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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细雨无商     青衫无墨txt下载     青衫无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五十八章 绝世战绩

    皇令一下,五千魏军沿着悬瓠城下堆积如山的尸体上城,陈宪将身上的箭矢掰断,仅留箭头残留体内,不顾骨裂之痛,血流之伤,朗声道:“苍生荼毒,英雄枯骨。兄弟们,今日我们便拉着魏军陪葬。”

    不足百人的宋军早已身困体乏,听闻陈宪豪言,个个忘却生死,不顾一身累累伤痕,傲然站起,拼力死战,个个以一当百。诸葛清岚隐隐感到小腹传来一股疼痛,但无暇理会,仗剑站起,剑出至绝,全攻无守,招招拼命,魏军竟一时攻克不下。

    其余魏军齐向赵谦涌去,赵谦拼力站起,挥舞龙渊剑,施展七探蛇盘剑,攻如丘峦崩摧,挡者披靡。

    在魏军身后,拓跋焘与拓跋晃手按剑柄,双眼紧盯着赵谦,只要赵谦稍露破绽,便掣剑出招,一剑封喉。

    激战一个时辰,赵谦舞剑的速度越来越慢,拓跋焘与拓跋晃觑准时机,迅然出剑。

    鲜血沿着赵谦额头不住滴下,也不知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挡住了视线,赵谦已分不清谁是拓跋焘,谁是拓跋晃,更看不清二人剑招,所幸二人剑招均是霸道刚猛,非是取巧一途,当即横剑格挡。

    三剑相击,巨力自剑上传来,赵谦站立不住,“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准确的说,是坐在尸体上,毕竟周遭数万具尸体已彻底覆盖地面。

    赵谦双腿如灌铅,已无力站起,只得坐在地上舞剑,护住周身。拓跋焘与拓跋晃齐攻而上,不住挥剑狂击,招招含力万钧。

    赵谦此时已看不清二人身形,更看不清二人所攻何处,全凭本能挥剑格挡。拓跋焘与拓跋晃从未与坐地之人交手,一时之间竟有些别扭,虽一轮抢攻,竟未能取得赵谦性命。

    拓跋焘不由恼羞成怒,他堂堂九五之尊,又是统一北方的不世枭雄,利用数万大军围攻一名少年,已然颜面尽失,此刻敌手连站都站不起来,自己仍未能将其击杀,若是传出去,一世英名必然毁于一旦,当即使出戎轩剑法之绝式“百兽率舞”,挥剑猛然劈下,若虬龙飞举,白虎躨跜,蟒蛇盘动,熊罴奔逸。

    只听铮的一声,赵谦的龙渊剑被震飞,威猛的劲力直接将赵谦震得口吐鲜血,昏厥过去。拓跋焘趁机再补一剑,本想取了赵谦性命。

    倏然,箭矢激射而来,击中太阿剑剑刃,太阿剑被震飞。嗖嗖声中,又有两只羽箭袭来,分射拓跋焘与拓跋晃二人,二人同时后跃躲闪。

    只见一道气度卓荦的身影脚踏魏军人头,奔驰而来,正是河东薛氏薛安都。其翻身一跃,掠至赵谦身边,伸手接住飞落的太阿剑,挥剑攻向拓跋焘。

    拓跋焘侧身躲闪,薛安都趁势迈步挺进,一拳击出,正中拓跋焘胸膛,拓跋焘口吐鲜血,倒飞丈余。薛安都挥剑挺进,直取拓跋焘咽喉。

    拓跋晃见薛安都锐不可当,当即食指一点,使出裂碑指法,凌厉指力射向赵谦。若是薛安都不救,赵谦必亡,但拓跋焘亦是九死一生。

    薛安都放弃追击拓跋焘,反身挥剑击溃指力,再回头查看,却见拓跋焘与拓跋晃已消失不见。

    这时,宋朝左军将军刘康祖、建威将军臧质等将领兵赶到,魏军如潮水般退去。

    薛安都放弃追击拓跋焘,快步来到赵谦身边,运功助其疗伤。

    魏军退去后,诸葛清岚再难支撑,扔掉手中长剑,便欲奔向赵谦,忽觉腹部剧痛无比,鲜血自下体流出,不由摔倒在地。

    悬瓠城之战,陈宪率领一千宋军鏖战北魏十万大军,堪称我国史上双方军力悬殊比例最大的战役,宋军几乎全军覆没,却也创下了击杀七万敌军这一绝世战绩。陈宪由副参军一跃成为龙骧将军,兼汝南、新蔡双郡守,不过由于伤势极重,不久便旧伤复发而亡。

    此战过后,刘骏从安北将军被贬为镇军将军,王玄谟、刘延孙被免职,张畅被免去了沛郡太守一职,参军垣谦之被斩,尹定、杜幼文被尚书监关押起来做苦役。

    拓跋焘领军撤退后,将久攻悬瓠城无果的罪过推诿给部下,斩杀了一些部将,便带着掳掠而来的大量人口,挥师北还,于四月十三日回到平城。

    魏军撤退后,臧质领军讨伐汝南境内的山蛮,后因功升为太子左卫率,不久,又因伐蛮时枉杀队主严祖等原因,被罢免官职。

    数日过后,悬瓠城内,一间简朴的房屋内,赵谦缓缓醒来,见诸葛清岚守护在旁,双眼早已哭红,失去先前灵动之姿。

    诸葛清岚见赵谦醒来,连忙将其扶起,道:“赵大哥,你怎么样?”

    赵谦道:“不碍事,你怎么了?”

    诸葛清岚被问及伤心处,不禁又留下了几滴眼泪,她擦拭掉眼角泪珠,道:“我们的孩子小产了。孩子小产的那一刻起,我才知道我怀了你的孩子。”

    赵谦双眼湿润,将诸葛清岚揽入怀中,道:“你平安就好。”片刻之后,赵谦回想起悬瓠城下的激战,道:“是谁救了我?”

    诸葛清岚道:“是薛世叔,他曾向刘义隆请缨,被拒绝后偷偷来到此处,在拓跋焘剑下救了你,并夺回了太阿剑,献给刘义隆。”

    赵谦眉皱如山,道:“我曾刺杀南朝公主,薛世叔违逆刘义隆圣令,前来救我,必然引起刘义隆猜忌,就算其将太阿剑献给刘义隆,以刘义隆多疑的性格,也不会信任他。”

    诸葛清岚道:“刘义隆不信任任何人,因此薛世叔在其手下,早晚会步檀道济、裴方明、刘真道等人的后尘。”

    赵谦道:“眼下薛世叔在悬瓠城得罪了拓跋焘与拓跋晃,如此一来,南北两朝,将无其立足之地。”

    诸葛清岚道:“以薛世叔的性格,也不会如纳兰庄主那般逃出中原,这可如何是好?”

    赵谦道:“将来统一天下的力量在北方,因此河东薛氏自然也应在北方忍辱负重,以待天时。至于薛世叔得罪拓跋焘与拓跋晃一事,要想消弭此事影响,只有借刀杀人了。”

    诸葛清岚道:“若我们自己动手除掉拓跋焘与拓跋晃,薛世叔因我们的关系更会遭到北方勋贵的敌对。因此我们只能借刀杀人,但要借谁的刀呢?”

    赵谦道:“宗爱。”

第六百五十九章 国史之碑

    接下来数日,赵谦便在悬瓠城精心调养。一日,赵谦正与诸葛清岚在房间休息,薛安都推门入内,对二人道:“斥候传来消息,拓跋晃传信整个江湖,召集所有江湖高手,齐惩灭佛元凶。当今天下尽皆信佛,此信一传,所有江湖高手齐向平城涌去。”

    赵谦道:“崔司徒有难,我必须赶去。”他看了一眼诸葛清岚,对薛安都道:“烦请薛世叔照顾清岚。”

    诸葛清岚刚刚流产,身体极为虚弱,再加上临近天癸之期,根本没有气力赶路。而赵谦要火速赶往平城,只得请薛安都照顾。

    薛安都点头,道:“我定保诸葛姑娘周全。”

    诸葛清岚知道自己无力襄助赵谦,便掏出怀中的冰种玉髓,道:“赵大哥,你把这个带上吧。”

    赵谦接过,稍作休整后,便骑马赶往平城。

    拓跋焘领军进入平城后,对拓跋晃道:“命令大军,踏平阳九堂。”

    拓跋焘认为,魏军在悬瓠城之战中损失七万人,很大的原因在于阳九堂。阳九堂宣扬阳刚之风,使得魏军个个一身腱子肉,却也仅限于一身腱子肉。宋军虽远不及魏军身强体壮,但连续鏖战四十余日,依旧个个以一当百,而魏军轮流作战,鏖战数日后便现疲惫之态,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魏军空有腱子肉,却乏脂肪。通常情况下,肌肉越发达,免疫力越弱,并且极易出现组织损伤、体温过低的情况,并容易罹患各种疾病,寿命也较短。魏军因此在战场上极易受伤,并忍受不了南方渐渐变热的气候。

    拓跋焘所猜,虽有道理,但并非主要原因,毕竟,阳九堂创建不过数年之久,影响有限。拓跋焘大军受阳九堂影响者终究是少数,毕竟,沙场征战之人均知道,武术的劲力来源于筋骨和脊背的扭转,真正的强者是虎背熊腰,而非一身腱子肉,而身形消瘦的赵谦不是虎背熊腰,是因为其幼时曾患重病,险些丧命,留下了后遗症,致使消瘦如柴。至于阳九堂宣扬的华而不实的迥拳道,除了想去忽悠无知少女的肤浅男子,又有谁会去练?

    此次南北之战,南北各有损失,准确的说是平局。但拓跋焘十万大军被一千宋军击杀七万,亦是事实。其急需有人为悬瓠城之战的惨败背锅,除了那些已被其斩杀的魏军将领外,阳九堂自然首当其冲。

    陈建领兵来到阳九堂,却见阳九堂已人去楼空,只得下令烧楼,然后禀告拓跋焘。拓跋焘怒意难消,下令将刘洁府邸一并烧去。刘洁府邸曾被其赠予赵谦,但赵谦从未住过,甚至都没看过一眼,拓跋焘对赵谦恨之入骨,恨屋及乌,便将怒意发泄到刘洁府邸。

    拓跋晃见拓跋焘怒意极盛,知道是除掉崔浩的最好时机,连忙走到其身边,道:“父皇,儿臣打探到,崔浩命人雕刻《国史》和《五经注》于石碑之上,并将石碑林立在天坛东三里处。”

    拓跋焘道:“《国史》和《五经注》均是其奉我之命编纂,又有何不可?莫非其颠倒黑白,扭曲事实?”

    拓跋晃道:“儿臣不敢妄言,请父皇前去查看。”

    拓跋焘暗道:“其似有所指。据朕所知,崔浩将《国史》刊刻于碑,以彰直笔,晃儿是大为赞许的,现在他又故意挑唆,必有他意。”便道:“前面带路。”便随其来到石碑处。

    天坛东,石碑旁。百姓云集,对石碑指指点点,低声议论,见拓跋焘前来,个个汗不敢出,避让开来,跪拜在地。

    拓跋焘来到石碑前,详看石碑所刻文字,不由怒发冲冠。因为崔浩秉笔直书,尽述拓跋氏之史,毫无忌讳,拓跋氏同族杀戮、荒暴**的史实也一并被如实刻在石碑之上。这里百姓往来如织,不知已有多少百姓看过石碑。此等丑闻一传十,十传百,不出数日,便能传遍整个平城,不出数月,便可传遍整个天下。

    拓跋焘怒道:“来人,将石碑尽数毁去,另外,传令下去,若有百姓妄谈碑上文字者,杀无赦。”

    皇令一下,不出一刻钟,数十座石碑便被尽数推到,士兵们抽出砍刀在碑面乱划,无数划痕将碑面文字掩盖,拓跋焘余怒未减,命人将石碑尽数砸毁。陈建又命人传令昭告整个平城,平城百姓均知拓跋焘狠辣,人人噤若寒蝉,不敢妄谈。

    拓跋晃对拓跋焘道:“父皇,儿臣擒获一人,他知道此事详情。”

    拓跋焘道:“将其带来。”

    拓跋晃对远处点头示意,郗标押着被五花大绑的闵湛来到拓跋焘与拓跋晃面前,拓跋晃道:“郗标是我安插在崔浩身边的细作,虽提早露出马脚,但早与闵湛打好关系。闵湛对此事一清二楚。他奉我之命将闵湛骗来并擒获,特来交由父皇审问。”

    拓跋焘道:“松绑。”

    郗标为闵湛松绑后,拓跋焘对闵湛道:“朕命你潜伏在崔浩身边,可有收获?”

    原来,闵湛的真正身份是九州暗卫,其奉拓跋焘之命,潜伏在崔浩身边,以防崔浩有异心。但其没想到,拓跋晃会直接命人将闵湛抓来。

    拓跋焘以为拓跋晃如此做是因为不知闵湛身份,但事实上,郗标早已打探到闵湛的真正身份,并将此事告知拓跋晃。拓跋晃暗中给予闵湛大量的金钱与美女,让其陷害崔浩。

    闵湛在崔浩身边埋伏十余年,除了崔浩在流民之乱中曾用紫河殿的账簿向朝中官员索要财物外,没有找到其丝毫把柄,但没有把柄,可以创造把柄,只见他言道:“陛下,这些石碑确实是崔浩命人建的,他还特意命人在上面加了大量诬陷皇室的内容。”

    拓跋焘道:“崔浩为何这么做?”

    闵湛道:“臣暗中打探到,崔浩打算联合河东柳氏,组织河北义士群起,并约请蠕蠕可汗率军南下,里应外合,一举夺权。”

    拓跋晃道:“父皇,崔浩暴扬国恶,诬陷皇室,意图谋反,不得不严惩。”

    拓跋焘怒上加怒,命令陈建逮捕崔浩。

第六百六十章 舍生取义

    八风之音上空,神玄高灵凭空出现,凌厉一掌拍出,焦炎之劲披靡而出。八风之音的楼顶轰然塌陷,出现一个巨大的破洞。

    高灵从破洞落入楼中,见空无一人,不由冷笑,暗道:“端木莫若惨死,阴阳家果然是怕了,之前齐灭佛巫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既然崔浩无人撑腰,那么……”她飘然出楼,见一人快马向司徒府方向奔驰而去,正是王宝兴。她身形一闪,便出现在王宝兴前面。

    王宝兴见其现身,直接纵马撞了过去。高灵挥掌拍中骏马,骏马惨叫一声,径直倒飞出去。

    王宝兴翻身落地,掣剑急攻而上。高灵挥掌一拍,焦炎气劲如墙推出,直接将王宝兴震飞。

    高灵缓步走向王宝兴,道:“你如此匆匆忙忙,是想去救崔浩吗?但你知道你已经自身难保了吗?”

    话音甫落,一道剑芒自一侧袭来,高灵伸出双指夹住来袭剑锋,旋即运劲一摆。一道身影便摔落在地,正是马锐。

    王宝兴与马锐挥剑齐攻而上,剑来劲往,开合有度,纵横捭阖之势尽显。但高灵在火焰山底吸纳了数百人的先天真气,修为较之神玄掌门神崖也仅是略逊一筹,又岂是王宝兴与马锐可以匹敌?只见其随意捻动手指,轻描淡写间,便将二人的攻势一一化解。

    数招过后,高灵道:“修为不差,用招魂令将你们控制住,倒不失为两个极佳的傀儡。”语罢,一招“野树离离”应手而出,数十道焦炎气劲披靡而出,马锐见掌势汹汹,忙将王宝兴推开,自己却被掌劲击中,狂呕鲜血,摔飞数丈。

    马锐被焦炎之劲侵蚀,只觉血沸骨燃,难受至极,勉力挣扎站起,却再次摔倒在地。王宝兴见形势危急,当即凛然一喝,催破自身真元,周身气息登时暴涨数倍,只见其功凝剑身,淳化武诀之极式“震行无眚”毅然使出,剑光如雷赴电奔,跌宕风云,震动四周。

    高灵见王宝兴剑出至绝,不敢轻视,大手一拍,使出“紫焰嘘呵”,燎云之劲横扫而出,击中王宝兴长剑。罡劲激荡间,只听咔嚓一声,长剑断裂。

    高灵冷眼睥睨,道:“淳化武诀,不过如此。”

    倏然,王宝兴低身贴地,避过四溢气劲,旋即腾跃而起,手中断剑如镖射出,迅若疾雷。

    高灵大手一摆,将断剑击飞,却见王宝兴剑指凝光,突破层层气劲,直取高灵咽喉。高灵本能躲闪,被王宝兴刺中左肩,鲜血汩汩而流。她看了看肩上伤口,心中余悸,若非自己刚才闪避的快些,此刻只怕已身受重伤。

    高灵大怒,道:“找死。”全力一掌拍出,正中王宝兴胸膛,王宝兴倒飞数丈,砸在地上,昏厥过去。

    高灵剑指捻动,施展御物之法,王宝兴的断剑向王宝兴激射,眼看便要取了王宝兴性命,却见一道人影闪过,旋即血溅三尺。

    “扑通”一声,马锐摔落在地,气绝而亡,王宝兴的断剑插在其胸膛,鲜血缓缓流出。原来,就在断剑即将取了王宝兴性命时,马锐拼力跃到王宝兴身前,为其挡下杀招,自己却性命不存。

    雾霭浮现,一道身影凭空出现在马锐身旁,正是董道秀。其见马锐已气绝而亡,眼泛寒意,看向高灵,道:“堂堂神玄四大正道,却对两名晚辈出手。”

    高灵道:“原来是天师道的董道秀,你鸠占鹊巢,竟还觍颜指责他人无耻。”

    董道秀道:“听闻你在火焰山吸纳了数百名喇嘛的先天之劲,今日我便领教了。”

    高灵道:“那就如你所愿。”

    二人身影瞬动,罡劲相击,将地面震出无数道裂痕,掀起满天沙尘。烟尘中,轰鸣之声不绝,两道身影时隐时现。片刻之后,一道人影自烟尘中飞出,撞在墙壁上,墙壁轰然倒塌。

    烟尘消散,高灵前迈一步,身形便前移十丈,来到坍塌的墙壁旁,见董道秀已消失不见,淡淡道:“五行遁术吗?跑得倒挺快。”

    她游目四望,见王宝兴同样消失不见,暗道:“原来董道秀是在故意拖延。”

    司徒府内,孙良来到崔浩面前,崔浩纳闷,道:“你便是丹青堂堂主孙良?”

    孙良点头,游望了一下空无一人的司徒府,道:“崔司徒,拓跋焘马上就要派兵踏平司徒府,您还不离开吗?”

    崔浩道:“死生流转,天地翻时。涤浊扬清无不从流血而成,那就自我而始。”

    孙良道:“您故意将《国史》刊刻石碑,便是故意求死吗?你是想利用自己的死,来缓和汉胡矛盾,给北方汉人喘息之机吗?”

    崔浩道:“正是,孔鲁学府的出现,说明南方已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汉文明的崛起只得靠北方汉人忍辱负重了。此事与你无干,你且速速离去,以免殃及。”

    孙良道:“后赵石虎,以汉胡矛盾为号召,对汉人不论世庶一概屠杀。崔司徒是想牺牲自己,来避免汉人再次遇到此等惨案。”刚要言语,忽听屋外传来一声冷笑:“崔司徒真是好虚伪啊。”

    崔浩、孙良惊闻,走出房间,见两道人影飘然落下,真是神玄伙鸿焜与鬼方第二鬽。

    伙鸿焜道:“你为恶之时,可曾想过此时之死局?”

    崔浩道:“九死亦无悔,挫骨又何妨?”

    伙鸿焜道:“那你可曾想过会被赵谦害死?”

    崔浩道:“悬瓠城之战吗?”

    伙鸿焜道:“若非悬瓠城之战的惨败,拓跋焘又怎会气急败坏,将怒气发泄到你的身上?”

    崔浩道:“这一天迟早回来,悬瓠城之战,不过是将这一天提前罢了,又有何区别?”

    伙鸿焜道:“看来你是故意求死了?”

    崔浩道:“凡是让世人愚昧的,都会成为世人的主人,凡是让世人清醒的,都会成为世人的牺牲品。”

    第二鬽道:“崔司徒是想血荐轩辕来唤醒世人吗?百年来,中原无数仁人义士慷慨赴死,中原还不是一步步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此法有用吗?崔司徒原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万千愚民徒然牺牲,太过不值。倘若崔司徒愿意效力敝派,敝派可以答应崔司徒的任何条件,并保全清河崔氏所有人。”

第六百六十一章 人生如寄

    第二鬽有心拉拢,崔浩却是丹心不改,道:“雁过波心,偶然留影,又有何值得留念呢?”

    第二鬽道:“既已堕落世间,便不得不随躯壳而起念。崔司徒为天下劳心劳力,自私一回又何妨?”

    崔浩道:“人生如寄,得势者不过是行尸走肉,又有何值得留念?”

    第二鬽见苦劝无果,轻叹一声。

    伙鸿焜道:“第二兄,难道你以为此人劝得动吗?”

    第二鬽道:“惜才而已。”

    伙鸿焜看向崔浩道:“现在,你可以说遗言了?”

    崔浩指向身旁的孙良,道:“此人与我无干,希望今日之事,勿牵连旁人。”

    第二鬽道:“若其不出手,我们不会牵连他。”

    孙良前迈一步,道:“想动崔司徒,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崔浩道:“孙堂主,我一心求死,与你无干。你快快离去。”

    孙良道:“既然想血荐轩辕,那一个人怎么够呢?”

    伙鸿焜道:“你求死,那就别怪我了。”说完,纵身一掠,挥掌前来,炙热气劲形成一道火墙,倾轧而至。火焰山一战中,他吸纳数十名神玄高手的功力,已有数百年修为,但这些功力太过杂乱,后来其闭关一月,将一身数百年功力凝练纯化为百年,此时全力一击,威力自是撼天动地。

    孙良见伙鸿焜修为极高,自知不敌,依旧施展天罡战箓,剑指捻动,银色符光流转,闪耀周身,旋即运劲挥掌,阴冷气劲肆意而出,若飞雪千里。罡劲相击,孙良向后划行数丈。

    第二鬽与崔浩相对而立,岳峙渊渟,无丝毫动静。

    轰的一声,孙良再一次被震飞数丈。伙鸿焜再次出掌,逼向孙良。

    倏然,剑光袭来,伙鸿焜冷哼一声,抽出腰间玉笛,击中剑光。铮的一声,来袭长剑被震飞,一道人影飞掠而至,正是无涯观少徵。其伸手接住长剑,攻向伙鸿焜。

    伙鸿焜一边挥笛还招,道:“你也来找死吗?”

    少徵道:“上次流民之乱,我欠崔司徒一个人情,现在是还人情的时候了。”语毕,剑出精绝,有攻无守,以曲为势,若钧旋毂转,招招逼命。

    孙良见少徵修为远不如伙鸿焜,纵身而上,与其联手御敌。伙鸿焜掌笛并出,攻如劫火燃天,以一敌二,隐处下风。

    数招过后,伙鸿焜伸指连点印堂穴、膻中穴、关元穴,施展三尸神煞,三丹田真气凝而为一,刹那间,狂招叠出,疾如掣电,猛若狂风,速甚瀑川之水,急过旋火之轮,烈胜八苦之焰。孙良、少徵二人一时不敌,连连败退。

    恶战片刻,一缕寒芒不知从何处出现,穿过四溢的罡风掌气,刺中少徵。

    少徵口吐黑血,惊道:“是无涯观的八百孤寒?怎么可能?”

    伙鸿焜与孙良发现异状,同时收招后跃。

    一道人影踏风而来,正是苍龙子。

    少徵怒目圆睁,道:“苍龙子,竟然是你。”

    苍龙子道:“灯下黑,你怎么也没料到,出身无涯观的你,会中了无涯观的八百孤寒吧。”

    少徵道:“你为何要对我下手?”

    苍龙子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伙鸿焜对于苍龙子的出现毫不意外,对少徵道:“鬼方的死别死于你之手,鬼方派人对付你,又有何奇怪?”

    少徵苦笑,道:“此事只有阴阳家知道,看来是他们故意泄露消息了。”

    伙鸿焜道:“阴阳家有心除掉佛巫道三教,泄露消息,自是情理之中。”

    少徵双眼微凝,喝道:“孙兄快走。”当即手捏巧印,黑色罡气磅礴而出,正是九宫死气。

    孙良见少徵打算以命换招,知道若是耽搁,只会让少徵枉死,看了一眼与第二鬽对峙的崔浩,暗叹一声,纵身逃离。

    少徵凛然一喝,催破真元,毅然出招,黑浓如墨的真气倾泻而出,有蚀气弱骨之威。

    伙鸿焜见少徵施展九宫死气,冷笑一声,道:“和弱其气,平夷其形。你们对《淮南子》的误解还真是深啊。”当即掌出炙劲,一招“炎山夜日”使出,罡劲炎炎赫赫,如劫烧火,焚物如薪。

    苍龙子使出圆光术,罡劲倏出,若寒冬溯风侵袭而至。

    轰鸣雷震,少徵难挡二人合击,被震断经脉,气绝而亡。

    陈建等人刚领兵来到司徒府,便将一道人影自司徒府内摔出,砸在地上,狂呕鲜血不止,正是崔浩。陈建立即命人上前将崔浩擒住。

    而在司徒府内,第二鬽、伙鸿焜、苍龙子见崔浩被擒,同时纵身离开。

    中书侍郎高允参与修史,亦被逮捕,押送入宫。

    太极殿外,拓跋晃拦住高允、高忱等人,对陈建道:“陈将军,可否让我与高侍郎单独说几句话?”

    陈建同意,拓跋晃与高允向一侧行了数丈,拓跋晃低声道:“高侍郎,我敬佩你之才学,只要你将修史的责任尽数推在崔浩身上,我可保你家族所有人性命。”

    高允道:“太极殿上,去就之际,我心里清楚,太子殿下无需操心。”

    拓跋晃随高允一同上殿。太极殿上,拓跋晃道:“父皇,高侍郎乃儿臣之授业恩师,儿臣对其很是了解。他虽与崔浩一同修史,但身份低微,只得听命于崔浩。国史之罪与其无干,望父皇厘清缘由,饶其性命。”

    拓跋焘对高允道:“《国史》之上,你写者为几何,崔浩所写为几何?”

    高允道:“《太祖记》,乃前著作郎邓渊所写。《先帝记》和《今记》,乃微臣与崔司徒一同书写。崔司徒政事繁多,仅是总裁修订。至于注疏,为臣所作多于崔司徒。”

    拓跋焘怒道:“这么说,你的罪过比崔浩更大了?”

    拓跋晃道:“父皇天威赫赫,高侍郎被天威所摄,一时乱了心思。儿臣先前曾问他,《国史》之注疏,尽数是崔司徒所写。”

    拓跋焘道:“真的如此吗?”

    高允道:“臣以下才,谬参著作,犯逆天威,罪应灭族。太子殿下哀怜微臣,为臣求情。然日月所鉴,天地所明,微臣岂敢虚言欺妄宸极?适才微臣所言,尽皆属实,无一字为假。”

    拓跋焘道:“临死不言虚,果有名士之风。如此直言,朕便宽宥你之罪行。”

    拓跋晃道谢。

第六百六十二章 国史之狱

    拓跋焘道:“来人,将崔浩押上来。”

    崔浩身带镣铐上殿,拓跋焘道:“你可知罪?”

    崔浩道:“不知。”

    拓跋焘道:“《国史》可是由你撰写?”

    崔浩道:“正是。”

    拓跋焘道;“那你还不知所犯之罪为何?”

    崔浩道:“臣之所写,件件属实,又何罪之有?”

    拓跋焘道:“你应该知道,有些事不应该写。”

    崔浩道:“凡人所做之事,我皆可书写,这便是史家气度。”

    拓跋焘道:“那些事,为何要坚持书写?”

    崔浩道:“周道不行,孔子作《春秋》,针砭人伦政事,方可警醒后世。”

    拓跋焘道:“你可知邓渊?”

    崔浩道:“步其后尘又如何?”

    拓跋焘眼泛怒意,道:“你好古识治,深通先王之道、治乱之迹,朕本欲留你,但你不识抬举,就别怪朕无情。来人,传令下去,将清河崔氏灭族,其姻亲范阳卢氏、太原郭氏、河东柳氏同样灭族。”

    崔浩早知会是此等结果,凛然无惧。

    高允跪拜在地,道:“陛下,崔司徒奉命编纂《国史》,主要是统筹规划,鲜有亲自动笔书写,微臣撰写之多,远在崔司徒之上。恳请陛下治微臣之罪,饶过崔司徒。崔司徒浩怀蓬蒿之才,荷栋梁之重,乃陛下不可或缺之人。”

    拓跋焘大怒,喝道:“来人,将此人拖下去。”

    拓跋晃与陈建亲自上前将高允拉出太极殿,拓跋晃道:“高侍郎,大局已定,已非你能改变。”

    高允听之,不住摇头。

    高允被拉出太极殿后,拓跋焘对宗爱道:“取文房四宝。”

    宗爱取来,取墨锭磨墨。拓跋焘提笔便写:“前盖吴反逆,扇动关陇。彼复使人就而诱之……”

    宗爱见拓跋焘所写,暗道:“原来他是要给刘义隆写信,看来其大怒之下,依旧保持理智。这么看来,南北之战不久便会爆发,昨日第二鬽传信,鬼禺将插手南北之战。看来悬瓠城之战,秦汉遗风复苏,神玄与鬼方皆不能再等闲视之。我可趁机渔翁得利,司马文思的京观冢虎煞已有小成,在南北之战中浑水摸鱼,或可助其大成。届时,我二人联手,便可为所欲为。无论是拓跋焘还是拓跋晃,我都无需放在眼里。”

    城南平台之上,崔浩身带重重枷锁,被锁台上。雨打风吹日晒之下,崔浩奄奄一息,随时都有毙命的可能。在平台四周,数十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被野狗渐渐吞食。这些人都是前来营救崔浩的义士,却无一生还。

    烈日炎炎,寂然无风。一人手执龙渊剑,缓缓来到城南平台,正是赵谦。

    他走到平台前面,转身望向四周,道:“出来吧。”

    话音落,上万道身影从四面八方出现,将赵谦团团围住,兵刃各异,服饰不同,显然是来自各地的江湖人士。他们纷纷道:“崔浩此人狼心狗肺,杀佛灭僧,天理不容,你想与其一同丧命吗?”

    赵谦没有辩驳,缓缓掣出龙渊剑,剑指前方,道:“一起上吧。”

    当先数十人挥刀而上,施展白龙鱼服阵,由内而外形成三个圆圈,将赵谦困在其中。众人使出一招“丹穴凤舞”,三个圆圈急速旋转,刀气形成数股遒劲涡流,犹如飓风飚驰。

    赵谦纵身前掠,挥剑直刺,使出水镜剑法的水之剑意,剑气如长洪奔泻,直接撕开气劲涡流。赵谦龙渊剑连点,最内层的包围圈瞬间被破。其剑势不停,挥剑攻向第二个包围圈,剑气向四周激射,中招者皆倒,第二个包围圈随之被破。

    镇守第三圈之人见赵谦锐不可当,忙从怀中掏出石灰粉,洒向赵谦。赵谦身形一掠,如风无形,避过石灰粉,飘至众人身后,剑锋横扫,第三个包围圈被破。

    又有四人尽皆而上,施展四空阵之招四谛人空,四到气劲形成一股涡流,向赵谦席卷。

    赵谦见佛门阵法出现,毫不意外。崔浩灭佛,天下数百万比丘无不欲将之除之而后快,此刻崔浩被捕,生死只在片刻之间,这些比丘又怎能容许他人相救?

    赵谦使出一招“雪练倾河”,内力喷涌激荡而出,直接将四空阵摧毁,那四人直接毙命。

    又有八人挺身而上,手握齐眉棍,施展八微阵,猛虎下山一般攻向赵谦。赵谦施展水镜剑法的镜之剑意,随步赋形,一人分化两人,分攻左右两侧,八微阵直接被破,只见剑芒一闪,八人之头颅尽皆飞起。

    众人见赵谦神勇难当,虽是畏之如虎,但赵谦的目的是营救灭佛元凶,众人宁可身死神灭,也不容信仰受到玷污,怎能让赵谦得逞?当即如同海浪一般向赵谦攻去,悍不畏死,攻势连绵不绝。

    赵谦施展七探蛇盘剑法,剑芒犹如飞凤遨游九霄,在人群中来回纵横,只见鲜血乱洒,头颅乱滚,平日里安静宁和的广场变成了修罗场。

    赵谦浑身沾满鲜血,杀气绝世,战意冲天,犹如来自地狱的恶魔,无人是其一合之将。赵谦每出一剑,便有一人倒地,四周的尸体越来越多,堆满了整个平台。

    远处高楼之上,拓跋晃望着激战中的赵谦,道:“这万人乃是我从全国各地请来的高手,个个有不俗修为,没想到赵谦以一敌万,竟尔丝毫不落下风。千军万马避青衫,‘厉君子’的名号,果然非同凡响。不过今日就算其能逃脱,这‘厉君子’的名号也将变成‘戾君子’了。”

    仇尼道盛道:“殿下不必担心,这万人尽皆信佛,恨不得将崔浩挫骨扬灰,绝不会给赵谦将其救走的机会。赵谦今日,必死无疑。”

    拓跋晃道:“香饵之下,必有死鱼。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传令下去,伤赵谦一剑者,赏黄金千两。”

    仇尼道盛道:“遵命。”

    两个时辰过后,地上的尸体已有数百。赵谦气势不减,杀意更胜,挡者皆倒。众人见赵谦内力未有丝毫衰竭之状,无不胆颤心寒。

第六百六十三章 英雄末路

    平台之上,激战半晌后,众人倏然后退丈余,独留赵谦于平台中央,但四面八方依旧被围得水泄不通。赵谦知道他们另有手段,便仗剑以待。

    一股浓雾飘来,将赵谦包围。赵谦眉头微皱,暗道:“是西域奇毒冥汶雾幛。在人如此密集之处使用此毒,看来他们已事先服下解药了。”

    浓雾将赵谦笼罩,众人无法察觉浓雾之中赵谦的动向,不由议论纷纷。一支火箭激射而出,射中浓雾,紧接着,浓雾爆炸,火光崩然,雷声轰然。

    大量火石、火油被抛射,平台之上,爆炸声连绵不绝,火光冲天而起,黑色浓烟滚滚,直冲云霄。

    一人高呼:“上面。”

    众人抬头仰望,只见高空之上,一道人影跃出黑色浓烟,落在地面,正是赵谦。他脚尖在地面上的一柄长剑一点,长剑飞起,赵谦一脚踢中剑柄,长剑向远处飞去。

    赵谦纵身一跃,便跃至长剑之上,与长剑一同向远处飞去。

    众人见其逃窜,不由松了口气。忽的,一人惊道:“他要挟持太子。”众人一惊,看向赵谦所行方向,果是拓跋晃所处高楼。

    满天飞箭从高楼飞出,射向赵谦。赵谦挥剑将来袭飞箭尽数拨落,旋即纵身一跃,便跃至高楼之上,与拓跋晃相距仅有丈余,但已有数十人将其包围。

    赵谦看这数十人的步法,知晓其身手远在平台之上的万名高手之上,便已知晓,拓跋晃早料到赵谦会擒贼先擒王,便事先布下重兵,静等赵谦上钩。

    众人一拥而上,赵谦挥舞龙渊剑,血战再开。

    闵湛、郗标施展扼云剑法,挥剑而上。赵谦知道崔浩被害与他们脱离不了干系,便喝道:“就你们也配使用扼云剑法。”说完长剑一挥,扼云剑法绝式“乱纷纟云”使出,剑气如同蚕丝一般涌出,越过众人气墙剑网,向闵湛、郗标聚拢而来。只见血光飞溅,二人头颅掉在地上。

    楼层之上,仅能容纳数十人,但赵谦每杀一人,便有一人从楼下上楼,加入战圈,连绵不尽。见周遭攻势不绝,赵谦掌剑并出,威势更增。其此时已达到九霄掌法第三层境界雷隐,举手投足间,雷霆之劲爆发,旁人与其对掌,便觉如同被雷霆击中,内力不畅,外力难运,均觉骇然。

    拓跋晃见赵谦如虎入狼群,数十名高手依旧难撄其锋,更是愕然,便对仇尼道盛道:“下一步计划。”仇尼道盛点头,吩咐身旁之人行事。

    数十名百姓从附近房屋内出来,向平台之上的崔浩奔去,同时高声呼喊道:“崔浩,你竟然冒犯佛威,我们杀了你。”

    赵谦闻声,连忙从高楼上跃下,见那数十名百姓丝毫不懂武术,不禁愕然:“拓跋晃为何会派出不懂武术的百姓?”他虽是不解,但依旧纵身跃下高楼,飞速掠至崔浩面前,挡住百姓去路。

    那群百姓中的半数扑向赵谦,将其死死抱住,同时嘴咬手撕,赵谦身上顿时伤口无数,鲜血直流,但其却不敢运劲将百姓震退,生怕稍有差池,便伤及无辜。

    就这样,令万名高手无可奈何的赵谦被数十名手无寸铁的百姓打得头破血流。

    一声惨叫声传来,赵谦向后看去,见崔浩被数十名百姓撕咬,大腿、胳膊、脸颊等处已被咬下数十块血肉。崔浩原本就奄奄一息,此刻更是气如游丝。

    赵谦大怒,运劲震退身旁之人,有十余名百姓被内劲震碎心脉,直接气绝而亡。

    崔浩使出全力高喝一声:“不要伤及百姓。”

    赵谦快步来到崔浩面前,将其身旁百姓尽数推开,见其脸色白中带黑,顿觉有异,忙探其脉搏,发觉崔浩已中天蚕噬蛊之毒,并且蛊毒攻心,无药可救。

    赵谦怒骂道:“可恶。”

    崔浩道:“我早知有此一日,你不必救我,快走吧。”其说话有气无力,微如蚊蚋,显然死亡仅在顷刻之间。

    赵谦看了一旁数十名百姓,见他们都是汉人,便对崔浩道:“崔司徒,你所作所为,皆是为了汉人,结果却死于汉人之手,值得吗?”

    崔浩道:“有些事情,无论代价何如,都是要做的。”说完,便气绝而亡。

    赵谦悲痛不已,喃喃道:“英雄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但很多时候,阻止英雄拯救天下苍生的,便是苍生本身。”

    “无端过去生中事,兜上朦胧业眼来。灯下髑髅谁一剑,尊前尸冢梦三槐。金裘喷血和天斗,云竹闻歌匝地哀。徐甲傥容心忏悔,愿身成骨骨成灰。”南北朝第一谋士崔浩,就此而亡。

    赵谦知道此刻不能耽搁,便挥舞龙渊剑砍断崔浩身上枷锁,将其背起,冷声对面前的数十名百姓,道:“不想死者,滚。”

    那数十名百姓见崔浩已经毙命,目的已成,又见赵谦满身鲜血,惧怕其大怒之下大开杀戒,便如鸟兽散去。

    远处,拓跋晃见赵谦背起崔浩,冷笑道:“赵谦,你外力不足,背起崔浩,无异自缚手脚,现在,好戏才真正开始。”

    赵谦刚要背着崔浩离开,周遭上万人便围了过来,尽封去路。

    赵谦没有多言,挥剑而上,血战再起。但其背着崔浩,多有不便,周遭敌手的兵刃又大多往崔浩身上招呼,欲将崔浩大卸八块,其为护崔浩遗体,守招多防身后,前方守招不由破绽频出。幸好龙渊剑削铁如泥,他人不敢冒进,方一时无虞。

    有了崔浩的拖累,赵谦已无法施展云帆步,周遭上万江湖豪侠又将四周围成铁壁铜墙,赵谦仗剑开道,激战半个时辰,体力几乎耗尽,却仅仅前行十数丈。

    倏然,周遭上万豪侠退去,赵谦连忙喘息缓劲,思索拓跋晃后招。

    呼啸声中,无数巨石自空中逼命而来,赵谦连忙躲闪,但其背着崔浩,行动不便,巨石又连绵不绝,不多时便被一颗巨石砸中,摔倒在地,他在悬瓠城之战中受伤非轻,此刻伤上加伤,口吐鲜血不止。

第六百六十四章 势如雪崩

    赵谦全身剧痛不已,难以站立,这时,又一颗巨石呼啸而至。倾命之际,忽听身旁传来一声娇喝:“原流泉浡。”话音甫落,七道不染尘俗的身影同时飞纵而来,挥剑刺向砸向赵谦的巨石,正是云笈七玉。

    顾若影死后,云笈七玉便剩下六人,现下替代顾若影加入云笈七玉的,正是苏卿真。苏卿真天赋惊人,在弱水山庄仅有数年,剑法已超出同辈,在弱水山庄仅次于纳兰轻鸿。兼之其精擅兵略,纳兰轻鸿便让其主阵云笈七玉。

    “原流泉浡”是云笈七玉阵的合击妙招,此招威力并不刚猛,但妙在冲而徐盈,柔刚卷舒,横四维而含阴阳,施之无穷。

    七柄长剑击中巨石,真气喷涌之下,直接将巨石击飞。苏卿真来到赵谦身边,将其扶起,道:“赵少侠,你怎么样?”

    赵谦摇头,道:“你们快走。”

    苏卿真道:“崔司徒对弱水山庄恩重如山,我等不可置之不理。”

    赵谦道:“崔司徒已死,倘若耽搁,你们也将香消玉殒。”

    苏卿真道:“那你为何不逃?”

    赵谦道:“这……”

    这时,一道倩影飘落在赵谦与云笈七玉前方,轻躯鹤立,若飞而未翔,正是纳兰轻鸿。她仗剑而立,道:“卿真,带着赵少侠离开。其余人,随我开道。”语罢,纳兰轻鸿以及除苏卿真外的其余六人同时向前飞纵,组成云笈七玉阵,以难以匹敌之威向前倾轧而去。

    苏卿真扶着赵谦跟在后面,周遭上万豪侠围攻而至,却突破不了云笈七玉阵的剑网。但纳兰轻鸿等人被无数刀剑围困,行动亦是缓慢非常。

    激战片刻,仇尼道盛缓步来到纳兰轻鸿面前,右手持刀横砍,攻向纳兰轻鸿。纳兰轻鸿挥剑横格,挡住刀招。

    赵谦见仇尼道盛出招,喝道:“小心其左手刀法。”话音未落,果见仇尼道盛趁刀剑相击之时刀交左手,逆刀回锋,扫向纳兰轻鸿手腕。

    纳兰轻鸿经赵谦提醒,早有防备,但终究未与左手执刀交手过,大感别扭,连忙后退躲避。仇尼道盛乘势而进,刀势连绵不绝,逼得纳兰轻鸿不住后退。

    数招过后,纳兰轻鸿已看出仇尼道盛刀招中的破绽,施展飘渺云烟步,避过连环杀招,旋即使出一招“白雪遗音”,剑锋刺出,如新雪初霁,皎月呈空,同时剑锋不住颤抖,隐隐发出玲玲响声,乱人心神。

    仇尼道盛被剑声所扰,心神难凝,见剑锋逼命而至,当即舞刀护住周身,同时后跃躲避。纳兰轻鸿趁势而进,招式连环,逼得仇尼道盛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片刻之后,仇尼道盛停止后退,喝道:“三十三阵。”三十三名女子高手同时鱼贯而出,手持砍刀,将纳兰轻鸿包围。这三十三人尽皆头戴皂帽,但依旧能看出是秃头比丘尼。

    三十三阵乃佛门比丘尼阵法,之所以比丘不习此阵法,是因为比丘自视甚高,不愿费力修炼。欲习此阵法,需做到佛心寂然无生亦无灭,三十三人同心同志,随机善巧,修为宏深,便可做到攻如火浪吞流,不隔万派,有竭海移山之威。

    三十三名比丘尼同时轻喝诵道:“黄叶生死。谓是真金。非想自地。谬计涅槃。”诵罢,周身泛出纯色金光,庄严端重。

    人影闪动,如白驹过隙,又见血光飞溅,一名比丘尼便倒地气绝而亡。

    原来,纳兰轻鸿见三十三名比丘尼布阵,趁阵法未成之际,施展飘渺云烟步,抢先出招,击杀一名比丘尼,使得阵法不成。

    仇尼道盛见状,挥刀加入战圈,与三十二名比丘尼围战纳兰轻鸿。

    云笈七玉见纳兰轻鸿被围,纷纷上前相助。倏然,一道黑影闪过,再闻一声闷哼,七玉之一倒地气绝。在其身旁,一道狠厉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正是宗爱。

    赵谦知道宗爱的鬼出电入掌修为了得,连忙对云笈七玉的剩余六人喝道:“快撤。”

    宗爱双眼微凝,挥掌攻向赵谦,身法极快,竟不在弱水山庄的飘渺云烟步之下。赵谦挥剑攒刺,剑尖颤抖不已,始终锁定宗爱周身要穴。

    宗爱见赵谦剑势精绝,脚尖一点,身形斗转蛇形,攻向赵谦身旁的苏卿真。赵谦连忙变招相助,却见身旁十数名高手围攻而来,只得收招格挡。

    苏卿真见宗爱掌劲逼近,当即施展缥缈云烟步,向后疾驰,同时剑势连出,消弭来袭掌劲。其身旁数名高手围攻而至,挡住其去路。

    苏卿真去路被封,刚停下脚步,宗爱已挥掌杀至。苏卿真见宗爱掌势,已知其修为远在自己之上,当即不闪不避,挥剑刺向宗爱咽喉。此乃同归于尽之法,但其仰仗利刃之长,攻击范围远在宗爱之上,自是占了便宜。

    却见宗爱身形晃动,虚虚实实间竟避过苏卿真剑锋,旋即一掌拍向其面门。苏卿真错愕,连忙侧身躲避,宗爱挥掌横拍,阴森掌劲击中苏卿真,苏卿真口吐黑血,摔倒在地。

    宗爱右手一甩,十余只喂有剧毒的飞镖激射而出,直取苏卿真。赵谦斩杀周遭十余名高手后,见苏卿真危在旦夕,当即将崔浩放下,纵身掠至苏卿真旁,剑舞成风,铛铛声中,十余只飞镖尽数被击落。

    宗爱阴冷一笑,右手一挥,三道人影飞窜而出,齐攻赵谦,正是陈建、鲁爽、步六孤俟。这三人均是以一当万的高手,联手之下,即便赵谦也一时难以脱身。而陈建三人的佩剑佩刀虽同样是削铁如泥的宝剑,但终究难与龙渊剑抗衡,不过每当他们的佩剑佩刀折断,便会有人掷给他们新的剑刀,杀招不缓,赵谦一时难以将三人压制。

    宗爱见赵谦被困,看了看崔浩尸体,又看了看身受重伤的苏卿真,眼神阴鸷,挥手示意,周遭高手同时挥舞兵刃向崔浩与苏卿真。

    赵谦见状,仗剑冲向鲁爽,鲁爽早在悬瓠城下便见识过赵谦之能,不敢有丝毫保留,当即使出一招“千丈松崩”,刀势如高峰峩峩,险峻异常。

第六百六十五章 弱水断流

    赵谦见杀招逼近,当即使出一招“清泉龙跃”,剑势如清流浼浼,避敌锐气、击刀惰归。只听铮的一声,鲁爽手中宝刀被震飞,赵谦趁机从鲁爽一侧掠过,冲出陈建三人的包围,见苏卿真与崔浩尸体同时被众多高手挥刃攻击,而其仅能救一。其当机立断,冲向苏卿真,将围攻苏卿真的十余人尽数击杀。与此同时,崔浩尸体被众多高手砍为数截。

    在一旁伺机多时的宗爱见赵谦击杀众多高手后露出破绽,当即抓住一名弱水山庄女子,掷向赵谦。赵谦见那名女子撞向自己手中的龙渊剑,连忙收剑。宗爱挥掌拍向那名女子,赵谦纵身前掠,挥掌挡住宗爱掌势。

    正在这时,仇尼道盛挥刀砍来,直接将那名女子砍为两半,旋即刀锋攻向赵谦,如鳌掷鲸吞。原来,其趁赵谦被那名女子挡住视线之际,放弃被一众高手围剿的纳兰轻鸿,转而攻向赵谦。赵谦正与宗爱凭力,等到察觉仇尼道盛袭来,已反应不及。

    危急之际,苏卿真跃至赵谦身前,砍刀直接砍中苏卿真腹部,苏卿真登时气绝。

    赵谦大怒,不顾浑身伤痛,猛提真元,一脚踢飞宗爱,然后挥剑刺向仇尼道盛。仇尼道盛知道赵谦发怒之下会展现何等实力,当即连忙后跃躲避。

    赵谦看着苏卿真的尸体,悔恨不已,后悔将其带往弱水山庄,将其卷入朝堂纷争。

    宗爱与仇尼道盛同时放弃围攻发怒的赵谦,转而一同向纳兰轻鸿攻去。

    纳兰轻鸿将三十三名比丘尼尽数击杀后,环视四周,见云笈七玉已全部毙命,心中悲苦,对赵谦道:“赵少侠,快带着崔司徒的遗体离开,不可让卿真等人枉死。”

    赵谦游目一望,见宗爱、仇尼道盛、陈建、步六孤俟一同联手攻向纳兰轻鸿,鲁爽则挥刀阻拦自己前去相救。

    赵谦功凝脚尖,贴地掠出,避过鲁爽刀锋,冲向被众人围攻的纳兰轻鸿。周遭高手纷纷赶来拦截,赵谦挥舞龙渊剑破围。

    宗爱、仇尼道盛趁赵谦与众高手恶战之际,觑准其剑招破绽,当即以两仪方位站立,同时列阵出招,一招“鬼刻神劖”使出,黑色掌劲与红色刀气披靡而出,一如冰寒,一似火燎,虽是相克,但真气鼓荡间,竟隐有相融之势。

    赵谦见二人合招威力极强,想起曾听何言之谈起,先前蜀中八部、无涯观围战天师道时,张云沨与树若彗同样使出一招合击,劲力同样是相斥相排,齐头同势,猜测宗爱、仇尼道盛的合击应是同理,将相斥的两股真气强势融合,以引发真气爆炸。

    在天下武学的各种劲力之中,崩劲威力极大,难度极高,故有“半步崩劲打天下”之说,但崩劲的修炼难度亦是极高,稍有不慎,就会遭到反噬,轻则伤筋动骨,重则经脉寸断。在天下武学的各种劲力之中,崩劲威力极大,难度极高,故有“半步崩劲打天下”之说,但崩劲的修炼难度亦是极高,稍有不慎,就会遭到反噬,轻则伤筋动骨,重则经脉寸断。以宗爱、仇尼道盛的修为,联手之下,方能施展崩劲。

    赵谦施展镜之剑意,一人分化为二,使出一招“虹销雨霁”,二道身影招式虽同,但劲力却是一阴一阳,如冰之自寒,火之自热,阴劲直撄仇尼道盛刀气,阳劲硬撼宗爱掌劲,竟强行剖判敌手合击。

    正在赵谦与宗爱、仇尼道盛恶战之际,纳兰轻鸿被陈建、步六孤俟以及一众高手围战,渐落下风,知道若是再拖延片刻,其与赵谦必然尽数命丧当场,当即凛然一喝,使出弱水剑法之极式“弱水断流”,以步催劲,浑身气劲凝为一点,箭矢一般爆发而出,剑劲跌宕昭彰,友风子雨,托地游宇,运化万劲而不匮,其妙无方。

    陈建、步六孤俟同出极式相应,一如虎行,一似狼奔,凶猛彪悍。罡劲相击,陈建、步六孤俟同时狂呕鲜血,倒飞数丈。

    纳兰轻鸿刚欲乘胜追击,倏然,一道诡异身影出现在其后方,一掌拍中其膏肓穴。纳兰轻鸿登时难动分毫,周身气劲不住流往后方,顷刻之间,便气绝而亡。

    赵谦察觉有异,看向纳兰轻鸿,见其倒下后,一张熟悉的容颜出现在其面前,正是石良洁。

    赵谦大怒,逼退宗爱与仇尼道盛二人,挥剑冲向石良洁。石良洁使出一招“炎光飞响”,劲气如火龙狂旋,发出呼啸之声。

    赵谦察觉其真气异于寻常,暗道:“其的内劲似是焦炎之劲,据我所知,欲练此劲,需先将体内的至阴之劲尽数散去,然后吸收他人功力,再借助焦炎之草的药效,转化体内气劲。不过练成此劲,她已经不能算是女人了。”当即使出一招“波属云委”,剑劲如泉涌风疾般冲散石良洁气劲,旋即直取其咽喉。

    石良洁连忙后跃,这时,宗爱、仇尼道盛、陈建、步六孤俟、鲁爽以及周遭万名高手齐涌而来,恶战赵谦,赵谦登时险象环生。

    天空之上,两道黑影飞来,正是诸葛临与白韫素驾驶独飞木雕赶来相救。来至平台上空数丈高出处,诸葛临、白韫素手按机括,火箭源源不断激射而出,击中地面,爆炸开来,霎时间,黑烟滚滚,将整个平台笼罩。

    赵谦觑准时机,趁乱来到崔浩遗体旁,脱下外衫,将崔浩被砍为数截的尸体包住背起,纵身跃起。诸葛临驾驶独飞木雕将赵谦接住,然后与白韫素一起逃离。

    独飞木雕之上,诸葛临正运功助赵谦疗伤,白韫素手指前方,道:“快看。”

    赵谦与诸葛临看去,见远处两道人影逼近,正是第二鬽与伙鸿焜,第二鬽立于异兽颙之上,伙鸿焜立于异兽吼之上,异兽吼周身火焰窜腾,伙鸿焜的衣衫被火焰侵燎,却浑然无碍。

    诸葛临对赵谦道:“赵兄,你先下去,我们来拦住他们。”赵谦点头,背起崔浩遗体,从独飞木雕上跃下,旋即施展云帆步,向远处飞掠。

第六百六十六章 戛然而止

    诸葛临喝声甫落,呼啸声中,七名道家弟子驾驶独飞木雕从附近树林中飞纵而出,分立四周,将第二鬽与伙鸿焜包围。

    第二鬽详观诸葛临等人站位,道:“原来是道家第一禁阵九泉阵,传闻此阵杀气极重,阵法一起,不是敌死,便是我亡。你们倒还真是心虚,竟然连此阵都使出了。”

    诸葛临道:“你二人可有一试此阵之胆量?”

    伙鸿焜冷哼一声,道:“一群蝼蚁,又能如何?”说罢,抽出腰间玉笛,便欲动手,却被第二鬽拦住。

    伙鸿焜不解,道:“第二兄,你为何拦我?”

    第二鬽环视四周,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伙鸿焜游目四望,果见四周林木中隐隐传来极淡的呼吸声,不由冷笑,对诸葛临道:“听此呼吸,似是阴阳家,你们道家隐宗是与阴阳家联手了,还是被他们利用了?”

    诸葛临道:“只要能与你们鱼死网破,被利用又如何?”

    第二鬽道:“你以为你有如此实力吗?”

    诸葛临道:“若是地面,我自无此能为,但若是在空中,这独飞木雕内的机关,你二人可有实力应付?”

    伙鸿焜与第二鬽不由悸动不已,神玄与鬼方选择与道家隐宗交手时,无不选择在道家隐宗不便施展机关术的时间与地点,此时他们身处空中,旁的机关术不说,单说无数火箭在空中爆炸的闪光,便能将他二人脚下的异兽颙与吼吓得肝胆俱裂,落荒而逃。

    二人思索一番,互相点了点头,第二鬽道:“若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二人便离开,如若不然,死战一开,你们九人最多仅能存活一人。”

    诸葛临道:“何问题?”

    第二鬽道:“八戒散。”

    诸葛临道:“看来你们已经猜到了。”

    第二鬽道:“果然,八戒散表面上是蜀中八部暗中下给来到中原的贵霜人,但蜀中八部背后,应该便是道家隐宗,毕竟若是蜀中八部或阴阳家,便会直接毒杀,仅有道家隐宗做事,还会保留一丝底线。不过你们的底线也是江河日下了,竟然牵连到成千上万的无辜之人。”

    诸葛临道:“为护华夏,即便坏事做尽,恶事做绝,又如何?”

    第二鬽道:“不被仁义所缚,这样的人才配当我鬼方的对手。但是为何蜀中八部会答应为道家隐宗做事?”

    诸葛临道:“为了保命,他们不得不为。”

    第二鬽暗道:“既然如此,他们为了摆脱道家隐宗的威胁,投靠我们鬼方亦是情理之中了。并且,道家隐宗如此做,看来已经知道我们要实行天下大同计划了。不过你们这么做,便能阻止炎黄子孙成为炎黑子孙吗?”便言道:“既然你如实相告,那我便告辞了。”说完,便驾驶异兽颙离开。

    伙鸿焜见状,知道再坚持也是无用,只得同样离开。

    赵谦背着崔浩来至一处密林,便见成百上千之人围了上来,为首之人道:“崔浩灭佛,罪不可恕,将其尸体留下。”

    赵谦仿佛未闻,自言自语道:“利厚生逆,善者亦为;势大起异,慎者亦趋。让世人保持清醒,果是妄想。”

    那人见赵谦置若罔闻,怒道:“快把崔浩放下。”

    赵谦眼睑不抬,道:“不怕死的尽管上,今日我赵谦管杀不管埋。”

    众人一拥而上,血战再开。

    悲风汩起,鲜血沾衿。

    激战一个时辰后,那成百上千之人死伤近半,便如鸟兽散去,赵谦环视四周,见暴骸如莽,弥山填谷,喃喃道:“我终究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赵谦知道如果将崔浩掩埋,定会被人挖出鞭尸,就算他人不知掩埋之所,凭借世人对崔浩的怨恨,就算花上数年,耗人上万,也会将其埋尸之所找出,便直接将崔浩火化,将骨灰洒入湖泊之中。

    赵谦望着骨灰落入湖底,刚要离开,便见一人缓步走了过来,正是李敷。

    李敷道:“赵兄,适才我未出手,望你见谅。”

    赵谦道:“你有你要做的事情,此事与你无干。”

    李敷道:“你知道我要做何事?”

    赵谦道:“北方汉人需要有人替他们发言,因此虽说拓跋氏为皇族,但也需要有人舍去一身荣辱,在北方为官为将。”

    李敷道:“那你接下来打算干什么,是去宋朝吗?”

    赵谦摇头道:“宋朝刘氏将届大乱,我去又作甚?再说了,自周以后,任何一个朝代都活不过三百年,为了一个必将灭亡的朝代效力,不过是蜗牛角上校雌雄,石火光中争长短,没有任何意义。我要做的,是确保华夏道统不灭,秦汉遗风长存。不过崔司徒之死,让我明白中原百姓已无药可救。”

    李敷道:“你错了,自从崔司徒灭佛开始,中原百姓已经得救了。”

    赵谦道:“可惜崔司徒死后,佛教必然死灰复燃,其势更胜从前。”

    李敷道:“那就再灭一次佛。”

    赵谦看向李敷,道:“从现在起,我真正的敬佩阴阳家。”

    李敷道:“原来你知道我是阴阳家。”

    赵谦道:“日后陇西李氏与河东薛氏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还望你出手相助。”

    李敷道:“我一定竭力而为。”

    赵谦道:“多谢了。”说完,便转身告辞。

    国史之狱,除了清河崔氏外,范阳卢氏、太原郭氏、河东柳氏均被连坐灭族。柳光世逃至南方方得幸免。

    崔浩死后,北方文人噤若寒蝉,恐于撰作。高允二十年不为文;游雅受诏续撰国书,一无所成;张湛将与崔浩赠答的诗文尽数焚毁,闭门谢客;张伟以纯儒出任营州刺史,离开平城,至死未归。北方汉文明复兴至此戛然而止。后来,孝文帝拓跋宏推行汉化,北方文明才有所恢复,同为清河崔氏的崔光、崔亮回归北方,继续传承家学,但不似崔浩那般试图有所作为,仅是与时俯仰、远灾避祸。

    崔浩被诛后,拓跋焘将国号由太平真君改为正平,并不再立史官。与此同时,佛教开始复兴。

第六百六十七章 决意北伐

    王宝兴被高灵重伤后,功力大减,又听闻岳母被赐给高车滑骨,便将其妻卢婧纤与其女王霄羽交由李怀素照管,自己出塞前往度斤镇救母,滑骨敬佩王慧龙之磊落,便将王宝兴岳母归还。由于南方刘氏对太原王氏有灭门之仇,王宝兴便没有如柳光世那般逃至南方,而是选择闭关却扫,塞门不仕。朝廷连番征调为官,均不就。

    益州,青羊之肆。

    李宗予端坐案几前,在案几上,放着一张纸,纸上画着一个卦象,下巽上离,正是鼎卦。李宗予手指不停捻动,正在卜算。倏然,其眉皱如山,一口鲜血吐出,脸色惨白如纸,望着眼前卦象,喃喃道:“黑兔走入青龙穴!黑兔走入青龙穴!二十六个甲子后……”

    元嘉二十七年六月,宋文帝刘义隆见崔浩被杀,决定趁夏季河渠水盛之机大举北伐。丹杨尹徐湛之、吏部尚书江湛、彭城太守王玄谟等齐声赞同;而左军将军刘康祖以为岁月已晚,建议推迟一年。

    刘义隆的选择自有其道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而春种秋收,若是影响粮食收成,必然导致民心大乱,因此历来全国范围的大战,大多避开春种秋收,选择在冬夏时节。

    800mm等降水量线是决定华夏的一条极为重要的分界线,该线是暖温带与亚热带的分界线,历来南北对立,多以此线为界,也就是秦岭淮河线。

    若是南方北伐,多选在夏季,因为此时河水暴涨,便于船运辎重,而且南北温差不大,可免于水土不服,而到了冬季,北方河流结冰,船运不便,衣物粮食匮乏,士兵不耐北方严寒,战力大减,不堪一击。

    若是北方南征,多选在冬季,因为此时北方河流结冰,骑兵踏冰而过,一路平川。而到了夏季,马匹多生瘟疫,河网密布,行军多为不便,北人又不适应南方炎热的气候,常会水土不服。

    这便是刘义隆选择在此时北伐的缘由。

    但刘康祖的反对亦有道理,此时已是六月,南朝整备粮草,集结军队,颇费时日,毕竟南北之间廿载承平,使得很多南人醉心于烟火缭绕的极乐世界,备军速度已大为减弱,这点从悬瓠城之战进行了四十余天宋朝援军才赶到便可看出。等到宋军匆匆忙忙集齐完粮草辎重,赶到北方,只怕已是秋初。大战自然不可能一蹴而就,若是僵持几月,等到冬日,北方反扑,自是所向无前。因此刘康祖建议缓兵一年,以便南方有充足的准备时间。

    但是若缓兵一年,魏朝将从悬瓠城之战与国史之狱两件大事中缓和过来,到时再北伐便难有奇效。并且,在刘义隆看来,反季节作战并无不可。宋朝开国皇帝刘裕亦曾在秋季行军。在灭后秦之战中,刘裕在秋冬之际占据河南,让士兵熟悉北方气候,在翌年灭亡后秦,此战刘义隆亦曾参加。

    不过当时的北方尚未一统,气吞万里如虎的刘裕又是军事天才,其对手仅是后秦,对于北魏仅是一战而止,却月阵昙花一现留给了后世无数幻想,故二者不可相提并论。

    刘义隆对刘康祖的意见不以为意,道:“崔浩被杀,北方人心动荡,而悬瓠城之战的惨败又使魏军士气大减。拓跋氏苦虏虐政,北方义徒并起。若是缓兵一年,岂不令天下向义之士失望。”

    悬瓠城之战使得南方很多人自信心极度膨胀,刘义隆便是其中之一。但保持清醒的也大有人在,刘康祖与沈庆之便是其中之二,沈庆之道:“我步彼骑,其势不敌。檀道济再行无功,到彦之失利而返。现今良将匮乏,六军之盛,不过往时,恐重辱王师。”

    刘义隆道:“小丑窃据,河南修复,王师再屈,别自有由,道济养寇自资,彦之中涂疾动。拓跋焘所恃者唯马而已;今夏水浩汗,河道流通,泛舟北下,碻礅必走,滑台小戌,易可复拔。克此二城,馆谷吊民,虎牢、洛阳自然不固。比及冬初,城守相接,虏马过河,即成擒也。”

    沈庆之依旧坚持认为不可。

    王玄谟讥笑道:“沈将军长他人志气,灭自身威风,还真是畏鲜卑如畏虎啊。”

    沈庆之没有理会王玄谟,对刘义隆道:“治国譬如治家,耕当问奴,织当访婢。陛下欲令伐国,而与白面书生谋之,事何由济!”

    刘义隆素知沈庆之性情耿直,也不觉冒犯,哈哈大笑,将一封信递给沈庆之,道:“此信乃拓跋焘给朕之信,你详阅一下,便知朕为何决定出兵。”

    沈庆之打开信纸,见上面写道:“前盖吴反逆,扇动关陇。彼复使人就而诱之,丈夫遗以弓矢,妇人遗以环钏;是曹正欲谲诳取赂,岂有远相服从之理!为大丈夫,何不自来取之,而以货诱我边民?募往者复除七年,是赏奸也。我今来至此土所得多少,孰与彼前后得我民邪?

    彼若欲存刘氏血食者,当割江以北输之,摄守南渡。如此,当释江南使彼居之。不然,可善敕方镇、剌史、守宰严供帐之具,来秋当往取扬州。大势已至,终不相纵。彼往日北通蠕蠕,西结赫连、沮渠、吐谷浑,东连冯私、高丽。凡此数国,我皆灭之。以此而观,彼岂能独立!

    蠕蠕吴提、吐贺真皆已死,我今北征,先除有足之寇。彼若不从命,来秋当复往取之;以彼无足,故不先讨耳。我往之日,彼作何计,为握堑自守,为筑垣以自障也?我当显然往取扬州,不若彼翳行窃步也。彼来侦谍,我已擒之,复纵还。其人目所尽见,委曲善问之。彼前使裴方明取仇池,既得之,疾其勇功,已不能容;有臣如此尚杀之,乌得与我校邪!彼非我敌也。彼常欲与我一交战,我亦不痴,复非苻坚,何时与彼交战?昼则遣骑围绕,夜则离彼百里外宿;吴人正有斫营伎,彼募人以来,不过行五十里,天已明矣。彼募人之首,岂得不为我有哉!彼公时旧臣虽老,犹有智策,知今已杀尽,岂非天资我邪!取彼亦不须我兵刃,此有善咒婆罗门,当使鬼缚以来耳。”

第六百六十八章 元嘉之战

    沈庆之阅过后,默不作声,将信递给刘康祖,刘康祖阅过,同样眉头深锁,默不作语,暗道:“看来南北之战已无从阻止,此战必败,并且此战过后,陛下与太子的矛盾将爆发,届时我将如何自处?”

    刘义隆道:“拓跋焘身为帝王,写信如同婴孩,可见其已心虚,其以往之所向披靡,全赖崔浩。崔浩一死,拓跋焘便仅是有勇无谋的莽夫,悬瓠城之战,十万大军难敌一千守军,可见魏军之弱。现在江河通畅,百道惧济,正是出师北伐的大好时机。你们无需多虑,朕意已决。”

    护军将军萧思话等人同样固谏北伐之事不可遽行,但刘义隆一无所纳,不相信沙场名将沈庆之、刘康祖,而坚信从未上过战场的丹杨尹徐湛之、吏部尚书江湛、彭城太守王玄谟等人,决意北伐,便命人起草诏书:“虏近虽摧挫,兽心靡革,驱逼遗氓,复规窃暴。比得河朔秦雍华戎表疏,归诉困棘,跂望绥拯,潜相纠结,以候王师。并陈芮芮此春因其来掠,掩袭巢窟,种落畜牧,所亡太半,连岁相持,于今未解。又猜虐互发,亲党诛残,根本危敝,自相残殄。芮芮间使适至,所说并符,远输诚款,誓为犄角。遐迩注情,既宜赴奖,且水雨丰澍,舟楫流通,经略之会,实在兹日。”

    决意北伐后,南朝上下开始准备。史书对南朝元嘉盛世的赞美无所不用其极,但事实是二十年的太平盛世尚不足以支撑宋朝发动一场大战,为弥补国库空虚,刘义隆下令,上起王公、王妃、公主以及全部官员、州长、郡长,每人都需捐款,扬州、南徐州、南兖州、江州四州中,凡是百姓家产超过五十万钱的,僧侣尼姑的积蓄满二十万钱的,均需借出四分之一来供军队急用,等到战事结束即行归还。

    由于兵力不足,刘义隆征召了青州、冀州、徐州、豫州、北兖、南兖六个州郡的青壮男子,每家三个壮丁抽一人、五个壮丁抽二人。

    公元450年七月,刘义隆分派诸将分三路北伐,东路军有六万人,兵船一万。辅国将军萧斌为统帅,宁朔将军王玄谟率太子步兵校尉沈庆之、镇军谘议参军申坦等水军一万为先锋,经淮、泗入河,进攻碻磝、滑台等地。同时,武陵王刘骏总率四州兵力,做为东路军主力,水陆并进。该路大军的主要目的为扫通黄河沿岸。

    中路军由太子左卫率臧质但任前军,骁骑将军王方回、建武将军刘康祖、右军参军梁坦等率领步骑十万,直趋许昌、洛阳。豫州刺史、南平王刘铄联营前进,在东西两个方向一起举兵进攻,后继配合。南阳王刘铄坐镇重镇寿阳,节制臧质等人。该路大军的主要目的为克戍洛阳,以为北防根据。

    西路军以雍州剌史随王刘诞为统帅,柳元景为建威将军,总领振威将军尹显祖、奋武将军曾方平、建武将军薛安都、略阳太守庞法起,率兵进攻弘农,直趋长安。护军将军萧思话,带龙骧将军杜坦,宁远将军刘德愿,率荆、雍二州劲旅,向武关进发,扬威关中。该路大军的主要目的为以巴蜀、汉中之军骚扰北魏陇凉边地,以配合大军行动。

    刘义隆又命江夏王刘义恭进驻彭城,为三军统帅,统一调度诸军。并命令其他各府和司空府使持节所督的各军区,各派精兵协助。

    刘义隆的部署是历代南方北伐的常见部署,刘义隆之父刘裕与后世的朱元璋都曾成功过,但刘裕与朱元璋所面对的北方都是一盘散沙,而刘义隆面对的北方已彻底统一,塞外柔然也被打得满地找牙,再无威胁,二者的难度自然有云泥之判。

    宋军北伐的消息很快传到平城,群臣建议拓跋焘遣兵出击。拓跋焘却说:“马匹未肥,天时尚热,速出必无功。若兵来不止,且还阴山避之。展至十月,吾无忧矣。”在其看来,在炎炎夏日与宋军打城市攻防战非常不智,先拉长战略纵深,耗费宋军人力财力,再集中优势骑兵,便可一举击破。

    拓跋焘的打算并没错,在二十年前,公元430年,刘义隆趁北魏刚与北方柔然激战、黄河以南屯兵减少之机,发动北伐。拓跋焘命令魏军主动撤离河南,北渡黄河,以诱敌深入。因此,宋军不费一兵一卒占领滑台、虎牢、洛阳、金墉等城。此时,西夏又趁乱攻打北魏,魏军被两面夹击,看似岌岌可危,却游刃有余,先是灭了夏国,后全力反攻宋军。宋军节节败退,滑台、虎牢、洛阳等重镇也接连失守。后来刘义隆为挽回颓势,加封檀道济为都督征讨诸军事,率众北上。檀道济连战连捷,后因粮尽退兵。

    而此时,刘义隆自毁长城,将檀道济除去,宋军已无人有扭转乾坤之能。因此,拓跋焘认为,此次南北大战,魏军可如上次那般,先是收缩战线,等到气候变冷,再纵马南下,便可直取宋朝都城建康。等到其一把火烧了建康城,统一天下不过翻掌之间。

    宋军三路大军并进,东路军、中路军是主力,西路军最弱,而西路军面对的却是形胜为天下之最的关中,而打得最好的却偏偏是西路军。虽说西路军的目的是以巴蜀、汉中之军骚扰北魏陇凉边地。但有柳元景、薛安都这两员大将在,西路军所取得的战果自然不是“骚扰”二字这么简单。

    赵谦与诸葛清岚踏竹而行,赵谦道:“听闻西路军一路披荆斩棘,已经快打到关中了。薛世叔身先士卒,万夫不挡,不过越是顺利,我越是担心。”

    诸葛清岚道:“得关中者得天下。拓跋焘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宋兵三路大军齐发,势如破竹,而西路军已经逼近关中。平城却毫无动静。此点确实奇怪。”

    赵谦道:“拓跋焘精通兵法,他是想将宋军战线拖长,再凭借骑兵无与伦比的机动性,一举击溃宋军。此举乃明智之举。不过薛世叔乃宋朝第一猛将,拓跋焘不会不特别对待。不知其会布下何等歹毒手段?”

第六百六十九章 陕城之战

    诸葛清岚道:“平静的湖面下,往往隐藏着难以察觉的暗流。平城越是毫无动静,越是让人难以放心。”

    赵谦道:“我们快些赶去,以免薛世叔遇难。”

    诸葛清岚忽的言道:“看那边。”赵谦顺着诸葛清岚所指方向看去,见何言之与冷秋霜二人踏竹御风而来。

    四人会合,赵谦道:“何兄,没想到竟能遇见你们。”

    何言之道:“悬瓠城之战使得神玄、鬼方发现秦汉遗风将要复苏,因此此次南北大战,他们不会似先前那般旁观看戏,将有异动,我们不得不来。”

    赵谦道:“现在宋军三路大军并进,任何一路只怕都有意外。”

    何言之道:“那我们便兵分三路。”

    四人商议后,赵谦赶往西路军,何言之赶往中路军,诸葛清岚、冷秋霜则赶往东路军。

    宋军西路军的主帅是随王刘诞,但其只是坐镇帐中,真正指挥战场的是建威将军柳元景,柳元景攻下卢氏、弘农后,督率众军攻击陕城。魏军依凭黄河天险,固守城池,宋军频攻不下。而魏军或出动轻骑挑战,或派遣突骑袭营,宋军患之。

    薛安都、曾方平领军五千从城南进攻,行至一处大道,一名斥候纵马而来,对薛安都道:“薛将军,魏军洛州刺吏张连提率领两万大军,度过崤山险要。截断我军后方,此刻魏军离我军相距不足十里。”

    薛安都神色不动,道:“前有坚城,后有追兵,看来我们被夹击了。”

    曾方平道:“将军打算如何?”

    薛安都道:“进军。”

    曾方平道:“此处一马平川,无险可守,魏军铁骑来去纵横,我们仓促迎战,难以抵挡。”

    薛安都道:“关中未至,难道便要畏首畏尾,止步不前吗?”

    曾方平是个实在人,听薛安都如此说,便道:“好,今强敌在后,坚城在前,正是舍生取义之日。将军若不进,我斩将军,我若不进,将军斩我。”

    薛安都更是意气风发,道:“好。”

    刘义隆于左右少恩,于外人多惠,使得人心动荡,打仗不出全功,但也有例外,薛安都与曾方平便是其中之二。刘义隆对二人没多少恩惠,而二人面对强敌,却是豪情冲霄。

    二人领兵至陕城城外数里处,便见张连提率领两万骑兵绝尘而来。

    薛安都长枪一挥,大军挺进,迎战魏军铁骑。薛安都所率领的军队乃是临时征召,兵阵不严,士气不佳,人数又少,仅坚持片刻便被魏军铁骑冲散。

    薛安都大怒,脱掉自身铠甲与马匹具装,瞋目横枪,单骑突虏阵,猛气咆勃,在敌阵中横冲直撞,左刺右杀,所向无前,长枪挥洒间,挡者无不应枪落鞍,头落臂断。只见其单人轻骑,其速绝尘,犹如铁椎破甲,撕裂魏军阵型。魏军从两侧射箭夹攻,箭如雨下,却被薛安都尽数拨落。

    《宋书·薛安都传》言其“横矛直前,出入贼阵,杀伤者甚多,流血凝肘。矛折,易之复入。”其在魏阵中来回冲杀四五次,将敌阵冲散。

    曾方平远不及薛安都骁勇,但豪情不让丝毫,同样退去铠甲,纵马冲入魏军军阵。

    宋军见主将身先士卒,士气大增,气势如虹,挺枪舞刀冲向魏军,所向披靡。但魏军兵力是宋军四倍,又占了兵种优势,双发僵持不下,战况异常胶着。

    军威耀青冥,杀气荡九霄。

    此战从清晨一直战至黄昏,双方死伤无数。魏军见宋军骁勇,丝毫不似传说中那般娘化无力,不敢提刀握剑,不由军心溃散。这时,一支宋军从山间小道上出现,虽看不清人数,但战旗无数,似乎来势汹汹。张连提见状,不敢再战,下令撤军。

    原来,魏军重兵攻打函谷关,据守函谷关的宋将鲁元保见魏军势盛,便领兵数百撤向陕城,沿途虚张声势,亮出许多战旗。魏军早被薛安都吓破了胆,已是惊弓之鸟,又见宋军战旗无数,无暇细想西路军并非宋兵主力,便直接撤走。

    薛安都在前方所向披靡,柳元景在后方却面临着军粮不足的尴尬。此战宋军本就准备不足,西路军的目的仅是骚扰,刘义隆又不信任薛安都与柳元景二人,根本没给西路军多少粮食。柳元景只得亲自坐镇后方督粮,听闻薛安都遭遇强敌,便令军副柳元怙领军两千前去支援。

    魏将张连提撤回陕城后,打探到宋军援兵仅有数百人,不由懊恼不已,又见薛安都领兵围城,便率领大军出城迎战。

    宋军分成两阵,薛安都统率骑兵,鲁方平统率步兵,左右护城犄角,其余投奔宋营的义军在城西南列阵,呐喊助威。

    张连提欲一雪前耻,下令道:“后退一步者,斩。”魏军军心大震,与宋军展开激战。

    激战正酣时,埋伏在城南的柳元怙突然率军杀出,如猛虎下山,战旗飞舞,喊声震天。魏军不意宋军有此一着,惊慌失措。薛安都和鲁方平又督促所有宋军全力进攻,士兵无不拼命。魏将张连提被斩,魏军败如山倒,被斩三千余人,投入黄河或护城河而死者不计其数,还有两千余人弃械投降。

    次日,柳元景领军押送粮草赶来,听说投降者多是河内人,痛斥他们卖祖求荣。

    俘虏心中委屈,道:“将军,我们并不愿意作战,但受魏军胁迫,稍迟一步便要灭族。魏军铁骑挥舞枪矛威胁我等,许多弟兄都被刺死了。”

    有些宋将心有不甘,要将俘虏斩尽杀绝。

    柳元景却力排众议,道:“王师北上,当使仁义之声开路!”便下令释放所有战俘,遣送回籍。俘虏高呼万岁而去。

    北方百姓苦盼南师百年无果,泪尽胡尘。柳元景是想让这两千俘虏将宋军是仁义之师的消息传遍天下,以此来拉拢天下义士。

    不过此举显然是多余了,河东薛氏在关中的威望原本就极高,关中雪灾时又为了赈灾放弃了赖以生存的盐池,声望更是水涨船高。

第六百七十章 笛之雅正

    当年薛安都降宋,见到刘义隆后,就曾提出要求,“求北还构扇河、陕,招聚义众”。而主帅柳元景也多次在雍州与蛮族作战,士兵久历戎行,老将庞法起亦是“秦之冠族,羌人多附之”,三人振臂一呼,各路义士自然云起响应。柳元景以仁义开道,虽是善举,不过有些画蛇添足。

    攻克陕城后,柳元景命薛安都、庞法起领军攻打潼关。

    潼关是关中的东大门,北有渭、洛二川,南有秦岭,东南有禁谷,西近华岳,雄踞秦、晋、豫三省要冲之地,谷深崖绝,山高路狭,居中华十大名关第二位,素有“畿内首险”、“四镇咽喉”、“百二重关”、“人间路止潼关险”之誉。

    薛安都、庞法起领兵来至羊肠小道前,见山道仅容一车一马往来。薛安都道:“此道有一夫当关之险,魏军必然在此设伏。我前去查探一番。”

    庞法起道:“薛将军小心。”

    薛安都单骑驱马向前,却见山道上无一人设防,不禁奇怪,又四周打量,反复确认,方纵马返回,告知庞法起。

    庞法起听闻,也不禁眉头深皱,难以理解,道:“魏军为何要放弃如此险要地势?”

    薛安都道:“或是守将无能怯战,或是另有谋划,不过无论如何,我们均要小心戒备。”

    庞法.asxs.头,薛安都道:“我先率领前军赶往潼关,庞将军率军殿后。”

    庞法起赞同。

    薛安都随即高声喝道:“入关。”宋军轰然高喝,声冲云霄。其率领三千人赶往潼关,却见潼关守将娄须早已弃城而走,不禁哂笑,派人通知庞法起,庞法起听闻,率领大军火速行军前行,直接占据潼关。

    关陕豪族翘首以待,企盼王师久矣。见宋军入关,关中豪杰,所在蜂起,四山羌胡,皆来送款。庞法起招拢各方义兵,顺势兵进长安。

    黄河河堤之上,石良洁率领数十名高手静立其上,微微一笑,道:“薛安都他们已经入关了,决堤吧。”

    在其身后的数十人刚要行动,忽见一道人影飘然落至众人面前,风标落落,文质彬彬,正是赵谦。

    石良洁见其现身,道:“你果然喜欢多管闲事。”

    赵谦面露寒霜,道:“你可知黄河一旦决堤,将有多少百姓死于非命?”

    石良洁道:“我懒得知道。”

    赵谦道:“那你今日就别想活着离开。”

    石良洁冷哼一声,道:“螳臂当车。”话音甫落,其身后数十人同时一拥而上,围攻赵谦。赵谦施展水镜剑法,龙渊剑剑势精绝,以一敌众,更占上风。

    赵谦挥剑攒刺,剑气激射而出,但剑气并非呈直线激射,而是以诡异曲线前行,绕过围攻他的数十名高手,直攻石良洁,恰如长鞭挥扫。

    赵谦有心除掉石良洁,因此下手毫不留情。

    石良洁剑竖身前,施展佛门绝式“如如不动”,周身气劲凝于身前,坚如磐石,窜如猛火。

    就在剑气击中石良洁护体罡劲之刻,响之剑意使出,猛听一声雷响,剑气竟尔爆炸开来。石良洁的护体罡劲也随之爆炸,其顿受重创,口吐鲜血,倒飞数丈。

    赵谦飞身而上,本想一剑将其击毙。却见一道人影掠至石良洁身前,正是神玄伙鸿焜。赵谦挺剑急刺,伙鸿焜侧身避过,赵谦左掌前拍,直攻中门。

    伙鸿焜见赵谦出招迅疾,当即一掌拍出。两掌相击,二人各催内劲,只听轰然一声,伙鸿焜倒退两步,赵谦则向后滑行丈余,不由暗道:“好强的力道,看来只能使用自创的‘龙形擞骨’了。不过此招我尚未练成,难以一举功成,兼之是我最后杀招,若是被其知晓,便再无奇效了。”

    伙鸿焜冷眼睥睨,道:“你进步不少。”

    赵谦道:“决堤之举,果然是你们暗中唆使。看来你们的手段也不过如此。”

    伙鸿焜道:“那是你没见过我们真正的手段。”

    赵谦道:“窥一斑而知全豹,你们的手段,我早已领教了。”

    伙鸿焜道:“那我们下一个手段,你能猜到吗?”

    赵谦眉峰一凛,道:“你们想怎样?”

    伙鸿焜道:“等到南北大战结束,平城昊天山,方是我们真正的手段。不过你没机会见到那一天了。”说罢,笛横唇前,缓缓吹气,却发出沙哑之声。

    伙鸿焜错愕,看向玉笛,见笛膜已经破碎,便道:“算你走运。”说完,周身火光闪烁,伙鸿焜原地消失。石良洁与身旁的数十名高手同样纵身离开。

    笛子发声,在于笛膜共震。而笛膜薄如寒蝉之翼,一触即碎。在伙鸿焜看来,其玉笛的笛膜是其不知何时不小心弄碎的。但实际上,赵谦知道招魂令的歹毒,便趁着与伙鸿焜对掌之际,利用四溢的气劲将其笛膜击碎。伙鸿焜有力而无智,猜不到赵谦心思。

    赵谦望着伙鸿焜消失之处,暗道:“笛者,涤也。所以涤邪秽,纳之雅正也。伙鸿焜,你真的知道何为‘笛’吗?玉笛少了竹笛的震动音,附庸风雅尚可,难道你真的以为可以登堂入室吗?”

    薛安都、庞法起占领潼关后,便与扬武将军康元会合,围攻函谷关。不过此时,西路军的军粮已然消耗殆尽,战线的拉长导致兵力的不足渐渐突显,而关中崎岖的山路又导致行军缓慢。魏军据关而守,两军渐成僵持之态。

    赵谦来到宋军军营,与薛安都会合。薛安都见赵谦来到,大喜,邀其入账,共商兵略。而赵谦极擅兵阵,略通兵法,对于后勤却是一窍不通,而此刻宋军的最大问题便是后勤,因此并无良计。不过有了赵谦相助,宋军在正面战场已处于不败之地,战线渐渐向前推进。

    中路军由豫州剌史刘铄所率中路军,向魏境展开进攻。刘铄命中兵参军胡盛之、到坦之分两路会攻长社。

    长社城内,鲁爽正擦拭手中宝刀,蓦地眉头一闪,喝道:“谁?”

第六百七十一章 滑台之围

    房门倏开,清风吹进,旋即房门关闭,一道人影便出现在鲁爽面前,正是何言之。

    鲁爽眉头微皱,看了看何言之手中佩剑,道:“湛卢剑!湛卢剑乃仁道之剑,那么少侠此行目的是否配得上这柄湛卢剑呢?”

    何言之道:“仁或不仁,端看对象是谁?”

    鲁爽道:“若是我呢?”

    何言之道:“鲁将军难道以为你在北方还有活路吗?”

    鲁爽见何言之言语不详,道:“少侠有话不妨直说。”

    何言之道:“二十年前,南北大战,拓跋焘的战术颇为巧妙,敌进我退、敌散我聚,待得秋冬天时,便集中铁骑绞杀。现今是同样的布局,那么其留你在此,是何目的?”

    鲁爽道:“你是想说我被当做弃子?”

    何言之道:“流民之乱,你是彼岸狱守将,但彼岸狱两千名比丘尽数逃走。关中雪灾,拓跋晃命你对付河东薛氏,但你无故醉酒误事。柔然之战,你的没石刀法无端出现在郁久闾阿诺刀下。再一再二又再三,你觉得拓跋氏有留你的理由吗?”

    鲁爽眉皱如山,道:“那你来的目的呢,给我指条明路吗?”

    何言之道:“该如何作为,鲁将军心中清楚,我又何须多言?”说完,便转身迈步离开。

    鲁爽暗道:“此人说的确有道理,此战我确实不能甘做弃子。”

    何言之离开长社城,行至一处密林,忽见一人挡道,正是鬼方第二鬽,他淡淡道:“托大晚到了片刻,没想到被你抢先了。”

    何言之知晓第二鬽修为远在自己之上,暗道:“不知使用自创的‘五雷逆霄’,能否有奇效。此乃我最后手段,如被其知晓,以后面对神玄与鬼方,将再无底气。”当即掣出湛卢剑,道:“何须费言,出招吧。”

    第二鬽道:“果然人如其名,从不费言。孤标尘外,独步云间。整个中原,恐怕也只有你配的上‘孤标’二字了。不过可惜,我们立场不同,不共戴天。既然如此,接我一招。”语罢,抽出腰间玉箫,运劲挥扫,黑气罡劲横溢而出,将何言之笼罩,正是百鬼压身咒。

    何言之低身前掠,仿若飞鸟贴地翔驰,在黑气扩散之前便掠至第二鬽身前,旋即剑出如龙。

    第二鬽后跃躲闪,道:“施展百鬼压身咒应该控制距离,以免出招之际被人抢先出招。刚才是我大意了。不过今日我只是试探,你通过了考验。故而在此向你提出邀请。南北大战之后,请来昊天山。如若不去,后果自负。”说完,便周身黑气缭绕,原地消失。

    何言之暗道:“昊天山。他们果然布下毒手,幸好道家留有暗招,不过若他们以百姓为要挟……还有,他在此刻提及南北之战后,或许有可能是让我们误以为他们不会在南北之战中做手脚,进而掉以轻心。”

    鲁爽经过何言之劝说后,已有心南归,但其终究心有顾忌,因为其曾杀死刘康祖与徐湛之的父亲,刘康祖执掌铁鹰军,徐湛之在孔熙先之乱中立下大功,二人不会容忍自己,故而并未向宋军投降,而是暗中向刘义隆传信,同时假意败走。胡盛之、到坦之遂攻克长社。

    接着,王阳儿、张略等进据小索。北魏豫州刺史拓跋仆兰闻知,率军两千从大索阻击宋军,被王阳儿击败。到坦之等进占大索,拓跋仆兰逃奔虎牢。大半河南被收复,刘铄派安蛮司马刘康祖率军为到坦之部后继,合军进攻虎牢。

    西路军与中路军所向披靡的同时,东路军由萧斌为统帅,六万大军先后攻克碻磝、乐山,萧斌、沈庆之移阵碻磝,命令王玄谟率部西进,进攻滑台。

    滑台城外,密林深处。诸葛清岚与冷秋霜望着将滑台城团团围住的宋军,诸葛清岚道:“宋军兵力远在魏军之上,滑台城又低矮破旧,守将又是庸才,就算宋军采用最为愚蠢的强攻之法,数日便可攻破。”

    冷秋霜道:“王玄谟虽是庸才,但其所率乃宋军精锐,士众甚盛,器械精严,而其麾下副将又不乏沙场经验丰赡之人。只要其下令强攻,其他所有事情都无需理会,数日后,滑台城必破。”

    二人才智绝世,但正是由于如此,往往很难估计一个人能做出多么愚蠢的事情。王玄谟原本命令大军强攻,但数日之后,眼看便要占领滑台,王玄谟却下令撤退,原因竟是不愿宋军再有伤亡,导致先前所有宋军的牺牲尽数付诸东流。

    王玄谟手下众多将士见滑台城以茅草屋为主,建议将火箭射入城内,在火烧滑台、军民大乱之际攻城。此乃妙计,但王玄谟竟然拒绝,在其看来,滑台城早晚是宋朝之城,怎能火烧自家之物?听到王玄谟的理由后,众将尽皆无语。

    南师北伐的消息很快传遍天下,河、洛之民争相给宋军送来粮秣,每日携兵来投者皆不下千人,对于这些义兵,王玄谟并没按军中规矩安排,而是将他们分拨给了自己的亲信指挥使。使得各路义兵怏怏不服。

    当王玄谟听闻滑台附近盛产美味鸭梨时,王玄谟的愚蠢再次突破众将士想象,他命人给每家每户一匹布作为赏赐,然后命令每个人上交八百只鸭梨。使得众将士个个瞠目结舌。

    王玄谟的行为虽是搞笑,但若因此便说其是奸臣也有失偏颇。后来,刘骏称帝时,徐州大饥,王玄谟拿出自家的十万斛谷物与一千头牛赈济灾区。刘骏之子刘子业在位时,王玄谟时常冒死进谏,因刚正不阿而被刘子业贬谪。因此,总的来说,其“虽苛克少恩,然观其大节,亦足为美。”

    密林深处,诸葛清岚与冷秋霜柳眉深皱,诸葛清岚道:“没想到王玄谟如此无能。”

    冷秋霜道:“看其如此,除非我们将魏军守将刺杀,否则,即使再给王玄谟十倍兵力,他也攻不下滑台。”

    倏然,一道黑色人影飘然落至二人面前,正是鬼方闫罗,他淡淡道:“以王玄谟之能,即使你们刺杀魏军守将,宋军也攻克不了滑台。”

第六百七十二章 攻守易形

    见闫罗对王玄谟极为鄙夷,诸葛清岚道:“那你来此的目的便是对付我二人了?”

    闫罗道:“对一个人的最高评价是干净,我从未见过如二位这般干净的女子。再加上你又是武侯之后。因此,我可以饶你们一命,只要你们对此处的激战置之不理。”

    诸葛清岚道:“我们无需你的谦让。”

    闫罗没有反驳,道:“你们应该知道,刘义隆于左右少恩,又喜遥控兵略,因此此次南北之战,其必败无疑。即使你们从中襄助,也是徒劳无益。”

    诸葛清岚与冷秋霜登时哑然。但凡稍通兵略之人都知道,此次南北之战必败,二人自然也是再清楚不过。

    倏然,闫罗看向远处,淡淡道:“你们的援兵到了。”

    诸葛清岚与冷秋霜向后看去,见一道人影疾驰而至,正是道家隐宗范无成。

    诸葛清岚见仅有其现身,暗道:“听闻寒姑娘已有身孕,眼下应该已近临盆了吧。他竟然在此刻赶来。”

    范无成掠至诸葛清岚与冷秋霜面前,对闫罗道:“没想到四大恶道之首竟然亲临此地。”

    诸葛清岚与冷秋霜听闻,不由错愕,暗道:“他在四大恶道之中不是排行第三吗,怎么是四大恶道之首?”

    闫罗道:“哦,你是怎么知道四大恶道之首的?”

    范无成道:“昊天寺内,道教隐宗掌门徐秋夫徐前辈战死之时,我已确定。若非如此,即便你与神玄苏摩、巫教董道秀联手,以徐掌门之能,亦能全身而退。”

    闫罗道:“你所猜不假。”

    范无成道:“《墨子·明鬼》有载,杜泊击杀周宣王,周中心折脊,殪于车中,而伏弢而死。从者莫不见,远者莫不闻。庄子仪击杀燕简公,燕简公殪之车上,从者莫不见,远者莫不闻。墨子因此感慨:‘鬼神之诛,若此其惨速也!’贵派的那招‘空谷足音’,能于数千人眼下,指画杀人,旁者皆见,莫知其因。徐掌门便是死于你此招之下吧。”

    闫罗道:“确实。幽间广泽,山林深谷,鬼神之明必知。富贵众强,勇力强武,坚甲利兵,鬼神之罚必胜之。此招的威力墨子已说的再清楚不过。而敝派练成此招者,仅敝派掌门与吾二人而已。”

    范无成道:“看来我等今日凶多吉少了。”

    闫罗道:“你若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可以饶你不死。”

    范无成道:“何问题?”

    闫罗道:“你的真正名字?”

    范无成道:“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闫罗看向诸葛清岚,道:“其表面上名为胡清岚,实际上名为诸葛清岚,武侯一脉如此,范氏一脉自然亦是。你的表面名字是范无成,实际名字便是范濛吧?”

    范无成道:“正是。”

    闫罗道:“道家隐宗规定‘不得参政’,不过此规定,仅是用来掩饰你们的身份。国史之狱,诸葛临现身你却未见,现在你却现身此处,说明你隐藏在南朝。你既是道家隐宗少主,同时又在南朝但任虚职朝请,一为用儒家掩盖身份,二为洞悉天下风云。”

    范无成道:“此计已用几百年,自然早被你们发现。”

    闫罗道:“我们双方都告诉了彼此一个秘密,也算扯平了。只要你们不插手滑台之战,我便不出手,如何?”

    范无成道:“可以。”

    闫罗微微一笑,原地消失。

    诸葛清岚眉头微皱,道:“他们定有毒计,如若不然不会无所作为便离开。”

    范无成道:“出手越多,越容易暴露自身破绽,看来,他是打算在最后一战时再出手了。”

    冷秋霜道:“届时只怕又有无数百姓遭殃。”

    在南北大战前,刘义隆认为“滑台小戌,易可复拔。”他的猜测并无错,但是王玄谟刚愎自用,不听他人意见,屡次错过破城良机,致使兵围滑台城三月仍未能攻下。宋将臧质见王玄谟久攻滑台不下,上书刘义隆,请求代替王玄谟攻城,未被采纳。

    平城之内,拓跋晃对拓跋焘道:“父皇,宋军三路大军来势汹汹,攻城拔寨,一路披荆斩棘。我们再不反击,只怕关中便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拓跋焘道:“现在已是九月,天气渐凉,是我们反击的时候了。现下战况如何?”

    拓跋晃道:“柳元景、薛安都已领兵攻入关中,关中叛乱四起,函谷关危在旦夕。刘康祖、到坦之兵困虎牢关,虎牢关难以持久,此两处均需火速驰援。而王玄谟兵困滑台三月,久攻不下,兼之所率部队军纪松弛,杀戮抢掠,大失民心。因此这路宋军无需太多忧虑。”

    拓跋焘道:“王玄谟所率乃是宋军精锐,而滑台又多是茅草屋,只要火攻,两日便可拿下。而火攻之法,只要打过几场仗的人都能想到。因此,刘义隆随便派个人都能将滑台攻下,可他派的,竟然是王玄谟。此人出生太原王氏,王慧龙亦出自太原王氏,二人真是一龙一猪,天壤之差。”

    拓跋晃道:“此人昏庸无能,我们无需担忧。”

    拓跋焘道:“传令下去,大军出击,我亲自领兵至滑台。而你则留守平城。”

    拓跋晃道:“您亲自领兵?王玄谟如此无能,又何须您亲自出手,反而关中告急,应该火速支援才对。”

    拓跋焘道:“只要王玄谟被击败,大军长驱直入,直逼建康,关中之危,便不救自解。”

    拓跋晃恍然道:“孩儿明白了。”

    公元450年九月,太武帝调六十万大军征宋,亲统步骑十万率先南下,兵锋直指王玄谟。此时,宋军斥候已发现魏军,率领水军、与王玄谟成犄角之势的钟离太守垣护之立即写信给王玄谟,让其立即强攻滑台城,然后利用魏军不善攻城的弱势,坚壁清野,等候援军。

    王玄谟再一次拒绝正确建议,依旧不急不缓的攻城。王玄谟手下将士见魏军将至,建议宋军发车为营,以抵抗魏军骑兵,坚守待援,王玄谟仍是拒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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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玄欲毁华夏道统,鬼方欲毁华夏风骨,道家隐宗,以手撑青旻,以身立屏障,从容蹈义,在不为人知的红尘深处,在横亘千年的风云暗流,书写了无数传奇。春秋时期,老子与周朝典籍莫名消失,三国时期,五石散朝野盛行,两晋时期,奇门遁甲公之于众,南北朝时期,娘化之风甚嚣尘上,媚外之风无端而起,这一起背后,究竟是谁在搅动风云?南北朝第一谋士崔浩身处涡流中心,又将如何搅动风云?面对无法一统的中原,无数热血儿女,持秦汉遗风,续华夏道统,以尸填壑,以骨铺路,谱写了一曲乱世悲歌。青衫无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青衫无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青衫无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