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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细雨无商     青衫无墨txt下载     青衫无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八十八章 煽风点火

    经商之利甚厚,为减少不公平竞争,北魏严禁官商勾结,更不允许官员经商。但拓跋晃身为太子,廷尉又怎敢治其罪,故私立庄园,谋取厚利。而其乃储君,为何需要金银,其中缘由,自是耐人寻味。

    北魏设立太子监国制度,本是便于太子培养势力,便于皇权嬗递。但太子权势太大,会威胁到皇帝的统治。因此,太子在监国过程中,需要谨小慎微,如履薄冰。拓跋焘是太子时亦面临相同情况,不同的是,拓跋焘监国仅有一年半,而拓跋晃太子监国已有十三年,而此时拓跋焘的身体依旧相当硬朗,因此拓跋晃登上皇位之期遥不可及。若将此点与其经商谋利联系起来,自是越想越可怕。

    高允看到此点,故而直言相劝。但拓跋晃并未理会高允的良苦用心,高允不由暗叹无奈。而在此时,在太极殿屋顶,一道人影迎风而立,正是何言之。高允与拓跋晃的谈话尽入其耳,其神色不动,剑指一捻,湛卢剑凭空飞起,何言之飞身跃起,脚踏湛卢剑,御剑离开。

    其离开后,人影闪动,董道秀跃至屋顶,见何言之御剑离开,淡淡一笑。

    高允离开皇宫后,路至一处人烟稀少处,忽见一蒙面人挥掌袭来。高允年少使曾在昊天寺出家,精擅西风不点衣和般若掌法,见蒙面人挥掌偷袭,忙挥掌拍出。两掌相击,高允被震退数丈,口吐黑血,只觉体内真气微有凝滞之象,惊道:“鬼出电入掌!你是宗爱,不对,宗爱正在跟随陛下南征,你究竟是何人?难道是宗爱派你前来?”

    蒙面人不答,挥掌杀至。高允连忙施展西风不点衣躲闪,却见蒙面人脚步连点,身形之迅疾快,步法之飘忽,竟远在高允之上。高允一时错愕,再次中掌,只觉真气如冰刺骨,难受至极。蒙面人不给高允丝毫喘息之机,出招取命。

    逼命之际,一道人影掠至高允身前,正是董道秀,其挥掌接下蒙面人杀招,却也被震退数步。蒙面人见援手赶到,便纵身离开。董道秀见蒙面人踏步如御风,喃喃道:“好诡异的步法,似是五行步法,有好像不是。”

    高允道:“多谢董道长出手相助,刚才偷袭之人,可知是何人?”

    董道秀道:“此人招式极为歹毒,而平城之内,据我所知,除了宗爱之外,再无人有此能为。而宗爱此时正与陛下南征,或有人在平城暗养死士。”

    高允深思不言。

    廷尉府内,长孙道生静坐屋内,思索道:“太子殿下命人经营庄园,无视朝廷律法,我身为廷尉,不能视而不见,但其身为太子,我又能如何?这可如何是好?”倏然,其眉头微皱,喝道:“谁?”

    一名黑衣人破门而入,挥刀砍向长孙道生,长孙道生连忙掣出身旁长剑,刀剑相击,火星四射。蒙面人左拳倏然击出,长孙道生错愕,暗道:“左手拳法?”其从未与左手拳法交手,敌手拳招又迅疾异常,反应不及,被拳击中,顿觉体内真气欲燃,不由惊道:“好炙热的真气。”

    蒙面人本欲再补一刀,却见一人挥剑袭来,正是长孙抗。长孙道生担心长孙抗不敌,挥剑加入战圈,蒙面人以一敌二,顿落下风,便快招逼退二人,然后纵身逃离。

    蒙面人离开廷尉府,来至平城外的密林深处,从怀中掏出信鸽,向上一抛,信鸽拍打翅膀飞向远处。

    一道人影缓步走来,正是董道秀。其望着蒙面人,道:“我想做的事,被你做了。”

    蒙面人摘下面纱,露出本来面目,正是何言之。他道:“这点我倒是没想到。”

    董道秀道:“溪谷剑法‘天下式’的剑意可用来模仿天下任何武学,再加上你是左撇子,故而模仿仇尼道盛与宗爱的武功,轻而易举。不过让我想不到的是,高允与长孙道生这二人品行无缺,你竟然能对二人下手。看来你并不拘泥于匹夫沟渎,以往是我小看你了。”

    何言之道:“我同样也小看你了。”

    董道秀道:“你是给赵谦传信吧。你行刺高允,而高允之子高忱是赵谦的师兄,他不会对此事有所芥蒂吗?”

    何言之道:“他非世俗之人。”

    董道秀道:“你们的计划我大致猜到,我可以告诉你,我会暗中配合你们行动。”

    何言之道:“即便如此,我师父之仇,我不会不报。”

    董道秀道:“若你与你师父一样认为三教合一,我同样不会饶过你。”说完,转身离开。

    赵谦接到何言之的飞鸽传书,便只身前往宗爱营帐。宗爱见赵谦与风一般掠进自己营帐,丝毫不顾营帐外往来巡逻的卫兵,道:“你胆子倒是不小。上次围剿,你侥幸逃脱,难道你以为还会有第二次吗?”

    赵谦道:“你该考虑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宗爱道:“此言何意?”

    赵谦道:“高允刚刚劝谏拓跋晃,便遭你行刺,你觉得拓跋晃会对此事善罢甘休吗?”

    宗爱道:“我看是你们行刺,又故意将此事栽赃到我头上吧。”

    赵谦道:“那你觉得拓跋晃会如何想?你与他在朝堂上明争暗斗,整个天下都知道。”

    宗爱道:“你们是想让我与拓跋晃鹬蚌相争?”

    赵谦道:“仇尼道盛刺杀长孙道生,廷尉府与东宫的矛盾已经生成,你可从中渔利。”

    宗爱道:“只怕这也是你们暗中做手脚吧?”

    赵谦道:“此乃天赐良机,若被拓跋晃捷足先登,你知道后果。”说完,便纵身离开。

    宗爱暗道:“经他们搅合,平城现在暗流涌动,确实是天赐良机。况且,拓跋晃现在经营庄园谋利,先让是想拉拢党羽,若等到其羽翼丰满,我只能任人宰割了。看来我要尽快赶到平城。”思毕,其便刚到拓跋焘行辕,以拓跋晃经营庄园,长孙道生、高允遭到刺杀为由,主动请缨,前往平城调查真相。拓跋焘应允。

第六百八十九章 昊天摩云

    平城火山群是中原六大著名火山群之一,以总数四十余座火山口名列榜首,被誉为“东亚大陆稀有自然遗产”。昊天山为平城火山群一峰,峰上有一寺庙,巍巍直刺云霄,浩浩如接天宇,于云雾中若隐若现,正是昊天寺。而自从无涯观与阴阳家将整个昊天寺斩草除根后,昊天寺断壁残垣,再无人烟。

    昊天寺内,赵谦、诸葛清岚、何言之、冷秋霜、诸葛临、白韫素六人手持长剑,望着四周一片衰败之象,却无暇哀叹,因为伙鸿焜与第二鬽已率领数十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诸葛临道:“你们到底想如何?”

    第二鬽道:“寇谦之暗中创建了这昊天寺,集三教一体,目的为何,你们不知道吗?”

    诸葛临道:“此处有四十余座火山,昊天山直面平城,平城百姓上百万,一旦火山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伙鸿焜道:“正是,我倒很想知道,倘若火山爆发,你们如何救助平城百万百姓?”

    诸葛临道:“你们真的将事情做绝吗?”

    第二鬽道:“我们如何行事,你们还不清楚吗?又何必多此一问?”

    诸葛临道:“究竟怎样你们才会放弃引爆火山?”

    伙鸿焜道:“倘若你们都死了,我们自然也没有必要引爆火山了。”

    诸葛临道:“倘若没人与你们作对,那么中原百姓的死伤,远不止百万。”

    第二鬽道:“既然贪生怕死,又何必找如此清高的理由?”

    诸葛临道:“我们确实贪生怕死,但你们使用如此卑鄙的手段,而不敢与我们正面对决,岂不是更加贪生怕死?”

    第二鬽哂笑道:“正面对决?早在春秋时期,你们中原已放弃正面对决,怎么,你们到现在还拘泥于匹夫沟渠吗?”

    诸葛临道:“百万百姓之生死可不是匹夫沟渠。”

    第二鬽道:“崔浩所救百姓,何止百万?但其还不是被平城百姓活活咬死,而你们为天下苍生汲汲营营,最终下场,较之崔浩,又能强多少?”

    伙鸿焜道:“人之一生所求,不过他人的关注与个人的**。你们口口声声为了拯救天下苍生,甚是冠冕堂皇,但皮里阳秋不还是为了生前身后名,又有何自夸自傲的?”

    诸葛临道:“非德莫动,非道莫弘。在红尘中,道德形而上,在形而下的现实面前如碎纸朽木一般,然惟古往今来,无数豪杰之士,为天下二犯大难,以求成大功;此固非勉强期月之间,而苟以求名之所能。”

    第二鬽道:“藏夜光於嵩岫,不受他山之攻。沈鳞甲於玄渊,以违钻灼之灾。弃赫奕之朝华,避偾车之险路。吟啸苍崖之閒,而万物化为尘氛。我劝尔等还是就此离去,隐身于山间林下,以免身死道消,无人传承道统。毕竟,你们想拯救苍生,但苍生只醉心于烟火缭绕的极乐世界,根本没想让你们拯救。”

    诸葛临道:“圣人无积,既以为人已愈有。既以予人矣,已愈多。故天之道,利而不害;人之道,为而弗争。倘若贪生怕死,又有何资格传承道统?”

    伙鸿焜道:“嫫母宿瘤,恶见西施之艳容;商臣小白,曾闻延州之退耕。你们孤标尘外,又怎能被苍生所容,又如何拯救苍生?”

    伙鸿焜道:“冥顽不灵,那你们的结果便是遗恨九泉。”

    诸葛临道:“九断四属者,蕴藻所以表灵;摧柯碎叶者,茝蕙所以增芬。”

    第二鬽道:“话不投机,那便以各自的手段定乾坤吧。此处有火山四十余座,只要往里面投入火药火石,总有一两个会发生火山爆发,单凭你们几人,如何阻止火山爆发?”

    正在诸葛临等人与第二鬽等人对峙之际,长孙道生与其子长孙抗率领部曲来到平城北面,劝附近百姓离开。因为昊天山位于平城北面,而赵谦已提前告知长孙道生昊天山或其附近山峰将发生火山喷发,让其驱散平城北面的百姓。

    长孙道生对赵谦仅有数面之缘,虽不知赵谦如何知晓将发生火山爆发,但素知赵谦一向谨言慎行,不会无故乱言,兼之此事可信其有,不可信无,便率领部曲驱散平城北面的百姓,但百姓又怎会相信火山爆发,并未理会长孙道生。

    长孙道生被逼急,率领部曲以刀剑相逼,强迫百姓离开。附近百姓全部被押入平城后,长孙道生命令守城卫兵关闭城门,并用土袋将城门堵死。

    城门刚被堵死,仇尼道盛便率领东宫卫兵赶来,仇尼道盛道:“长孙司空,你此举何意?”

    长孙道生道:“城外昊天山有可能发生火山爆发,因此必须要将百姓撤离。”

    仇尼道盛道:“你怎知会火山爆发?”

    长孙道生道:“此事你无需知晓。”

    仇尼道盛道:“是赵谦告诉你的吧?”

    长孙道生道:“你怎知晓?”

    仇尼道盛道:“此人乃朝廷要犯、崔浩余党,你竟然与其往来,该当何罪?”

    长孙道生道:“你乱扣罪名的水平,果然了得,不愧‘片言折狱’之名。”

    仇尼道盛道:“你随我入宫,太子殿下自有明断。”

    长孙道生道:“在确保火山不会喷发之前,我不会离开这里。”

    仇尼道盛道:“你以为你是三朝元老,便能抗拒太子谕旨吗?”

    长孙道生道:“平城百万百姓的性命比太子谕旨更重要。”

    仇尼道盛道:“万一火山没爆发呢?”

    长孙道生道:“我自会向陛下负荆请罪。”

    仇尼道盛大笑,道:“长孙道生,你还明白吗,你中了赵谦的诡计。”

    长孙道生道:“什么诡计?”

    仇尼道盛道:“以火山爆发为由,让你以武逼民,扰乱民心。陛下和殿下得知此事,看在你是三朝元老的份上,不会将你入狱降罪,但你这司空之位,便做不安稳了。”

    长孙道生道:“赵谦为何这么做?”

    仇尼道盛道:“为何?三国使者入朝觐见之际,崔浩入狱,请你往司徒府送信,你无故晚送片刻,致使游彬被杀。赵谦怎会不报此仇?”

第六百九十章 火山爆发

    长孙道生叹了一口气,道:“游彬之死,我脱不了干系。赵谦欲寻我报仇,我不会推诿。但你以为你便可以置身事外吗?”

    仇尼道盛道:“我又何须置身事外,区区赵谦,能奈我何?至于你,不顾太子谕旨,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长孙道生道:“我倒要领教一下你之能为。”

    仇尼道盛不再多言,二人相对而立,杀气弥空。倏然,二人身形瞬动,刀来剑往,激战顿开。长孙道生发觉仇尼道盛掌劲中蕴含丝丝炙热毒劲,使得自身真气如汤滚沸,难受至极,不敢与其对拼掌力,剑走曲势,避实就虚,如流水蜿蜒。

    仇尼道盛见自己的内劲阳毒对长孙道生的压制并不明显,颇觉讶异,当即狂招连出,刀出极致,掌摧如电。

    长孙道生守若磐石,将仇尼道盛攻招尽数化解,正在双方僵持之际,不远处观战的人群中,一人身着粗衣,头戴斗笠,正是宗爱。其压低斗笠边沿,用余光扫视了四周,确认无人注意到自己后,手捏飞镖,屈指一弹,飞镖暗无声息的穿过人群,击中长孙道生右腿。

    长孙道生中镖,劲力稍停,招式稍缓,被仇尼道盛瞅准时机,一刀毙命。

    仇尼道盛见长孙道生死于自己掌下,也觉怪异,但不及多思,便见长孙抗发狂一般向自己扑来,仇尼道盛挥刀震飞长孙抗长剑,然后一掌将其震飞,他看了看长孙道生的尸体,暗道:“失手杀了长孙道生,这下麻烦了,但箭在弦上,倘若长孙抗将此事闹大……”便对长孙抗喝道:“将城门打开。”

    长孙抗道:“办不到。”

    仇尼道盛道:“难道你相信赵谦这名通缉罪犯的言辞?”

    长孙抗道:“不信,但我信我爹。”

    仇尼道盛道:“我奉太子之命,使百姓归田还乡,你若阻拦,别怪我无情。”说完,右手一挥,身后东宫卫兵挺枪而上。长孙抗喝道:“拦住他们。”其身后部曲面面相觑,无人动手。

    长孙抗见状,喝道:“你们为何不动手?”

    一人道:“少爷,他们奉陛下和太子之命行事,若是阻拦,可是死罪。”

    长孙抗大笑一声,拔出那人腰间砍刀,向仇尼道盛冲去。仇尼道盛手握长刀,施展维石刀法,攻向长孙抗。

    长孙抗出刀如狂,与仇尼道盛展开恶战。四周围观人群中,宗爱手捏暗器,屈指一弹,长孙抗膝盖中招,大腿微弯。但见寒芒一扫,血光飞溅,长孙抗直接死于仇尼道盛刀下。

    仇尼道盛道:“打开城门。”

    东宫卫兵领命,将堵住城墙的土袋尽数撤走,城门打开,众百姓见状,欢喜雀跃,纷纷出城反乡。

    昊天山上,诸葛临等人正与第二鬽等人对峙,忽见高空之上,数百道黑影自远方飞来,正是神玄、鬼方两派的高手分别驱使异兽吼与颙飞至昊天山等山上空,往四十座火山口中投入大量的火药火石。

    火药火石不断爆炸,发出轰鸣雷声,火山之内的岩浆不断翻滚,犹如猛兽张着虎口,随时都有可能发出致命一击。

    诸葛临等人望着四周火山,眉皱如山,但未动丝毫,因为他们不知哪座火山会爆发,而他们六人更是无法阻拦神玄与鬼方的数百名高手。

    地动山摇,巨石沸腾,轰鸣之声震动天地,发生火山爆发的正是昊天山。只见炙热无比的岩浆宛如凶残无比的猛兽,以吞噬一切的姿态自火山口喷涌而来,无穷黑烟滚滚而起,形成一个巨大的黑色蘑菇云,蘑菇云遮蔽天日,仿若末日来临。

    无尽炙热的岩浆从火山口喷涌而出,宛如从地狱而来的烈火,沿着山脉滚滚而下,吞噬一切。不时有万钧雷霆从火山口爆发出来,在空中留下一道道裂痕。

    诸葛临望着喷发岩浆的昊天山,暗道:“希望祖冲之的计算是正确的。”思毕,便与赵谦等人一同施展飞剑制人诀,御剑凌空,向远处掠去。

    这时,早已荒废的彼岸狱内,一道密室的门打开,十余个数丈来宽的独飞木雕从密室内飞出,盘旋而飞,越升越高。

    第二鬽见这十余个独飞木雕体型巨大,又无人驾驶,暗道:“这十余个独飞木雕无人驾驶,单纯凭原先设计好的固定路线飞行,看它们单纯的向空中飞去,到底是何目的?”

    与此同时,昊天寺内的密室同样打开,成千上万个数尺来宽的独飞木雕飞出,密密麻麻,犹如飞蝗满天,向昊天山脚下飞去。

    等到独飞木雕尽数从昊天寺和彼岸狱飞出后,轰鸣雷响,昊天寺和彼岸狱同时炸裂,仿佛昊天山开了两个缺口,炙热岩浆从缺口喷涌而出,沿着山脊倾泻而下。

    昊天寺和彼岸狱均位于昊天山难免,而平城则位于昊天山北面,岩浆自缺口喷出后,没有涌向平城,而是涌向了昊天山南面的密林,繁盛茂密的森林连同林中鸟兽瞬间被岩浆吞没,化为虚无。

    第二鬽详观岩浆走向,暗道:“将岩浆导向昊天山北面,减缓南面平城的受损,是个好办法,虽是人类所能做的极限,但是杯水车薪,又能如何?”

    五道人影凭空出现,浮于空中,正是道家隐宗李宗予、范穆、诸葛渊、神玄神崖与鬼方鬼禺,李宗予对范穆、诸葛渊道:“你们依计划行事,我来拦住此二人。”说罢,身形晃动,竟幻化出两道人影,二人同时捻动剑指,左旋太极云箓与右旋太极云箓分别萦绕二人周身,纯气运转,惽然若亡而存,油然不形而神。

    鬼禺、神崖同时惊道:“无极剑阵,你竟然能使出?”

    李宗予并未回答,因为已无力回答,此刻他体内纯气乱窜,只要他已开口,必然气息紊乱,在难控制。他强行压下体内疾窜的纯气,脸色苍白如纸,一丝鲜血从起嘴角渗出。

    鬼禺道:“原来是拼死使出,似你这般,连此剑阵的一成功力都发挥不出,又能如何?”

    李宗予不能回答,只得心道:“就算不足一成威力,对付你们,足够了。”

    神崖道:“一起出手。”

    鬼禺、神崖同捏剑指,一黑、一紫两股罡劲破空而出,与李宗予展开激战。

第六百九十一章 穷尽人力

    正在李宗予拦住鬼禺、神崖之际,范穆向高空飞去,其剑指捻动,无穷剑气附在那十余个数丈来宽的独飞木雕之上,在剑气的加持下,独飞木雕飞速倍增,盘旋着飞向高空。

    御使独飞木雕飞向高空,对范穆消耗极大,上升两百余丈后,范穆渐渐支撑不住,当即催动全部功力,将独飞木雕推向上空,自己则渐渐下落。独飞木雕借助范穆推劲继续盘旋而飞,又上升百丈后,飞势渐缓,只听咔嚓声响,独飞木雕炸裂,露出原本藏在里面的两丈来宽的独飞木雕,木雕内的机括自动打开,木雕继续盘旋着向高空飞去。

    范穆见独飞木雕继续飞空,暗道:“诸葛兄的机关术果真是夺天地造化,以接力的方式使独飞木雕飞向以前难以企及的高空,他竟能想到如此精妙无匹的计策。而祖冲之的计算也是举世无双。人力已尽,下面就看天意了。”

    上升百丈后,两丈来宽的独飞木雕炸裂,露出藏在里面的一丈来宽的独飞木雕,机括自动打开,又继续向高空飞去。

    如是反复,最后十余个两尺来宽的独飞木雕在千丈高空盘旋而飞,倏然,独飞木雕尽数爆炸开来,但放出的并非黑色浓烟,而是白色粉末。这些白色粉末乃是弱水山庄的冰霰凝寒,数十公斤的冰霰凝寒随着爆炸散布开来,遍布方圆两里,周遭温度登时骤降,瞬间无数水滴形成,向下滴落,形成滂泼大雨。

    范穆见状,不由大喜,暗道:“竟然真的成了。”

    与此同时,诸葛渊飞掠至昊天山底,利用剑气驾驭成千上万架独飞木雕,剑指向下一点,独飞木雕击中地面,藏在木雕中的原火药爆炸开来,地面翻滚,掀起浓浓浓烟。

    地面炸裂,露出滚滚流泉。原来,道家早已暗中打通数丈宽的地道,又引平城御河之水灌入地道,此刻用原火药炸开地面,便是要用御河之水阻隔岩浆。

    轰鸣之声连绵不绝,片刻之后,便炸出宽数丈、长数百丈的河道。这时,大雨也倾泻而下,而岩浆亦翻滚至山底。水与火的较量展开,而岩浆炙热无比,大雨与河道并不能完全阻拦岩浆,很快,岩浆便冲破河道,向平城涌去。

    诸葛渊运使成千上万的独飞木雕,内力消耗殆尽,脸色惨白如纸,望着涌势不绝的岩浆,暗叹道:“人力已尽,只能听天命了。”

    鬼禺与神崖望着倾泻而下的大雨,不由瞠目结舌。鬼禺赞道:“没想到你们竟有此能为,当真是夺天地造化啊。”

    神崖道:“如此,更不能容忍你们存活于世。范穆为将独飞木雕推向高空,估计要费掉泰半内力,而数日前诸葛渊已身受重伤,现在又利用内力御使成千上万的独飞木雕,现在已是强弩之末,单凭你一人,可以对付我二人吗?”

    以往神玄与鬼方对付道家隐宗,为免被对方渔翁得利,行事都有所保留,道家隐宗针对神玄与鬼方的心思,对神玄以杀,对鬼方以挡,让鬼方因得渔翁之利而沾沾自喜。结果神玄四大正道全军覆没,舍利这一最后手段也用尽,而鬼方四大恶道仅损失死别一人,且最后手段百鬼夜行阵尚未使出。神玄、鬼方的实力差距越来越大,二者间的隔阂也随之增大,不过在此刻,神崖与鬼禺见识到了道家真正的手段,俱是惊恐万状,均已明白,道家隐宗是他们真正的敌人,他们必须毫无保留的联手,才能将道家根除。

    李宗予知晓二人心思,并不多言,剑指划动,两道人影融而为一,左旋太极云箓与右旋太极云箓在其身前融为一体,曾氤氲混沌之状,仿若天地未生,鸿蒙初现。

    神崖与鬼禺见李宗予身前的真气窅冥幽玄,均是一惊,同时出掌试探。两道掌劲扫荡而出,击中氤氲真气,竟竟直接化为虚无。

    二人错愕万分,神崖当即施展紫炎九谛,手捏巧印,在其身前,九道紫色火焰形状的罡劲形成,旋即渐渐融为一体,炙热的温浪从其中传来,给人煎熬焚炙之感。而鬼禺则施展岣嵝炁箓,双掌微抬,无穷黑气在其身前凝聚成石碑之状,仿若实质,可砺刀斧。

    紫色之火与黑色之碑向李宗倾轧而去,李宗剑指一点,身前氤氲混沌之状的罡劲缓缓流动,形成青色符光,符光流动,宛如青龙,罡劲破空,更似龙吟。

    三道罡劲相撞,轰鸣雷声炸响,仿佛火山再次爆发一般。雷霆一般的气劲向四周扩散,似有碎石裂碑。三人不顾气劲反噬,拼力催动内劲,不让丝毫,一时难分上下。

    鬼禺见李宗予竟能挡住二人合招,暗道:“不想其有如此实力,幸好留了后手。”在三人上空,一道人影凭空出现,正是鬼方闫罗。在其怀中,是名尚在襁褓、不停哭泣的婴孩。其望着正与鬼禺、神崖凭力的李宗予,双手一松,婴孩朝着李宗予落去。

    李宗予四周弥漫着凌厉如刀的气劲,婴孩一旦触及,必死无疑。李宗予没有犹豫,当即施展缩地步法,脚尖一点,陡然升高丈余,躲过了鬼禺、神崖的逼人气劲,并将婴孩揽入怀中。

    李宗予尚未来得及查看婴孩情况,闫罗已施展“空谷足音”,只见其脚尖点动,微不可察的音波自脚尖发出,同时掌风呼啸,如猛兽出谷,自上而下向李宗予席卷。

    “空谷足音”所产生的音波可震断人的心脉,虽说李宗予可无视此招影响,但其怀中的婴孩自是不可能抵御,当即左臂运劲,气劲笼罩婴孩,将“空谷足音”的音波遮蔽在外,同时右臂一挥,春风拂柳般的罡劲拂过,闫罗被震飞,口吐鲜血。

    这时,鬼禺、神崖一前一后挥掌杀至,一攻李宗予身前膻中穴,一攻李宗予背后膏肓穴,李宗予不闪不避,左掌拍出,正中神玄胸膛,同时也被鬼禺、神崖击中要穴。

第六百九十二章 天地无光

    神崖脸色惨白如纸,李宗予脸色漆黑如墨,唯独鬼禺浑然无碍,只见其左臂一挥,黑气罡劲席卷而至,将李宗予笼罩,正是百鬼压身咒。

    若是寻常,李宗予自不会受百鬼压身咒影响,但此刻膻中穴、膏肓穴同时遭创,功力受损,又需分神护守怀中婴孩,鬼禺的白鬼压身咒造诣又极高,李宗予竟一时受制,难动分毫。

    神崖与鬼禺同时飞身而上,掌出如刀。

    仅是瞬息,李宗予便恢复意识,见神崖与鬼禺挥掌杀来,目标正是怀中婴孩,当即挥掌格挡。只见血光飞溅,李宗予右臂被斩断。神崖与鬼禺同时腿出如鞭扫,踢向李宗予怀中婴孩。

    李宗予无从格挡,转动身躯,挡下神崖、鬼禺杀招。两股雄浑无比的罡劲击中后背,李宗予只觉头晕目眩,再难支撑,向下坠落,而其下面不足百丈处,便是滚滚岩浆。

    逼命之际,诸葛渊与范穆飞身而至,李宗予将怀中婴孩掷出,范穆伸臂接住。诸葛渊则继续向李宗予飞去,企图抓住。这时,神崖与鬼禺分别使出“赤熛熺炎”与“玄冥凛洌”,杀向诸葛渊。

    诸葛渊本来功力已耗损大半,此刻分神还手,自难以抵挡神崖与鬼禺的联手合击,李宗予则必然落入岩浆,尸骨无存,而若是不闪不避,其接住李宗予也仅有五成可能,但其硬接神崖与鬼禺的夺命杀招后,再抵挡二人的围杀,存活的可能不足三成。

    诸葛渊没有犹豫,继续向李宗予飞去,李宗予见诸葛渊背后的神崖、鬼禺杀气腾腾,当即双掌运劲上推,将诸葛渊震退。自己则落入岩浆,尸骨全无。

    诸葛渊大怒,长啸一声,剑指倏出,施展诸葛遗招“游步中华骋龙光”,罡劲如青龙出水,潜藏变化无尽,与神崖、鬼禺的合击之招撞在一起,罡劲四溢,倾河填海,移山覆地。

    龙潜于神,复以存身,渊兮无畛,操兮无垠。“游步中华骋龙光”虽是威力无穷,但诸葛渊先是受伤,后有耗费大量真气,难以发挥此招威力,一时间与神崖、鬼禺相持不下。

    范穆见状,身形一闪,掠至神崖后方,挥掌拍出。诸葛渊同时觑准时机,劲力游转,全力攻向神崖。神崖前后被攻,难闪难避,同时被击中,口吐鲜血,只觉骨头错位,肝脏尽断。

    诸葛渊与范穆则连忙施展“青衫隐隐”逃离。神崖强行压下体内凌乱的真气,将鬼禺望向自己,心思难测,只觉毛骨悚然,不及多言,便施展隐身之法离开。

    鬼禺心思流转,嘴角微扬,道:“今日战果,远超我之想象,从今而后,我鬼方一派一家独大了。”

    诸葛渊、范穆与诸葛临等人会合后,因赵谦、诸葛清岚与陇西李氏有所来往,便将范穆怀中婴孩交由二人,让二人请陇西李氏相助,寻出婴孩父母。

    正在平城城门大开,百姓纷纷返乡之际,只听轰隆之声从远处传来,紧接着地动山摇,日月失色,天地无光,磅礴大雨倾泻而下。

    炙热的岩浆犹如滚滚洪流,无视大雨的阻拦,直奔城门而来,似要吞噬一切。百姓见状,不由魂飞魄散,连忙撤回城内。仇尼道盛连忙下令关闭城门,守城卫兵见还有数百名百姓未入城,颇为犹豫。仇尼道盛喝道:“还等什么?岩浆涌入城中,谁都活不了。”守城卫兵听其如此说,连忙将城门关闭。

    岩浆冲入护城河中,嗤嗤声中,白烟如雾。岩浆去势不减,直奔城门而来,数百名百姓被堵在城门外,瞬间被岩浆吞没。

    没有土袋防护的城门不堪一击,岩浆瞬间冲破城门,冲入城中,城中士兵与百姓纷纷逃窜,房屋直接被吞没。

    片刻之后,岩浆断流,停止前进。城中士兵纷纷搬来土袋,花费了两个时辰才将岩浆堵住。

    太极殿上,拓跋晃道:“没想到竟然真的火山爆发了,长孙司空怎么知道的?”

    仇尼道盛道:“殿下,此次百姓死伤上百人,若不给百姓一个交代,恐怕民怨沸腾。”

    拓跋晃道:“该如何给百姓一个交代?”

    仇尼道盛道:“若非长孙司空强迫百姓入城,只怕死伤者会更多。”

    拓跋晃道:“我会向父皇上书,请求追赠其为太尉,谥号为靖。”

    仇尼道盛道:“殿下,只怕单单如此,难平民愤,更难息圣怒。”

    拓跋晃道:“那你说如何?”

    仇尼道盛道:“找一个替死鬼。”

    拓跋晃道:“谁?”

    仇尼道盛道:“陇西李氏。”

    拓跋晃道:“用何理由?”

    仇尼道盛道:“陇西李氏一直想恢复旧国,此次火山爆发,平城大乱,正是他们复国的大好时机。”

    拓跋晃道:“但我们没有证据。”

    仇尼道盛道:“证据要多少有多少。”

    拓跋晃道:“陇西李氏千里慕义,在北方汉人豪门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不可不除,此事就交给你了。”

    仇尼道盛道:“属下遵命。”

    仇尼道盛率领东宫卫兵来到李府,却发现李府大多数部曲都不在,而李怀素与李承也是急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由冷笑,道:“素闻李将军淡然儒雅,不想也有今日如此失态之状。”

    李怀素心急如焚,又一向鄙夷仇尼道盛,便冷声道:“给事中今日前来,便是要来看李某的笑话吗?”

    仇尼道盛道:“在下刚刚听闻李将军新添虎子,在此表示恭贺。”

    李怀素剑眉微凛,道:“此事除了家人与府中部曲,再无人知晓,你是如何得知?”

    仇尼道盛不答,又问道:“我见府内部曲大多不在,莫非是虎子丢失,部曲被派出搜寻?”

    李怀素俊眼生寒,双手握拳,青筋暴露,李承则直接掣出长剑,喝道:“将我六弟交出来了。”

    仇尼道盛道:“你与王宝兴之女王霄羽新婚,但是王宝兴乃国史之案余孽,全赖高允与令尊求情才得免死罪,你现在无恙安然,应该心存侥幸才对。此刻竟然将剑指向我,就不怕我治你个谋反之罪吗?”

    李承怒道:“你……”

第六百九十三章 无底深渊

    李承刚要发作,李怀素便将其拦下,对仇尼道盛道:“素闻给事中有片言折狱之能,看来今日是想给我们安个罪名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想将城门被岩浆冲破之事推卸到我等头上吧?”

    仇尼道盛道:“大家都是明白人,又何须将话讲明?”随即下令道:“来人,将他们擒下。”话音甫落,身后卫兵尚未动手,便将一道人影飞掠至仇尼道盛面前,正是赵谦。

    仇尼道盛见状,连忙挥刀横砍,刀锋砍中赵谦,却见赵谦身形似幻,刀锋从其身体中间划过,如击空气。仇尼道盛错愕异常,这时,一道倩影出现在仇尼道盛身后,正是抱着婴孩的诸葛清岚,其一掌拍出,击中仇尼道盛,便向后疾掠,以免怀中婴孩被罡劲殃及。

    仇尼道盛被击中后,向前踉跄,险些跌倒,赵谦趁机挥剑攒刺,剑锋贯穿仇尼道盛胸膛,仇尼道盛登时气绝。

    赵谦抽出长剑,对仇尼道盛身后卫兵道:“拓跋晃意欲起兵夺权,罪不容赦,尔等若助纣为孽,早晚身首异处。”众卫兵大骇,如鸟兽散去。

    李怀素走到仇尼道盛的尸体面前,对赵谦道:“此人是拓跋晃心腹,惨死此地,拓跋晃不会善罢甘休。”

    赵谦道:“拓跋晃与宗爱明争暗斗,矛盾日益激发,宗爱不会放过此次良机。”说罢,朗声道:“我没说错吧。”

    一道人影飘落在众人面前,正是宗爱。他言道:“原来你知道我躲在暗处。”

    赵谦道:“我可以帮你对付拓跋晃,如果你放弃针对陇西李氏,我还可以帮你对付拓跋焘。”

    宗爱道:“我何时想对付陇西李氏与拓跋焘了?”

    赵谦不言,双眼紧盯着宗爱,似是看透一切。面对赵谦凌厉的目光,宗爱虽是神色不动,却有些心虚,便道:“少侠今日谋逆之言,在下就当没听见了。”说罢,转身离开。

    李怀素对赵谦道:“赵兄,你们因何事来此?”

    诸葛清岚走到李怀素面前,道:“我二人想请李将军帮助找到这名婴孩的父母。”

    李怀素望着诸葛清岚怀中婴孩,又惊又喜,接过婴孩,道:“竟然是冲儿。数个时辰前,冲儿莫名消失,没想到在你们手里。”

    李承走到二人面前,道:“这是我六弟,多谢二位营救之恩。”

    赵谦二人先是一愣,后喜道:“如此,还真是巧了。”

    李怀素第六子李冲长大后,颇有其父之风,深沉高雅,“贞和资性,德义树身,训业自家,道素形国”,历史学家黄仁宇曾言:“李冲则将拓跋政权的民政‘周礼化’,并将其财政的处理赋予‘李悝式’的体制,因之给中国以后几百年的政治制度留下了长远的后果。”此乃后话。

    宗爱回到拓跋焘行辕,对其言道:“陛下,小人已查明,在陛下南征期间,太子殿下不仅招兵买马,拉拢党羽,还**后宫。”

    拓跋焘大怒,道:“此话当真?”

    宗爱道:“千真万确。”

    拓跋焘骂道:“这个畜生。”拓跋晃私营庄园,暗拉党羽一事,拓跋焘早已知晓,故而并不怀疑其有心谋反。至于其**后宫一事,其因何事与宗爱敌对,拓跋焘再清楚不过,更何况塞外一向父死子继,若拓跋晃有心谋反,那**后宫也是早晚之事。

    宗爱道:“陛下,太子殿下目中无人,意图谋反,需立刻领兵围剿。”

    陈建道:“陛下,京畿有精兵拱卫,而我部大军甫经大战,粮草将罄,士气衰微,此刻兵围平城,不是上策。并且太子是否真有异心尚不得而知。依末将来看,不如对外宣称负伤不治而亡。若太子无异心,必会前来迎丧,若是太子有异心,必有异动,届时再派九州卫擒拿不迟。”

    拓跋焘道:“就依此计来办。”

    东宫之内,吕锋对拓跋晃道:“殿下,斥候传来消息,陛下在南征时被薛谨重伤,回城途中伤口感染,不治而亡。”

    拓跋晃道:“父皇自幼领军打仗,百战百胜,不想如此。”

    吕锋道:“太子殿下若不前去迎丧,必会被世人认为有异心。但若去,宗爱此人卑鄙无耻,若其趁机发难,殿下凶多吉少。”

    拓跋晃道:“这……”

    倏然,一柄长剑自吕锋身后贯穿其胸膛,吕锋登时毙命,缓缓倒下。在吕锋身后,一道人影渐渐出现在拓跋晃面前,俊脸生霜,剑眉凛然,正是赵谦。

    拓跋晃见其现身,也不错愕,道:“你要为崔浩报仇吗?这里可是东宫,不是你予取予求的地方。”

    赵谦道:“东宫的卫兵已全部倒下酣睡了,没人会来救你。”

    拓跋晃道:“看来我今日在劫难逃了。”

    赵谦道:“我今日不会杀你。”

    拓跋晃道:“为何?”

    赵谦道:“直接杀了你,岂不太便宜你?我要让你承受比崔司徒千倍、万倍的痛苦。”

    拓跋晃道:“你要干什么?”

    赵谦食指一点,一道指力激射而出,封住拓跋晃穴位,拓跋晃登时动弹不得。赵谦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塞进拓跋晃嘴里,并用水顺下,然后解开拓跋晃穴位。

    拓跋晃大骇,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赵谦道:“天蚕噬蛊。”

    拓跋晃道:“西域奇毒天蚕噬蛊?”

    赵谦道:“正是。”

    拓跋晃道:“你从何处得到此毒?”

    赵谦道:“蜀中八部。”

    拓跋晃道:“他们为何会给你此毒?”

    赵谦道:“他们若不给,我便屠了整个蜀中八部。”

    拓跋晃道:“听闻此毒能吞噬人的心智,十日之内不服解药,必会疯癫至死。”

    赵谦道:“放心,我让蜀中八部调整了剂量,你不会死,不过要一直忍受万蚕噬心之痛。你害死崔司徒,我要让你承受万倍的痛苦。”

    拓跋晃冷笑,道:“十年前的赵谦,温文尔雅,谦和善良,没想到现在的你堕落至此,心狠手辣,卑鄙无耻,无所不用其极。屠龙少年变成恶龙,是要等着被下一个屠龙少年屠杀吗?而下一个屠龙少年,是否会和你一样变成恶龙呢?”

    赵谦道:“所谓无底深渊,下去亦是万里鹏程,即便堕落,又如何?”说完,迈步离开。

    拓跋晃渐觉心痛无比,不由捂住心口,倒地嗷叫不止。

第六百九十四章 庙堂之争

    太极殿上,拓跋焘端坐龙椅,望着被关在铁笼里的拓跋晃,见其手捂心口,惨叫不止,道:“宗爱,你所言可为真?”

    宗爱道:“千真万确,太子殿下意图谋反,被长孙司空发现,便先发制人,将长孙司空除掉,还想把陇西李氏充作替罪羊。微臣及时赶到,揭发了仇尼道盛的罪行,仇尼道盛恼羞成怒,欲恃武行凶,微臣迫不得已,下手将其除去。”

    拓跋焘道:“那太子为何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宗爱道:“昨晚有人潜入东宫,估计是此人所为。”

    这时,陈建走进大殿,道:“陛下,属下已查明,昨晚有人在东宫卫兵的饭菜中下了迷药,卫兵全部被迷倒。不过有一个小黄门刚好路过东宫,发现有人偷偷潜入,我将一些可疑之人的画像拿给他指认,据其交代,潜入东宫之人正是赵谦。”

    拓跋焘道:“赵谦的轻功我见过,整个皇宫没人是其敌手。月黑风高夜,一个不懂武功的小黄门竟然能看清其身形相貌。”

    陈建道:“此事确有可疑。”

    宗爱道:“或许是赵谦故意让人发现。”

    拓跋焘道:“那是为何?”

    陈建道:“属下奉命封锁东宫,发现一名太子心腹不见。”

    拓跋焘道:“谁?”

    陈建道:“董道秀。”

    宗爱道:“董道秀是寇谦之师弟,太子殿下一直针对寇谦之,董道秀为其师兄报仇,也是情理之中。赵谦虽说轻功极佳,但偌大皇宫,若非对皇宫极为了解,要想将所有东宫卫兵的饭菜中下毒,并丝毫不被察觉,难如登天。因此其定有帮凶,而据臣推测,这名帮凶正是董道秀。赵谦故意被一名小黄门看到,就是为了洗清董道秀的怀疑。但其却没料到董道秀担心被九州卫查出端倪,便提前逃走了。”

    拓跋焘道:“言之有理。陈建,你率领九州卫,缉拿董道秀与赵谦,生死勿论。”

    陈建领命离开。

    宗爱道:“陛下,太子殿下如何处理?”

    拓跋焘道:“意图谋反,**后宫,罪不容赦。将其鞭笞三百,然后斩首示众。并将依附东宫的臣僚尽数擒拿,查清罪责,参与谋反者皆斩。”

    卫兵将关着拓跋晃的铁笼抬出殿外,少顷,小黄门端着拓跋晃的头颅上殿。拓跋焘挥了挥手,小黄门将头颅端了下去。

    拓跋焘道:“朕身体不适,扶朕回寝宫。”实际上,拓跋焘并非身体不适这么简单,在盱眙之战中,魏军由于水土不服,出现痢疾这一大范围的传染病,死伤大半,拓跋焘也不幸感染,此时的他极为难受,才不理智的下了命令,将拓跋晃处斩。

    宗爱扶着拓跋焘来到寝宫,服侍其睡下,并点燃檀香。少顷,拓跋焘酣睡过去,宗爱阴冷一笑,拿起枕头,盖在拓跋焘头上。

    拓跋焘顿觉呼吸不畅,拼命挣扎,但檀香中被下了迷香,拓跋焘浑身无力,挣脱不得,渐渐气绝而亡。雄才大略,威服四夷的太武帝拓跋焘就这样憋屈的死于一名宦官之手。

    太武帝被弑杀后,无人调查拓跋焘死因。因为此时权臣们正因拥立谁为帝一事争论不休。

    尚书左仆射兰延、侍中和疋二人商议认为太子拓跋晃之子拓跋濬年纪尚小,打算立太武帝第三子东平王拓跋翰为帝,而侍中薛提却认为拓跋濬是嫡亲皇孙,应当继承皇位,众人争论不休,难有定论。而拓跋濬乃拓跋晃之子,拓跋翰又与宗爱素来不和,这两人谁当皇帝对宗爱来说都是麻烦,而拓跋焘第六子南安王拓跋余与宗爱关系密切,故而宗爱打算扶持其为帝。

    宗爱假传赫连皇后的命令,召见兰延等人入宫并安排三十名宦官埋伏,待兰延等人入宫,便将兰延等人擒住,杀死于殿堂,后又在永巷杀死拓跋翰,拥立拓跋余为登基。

    拓跋余登上皇位后,宗爱被封为大司马、大将军、太师、都督中外诸军事、冯翊王等,权势滔天,一时无两。宗爱因此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个被封王的宦官。

    因宗爱飞扬跋扈,一手遮天,如秦之赵高,拓跋余打算将宗爱除去,但宗爱率先发难,趁着拓跋余出城祭祀宗庙之机,命令宦官将拓跋余刺死。宗爱因此成为中国历史上唯一弑杀两位皇帝的宦官。

    羽林中郎刘尼得知此事,与太子少傅游雅等人密谋,众人兵分两路,游雅、源贺、长孙渴侯率禁军守卫宫廷,步六孤丽与刘尼迎皇孙拓跋濬入宫继位。刘尼率禁军抓住宗爱及其党从,动用五刑,灭其三族。此乃后话。

    密林深处,神崖盘腿疗伤,倏然,剑眉微凛,喝道:“出来吧。”

    其身前两颗树木渐渐扭曲虚化,旋即两道人影自树木中出现,剑背身后,正是蜀中八部张弘毅与无涯观董道秀。

    神崖道:“原来是五行遁术,你二位的修为不差,但要想对付我,还远远不足。”

    张弘毅道:“足或者不足,一试便知。”说罢,二人掣出长剑,同运真气,真气随剑劲溢散,阴阳罡劲相融,浑然一体,正是太极剑阵。

    董道秀生于北方,张弘毅生于南方。道家提倡负阴而抱阳,但南北终有别,北方气候寒凉,故北方道家喜温厌冷,提倡“贵阳”,南方气候炎热,故南方道家喜冷厌温,提倡“贵阴”。董道秀与张弘毅二人分属蜀中八部与无涯观,虽说所学同源于道家,但蜀中八部与无涯观各有数百年的传承,各有所长,真气又分别偏于阳、阴,兼之同仇敌忾,合力施展太极剑阵,精妙玄奥,自有独到之处。

    神崖见状,亦不敢小觑,当即施展三尸神煞,三丹田真气合而为一,罡劲炙热,似能煮血燃骨。

    董道秀与张弘毅见敌手势强,毫无惧意,轻挥长剑,似慢实快,似静实动,剑身妙妙纤微,剑气滑淖无形,此招正是太极剑阵之“二剑并兴”,此招乃是以快致胜,速度极快,不可以声判其位,威力极强,不能以形定其势,若修为臻至化境,剑锋包里天地、生息不衰,对方凭威不能抗,凭巧不能接,存敌敌生,去敌敌亡。

第六百九十五章 七月流火

    神崖手捏剑指,一招“火炎昆冈”应手而出,罡劲激荡不止,如夕魄之腾辉,夺小乘之星宿,似朝阳之孕彩,破外道之昏蒙。

    神崖修为远在董道秀与张弘毅之上,但其被诸葛渊与范穆重伤后,修为大减,与董道秀与张弘毅同拼绝式,竟一时难分上下。

    董道秀与张弘毅见神崖未占上风,精神一震,后招缤纷而出,与神崖展开恶战。

    远处,伙鸿焜与炎烽见三人激战,刚欲出招,却见两道人影飞掠而来,横剑挡路,正是赵谦与何言之。

    二人也不多言,直接掣剑与伙鸿焜、炎烽展开激战,虽说伙鸿焜修为远在赵谦与何言之之上,但其被薛谨削去三指后,很多精妙招式难以使出,外在威势大减,与炎烽联手激战赵谦与何言之,竟一时相持不下。

    另一处,石良洁见伙鸿焜、炎烽被拦,刚欲动手,便将一道倩影拦路,正是白韫素。石良洁见其现身,既不动手,也不多言,站立原处不动。白韫素与其相对而立,同样是静默无言。

    神崖恶战董道秀与张弘毅二人,数十招过后,渐渐熟悉二人剑劲变化,徐占上风。这时,两柄长剑拧旋盘叠而出,似寒流清泚,攻向神崖后背,偷袭之人,正是蜀中八部树若彗与无涯观云想衣。

    神崖察觉有异,左掌一推,罡劲如火墙推进,挡住剑招,冷笑道:“蚍蜉撼树。”后劲一出,直接将树若彗与云想衣震退。

    树若彗与云想衣二人不顾阳毒侵体,一退即进,与董道秀与张弘毅联手,施展太极剑阵,阳推四方,阴幽六极,剑光如星错波沏,熠熠生辉。神崖一时受挫,渐落下风。

    董道秀见神崖有些手忙脚乱,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掷向神崖。药瓶碰到四溢的气劲,登时化为齑粉,迸射出白色粉末,四周登时如严霜降临,寒风席卷,刺骨凝血。

    神崖惊道:“八百孤寒。你们以为区区寒毒,便能抑制我的紫炎阳劲吗?”刚欲运功,忽觉真气乱窜,难以抑制,不由暗道:“诸葛渊掌劲威势竟然比我预料的还要大。”见董道秀四人挥剑袭来,杀机极盛,便道:“原本用来对付诸葛渊的,现在就先用在尔等身上了。”说罢,剑指连划,九道红紫相间的符箓铺设开来,焱焰烘烘,火花飞起,纷纭盛乱,照烛森罗,将董道秀四人笼罩,四人顿觉如处炼狱,骨如柴而燃,血如汤而沸,真气如水气炙热,皮肤如干纸而焦,浑身难受至极,手中长剑竟然拿捏不住,掉落在地。

    神崖道:“逼我使出《九相图》,你们四人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说罢,运使炎劲,便欲将董道秀三人击杀。倏然,两道金色云箓倾泻而下,玄妙精微,将九相图符箓笼罩,顿觉炎气大消,真气可运。紧接着两道风华绝代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正是诸葛兄妹。

    神崖冷哼一声,剑指捻动,九相图符箓陡然爆发炙热紫光,将金色云箓覆盖,金色云箓的光芒渐渐缩小。董道秀等人又觉炎气反扑,更胜先前,不由倒地惨叫不止。

    诸葛临剑眉一凛,使出“游步中华骋龙光”,双掌运气纳劲,分握阴阳,猛然拍下,雄浑掌劲披靡而出,击中金色云箓,云箓登时变得绸缪难拟,渐渐发出青色光芒,夺目炫神。只听轰然一声雷爆,青色云箓与九相图符箓同时溃散,化为点点流光,渐渐消失。

    神崖道:“利用‘游步中华骋龙光’强行使出《八阵图》,将我的《九相图》击溃,你有些能耐。”

    九相图符箓消失后,董道秀等人只觉凉气翛翛,炎气全无,精神一震,连忙捡起长剑,挥剑而上,同时使出绝式“群龙无首”,罡劲浩瀚而出,沌沌浑浑,状如奔马,混混庉庉,声如雷鼓。

    神崖见董道秀四人合招杀气极盛,又见诸葛兄妹仗剑在侧,虎视眈眈,当即催爆真元,施展同归于尽之招“日昃之离”,紫色炎劲侵略而出,如冲飚荡岳,烈火焚山,焰水漂人。

    诸葛兄妹见神崖极招骇人,当即同时挥剑使出水镜剑法之“虹销雨霁”,罡劲荡荡而出,如烈风漂霰,疾雨含霜。

    七人极招相冲,有如龙咆虎吼,林间宿鸟,纷纷惊而乱飞。

    众人一时相持不下,当即同时毫无保留的催动真气,正僵持之际,在神崖后方,一点寒芒乍现,疾如流星,冲破四周断筋碎骨的气劲,刺体而入。

    神崖惊骇无比,回头察看,见偷袭者正是冷秋霜,其无视神崖杀气腾腾的目光,旋转剑锋,便欲横扫,将神崖劈为两半。诸葛兄妹与董道秀等人同时催动真气,不给神崖喘息之机。

    神崖长啸一声,无所匹敌的气劲爆炸开来,有如雷霆肆虐,火石迸发。诸葛兄妹等人同时被气劲震飞数丈,口吐黑血。神崖则消失不见。

    神崖浑身鲜血,来至一处隐蔽处,见四下无人,便盘腿疗伤,在其周身,紫色火焰窜腾,闪烁不停,诡异难状。

    忽的,一阵阴风掠过,紫色火焰消散。一道人影凭空出现,正是鬼禺。他悠悠道:“履天英兮登天任,清冷渊兮可陆沉。原来弱水山庄的飘渺云烟步源自奇门遁甲之履天英。难怪冷秋霜能突破神掌门的护体气劲。”

    神崖双眼凝寒,道:“你想如何?”

    鬼禺道:“想一试神掌门能耐。”说完,食指一点,无穷诡异异常的黑气向四周弥漫,将神崖笼罩。

    神崖顿觉全身毫无意识,仿若瘫痪一般,不由暗道:“是百鬼压身咒,可恶,若非我身受重伤,区区旁门左道,怎奈何得了我?”

    鬼禺见神崖中招,阴冷一笑,纳劲狂运,神崖体内真气源源不断地涌入鬼禺体内,正是幽冥夺魄煞。

    神崖动弹不得,连真气都无法运转,只得任由鬼禺吞噬自身真气。半个时辰后,神崖体内真气不剩丝毫,直接气绝命丧,如同干尸一般。

    鬼禺只觉体内真气乱窜,难以抑制,不由暗道:“神崖的毕生功力果非寻常,我需要好好将其消化才行。等到将我二人功力合二为一,三尸五鬼罡便水到渠成了。”

第六百九十六章 阴疑阳战

    一间普通房间内,范穆、诸葛渊、赵谦、诸葛清岚、何言之、冷秋霜、诸葛临、白韫素、上官益、徐道度、徐叔响十人端坐胡床之上。

    诸葛临道:“爹,如今天下之势,该当如何?”

    诸葛渊道:“南北两朝的分裂之势已无可避免,干戈挠攘,战乱不息,我们爱莫能助。”

    诸葛临道:“那我们该如何做?”

    诸葛渊道:“等。”

    诸葛临道:“等到什么时候?”

    诸葛渊道:“数个月前,李兄重算天时,发现两个甲子之后,中原气候将届回暖,届时,兵水旱蝗的局面会改善,九州一统的希望将会真正来临。在此之前,除了等,只剩下培育量产数倍的小麦水稻一种办法,而李氏一脉已为此努力了上百年,毫无成效。”

    范穆道:“孟子曾言:‘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他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不知后世近千年的动荡,低看了天时的影响。”

    诸葛临道:“原来还要等上两个甲子。”

    气候未暖,粮食减产,此为天时,关中汉人太少,权势太低,此为地利,由于五胡乱华,汉胡矛盾、佛道矛盾空前激化,经过拓跋焘灭佛、崔浩被杀、南北交战等一系列事件,矛盾得以缓解,但尚未释放完全,还需进一步激荡,此为人和。天时、地利、人和皆无,故而九州无法归一。

    而此时,北方在汉胡矛盾、佛道矛盾的激化中踏步向前,为后世天下归一奠定基础,南方则在虚无缥缈的极乐世界中逐渐堕落,故而统一天下之机在北方。

    南方世族虽名声显赫,但因衣冠南渡,太过依赖政权,一旦时局变化,便沧海桑田,魏晋风骨名气不小,但多是放浪形骸,而非铁骨铮铮,而北方士族根深蒂固,时局风云变幻,却始终稳如磐石,虽历仕胡族政权,但与胡族保持一定的隔阂,故能主宰隋唐数百年。

    范穆道:“秦帝按剑,削平天下,万古长春自此而始,汉承秦制,如日中天,缔造了中原的首个盛夏,三分归晋,魏晋风骨如秋之枫林,刘石乱华,神州陆沉,中原如处腊月寒冬。”

    诸葛渊道:“即使两个甲子之后天下一统,也会重新经历一番春夏秋冬。首个王朝将和秦朝一样,虽奠定后世数百年之基,但均二世而亡,而第二个王朝也会和汉朝一样,如日中天,四方宾服。不过由于秦汉遗风的匮乏,此朝的实力应该不如汉朝,三国鼎立的局面因此不会出现。而第三个王朝,则是如东晋西晋一般孱弱的王朝。周分东西,先有西周,后有东周,汉分东西,先有西汉,后有东汉,晋分东西,先有西晋,后有东晋,这由西向东的转变,是天下形胜的转移,若下一个类似东晋西晋的王朝同样是先西后东,那么华夏道统便不会亡,若是先北后南,那便是九死一生了。数百年后,下一场淝水之战,是胜是败,便看当时人们的努力了。”

    赵谦道:“历史原来是这般轮回的。”

    范穆道:“世人能从历史中学到的唯一教训,便是世人从历史中学不到任何教训。历史总会重演,第一次步履蹒跚,惨绝人寰,第二次明知故犯,欲哭无泪。可惜我等无从改变。就拿孔鲁学府来说,后世必然再次出现,还会变本加厉,就算拿八戒散,也阻止不了。”

    诸葛临道:“终究是天意难挽啊。”

    赵谦道:“现在神玄掌门神崖惨死,一身功力被吸收,我们该如何是好?”

    诸葛渊道:“能吸纳神崖毕生功力的,仅有鬼禺一人,现在鬼禺集二人功力于一体,千年功力非常人可敌,我会将毕生功力传给范兄,然后闭关。此处虽说隐蔽,四周又布下奇门遁甲,但拦得住外人,却拦不住鬼禺。届时一战,九死一生,你们要做好准备。”

    众人点头。

    一月之后,众人正在各自房间内运功,忽觉一道威压自天而降,真气竟然为之一凝,均知是鬼禺索命而来,虽知敌手万夫难当,却均是毫无惧意,当即拿起佩剑,掠出房间,见炎炎烈日之下,一道黑色人影从天空缓缓飘落,宛如死神降临,正是鬼禺。

    范穆缓步走到鬼禺面前,道:“看来你已完全炼化神崖的功力,现在你的功力,已有一千年了吧。这等威压,竟远超我之预料。”

    鬼禺道:“看你周身隐有氤氲之态,功力增强一倍,看来诸葛渊已将毕生功力传给你。但你二人的功力加起来,也不足百年。若你给我跪下,俯首称臣,我可以饶了你和你身后这群少年。”

    范穆道:“道门风骨,顶天立地,不畏天地,无惧鬼神,又怎能枉道事人?”

    鬼禺道:“那我便送尔等下九泉,成全尔等的道门风骨。”

    范穆道:“谁死谁生还不一定呢?”说完,身形一闪,一人化二,分掠至鬼禺左右,以太极剑阵将鬼禺围住,赵谦等八人掣剑而上,以八卦阵围在外围,另有三十六人从四面八方掠出,以三十六天罡剑阵在八卦阵外面又围了一圈。

    鬼禺道:“太极剑阵、八卦剑阵、三十六天罡剑阵,好大的阵仗,原来你们早料到我会来此,故而提前准备。不过你们的准备也太寒酸了,最外围的天罡剑阵,泰半少年都不是道家弟子而是道教弟子,怎么,你们道家已经穷酸至此了吗,连三十六人都凑不出?”

    范穆没有理会鬼禺的讥讽,一人剑指连划,《五岳真形图》的符箓扩散,将四周笼罩,另一人剑指一点,瑰丽火象诀符箓扩散,与《五岳真形图》的符箓叠加在一起,将众人笼罩。

    鬼禺见状,道:“将《五岳真形图》与遁甲术融合为一吗?你们以为如此便能除掉我吗?”说完,站立不动,黑色气劲萦绕四野,粘稠滞涩,如汞水般,似能隔绝一切气机,众人不禁心中一寒,真气不畅。范穆暗道:“莫非是三尸五鬼罡?”忙道:“散开。”

第六百九十七章 龙战于野

    范穆话音未落,便见鬼禺脚步连迈,瞬间一划为八,分立人群之中,身形非残影所留,亦非万象留形那般炼气为形,众人无不诧异异常,纷纷向后纵跃。

    鬼禺并未趁着众人惊异之际出招,见众人四散开来,道:“惊讶够了吗?如果够的话,就出招吧。”

    范穆等四十五人同时出招,三个精妙阵法融为一体,罡劲犹如雷霆旋转,在《五岳真形图》的符光中肆虐。八个鬼禺闲庭信步,在阵法中来回纵横,掌出拳轰间,竟然稳占上风。

    鏖战一个时辰过后,两个范穆同时捻动剑指,分别使出太乙八门与奇门九星,八道罡风与九道星芒融为一体,形成一道暗携风雷的青色剑气,星驰电掣般向鬼禺袭去。

    此招乃范穆的最强一击,鬼禺不敢轻视,身形一闪,便闪避过去。四周道家和道教弟子林立,而青色剑气在遇到道家和道教弟子周身罡劲时,便自行沿着一侧掠开,未伤及他们丝毫。

    诸葛兄妹身形闪动,掠至青色剑气前,施展金函玉镜,双掌缓抬,亮如明镜的罡劲四散而去,形成一个方圆数十丈的气罩,将包括鬼禺在内的四十六人包围,气罩之上,璞玉光泽隐现。青色剑气撞在无形气罩之上,便沿原路折返,而且剑气的颜色也变得更加明亮一丝。

    但鬼禺身形之快,远在青色剑气之上。青色剑气无功而返,顷刻间,便在气罩之内来回纵横上百次,剑气已如明镜一般闪烁着夺目的光泽。

    鬼禺见状,冷笑道:“你们的最强之招,也不过如此。”

    范穆道:“还没完呢。”随即凛然一喝:“八八归原。”说完,众人一同使出道门绝式“群龙无首”,将近三千道蕴含各种剑意的剑气纵天而起,互相轩邈,争高直驰,如百川归海般与青色剑气融为一体,青色剑气之上,风雨云雷之威交发而并行,似有碎空之威。

    一名范穆剑指一捻,青色剑气向鬼禺激射而去,与此同时,另一名范穆右手微摆,《五岳真形图》、金函玉镜、瑰丽火象诀的符光从四面八方向鬼禺渐渐聚拢。

    鬼禺见状,豪情倍生,道:“好,我就接下此招,让你们死得瞑目。”

    八个鬼禺同时挥掌,无穷黑气笼罩四野,一瞬间,天昏地暗,正是鬼方绝式“神区鬼奥”。

    八道人影聚为一体,只见鬼禺右掌竖于身前,无穷黑气聚拢而来,形成一道黑色刀气,刀气之上,黑色罡劲涌动,如汞水流转。

    刀气剑气相击,一瞬间,寰宇共震,天地同颤,辰星回倒,四周一切尽化废墟。

    范穆倒飞百丈,两道人影融为一体,黑血狂呕,鬼禺倒退数十丈,一丝鲜血从其嘴角渗出。

    赵谦等人同样被震飞在地,不顾体内肆虐的毒厉之气与钻心刺骨的剧痛,挣扎站起,见鬼禺气若等闲,不由惊骇万分。

    鬼禺缓步走到众人面前,擦拭嘴角鲜血,道:“痛快!能接下我此招,你们虽死无憾了。”

    范穆闪身掠至鬼禺身前,功运脚底,勉力下踩,倏然间,无数道火箭从四周暗处激射而来,径向鬼禺射去。

    鬼禺笑道:“原来你们暗设机关,但区区小计,能耐我何?”说完,双掌抬起,一股黑色气劲凝成一个球形气罩,将其笼罩在内。

    飞箭上暗藏原火药,就在火箭击中黑色气罩之时,原火药爆炸开来,雷声响彻云霄,火光照耀四野。但护住鬼禺的气劲竟然完好无损。

    诸葛兄妹同捻剑指,尚未运劲,倏然,黑气破空而来,将二人笼罩,二人登时动弹不得,正是百鬼压身咒。

    鬼禺冷声喝道:“以为我不知你们的手段吗?”语罢,便要运劲催爆诸葛兄妹周身气劲,倏然,诸葛清岚周身流光溢彩,身虚形转,竟化成赵谦。

    而远在三十丈外的赵谦则变成诸葛清岚,只见其剑指捻动,玉光流转,轻声一喝:“爆。”无数道隐于鬼禺周身的剑气破空而出,击中黑色气罩,然后猛然爆炸开来。

    原来诸葛兄妹施展金函玉镜和众人一齐施展“群龙无首”之际,赵谦在暗中转化万千剑气中的谦卦剑气,又用金函玉镜加持,使得这些剑气无形无迹,神异不可测度,兼之鬼禺注意力尽数被青色剑气吸引,根本没有注意到此暗招。

    在范穆一行人中,鬼禺在意的仅有范穆与诸葛兄妹三人,赵谦从未入其眼,范穆身受重伤,诸葛兄妹被白鬼压身咒控制,鬼禺戒心大减。却不料,赵谦与诸葛清岚的水石还月之术大有进益,已达三十丈之遥,而赵谦在先前恶战之际,一直与诸葛清岚保持距离,便是欲消除鬼禺戒备,故能在关键时刻,助被百鬼压身咒控制的诸葛清岚脱困,使其及时使出金函玉镜,引爆原本隐于四周的谦之剑意。

    金函玉镜法天则地,随应而动,其和若响,其随若影。诸葛清岚凭借响之剑意,将暗藏在鬼禺四周的谦卦剑气影子一般附在鬼禺的黑色气罩上,然后将剑气引爆。鬼禺周身的黑色气罩随之爆炸,溃散无形。

    携带原火药的火箭继续将鬼禺激射,鬼禺见状,惊异失色,护身罡劲应念而生。却见范穆觑准时机,凛然一掌拍出,击溃其护体罡劲。只听轰隆之声不绝,火箭不停地击在鬼禺身上,然后爆炸开来。黑色浓烟将鬼禺笼罩。

    众人四散开来,严密注视着黑烟之中身影。诸葛临与赵谦周身的黑气罡劲如雾消散,二人恢复如初。

    硝烟散开,一道黑影出现,正是鬼禺,只见其浑身血迹斑斑,衣衫破碎,露出一件金光闪闪的内甲,内甲被火药炸裂,却保住了鬼禺的性命。

    众人见鬼禺无碍,均不禁暗叹可惜。

    鬼禺前迈数步,看向赵谦,道:“刚才施展水石还月的,是你吧?”语气虽是平淡,但在场之人都明白,这平淡之下,是无尽的滔天怒意。

    诸葛临忙道:“赵兄,快走。”

第六百九十八章 堙厄之运

    见鬼禺怒气腾腾,赵谦不敢逞能,剑指一点,龙渊剑向远方激射,赵谦纵身一跃,跃到龙渊剑之上,与龙渊剑一同向远处飞去。

    诸葛临道:“布阵。”众人挥剑起阵,将鬼禺困住。

    诸葛兄妹二人率先挥剑刺向鬼禺,鬼禺右掌一挥,罡劲回旋,直接将诸葛兄妹手中的长剑震断。

    范穆飞身而出,掌聚玄劲,拍向鬼禺。鬼禺运劲拍出,鬼神之劲与阴阳玄劲相撞,范穆被震飞。何言之等五人紧接着出剑,但除何言之的湛卢剑完好无损外,其余人的长剑同样被鬼禺震断。

    鬼禺双掌一推,将身前数人震飞,然后便向赵谦飞去,速度之快,远在赵谦之上。鬼禺食指一点,一道指力激射,击中赵谦脚下龙渊剑,龙渊剑被指力击飞。赵谦脚下无着力之物,向下坠落。

    鬼禺剑指一挥,数十道指力激射而出。就在指力即将击中赵谦之时,何言之运劲甩出湛卢剑,长剑掠至赵谦脚下,赵谦踩在湛卢剑上,向前飞去,躲过来袭指力。

    鬼禺身形一闪,掠至赵谦面前,一掌拍出。赵谦向旁飞跃躲闪,同时脚尖在湛卢剑一点,湛卢剑向鬼禺飞去,其则再次下落。

    湛卢剑击中鬼禺胸膛,如同击在铁墙之上,弹飞出去,鬼禺则未伤丝毫。鬼禺一掌拍出,阴森掌力相赵谦席卷而去。就在掌力即将击中赵谦之际,一道醇厚掌力席卷而来,将鬼禺的掌力击碎,正是范挥掌袭来。

    正在鬼禺与范穆颤抖之际,赵谦向下坠落,越来越快,诸葛清岚夺过身旁一人长剑,一掌拍中剑柄,长剑向赵谦飞掠而去。赵谦翻身跃到剑上,向远处飞去。

    鬼禺挥掌震退范穆,便飞身追赶赵谦疾如掣电。范穆一退即进,速甚旋风,不让丝毫。

    长剑去势渐尽,赵谦纵身一跃,落至一处山道之上。

    轰的一声,范穆再次被鬼禺震退,二人只觉体内毒厉之气乱窜,渐渐难以抑制。鬼禺身形一闪,便出现在赵谦面前。

    赵谦神色不动,双目如潭,渊而不流。鬼禺道:“你刚才还抛弃同伴一味逃窜,现在怎么如此淡然?”

    赵谦道:“你怎知我是逃窜?”

    鬼禺道:“空城计对我无用,因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奇谋巧计,皆是空谈。”

    赵谦道:“看来今日我是必死无疑了。”

    鬼禺道:“念在你是晚辈,接我一招,生死由命。”

    赵谦不由苦笑,其在三年前功力全失,后重新修炼,此刻不过三年功力,在鬼禺的千年功力面前,即便再精纯,又能如何?鬼禺因赵谦而伤,此刻恼羞成怒,全力一掌,赵谦怎可活命?

    赵谦右腿后退半步,微成弓步,双掌叠加,凝聚玄劲,融阴化阳,金色光芒乍现,发出呼啸之声。

    鬼禺道:“勇气可嘉,那我便出全力,以敬你之魄力。”说罢,手捏剑指,黑色罡劲渐渐凝于指尖,微如红豆,黑如浓墨。

    二人同时出招,赵谦的罡劲如惊涛骇浪般倾泻而出,却如碎纸一般被鬼禺那微如红豆的罡劲击碎,赵谦暗道:“不想其劲力如此之强,这下死定了。”倏然,一股天地元气从四面八方涌去其丹田之内,进而转化为精纯无匹的纯气,流转四肢百骸,挡住了鬼禺的黑色罡劲。

    却见黑色罡劲由原先的红豆大小瞬间化为数丈方圆,向赵谦倾轧而出,赵谦惊愕失色,忘记躲避,被黑色罡劲击中,只听轰然一声雷暴,赵谦竟然浑然无碍,就连身上青衫都完好无损。

    轻霭浮现,一道竹风梅骨、轩然霞举的身影出现在赵谦身前,正是诸葛渊,他双眼澄澈清明,看向鬼禺道:“一微涉境,渐成戛汉之高峰;滴水兴波,终起吞舟之巨浪。如此霸道诡谲的鬼神之劲,果真是天下至强。”

    鬼禺见诸葛渊周身无丝毫内力,道:“心溶溶其不可量兮,情澹澹其若渊。原来你将毕生功力传给范穆,是想置之死地而后生,达到混沌之境。七十多年前,王猛亦是如此行事,结果仅是初窥堂奥,未能登堂入室,后被神玄、鬼方合击剿杀。而你,能强过王猛吗?”

    诸葛渊道:“自是不能,现在的我,仅是初窥门径。但面对你,仍有一战之力。”

    鬼禺道:“那我就领教了。”

    诸葛渊对赵谦道:“你且离开。”

    赵谦点头,转身离去,与诸葛兄妹等人会合,范穆、诸葛兄妹等人原本已经绝望,此刻见诸葛渊出现,又生希冀,便在百丈之外列阵。

    诸葛渊静默如渊,襟风袖月,微风拂动,隐送微凉,玄云飘举,偶有留影,在其周身,絪缊相感,雾涌云蒸。

    鬼禺亦是不敢有丝毫保留,右脚向前微微斜迈,紫黑罡劲如雾涌出,遮蔽天地,霎时间,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诸葛渊剑眉微皱,道:“此术又夤夜之威,原来是岣嵝神鬼术之黑天昏日!”

    岣嵝神鬼术,又名升仙术,原本共有制人术、解被人镇法、止血神咒、隐形法、取天罡气法、神传智慧法、收拘魂法、神符取胜、桃符传贼、黑天昏日、飞剑制人、灵符禁恶、印伏蛟龙等51种。贵方大半武学都源自岣嵝神鬼术。不过由于与道家的千年恶战,很多惊才绝艳之人英年早逝,不少绝学渐渐消失,此刻已有泰半失传,但也有一些经过连番恶战而改善,如百鬼压身咒便是源自岣嵝神鬼术之制人术,威力得以增强,而难度大大减弱。

    黑天昏日之术是一种改变周遭时辰之术。此术可使周遭环境一瞬间达到寅时,仿佛太阳幽沉、皓月藏迹、列宿匿景。人在寅时精神最为脆弱,意志最为薄弱,而一旦精神萎靡,意志消沉,就算实力再强,又能如何?并且,道家心法在寅时最弱,而鬼方心法在寅时最强,此消彼长,可劣势转优,优势弥盛。

    诸葛渊见鬼禺重光在眚,虚影随身,不由恍惚,忙解心释神,天地涬溟如百川归海般涌入其体内,青色光芒闪耀,消弭四周紫黑罡劲。

第六百九十九章 在所不惜

    鬼禺见诸葛渊竟能轻而易举地化解黑天昏日之术,不及错愕,忙挥掌逼杀而至。二人顿时展开厮杀,只见青黑两股罡劲披靡而出,一如河奔海聚,一如鲸波鼍浪,二者相撞,激电砰磕,似能撼山平海。

    范穆紧盯着激战的二人,暗道:“诸葛兄与鬼禺在唯阿之间,短时间内只怕难分胜负,但诸葛兄刚刚突破,未能熟练运化天地涬溟,僵持下去,只怕会吃亏。”

    诸葛兄妹等人见二人周身气劲肆虐,掀起无数巨石,扬其弥天砂砾,俱是桥舌不下。倏然,诸葛清岚柳眉微皱,道:“有异声。”

    范穆最先反应过来,剑眉一凛,一掌向左侧拍出,只听轰鸣一声,一道人影凭空出现,向后滑行数丈,方稳定身形,正是闫罗。

    原来,其趁范穆等人注意力全在诸葛渊与鬼禺身上之时,施展隐形之法,悄悄来到范穆等人身侧,施展鬼方绝学“空谷足音”,欲将诸葛兄妹等人一举击杀。这招“空谷足音”可产生微如蚊吶之声,此生扰人心神,乱人心智,更为重要的一点,此声只有年轻人能听到,因此范穆并未察觉,再加上其担忧诸葛渊安危,故而未察觉隐藏在周遭的闫罗。而诸葛清岚最为心细,察觉到“空谷足音”的蚊吶之音,方使其一行人并未被“空谷足音”所伤。

    范穆见闫罗现身,纵身掠去,忽见数百只鬼美人凤蝶飞来,挡住去路,旋即一道人影出现在数百只鬼美人前面,正是尤雨。

    范穆没有停下,直接挥掌拍向尤雨。但其重伤之后,功力大减,掌势已不如先前。只见尤雨施展鬼虎煞,逼升自身极限,罡劲形成一条黑色猛虎,竟挡下范穆攻势。

    数百只鬼美人飞掠而至,围战范穆。范穆知道尤雨必然会在鬼美人的翅膀上涂上三边锋镝,故而不敢轻视,一边躲避鬼美人的围剿,一边恶战尤雨。

    趁着范穆被困之际,闫罗缓步走到诸葛兄妹等人面前,道:“从今而后,再无道家。”

    诸葛临喝道:“八卦阵。”诸葛临等八人身影闪动,分立八方,将闫罗包围。其余三十六人刚欲动作,却闻两道高亢刺耳之声从远处传来,旋即两道高山一般的身影从山后出现,踏步走到众人面前,正是两名长狄巨人。

    这两名长狄巨人身形极为高大壮硕,每踏一步,大地都似乎随之颤抖,三十六名道家与道教弟子虽是胆寒,但知道若是退却,诸葛兄妹等人腹背受敌,必然重创,当即掣剑掠向长狄巨人,双方展开鏖战。

    长狄巨人力大无穷,皮糙肉厚,若是正面对决,远非三十六名道家与道教弟子所能抗衡,不过由于心智欠缺,掌出拳进,全凭本能,毫无章法。道家与道教弟子取巧斗智,避实就虚,施展飞剑制人诀,御使飞剑在长狄巨人四周飞驰,掌风剑气全往长狄巨人眼睛上招呼,长狄巨人眨眼的速度倒是极快,将对方的攻势完全挡下,其手臂挥舞,掀起阵阵狂风,使得道家与道教弟子身形不稳,不少险些坠落于地,战况胶着,陷入僵持。

    诸葛临高声一喝:“八天隐文。”八人同时手捏剑指,凭空划动,八道精妙云篆形成,彼此相连,蜿蜒流转,既无成势,又无常形。

    闫罗右手一抬,黑色真气凝聚,宛如一辆战车倾轧而去,轰轰隆隆,与诸葛临等人施展的八道云篆相撞。

    出招名为“载鬼一车”,其源于道家绝招“五行归原”,五行之位而曰东、南、西、北、中,东于阴中起阳,主生,南于阳中生阳,主长,西于阳中起阴,主成,北于阴中进阴,主死。中助成东而发生,助接序南而长育,资益西而给立,制摄北而严示。五行相生相成,而交合有时,一气接引。此招“五行归原”,纳天地四方之气,转化为元阳之气,元阳升举而升真水,真水造化而生真气,真气造化,内生阳神,外化劈、钻、崩、炮、横五劲,并行而出,似泽流无穷。

    而五行又名五贼,五贼在心,施行于天。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言贼者,害也,逆之不顺,与人生害。五行相生而用之,则为道德合于阳也,相克之道,用之则为贼害,合于阴也。“载鬼一车”弃五行相生之理,专自相损克之道,移星易宿,龙蛇飞腾。此招乃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两败俱伤之招,极耗人之寿元,但鬼方的幽冥夺魄煞却刚好弥补了此缺憾。

    极招相冲,诸葛临等八人一同被震退,口吐黑血,诸葛临擦拭掉嘴角黑血,道:“‘载鬼一车’虽说威力惊人,但尚不至于强到如此地步。除非你……”

    闫罗道:“无涯观的甲子丹,神玄的日昃之离再加上鬼方的鬼虎煞。为除尔等,无论付出任何代价,我都在所不惜。”

    诸葛临不再多言,喝道:“九泉阵。”

    围战长狄巨人的三十六名道家与道教弟子听到诸葛喝声,一道倩影自人群飞出,掠至诸葛临等八人身旁,踏罡起步,运劲行掌,正是天师道水之湄。

    闫罗冷笑一声,道:“原来你们还有后招。久闻九泉阵乃道家第一禁阵,杀气极重,人不死,阵不止。今日我便领教了。”

    凡狱有九,一曰酆泉号令之狱,二曰重泉斩馘之狱,三曰黄泉追鬼之狱,四曰寒泉毒害之狱,五曰阴泉寒夜之狱,六曰幽泉煞伐之狱,七曰下泉长夜之狱,八曰苦泉屠戮之狱,九曰凕泉考焚之狱。九泉阵,顾名思义,便是送人下九泉之阵,此阵挥白刃而万定死生,引罡劲而千决成败,攻如黄河决堤,动如大地震动。阵法一起,剑锋无止,除非敌死,或是我亡。

    诸葛临等九人出掌围攻而上,肃杀罡劲如悬流浑洪,浩浩荡荡,每道罡劲都有九变之势,虽圆而不中规,时方而不中矩,与先前所使大相径庭。一瞬间,杀气闭空,萧寥飕飗,仿似阴阳错忤。

第七百章 龙虎二劲

    闫罗见九泉阵扭转阴阳,杀气极盛,不惧反喜,道:“你们上当了。”语罢,高声一喝,催爆三丹田真元,粘稠凝滞的黑色罡劲倾泻而出,形成一条黑色猛虎,吼声震天,犹如虎啸,溟冷阴森,宛如冥夜,正是黑虎煞最强之招“黑虎扫馘”。

    龙虎二劲乃道家上乘劲力,龙劲在脊柱,因脊柱之劲力伸缩旋摇似腾飞之龙,故曰龙劲,龙劲以竖劲为主,主发,取龙形搜骨之意;虎劲在腰胯,因腰胯之劲力崩弹炸扑如前跃之虎,故曰虎劲,龙劲以横劲为主,主化,取虎腰胯之功。脊柱之龙劲与腰胯之虎劲可形成万向的复合之劲,变化无穷。

    鬼方的鬼虎煞则是专取虎劲,毕竟,若论体形,中原人较为消瘦,鬼方人则壮硕得多,故中原人易习得龙劲,而鬼方人易习得虎劲。道家的“群龙无首”虽兼具龙虎二劲,但以龙劲为主。而鬼方单取虎劲,乃是取己之长,舍己之短,绝利一源,以达阴阳不全反造奇之效。

    为了赢下此战,闫罗准备充足,不仅服下无涯观的甲子丹,还练成了神玄的日昃之离,此刻再加上催爆真元,使出鬼虎煞最强杀招,显然已无求生之念。在其看来,诸葛兄妹等人是道家与道教年轻一辈的翘楚,只要将他们除掉,便是断了道家传承。届时即便诸葛渊与范穆修为再高百倍,也不过能逞一时之强,等到他们殒命,中原无人守护,鬼方与神玄自然可为所欲为。至于自己的生命,与鬼方的未来相比,轻如鸿毛,弃之又如何?

    诸葛临自然知晓闫罗打算,但是一来他们均非非贪生怕死之辈,二来道家已留下祖冲之这一后手,神玄与鬼方并不知晓此点,三来九泉阵一旦起阵便无终止之理,当即凛然一喝道:“龙战于野。”

    八人同出绝式,剑锋如电,五百一十二道剑气凌厉射出,剑气甫触闫罗罡劲,剑气之上的阴阳罡劲便感而化雷,源源不绝的爆炸开来,地裂石破。

    双方各处绝式,一飘逸若鸾鹤,一亢怒如虎兕,顿呈颉颃之状,双方各自凛然,当即拼死催动内力,不留丝毫余地,仿佛水火相薄蚀,雷电相交加。诸葛临等八人与闫罗俱是被对方罡劲震得五脏欲裂,嘴角渗血,却无丝毫退让之意。

    范穆见状,暗道:“不好,这般拼力下去,必然同归于尽。”又见尤雨驭使鬼美人杀来,当即剑指捻动,数百道星芒激射而出,如流星雨般明丽烂逸。尤雨的鬼美人尽数被击中,无一存活。

    尤雨心生骇然,刚欲使出鬼虎煞,却见五道星芒飞驰而来,如流水过筛般穿过其护体罡劲,击中其五处要穴,其登时动弹不得,不由惊道:“五星捉脉!传闻此招可同时震断人的奇经八脉与十二正脉。没想到竟然能穿过我的护体罡劲。这下死定了。”

    却见范穆并未乘胜追击,将尤雨击杀,而是掠至正在比拼内力的闫罗与诸葛临等人身旁,左掌凝聚深厚玄劲,拍中地面。只听轰隆声响,大地翻滚,土崩地裂,沙石翻飞,方圆数丈如同地震一般。

    诸葛临等八人与闫罗同时站立不得,摔倒在地,拼死之势顿消,不死不休的九泉阵被范穆以极为野蛮的方式硬生生的破解了。

    范穆阻止了九泉阵后,只觉体内真气肆虐,难受至极。为了对付鬼禺,诸葛渊将毕生功力传给他,虽说二人的功力均是至真至纯,又是同出一源,但他人真气与自身真气终究有差异,此刻真气凌乱,竟一时难以压制。

    倏然,两道如雷吼声震动天地,自远方逼近。众人顺声看去,见两名长狄巨人拔山倒地而来,虽是两人,但浩浩荡荡,如万骑奔驰。围攻他们的三十五名道家与道教弟子已死伤泰半,再难阻止他们行动。

    危急之际,两道轻柔的声音响起:“交给我。”话音甫落,两道人影向长狄巨人飞掠而去,正是赵谦与何言之。

    赵谦挡在一名长狄巨人面前,右掌收于右侧,凝力蓄劲,纯气游走间,体内骨气洞达,爽爽有神力,体表流光溢彩,游龙之形隐现。

    赵谦由于修为尚低,无法发挥金函玉镜的真正实力,考虑到自己面对的强敌愈来愈强,便将金函玉镜与九霄掌法相结合,自创了一颇为歹毒之招“龙形擞骨”。

    龙形擞骨,专取道家龙虎二劲的龙劲,以先天之力为根,发劲讲求骨力,可无视敌手之护体罡劲与通过特殊方法强化的肌肉,直攻骨骼。人的骨头虽说坚硬,但强兮弱所伏,骨头相连之处,却是脆弱异常。稍被劲力一冲,便被震断,且修复极难。因此,中了赵谦此招,可以说直接残废,一辈子难以复原。不过运使此招,稍有不慎,便会给自己的骨骼造成所伤。因此,不到万不得已,赵谦不会使用此招。

    欲使此招,需要将周身骨架筋经贯通,此名为“劲路”打通。寻常习武之人,由于修习后天之劲,感不到自身的先天之力,同时由于肌肉之力的影响,又难以察觉骨力。赵谦后天之力全失,感受先天之力自是轻而易举,兼之幼时身患重病,导致身形消瘦,没甚肌肉,更容易感受到骨力,因此这招“龙形擞骨”可以说是其为自己量身打造,他曾将此招交给诸葛清岚,诸葛清岚苦学数月,一无所成。

    长狄巨人见赵谦一人挡道,鄙视之意尽显,不由勃然大怒,长啸一声,挥舞石头一般的拳头,向赵谦砸去。

    赵谦蓄势已尽,一掌拍出,似伏龙登天,势斜而反直,气贯长虹,直冲霄汉,罡劲破空,龙啸之声穿云裂帛。

    长狄巨人虽说愚钝,但千锤百炼造就了极为强悍和敏感的战斗本能,见赵谦此招凶猛,当即飞身跃起,举拳下砸,打算以飞冲之疾加上下坠之势,将赵谦砸成肉饼。

第七百零一章 二鬼三子

    长狄巨人巨石一般的拳头与赵谦纤细的手掌相撞,雷暴声中,夹杂咔嚓声响,长狄巨人肱骨断裂,疼痛难忍,厉声惨叫,声音震动山谷,鸟兽惧惊,四处逃窜。

    赵谦被劲力反噬,只觉骨头错位,手脚难动分毫,登时瘫倒在地。

    何言之挡在另一名长狄巨人面前,手捏剑诀,指尖蓄劲,内布巽风剑意,外引震雷剑意,内激外荡,正是其自创之绝招“五雷逆霄”。

    东三南二北一西四,此大数之祖而中央五焉。雷霆行天地之中气,故曰五雷。“五雷逆霄”乃是逆天之招,以景霄罡炁为根本,所施乃是雷隐之劲。雷隐是一种震动之力,来自内脏,牵动筋膜,归于骨髓。何言之丹田被毁后,感受到了丹田之内肌肉之力,这份力量隐于人体最死的关节之处,却是人体最强的力量,是人人均有却早已忘却数万年的野兽之力,需要突破自身局限并能敏锐感知劲力变化方可发挥。

    何言之乃是左撇子,日常生活中用右手握物练剑,需要克服的难度远大于右撇子,这也导致了何言之养成了极为坚韧的毅力,因此其远比常人更容易突破自身局限,发掘自身潜力。兼之其左右两手两脚均练,身体高度协调,对敌手的劲力流转变化极为敏感,此名“听劲”。在遇敌触劲时,能根据敌手内力的微小变化,化引猝发之势,让对手有猝空逢实、猝实逢空之感,接实则如重捶击棉,巨力逢空;接虚则如虚竹遇斧,一败涂地。

    何言之曾将此招“五雷逆霄”教授给冷秋霜,冷秋霜苦练无果,正是因为其并非左撇子。

    见长狄巨人挥拳砸来,何言之化指为掌,凛然拍出,拳掌相接,雷隐之劲顺着经脉流转至长狄巨人上中下三丹田处,长狄巨人顿觉丹田如遭万剑攒刺,腾痛至极,丹田之内的先天真气也渐渐流失。

    何言之被真气反噬,同样剧痛难忍,瘫倒在地。

    闫罗见赵谦与何言之将长狄巨人击伤,不由错愕,暗道:“这两名长狄巨人是长狄村中战力最强的,并且经过严格训练和药物强化,这二人竟能一招击伤,不想他们年纪轻轻,竟有如此修为。”

    两名长狄巨人分别被赵谦与何言之击伤,恼羞成怒,举拳分向二人砸去。赵谦与何言之早已无站立之力,遑论躲避?

    正在这时,两道倩影分别掠至赵谦与何言之身前,正是诸葛清岚与冷秋霜,二人同时使出道家绝式“群龙无首”,凌厉剑气分别击中长狄巨人。铮铮声中,两名长狄巨人伤上加伤,鲜血直流,但诸葛清岚与冷秋霜亦同时被长狄巨人挥拳击中,摔飞出去,砸在崖壁之上。

    长狄巨人杀意陡增,猛然长啸,竟强行冲破自身真元,逼升自身极限,无视身上创伤,踏步向前,每一步都将地面震出道道裂痕。

    诸葛临等人飞身而上,捡起地上散落的长剑,围战长狄巨人,剑光交错,宛如纹楸方卦,长狄巨人一时受困。

    尤雨挣脱“五星捉脉”的束缚,与闫罗联手围战范穆,范穆连番受创,但面对闫罗与尤雨的联手,步若轻风云影,掌若激水散氛,不落下风。

    闫罗忌惮范穆修为高深,担心情形有变,不敢耽搁,当即双掌前推,黑色罡劲喷涌,形成一道黑色屏障,坚若磐石,正是鬼方绝学阎罗关。

    使出绝招后,闫罗杀式不缓,对尤雨喝道:“二鬼拍门。”尤雨点头,与闫罗同时挥掌拍中黑色屏障,向前推进,毒厉之气如百川归海般注入,黑色屏障倾轧向前,同时逐渐变大,仿佛要将范穆吞噬,毒厉之气自其中不断溢散而出,周遭天地都因之而黯淡无光。

    此招“二鬼拍门”威力极强,若单论破坏力,在鬼方绝学中,仅有“三子归边”可与之相提并论。此招一出,仿佛长鲸吞航,修鲵吐浪,可使万物枯槁,地裂冰凝。

    范穆从毒厉之气中感到切骨之寒、透心之冷,知道闫罗、尤雨二人已使出至强之招,当即掌出绝式龙战于野,脚踏罡步三步九渊,阴阳九宫藏,梅花五行生,元气周流不殆,转化太极玄劲,流光溢彩间,若九龙虚腾,青鸿元翔,含刚健于柔,行遒劲于婉,浩瀚镇四海,扶摇望风尘。

    罡劲相击,如万丈瀑布倾泻而下,击中崇竦巨石,发出惊天动地之声。正僵持间,周遭阴风阵阵,草木摇落,毒厉之气化作淡淡云烟,萦绕在范穆四周,不住侵蚀其护体罡劲。

    范穆错愕,惊道:“奇门遁甲!是凤灵霞。”当即剑指捻动,萦绕在其周身的阴风倏然转向,风速陡增,风气生暖,飚驰至左边三丈处。轰隆一声,凤灵霞从虚空处出现,被震飞数丈。

    闫罗与尤雨趁范穆心神稍分,全力催动内劲,范穆被震退,向后滑行数丈,在地面留下两道数尺深的划痕。

    一丝鲜血从范穆嘴角渗出,单尚不及擦拭嘴角鲜血,闫罗已飞身挥掌杀来。范穆手捏剑指,凛然刺出。闫罗却是不闪不避,被剑指贯穿胸膛,旋即左手死命抓住范穆手腕,右掌拍向其面门。

    范穆挥舞左掌还击,两掌相抵,这时,凤灵霞与尤雨施展鬼虎煞同时从左侧逼杀而至,罡劲与闫罗掌势相合,正是鬼方绝学“三子归边”。

    “三子归边”是将三方威势全集于一侧的打法,因毕其功于一役,攻势如悬河注壑,连绵不绝,转如九曲连环,变化多端,让敌手应接不暇,往往可达一击必杀之效。而正所谓“虎生三子,必有一彪”,“三子归边”加上鬼虎煞,可将三人功力尽数集于一体,达吞虎驱龙之效。更为精妙的是,三人功力浑然一体,可在三人之间随意流转,在劲力呼啸而出之前,很难猜出攻势究竟会集于谁之手,而劲力喷出之后,就算知晓已是枉然。

第七百零二章 生死一线

    范穆知晓“三子归边”极为难缠,当即剑指捻动,五道星芒疾驰而出,三前两后,正是“五星行度”。

    此招虽是一招,但分前后,前方星芒试探虚实,后方星芒击弱攻虚,前后星芒数量可随意变化,方向亦可随意转变,一旦前方星芒探出虚实,后方星芒便会威势倍增,张天地之神威,给予敌手至强一击。

    三道星芒迅若疾风,分别击中闫罗三人,只见尤雨周身星芒大作,而凤灵霞、闫罗周身则星光黯淡。范穆划动剑指,剩下两道星芒合二为一,击中尤雨掌心。尤雨掌心罡劲凝聚,漆黑如墨,与星芒相抵。

    尤雨见范穆竟能准确预料“三子归边”掌劲的流转,先发制人,甚是惊愕,怒喝道:“混蛋。”周身罡劲没有丝毫保留,尽数喷涌而出,竟击溃星芒,将范穆震飞。范穆插在闫罗胸膛的剑指也随之抽离,鲜血如泉而涌。

    尤雨的“三子归边”合三人功力于一体,威力自是非常,但范穆的“五星行度”亦是精妙无匹的绝招,双方拼力,本应是势均力敌,不过尤雨的出招之际骂了一句,而说脏话可以增强爆发力,尤雨因此猛然强化了掌劲,将范穆击败。

    范穆被尤雨击伤,尚未压制体内肆意的气劲,闫罗已飞身扑来,范穆慌乱之中连忙运劲欲挡,却见闫罗右手一甩,手上鲜血如雨滴般向范穆激洒而去。

    范穆挥掌将血滴震飞,闫罗趁势扑了过来,抱住范穆,左腿勾住其右腿,用力往一侧摔。范穆不意闫罗有此一招,甚是惊讶,连忙格住其手臂,与其扭打在地。

    此时的闫罗,修为仅次于鬼禺、范穆、诸葛渊三人,即便是阴阳家掌门东方璇都不是敌手,而如此的绝世高手,还选择地面扭打的,万中无一。闫罗之所以如此做,是料定范穆必然不精地面技,与其在地面扭打,自然可以避开修为不及其高深这一劣势,然后凭借远比其壮硕的体型,足以占据上风。

    实际上,中原武术亦有地面技,如地功八卦拳、醉八仙、地躺八卦扣等,不过这些地面技偏于抗摔跌与倒后迅速起身,毕竟武术源于战场,战场上,躺在地上极有可能会被两方将士踩成肉泥,因此地面扭打的技法很少。范穆同样不精,但不精不代表不会,毕竟,早在上古时期,动物便被用到战场之上,士兵不仅需要应对强敌,还需面对猛兽,而对付猛兽,如果兵器不慎掉落,只得赤手空拳,最简单的方法便是锁喉,比如老虎锁。后来受佛教影响,老虎锁的名字演变为狮子锁。

    范穆在交战中从未用过地面技,不免有些生疏,但其反应却是不慢,伸手穿过闫罗脖子,便欲用狮子锁将自扣住。闫罗反应亦是极快,当即张嘴咬住范穆胳膊,拼命撕咬,竟直接咬下一片肉。

    范穆是个斯文人,见闫罗完全采用流氓式打法,不由有些手忙脚乱。闫罗乘胜追击,又张嘴咬向范穆喉咙。范穆见闫罗满嘴鲜血淋漓,极为瘆人,不由惊骇万分,忙用手托住其下巴,双方相持不下。

    这时,凤灵霞与尤雨飞身赶来,凤灵霞见二人似流氓一般在地上扭打,错愕万分,愣在那里。尤雨却没丝毫犹豫,见范穆手忙脚乱,已不似往常从容不迫,便知晓其破绽,当即效仿闫罗之举,扑了过去,张嘴直咬。范穆面对这两个既是流氓又是禽兽的家伙,手足无措,狼狈不堪,生平所学已全无用处,只得依靠本能抵挡,不多时,便被咬下好几块肉。

    尤雨将嘴里的血肉吐出,对凤灵霞喝道:“你还等什么?”

    凤灵霞掌聚罡劲,黑色真气凝于掌心,掌心渐渐泛黑,色如浓墨。其挥掌拍向闫罗后背,罡劲透体而过,直接击中范穆胸膛。范穆口吐黑血不止,只觉气阴欲脱,浑身无力,脸色如墨。

    尤雨见状,连忙跳起,从腰间抽出两柄软剑,向闫罗后背插入。范穆欲挣扎逃脱,却被闫罗死死缠住,长剑直接贯穿二人胸膛。尤雨翻转剑身,旋即横扫。范穆与闫罗同时被长剑劈为两截,一同丧命。

    与此同时,诸葛临等人亦被长狄巨人所伤,倒在地上,难以站立,长狄巨人浑身伤痕,鲜血淋漓,但狂意更胜。

    尤雨刚要命令长狄巨人屠杀诸葛临等人,却闻不远处传来轰鸣雷声,忙顺声看去,见山顶巨木腾飞,巨石不住从山顶滚落,爆炸之声连绵不绝,仿佛天崩地裂,沙尘笼罩整个山顶,完全看不清诸葛渊与鬼禺的身形,但尤雨与凤灵霞却能感觉到,山顶上的毒厉之气正在逐渐减弱,说明鬼禺已有不支之象,当即尖叫一声,然后与凤灵霞同时向山顶飞去。长狄巨人听见叫声,同时紧随尤雨前去,不再理会倒在地上的诸葛临等人。

    诸葛渊与鬼禺二人从山腰战至山顶,一路掀起无数巨石高木,原本林密路幽、景色绮丽的高山已变得童山秃岭,生机全无。

    尤雨与凤灵霞来至山顶,见诸葛渊与鬼禺相对而立,默不作声,尽皆脸色惨白,汗水湿透衣襟,显然体力已将耗尽。二人飞落至诸葛渊左右两侧,以易更三圣阵将其包围。长狄巨人亦是赶来,双手捡起地上的两颗巨树,如同握住两个短棍一般,堵住诸葛渊后方去路。

    诸葛渊见尤雨等人尽皆赶来,已猜到山下必然死伤惨重,但无暇感怀,只得全神应战。

    鬼禺阴冷一笑,道:“我倒是小看混沌之境了,好在你尚不能灵活自如的化引天地元气,要不然,此战鬼方便不存了。”

    诸葛渊道:“你的千年功力亦是超出我之预料,神崖的毕生功力竟然与你的自身功力没有排斥。”

    鬼禺道:“道家没有吸纳他人功力的武学,自然不清楚此等武学的妙用。你将毕生功力传给范穆,但范穆的功力仅是增强一倍,量变并未引起质变,这便注定了你们今日之死局。”

    诸葛渊道:“今日虽是败局,但非死局。”

    鬼禺道:“难道你看不清周遭情形吗?你以为面对我五人的合力围杀,还有幸存的可能?”

    诸葛渊道:“不能全身而退,至少可以同归于尽。”

    鬼禺道冷笑一声,道:“你当真是狂妄的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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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衫无墨介绍:
神玄欲毁华夏道统,鬼方欲毁华夏风骨,道家隐宗,以手撑青旻,以身立屏障,从容蹈义,在不为人知的红尘深处,在横亘千年的风云暗流,书写了无数传奇。春秋时期,老子与周朝典籍莫名消失,三国时期,五石散朝野盛行,两晋时期,奇门遁甲公之于众,南北朝时期,娘化之风甚嚣尘上,媚外之风无端而起,这一起背后,究竟是谁在搅动风云?南北朝第一谋士崔浩身处涡流中心,又将如何搅动风云?面对无法一统的中原,无数热血儿女,持秦汉遗风,续华夏道统,以尸填壑,以骨铺路,谱写了一曲乱世悲歌。青衫无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青衫无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青衫无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