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青衫无墨TXT下载青衫无墨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青衫无墨全文阅读

作者:细雨无商     青衫无墨txt下载     青衫无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七十三章 狭路相逢

    公元450年十月,拓跋焘率领大军抵达枋头,命长孙真率五千精骑自石济津渡过黄河,堵住王玄谟南逃之路。又派关内侯陆真乘夜突破王玄谟防御,潜入滑台城,抚慰守城将士,并巡视宋军营垒,然后横渡黄河返回。

    次日,北魏太武帝拓跋焘亲率大军渡河,直逼宋军,号称百万,鞞鼓鼋鼍振,旌旗鸟兽悬,军势甚盛。

    王玄谟见北魏大军逼近,惊慌失措,弃军逃跑。宋军失去主将,阵势大乱。魏军乘势进攻,斩首万余,缴获军资器械无数。拓跋焘进驻东平,命人将缴获的战船用铁索相连,在黄河上组成三道封锁线,拦截垣护之率领的宋军。

    见魏军阻拦,垣护之知晓魏军擅长马背作战,不习水战,也不畏惧,当即命部下乘河水迅猛,顺流而下,遇拦截铁索便直接以长斧砍断。宋军将士奋勇作战,冲破封锁线退还,仅损失一艘战船。

    萧斌得知王玄谟被魏军重创,对沈庆之道:“沈将军,王玄谟遇敌,你领兵五千,前去援助。”

    沈庆之摇头,道:“拓跋焘亲率十万铁骑南下,势如滚石落崖,我率五千人马前去救援不过是杯水车薪,于事无补。”

    萧斌道:“久闻沈将军令胡蛮畏惧如虎,难道也是畏死之人?”

    沈庆之道:“鲁莽行事,只会火上浇油。萧将军难道要让那五千人马也全军覆没吗?”

    二人正僵持间,卫兵来报,王玄谟已经来到营外。

    萧斌大怒,道:“攻城慢如龟,逃跑却快如兔。竟还有脸回来。将其押入牢中,次日斩首以正军法。”毕竟,王玄谟围攻滑台三月无果,又舍弃大军逃窜,致使全军惨败,西路军与中路军的战果尽数付诸东流,又胡作非为,使得物议哗然,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沈庆之暗道:“适才还命我领军救援,现在却要将王玄谟斩首,看来其命我救援,另有他意。”便劝道:“拓跋焘威震天下,控弦百万,岂是王玄谟所能当?现在拓跋焘率军杀至,我们临阵杀将弱己,实乃下策。”

    萧斌暗道:“太子命我寻找机会让沈庆之战死疆场,现在确实不便将王玄谟除掉。”遂下令赦免王玄谟死罪。

    萧斌对沈庆之道:“拓跋焘率军杀至,以我来看,我们当死守碻磝,等候援军。”

    沈庆之道:“不可,夫深入寇境,当规求所欲,退败如此,何可久住。青、冀二州防务空虚,若我们独守孤城,拓跋焘向东攻击,清水以东地区将尽落鲜卑之手。届时碻磝四面被围,若拓跋焘断水断粮,碻磝必破。”

    萧斌点头,便欲下令撤军,这时,刘义隆诏书传至,下令萧斌严守碻磝。

    萧斌眉峰深皱,打算依令行事,沈庆之仍然反驳,道:“阃外之事,将所得专,诏从远来,事势已异。”

    刘义隆之父刘裕因北伐立功而篡夺了晋朝,为防历史重演,刘义隆对北伐诸将严加防范,不愿将权力给予前线将领,每路大军都有亲王坐镇,其“授将遣帅,乖分阃之命,才谢光武,而遥制兵略,至于攻日战时,莫不仰听成旨”。但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每每圣令传至前线,已然物是人非,致使战机尽失。而若是不从圣令,自然会步檀道济、裴方明、刘真道等人的后尘。

    萧斌犹豫再三,暗道:“若命沈庆之守城,以其之能,拓跋焘定然无法攻克碻磝。但太子暗命亦无从下手。”遂命王玄谟戴罪立功,坚守碻磝,申坦、垣护之驻防清口,自己与沈庆之率领大军返回历城。

    有了悬瓠城之战的殷鉴,拓跋焘不敢在攻城上花费时日,不顾坚城在后,命令魏军分道并进,长驱直入,终深穿插,拓跋仁从洛阳直趋寿春,长孙真直趋马头,拓跋建直趋钟离,拓跋那直趋下邳,拓跋焘亲率中路军出东平,攻向邹山。

    总统北伐的刘义恭认为镐礅是孤城,必不可守,召令王玄谟退军,魏军占领碻磝。碻磝一失,东路军被割裂,分成了萧斌的山东一路与刘骏的江北一路,两军无法联系,只得各自为战。

    十一月初,魏军进攻邹山,鲁阳阳平二郡太守崔邪利投降。拓跋焘进驻邹山,看到秦始皇歌功颂德的石碑,命人推倒,然后派遣使者以太牢之礼祭祀孔子。

    北魏永昌王拓跋仁率领骑兵八万,自洛阳南进,连克悬瓠、项城,直趋寿阳。刘义隆大恐,急令安蛮司马刘康祖领军返回寿阳。

    刘康祖得令后,领军八千火速赶往寿阳,拓拔仁得到消息,领军八万追击,双方在尉武不期而遇。

    副将胡盛之见敌军兵力是己方十倍,又知魏军极善野战,便对刘康祖道:“刘将军,敌军兵力是我军十倍,且鲜卑铁骑最善野战,不如傍山依险,取小道赶至寿阳,坚守城池。”

    胡盛之的建议合情合理,刘康祖却是大怒,道:“临河求敌,遂无所见;幸其自送,奈何避之!寇今自送,不复远劳王师,犬羊虽多,实易摧灭。吾兵精器练,去寿阳裁数十里,援军寻至,亦何患乎。”遂命大军将战车连接成车阵,沿大道继续前进,并下令道:“顾望者斩首,转步者斩足!”

    此次南北之战,在前期宋军所向披靡,却不过是魏军暂避锋芒罢了,若说与魏军正面硬刚的,仅有薛安都亲率的陕城之战,一旦魏军开始反扑,宋军便兵败如山倒。而薛安都仅是降将,因此可以说宋军无人敢与魏军正面野战,这在刘康祖看来是奇耻大辱,自己先前一直率军后继,无缘与魏军作战,此刻碰巧遇到,怎能不一雪前耻,哪怕粉身碎骨,玉石俱焚?并且,在其看来,只要拖住魏军,等到援军赶到,魏军腹背受敌,必然打败。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豫州剌史刘铄会见死不救。

    拓跋仁先前所遇的宋军,不是望风而逃,便是坚守城池不出,此次首次见到主动野战的宋军,不由摩拳擦掌,仗恃人多,命大军四面夹攻,不留活路。

第六百七十四章 空城迎敌

    大道之上,宋军与魏军展开激战,刘康祖治军严谨,其率领的铁鹰军在宋朝野战能力最强,但宋朝娘化成风,若比拼野战,自远不如全民皆兵的魏朝。

    两军相击,宋军胜在阵法周密,魏军胜在人数更胜,兵种更忧,战况极为胶着。拓拔仁见宋军阵法毫无破绽,又见豫州剌史刘铄毫无出兵相救之意,便不强攻,命令大军分为三批,轮番进攻,以车轮阵消耗宋军体力。

    此战由白天战至黑夜,魏军被斩杀万余人,血流成河,没过脚踝。刘康祖身被十创,意气弥厉。宋军被其斗志感染,虽体力大减,但豪情极盛,魏军竟一时难以攻克。

    远处密林深处,张超之静静地注视着与魏军激战的刘康祖,低声道:“刘将军,太子命我将你的行踪泄露给魏军,又命刘铄见死不救。你九泉之下,可别怪我。”

    夜黑如墨,秋风萧瑟。拓跋仁见风起叶飞,喜道:“天助我也。”旋即命人用战马驮了很多柴草,命具装甲骑精锐依仗骑兵的机动性破开宋军兵阵,然后魏兵将柴草点燃,驾着马车冲向宋军营垒。宋军营垒顿时燃起冲天大火,大风袭来,火势顺风而动,整个宋军营垒尽数起火。

    刘康祖组织宋军灭火,拓拔仁挽弓搭箭,手指一松,羽箭激射而出,刺穿刘康祖咽喉,刘康祖坠马而亡。

    主帅牺牲后,宋军军心打乱,败如山倒,魏军四处截杀,宋军副将胡盛之被擒,其余八千将士全部战死。尉武之战,是元嘉之战中最为惨烈的一战,沈庆之率领八千步卒与魏军八万铁骑激战,全军覆没,歼敌万余,南朝最后一支可与魏军正面野战的军队不复存在。而中路军仅剩刘铄所部与臧质所部。

    南平王刘铄派左军参军王罗汉带领三百人守卫尉武,魏军攻克尉武后,生擒了宋将王罗汉。王罗汉趁夜折断守将头颈,逃到盱眙。

    北魏拓跋仁军全歼铁鹰军后,领军围攻寿阳,并分兵焚掠马头、钟离郡县。司马楚之散布谣言,劝服近万家百姓归降北魏。南宋刘铄命将士烧掉寿阳四周庐舍,凭城固守,任凭魏军残害百姓。

    拓拔仁为了诱使宋军出战,派人将刘康祖的首级送给刘铄,并将宋军将士的首级系于马尾,绕着寿阳城纵马三圈。宋军人人激愤,欲与魏军决一死战,刘铄却严禁宋兵出城迎敌。

    与此同时,在东路军,拓跋焘亲领大军来到戏马台,与彭城仅有咫尺之遥。

    彭城南界大淮,左右清汴,城隍峻整,襟卫周固,因此宋军主帅江夏王刘义恭选择屯兵此处。离彭城最近的是萧城与留城,先前宋军进攻时,刘宋楚王刘建从清河向西挺进,屯兵萧城,步尼公从清河向东挺进,屯兵留城。此刻魏军反扑,为抵挡魏军攻势,武陵王刘骏派遣参军马文恭率军增援萧城,江夏王刘义恭派遣军主嵇玄敬率军增援留城。

    增援萧城的马文恭被北魏军击败,全军覆没,蒯应被擒,马文恭只身逃回。

    镇守留城的步尼公得知马文恭全军覆没后,知道凭己之能绝无护守留城的可能,打算放弃留城,领军撤退。这时,诸葛清岚与冷秋霜出现在步尼公面前,要求步尼公护送留城百姓一起撤离。

    步尼公严词拒绝,道:“绝对不行,魏朝铁骑来去如风,我若护送百姓撤离,眨眼之间便会被他们追上,届时不光宋军全军覆没,留城百姓也会尽数被屠。”

    诸葛清岚道:“我二人会留下拦住魏军。”

    步尼公道:“就凭你二人?”

    诸葛清岚道:“悬瓠城之战,一千守军便可抵挡十万大军,眼下魏军前锋仅有万人,拦住他们,又有何难?只要将军留下数十名士兵襄助我二人即可。”

    步尼公道:“不行。我不能要求我手下士兵与你们一起去送死。”

    冷秋霜手暗剑柄,便欲以武相逼,这时,步尼公身后一名士卒走到步尼公面前,道:“将军,我一家妻儿老小全在这留城中,我愿留下抵挡魏军。”

    周遭士兵纷纷赶来,要求留下守城,不多时便有五十余人。

    步尼公叹了一口气,答应护送留城百姓撤离。步尼公领军护送百姓离开后,诸葛清岚与冷秋霜二人便率领留下来的五十余名宋兵在城内设下陷阱。

    数个时辰后,拓跋建率领一万魏军奔袭而至,见城门大开,眼光所及,城内没有一人,仅有诸葛清岚端坐城楼之上,焚香抚琴,琴音袅袅,清商而流转,逸遗世而越俗。

    拓跋建大笑,道:“区区空城计,便想骗过我们吗?”便欲下令进军。副将劝道:“将军,以防有诈,不如先派末将率领数百人进去打探。”

    拓跋建道:“也罢。”副将率领五百人进城打探,诸葛清岚浑然不觉,兀自弹琴。

    五百魏军进城后,轰隆一声,城门关闭,紧接着便是轰鸣雷声与惨叫声。片刻之后,万籁俱寂,仅留玲玲琴声。

    诸葛清岚精通机关术,在其带领下,留守留城的五十宋军布下了足以击杀千余兵马的陷阱,再辅之以原火药,进入留城的五百魏军尚未看到敌人影子,便尽数死于各种精妙陷阱。

    留城之外的拓跋建耳闻轰鸣雷声,不由胆战心寒,其不知原火药为何物,却知晓火石绝无此等威力,因此无法猜到城内到底发生了何事,又见诸葛清岚气若等闲,不禁心怯。

    拓跋建思索片刻,对左右道:“派兵打探方圆五里,看看是否有宋兵埋伏。”左右刚欲依令行事,拓跋建忽觉身后有异,不及多想,连忙前跃,一道剑气擦伤其左臂,鲜血直流。

    刺杀拓跋建的正是冷秋霜,其虽精擅飘渺云烟步,但终究难在一万大军中避过所有耳目,故而被拓跋建察觉,未能一击奏效。

    四周魏军见有人行刺,纷纷涌来,将冷秋霜包围。拓跋建早已心怯,见有人行刺,便有了撤军的借口,连忙驾马离开。

第六百七十五章 彭城之困

    拓跋建不会知道,中原灾害频繁,这导致中原人有一共性:暗留后手,以防不测。项羽破釜沉舟,实则早已派人截断秦军粮草,韩信背水一战,实则早已派人偷袭赵军营垒,所谓的“置之死地而后生”,不过是胜利者掩盖自己暗招的夸谈,不过可笑的是,竟然有人以此为真。但诸葛清岚与冷秋霜显然不是,她们摆空城计,怎会没有暗招?而且诸葛清岚与冷秋霜行事比赵谦与何言之更为保守,故而她们的后招并不仅仅是在城中暗设机关这一手,冷秋霜让五十余名宋军携带战鼓,暗伏在附近密林内,倘若拓跋建强行攻城,便擂鼓壮威,让拓跋建以为有诈,撤军离去。不过拓跋建并未强攻,故而这一后手并未使出。

    冷秋霜见拓跋建逃离,只得突破魏军包围,返回留城。诸葛清岚知道空城计可一不可二,当即与冷秋霜率领五十宋军离开留城。

    拓跋建撤军后派出斥候打探消息,发现步尼公领军护送百姓离开,便放弃留城,领军追赶。

    步尼公在撤退中途遇上嵇玄敬,二人率军直向苞桥,向清水西撤退。这时,魏军杀至。步尼公与嵇玄敬见魏军来势汹汹,便放弃百姓逃离。

    数万百姓见魏军袭来,个个胆寒。危急间,诸葛清岚率领五十余名宋兵出现在苞桥前,拼死挡住魏军。这五十宋兵个个忠肝义胆,血气冲霄,竟然挡住魏军片刻。诸葛清岚更是仗剑冲破魏军军阵,杀向拓跋建。

    冷秋霜则组织百姓纵火焚烧苞桥,然后将暗留的后招使出,组织百姓在树林中猛擂战鼓,高声呐喊,魏军认为宋军主力抵达,大为惊恐,争先恐后跳入苞水逃命,淹死者过半。拓跋建被诸葛清岚重伤,侥幸逃脱。

    沈庆之退守历城后,不久便驰返京师,途中接到刘义隆诏命,命他北返救援王玄谟。当沈庆之行至彭城,却因拓跋焘已率军逼近,无法继续北上。江夏王刘义恭任命沈庆之为太尉中兵参军,将其留在彭城。

    而此时,萧城魏军距彭城仅十里之隔,彭城守军虽多,但军粮匮乏,形势不绝如缕。刘义恭欲弃城南逃,太尉长史何勖提议全城撤向郁洲,再从海道返回建康。刘义恭反对,因为大军行动缓慢,万一被魏军追上,宋军无法与魏军野战,必然全军覆没。

    沈庆之道:“彭城兵少食多,江夏王、武陵王二位亲王可用箱式战车结阵,派精锐护在外围,前往历城,我与护军将军留下镇守彭城。”在北伐之前,其因严词发对北伐,惹得刘义隆不满,此次其随王玄谟、萧斌率领中路军,由于被王玄谟、萧斌压制,毫无作为,眼睁睁的看着北伐之功因东路军的失败而前功尽弃。此时其之所以提议刘义恭、刘骏前往历城,是因为这样便可不再受宗室压制,可一展能为。他相信,只要自己留守彭城,魏军绝无可能攻克。

    护军将军正是萧思话,其见沈庆之建议两位亲王派自己留下守城,不由心中骂娘。

    太尉长史何勖则建议直奔海边郁洲,再从海路赶往建康。

    安北长史、沛郡太守张畅却力谏不可,其言说:“若历城、郁洲有可至之理,下官敢不高赞!今城中乏食,百姓咸有走志,但以关扃严固,欲去莫从耳。一旦动足,则各自逃散,欲至所在,何由可得!今军食是寡,朝夕犹未窘罄;岂有舍万安之术而就危亡之道?若此计必行,下官请以颈血污公马蹄!”

    毕竟,悬瓠城之战,魏军十万大军未能攻克一千守军镇守的矮城,反被斩杀七万,而城坚池深、襟山带河的彭城有数万精锐镇守,再加上胡蛮畏之如虎的苍头公沈庆之,魏军即便全军覆没,也不可能攻克,又何须冒险出城?

    刘骏认为张畅言之有理,对刘义恭道:“叔父既为总统,去留非所敢干,我忝为城主,而委镇奔逃,实无颜复奉朝廷。必与此城共其存没,张长史言不可异也。”彭城乃徐州治所,刘骏身为徐州刺史,乃彭城之主,不过刘义恭为北伐总指挥,此城之攻防亦应由刘义恭裁断。

    刘义恭几经思索,道:“既然众将均如是说,我便坚守彭城。”

    拓跋焘亲率大军将彭城团团围住后,并未立即开战,而是派俘虏蒯应向彭城守军索取酒和甘蔗。

    按照拓跋焘原本打算,刘义恭畏战弃城,自己亲率铁骑,趁宋军出城后围攻,必将其全歼,但刘义恭并没撤退。拓跋焘甚是清楚,刘义恭乃无德无能之辈,守城绝非其本意,故而向彭城索要物品,一试深浅。

    刘义恭不知拓跋焘何意,沈庆之与张畅等人猜出拓跋焘有试探之意,建议不予理会。刘骏虽说年幼,处事颇有风范,不卑不亢,派蒯应将酒和甘蔗送去,并向魏军索要骆驼。

    拓跋焘索要酒和甘蔗还可说是合理要求,刘骏索要骆驼倒有些无理了,毕竟南方无荒漠,要骆驼又有何用?拓跋焘知道后,不仅派蒯应送去骆驼,还附带了骡子和貂裘,并向宋军索要柑橘和博戏器具。

    刘骏派蒯应送去柑橘和博戏器具,又向魏军索要毛毯和盐胡豉。拓跋焘派人送去,又向宋军索要乐器。

    彭城中并无乐器,刘骏命蒯应如实向拓跋焘禀告。拓跋焘知晓后,微微点头,不再送礼。彭城中有博戏器具而无乐器,那么宋军主将的喜好与品位不言自明。

    送礼过后,拓跋焘派出李孝伯前往城下与敌舌战。李孝伯出身赵郡李氏,乃李顺从父弟,体度恢雅,明达政事,北魏朝野贵贱,咸推重之。拓跋焘曾赞其曰:“朕有一孝伯,足治天下,何用多为?假复求访,此人辈亦何可得。”更为重要的是,其口才之佳,北魏无人能出其右。拓跋焘派其出场,自然是想利用其三寸不烂之舌,堕宋军气势。

    彭城之内,能与李孝伯抗衡的,仅有张畅一人,张畅乃吴郡张氏的后起之秀,谈吐话吐温雅,华朗不凡。刘骏便派出张畅出城迎敌,张畅与李孝伯在彭城下,展开了一场精彩绝伦的辩论。

第六百七十六章 唇枪舌战

    彭城之下,李孝伯道:“魏主致意安北将军,可暂出见我;我亦不攻此城,何为劳苦将士,备守如此!”安北将军是刘骏的封号,刘骏是彭城之主,其致意刘骏,自是理所应当,但对刘义恭避而不谈,一为激将,二为挑拨。

    张畅道:“安北将军致意魏主,常思面见,但以人臣无境外之交,恨不暂悉。备守乃边镇之常,悦以使之,则劳而无怨耳。”

    李孝伯道:“卿家太尉、安北将军,是人臣不?”

    张畅道:“是。”

    李孝伯道:“我朝廷奄有万国,率土之滨,莫敢不臣。纵为邻国之君,何为不称诏于邻国之臣?又何为匆匆闭门绝桥?”

    张畅道:“二王以魏主营垒未立,将士疲劳。此精甲十万,人思致命,恐轻相陵践,故闭城耳。待休息士马,然后共治战场,刻日交戏。”

    李孝伯道:“令行禁止,主将常事,宜当以法裁物,何用废桥杜门?穷城之中,复何以十万夸大?我亦有良马百万,复可以此相矜。”

    张畅道:“王侯设险,何但法令而已也。我若夸君,当言百万,所以言十万者,正是二王左右素所畜养者耳。此城内有数州士庶,工徒营伍犹所未论。我本斗人,不斗马足。且冀之北土,马之所生,君复何以逸足见夸也?”

    李孝伯道:“王侯设险,诚如来言,开闭有常,何为杜塞?绝桥之意,义在何也?此城守君之所习,野战我之所长;我之恃马,犹如君之恃城耳。”

    李孝伯道:“安北将军何不遣人来至我所?彼此之情,虽不可尽。要须见我小大,知我老小,观我为人。若诸佐不可遣,亦可使僮幹来。”

    张畅道:“魏主形状才力,久为来往所具。李尚书亲自衔命,不患彼此不尽,故不复遣使。”

    李孝伯道:“王玄谟亦常才耳,南国何意作如此任使,以致奔败?自入此境七百馀里,主人竟不能一相拒逆。邹山之险,君家所凭,前锋始接,崔邪利遽藏入穴,诸将倒曳出之。魏主赐其馀生,今从在此。”

    张畅道:“王玄谟南土偏将,不谓为才,但以之为前驱,大军未至,河冰向合,玄谟因夜还军,致戎马小乱耳。崔邪利陷没,何损于国!魏主自以数十万众制一崔邪利,乃足言邪!知入境七百里无相拒者,此自太尉神算,镇军圣略,用兵有机,不用相语。”

    李孝伯道:“魏主当不围此城,自帅众军直造瓜步。南事若办,彭城不待围;若其不捷,彭城亦非所须也。我今当南饮江湖以疗渴耳。”

    张畅道:“去留之事,自适彼怀。若虏马遂得饮江,便为无复天道。”

    二人一番唇枪舌战,竟生惺惺相惜之感,李孝伯道:“长史深自爱,相去步武,恨不执手。”

    张畅道:“君善自爱,冀荡定有期,相见无远。君若得还宋期,今为相识之始。”

    张畅对李孝伯极为欣赏,竟然当场拉拢。李孝伯惨然一笑,驱马离开。

    舌战无果后,拓跋焘便领军攻城,但悬瓠城殷鉴在前,魏军看见坚城深池,便生畏惧之心,斗志全无。宋军充分吸收了悬瓠城守城的经验,沈庆之又是远超陈宪的沙场名将,宋军据城固守,魏军攻而不克。

    拓跋焘亦不敢全力攻城,决定暂时放弃攻打彭城,兵分四路,中书郎鲁秀出广陵,高凉王拓跋那出山阳,永昌王拓跋仁出横江,负责在野战中消耗宋军主力,自己则率大军渡过淮河,直指宋朝都城建康。

    拓跋焘兵围彭城时,刘义隆加封臧质为辅国将军,命其领军万人救援彭城。但其还尚未赶到彭城,便在盱眙城外遇上了拓跋焘亲率的魏军主力。

    臧质与刘康祖不同,刘康祖本有机会撤离却选择主动迎战,并还是以己之弱,攻敌之强。臧质却是逃无可逃,只得硬战,当即兵分为三,令冗从仆射胡崇之、积弩将军臧澄之在东山屯驻,建威将军毛熙祚在前浦扎营,自己领军据于盱眙城南。

    一番激战,胡崇之、臧澄之、毛熙祚全部战死。臧质同样溃败,舍弃辎重器甲,率领七百人投靠盱眙城。

    盱眙城太守是自小到大一直秀出群伦的沈璞,其见臧质领军来投,便命守军打开城门。但其部下却尽数反对,毕竟臧质此人“长六尺七寸,出面露口,秃顶拳发,”不仅容貌丑陋,还性情乖戾,沈璞的部下对臧质无丝毫好感,见其官职在沈璞之上,又知沈璞素来温雅谦和,担心臧质进城后,鸠占鹊巢,胡乱指手画脚,打乱沈璞的完美部署,纷纷劝沈璞不要接纳臧质。

    这些部将的担忧不无道理,元嘉之战后,臧质几乎独占了盱眙之战的功劳,而本有首功的沈璞却并没得到应有的奖赏。不过其一向谦虚自牧,也不以为意。

    沈璞自小便与常人不同,其“奉时无纤介之失,在家有孝友之称,学优才赡,文义可观,而沈深守静,不求名誉”,不欲独占守城之功,对众将士道:“贼之残害,古今之未有,屠剥之刑,众所共见,其中有福者,不过得驱还北国作奴婢尔。彼虽乌合,宁不惮此耶!所谓‘同舟而济,胡、越不患异心’也。今人多则退速,人少则退迟,吾宁欲专功缓贼乎!”遂接纳臧质入城。

    臧质入城后,见沈璞甚有先见之明,守城准备极为充分,城隍阻固,人情辑和,鲑米丰盛,器械山积,不由大喜。

    器械山积,不由大喜。

    沈璞与王玄谟一样,常常力排众议,但不同的是,王玄谟做出的都是错误选择,而沈璞做出的都是正确选择。早在王玄谟围攻滑台,江淮无警时,沈璞便力排众议,“缮城浚隍,积财谷,储矢石,为城守之备”。

    而沈璞秀出群伦的,不单单是其先见之明。后来魏军南下,长驱直入,周边郡县大多撤回江南,其部下纷纷建议撤军。沈璞再次力排众议,坚持守城,道:“虏若以城小不顾,夫复何惧!若肉薄来攻,此乃吾报国之秋,诸君封侯之日也,奈何去之!诸君尝见数十万人聚于小城之下而不败者乎?昆阳、合肥,前事之明验也。”

    一番言辞,豪情冲天,较之刘康祖的勇而无谋,又多了深谋远虑。盱眙守军上下无不对沈璞五体投地。

第六百七十七章 胡马窥江

    拓跋焘在臧质逃往盱眙城后,便领军攻打盱眙城。沈璞与臧质联手守城,打退了魏军的攻击。拓跋焘得知沈璞准备充足,在城内囤积了大量粮食,打算日后北撤时再夺作军粮,以为北归之资,便命韩元兴领数千兵马守在盱眙城外,亲率魏军主力继续南攻。臧质与沈璞趁机完善城防工事。

    十一月底,魏军各部进抵淮水一线。拓跋焘见彭城、寿阳等坚城急攻不下,便置之不理,渡淮南进。魏军所过之处,除了一些宋将坚守城池外,其余宋军望尘奔溃,降者不计其数。十二月,拓跋仁抵达江西,拓跋那抵达广陵,拓跋焘抵达瓜步,与建康隔江而对,魏军大拆民房,割苇造筏,声言渡江,大有投鞭断流之势。

    在东路军兵败如山倒之际,刘义隆便下令随王刘诞率领西路军折回,拦住魏军去路,与东路军前后夹击魏军。

    长安城,九品阁。

    薛安都与赵谦在一间密室商议,薛安都道:“拓跋焘一路披荆斩棘,纵马过淮,挥鞭长江,兵锋直指建康,陛下命我们火速回军救援。”

    赵谦道:“没想到拓跋焘动作这么快,亦没想到东路军竟然这么不堪一击。”

    薛安都道:“兵法有云:‘不败在己,胜在敌。’沈庆之反对北伐,因此陛下派王玄谟与萧斌二人压制沈庆之,东路军虽有沈庆之,但有王玄谟、萧斌这二人拖累,沈庆之如龙困浅滩,即使再强十倍,东路军也胜不了。”

    赵谦道:“倘若回军,先前所有的努力便要付诸东流了。”

    薛安都道:“若不回军,建康城凶多吉少。”

    赵谦道:“若是放弃建康,直取平城,便可南北易地,汉胡易形。”

    薛安都桥舌不下,连忙摇头。西路军现在是孤军深入,拓跋焘也是孤军深入,若双方都孤注一掷,谁能胜,在于谁能最先攻到敌方都城,此点显然是拓跋焘占据绝对优势,其一,若论速度,宋朝步兵又怎能与鲜卑铁骑相比?其二,柳元景所率部队是临时招募而成,没经过系统训练,之所以能所向披靡,一靠薛安都身先士卒,二靠关中豪杰相助,而拓跋焘所率却是魏军精锐,个个骁勇善战,其三,拓跋焘凶暴残虐,以战养兵,取粮于民,但薛安都又怎会抢夺百姓粮食?其四,平城有精兵守卫,能否攻下尚是未知之数,即便攻下,拓跋焘若是知晓,自然会屠城泄愤,届时南方数百万百姓便要遭受灭顶之灾。他们自不愿见此惨状。

    赵谦想了一下,道:“还有一个办法,割据关中,自立为王。”

    薛安都先是一愣,又摇了摇头。

    以薛安都的实力,确实可以占据关中,自立为王,但是又由谁来当皇帝呢?纵似蚩尤、项籍之骁勇,伊尹、霍光之权势,李老、孔丘之才智,吕望、孙武之兵术,不应历运之兆,终无帝主之位。而河东薛氏据守河东百年,能人辈出,从未有人想过当皇帝,便是因此。况且,倘若帝王不是来自南朝或北朝皇室,又如何来安定民心?若是依靠宗教,那么崔浩的牺牲便白费了。

    赵谦叹了一口气,暗道:“看来真的要前功尽弃了。”

    薛安都同样叹气,便整顿兵马,与柳元景领军回撤。赵谦仗着轻功之佳,先一步撤离,路上遇见何言之,二人一番商议,兵分两路,赵谦赶往建康,抵挡魏军攻势,何言之则赶往魏军后方,扰乱魏军部署。

    魏军在登瓜山集结,号称六十万,拓跋焘令魏军在瓜步山上修筑盘山路,在山顶修筑行宫,遥望长江对岸,《魏书·天象志三》言:“十二月六师涉淮,登瓜步山观兵,骑士六十万,列屯三千余里,宋人凶惧,馈百牢焉。”

    长江乃宋军的最后一道防线,刘义隆对此道防线极为重视,大力发展水军,因此宋朝之楼船天下无敌,而魏军来去如风的铁骑在汹涌澎湃的长江面前毫无用武之地,故而拓跋焘虽说气势汹汹,实际上不过徒壮声势。

    并且,北人不习惯南方气候,此时魏军已有很多士卒感染疾病,更为重要的是,粮食将要耗尽。鲜卑源自塞外,塞外一向是以战养战、抄掠为食。中原在春秋时期亦是如此打法,《孙子兵法》有云:“智将务食于敌,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忌杆一石,当吾二十石。”但此法在战国已被抛弃,毕竟中原坚城林立,不似塞外一马平川。

    拓跋焘几路大军穿插纵横,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攻至长江,战马所过之处,青州、冀州、徐州、豫州、南兖州,皆大残破,南起江淮,北抵济水,村井空荒,无复鸡鸣犬吠,人民藏身湖泽苇荡,百不余一。但由于各处坚城充分吸收了悬瓠城之战的经验,冀州州治历城、青州州治东阳、徐州州治彭城、豫州州治寿阳等城均未被魏军攻下,淮南一带坚壁清野,魏军无处劫掠,粮食未能得到充分补给,此时已有掣肘之象。

    魏军在对岸列营三千余里,建康城上下一片震惧,民皆荷担而立,随时准备逃窜。刘义隆迅速组织防御,命令内外戒严,悉发丹阳地区丁壮为兵,王公以下子弟皆从役。领军将军刘遵考等将兵分守建康津要,派水军沿江巡逻,“上接于湖,下至蔡州,陈舰列营,周亘江畔,自采石至于暨阳,六七百里,船舰盖江,旗甲星烛”。

    刘义隆又命太子刘劭总统水军,出镇石头城,丹阳尹徐湛之守石头仓城,吏部尚书江湛兼领军,总统军事,后又悬重赏购拓跋焘君臣首级,宣称斩太武帝首级者,封八千户开国县公,赏布绢各万匹,金银各百斤,又募人赍野葛酒置江北空村中,欲以毒死魏军将士。

    这一刻,刘义隆环视左右,发现国家危亡之际,自己能依赖的,除了太子,便仅有两个除了揣摩上意便没甚能耐的臣下,他望着眼前一望无尽的魏军军营,叹道:“檀道济若在,岂使胡马至此?”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先前将一众能臣一个个除掉是多么的不智。

    拓跋焘知道刘义隆下毒后,便命人凿瓜步山为蟠道,于上设氈屋,并以橐驼负河北水自随,不饮河南水。刘义隆的毒计失效。

第六百七十八章 营啸之灾

    鲁爽被拓跋焘派去镇守湖陆,其向拓跋焘上书道:“陛下,臣与宋有仇,为防宋兵毁我祖坟,请去迁祖坟至平城。”拓跋焘同意。

    得到拓跋焘首肯后,鲁爽与其弟鲁秀商议,道:“我以迁祖坟为由,征得拓跋焘同意,领军离开瓜步,我们可借此机会南归。不过我部还有七百长社兵,这些人是拓跋焘派来牵制我等的,一旦他们发现有异,将消息传出,四周大军围来,我们插翅难逃。”

    鲁秀武艺超群,较之鲁爽,仅差一丝,但其谋略远超鲁爽,道:“若将他们尽数派出,他们必然起疑虑。我们可以宋军在南边为患为由,派三百骑到边蜀等候命令,至于其余四百人,我们可率心腹夜袭,只要部署得到,足可将他们尽击杀,不留活口。”

    鲁爽道:“九州卫还潜伏在暗处,倘若被他们察觉,那可如何是好?”

    这时,清风拂过,一道人影便出现在大帐之内,正是赵谦。其言道:“九州卫已被我除去,二位将军不必担心。”

    鲁爽道:“我们为何要相信你?”

    赵谦道:“你们现在要考虑的,不是相不相信我。”

    鲁秀道:“暗藏在此处的九州卫被除,一旦拓跋焘得到消息,必然知道我们有异心,因此即便现在我们放弃南归,也会被拓跋焘赶尽杀绝,现在我们已是骑虎难下,少侠好一招毒计啊。”

    赵谦道:“二位将军难道真的以为拓跋焘信任你们吗?早在拓跋焘回信的那一刻,已派出九州卫。我正好在拓跋焘营帐为打探消息,方有机可乘,暗中将九州卫除掉,如若不然,鲁将军手下这数千将士,我又怎能找出谁是真正的九州卫?”

    鲁秀道:“南边尚有跋仆兰的一万大军,依少侠来看,我们该如何躲过跋仆兰的耳目,南归投靠宋室?”

    见鲁秀想借刀杀人,赵谦神色不动,道:“我自有办法,二位将军闻风而动即可。”语罢,便纵身离开。

    夜色如墨,赵谦来到跋仆兰军营,缓缓运气,长啸一声,声若龙吟,回荡在整个军营之中。蓦地,整个军营乱成一团,士卒彼此厮杀,惨叫之声经久不绝。

    军营乃肃杀之地,“十七条五十四斩”不过是常见的军规,若是凶狠狠辣的将领,定下的军规更是非常人所能忍。士卒整日提心吊胆,经年累月,自然极为压抑。而且古时军队等级森严、管理闭塞,军官欺凌士兵,老兵欺凌新兵,将士们勾心斗角,明争暗斗,矛盾日积月累,如同一个不断膨胀的气球。在大战之前,人人生死未卜,精神更是处于崩溃边缘。

    届时,一点风吹草动,甚至是某个士卒做噩梦时发出一声尖叫,便有可能产生蝴蝶效应,使整个军营陷入歇斯底里的疯狂,士卒拿刀提剑,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翌日便仅剩下尸山血海,古称“营啸”,又称“炸营”。一旦发生炸营,军队为避免更大灾难,往往采取守势,放弃一切进攻。有心理学家认为,炸营可能是一种集体催眠现象。

    赵谦事先查探到跋仆兰无德无能,又时常以狠辣手段欺凌士卒,其手下亦全是乖戾狠毒之辈,你死我活,争权夺利,故而一试营啸之法,若不成再杀贼擒将,不想一举功成。

    鲁爽与鲁秀察觉跋仆兰军营大乱,连忙率领心腹斩杀剩余的四百长社兵,率家属和部下愿从者千余家,逃奔汝南,上书南平王刘铄,呈述叛魏归宋缘由,上表忠心。刘铄将鲁爽、鲁秀的报告转呈刘义隆,刘义隆下诏说:“爽、秀二人,忠诚久著,招集义锐,肃定边城,朕实另之,宜即授任,逞其忠略。”遂命鲁爽为司州刺史,北镇襄阳,督豫州之陈留、东郡、济阴、濮阳等五郡诸军事,封征虏将军;鲁秀任辅国将军、荣阳、颖川二郡太守。其余弟侄都授官爵,赏赐甚厚。由于鲁爽北镇义阳,先后从北魏降宋者共6883人。

    长江之畔,诸葛清岚与冷秋霜迎风而立,同时叹了一口气,诸葛清岚道:“讨伐柔然之战,魏军损失惨重,宸极军几乎全军覆没,刘洁又拉了一群能征善战的武将陪葬,悬瓠之战,魏军损失七万人。国史之狱,朝野上下离心离德。如此情况下,宋军大举北伐,竟然还不能成功。短短两个月,魏军从黄河北岸一直打到长江北岸,连过青、冀、兖、徐、豫、兖六州,无论是魏军铁骑推进之迅捷还是宋军防御之薄弱,均令人桥舌。看来宋朝所谓的元嘉盛世,真是徒具虚名。”

    冷秋霜道:“江东忘战日久,士不习兵,更何况朝野上下信佛,醉心于极乐世界,秦汉遗风尽丧,根本无法抵挡魏军铁骑。而北朝灭佛后,获得大量金银与人口,刚损失七万人,便可瞬间集齐七十万大军,宋军自然难以抗衡。不过魏军骑兵虽是无敌,但没有水军,不足以跨过长江天堑。”

    诸葛清岚道:“魏军身后还有六座宋朝坚城未破,薛世叔他们倘若急速回赶,也有可能截断魏军后路。到时候,魏军便面临两面夹击的危险。兼之魏军沿路征战,损失亦是极大,此刻已是强弩之末,只得退兵。”

    冷秋霜道:“听闻跋仆兰军营莫名发生营啸,鲁爽、鲁秀叛逃,这两场巨变将直接导致拓跋焘撤军。这两件事发生在同一天,看来是有人在背后做手脚,此人当真是天才,这一招四两拨千斤,以点破面,妙不可言。”

    诸葛清岚点头,道:“飞笼柔弱之处,劲处可敌其劲。此招与围棋中的‘飞柔制劲’有异曲同工之妙。鲁爽、鲁秀二人武艺超群,叛魏降宋,对魏军的打击自是不小,营啸更是毁灭性的灾难,再加上各路宋军回撤,拓跋焘不得不退。若是拓跋焘执意攻取建康,只要建康城坚持半月,等到各路宋军将拓跋焘的去路尽数封住,或可关门打狗。”

    冷秋霜道:“不过魏军铁骑来去如风,宋军合围,若想聚而歼之,难度亦是颇大。”

第六百七十九章 撤军北归

    诸葛清岚道:“可惜的是薛世叔同样领军回撤,倘若其对建康置之不理,直取平城,从此南北易势,汉胡易形。将来统一天下的力量在北方,薛世叔若占领北方,在北方自立为王,汉人统一北方的时机只怕要提前百年。”

    冷秋霜道:“魏军残暴,连攻六州,所过之处,杀掠不计其数,赤地无余,丁壮者即加斩截,婴儿贯于槊上,盘舞以为戏。薛将军回撤,自是担心倘若攻占平城,魏军大怒之下,屠杀南方数百万苍生泄愤。”

    诸葛清岚道:“此次北伐,薛世叔是唯一可与魏军正面野战的将领,以刘义隆剪除能臣的习惯,只怕薛世叔将会是下一个了。”

    冷秋霜道:“此战过后,六州荡然,南方衰败,南方皇室先前被盛世掩盖的矛盾也将浮现,刘氏自相残杀,薛将军必然牵连其中。”

    诸葛清岚道:“北方崔司徒甫死,各方矛盾得以缓和,皇室暂安,若不想拓跋氏趁刘氏自相残杀之际南征,只有将北方搅乱了。”

    冷秋霜道:“而北方最适合借力之人,便是宗爱。”

    诸葛清岚点头。

    瓜步山上,拓跋焘对陈建道:“关中之围如何?”

    陈建道:“刘义隆已命柳元景撤军,弘农、陕城、潼关已尽为我军占据。”

    拓跋焘道:“刘义隆将宋军主力交由王玄谟、萧斌带领之时,此战他已经输了。若是宋军主力由柳元景或薛安都率领,此战乃是五五之数,不过以刘义隆的性格,绝不会将权力交由柳元景或薛安都这些能臣。因此,无论他北伐多少次,均是必输无疑。”

    陈建道:“但我军粮草已然不足,眼下渡江,实非明智之举。”

    拓跋焘道:“我命人劫掠四周各郡县百姓粮食,结果如何?”

    陈建道:“江淮百姓奋起反抗,坚壁清野。我军劫掠无所得,军资奇缺,人马饥乏。柳元景他们随时有可能截断我军后路。眼下我军已是强弩之末,撤兵方为上策。”

    拓跋焘道:“后方军营发生营啸,此事影响如何?”

    陈建道:“全部魏军人人自危,担心本部发生营啸,夜不敢睡,刃不离手,士气全无。如此下去,即便宋军不进攻,我们也会被自己给耗死。”

    拓跋焘眉头深锁,宗爱道:“陛下,老奴有一计。”

    拓跋焘道:“何计?”

    宗爱道:“我们劫掠四周百姓,然后撤军,宋军以为我们粮尽而退,必会渡江追赶,等到宋军过江,我们再杀个回马枪,一举将宋军主力击溃。”

    陈建道:“此计不错,但也无需劫掠百姓。”

    宗爱道:“有百姓做肉盾,我们的胜算更大。”

    陈建道:“可是……”

    拓跋焘道:“不必吵了,就依此计而行。”

    得知柳元景、薛安都领军回撤,跋仆兰营啸,鲁爽、鲁秀叛逃后,拓跋焘已知,如果再强攻建康,将会是一场惨败,赤壁之战与淝水之战便是前车之鉴。以退为进,将宋军引诱至长江以北,方是上计。一番思索后,拓跋焘派人向刘义隆送去橐驼名马,刘义隆回赠珍羞异味。

    陈建、宗爱等人知道刘义隆曾在水中下毒,怀疑其会故技重施,在食物中下毒,拓跋焘却认为刘义隆毕竟是一国之主,不至于如此卑鄙,便大啖柑橘酃酒,并对宋朝使者孙示奇道:“吾远来至此,非欲为功名,实欲继好息民,永结姻援。宋若能以女妻吾孙,我以女妻武陵王,自今匹马不复南顾。”

    孙示奇将拓跋焘和亲的提议上报刘义隆,刘义隆召太子刘劭和文武百官集议,群臣认为和亲可化干戈为玉帛,主张和亲。吏部尚书江湛反对,道:“夷狄无信,鲜卑无道,和亲必然有诈,许之无益。”

    刘义隆尚未出言,刘劭却已勃然大怒,痛斥江湛道:“今三王在厄,讵宜苟执异议!”刘骏、刘义恭、刘铄三位亲王所镇守的城池全部被魏军重重包围,故而刘劭说“三王在厄”,不过其如此做,显然是故作姿态,毕竟如果三王全部战死,那么他太子的身份便无人可撼动,刘义隆即便想废了他,也找不到他人替代。

    江湛被刘劭的怒喝吓得瑟瑟发抖,默不作声。刘劭旋即对刘义隆道:“北伐败辱,数州沦破,独有斩江湛、徐湛之,以谢天下。”

    他将北伐之过的罪责推到江湛、徐湛之身上,但是满朝文武皆知,北伐乃刘义隆钦定,刘劭表面上指责江湛、徐湛之,实则是告诉满朝文武,刘义隆冒然北伐,使得九州破败,千里赤地,说明其并非明主。

    刘义隆正苦恼于长江对岸的魏军,无暇理会朝堂上的尔虞我诈,淡淡道:“北伐自是我意,江、徐但不异耳。中州绝不可分,朕与蛮夷绝不两立。”

    刘义隆放弃与拓跋焘议和和亲,断绝了拓跋焘隔江而治的打算。

    翌日,拓跋焘领军撤退。刘义隆望着渐渐远去的魏军,喃喃道:“十年生聚,不想功亏一篑。”经此一战,天下破败,千里赤地,刘义隆由元嘉盛世而创下的崇高威望,自此烟消云散。

    元嘉二十八年正月初二,魏军掠五万百姓,焚毁庐舍,便即撤军。路过盱眙城时,拓跋焘打算侵略城内辎重以为北归之资,但在开战前,其保持了其南征以来的习惯,派人向盱眙城索要美酒。

    沈璞是个斯文人,又知拓跋焘与刘义隆、刘骏相互送礼之事,建议送去美酒,并索要牛羊马匹。不过臧质是个暴躁脾气,哪管什么先礼后兵,命人送去一壶尿。

    拓跋焘大怒,命令大军在一夜之间筑起长围、填平壕沟、阻绝道路,势要克城。在大战之前,其命人给臧质送去一封信,言道:“吾今所遣斗兵,尽非我国人,城东北是丁零与胡,南是三秦氐、羌。设使丁零死者,正可减常山、赵郡贼;胡死,正减并州贼;氐、羌死,正减关中贼。卿若杀丁零、胡,无不利。”

第六百八十章 计出无聊

    臧质回信道:“省示,具悉奸怀。尔自恃四足,屡犯边境。王玄谟退于东,申坦散于西,尔知其所以然邪?尔独不闻童谣之言乎?盖卯年未至,故以二军开饮江之路耳;冥期使然,非复人事。寡人受命相灭,期之白登,师行未远。尔自送死,岂容复令尔生全,飨有桑干哉!尔有幸得为乱兵所杀,不幸则生相锁缚,载以一驴,直送都市耳。我本图全,若天地无灵,力屈于尔,齑之,粉之,屠之,裂之,犹未足以谢本朝。尔智识及众力,岂能胜苻坚邪!今春雨已降,兵方四集,尔但安意攻城,勿遽走!粮食乏者可见语,当出廪相贻。得所送剑刀,欲令我挥之尔身邪!”

    这封信是沈璞代写,但其中“粮食乏者可见语,当出廪相贻”一句则是臧质要求加上的,他如此说便是故意激怒拓跋焘,与之决战。

    拓跋焘明知臧质是故使激将法,依旧勃然大怒,命人作铁床,上施铁刺,道:“破城擒臧质,当坐之此上。”

    在沈璞的建议下,臧质展开攻心计,将拓跋焘的书信抄送魏军,并对魏军写信道:“尔语虏中诸士庶:佛狸见与书,相待如此。尔等正朔之民,何为自取縻灭,岂可不知转祸为福邪!”并传令:“斩佛狸首级,封万户侯,赐布、绢各万匹。”他下如此之令,依旧是激将法,连他自己都不是万户侯,又怎有资格封他人万户侯?

    拓跋焘与臧质脾气颇为相似,一番骂战后,俱是怒意滔天,欲将对方碎尸万段。拓跋焘命魏军筑长围,施以钩车、冲车等器具连续攻城,宋军吸纳悬瓠城之战经验,以相应之法抵抗。魏军“肉薄登城,分番相代,坠而复升,莫有退者,杀伤万计,尸与城平”。

    沈璞战备充足,城土坚密,宋军众志成城,斗志高昂。魏军猛攻二十余日,甚至折损了大将长孙真,盱眙城岿然不动。

    诸葛清岚、冷秋霜听闻魏军劫掠五万名百姓,愤恨不已,便偷偷来到魏军军营附近,以图打探被关百姓情况。刚来到军营附近,便见两人偷偷从魏营中逃出,来到附近密林中,正是赵谦与柳光世。

    诸葛清岚与冷秋霜颇为欣喜,快步赶到密林中与其会合。

    诸葛清岚道:“赵大哥,你怎么遇到了柳公子?”

    赵谦道:“我适才潜入魏营中打探被关百姓下落,碰巧遇到柳师兄。”

    诸葛清岚道:“眼下情况如何?”

    柳光世道:“魏军将百姓困于大营北侧,不给吃喝,已有百姓快要坚持不住。”

    诸葛清岚道:“宋廷会派兵营救吗?”

    柳光世道:“拓跋焘一直围攻盱眙城,就是想围点打援,毕竟悬瓠城之战后,魏军已不敢再强攻坚城。刘义隆不会明知是陷阱还往里跳,只能靠我们了。河东薛氏薛谨和我最近在江淮一带组织百姓起义,现下有一千人,要想用这一千人救五万人,有如蹇人上天,几无可能。”

    诸葛清岚道:“原来薛世叔也来了。”

    赵谦道:“我们只要将魏阵冲散,被关押的百姓自会趁乱逃脱,就怕大乱之下,魏军做出意想不到的举动。”

    柳光世道:“现下魏军主力正在围攻盱眙城,正是援救百姓的最好时机。但是拓跋焘坐镇军中,要想将百姓尽数救出,绝无可能。只能救多少是多少了。”

    赵谦道:“我与清岚、冷姑娘冲入敌阵中,柳师兄便和薛世叔趁机营救百姓。”

    柳光世道:“只能如此了。”

    赵谦、诸葛清岚冷秋霜三人来到魏营附近,赵谦道:“你们二人潜入魏营放火,我则将马厩里的马匹尽数放出,他们应该料到我们会去烧粮草,定然有埋伏,其他处的埋伏定然减少。”

    诸葛清岚点头道:“知道了。”

    三人潜入军营,分头行事。赵谦曾在魏营待过,知道魏营的大体分布,很快就找到马厩。其偷偷潜入马厩,刚要将绑着马匹的绳子砍断,便有十道人影将其拦住,正是宗爱率领九州卫的高手围攻而来。

    宗爱道:“早知会有人制造混乱,没想到是你。怎么,崔浩一死,你便投宋了?”

    赵谦道:“我从未忠心于魏,亦不会将宋朝放在眼里。”

    宗爱道:“那你所求者,究竟为何?”

    赵谦道:“你永远也不会明白。”

    宗爱道:“众生皆苦,目光越远,就越要替苍生承受更多的痛苦。以你之能,无论是江湖逍遥,还是庙堂封侯,均非难事,但你为何二者皆不选?”

    赵谦道:“夏虫不可语冰。”

    宗爱道:“也对。倘若我们立场相同,我倒有兴趣和你畅聊一番,不过可惜,我们注定是死敌。”

    赵谦道:“你根本不配当我的对手。”

    宗爱道:“是吗?”右手一挥,他身后的九名高手一拥而上,赵谦施展云帆步,在九人的围攻下来去纵横,挥剑挡住九人杀招,随即掌运玄劲,一掌击中马棚木桩。只听咔嚓一声,木桩断裂,数匹马挣脱束缚,向外狂奔。

    宗爱微微一笑,道:“我早料到你会如此。”

    赵谦心中一凛,看向手掌,只见手心微微泛黑,显然已经中毒。他神色不动,道:“你以为区区毒药,奈何得了我吗?”

    宗爱道:“哦,是吗?”

    赵谦并未理会,反身一掌击中另一根木桩,木桩断裂。宗爱见赵谦无碍,忙下令道:“拦住他。”九人向其围攻而来,赵谦纵身躲过。宗爱施展鬼出电入掌,一掌拍出,犹如百掌齐进。赵谦功聚双眼,觑准掌劲变化,随意一挥,一道剑气激射而出,射向掌劲最薄弱处。

    宗爱见赵谦一眼便瞧出其掌招破绽,甚是惊愕,忙收招后撤。赵谦纵身跃起,一名九州卫高手挺枪疾扫。赵谦一脚踢中长枪,长枪脱手,击断木桩。

    片刻间,已有十余处木桩断裂,数百匹骏马从马厩奔出,在军营中到处狂奔。与此同时,诸葛清岚与冷秋霜点燃数十座军中营帐。魏军大乱。赵谦趁乱跨上一匹骏马,纵马直奔拓跋焘营帐而去。宗爱连忙率领高手前去追赶。

第六百八十一章 层层围杀

    赵谦纵马冲入拓跋焘营帐,却见营帐内阒无一人,却有不少酒坛,顿觉上当。刚要跃出营帐,五名九州卫高手便扑了过来,将赵谦死死抱住。

    赵谦死命挣扎,未见丝毫成效,僵持之际,无数火箭、火石从四面飞来。营帐顿时爆炸开来,黑色浓烟冲天而起。

    宗爱来到大火面前,微微一笑,道:“自作聪明的家伙。”

    高空之上,赵谦浑身浴血,急速下坠,落地之后,顺势翻滚,卸去坠劲,旋即仗剑冲向宗爱。另四名九州卫高手将其困住,恶战再开。

    宗爱见赵谦愈战愈勇,便道:“赵谦,你杀我七万将士,我杀你五万百姓,究竟是你心狠,还是我手辣?”

    赵谦大怒,喝道:“混蛋。”当即冲出四名九州卫高手的包围,挥剑攻向宗爱。

    倏然,剑芒闪烁,两柄长剑分从左右两侧围攻而来,正是陈建、步六孤俟偷袭杀至。赵谦低身躲避,旋即前跃,犹如箭矢向宗爱激射。

    宗爱双眼微凝,暗道:“果然上当了。”当即微退半步,运掌蓄劲。

    婴哭声传来,赵谦一惊,顺声望去,见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向自己飞来,在婴孩后面,石良洁挥剑劈砍,眼看便要将婴孩劈为两截。

    赵谦功凝脚尖,连忙转向,伸臂将婴孩抱住,然后挥剑挡下石良洁杀招。宗爱趁机挥掌出招,阴森掌劲如霜雪严严,正中赵谦胸膛。赵谦口吐黑血,倒飞数丈。

    宗爱、石良洁等人将赵谦团团围住,石良洁道:“放下你怀中婴孩,我饶你不死,你应该知道,有他的拖累,你绝无活的可能。正如一个和玲央拖累了包括尹通在内的整个楼观派一样。”

    赵谦思绪翻飞,但并非思索是否交出婴孩,而是推测石良洁的打算,正如其所说,有婴孩的拖累,其绝无生存的可能,那为何他们不一拥而上,而要给其选择的余地?

    石良洁以为赵谦在思索是否交出婴孩,便继续道:“固执于善,便是愚昧。要么你与婴孩同亡,要么你活婴死,至少你活着,还可给这婴孩报仇,不是吗?”

    赵谦道:“你似乎很想让我交出婴孩。”

    这时,远处传来尖叫声,驳杂混乱,不下万人。赵谦心中一惊,暗道:“看来柳师兄他们已经动手了,而魏军已开始屠戮百姓了。”

    石良洁道:“这惨叫声意味着什么你应该再清楚不过,倘若你就此离去,能救的百姓,不下万人。若固执于救你怀中的婴孩,上万百姓将死于非命。一或者万,你很难选择吗?”

    赵谦思忖道:“她苦口婆心劝我放弃这名婴孩,是想让我背负置婴孩于死地的骂名吗?还是说,其是在欲擒故纵,故意拖延,让我无暇旁顾?”

    正思索间,远处传来一声怒喝:“无耻。”一道身影迅雷一般掠至石良洁身旁,长剑急挥,一招“群龙无首”使出,六十四道坤卦剑气披靡而出,势取石良洁性命。

    石良洁反应不及,但其身旁的宗爱却一直暗中观察四周,见有人偷袭,连忙一掌将石良洁震飞,六十四道坤卦剑气从其身旁掠过,向赵谦激射而去。

    赵谦反应极快,当即长剑一挽,一招“八八归原”使出,激射而来的六十四道剑气凝于剑尖,剑尖登时金色光芒乍现,发流水之源,引崩云之势,攻向宗爱。

    宗爱见此招杀气极盛,心生畏惧,又见赵谦杀势极快,躲避不及,便要运劲抵挡。倏然,人影飘动,鬼方第二鬽出现在面前。其挥舞玉箫,点中赵谦剑尖,霎时间,真气四溢。赵谦担心怀中婴孩殃及,不敢与第二鬽拼力,借力后跃。

    施展“群龙无首”偷袭石良洁的正是范无成,其来到赵谦身边,伸臂接过赵谦怀中婴孩,双眼之中,慈爱之情尽显。

    赵谦详观那婴孩样貌,见与范无成极为相似,方明白过来,这名婴孩正是范无成之子,石良洁将其偷来,故意让赵谦夺去,又怂恿赵谦放弃婴孩,就是为了挑拨赵谦与范无成的关系。即便范无成再大度,若其子因赵谦而死,也难免心有余怨,赵谦更是愧疚满怀,日后二人组成剑阵御敌,再难齐心。若是范无成再小气些,诸葛清岚与范无成之间难免因此事而心有嫌隙,那么诸葛渊与范穆也会因此而有所隔阂,二人组成的太极剑阵亦会露出破绽,这破绽微乎其微,但在鬼禺与神崖面前,却是致命的。而诸葛渊与范穆一亡,华夏道统便无人能守护。

    想到此处,赵谦不禁冷汗淋淋,倘若自己适才心念稍差,放弃婴孩去营救正被魏军屠戮的百姓,所产生的恶果远非上万百姓被屠这么简单。

    范无成左臂抱紧婴孩,右手执剑,俊脸生霜,对石良洁道:“今日你休想活命。”

    赵谦忙劝道:“范师兄,眼下护住此婴孩离开要紧,我来断后。”

    范无成思索一番,对石良洁道:“今日就先饶你性命。”说完,纵身跃起。

    赵谦认为宗爱等人会趁机发难,当即功凝剑刃,欲与宗爱等人展开殊死恶战,却见宗爱等人气若等闲,立知有诈,连忙看向范无成。只见范无成跃起之刻,一道白色人影自周遭魏兵后面跃出,蹑风而行,挥掌拍向范无成,真气淳厚,若素月之辉,正是纯正无比的先天真气,但赵谦却隐有一丝死亡之感,不禁毛骨悚然。

    那人攻击的目标真是范无成怀中婴孩,范无成见其逼命而至,又见其掌劲中的先天真气极为醇厚,自知难以抵挡,连忙凭空一转,用自己身躯护住怀中婴孩。只听轰的一声,遒劲掌劲击中范无成,范无成如断线风筝,坠落在地,而在其落地之时,依旧用身躯护住怀中婴孩,保其安然无恙。

    赵谦快步过去,见其脸黑如炭,错愕万分,连忙将其扶起,探其脉搏,见功力被削去三四成,更是桥舌,忙看向偷袭范无成之人,正是司马洪达。

第六百八十二章 骋其龙光

    见四周强敌环伺,赵谦挺直身躯,握紧龙渊剑,对司马洪达道:“莫非这便是吸纳三千苍生先天真气方能练成的京观冢虎煞?”

    司马洪达道:“正是。”

    赵谦曾听何言之提起,营救司马洪达之人,虽未现身,但其射出的飞镖上,蕴含的亦是死气沉沉的先天真气,便问道:“练成京观冢虎煞的,除了你,还有一人,让其出来。”

    司马洪达道:“他并未来此,再说了,就你又有何资格让其现身?”

    赵谦暗道:“这京观冢虎煞单单练成,便需牺牲三千苍生性命,那么创出此功法之人,在反复试错修正的过程中,又将牺牲多少无辜?”便问道:“另一个练成京观冢虎煞之人,可是司马文思?”

    司马洪达道:“你猜的不错。不过我懒得与你二人浪费口舌,让诸葛渊出来,我要与其一决高下。”

    赵谦暗道:“他从来没见过岳父,看来是受神玄或者鬼方怂恿了。”便道:“你不配。”

    司马洪达道:“那我就送你归西。”说完,单掌凝劲,便欲出招。

    这时,一道淡淡之声响起:“住手。”旋即一道飘逸身影落在赵谦身旁,正是诸葛临。

    司马洪达见其现身,冷眼睥睨,道:“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有来干甚?让你爹出来。”

    诸葛临道:“你不配。”

    司马洪达道:“那我就先取你之性命。”说罢,手捏剑指,真气凝于指尖,一招“笔冢研穿”使出,剑指如剑刺出,如蕴须弥。

    诸葛临纵身挥剑出招,“矞云翔龙”应手而出,如龙腾虎跃,盘旋而动。剑尖击中司马洪达指尖,只听铮的一声,长剑竟尔断裂,剑指去势不缓。诸葛临脚尖连点,向后疾驰,若惊鸟翻飞,却纤尘不起。

    然而司马洪达杀招更快,眨眼间便逼至诸葛临面门,诸葛临侧身躲避,旋即左脚顺势踢出,踢中司马洪达左脚脚踝。

    然先天真气随意而动,司马洪达意念流转间,便功凝左脚。诸葛临踢中其左脚脚踝,其竟尔无碍。却见诸葛临顺势反替司马洪达右脚脚踝。司马洪达反应不及,右脚被踢中,向后滑行半步。

    诸葛临并掌为刀,砍向司马洪达喉结。司马洪达不闪不避,再次使出“笔冢研穿”,剑指刺向诸葛腹部,却是后发先至,击中诸葛临。却见流光溢彩,诸葛临的身形犹如明镜碎裂一般化为无数碎片。

    赵谦心中一惊,暗道:“金函玉镜!”

    玉光泫然,诸葛临凭空出现在司马洪达后方,右腿如鞭横扫,击中司马洪达。司马洪达运劲护体,真气轰然相击间,诸葛临倒退丈余,口吐黑血,不由暗道:“三千人的先天真气果然不是单单取巧便能应付的。”

    赵谦见诸葛临吐出的是黑血,不由暗道:“注然勃然、油然漻然的先天真气竟然变得如此歹毒,这京观冢虎煞更胜毒燎虐焰。”

    司马洪达纵身飞掠,分化出十余道身影,将诸葛临重重包围,诸葛临身形晃动,分化八人,依八卦方位站立,施展不同剑意,与四方敌手展开交战,只见沙飞尘起,将二人身形掩盖。

    赵谦努力看清沙尘中的激战,倏然,在其身后,地面翻动,一道黑色人影自地下窜出,挥掌拍向其后背,正是宗爱。赵谦左掌蓄劲,反身拍出,两掌相击,二人同时倒退数步。

    宗爱脚尖一点,借力向后掠去,挥掌攻向范无成怀中婴孩。范无成出招阻拦,这时,石良洁挥剑杀至,目标同样是范无成怀中婴孩。范无成中了司马洪达杀招后,功力大减,面对宗爱与石良洁联手杀招,难以招架,便将怀中婴孩掷给赵谦,然后挥掌出剑拦下石良洁与宗爱杀招。

    赵谦纵身飞起,将婴孩接住,这时,第二鬽挥箫杀至,赵谦挥剑格挡,虽挡住杀招,却依旧被遒劲的劲力震飞,虎口渗出丝丝鲜血。赵谦勉强站稳后,第二鬽的后招已鬼魅般杀至,目标依旧是其怀中婴孩。赵谦被怀中婴孩掣肘,反应不及,当即转身,以身躯来抵挡袭来的玉箫。

    范无成见状,出招震退宗爱与石良洁,快速掠至赵谦身前,挥剑格挡,只听铮的一声,常见断裂,玉箫长驱直入,范无成躲避,被玉箫划伤左肩。

    在先前的火焰山一战中,伙鸿焜吸纳数十名鬼方高手的功力,超过第二鬽,成为天下年轻一辈中功力最强者,第二鬽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但鬼方还没沦落到需要牺牲数十名一等一高手的地步,故而并未效仿神玄之举,而是在玉箫上涂了鬼方一派最新炼制的毒药三边锋镝。

    三边锋镝由长狄巨人骨血、世上最毒动物毒箭蛙、世上最毒植物毒箭树与上池之水一同炼制而成,专克道家心法,可同时侵蚀人的上中下三丹田,常人中了此毒,虽功力尽失,却无他害,修习道家心法之人中了此毒,便如万锋穿丹田,流镝侵骨血,直至命丧九泉。

    范无成中了三边锋镝后,顿觉全身剧痛难忍,不由蜷缩在地,七窍流黑血,全身冷汗淋淋。

    赵谦连忙运功助范无成祛毒,却觉真气如泥牛入海,杳无踪迹。

    范无成强忍剧毒,对赵谦道:“孩子名为范缜,江湖名为范子真。”说罢,便狂呕黑血不止,渐渐气绝而亡。

    轰的一声,诸葛临与司马洪达极招相击,诸葛临口吐黑血,倒退至赵谦身旁,他看了一眼范无成遗体,又见宗爱、司马洪达等人逼杀而至,便对赵谦道:“赵兄,我们尽快离开。”说罢,双掌相对,至阴至阳两股罡劲分从左右两掌倾泻而出,在两掌之间激荡,轻霭浮现,巃嵸颓沓,风云隐于其中,发出呼啸龙吟之声,激昂成韵。

    罡劲愈来愈强,向四周横溢,诸葛临嘴角渗出鲜血,丹田之内有如万剑攒刺,依旧强运真气,掌心之间渐渐泛出金色光芒,夺目炫神。

第六百八十三章 苍生何辜

    第二鬽见诸葛临欲出绝招,心中窃喜,面冷如冰,喝道:“一同出手,不留余地。”当即运劲使出鬼方绝式“日销月铄”,宗爱、司马洪达、石良洁、陈建、步六孤俟以及九州卫同样是毫无保留,各出至绝之招,黑色真气倾泻而出,宛如浓墨横空,染天为黑。

    诸葛临长啸一声,右掌前推,金色罡劲呼啸而出,宛如一条金色巨龙披靡升腾,与周遭黑色罡劲撞击在一起。霎时间,真气四溢,若雷动电摽,轰然声爆中,石崩沙起,将诸葛临与赵谦掩盖。

    第二鬽被震退数丈,宗爱、司马洪达、石良洁被震飞十余丈,陈建、步六孤俟摔飞在地,狂吐鲜血不止,九州卫则全部被气劲震断经脉而亡。

    尘烟消散,诸葛临与赵谦消失不见。第二鬽淡淡一笑,暗道:“现已逼出诸葛临施展诸葛遗招‘游步中华骋龙光’,可以思索破解之法了。日后诸葛渊将再无底牌。”

    宗爱见第二鬽喜形于色,暗道:“适才毒杀范无成的毒药我从未听闻,想必是鬼方用来对付道家的底牌,第二鬽用此毒对付范无成,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看来伙鸿焜功力超过他后,其心性已变得偏激,不似先前那么淡然。但其提前将此底牌暴露,未免惹得鬼禺不悦,看来我可以有一番运筹了。”

    赵谦与诸葛临将范无成之子范子真还给寒琨玉,寒琨玉将其抚养成人,范子真长大后,继承其父遗志,生性耿直,“卓岳不群而勤学”,博通经术,才学绝世,提出了唯物主义的自然论的偶然论学说,因“浮屠害政,桑门蠹俗,风惊雾起,驰荡不休,吾哀其弊,思拯其溺”,坚持反佛,几乎凭一己之力与当时整个南朝知识分子对抗,在永明七年,与以竟陵王萧子良为首的佛门信徒辩论,辩得萧子良无言以对,在天监六年,与大僧正法云等人辩论,“辩摧众口,日服千人”。其曾写出《神灭论》,提出“形存而神存,形谢则神灭”之说,从根本上否定了佛教“修来世”的说法,是古代思想史上划时代的不朽之作,士林争相传抄,朝野一片哗然。不过其由于刚正不阿而一生颠沛流离,29岁时已经“发白皤然”,此乃后话。

    正在赵谦大闹魏营之际,薛谨、柳光世率领上千义士冲入魏军军营,薛谨双手分握剑枪,施展霖雨剑法和疾风枪法,披靡而进。魏军仓促遇敌,兵阵未开,便被薛谨等人冲散。

    诸葛清岚、冷秋霜将数十座营帐点燃后,便向百姓被困之处赶去。路上虽有阻拦,却无人是二人一合之将。赶至后,二人见守军已与薛谨、柳光世等人展开激战,守兵并不多,且非精锐,很快便被尽数击杀。

    薛谨、柳光世组织百姓撤离。忽的,无穷无尽的魏军从四面八方围剿而来,羽箭至如虻虫之飞,遮天蔽日而来,百姓纷纷中箭而亡。

    诸葛清岚、冷秋霜、薛谨、柳光世身手不俗,箭雨再密,也不会受伤,但要想护住百姓,却是万万不能。他们挥舞长剑为百姓拨落箭矢,自己却连连中箭。诸葛清岚的玉丝软甲早在悬瓠城之战中被兵刃反复劈砍而毁,亦是受伤。

    危亡之际,数十道黑影自远处而来,待得飞近,诸葛清岚等人才发现,原是白韫素率领数十名道家弟子驾驶独飞木雕赶来相救,白韫素等人手按独飞木雕机括,无数火箭自独飞木雕中激射而出,如雨而下,射向魏军,火箭上暗藏原火药,不断爆炸开来,掀起滚滚黑烟。

    魏军有数万之众,而白韫素等人仅有数十人,对魏军的影响有限,但魏军并没见过原火药,见雷声轰鸣不绝,火光闪耀冲天,均以为天神发怒,降下天罚,不由军心溃散,四处逃窜。百姓趁乱逃走。

    这时,神玄与鬼方数十名高手分别驱使异兽吼与颙赶来,与白韫素等人在空中展开激战,剑光闪烁,鲜血如雨而下。

    魏军慌乱之际,一道伟岸身影出现在魏军后方,正是拓跋焘,其不语一字,单单站立在那里,犹如峻峰挺立,无穷威严散发开来,魏军立即停止慌乱,重新组成战阵,围剿薛谨、柳光世所率领的义军。

    薛谨怒意滔天,挥舞枪剑,见拓跋焘在魏军后方指挥,便仗剑骑马直冲,魏军列阵阻拦,被薛谨如切破纸一般撕裂。

    拓跋焘见薛谨向自己急冲而来,喝退左右,掣出工布剑,欲与其一较高下。毕竟,一个是力抗五胡百年的河东薛氏,一个是结束北方百年战乱的鲜卑拓跋,拓跋焘也很想知道,究竟是鲜卑拓跋的戎轩剑法更胜一筹,还是河东薛氏的霖雨剑法更为精妙。

    见拓跋焘欲亲自出战,薛谨大喜,纵马来到拓跋焘面前,飞身跃起,挥剑攒刺,剑光相连,有如光幕。

    拓跋焘同时跃起挥剑,剑走直线,如枪挺进。两剑相击,铮的一声,薛谨手中长剑断裂,薛谨飞脚踢中断落的剑刃,剑刃飞向拓跋焘。

    拓跋焘挥剑将断刃击飞,薛谨挥舞断剑横扫,登时鲜血飞溅,拓跋焘腿部中剑,摔落在地。薛谨挥剑而上,欲一剑封喉。倏然,一道炙热罡劲逼命而来,薛谨运劲掷出断剑,断剑向拓跋焘激射,同时飞速后跃,躲过来袭罡劲。

    拓跋焘腿部中剑,闪避不及,眼看便要中剑丧命,却见一支玉笛飞袭而来,将断剑击碎,同时,一道火红身影出现在薛谨身旁,正是神玄伙鸿焜,其右掌一拍,罡劲如火侵略而出,击中薛谨,薛谨口吐黑血,摔倒在地。

    伙鸿焜冷眼睥睨,道:“力抗五胡百年的河东薛氏也不过如此。”

    薛谨擦掉嘴角黑血,道:“河东薛氏确实不过尔尔,不过在河东薛氏力抗五胡期间,神玄与鬼方又有多少高手折损在河东?”

    伙鸿焜怒道:“找死。”说罢,掌运纳劲,吸笛入手,旋即刺出,直刺薛谨咽喉。

第六百八十四章 苍生为饵

    薛谨见诸葛清岚与冷秋霜联手依旧难与伙鸿焜抗衡,便欲出招相助,却见拓跋焘挥剑刺来,当即左脚后退半步,避过剑锋,旋即迈弓步,挥直拳,直攻拓跋焘腹部。但其中了伙鸿焜一掌后,只觉真气如汤,难受至极,拳速较之寻常慢了一丝。

    拓跋焘觑准破绽,回剑抡圆,薛谨当即收招后撤,拓跋焘后招连出,步步紧逼,不给薛谨还手余地。工布剑锋威太盛,拓跋焘又剑势惊人,薛谨不敢冒险,连连后退。

    诸葛清岚与冷秋霜围战伙鸿焜,虽是落于下风,但配合无间,真气浑然而流,沛然而施,剑光相连,如积雪皓然。

    伙鸿焜见一时难以击败二人,当即手捏巧印,轻声喝道:“一阴一阳谓之道,阴阳不测谓之神。”金色浩然罡劲喷涌而出,形成一个金色符箓,外圆而内方,形如铜钱,向诸葛清岚与冷秋霜倾轧而去。

    诸葛清岚见状,不由愕然,暗道:“难道此招便是道家的‘道协威灵’?他们竟然改的如此面目全非。”当即与冷秋霜双剑齐出,阴阳两股罡劲融而为一,形成左旋太极云箓,与伙鸿焜的钱形符箓相撞在一起。三人同时催动真气,不让丝毫。

    倏然,诸葛清岚腹部阵痛,真气不畅,罡劲形成的左旋太极图案渐露破绽,当即强行运劲抵挡,嘴角渗出丝丝鲜血。伙鸿焜见诸葛清岚脸色发黄,暗道:“石良洁说的果然没错,这几日便是其天癸之期。”当即不再有丝毫保留,百年真气倾泻而出,如泰山平移,惊天动地。

    诸葛清岚与冷秋霜不敌,被罡劲震飞数丈,口吐黑血。伙鸿焜趁机挥笛疾刺,直取诸葛清岚咽喉。

    薛谨避过拓跋焘数招杀招后,已觑出其破绽,当即伸臂一探,左掌外翻,扣住拓跋焘手腕,劲力一吐。拓跋焘吃痛松掌,工布剑掉落,薛谨接住工布剑,刚要取了拓跋焘性命,却见诸葛清岚危在旦夕,当即放开拓跋焘,纵身掠至诸葛清岚身前。

    玉笛贯穿薛谨胸膛,薛谨强忍剧痛,左手抓住伙鸿焜右臂,同时将毕生功力凝于剑尖,刺向伙鸿焜。伙鸿焜大骇,连忙后跃,但薛谨手臂陡生奇力,竟挣脱不得,眼见工布剑刺来,忙侧身躲避,并指凝罡劲,雄浑指力射向工布剑刃。

    薛谨翻转剑刃,避过指力,旋即横扫,伙鸿焜低身躲避,血光飞溅,伙鸿焜被工布剑削去三指,伙鸿焜怒不可遏,双脚连环踢出,一脚踢中薛谨手腕,工布剑飞出,另一脚正中薛谨胸膛,薛谨口吐黑血,直接气绝。

    冷秋霜挥剑逼杀而来,伙鸿焜此时拼杀,仍足以将冷秋霜与诸葛清岚击杀,并全身而退,但其不善死战,受伤之下,连忙避过,然后纵身逃离。

    冷秋霜见诸葛清岚伤势不浅,将其背起,飞身逃离。柳光世为了尽可能的拦住魏军,率领一千义军死战不退,最终全军覆没。在他们的拼死守护下,三万余名百姓逃脱,不过仍有一万余百姓被魏军擒住。白韫素见所率领的道家弟子在神玄、鬼方的围剿下损失惨重,便率领众人逃离,神玄与鬼方众人畏惧独飞木雕的飞箭,不敢追击。

    元嘉二十八年二月二日,拓跋焘焚烧攻城器具撤退,并强迫侵略而来的万余百姓一起撤离,沈璞因盱眙城守军损失惨重,没有下令追击。

    魏军路过彭城时,刘义恭畏战,不敢截击,魏军驱迫万余百姓宿于彭城几十里处的安王陂。诸将皆请出击,营救百姓,其中以刘骏最为坚决,刘义恭坚决不许。次日,刘义隆诏令传来,下令刘义恭全力追击魏军,刘义恭方遣将追击。

    安王陂上,万名百姓被困其上,魏军站于其后,挺枪向前,百姓不敢乱动。刘义恭率领宋军急奔而来,在与魏军相距数里处停下。

    宗爱纵马向前,对刘义恭道:“刘将军,这万名百姓皆是你们宋朝的子民,你们该如何处置?”

    刘义恭道:“我奉皇兄之命,前来追缴你们,至于这万民百姓,皇兄未交待丝毫。”

    宗爱道:“刘义隆未交待丝毫,那你如何做呢?”

    刘义恭道:“未交待,本身便是一种交待。”

    宗爱阴冷一笑,道:“果不其然,看来刘义隆也不过如此。”说完,右手一挥,魏军挥枪催促百姓前行,百姓惶恐,只得向前走去,魏军缓缓跟在后面。

    刘义恭令旗一挥,弓箭手挽弓搭箭。

    就在魏军与宋军相距仅有数十丈时,刘义恭下令道:“放箭。”宋兵面面相觑,无人射箭。刘义恭大怒,挥剑斩杀数名弓箭手,喝道:“不从令者,斩。给我放箭。”宋兵无奈,只得依令放箭,箭如飞蝗漫天,百姓纷纷中箭。

    一道雄浑之音穿云裂石,回荡在战场上所有人耳中:“住手。”话音落,三道人影凭空出现在百姓上空,正是李宗予、范穆、诸葛渊。

    众人见三人悬于空中,四周轻霭浮现,飘逸若神,洒脱如仙,纷纷跪拜,喃喃道:“佛祖显灵。”

    李宗予并未理会地面士兵的可笑言辞,看向不远处的虚空,道:“出来吧。”

    一热一冷两股气劲横溢而出,紧接着四道人影凭空出现,正是神玄神崖、高灵与鬼方鬼禺、闫罗。

    鬼禺冷冷一笑,道:“道家能活动的,便只剩下你们三个了吧。”

    神崖道:“道家曾口出狂言:‘道无鬼神,独来独往。’不过今日一战,鬼神犹存,道家不再。”

    李宗予没有多言,直接喝道:“三才阵。”李宗予、范穆、诸葛渊同捏剑诀,李宗守人位,范穆守地位,诸葛渊守天位,三股罡劲融为一体,宛如万钧雷霆在四周不住回旋,携带破天神威。

    鬼禺、神崖同捏剑指,两股完全不同的罡劲萦绕四周,竟完全融为一体,同时二人脚下出现一道符箓,紫黑相间,极为诡异。高灵、闫罗同样施为。

    李宗予眉头微皱,道:“这阵法……易更三圣阵?”

第六百八十五章 三才两圣

    鬼禺、神崖同捏剑指,两股完全不同的罡劲萦绕四周,竟完全融为一体,同时二人脚下出现一道符箓,紫黑相间,极为诡异。高灵、闫罗同样施为。

    李宗予眉头微皱,道:“这阵法……易更三圣阵?”

    鬼禺道:“正是易更三圣阵。这易更三圣阵,表面上分为先天位、后天位、十翼位。直到最近我们才发现,这易更三圣阵,没了十翼位,威力反而更强。这一点,恐怕连你们也想不到吧。”

    李宗予看了看二人脚下符箓,道:“原来是《遁甲开山图》。你们盗窃此图,目的原来在此。”

    神崖道:“今日就试一下,这究竟是你们的三才阵精妙,还是我们的易更三圣阵厉害?”

    李宗予道:“三才阵并非道家最强剑阵,就算你们赢了,又如何?”

    鬼禺道:“你们的无极剑阵两百多年前已经失传,又有何可夸谈的?”

    李宗予道:“也对,是我失态了。既然如此,那就请领教了。”

    神崖道:“领教?至人精诚内形,德流四方。见天下有利,喜而不忘;察天下有害,怵若有丧。道家若无苍生掣肘,屠鬼灭神,不过反掌之易。但你们心怀苍生,为苍生承受了太过苦难,致使自己落魄到雨中残灯的地步。现在仍不知悔改,你们当真是不知自身处境吗?”

    鬼禺道:“李兄,看你面色略显苍白,显然功力大减。世上无人有此能为。而道家一向论凌犯於既往,审崇替於将来,仰望云物之徵祥,俯定卦兆之休咎,运三棋以定九州之兴亡,推九符而得祸福之分野。你眼下如此情形,仅有一种可能:忧虑苍生,抑郁成疾。这说明你已经算到后世华夏的惨状了。”

    李宗予道:“是又如何?”

    鬼禺道:“可否告知?”

    李宗予道:“反正是二十六个甲子后,告诉你们也无妨。黑兔走入青龙穴。”

    鬼禺冷笑,道:“黑兔走入青龙穴!看来五百年前道家的预言‘五星出东方利中国’未必准确,也不会再有人说出‘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凡我大汉子民,虽远必救’此等豪言。也难怪你们道家被逼得要使用八戒散这等卑鄙手段了。”

    李宗予道:“灭鬼屠神,攘除祸乱,诛灭无道,或可阻止此等情形发生。”

    鬼禺道:“看来你还是没有想清楚,能亡华夏者,从来不是神玄、鬼方这等残忍好杀的冷血之徒,而是游言巧辞的无耻之辈,因为前者被世人敌视,而后者被世人尊崇。道家一心灭鬼屠神,完全是南辕北辙。”

    神玄道:“功可强成,名可强立。厮杀难免,纷争不止,灭鬼屠神,又能如何?我们已暗中打探到消息,阴阳家将采取手段,铲除现今的媚外之风,你们道家的手段,较之阴阳家,相距天壤。”

    李宗予道:“那你们神玄与鬼方又有何新的手段灭亡华夏?”

    鬼禺道:“既然你告诉我你的推算结果,那我便告诉你我鬼方一派以后的手段,将《老子》一书改名为《道德经》。”

    李宗予剑眉深锁,道:“好歹毒的手段。世人对‘道德’的理解仅局限于忠孝仁义之流,将《老子》改名为《道德经》,将使不明就里之人对《老子》一书产生误解。而《老子》一书确实讲了‘道’与‘德’,即使有人指出此举暗含歹毒手段,也没有任何证据。果然厉害。”

    鬼禺道:“古来仁德专害人,道义从来无一真。将《老子》改名为《道德经》,乃易乾想出的毒计,李兄现在知道能灭亡华夏的究竟是何人了吧。”

    李宗予看向神崖,道:“神玄的手段呢?”

    神崖道:“散布‘中原人没有信仰’的言论。”

    李宗予道:“夸父追日、精卫填海、愚公移山。中原人一向逆天而行,又何须信仰?况且,中原灾害太过频繁,要想守护华夏道统,只有一个方法,便是逆天而行。‘中原人没有信仰’这种说法本身并没错,但你们散布如此说法,是想让中原人在虚无缥缈的鬼神之说中堕落,放弃逆天而行,然后在无尽的天灾**中逐步走向灭亡。”

    神崖道:“此非阴谋,而是阳谋,就算你们知道也无可奈何,即便将神玄、鬼方斩草除根,亦然。”

    李宗予道:“就算无用,我们也不得不为。”

    神崖道:“那就一展你们之能为吧。”

    双方不再多言,同时运劲出招,罡劲激荡间,飙举电至,风云变色。李宗予三人施展三才阵,俱是潇洒流落、翰逸神飞,其中诸葛渊守天位,占四余之玄道,度七政之盈缩,履略蜿虹,步走璇玑,如日月淑清而扬光,范穆守地位,若万顷澄波决堤,似千寻耸干参天,李宗予守人位,道天法地,下咨四岳,追风光而结阵,上观璿玑,带星采而均罡,劲力如和风拂迥,淑气浮空,却含风云之力,携雷霆之威。

    鬼禺四人组成两座易更三圣阵,阴阳两股罡劲相融相合,一者如严风冷冽刺骨,苦雾添寒凝血,一者焦山土而流金,沸海水而漂烁,虽极端相斥,但在《遁甲开山图》的加持下,完美融合,威震四海,席卷乾坤。李宗予三人不敌,竟渐渐处于下风。

    在远处密林深处,两道年轻人影静静伫立,远望着空中激战,其中一人是寒琨玉,在其怀中,正是范无成之子范子真,其虽与赵谦一起经历一番激战,但并没有受伤,此刻正在寒琨玉怀中酣睡。

    在寒琨玉身旁,静静伫立着一名少年,其俊秀清雅,但脸庞尚显稚嫩,此人名为祖冲之,出身范阳祖氏,很小便“专功数术,搜烁古今”,几乎将上古时期至此时的古籍尽数搜罗考察,此时虽年仅二十有一,但在天文、算术一道,已无人可及,即便是李宗予、诸葛渊、范无成三人也只能望其项背。

第六百八十六章 神武赫然

    祖冲之静静的望着空中激战,双手握拳,青筋暴露,双眼中怒火冲天。寒琨玉察觉其异状,道:“冲之,你要记住,李前辈再三交代,无论发生何事,你决不可现身。”

    祖冲之道:“为何是我?”

    寒琨玉道:“范大哥甫死,诸葛兄妹、水姑娘、赵少侠全部受伤,冷姑娘尚需护守诸葛姑娘,分身乏术,何少侠远在天边,并且他们已全部被神玄、鬼方盯上。你现在是道家最后一道底牌,因此你现在最要紧的是活着,无论如何,决不能让鬼方、神玄知晓你的存在。”

    祖冲之沉默不言。

    寒琨玉道:“勇于敢则杀,勇于不敢则活。此两者,或利或害。天之所恶,熟知其故?是以圣人犹难之。眼下中原有累卵之危,九州有倒悬之急,存亡之际,从容就义,慷慨赴死,轻而易举,但忍辱偷生,传承道统,更为重要,也更为艰难。李前辈是相信你,才将此重任交托于你,你绝不可辜负其期望。”

    祖冲之微微点头,道:“我知道了,从今而后,我将以天师道掩盖身份,潜明晦迹,隐於朝市,与道家再无干系。”说罢,转身离开。

    宗爱看了看空中激战,略一思索,对身旁的第二鬽道:“少主,你毒杀范无成之毒,可是三边锋镝?”

    第二鬽冷眼瞥了宗爱一眼,道:“你竟然调查出来了。”

    宗爱道:“少主已经使用,那此毒已无继续隐藏的必要了,我知晓也没甚奇怪的。不过此毒原先隐藏极深,现在少主你提前暴露,是否合适呢?”

    第二鬽道:“你什么意思?”

    宗爱道:“此毒莫不是用来对付李宗予等人的?”

    第二鬽道:“你觉得此毒奈何得了他们吗?”

    宗爱道:“即便不能将三人毒杀,给三位造成些许影响,也足以扭转战局。但是现在此毒暴露,李宗予三人已有准备,再无奇效。”

    第二鬽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宗爱道:“掌门虽无怪罪,但难免心有不悦。据我所知,我派正在训练百鬼夜行阵,此阵百人,任何一人较之少主都仅逊一筹,偶有惊才绝艳者,超过少主,也不无可能,若如此,那这少主的位置只怕会再生变故了吧。”

    第二鬽眉头紧皱,沉默不言。

    宗爱见第二鬽陷入深思,阴冷一笑,不再多言,见空中激战难分胜负,便对身后的魏军下令道:“放箭。”魏军挽弓搭箭,激矢蝱飞,射向百姓,百姓纷纷中箭而亡。

    李宗予、范穆、诸葛渊三人见状,连忙纵身掠至百姓面前,双掌平举,一道巨大无形气墙形成,将百姓护在其中。羽箭击中气墙,便如陷入泥潭,难动分毫。然三人之力,又怎能护住万名百姓?依旧有大量箭矢跃过气墙,射中百姓。

    见李宗予三人心有旁骛,鬼禺四人当即同捏剑指,虚空一点,无穷的黑、紫两色剑气破空而出,犹如霖雨纷射下注,滂霈难禁,射穿气墙,射向百姓。中紫色剑气的百姓只觉如处火炉,鲜血滚沸而死,而中黑色剑气者只觉寒冰入体,鲜血凝冰而亡。眨眼之间,便有数百人毙命。

    李宗予、范穆、诸葛渊三人连忙护住百姓,但面对如此密集的攻势,自保有余,护人却是回天乏力。

    嗤嗤声中,三人连连中剑气,黑血狂呕。

    鬼禺、神崖欲将三人击杀于此,同时拏攫腾奋,施展绝式,鬼禺、闫罗同时施展一招“玄冥凛洌”,神崖与高灵同时施展一招“赤熛熺炎”,阴阳罡劲披靡而出,前者结水成冰,后者流金为汁,阴阳相间,淳雄豪健,龙摧虎陷。

    阴气逆物而归,故谓之鬼;阳气导物而生,故谓之神。鬼神两气相融,鬼功神力,神施鬼设,霎时间,黑云蔽日,晴空转暗,唯留一点血色星芒烛地耀天。

    诸葛渊一惊,暗道:“莫非这……李兄另有后招,不过若是神玄、鬼方知晓,定会寻出破解之法,反正我的后招已被知晓,已无需藏拙,此招就由我来接下吧。”思毕,对李宗予、范穆道:“此招由我接下,你们挡住箭雨。”说罢,便飞向鬼禺四人。

    在两百年前的五丈原,神玄、鬼方两派合力,恶战诸葛武侯,当时姜维领军防范魏军,未在武侯身旁助战,武侯凭一己之力对战神玄、鬼方两派所有高手,没人知道此战究竟有多惨烈,只知道五丈原上无人生还,《三国志》对此战亦是语焉不详,仅仅写道:“有星赤而芒角,自东北西南流,投于亮营,三投再还,往大还小。俄而亮卒。”

    诸葛渊见到神玄、鬼方的合招,已猜到是当年对付武侯之招,当即飞向鬼禺四人,打算凭一己之力拦下鬼禺四人杀招。只见其手捏剑指,调和龙虎,捉坎填离,峥嵘雄快的青色罡劲流光漓彩而出,形成一条青色巨龙,罡劲呼啸间,发出龙吟之声,震荡寰宇,正是诸葛遗招“游步中华骋龙光”。《蜀记》中言此招“谷风发而驺虞啸,云雷升而潜鳞骧”,《三国志》言此招“神武赫然,威镇八荒”。

    极招相击,如百兽虓阚,星流霆击。鬼禺四人中以高灵修为最低,故而诸葛渊打算以其为突破点,以点破面,但鬼禺四人又怎会让其如愿,罡劲相融,硬如生铁,浑无破绽。

    五人一时相持不下,均是拼力催劲,倏然,在高灵身后,星芒流动,一道人影出现,正是阴阳家东方璇。其挥掌全力拍向高灵,旋即施展“日星隐曜”离开。

    这一变化兔起鹘落,出乎所有人意料。高灵被东方璇雄劲掌力击中,口吐鲜血,飞向诸葛渊,撞在剑指之上,直接被贯穿胸膛。

    诸葛渊尚不及将插入高灵胸膛的右掌抽回,鬼禺、神崖、闫罗已挥掌杀至。诸葛渊无奈,只得挥舞左掌抵挡,但其并非左撇子,不精左手掌法,又怎能单凭左手与鬼禺、神崖、闫罗三名绝式高手对抗?其挡下神崖杀招后,被鬼禺、闫罗分别击中前后,口吐黑血,如断线风筝坠落。

第六百八十七章 螳螂黄雀

    高灵被诸葛渊剑指贯穿胸膛后,尤未气绝,挥掌拍向诸葛渊。诸葛渊挥掌接下,高灵被震飞,诸葛渊剑指抽回,鲜血自高灵胸膛喷溅而出,有如泉涌。

    诸葛渊落地后,口吐黑血不止,脸色漆黑如墨,丹田如剑攒刺,暗道:“三边锋镝!我一直小心防备,没想到竟被东方璇搅局。”

    闫罗缓缓落到诸葛渊面前,李宗予、范穆见诸葛渊受伤,赶去相助,却被神崖、鬼禺拦住。

    闫罗看向诸葛渊,道:“你的对手可不止我一人。”话音甫落,两道人影分别出现在闫罗左右,正是凤灵霞、尤雨。

    诸葛渊擦拭掉嘴角鲜血,道:“单凭你们三人,奈何我不得。”语罢,真气贯通周身经脉,阳长阴消,如水中火发,雪里花开,霎时间,玉光泫然,金光漓彩,其周身布满金玉之色,翰逸神飞,惹人倾目。

    闫罗道:“原来是金函玉镜,那我等就领教了。”

    众人刚要出招,却见星芒闪烁,两道人影出现在诸葛渊身侧,正是东方璇与澹台北辰。东方璇道:“三对三,如何?”

    闫罗冷笑道:“若非东方掌门,诸葛兄也不至于受伤,现在你倒还觍颜现身?”

    东方璇道:“纵横捭阖之道,诸葛兄再清楚不过,自会做出正确选择。”

    诸葛渊道:“该选择的不是我,是你们,就算你们五人齐上,我照样可全身而退。”

    闫罗沉默不语,看向空中激战的鬼禺,鬼禺思索片刻,对李宗予等人道:“五日之后,昊天山顶。若不来,平城百万百姓之生死就由我等一言而定了。”说罢,与神崖一同原地消失。闫罗等人同时施展藏形隐迹之法离开。

    东方璇与澹台北辰也没有多言其他,施展“日星隐曜”离开。

    李宗予环视四周,见万名百姓或亡或逃,尸横遍野,又见诸葛渊脸色如墨知道需立即解毒,便与范穆护守诸葛渊离开。

    宋魏两军见众人消失,便开始激战。魏军早有伏兵,刘义恭大败退军。自从,元嘉之战结束。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辛弃疾用了十四个字对这场持续半年的元嘉之战进行了精辟总结。此战过后,刘宋江北六州“邑里萧条”,北魏“士马死伤过半”,可谓是两败俱伤。而魏军退兵时,所过之处,大肆屠杀,尸横遍野,惨不忍睹。有“宋世之极盛”之称的元嘉之治就此终止,刘宋由此而衰。《两晋南北朝史》云:“自景平之初,至于元嘉之末,宋魏战争,历三十年,宋多败衄,北强南弱之形势,由此遂成,此实关系南北朝百六十年之大局,非徒一时之得失也!”

    密林之内,高灵气喘吁吁,鲜血淋淋,勉力站起,刚要举步向前,几道凌厉指力激射而来,射中其膝盖。高灵惨叫一声,又摔倒在地。

    一道人影走到高灵面前,正是石良洁。其幽幽道:“高长老,我派的规矩,你应该知道。无用之人,便要将毕生功力贡献给他人。”

    高灵道:“你配吗?”

    石良洁道:“言辞上的争锋,不过是在彰显你实力上的不足。”

    高灵道:“你……”

    石良洁不再多言,身形一闪,便掠至高灵面前,然后伸掌拍向其面门。高灵本欲躲闪,但其膝盖被石良洁击碎,又怎能躲避?被石良洁拍中面门,一身功力渐渐涌入石良洁体内,片刻之后,便气绝而亡。

    石良洁运转体内真气,发觉真气并不似自己预料中那般磅礴,冷哼一声,道:“半死之人,功力果然被削大半。”

    黑气浮现,一道人影出现在石良洁面前,正是鬼方第二鬽。他言道:“虽说高灵被诸葛渊重伤,一身功力损失泰半,但其终究吸纳上百名高手的功力,这仅剩下的三四成功力,同样不容小觑。”

    石良洁道:“怎么?以你鬼方少主的身份,要抢夺这三四成功力吗?”

    第二鬽道:“按照神玄规矩,这高灵的功力应由伙鸿焜吸纳,那你此刻所为,岂不令神玄怀疑?”

    石良洁道:“神玄一向以强者为尊,谁强谁便是少主,谁便有资格吸纳门派中人的功力。”

    第二鬽道:“但你是少主吗?”

    石良洁道:“伙鸿焜最近几次出手,劳而无功。掌门已发现其不善死战,故而打算培养旁人,以刺激其进取。而这便是我的可乘之机。”

    第二鬽道:“原来如此,那与我联手如何?”

    石良洁道:“你与伙鸿焜无冤无仇,为何助我?”

    第二鬽道:“其中缘由,你应该清楚。”

    石良洁淡淡一笑,道:“好,一言为定。”

    石良洁离开后,伙鸿焜缓步来到第二鬽面前,道:“石良洁果然另有谋算。”

    第二鬽道:“伙兄打算如何应对?”

    伙鸿焜道:“我又何须应对?任凭其吸纳他人功力,反正最后其一身功力都归我所有。”

    第二鬽道:“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伙鸿焜道:“那你是否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呢?”

    第二鬽道:“我们三人都知道彼此的打算,那谁是黄雀,就看彼此的能耐了。”

    伙鸿焜淡淡一笑,不再多言。

    平城之内,太极殿上。

    高允对拓跋晃道:“殿下,臣听闻你命仇尼道盛经营庄园农田,夺利于民,不知是否属实?”

    拓跋晃道:“确实属实。”

    高允道:“今殿下身为储君,营立私田,畜养鸡犬,乃至酤贩市廛,与民争利,谤声流布,不可追掩。殿下富有四海,何求而无,乃与贩夫、贩妇竞此尺寸之利乎!昔虢之将亡,神赐之土田,汉灵帝私立府藏,皆有颠覆之祸;前鉴若此,甚可畏也。今东宫俊义不少,顷来侍御左右者,恐非在朝之选。愿殿下斥去佞邪,亲近忠良;所在田园,分给贫下;贩卖之物,以时收散;如此,则休声日至,谤议可除。”

    拓跋晃道:“本宫经营庄园,所取乃是小利,又何劳高侍郎挂怀?东宫俊义,皆忠肝义胆,乃本宫王天下之本,又何来斥佞邪之说?”

    高允轻叹一声,不住摇头。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8564/ 第一时间欣赏青衫无墨最新章节! 作者:细雨无商所写的《青衫无墨》为转载作品,青衫无墨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青衫无墨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青衫无墨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青衫无墨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青衫无墨介绍:
神玄欲毁华夏道统,鬼方欲毁华夏风骨,道家隐宗,以手撑青旻,以身立屏障,从容蹈义,在不为人知的红尘深处,在横亘千年的风云暗流,书写了无数传奇。春秋时期,老子与周朝典籍莫名消失,三国时期,五石散朝野盛行,两晋时期,奇门遁甲公之于众,南北朝时期,娘化之风甚嚣尘上,媚外之风无端而起,这一起背后,究竟是谁在搅动风云?南北朝第一谋士崔浩身处涡流中心,又将如何搅动风云?面对无法一统的中原,无数热血儿女,持秦汉遗风,续华夏道统,以尸填壑,以骨铺路,谱写了一曲乱世悲歌。青衫无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青衫无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青衫无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