅施展八煞锁魂咒,孙良施展敕雷符咒,一黑一银一金三道罡劲席卷肆虐而来。寇谦之使出聻灵符,清圣金色符光笼罩周身,真气勃蔚,蕴含辟邪之威。

    罡劲相撞,劲气向周遭数丈肆虐,寇谦之倒飞出去,口吐鲜血。

    董道秀施展青山隐隐,闪身至寇谦之后方,一掌拍中其后背,九宫死气如水银一般渗透至寇谦之体内。寇谦之只觉如同饮冰吞汞,难受至极,当即一掌拍中自己胸膛,无形透劲穿过自己,将身后的董道秀震飞。

    张弘毅剑指一点,一道剑气破空而出。就在剑气即将击中寇谦之之时,一道人影御剑凌空,掠至寇谦之面前,正是何言之。

    只见何言之双掌连挥,罡劲叠于身前,如同水球虚悬,日光照耀之下,竟闪耀着些许光泽,好似浮景映清湍。剑气击中水球罡劲,竟然缓缓转向,沿着何言之一侧掠去,击中其身后的静轮天宫,静轮天宫的墙壁轰然塌陷。

    张弘毅道:“坐镇天罡,随罡四方。春居震位,夏占火方。秋临兑位,冬位子乡。祖炁四生,辅炁随罡。原来是道家的景霄罡炁,你竟然练成了。不过逆转刚才我那道剑气,已是你之极致吧。而那道剑气,我只出了四分力。”

    何言之神色不动,冷秋霜御剑掠至其身边,二人互看一眼,心意相通,同时攻向张弘毅。

    张弘毅施展八煞锁魂咒,无尽煞气将何、冷二人笼罩。何、冷二人同时施展景霄罡炁,周身真气围绕,无得而状,罡劲狂出,雷辊电霍,与张弘毅展开鏖战,一时间难分难解,战况胶着。

    董道秀、孙良见何、冷二人联手,竟能缠住张弘毅,不禁一惊,当即掌运玄劲,同时拍向寇谦之。

    寇谦之受伤匪浅,面对孙良、董道秀的狂霸之招,难以抵挡,只得勉强支撑。九宫死气与阴毒不断的侵蚀寇谦之内元,即使寇谦之的风摆梅花心法已臻化境,依旧难当二人联手之威,血脉渐渐受损。

    玄都坛上,张云沨与树若彗恶战李皎、水之湄二人,一者依仗兵器之利,一者依仗速度之疾,大占上风。

    张云沨使出一招“倒峡泻河”,树若彗使出一招“潮鸣电掣”,一阴一阳两股罡劲相斥相排,却齐头同势,向前奔进。

    李皎不由匪夷所思,暗道:“明明是阴阳两股罡劲,为何如此相斥?”心有疑虑,剑招不停,一招“彤云密布”应手而出,水之湄同时使出一招“冷雾缤纷”,两股罡劲各蕴不同剑气,并驰而去。

    罡劲相撞之际,张云沨与树若彗相斥相排的两股罡劲再难压制,爆炸声响,气劲向四周肆虐开来。李皎、水之湄同时被震退,向后滑行数丈,口吐鲜血。

    张云沨纵身横刃横扫,李皎、水之湄二人仓促挥剑御敌,只听咔嚓两声,李皎、水之湄手中长剑尽皆断裂。

    李皎剑指一捻,地上的两柄断刃凭空飞起,向张云沨与树若彗后背飞掠而去,正是飞剑制人诀。

    张云沨反身挥剑,砍断断刃,李皎趁机一掌击中张云沨腹部,张云沨倒退数步,口吐鲜血,手中湛卢剑掉落在地。

    水之湄翻身捡起湛卢剑,挥剑向树若彗攒刺。

    玄都坛上空,何、冷二人对战张弘毅,渐落下风。只听轰的一声,何、冷二人将张弘毅震退。

    张弘毅倒退数丈,脚尖一点,掠入天师道弟子中间,运劲一挥,掌风狂扫,将数名天师道弟子震飞,向何、冷二人撞去。

    何、冷二人将飞撞而来的天师道弟子接住,张弘毅趁何言之分神之际,一掌击向其腹部。

    何言之躲闪不及,就在即将击中之刻,一道倩影掠至何言之面前,正是水之湄。

    煞掌击中水之湄,无尽阴毒侵入水之湄体内,水之湄登时昏厥过去。

    何言之暴怒,夺过水之湄手中的湛卢剑,纵身前掠,剑出绝式,尽是鱼死网破之招。

    张弘毅修为远在何言之之上,但何言之剑若癫狂,全攻无守,张弘毅竟一时难以抵挡。冷秋霜捡起地上一柄长剑,纵身掠去,与何言之联手,共战张弘毅。

    数十招过后,张弘毅连中数剑,鲜血横流。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8564/ 第一时间欣赏青衫无墨最新章节! 作者:细雨无商所写的《青衫无墨》为转载作品,青衫无墨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青衫无墨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青衫无墨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青衫无墨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青衫无墨介绍:
神玄欲毁华夏道统,鬼方欲毁华夏风骨,道家隐宗,以手撑青旻,以身立屏障,从容蹈义,在不为人知的红尘深处,在横亘千年的风云暗流,书写了无数传奇。春秋时期,老子与周朝典籍莫名消失,三国时期,五石散朝野盛行,两晋时期,奇门遁甲公之于众,南北朝时期,娘化之风甚嚣尘上,媚外之风无端而起,这一起背后,究竟是谁在搅动风云?南北朝第一谋士崔浩身处涡流中心,又将如何搅动风云?面对无法一统的中原,无数热血儿女,持秦汉遗风,续华夏道统,以尸填壑,以骨铺路,谱写了一曲乱世悲歌。青衫无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青衫无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青衫无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