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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细雨无商     青衫无墨txt下载     青衫无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 七日来复

    八人听诸葛渊言要破阵,均不禁心中一凛,他们知道“阴谋者,道家之所忌也,不得已而用之。”以诸葛渊心性,自然不屑用什么声东击西的诡计,以其实力,更是无需用。既然他如此说,必然已胸有成竹,是以众人均心中惴惴,一人喝道:“七日来复。”

    “七日来复”出自《易经》六十四卦的第二十四卦:复卦,下震上坤相叠,震为雷、为动;坤为地、为顺,动则顺,顺其自然。动在顺中,内阳外阴,循序运动,进退自如,利于前进。乾卦六阳爻,姤卦始消去一阳,至坤六阳尽去,至复一阳重见于下。乾阳经七变,终于由消转为复。又因乾阳取象为日,故说七日来复,表阴气剥尽阳气复生之意。

    八人身形快如鬼魅,在诸葛渊附近来回穿梭,无数道气劲将诸葛渊完全包围,但这些气劲在离诸葛渊三寸左右时便倏然消失。

    诸葛渊身形闪动,挥指连点,点了七次,七道人影摔落在地上,仅剩下孙恩一人。

    孙恩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李顺等人,见他们只是穴位被封,并无大碍,便对诸葛渊道:“先生为何不对我下手?”

    诸葛渊向远处望去,道:“自有人对前辈下手。”

    孙恩顺着诸葛渊的目光看去,见数道人影向此处掠来正是谢凤、罗峰等人。

    在何言之的帮助下,罗华茵的伤已无大碍,她见诸葛临与何言之坠落悬崖无碍,猜测父亲应该亦是安然,但终心有怪怀,此刻见到父亲无恙,顿时喜笑颜看,快步来到罗峰面前,道:“爹,你怎么没事?”

    罗峰道:“幸亏有高人相救。”他快步来到诸葛渊面前,拱手道:“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诸葛渊道:“举手之劳,罗阁主不必挂怀。”

    谢凤来到孙恩旁边,道:“孙恩,你之前大肆屠杀王谢子弟,今日就做个了断吧。”语毕,谢凤、王景玄、谢综、罗峰、罗华茵五人便分立孙恩四周,将其包围。

    孙良受伤后,孙恩本就怒火中烧,此刻听到谢凤如此说,更是怒发冲冠,喝道:“好,你们就一起上吧!”

    众人相互点头,同时拔剑而上,一瞬间剑光闪烁,掌劲横飞,孙恩虽说修为精深,但远不及谢凤五人之和,一交手,便处于下风。

    诸葛渊伸指虚空连点,解了李顺等人的穴位,道:“兵者不祥之器也,不得已而用之。时局动荡,道家隐宗无意与阴阳家为敌,不过若是阴阳家执意如此,也就别怪道家无情。”

    猛听一声高喝:“易更三圣阵,三易同宗。”

    除李顺外的六人身形瞬动,布下两座易更三圣阵,将诸葛渊包围。六人同出绝式,炙热如汤的罡劲形成两股红得发紫的圆洞,圆洞右旋而行,气劲涡流随之流转,仿佛吞噬一切。

    诸葛渊双眼紧盯着圆洞,暗道:“刚才看他们的阵法,已猜出除李顺外其余人均非阴阳家,现在他们施展的‘三易同宗’乃是右旋圆洞,看来我的猜测没错。”随即剑指一捻,一招“群龙无首”使出,六十四道剑气激射而出,破空穿宇,每道剑气均蕴含不同剑意,暗合六十四卦。

    破空之声响遏行云,剑气贯穿圆洞,击中六人,六人直接毙命。

    诸葛渊看向李顺,却见其早已不见踪迹。

    何言之见游彬、高忱等人未来,猜到他们必定在山下拦截拓跋俊等人,又见诸葛渊悠然而立,犹豫了一下,走上前去,拱手道:“晚……晚辈天师道何……何言之,拜……拜见诸……胡前辈。”

    他对诸葛渊极为敬重,因此说话之时,一字如一句,吐词甚慢,却不想口吃更加严重。一句话说出,对其来说,竟然比将溪谷剑法演练一遍还累。

    诸葛渊道:“寇天师近来可好?”

    何言之道:“家……家师一向安好。”

    诸葛渊见何言之说话极为吃力,便不再费言,直接言道:“我有一言,烦请你转告寇天师,现在天师道重整道教,面临两个难题,一来天师道走向歧途的弊端已现,二来天师道消亡的祸根已成。还望寇天师早作安排。”

    何言之道:“晚……晚辈谨记,定……定将前辈之言转告家师。”他接着又要言语,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诸葛渊见其欲言又止,便道:“有何问题,但说无妨。”

    何言之道:“晚……晚辈一直有几个问题,当……当年季汉灭亡,大……大量史料被毁,此事究竟……是何人在背后主使,他们……他们又究竟想隐藏什么秘密,这……这些人和数年前楼观台一战的那些人是否是同一群人?”他学识极广,这些问题困扰他多年,此刻见到有能解答之人,便一口气全部说出。

    其实,他最想知道的秘密,还是周朝典籍消失、老子西出函谷关这两个千古之谜,因为在其看来,这两件事均与单氏取周有关,在这前后,华夏有着巨大变化。不过他与诸葛渊初次见面,问此千年之谜,太过唐突,因此并未发问。

    诸葛渊微微摇头,道:“听说你常年在巴蜀打探消息,就是为了查明此事。看来你对此事颇为在意,但你现在实力太弱,即使知晓也无能为力。”说完,从怀中掏出两个卷轴,递给何言之,道:“这两个卷轴,一个乃是‘顾应法’,烦请你转送给马锐,另一个乃是‘八阵图’,就作为送给你的见面礼吧!至于你的问题,待你精通洞垣之术以及奇门、六壬、太乙,我再告诉你不迟。”

    何言之躬身接过,道:“多……多谢前辈。”

    诸葛渊往孙恩战圈看去,见谢凤等人稳占上风,孙恩已多处中剑,在苦苦支撑,料定其已经难以反败为胜,自己也无需多做停留,便对何言之道:“此处我已无需逗留,告辞了。”说完,抬头微微向远处看了看,剑眉微皱,身形一闪,原地消失。

第九十二章 血染月白

    在离月白山山腰不远处,一棵大树之上,一道人影静静伫立,此人身着绛色长袍,虎背熊腰,体壮如牛,面如重枣,眼露精光,浑身散发着一股摄人气势,让人心生畏惧。

    他望向诸葛渊消失的地方,叹道:“道家隐宗真是越来越不济了,难怪五百年前,道家显宗被灭,百余年前,道家隐宗又被斩草除根。既然道家不行,那就要让世人知道我们蚩尤旗的手段了。”

    他随即抬头仰望,暗道:“诸葛武侯,你让我们镇守中原南大门,我们已经坚持了两百余年,但贵霜遗毒绕道西域荼毒中原,致使中原堕入地狱,此种局面,可曾超出你的预料?”他微微叹了口气,身形一闪,原地消失。

    孙恩原本因爱子悲伤,极为愤怒,又因与诸葛渊修为相距甚大,无法报仇,憋了一腔怒火,见谢凤挑衅,便丧失理智,将怒火发到谢凤等人身上,直到双方交手后,他才清醒过来,不过为时已晚。

    在谢凤等人的剑网中,他多处受伤,渐觉力不能支,气更不畅,看见受伤的孙良仍躺在地上,心中一横,双腿微弯蓄势,随即向前一跃,左掌向前直拍,犹如快马急奔,势不可挡,右掌弯曲似钩,向上斜出,如同老鹰啄食,出掌极速,劲风呼啸,携带沙石,一招“飞鹰走马”攻向罗华茵,掌风刚进一半,他双掌不停,左掌变钩,右钩变掌,上下翻飞,掌风叠加,威力猛增。

    刹那间,罡风激荡,犹如飓风来袭,飞沙走石,天昏地暗。

    王景玄诧异道:“二王高下?他怎么会使兰亭剑法?”他随即想到孙恩曾盗取王羲之的《黄庭内景经》,从此经上笔势的用笔、行笔、力道及劲道上,领悟到兰亭剑法也是正常。

    谢凤忙喝道:“快拦住他。罗姑娘,快撤。”罗华茵知道此刻不是逞能的时候,脚尖一点,身形向后激射,犹如巧燕飞掠。孙恩在“飞鹰走马”和“二王高下”两招掌风的风眼之中,直接向罗华茵掠去。

    谢凤四人立即赶到罗华茵面前,四人并排站立,同时用右掌按在前面之人后背,内力流转,源源不断涌向站在最前的谢综。

    谢综集四人功力,只感体内蕴含无穷力量,急欲发泄,当即狂挥长剑,身形向前猛掠,挥剑平刺,一招“天地横溃”向孙恩攻去,招式虽简单,却饱含雷鸣之声,犹如一道闪电,横亘天际,声势骇人。

    剑气掌风相交,劲力四射,直接荡起滚滚尘土,谢综与孙恩均被震飞。谢综倒飞数丈后摔在地面,口吐鲜血。

    孙恩直接被震得口吐鲜血,王景玄、谢凤、罗峰三人一拥而上,打算将其直接毙命。

    正在这时,一道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都给我住手。”

    众人向后看去,见陈霖手持长枪,枪尖抵在罗华茵喉部,只要枪尖再进一寸,罗华茵必然香消玉殒。

    谢凤等人见陈霖出现,均吃了一惊,谢凤道:“原来你是孙恩安排在拓跋俊身边的细作。”

    陈霖道:“谢公子果然思虑敏锐,陈某佩服。”

    王景玄道:“孙恩原本将你作为对付拓跋俊的后招,不过孙良重伤,致使你们的全盘计划尽数失效。”

    陈霖道:“不错,我已经用重利拉拢了钟略与于重,按照我们之前的计划,除掉拓跋俊和李顺,我们便能掌握拓跋俊暗中建立的大军。可惜,计划终究赶不上变化,谁又能料到,赵谦竟能将孙堂主重伤。”

    谢凤等人一听,甚是惊愕,谢凤暗道:“游掌门三人与我派三人,合六人之力都没困住孙良,没想到赵谦竟能将其重伤。”他言道:“孙恩与孙良重伤,钟略与于重和你合作的理由便不存在了,而你这个细作,也就没有了存在的价值。所以你连忙赶来,试图救下孙恩与孙良。”

    众人交谈间,忽听孙恩一声高喝:“小心谢综。”

    陈霖心中一惊,向身后看去,只见谢综猛然跃起,手中长剑掷出,雷霆电闪一般向钟略激射。

    原来,谢凤、王景玄与陈霖交谈,目的便是拖延时间,让谢综寻找偷袭的机会。

    就在谢综掷出长剑之刻,原本一直运功疗伤的孙良也迅然出招,身形犹如鹰隼腾空,手中雁翎刀闪烁着冷光,让人视之体寒。

    谢综见孙良攻势凌厉,直接放弃躲闪,同时掌心蓄劲,就在雁翎刀入体之刻,谢综一掌拍出,正中孙良胸膛伤口处,孙良倒飞出去,伤上加伤,直接昏死过去。雁翎刀随这孙良倒飞之势脱体而出,谢综伤口黑血不尽涌出,只觉天昏地暗,四肢无力,直接倒在地上。

    眼见谢综的长剑破空而来,陈霖回枪横抡,将长剑击断,随即一招回马枪使出,欲再次擒住罗华茵。

    眼见枪尖逼近,罗华茵施展青绫步障,避过枪招,长剑迅然刺出,直攻陈霖喉部,陈霖回枪还招。

    二人交了一招,谢凤等人便纵身而来,王景玄使出“永字八式”,八道剑光相连,迅若流星,直接取了陈霖性命。

    罗峰快步来到罗华茵身边,见其无碍,方放下心来。

    谢凤掠至谢综身旁,帮其包扎伤口,遏住血流,然后运功助其逼毒续命。

    孙恩闪身来到孙良旁边,伸手将其提起,随即脚尖在地面一点,立即向远处飞窜。

    王景玄来到谢综身边,见其伤势极重,对谢凤道:“谢兄,他伤势如何?”

    谢凤运功完毕,道:“雁翎刀上的毒素非同小可,我只能暂时压制毒素,若想根治,只能另寻神医。”

    王景玄道:“孔熙先精通医术,尤擅脉学,我们速去建康,请其医治。”

    谢凤道:“只能如此。”

    罗峰道:“孙恩怎么办?”

    王景玄叹道:“我们计划周详,却不想功亏一篑。不过孙恩硬接了我们几人的联手一击,身受重伤,就算伤势痊愈,也必定功力大减,这次就先放过他。”

    谢凤道:“就再让其再残喘几年。”随即背起谢综,众人施展轻功离开。

第九十三章 阴阳怪胎

    远处密林深处,一道人影悠然而立,正是“下里剑侠”杜查。他远远望着王景玄、谢凤等人离去的身影,暗道:“陛下命我查出琅琊王氏和陈郡谢氏意图谋反的证据,无论真的假的均可,现在看来,他们应无反意,不过若是陛下一直疑心,只怕他们不想反也得反了。”

    孙恩由于之前中了诸葛渊一掌,又和其大战一场,他的伤势比谢凤等人想象的还要重,他将孙良带往他处后,为其疗伤,又耗费了大量真元,垂危之际,将毕生功力传给了孙良,之后便即身陨。孙良率领丹青堂逃往平城,势为父报仇,此乃后话。

    而在月白山不远处的一座高峰之上,两道人影迎风而立,正是苏摩与仙姮。

    苏摩道:“八年前,你吸收了雪冰凌的内力,修为已远在我之上,而当时的诸葛渊已非我之敌手。教主欲除掉诸葛渊,竟然派了你我二人,当时我尚不理解。不过现在倒清楚了,诸葛渊的修为,没想到已精进如斯。”

    仙姮道:“即便如此,其也非我敌手。”

    苏摩道:“这是自然,毕竟你可没少吸收他人内力,而我的苏摩神酒,又助你将他人的内力完全吸收,没有丝毫排斥。”

    仙姮道:“细算起来,我已有三百年的内力。”

    苏摩笑道:“如此说了,这四大正道之首的位置,我已无脸恬居,于情于理,都应让贤才是。”

    仙姮道:“不必了,这首位之尊,我没兴趣。”

    苏摩道:“你倒还真是高风亮节,不过你与族人一向甚少往来,与我也只是拿取苏摩神酒时才有接触,其中原因为何?”

    仙姮俏脸凝霜,道:“我对说话没兴趣,自然不与他人来往。”

    苏摩道:“学会与人相处,是决定一个人成败的最重要因素,这比自身硬实力要重要的多。”

    仙姮道:“好为人师者,不是喜功,便是自私。孟子云:‘人之忌,在好为人师。’你何时染上了生离的臭毛病?”

    苏摩道:“我对中原文化并不了解,此言何意?”

    仙姮道:“世人好为人师,而圣人善为人师。好为人师者,利己。善为人师者,利人。其中差距,云泥之别。”

    苏摩悻悻道:“是我唐突了。”心中暗道:“这个生离,真会坑我,竟让我劝她。我倒做了一回自私的小人。”

    仙姮道:“生离此人表面上与人为善,实则城府极深,你要小心。”

    苏摩道:“此言苏某记住了。”

    二人正交谈间,在二人眼前虚空,轻霭之气浮现,一道人影凭空出现,正是诸葛渊。

    诸葛渊出现后,没有丝毫言辞,径直冲向雪冰凌,右掌拍出,霎时间,风起云涌,雷霆隐现。

    仙姮不意其出招如此之快,双掌叠于身前,炙热真气喷涌而出,凝于其身前,仿若杲杲之日出。

    就在二人极招即将相撞之际,诸葛渊周身倏然闪烁出无数明亮光芒,其身形登时消失于光芒之间。

    仙姮错愕万分,苏摩反应神速,喝道:“在后面。”随即反掌拍出,一招“炎光飞响”,劲气如火龙狂旋,发出极为尖锐的破空之声。

    诸葛渊周身劲气窜腾,身形前冲之势翛然倍增,竟躲过苏摩杀招。

    仙姮见诸葛渊杀招迅疾,知道无从躲避,匆忙之间,施展三尸神煞,上中下三丹田内力融而为一,功力瞬间倍增。诸葛渊一掌击中仙姮后背,只见崩山之劲扫荡而出,肆虐开来,仙姮所立巨石在劲力的冲击下化为齑粉。

    仙姮并掌为刀,向诸葛渊横扫。诸葛渊向后飞掠,躲过杀招。

    仙姮双眼紧盯诸葛渊,道:“不想你功力精进如斯,竟然能逼我使出三尸神煞。”

    诸葛渊杀意萦眉,但依旧静如渊泉,道:“你竟然能修炼下丹田,当真是怪胎。”

    人之丹田有三,中原男子多单修下丹田,而女子却甚少修炼下丹田,因为如此极易造成大出血。但也有个别体质特殊者能修炼成功,功力远超常人。

    仙姮听诸葛渊如此说,冷哼一声,道:“难道你以为我玄神一派的女子似你中原女子那般娇弱不成?”

    诸葛渊道:“你玄神一派的女子之体魄确实比我中原女子强壮太多,但强弱相生,中原女子在内力修为方面的天赋却远非你们玄神一派可比。而你刚才内力运转之迅捷,远在中原女子之上。这应该有些原因吧。”

    苏摩听诸葛渊如此说,不由眉头微皱,暗道:“仙姮此人确实颇为怪异,教中无人知道其底细。”

    仙姮眉头微皱,道:“你想说什么?”

    诸葛渊道:“刚才的那一掌,已证实我之猜测,你是阴阳人吧。”

    此言一出,苏摩惊愕万分。

    阴阳人,介于男人与女人之间,兼具二者之特征。常人一出生便有先天阴阳二气,因性别而有所偏重。而阴阳人的先天阴阳二气天然融为一体,不仅功力进步神速,且因内力与常人迥然不同,常让人防不胜防。

    道家心法与阴阳家心法推崇阴阳调和,不过这种调和乃是阴中有阳,阳中有阴,临敌对阵,可因对方劲力与周遭环境之阴阳而随意而变,妙用无穷。而阴阳人这种体质却是无阴无阳,是独立于阴阳之外的第三种情况,乃是天然所成的一种境界,非人力所能及,更准确的说,非寻常人力所能及。

    仙姮一直将此事隐藏,并将包括其父母在内的所有知情者尽数杀死,玄神一派中,除了玄神教主神崖外,无人知晓,外人更是不得而知。她通过易容和服丹,使自己看起来与寻常女子无异,并练成玄神一派的至阳功法。不想此等秘辛却被诸葛渊一言点破。

    仙姮听见诸葛渊说出自己隐藏数十年的秘密,怒不可遏,厉声喝道:“纳命来。”说罢,纵身疾跃,一掌拍出,黑色真气自其掌心喷涌而出,行如熛石崩发,黑如暗夜蒙世。

    诸葛渊欲知其深浅,直接挥掌硬接,却被其震退数十丈,劲力肆虐之下,沙飞尘起,树倒石碎。诸葛渊功集双脚,努力稳住身形,却在坚硬的石面留下两道深达数寸、长达数十丈的凹痕。

第九十四章 日昃之离

    苏摩惊见仙姮一掌将诸葛渊震退数十丈,不由惊道:“没想到她竟然有如此实力,看来比之教主,也能望其项背。她能完全吸收他人之内力,应该并非是因为服用了我的苏摩神酒,而是其体质殊异之故。她时常向我索要苏摩神酒,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仙姮杀招尽出,黑色火焰般的真气肆虐而来,烁玉流金。

    诸葛渊只觉仙姮之真气在其体内纵横,焚血烧骨,难受至极。若非其内力早已由真气转化为纯气,早已被敌手真气烧死。

    诸葛渊强行压制住体内乱窜的纯气,勉力应对仙姮之杀招。两道人影在山顶上奔驰如电,纵横如飞,掌风激荡之声犹如殷殷雷鸣,震荡四野,整个山顶在掌劲的肆虐下一片狼藉。

    蓦地,诸葛渊倏然停下,功凝指尖,金光乍现,随着指尖连划,五道金色符箓浮现,符箓向四周翛然扩散,将诸葛渊与仙姮笼罩。

    仙姮早已杀红了眼,并未理会周身符箓,一掌拍向诸葛渊。

    诸葛渊右掌轻抬,两掌相击,劲气激荡间,竟是难分轩轾。

    苏摩在旁观看,洞若观火,惊道:“《五岳真形图》?他竟然能同时施展五道符箓?”刚要纵身相助仙姮,却见身前星芒闪烁,一道人影凭空出现,拦住其去路,只见来者年过四旬、一身锦衣华服、肤白如雪、体态端严、神气清古。

    苏摩眉头微皱,道:“日星隐曜?原来阁下便是阴阳家掌门东方璇!”

    来者正是东方璇,他微微一笑,道:“正是在下。”

    苏摩道:“你想如何?”

    东方璇道:“救你而已。”

    苏摩道:“救我?凭诸葛渊一人之力,难道你以为足以对付我二人吗?”

    东方璇道:“你已知晓仙姮之秘辛,难道你以为她还会饶过你吗?”刚才诸葛渊道破仙姮之身份,东方璇躲在暗处观察,通过苏摩惊讶的眼神,便已猜出苏摩并不知晓其中曲直。

    苏摩道:“我二人出身一脉,难道你以为她会自相残杀吗?”

    东方璇道:“连你这位四大正道之首都不知晓其身份,那她为了掩盖此事,杀过多少至亲之人,你应该能猜到吧。那她杀你,又有何奇怪?”

    苏摩道:“那你为何会现身,不怕她杀了你不成?”

    东方璇道:“以诸葛渊对雪冰凌的感情,又岂会饶了仙姮性命?他之所以忍了八年,不过是为了将其儿女抚养长大罢了。今日,他二人只有可能活一人。”

    苏摩道:“看来你对诸葛渊颇有信心。”

    东方璇道:“不是我对诸葛渊有信心,而是对仙姮没信心。”

    苏摩道:“为何?”

    东方璇道:“大道本夷,而民好径。仙姮天赋异禀,不好好修炼,却一味吸收他人功力,实是本末倒置。”

    苏摩道:“可她有三百年的功力。”

    东方璇道:“她三百年的功力在诸葛渊三十年的功力面前,未取得任何优势。”

    苏摩暗道:“东方璇所言不错,以仙姮狠辣无比的心性,不会饶过我,我且做壁上观,看看这二人真正的实力。”便道:“阁下与以往的阴阳家掌门倒颇为不同。”

    东方璇道:“以往的阴阳家丢尽了祖师邹衍的脸。不过敝派先祖所犯之错,我会一力弥补。”

    苏摩道:“阴阳家在我神玄一派眼中不过是玩偶罢了,你竟敢口出狂言。”

    东方璇道:“以前是玩偶,现在不是了,我究竟是不是狂言,你日后自然知晓。”

    苏摩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二人均不再多言,静静地注视着远处战局。

    在《五岳真形图》符箓的加持之下,诸葛渊与仙姮的战局转成五五之势,双方掌来拳往,腿扫肘砸,劲力肆虐,地面在二人劲力的冲击下深陷数寸。

    仙姮见久攻不下,双掌叠于身前,无穷真气在身前凝聚,形成黑色火焰,随着真气的凝聚,火焰上竟隐隐有一丝紫色出现,凛凛威压从中散出,可谓是杀气腾幽朔,火芒泣鬼神,正是玄神绝学紫度炎光。

    诸葛渊右脚斜迈,无穷剑气四射开来,掀起一股遒劲涡流,如虎视龙超,似雷骇电逝,正是踏步斗罡。

    仙姮一掌拍出,真气肆虐而来,气浪如潮,焚空燃云。

    诸葛渊剑指一捻,剑气凝于身前,形成一道无形剑劲,穿云碎空。

    极招相冲,仙姮被震退一步。

    仙姮与在旁观战的东方璇、苏摩尽皆一惊。

    诸葛渊未理会他人的错愕,神色不动,剑指再捻,无穷剑气由于满天飞雨向仙姮激射,仙姮双手连划,黑色真气形成一个球形屏障,将其笼罩。

    剑气击中屏障,发出殷殷雷声,震骇四野。

    诸葛渊剑指一捻,轻声喝道:“爆。”涌向仙姮的剑气直接爆炸,冲天巨声响遏行云,尘土飞扬漫天,将仙姮的身形笼罩。

    诸葛渊功集双眼,仙姮的身影清楚地映在诸葛渊双眼,诸葛渊身形瞬动,冲入尘烟之中,迅然一掌拍出,正中仙姮。

    仙姮倒飞数丈,撞在一块巨石之上,将巨石撞出道道裂痕。

    仙姮口吐鲜血,她擦拭掉嘴角鲜血,面露狰狞,道:“我倒是小看你了。”说完,长喝一声,无穷真气从其体内喷涌而去,炙热气浪向四周蔓延,空气因之扭曲,其周身罡劲时不时发出火石迸发之声,可见其气劲之强,较之刚才,更胜数倍。

    苏摩惊道:“日昃之离!她竟然催破真元,使出如此同归于尽之招。”

    诸葛渊神色不动,剑指捻动,五道金色符箓渐渐缩小,凝于其指尖,细如红豆,符箓所绽之光渐渐由金色变为青色。

    二人同时出招,两股气劲相冲,一者仿佛无尽黑幕,一者犹如荡荡碧波,两股气劲互相吞噬,更似迢迢星汉遍布夜空。

    轰的一声巨响,地面深陷一尺,诸葛渊向后倒飞数十丈,口吐朱红。

    仙姮原地不动,缓缓倒下,砸在地上。

    诸葛渊运转洞垣之术,见仙姮体内真气不在,暗道:“总算死了。”随即不由站立不稳,倒在地上。

第九十五章 攻心为上

    苏摩闪身来到仙姮身边,见其气绝命丧,暗道:“没想到数年不见,诸葛渊的实力已达到如此境界,教主曾言,其妻将来对我派的威胁在其之上,看来教主估算错了。我要将此事尽快告知教主,让其早作准备。”思毕,未理会一旁的东方璇,直接原地消失。

    东方璇身形闪动,直接出现在诸葛渊面前,道:“诸葛兄,若非吾,你已死在苏摩掌下。”

    诸葛渊坐在地上,虽是狼狈不堪,却气度不减,他擦拭掉嘴角鲜血,道:“你此行的目的,不是让我道谢吧。”

    东方璇道:“若你因此便说感谢之辞,那么说明我之前高看你了。”

    诸葛渊道:“直接说你的目的吧。”

    东方璇道:“《五岳真形图》。”

    诸葛渊道:“你为何认为我会给你?”

    东方璇道:“你要知道,我现在杀你,易如反掌。”

    诸葛渊微微一笑,径直盘腿运功疗伤,道:“你若真有此实力,早就动手了。”

    东方璇无奈一笑,道:“《五岳真形图》在我阴阳家手中,才能发挥其真正价值。”

    诸葛渊道:“仅靠这一句话吗?”

    东方璇道:“我的这一句话,藏有多少分量,你再清楚不过。”

    诸葛渊道:“适才李顺所为,目的为何,与你又有何干系?”

    东方璇道:“你心中早已明了,又何必多问?”

    诸葛渊道:“听你适才之言,你会弥补贵派先祖所犯之错,不知你会如何弥补?”

    东方璇道:“万教齐灭。”

    诸葛渊道:“你觉得可能吗?”

    东方璇道:“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诸葛渊道:“我可以交出《五岳真形图》,但你们能否得到,就看你们之实力了。”

    东方璇眼波一转,道:“诸葛兄想借刀杀人?”

    诸葛渊道:“那也要看阴阳家有无做刀的资格。”

    东方璇道:“好,那我就让诸葛兄看看我们阴阳家的态度和实力。”说完,周身星光闪烁,原地消失。

    拓跋俊率领众人奔驰数里,便见两人拦住其去路,正是游彬、高忱。他刚要开口,又有一道人影落在游彬身边,正是何言之。他对游彬微一拱手,算是打招呼。

    游彬也对其微一拱手,转头对拓跋俊道:“不知殿下打算前往何处?”

    拓跋俊道:“本王想去何处,与游掌门又有何干,难道游掌门自以为管得住本王吗?”他此行带来了百余人,尽皆高手,因此也不畏惧游彬三人。

    游彬道:“时局动荡,匪盗横行,殿下还是不要随意走动为好。”

    拓跋俊道:“你不过是崔浩身边的一条狗,又有何资格教训本王?”

    游彬神色不动,高忱确实怒发冲冠,但碍于身份,不好发作。

    何言之看向游彬,见其静如渊泉,暗道:“此人倒有些气度。”他心性极高,从不夸人,“有些气度”四字看似平淡,但能让何言之如此认为,已是相当难得。

    正在这时,一道年轻声音从远处传来:“以游掌门的身份,自然不屑管你,不过在下倒想试试。”

    众人顺声望去,见一人飘然而至,落在游彬等人旁边,正是马锐。他走到游彬面前,拱手道:“晚辈马锐,拜见前辈。”

    游彬道:“马将军你……”

    马锐道:“崔司徒派在下前来相助前辈。”

    游彬道:“原来如此。”

    马锐转身面向拓跋俊,拓跋俊冷笑道:“就凭你,也想管本王吗?”

    马锐冷笑一下,从怀中掏出一枚绿色令牌,上面刻着一个“圣”字,道:“殿下应该识的此令牌吧?”拓跋俊看着令牌,渐渐渗出一身冷汗,失声道:“假节?!”

    这枚假节乃是由帝王绿翡翠雕刻而成,帝王绿是翡翠中颜色最好、价值最高的绿色,高贵华美,内鉴凝重,价值连城。单凭其名字便可看出,此翡翠只有皇族方可使用,而能刻“圣”字者,仅当今陛下一人。马锐凭此假节,可先斩后奏。

    正当拓跋俊踌躇之际,马锐对拓跋俊身后众人喝道:“陛下有令:谋逆者,剪除首恶,从者不论。你们现在反悔,为时不晚。”

    拓跋俊听此一言,心中骇异更甚,此言一出,不管他的手下是否反戈,军心势必大乱,就算起兵,也会困难重重,并且,马锐既然此时出现,说明早已布下了后手,援兵一定正在赶来,自己就算能够逃脱,这手下的百余人,势必也伤亡惨重。

    听到马锐所言,拓跋俊身后的众人顿时一片哗然,纷纷低声交谈,争论不休。

    钟略刚要高声喝止,便听拓跋俊身后一人言道:“我投降。”那人边说边往马锐身边跑去,跑到马锐身边,跪在地上道:“将军,我投降,我是被逼的。”

    马锐道:“起来吧,从现在起,你无罪了。”

    那人忙道:“多谢将军。”说完,站立起来,站起的同时,微微一笑,和马锐交换了一个眼神。

    游彬思忖:“《三国志》有云:‘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这个马锐竟然懂得心战,当真是不容小觑。”

    何言之心想:“此人演的太假,但蛊惑人心,已经够了。”

    那人正是马锐的手下,被马锐派来偷偷混进拓跋俊的身后众人当中,在关键时刻现身,鼓动人心。

    拓跋俊身后的众人都是他暗中从各地招揽的江湖草莽,平日为了不引人注意,很少聚在一起,因此,除了隐藏在无上寺的那些人彼此之间比较熟谙之外,很多人相互之间并不认识,要想混入进去,并无难处。

    马锐手下这一举动,惊呆拓跋俊和钟略等人,更在拓跋俊身后的众人中掀起轩然大波。这时,从山下传来阵阵跑步声,从跑步声可判断,人数众多,但跑步声并不嘈杂,显然来者军纪严明,是朝廷正规军无疑。

    片刻之后,便有一队身穿甲胄、手握长刀的士兵出现,声势极大,不下千人,这些士兵一阵疾跑,瞬间便将拓跋俊等人包围。

    拓跋俊身后众人见此阵势,心生惧意,又有数人奔向马锐,喊道:“我投降。”这数人一动,又带动了十数人跟着一起,片刻之后,拓跋俊身后已不足六十人。

第九十六章 龙渊易主

    拓跋俊身后原本有百余人,这些人尽皆高手,如果和那一千士兵死战,胜算不小,但是,诸葛清岚原火药的威力使得这些人早已不寒而栗,诸葛渊神出鬼没的出现更令人噤若寒蝉,马锐拿出当今陛下的假节更加让人惶恐不安,马锐的心战之计,正是压死大象的最后一根稻草。因此,当这些士兵出现之时,那些人毫无战意,立即投降。

    拓跋俊见泰半高手投降,面无人色,他身后的数十人也是个个心慌意乱,手足无措。

    拓跋俊对马锐身边的一名将军道:“冯将军,本王命你在山下围住各个出路,没想到你竟然背叛本王。”

    那人名为冯明,本奉太子拓跋晃之命前来助拓跋俊一臂之力,此刻却率兵反向,他心有愧疚,却理直气壮道:“殿下,马将军乃是奉了陛下之命,我劝您还是投降吧。”

    拓跋俊道:“马锐在八部统帅排行第八,而你在八部统帅排行第六,你竟然听其号令,真是丢了长乐冯氏的脸。”

    冯明道:“殿下,我是奉陛下之命,而不是马锐之命。”

    马锐道:“殿下,我劝你立即投降,免得兵戎相见。”

    拓跋俊犹豫不决,钟略低声对拓跋俊道:“殿下,事已至此,我等拼死护送你离开。”

    拓跋俊犹若未闻,钟略暗道:“倘若李大人在此,或许有办法,眼下只得拼死一搏了。”随即对身后的众人喝道:“诸位,我等拼死护送殿下离开。”语毕,拔出手中的太阿剑,率先冲向马锐,打算擒贼先擒王,他身后的众人也跟着一拥而上。

    马锐右手一挥,那些士兵一拥而上,原本投靠马锐的那群江湖草莽急于立功,比那些士兵更加斗志昂扬,率先冲出,与钟略等人交上了手。一瞬间,刀光剑影纵横,血光飞溅。

    钟略仗着太阿剑削铁如泥,连斩数人,随后冲向马锐。马锐刚要拔剑,一道人影出现在马锐面前,拔剑冲向钟略,与钟略缠斗起来。

    此人正是游彬,他知太阿剑的厉害,担心马锐难以抵挡,便率先出招,拦住钟略。他手中的君子意虽不如太阿剑,但也是切金碎玉的宝剑,游彬也不惧他,精妙剑招连出,瞬间便将钟略逼得左支右绌。

    正当游彬和钟略缠斗之际,马锐身边一道人影挥剑冲向马锐。那人出招极快,马锐又一时失察,眼看就要被刺伤,忽的一道人影飞身出掌攻向偷袭之人。

    率先偷袭之人正是包虎,他随那些江湖草莽一同投靠马锐,意图找机会挟持马锐,救出拓跋俊。投靠马锐的江湖草莽甚多,他躲在人群中,常人难以发现,不过何言之却发现了,他见包虎偷袭马锐,便连忙出掌将其拦下。

    包虎见何言之坏其好事,勃然大怒,喝道:“纳命来。”同时挥动环首刀向何言之砍去,招招刚猛霸道。何言之也不多言,见招拆招。

    他的长剑在月白山上掉落崖底,此刻只得赤手空拳与包虎过招,包虎手中工布剑是极为罕见的神兵,何言之自然难挡其锋,但仗着梅花易步的精妙,一时无虞。

    高忱与于重也交起手来,他们均非第一次交手,此刻更是生死对决,因此毫不留情,杀招频出。

    马锐一方人数占据优势,拓跋俊一方渐渐不敌,不是有人毙命。

    拓跋俊环看四周,猛然掣出龙渊剑,仗剑向山下冲去,刚行数步,便见一人拦路,正是马锐。

    拓跋俊见其阻拦,怒喝一声,向其冲去,挥剑急砍。马锐不顾其攻击,挥剑直刺拓跋俊喉部,疾迅险厄,后发先至,快若电掣,势如破竹。

    拓跋俊连忙回剑反砍,马锐剑锋一转,连刺数剑,招招攻敌要害,只要一招被击中,必死无疑。

    拓跋俊冷汗淋淋,忙向后退,他此刻见拓跋焘派人抓他,知道必死无疑,却不知拓跋焘能杀他,马锐却不敢杀他,虽说马锐招式凌厉,杀意横生,但每一招均留有后手,能在即将将其杀死之际收招。只不过马超所创的出手法太过精妙,常人根本看不出剑势来去,拓跋俊也无法看出其是手下留情。

    马锐连刺数剑后,用剑脊在拓跋俊手背上一拍。

    拓跋俊手背吃痛,手中龙渊剑脱落。

    马锐快步上前,指尖连点,封住其全身要穴,然后捡起龙渊剑,见剑身纤细,霜锋雪刃,他在剑上轻弹一下,剑锋微颤,发出嗡嗡之声,犹如龙吟。

    马锐暗叹:“传闻俯视此剑,如同俯望深渊,飘渺深邃犹如巨龙盘卧。今日一见,‘宝剑出龙渊’之说,果然不虚,此剑落入新兴王手中,当真是辱没了此剑威名。”

    于重见拓跋俊被抓,连出数式杀招,逼退高忱,随即跃向马锐,挥动竹节钢鞭,向马锐横扫,声势骇人,虎虎生威。

    马锐挥动龙渊剑,轻轻一扫,如同切瓜一般,直接斩断于重的竹节钢鞭。砍断竹节钢鞭后,龙渊剑去势不停,直接刺向于重胸口,贯穿而出,于重直接毙命。

    并非是马锐心狠手辣,只是他的出手法乃是一剑封喉、招招致命的战场剑法,出手快、准、狠,战场杀敌,鲜用第二招,此刻身处乱军之中,出手法的威力更胜平常,是以一招便将于重了结。

    正在这时,忽闻身旁传来嗤的一声,马锐顺声看去,将包虎仗着工布剑威,将何言之逼得连连后退,何言之衣衫一角,已被包虎的剑劲割裂。

    马锐喝道:“何兄,接着。”随即将龙渊剑掷向何言之。

    何言之施展梅花易步,身形一闪,便将龙渊剑接住,随即剑出如龙,剑芒大作,包虎登时落于下风。

    游彬连刺钟略数剑,钟略抵挡不住,右臂中剑,手中长剑脱落。游彬飞身拾起太阿剑,而钟略旁边的数人立即飞身而上,将钟略按在地上。

    包虎见大势已去,身形倒退,何言之紧追而上,却见包虎左手一掏,抓住一人,直接掷向何言之。

    何言之连忙收招,左手在那人后背一拍,那人借助掌力,平稳落地。

    包虎趁机飞扑而来,挥剑横扫,将何言之手中的龙渊剑震飞,龙渊剑飞落悬崖,不见踪迹。

    包虎连刺数剑,将何言之逼退,然后纵身逃离。

第九十七章 逢林却入

    尘埃落地,拓跋俊、钟略被擒,包虎逃窜,陈霖、于重相继被杀,拓跋俊的手下有的被擒,有的逃跑,有的被杀。马锐命人将他们全部绑了起来。

    马锐对那些向其投降的江湖草莽道:“今日你们立功,往日所犯罪过全部既往不咎,不过若是以后再犯罪恶,别怪我剑下无情。”

    那些草莽叩谢之后相继离开。高忱低声对游彬道:“掌门,您觉得这些人会改错吗?”

    游彬道:“这些江湖草莽绝不会改过向善,不过他们人手太多,难以全部擒拿,现在首恶已擒,将新兴王押送到平城也需不少时日,还是不要再生枝节。”

    高忱点头。

    游彬将太阿剑交给马锐,何言之走到马锐面前,道:“马……马兄,龙……龙渊剑失,很……很是抱歉。”

    马锐微微一笑,暗道:“若将此剑缴获,自然要交给拓跋焘,而拓跋焘极有可能会将此剑赠给拓跋晃,这样的话便会给崔司徒带来极大麻烦。因此何兄才故意被包虎震飞长剑。”随即笑道:“无妨。”

    何言之拿出一个卷轴,对其言道:“此……此乃胡前辈……所赠,请……请你收下。”

    马锐接过卷轴,道:“多谢。”然后将卷轴放入怀中,对身旁士兵下令道:“将拓跋俊一行人押往平城。”随即便与冯明一同领兵押着拓跋俊一行人离开。

    悬崖之下,龙渊剑疾速坠落,忽的一身着绛色长袍的飞掠而来,接住龙渊剑,随即脚尖在崖壁一点,便如大雁一般排空而上。他掠至一处岩石之上,看着手中龙渊剑,道:“我蚩尤旗得此宝剑,真是如虎添翼。”

    山道之上,游彬、高忱、何言之三人向山下赶去,倏然,轻霭之气隐现,一道人影凭空出现在游彬三人面前,正是诸葛渊。饶是以游彬的定力,也不免惊愕其造诣通玄。

    何言之对游彬道:“游……游掌门,这……位前辈乃道家隐宗的……的胡前辈。”

    游彬忙拱手道:“原来是胡先生。在下对道家隐宗仰慕已久,今日得见先生玄功,真是大开眼界。”

    诸葛渊自己受伤匪浅,还要赶去为赵谦疗伤,便直接省去闲聊,道:“游掌门,赵谦为救小女,身受重伤,需在寒舍调养数月,还望游掌门勿多挂怀。”

    游彬道:“赵谦他伤势如何,不知可有我等出力的地方?”

    诸葛渊道:“游掌门不必担心,数月之后,他定会痊愈,届时自会返回翰墨门。”

    游彬道:“如此甚好,我先替赵谦在此谢过先生了。”

    诸葛渊道:“赵谦乃是因救助小女而伤,要言谢之人,应当是我才对。不过,我确有一事,想请游掌门相助。”

    游彬道:“只要力所能及,定鼎力相助。”

    诸葛渊道:“赵谦有一祖传宝剑,是否保存在翰墨门?”

    游彬道:“正是。只不过此剑颇为破旧,崔司徒曾打算出资帮其修复,但其心性甚高,不愿无功受禄,便婉拒了。”

    诸葛渊道:“不知游掌门可否派人将此剑送至寒舍?”

    游彬已猜到诸葛渊打算帮赵谦将此剑修复,故言道:“此乃小事,我回到平城之后,便派高忱将此剑送往贵府。”

    诸葛渊道:“如此多谢了,我还有要事,就先告辞了。”

    游彬知道其要替赵谦疗伤,也不多言,拱手道:“告辞。”

    游彬暗叹:“估计这便是传说中道家的隐身之法‘青山隐隐’了,看来此法绝非藏形隐迹如此简单,当真玄妙无比。”

    万里无云,烈日当空,若立于烈日之下,喘息之间,便会汗流浃背,鸟兽们均畏惧阳光的毒辣,躲在暗处,不见踪迹。

    在这样的烈日下,数十人骑着骏马沿着山道缓缓前行,人群中央是数十名少女,正是翰墨门从无上寺救出的那群少女,而在这群少女四周,贺原、郗标率领翰墨门弟子严密护卫,不敢有丝毫松懈。

    郗标低声对贺原道:“贺兄,我们如此赶路,比走路快不了多少,不知要何时才能感到弱水山庄?”

    贺原道:“这些女子不会骑马,只得如此缓慢前行,况且她们身体虚弱,连日奔波下来,已经有些坚持不住了。”

    郗标道:“数日下来,我们已经遭到好几次偷袭,门中弟子已损失二十余名,如此下去,未到弱水山庄,我们就要全军覆没了。”

    贺原道:“就算只剩下一人,我们也不能放弃。”

    众人行至一片树林前,贺原道:“逢林莫入,我们饶过去。”

    郗标道:“如此烈日之下,我们已赶了半天路,早已心神疲敝,大汗淋漓,而这片密林极为广袤,若绕过去,不知又要耽搁多少时日,我看还是直接入林吧。”

    贺原眉头深锁,抬头看了看悬挂在空中的烈日,擦拭掉额头汗水,无奈道:“好吧,你率领两名弟子前面探路,我们在后面缓行。”

    郗标道:“就依此计而行。”说完便率领两名翰墨门弟子快马入林。

    贺原对身后翰墨门弟子下令道:“注意戒备。”然后便驱马缓缓进入密林。众人见终于可以不再忍受烈日灼肤之苦,不由心中一振。

    一行人在林间行走片刻后,忽的破空之声传来,无数暗器从两侧激射而来,射向翰墨门弟子。

    翰墨门弟子均自幼习武,身手矫健,只要飞身下马,便可避过这一波暗器,但倘若他们躲闪,他们身后的众多少女便会丧命于暗器之下,无奈之下,他们只得挥舞佩剑将暗器尽数击落。

    但偷方暗器之人亦非蠢者,见翰墨门众人骑着骏马,便立即将暗器射向骏马。

    翰墨门弟子护佑不及,骏马纷纷中镖,摔倒在地,胯下不稳的翰墨门弟子剑招随之不纯,众人纷纷中镖,镖上涂有剧毒,不少中镖者登时毙命,未丧命者也功力大减。所幸偷袭之人的目标并非那群少女,仅有三名少女中镖而亡。

第九十八章 三恶齐聚

    一炷香过后,翰墨门弟子只剩下不足十人,暗器不再袭来,却见上百人从密林深处窜出,将贺原一行人包围,为首之人,手有青筋、脸有红脉,双眼凹陷,一副凶神恶煞之象。

    贺原紧盯那人,道:“天枭会掌会万枭。”

    那人正是万枭,他言道:“贺长老,我们又见面了,上次你们翰墨门诛杀我派数十人,此事你们可曾忘记?”

    贺原道:“你们为非作歹,又怪何人?只是没想到你们天枭会竟然这么快恢复元气?”

    万枭道:“你们没想到的事还多着呢。”

    贺原道:“比如说宇宙山?”

    万枭眉头一皱,道:“没想到此事你们竟然知晓,如此我便更不可能放过你们。”

    贺原道:“若是崔司徒知晓,命人领军围剿你们天枭会,你们无一人可留全尸。”

    万枭道:“当今朝廷可不是崔浩一人说的算的,太子急于拉拢各方势力与清河崔氏抗衡,崔浩越想除掉我们,太子便会越想拉拢我们。我们又有何惧?”

    贺原道:“太子殿下明察秋毫,手下岂会容忍为恶之人?”

    万枭冷笑一声,道:“明察秋毫?太子手下那群高手有哪一个不是阴险歹毒?”

    贺原无语。

    正在双方僵持间,远处,罗登、洪腾率领潜龙阁弟子火速向贺原一行人赶去。行至中途,突逢满天暗器袭来,潜龙阁众人没有少女的拖累,立即翻身下马落地,组成三春九秋剑阵,抵御镖雨。

    少顷,暗器不再,一行身着劲装之人手握砍刀从远处奔袭而来,将潜龙阁包围。

    罗登见来者手中长刀刀鞘上皆刻着一匹恶狼,恶狼凶面獠牙,甚是吓人,暗道:“原来是黑狼寨。”随即直接下令道:“冲过去。三春溢露,九秋鸣飇。”

    三春九秋阵倏然分成数座三春阵与数座九秋阵,前者和暖四布,后者萧索八方,两阵合攻,春秋互易,威力倍增。

    黑狼寨尚未成阵,便直接被潜龙阁冲破,罗登、洪腾率领潜龙阁弟子向远处急奔而去。

    刚奔不远,罗登、洪腾二人忽闻两声女子呼喊之声从远处飘来,二人抬头望去,见两名女子从远处砸来。

    罗登、洪腾二人飞身跃起,将两名女子接住。倏然两道人影挥刀向那两名女子砍来,罗登、洪腾二人身在空中,又被那两名女子挡住前方,无法出招,见二人性命危急,当即抓住两名女子手腕,甩向一侧。两名女子躲过杀招,向远处飞去,两名潜龙阁弟子将那两名女子接住,放在地上。

    杀招不减,攻向罗登、洪腾二人,只听嗤嗤两声,罗登、洪腾二人同时中刀,各断一臂,血如泉涌。刀上涂有剧毒,二人登时毙命。

    两道人影落至二人面前,左边一人个子瘦长,头发稀少,乃蛟龙潭潭主左跃,右边一人身材胖矮,肤黄且干,乃黑狼寨寨主右野。

    左跃道:“右寨主,不想你竟然给我厚礼,请我助你除掉潜龙阁。你如此做,究竟为何?”

    右野道:“此事你无需知晓,反正此事,于公于私,你都有利。”

    左跃道:“该做的,我已做了。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右野微微一笑,下令道:“杀。”

    蛟龙潭与黑狼寨众人一拥而上,围攻潜龙阁众人,潜龙阁众人群龙无首,顿落下风。半个时辰过后,潜龙阁众人尽数被屠,那两名女子,同样被杀。

    贺原与万枭对峙,忽闻远处传来兵器相击之声,不知发生何事,但其心有顾忌,不敢妄动,暗道:“万枭为何不直接动手?”

    在他身后,数十名少女噤若寒蝉,相互拥抱在一起,低声哭泣。仅剩下的数名翰墨门弟子个个冷汗淋漓,惶恐不安。

    片刻之后,左跃、右野率领两百余人赶来,将贺原等人包围。左跃、右野来到万枭身边,三人均是鲜衣怒马,手持镶着宝石的宝刀,看向贺原等人的眼神中包含戏虐。

    两晋南北朝时期,南方稍显安逸,北方则战乱频繁,民多流离。北方除了前凉张氏、西凉李氏、冉魏冉闵外,百年间没有汉人军队,胡人铁骑横行,中原无烟爨之气,华夏无冠带之人。

    南方司马氏懦弱无能,偏安江南一隅,毫无收复北方之心,桓温、刘裕等人虽有北伐之举,但都是以此排斥异己,争权夺利,导致统一之机尽失。北方汉人为求自保,多筑坞堡营壁,对抗外敌,形成了凝聚力极强的地方势力,其中最为浩气长存的,便是河东薛氏。其中不少坞堡文教德化,保存了北方文明,而也有不少坞堡烧杀劫掠,已近于山贼。

    后来北方渐渐统一,这些地方势力有的投靠朝廷,成为一方豪族,有的落草为寇,有的成为江湖门派,有的土崩瓦解,有的则在魏宋两国之间投机取巧,啸聚山林,意图起兵。

    中原素有“兴灭国,继绝世”的传统,灭掉一个国家,并不绝其后嗣。司马懿抛弃这一传统,大肆屠杀曹氏,宋武帝刘裕对其做法学个十足,大肆屠杀司马氏。而太武帝拓跋焘自认华夏正统,虽东征西伐,连灭敌国,但并未屠杀胡夏、北燕、北凉等国的亡国之余,而是以礼相待并委以官爵,但往后则境况丕变,虽官职与兵权皆减弱。而这些亡国之余同样毫无忠心,均怀谋逆之心,暗中培养死士,伺机叛乱。

    在这些鱼肉百姓的江湖匪盗中,猛虎帮、蛟龙潭、黑狼寨、天枭会则是最臭名昭著的四个帮派。猛虎帮被何言之灭掉,而其他三个帮派屡次在翰墨门手下吃亏,此次听说翰墨门要护送这些女子,便趁机报复。不过这些江湖草莽终究不是翰墨门、潜龙阁这些堂堂之师的对手,在屡次吃亏之后,便联起手来,以天枭会掌会万枭为盟主,终将翰墨门和潜龙阁屠戮殆尽。其中,黑狼寨寨主右野的目的又与其余二人稍微有异,此乃后话。

第九十九章 逆阳九针

    万枭看着贺原等人,冷笑道:“贺长老,数年之前,游掌门曾杀死我父亲,今日,此仇便由你来还吧!”

    贺原也是冷笑,道:“万掌会,据我所知,你对令尊应该没有丝毫孝敬之意吧,令尊尸骨未寒,你便升任会主,大肆庆祝,好不热闹。”

    枭,四大恶鸟中,排名第一。北齐刘昼在《刘子新论》有云:“炎州有鸟其名曰枭。伛伏其子百日而长,羽翼既成食母而飞。”枭能生食其母,可见其毒。万枭,名为枭,行亦如枭,对其父毫无孝敬之举,其父实际上并非被游彬所杀,只是被其所伤,万枭见父受伤,便暗中将其杀害,继任其位,并霸占了其父的小妾,可见其心性之毒。

    万枭见贺原指责其所为,也不以为意,漠然道:“无毒不丈夫。古往今来,成就帝王霸业者,哪一个不是心狠手辣?刘邦见项羽要煮其父,要求分一杯羹,为了逃命,曾三番两次将子女推下马车,他能如此作为,我又有何不可?”

    “无毒不丈夫”原话乃是“量小非君子,无度不丈夫”。是说君子当有度量,后来以讹传讹,被阴谋家和野心家所用,演变为“恨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贺原听其说的头头是道,无法辩解,只得不住摇头。

    万枭道:“今日翰墨门,就此覆灭。”语毕,缓缓抬起右手,正要下令时,忽听一道声音传来:“万枭,我找你数月,今天终于找到你了。”

    话音刚落,一道人影缓缓落在贺原等人面前,此人二十岁左右,一袭深绛色长袍,眉高眼深,体健神清,玉立风中,衣袂飘飘,肃肃如松间徐涛,灼灼如岩下灿电。

    万枭见到此人,心中一凛,失声道:“‘逆君子’王宝兴。”此言一出,周遭数百人尽皆哗然。

    王宝兴在江湖上极具威名,但名声并不好,他磊瑰不羁,小恩必还,但睚眦必报,在江湖上饱受诟病,其常常斩杀奸佞,死在其手下的匪盗不下百人。江湖中人见其多行善事,但性格太过忤逆,故称之为“逆君子”。这个诨号并不好听,但王宝兴倒颇为喜欢,江湖中人均觉得其太过怪异。

    万枭等人见王宝兴现身,均是骇然,这些草莽有不少人都在王宝兴手下吃过亏,对其十分畏惧。万枭清了清嗓子,道:“王少侠,你今天想插手此事吗?”

    王宝兴道:“我今天是来杀你的。”语气平淡,但让人感到阵阵寒意。

    万枭冷笑道:“就凭你吗?”

    王宝兴刚要开口,又有一道声音传来:“还有我。”

    一道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众人向后看去,见一名身着灰衫、身形修长、儒雅谦和的壮年缓步走近。

    众人见其神色漠然,完全不见眼前数十人放在眼里,心生不悦,数名匪盗一拥而上,挥刀横砍,欲将其斩首。

    那人视若无物,继续缓步向前,就在那数人离其仅有数尺之时,不知为何,那数人直接摔到在地,气绝命丧。

    数百名匪盗尽皆错愕,万枭喃喃道:“杀而无形,死无对证。如此鬼神莫测,当真了得。王宝兴乃王慧龙之子,而王慧龙身边有一人名为吕玄伯,此人乃南方第一刺客,精通天下第一暗杀绝学逆阳九针,可杀人于无形。看来此人便是吕玄伯了。”

    欲说吕玄伯,必先谈王慧龙,王慧龙乃王宝兴之父,他十四岁之际,全家被刘裕灭门,他侥幸逃脱,之后辗转多处,半生颠沛流离,最终投奔北魏,本不受重视,后在崔浩的推荐下,屡立战功,官至宁南将军、荥阳太守,“农战并修,大著声绩,招携边远,归附者万余家,号为善政。”其用兵如神,言行谨慎,平素布衣粗食,心智更是坚韧如铁,从不参与喜庆之事,唯恐消磨意志。

    若论文,王慧龙曾撰写帝王制度十八篇,被奉为《国典》,若论武,其曾一招击败南方第一刺客吕玄伯,若论兵,其更是屡次击败南朝第一名将、《三十六计》著者檀道济,如此文武兵全才,兼之品行无缺,可称得上北魏第一完人。而与北魏第一圣人高允不同的是,高允之“圣”,在于有所不为,而王慧龙之“完”,在于有所为。

    南朝皇室曾暗中培养了一群顶尖杀手,专门用来铲除异己,徐羡之、傅亮、谢晦、檀道济等重臣均是死于这些刺客的暗杀之下。而在这群高手中,吕玄伯排行第一。由于王慧龙曾立言“鞭尸吴市,戮坟江阴”以报杀父杀祖之仇,宋文帝刘义隆畏其如畏虎,便派吕玄伯前去刺杀他。王慧龙只用一招便将其击败,吕玄伯叩头求死,但王慧龙认为二人各为其主,皆是为忠,仅是立场不同,便没有杀他,反而将其放了。吕玄伯被其超然气度所折服,便留在其身边,成为了入幕之宾,誓死效忠。

    而这位以无形手法杀死数名匪盗者,正是吕玄伯。他缓步向前,数十名匪盗想要阻拦,均莫名倒地毙命,其余人见状,纷纷向两侧避让,给吕玄伯让出一条道路。吕玄伯缓缓走到万枭面前,道:“再加上我一人,如何?”

    万枭道:“你的逆阳九针确实莫测,但此乃暗杀绝学,不适合光明磊落的对决,你现在已现身,便无可惧了。”

    吕玄伯尚未言语,又有一道声音传来:“如此局面,怎少得了我?”

    话音刚落,又见一道人影飘然而至,落在王宝兴旁边,此人一袭黑衫,面黑有采,朗朗如日月入怀,皎皎如玉树临风,冷面含怒,虎背含威,眼神之中杀意凛然,让人不寒而栗。

    万枭看清其面目,道:“‘无肠公子’李寒!连你也来了。”语气之中,露出丝丝惧意。

    不仅万枭有所惧意,周围的数百人见其出现,都惊出一身冷汗,有一人甚至连兵器都未拿稳,掉在地上。

第一百章 一击尸僵

    要说“无肠公子”李寒,就要先说百年前的一人,后赵武帝羯人石虎。中华五千年,共五百五十九位帝王,其中暴君占了三分之一左右。而石虎正是其中数一数二的禽兽型暴君。此人穷奢极欲,行残苛之政,视苍生如草芥,杀人如麻,几乎灭了北方汉人,行军打仗,直接以汉人女子为军粮。

    很多江湖人士前去刺杀于他,但全部铩羽,原因在于石虎大力宣扬佛教,手下佛教高手无数,其中最为出名者,便是天下第一神僧佛图澄。佛图澄佛学精湛,但不大讲经说法,主要靠神通、咒语来传播佛教。而石虎笃信佛教,毫无悲天悯人之心,直接用人头祭拜佛祖,并每日换新。

    347年,和尚吴进向石虎谏言:“胡运将衰,晋当复兴,宜若役晋人以厌其气。”于是石虎采取了一系列惨绝人寰的措施,所过三州十五郡,资储皆无孑遗,无辜惨死者何止百万。在其统治下,北方汉人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人口锐减至六七百万。在这种情况下,武悼天王冉闵应运而生。

    五胡中,其他胡人都高低不等的有所汉化,但羯人生性凶残,毫无人性。冉闵乃石虎养孙,因骁勇善战、勇力过人而受石虎宠爱。石虎死后,冉闵起兵,大肆诛杀羯人,又将数百万胡蛮逐出中原。后人伪造“杀胡令”,致使其饱受非议。

    由于树敌太多,冉闵称帝不久便被鲜卑慕容所灭,其子冉胤、冉智被处死。冉明、冉裕在其属下的拼死护送下,得以逃脱。由于冉闵曾更姓氏为李,冉明、冉裕为躲避胡人追杀,便隐姓埋名,改为李姓。

    其后人重新练成家传绝学,并继承冉闵遗志,立下祖训:为恶羯人,见则杀之,恶羯不尽,不回冉姓。其后代世世代代铭记此祖训,四处游走江湖,凡是见到羯人作恶,便直接杀掉,不留全尸。江湖中人以儒家仁义为由,认为此举太过残忍,指责其横行无忌,冷血无情,考虑到是帝王之后,便称其为“无肠公子”。其后人世代均如此作为,因此世代均得此诨号。

    李寒正是冉闵后人,也得此诨号,他不光对付羯人,凡是为非作歹之徒,一律不放过,死在他手下的匪盗,不下三百。江湖上有种说法:“匪不见王,盗不见李。”所谓“王”,便是王宝兴,所谓“李”,便是李寒。

    王宝兴见李寒现身,道:“李兄,没想到你到现在才来啊?”

    李寒道:“最后出场,才能更显得我帅气嘛。”

    众人无语,没想到以冷血无情著称的“无肠公子”李寒竟然说出如此之言。

    王宝兴笑道:“李兄的笑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啊。”

    李寒道:“有这么冷吗,我倒不觉得。”

    万枭等人见二人谈笑风生,旁若无人,不禁尴尬。万枭道:“二位是不把我们当人吗?”

    王宝兴道:“把你当人,前提是,你是人。”

    万枭怒道:“你……”若是旁人如此说,他早已拔刀就砍,但此刻面对王宝兴三人,竟然毫无动手之心。这一点,连他自己都未察觉。

    李寒道:“万枭,你冷血弑父,难道以为没人知道吗?”此言一出,尽皆哗然。

    万枭心中一颤,道:“我怎会谋杀我父亲呢,你别血口喷人。”

    李寒道:“令尊的小妾被你霸占,我已将其救出,由于其心灰意懒,看破红尘,我便送其去静心庵,在半路上,她将其中原委全部告诉了我。”

    万枭骂道:“臭婊子,早知就应将其除掉。”

    王宝兴道:“没想到你竟然做出谋杀亲父之举,真是天理不容。”

    万枭冷笑道:“为善仅有名,为恶却无刑。冷血无情如何,天理不容又如何,难道遭天谴不成?”

    话音刚落,便听到“轰”的一声巨响从万枭头上传来,巨大的冲击将万枭以及其身旁的数人尽数震飞,万枭身上的衣服燃烧起来,他在地上滚打,半晌才将火苗扑灭。众人均没听过什么原火药,都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吓傻了,没人上前帮助万枭。

    李寒等人也对突然的爆炸感到震惊,这里数百人,仅有一人不太诧异,此人正是王宝兴,他盯着万枭,暗想:“原火药?道教的高手也来了,难道是天师道吗?”

    他猜的并不准确,使用原火药的乃是葛湛,他离万枭太远,又被重重人马隔着,难以伤他,因此让原火药在其上方爆炸,顺便也应了万枭的狂言。

    有人被原火药吓傻,惊慌的喊道:“真的遭天谴啦。”此言一出,其他人尽皆信以为真,顿时一片慌乱。

    左跃、右野喝道:“都冷静,不过是他们的妖法罢了。”众多草莽听到如此说,心中仓惶不减,但也不再乱动。

    万枭从慌乱中镇定下来,暗想:“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硝石,但硝石怎会有如此威力,又怎会没用火引燃便直接爆炸?”

    王宝兴断定道教高手也在附近,便笑道:“万枭,你信不信等会儿还会遭天谴?”

    万枭不知是怎么回事,但在众多江湖草莽面前,也不能丢了颜面,便道:“我不知你使了什么妖法,但你以为老子怕你不成?”说话声音异常高亢,更显然其心虚胆颤。

    他话音刚落,头顶又是一声巨响。幸好他早有准备,刚说完便向前急跃,原火药在其身后爆炸,并未对其造成多大影响。他刚要庆幸,忽见寒光一闪,只见血光喷涌,直冲云霄,紧接着万枭的人头便掉在地上。

    这一变化兔起鹘落,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众人看向攻击之人,正是李寒,只见他缓缓还剑入鞘,剑刃之上毫无血迹,显然出招极快。

    他不知刚才的爆炸是怎么回事,但见万枭向前急跃,便同时出招,他出招极快,万枭又毫无准备,一招便被斩下头颅。

    万枭的手下被原火药吓得心胆俱裂,又惊讶于李寒出招果决狠辣,面面相觑,没人敢出手为万枭报仇。

第一百零一章 独飞木雕

    王宝兴向前走到李寒面前,笑道:“李兄,出手狠辣果决,我远不及你呀。”

    李寒道:“王兄过谦了,你‘逆君子’之名,可不是浪得虚名啊。”

    王宝兴转头对万枭身后众人,冷声道:“万枭冷血弑父,今日后果,你等亲眼所见,尔等若是今后继续作恶多端,势必会和他一样下场。”

    众人原本就对王宝兴和李寒心存畏惧,又惊骇于刚才的爆炸,听到王宝兴所言,均心生惧意,不敢言语。

    蛟龙潭潭主左跃低声对黑狼寨寨主右野道:“右兄,今日之事,你看如何是好?”

    右野道:“既然天意如此,我们怎可逆天而行?”

    左跃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撤吧。”

    右野点头,于是二人纷纷带着本部人马离开,天枭会群龙无首,也相继离开。其实,左跃和右野还有另一层打算,现在天枭会一盘散沙,正是占据其地盘的最好时机,他二人均不愿对方先拔头筹,是以均迅速离开,早做准备。

    数百名江湖草莽离开后,王宝兴吹了一声口哨,数十匹骏马从远处奔驰而来,一行人骑上骏马,向弱水山庄赶去。

    远处的一棵大树上,一女子静静伫立,此人一袭白衣,以白纱蒙面,仅有眼睛露在外面,只见眉如青山黛,眼似秋波横,眼睛水灵剔透,却清冷绝尘。她手中的长剑也是雪白之色,远处一看,犹如一座冰山,让人不寒而栗,难以亲近。

    她清冷的双瞳望着那些江湖草莽渐渐退去,低声道:“幸好你等识趣,如若不然,血染玄黄。”她纤手一挥,身后的七名少女施展轻功离开。

    贺原等人将那些女子送到如是峰山下时,弱水山庄早已派人在山下等候,那些女子对贺原等人躬身言谢后,便在弱水山庄弟子的带领下渐渐走上山去。崔浩听闻这些女子被送往弱水山庄,派人送去大量金银,此乃后话。

    水竹之居内,赵谦躺在床上,诸葛渊右手悬于赵谦眼睛上方,至柔纯气自其手掌传入赵谦眼部。插入赵谦眼睛的长剑碎片在其纯气的包裹下,慢慢自其眼睛向上飞出。人眼异常脆弱,将碎片从眼睛拔出,其疼痛无人能忍,但赵谦却毫无反应。

    碎片自赵谦眼中飞出,落入诸葛渊掌心,他见碎片不小,眉头一皱,随手一甩,将碎片仍在地上。诸葛清岚连忙帮赵谦擦血、敷药、包扎。包扎完毕后,她对诸葛渊问道:“爹,赵少侠的伤势如何?”

    诸葛渊眉头紧锁,一脸凝重,思索半晌后,道:“幸好其现在十分年轻,若已年过四八三十二岁,恐怕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是无法。只不过他的眼睛……”

    诸葛清岚忙道:“他眼睛如何?”

    诸葛渊道:“要想将其眼睛彻底治愈,还需你师父前来。”

    诸葛清岚道:“我这就去请我师父来。”

    她刚要转身离开,便被诸葛渊喊住,诸葛渊对其言道:“赵谦经脉尽断,需要你用**脉诀帮其修复经脉,你还是留着此处,我修书一封,将赵谦的病情言明,由临儿前去请你师父前来。”

    语毕,其和诸葛临一同走向书房。诸葛清岚则留着房间内,暗运**脉诀,为赵谦疗伤。

    **是上古时期之人,精通乐理和医术,在医学方面,她首创切脉之法,自成一家之言,著有《**脉诀》、《**方》等,与黄帝轩辕、炎帝神农鼎足而三。《礼记·曲礼》强调“医不三世,不服取药。”孔冲远引旧说云:三世者,一曰《黄帝针灸》,二曰《神农本草》,三曰**脉诀。由此可见**脉诀之精妙。

    诸葛清岚从其师父廖朗那里学得**脉诀,对人体奇经八脉与十二经脉的精微脉理,了如指掌。她将至柔内力输入赵谦体内,沿着赵谦全身经脉流转,发觉赵谦全身经脉均被孙良掌风震断,已猜出赵谦施展“龙蛇起陆”之时,将全身内力聚于指尖,丹田之内毫无内力,乃是抱着鱼死网破之念。

    她收敛心中起伏,静心为赵谦疗伤。

    在书房里,诸葛渊写好信后,将信交给诸葛临,道:“情况紧急,你驾驶‘独飞木雕’前往。”

    诸葛临点头,走出书房后,便径直来到一间房屋内,这间房屋甚是普通,仅是高大了些许,屋顶平直,上面并无砖瓦,乃是纯木。屋内别无它物,仅有一个三四丈高的木雕,木雕栩栩如生,巧夺天工。

    诸葛临在墙上的某处暗簧一按,屋顶直接向一旁平移,阳光从屋顶直入房内。他跃上木雕,在木雕暗簧一按,木雕顿时如同一只活雕一般,张开双翅,振翅一挥,从屋顶飞出,向远处飞去。

    古人对天空的向往由来已久。无论是墨家墨子的木鸢,道家张衡的独飞木雕,还是道教葛洪的飞车,均是古人对天空的不懈的探索。而张衡的独飞木雕乃是世界最早的机械飞行器。它是在木雕内部装上机关,利用自身“腹内施机”的力量飞向高空,待能量消耗后,再远距离滑翔,“能飞数里”。后来,由于战乱,独飞木雕的制作方法消失,诸葛渊根据《应间》的记载以及家传的木牛流马,将其重新制作出来,能飞数百里。

    诸葛临走后,诸葛渊来到赵谦的房间,见诸葛清岚正在为赵谦疗伤,便在一旁静等。

    两盏茶过后,疗伤完毕。诸葛渊重新为赵谦诊脉,诊脉完毕后,诸葛清岚问:“爹,其伤势如何?”

    诸葛渊道:“虽说伤势仍然极重,但已无性命之忧。”

    诸葛清岚道:“那您为何不用卧龙丹为赵少侠疗伤?”

    诸葛渊道:“赵谦身体太过虚弱,卧龙丹药性太强,现在就给其服下,药性猛攻,有可能直接使其直接丧命。还是先让其慢慢调理吧。”

    诸葛清岚道:“您用纯气辅佐,可缓解卧龙丹的药性,不会造成太大影响呀?”

    诸葛渊道:“你说‘不会造成太大影响’,也就是说你知道会造成影响,拔苗助长,有弊无利,还是一步步来最为妥当。”

第一百零二章 有涯轩主

    翌日,诸葛渊再次用膏肓灸法为赵谦疗伤,之后诸葛清岚再次用**脉诀为赵谦修复经脉。

    二人为其疗完伤,诸葛清岚为赵谦切脉,见其脉象稳定,便放下心来。她看了看依旧面无血色的赵谦,道:“爹,我师父什么时候能来?”

    诸葛渊道:“你一向冷静明理,怎么近几日乱了方寸?”

    诸葛清岚俏脸绯红,不再多言。

    诸葛渊眉峰微动,看向窗外,道:“你师父来了。”

    果不其然,外面传来呼呼之声,显是独飞木雕已经回来。

    二人走出房间,便见独飞木雕从空中落下,二人从上面跃下,一人一袭蓝衫,正是诸葛临,另一人则一袭灰衫的男子,四十余岁,容貌清秀,步履轻盈,丝毫没有年过不惑之人的沧桑,正是诸葛清岚的师父:有涯轩轩主廖朗。

    有涯轩因医术通神而在江湖上备受尊崇,无人不知。不过他们一向不过问江湖中事,只是单纯的行医救人,因此江湖中无人知晓他们武功如何。有涯轩有五种人不治:骄恣不论于理者,轻身重财者,衣食不能适者,阴阳并、脏气不定者,信巫不信医者。

    有涯轩分为三阁:轩辕阁,重点研习《黄帝针灸》;神农阁,重点研习《神农本草》;**阁,重点**脉诀。虽分为三阁,实际上是所有的弟子都研习三世医术,只不过有所偏重罢了。每阁有三名弟子,轩辕阁、神农阁均为男子,**阁均为女子,而诸葛清岚便是**阁中的一位,也是最优秀的一位。有涯轩全部弟子加上轩主廖朗,共十人。虽说人少,在江湖中却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廖朗身为有涯轩轩主,对《黄帝针灸》、《神农本草》和**脉诀无不精通。不过在江湖人眼里,其最为擅长的,还是灸法,其所使的黄帝灸法有起死回生之能,江湖人称:“廖朗有涯轩,生死一针间。”由此可见其灸法之高超。

    自魏晋时期,由于清谈之风盛行,中原医术也随之渐走极端,理论与实践渐渐脱节,出现了不少错误的医学理念与知识,而这背后,主要是无涯观在搅动风云。道教隐宗玄真派见中原医术堕落不堪,便创立有涯轩,与无涯观相抗衡,以图使中原医术走向正轨。

    诸葛清岚见廖朗从独飞木雕跃下,便快步上前,躬身行礼道:“师父。”

    廖朗微一点头,仔细打量诸葛清岚,笑道:“真是女大十八变,几月不见,更加漂亮了。明年你就及笄了,也不知哪家公子,能如此幸运,得你之青睐?”

    诸葛清岚脸色绯红,道:“师父,您又乱讲。”廖朗大笑。

    诸葛渊走了过来,道:“廖兄,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到了?”

    廖朗指了指独飞木雕,道:“不是我快,是这东西快,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若不是昨天令郎到时天色已晚,独飞木雕不便黑夜飞行,我昨日就能赶到。”

    诸葛渊道:“劳烦廖兄匆匆赶来,真不好意思。”

    廖朗道:“大家都是自己人,又何必见外。诸葛兄的膏肓灸法加上清岚的**脉诀,死人都能救活。我倒很想看看,究竟是怎样的病人,能让诸葛兄如此慎重,还要请我前来。”

    诸葛渊道:“此人的病情,我在信中已经言明,廖兄又怎会好奇?”

    廖朗道:“信上所说的病状,你父女二人足以解决,但你竟然还要我来,并让我带来上池之水,可见诸葛兄对此人的重视,不会是你未来的姑爷吧?”说完,瞥了一眼诸葛清岚。

    诸葛清岚脸色更红,如同娇艳欲滴的玫瑰,她轻嗔道:“师父,您别乱说。”

    廖朗依旧大笑。诸葛渊笑道:“此人乃赵云后人,与先祖颇有渊源,并且拼死相救小女,是以必须小心谨慎,不敢有所差池。”

    廖朗点头道:“如此确需谨慎。”

    他随诸葛渊走进房屋,为赵谦诊完脉后,从怀中掏出随身携带的毫针,掏出六支,右手平拿,左手贴近毫针,至阳真气从掌心传出,传至毫针之上,毫针渐渐微热。

    消毒之后,廖朗解开赵谦衣衫,右手至柔真气回旋,六支毫针漂浮在右掌上方,纹丝不动。廖朗缓缓移动右掌,毫针随之缓缓移动,最终悬浮在赵谦膻中穴上空。廖朗内劲微微一吐,六支毫针同时刺入赵谦的膻中穴及其附近五处要穴。

    对于一般医者而言,进针之时应该“左手重而多按,欲令气散;右手轻而徐入,不痛之因”,但廖朗医术通神,内力又至纯,可以使用真气控制毫针进行针刺,丝毫不差。

    行针之后,廖朗有拿出六支毫针,又刺入赵谦印堂穴及其附近五处要穴。留针半个时辰之后,廖朗用真气轻捻针柄,缓缓出针。

    诸葛清岚问道:“师父,他伤势如何?”廖朗道:“每日行针三次,再加上你用**脉诀为其修复经脉。三日之后,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诸葛清岚道:“那他什么时候会醒?”

    “明日应该就能苏醒,不过,”廖朗顿了一顿,看向诸葛渊,道:“他的眼睛,诸葛兄另有打算吧?”

    诸葛渊道:“他的眼睛伤的极重,而人眼又极其脆弱,就算能医治,也会留下巨大隐患。”

    廖朗道:“这就是诸葛兄请我前来的主要原因吧?”

    诸葛清岚道:“之前师父您说我爹烦请您带来上池之水。上池之水,无根之露,以和百药,以润万物,难道你们不是用它调和卧龙丹药效的吗?”

    廖朗道:“除了调和卧龙丹药效之外,还有其他用处。”

    诸葛清岚恍然道:“难道……难道是‘洞垣之术’?”

    廖朗道:“正是。”

    诸葛临道:“‘洞垣之术’是什么?”

    诸葛清岚道:“‘洞垣之术,饮之上池之水;刮骨之疗,得之青囊之书。’这‘洞垣之术’乃是战国长桑君所创,后传给扁鹊,扁鹊练成之后,能看见墙后之人。”

第一百零三章 洞垣之术

    《史记·扁鹊仓公列传》记载:“长桑君亦知扁鹊非常人也。……乃出其怀中药予扁鹊:‘饮是以上池之水,三十日当知物矣。’乃悉取其禁方书尽与扁鹊。忽然不见,殆非人也。扁鹊以其言饮药三十日,视见垣一方人。以此视病,尽见五藏症结,特以诊脉为名耳。”孙一奎《医旨绪余》卷上:“世传华佗神目,置人裸形于日中,洞见其脏腑,是以象图,俾后人准之,为论治规范。”

    当物体靠近眉心时,总会感觉到一股若有如无的压迫感,年有孩童的这种感觉更为明显。科学家通过对人体大脑解剖和胚胎学理论的研究发现,眉心里有大概三厘米长,颜色灰红的松果体,是人类第三只眼睛退化的遗留产物,位于大脑中心丘脑的上后方,在儿童时期较为发达,七岁以后开始退后,喜暗怕明,含有磁敏细胞,对磁力线有一定的感知和接受能力。道家或道教称该松果体之为天眼、天心、祖窍、玄关,佛教称之为白毫,其他宗教也有记载。不仅人类,鱼类、两栖类、爬行类、鸟类、哺乳动物都有第三只眼睛,但绝大多数都已退化。

    无论是神医扁鹊的洞垣之术还是道家华佗的神目,或是其他类似功法,都是开发第三只眼睛的潜能,即使蒙住双眼,依旧能视。若臻至化境,便可心游寥廓,无所不见,能视听不用耳目,达到“不见而明”的境界。

    老子及其徒弟亢桑子亦是精通此类术法的高人,《吕氏春秋》记载:“圣人听於无声,视於无形。詹何、田子方、老耽是也。”《列子》记载:“老聃之弟子有亢仓子者,得聃之道,能以耳视而目听。……亢仓子曰:‘传子者妄。我能视听不用耳目,不能易耳目之用。……我体合于心,心合于气,气合于神,神合于无。其有介然之有,唯然之音,虽远在八荒之外,近在眉睫之内,来干我者,我必知之。乃不知是我七孔四支之所觉,心腹六藏之所知,其自知而已矣。’”

    诸葛临道:“能看见墙后之人,这‘洞垣之术’真是玄妙无比。”

    “只是这‘洞垣之术’对人的品性之高洁及内力之精纯要求极高,若心智稍有邪念,不仅不会修习成功,还会对眼睛造成极大的损害。当年长桑君观察了扁鹊十余年,才传授于他。”诸葛清岚对廖朗道,“师父,您觉得赵少侠能学这‘洞垣之术’吗?”

    廖朗道:“诸葛兄精通‘形名之学’,应该早已对此人的品性了如指掌,这才让我传授他‘洞垣之术’。”

    诸葛渊道:“此子低调内秀、端方凝重、心如渊泉,品性之高,暗合《周易》六十四卦中的谦卦,学习‘洞垣之术’,再合适不过。”

    诸葛清岚道:“但是他经脉寸断,内力全失啊?”

    诸葛渊道:“内力全失,再好不过。”

    廖朗道:“看来诸葛兄是打算让他弃儒从道,修习道家心法。”

    诸葛渊道:“他体格孱弱,不适合修习至大至刚的‘浩然心法’,导致其习武多年,内力始终平平,修习道家心法,却是再合适不过。”

    诸葛清岚道:“师父,他内力全失,您怎么看出他之前修习的是儒家心法?”

    廖朗道:“一个人所修习的内功心法,会对其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甚至举止相貌都会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如果我连这都看不出,诸葛兄也就不会请我来了。”

    诸葛清岚道:“原来如此。”

    诸葛临道:“赵兄天赋不高,现在弃儒从道,重新学习道家心法,是否太晚?”

    诸葛渊道:“他确实天赋不高,但其心智淳朴,心无杂念,倒也弥补了他天赋不足的缺陷。”

    廖朗道:“不知诸葛兄打算让其学习什么心法,是‘梅花心法’、‘溪谷心法’还是‘两仪心法’?”

    诸葛渊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他性格如同《周易》中的谦卦,谦卦君子,深藏若虚,最适合修习‘琴心三叠’心法。”

    廖朗道:“琴心三叠?这可是你们道家的至高心法呀,诸葛兄还真是大方。”

    诸葛临道:“‘琴心三叠’修炼甚难,需上中下三丹田同时修炼。但对于初学者来说,修炼一个丹田已然甚难,更何况三个,因此修炼此心法者极少,能修炼成者更是凤毛麟角。我年幼时亦曾修炼这‘琴心三叠’心法,后来觉得难度实在太高,便放弃了。赵兄他能练成吗?”

    廖朗道:“赵谦内力尽失,但对内力的领悟确在,修炼起来比从未习武之人容易了许多。”

    诸葛渊道:“习武之人一般是从七八岁开始学习内功心法,此时年级太小,未免心浮气躁,更极易被其他事情分散心神,难以平心静气。而道家心法初学之时本就甚慢,修炼‘琴心三叠’更是奇慢无比,常人练之,往往数月未见有丝毫起色,便不再修炼。而赵谦现在已有十六岁,不会再犯这些错误,兼之其心无旁骛,性格比同龄人更加沉稳、坚毅,更能静心修炼。修炼这‘琴心三叠’,再合适不过。”

    廖朗道:“诸葛兄传其‘琴心三叠’,应该还有别的打算吧。”

    诸葛渊道:“确实,现在北方各种矛盾日益激化,崔司徒处于矛盾旋涡中心,必死无疑。以赵谦的心性,不会置身事外,必然会卷入这股涡流之中。若是其武学不精,自是十死无生,即使炼成这‘琴心三叠’,也是九死一生。”

    廖朗道:“中原年轻一辈中无人炼成‘琴心三叠’,若其练成,再因崔浩牵连而死,岂不可惜?”

    诸葛渊道:“无论其练不练成,我自会护其周全,只是若是练成,其将会成为中原年轻一辈中抵抗玄神、鬼方的不二人选。”

    廖朗道:“诸葛兄的人选不止一人吧,我可听说你将《八阵图》送给了一名天师道弟子。”

    诸葛渊道:“孤标尘外,独步云间。何言之与赵谦一样,天赋不高,但心无旁骛,潜力比那些天赋极高之人还大,自当培养。”

    廖朗道:“他们二人谁能成长起来,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第一百零四章 琴心三叠

    《钟吕传道记》:“丹田有三,上田神舍,中田气府,下田精区。精中生气,气在中丹;气中生神,神在上丹;真水真气,合而成精,精在下丹。”人的丹田有三,上丹田印堂穴,中丹田膻中穴,下丹田关元穴。其中,上丹田最敏,中丹田最迅,下丹田最深。

    上丹田又名泥丸宫,乃百神之主,三丹田之中最为难修炼,不过因为是练功的主窍,通此一窍,存思九真神,可窥探天地之奥秘,把握造化之玄机,祛病延年。其与眼、耳、鼻、舌、脑相距最近,因此修炼上丹田,能使人的视觉、听觉、嗅觉、味觉异常敏锐,并能使大脑更加活跃,思维更加敏捷,故曰最敏。

    修炼中丹田可心胸开阔,形体舒展,经气通顺。其靠近肝脏,而肝藏血,女性练功以静养阴血为主,兼之守中丹田有驻容养颜之效,因此女子多练中丹田。并且,因其离手掌最近,内力从丹田流至掌心也最快,与人对敌,内力往往可以后发先至,在敌人内力尚未运至掌心之时,便将敌人重伤,故曰最迅。

    下丹田乃力的根源,只要舒胸松腹,气即可沉于下丹田,从而遍布全身,达乎四肢。下丹田是任、督、冲三脉精气运行的起点,也是真气升降开合的基地,是男子养精、女子养胎的地方。人的先天之气又藏于肾,而下丹田又是先天气与后天气转化的枢纽,为呼吸之根,男性多练下丹田,江湖中上的绝大多数内功心法都是修炼下丹田,甚至很多人都以为丹田专指下丹田。由于其最易修炼,容易达到一流之境,故曰最深。

    道家心法的妙用在于谦冲不已,犹如泉水流注不休,汇聚成不测深渊,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来而不拒,去而不留,流存无碍而无痕,应用无方,量同太虚。而‘琴心三叠’更是其中的翘楚。

    《黄庭内景经·上清章》有云:“琴心三叠舞胎仙,九气映明出霄间。”“琴心三叠”心法,讲究精气神合一,三丹田内力犹如琴音和谐,合而为一,犹如三态之水,既能如汽无形,又可如水不器,并能如冰破坚。动而不急,静而不僵,绵绵不断,外柔内实,刚柔相济,上下相随,周游四肢百骸,无形无影,犹如鬼隐龙匿,莫知所存,妙用无穷。

    第二日清晨,诸葛清岚来到赵谦房间,刚要为赵谦疗伤,便听见赵谦发出轻微的呻吟之声。诸葛清岚大喜,快步来到赵谦床边,轻声呼唤:“赵少侠,赵少侠。”赵谦依旧只是喃喃,不知所云。

    诸葛清岚快步走出房间,将诸葛渊和廖朗请来。他们进入房间后,廖朗为赵谦把脉。切脉之后,对诸葛父女言道:“他经脉依旧断损严重,难以发出声音,我再行一次针,看看如何。”

    半个时辰后,廖朗行完针。诸葛清岚低声对赵谦言道:“赵少侠,你能听清我说话吗?”

    赵谦喉咙中发出异常低沉的声音:“能。”虽说很模糊,但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诸葛清岚喜道:“赵少侠,你先在此安心休养。我爹和我师父定会将你的伤治好。”

    赵谦勉强说了一声:“好。”

    廖朗对诸葛清岚道:“还是让其先多做休息。清岚,你再用**脉诀帮其修复一下经脉。”

    诸葛清岚道:“好。”

    两日后,诸葛渊正与廖朗商议赵谦的医治方案,诸葛临走进房屋,道:“爹,崔司徒派人来了。”

    诸葛渊剑眉微动,道:“崔司徒?若只是来送赵谦的祖传佩剑,应该只是奉游彬的命令才对,怎么是崔司徒?难道……请他进来。”说完,便拿起笔来,开始在纸上书写。

    片刻之后,高忱随诸葛临进入屋内,诸葛渊放下手中毛笔,高忱拱手道:“晚辈高忱拜见前辈,我师弟受伤,多谢前辈相救。”

    诸葛渊道:“举手之劳,无需挂怀。闲言少叙,崔司徒命你前来,应该另有他事。”

    高忱道:“我此行前来,除了送剑,还有崔大人给赵师弟的一封信。”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连同手中赵谦的祖传佩剑,一同交给诸葛临。

    诸葛渊道:“以崔司徒的身份,竟亲自给赵谦写信,想必事情不小吧。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崔司徒是想解散翰墨门吧?”

    高忱大惊,道:“前辈……您……您怎么知道?”

    诸葛渊并未回答,径自言道:“经过与拓跋俊的一战,翰墨门元气大伤,朝中与崔浩敌对的各股势力必然蠢蠢欲动,翰墨门雪上加霜,腹背受敌。崔司徒解散翰墨门,化整为零,以退为进,此举甚妙,崔司徒不愧为北方第一名儒。”

    高忱道:“前辈所言与崔司徒所思不差分毫。”

    诸葛渊道:“拓跋焘可曾下令处斩拓跋俊?”

    高忱道:“没有。新兴王之母将罪责尽数揽于己身,然后自刎在陛下面前,陛下心怀愧疚,兼之现下全民信佛,很多人提倡废除死刑,陛下虽未废除死刑,但面对众臣慎杀的提议,便饶了新兴王死罪,仅是将其削爵为公。”

    诸葛渊道:“真是愚蠢。翰墨门伤亡如此惨重,不想却功亏一篑。”

    高忱不知诸葛渊所说的愚蠢是指拓跋焘还是众臣,也不敢多问,便道:“崔司徒亦是气愤不已。”

    诸葛渊道:“我也有一封信,烦请你交给崔司徒。”说完,将自己刚才所写的信放入信封中,右掌平举,信函轻盈盈飞起,飘向高忱。

    高忱接过信函,道:“晚辈一定转交给崔司徒。不知赵师弟现在如何,伤势可有好转?”

    诸葛渊道:“已无性命之忧,但伤势依旧极重,每日仅清醒两个时辰。”他扭头对诸葛临道:“临儿,你带他到赵谦的房间里,看看赵谦现在是否醒来。”

    诸葛临与高忱来到赵谦房间,见诸葛清岚坐在赵谦床边,细心照料,赵谦依旧昏迷不醒,高忱道:“没想到赵师弟伤得这么重。”

    诸葛临道:“高兄不必担心,赵兄他已无性命之忧,我爹不愿拔苗助长,才使赵兄他恢复极慢,不过这样可以避免留下后遗症。”

    高忱道:“令尊乃绝世高人,赵兄在此,我就放心了。我还要回去复命,就告辞了。”

第一百零五章 金针度人

    一月过后,赵谦身体大为好转,除了眼不能视,身体虚弱,四肢无力外,其他已无大碍,手持木棍已能勉强行走。一日,诸葛清岚对赵谦言道:“赵少侠,我爹让我告诉你,这一段时间你就先在此安心休息,至于你的眼睛,我爹和我师父定会帮你治好,你不必担心。”

    赵谦道:“诸葛前辈深不可测,既然他如此说,那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诸葛清岚道:“还有一点,你的经脉尚未康复,不适练习内功。这几日,就不要急于习武。并且,待得经脉康复后,也不要再修炼浩然心法了。”

    赵谦纳闷道:“不修炼浩然心法,那我修炼什么?”

    诸葛清岚道:“我爹说你幼时患有恶疾,服用过多药物,导致体格孱弱,不适合修炼至大至刚的浩然心法,他打算传授你道家心法‘琴心三叠’。”

    赵谦道:“‘琴心三叠’?这是什么心法?”

    诸葛清岚道:“此心法讲究上中下三丹田同修。”

    赵谦道:“三丹田同修?我以前一直都以为只能修炼一个丹田呢,那你练的也是‘琴心三叠’心法吗?”

    诸葛清岚道:“我修炼的是玄真派的一元两仪心法,乃是上中两丹田齐修,一般女子不适合修炼下丹田。”

    赵谦道:“一元两仪心法?”

    诸葛清岚道:“一元者,气也。二仪者,阳仪为神。阴仪为精。阳仪得气,谓之灵,阴仪得气,谓之形,神气附于精气灵形合一,谓之生。此心法能同时修炼三丹田中的任意两丹田。”

    赵谦道:“原来如此,不过我并非道家弟子,修炼道家心法不太合适吧?”

    诸葛清岚道:“道家心法,有缘者皆可学之。你现在内力全失,气息弱如婴孩,老子云:‘抟气至柔,能婴儿乎?’你现在重新修炼,比初学者便宜不少,并且你心如渊泉,性格坚毅沉稳,非常适合学习道家心法。”

    赵谦因不适学习浩然心法,在翰墨门学武之时,进益甚慢,但他勤练不挫,虽武功未成,却养成也极为坚毅的性格。游彬曾推荐其加入天师道,学习道家心法。但此时佛道两教相争异常激烈,他们的争论主要围绕地位先后之争、文化之争、利益之争,只有极少数的义理之争,这种争论与泼妇骂街无异,因此赵谦对佛道两教均无好感,也就婉拒了游彬的建议。不过前几日他和天师道的何言之并肩作战,对其甚是佩服,对道教的反感也减少了不少。

    不过他对道家一直心存敬仰,《老子》一书,他早已倒背如流,在他看来,此书一字胜一文,一句含三要,越读越觉得妙用无穷。因此当他听说诸葛渊打算教其道家心法时,心中颇为兴奋,但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也就没表现出来。不过诸葛清岚已从他微微一动的嘴角发觉了其内心的真正想法,但并未点破。

    几日过后,赵谦全身经脉已经康复,诸葛渊便开始传授赵谦“琴心三叠”。他念诵心法口诀,赵谦跟着默记。只听诸葛渊道:“道者混成,先天地生,独立不改,周行不殆,冲而不盈,施之无穷,约而能张,幽而能明,柔而能刚,含阴吐阳,而章三光;言之幽间,明齐三景。故能阴能阳,能柔能则,能大能小,能短能长。向之则存,背之则亡,无可无不可,变化无方也。无为为之而合乎生死,无为言之而通乎德,恬愉无矜而得乎和,有万不同而便乎生。与刚柔卷舒兮,与阴阳俯仰兮……”

    幸好赵谦熟读《老子》,一遍听下来,便记了个两三成。后来诸葛清岚又为其读了几遍,赵谦便全部记住。之后的几天,赵谦就一直修炼这“琴心三叠”。虽说诸葛渊曾告诉他这门心法初学之时,进益甚慢,但直到赵谦开始修炼,才真正发现,何为“寸步难行”。就算他修炼浩然心法时早已习惯了进步缓慢的情况,此刻也不免心生焦虑。

    赵谦修炼一个月后,几乎未有任何成效,不免心中感慨:“修炼这心法,如同蜗牛去爬长城,不知要耗费多少时日,难怪练成这心法者凤毛麟角。若是我从七八岁开始学习,只怕练了几天就坚持不下去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孩若能静下心来修炼此心法,必定是心性极坚,将来定能成为一代宗师。”

    诸葛渊知道初练此心法,对人的意志有很大的磨练,就让诸葛清岚在一旁其常加宽慰。诸葛清岚不停安慰赵谦:“修炼道家心法,修为越是精深,进益越快。不要急于一时。”赵谦不愿在诸葛清岚面前丢脸,一直勤练不挫。

    一日,阳光明媚,微风不燥。诸葛清岚见赵谦始终待在屋里,担心其烦闷,便带着他来到花园晒晒太阳。

    诸葛清岚在前面走,赵谦则跟在后面,他自练习“琴心三叠”后,听力变的极为敏锐,仅根据诸葛清岚的脚步声,便依葫芦画瓢,沿着诸葛清岚的脚步走,走得一丝不差。

    来到花园后,诸葛清岚便扶着赵谦在一块石头上坐下。赵谦坐下后,感觉微风拂面、空气清新、鸟语花香,精神顿时一震。

    他待在房间已有数月,原本不觉有什么不适,此刻坐在花园之中,感觉甚是惬意,才发现自己确实被憋得太久。他对诸葛清岚道:“诸葛姑娘,真是要多谢你,这些日子一直麻烦你照顾我。”

    诸葛清岚道:“赵少侠客气了,你舍命救我,我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赵谦道:“我确实舍命,但也不能说救你,我用剑气刺破孙良的气墙的时候,才发现他的气墙并没有我想象的那般厉害,估计是服用甲子丹导致内力深而不纯的缘故。以其实力,要想伤你,估计很难。所以也不能算我救的你。”

    诸葛清岚道:“赵少侠太高估我了,以我的水平,远不及他。不过此次和拓跋俊与孙良的连番数战,你和何少侠、高少侠声名大震。江湖人称呼你们三人‘君子三变’。”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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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衫无墨介绍:
神玄欲毁华夏道统,鬼方欲毁华夏风骨,道家隐宗,以手撑青旻,以身立屏障,从容蹈义,在不为人知的红尘深处,在横亘千年的风云暗流,书写了无数传奇。春秋时期,老子与周朝典籍莫名消失,三国时期,五石散朝野盛行,两晋时期,奇门遁甲公之于众,南北朝时期,娘化之风甚嚣尘上,媚外之风无端而起,这一起背后,究竟是谁在搅动风云?南北朝第一谋士崔浩身处涡流中心,又将如何搅动风云?面对无法一统的中原,无数热血儿女,持秦汉遗风,续华夏道统,以尸填壑,以骨铺路,谱写了一曲乱世悲歌。青衫无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青衫无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青衫无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