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四章我等他
听着殿外传来的声音，金石大帝神念从天外天收回，睁开的眸子中满是复杂。
树倒猢狲散。
这句话不论放在任何时代都是适用的。
想当年，她尚未真正死去，所附庸的圣地与香火信徒们就已经离心离德。
心灰意冷之下，金石仅带着两只小猫妖，以及极少数信徒离开昔日大殿，在死域苟延残喘，一晃就是数个纪元。
金石大帝本以为是常态，可今天看到天庭的将士们才知道并不是。
“愿为帝尊效死！”
殿外声音十分整齐，宛若一个人站在天地间愤怒嘶吼，气势贯穿九天云霄。
金石听着听着就忍不住笑了，笑容中带着几分艳羡。
她知道。
徐清风死了，可天庭没死，天庭的脊梁依旧直挺。
“可惜了。”
金石轻叹，没能多多了解徐清风这位生于帝殒纪，却没有选择与九王殿、天鬼沆瀣一气的帝境。
明明他能够活下去的。
甚至在金石大帝看来，徐清风只要抛弃仙域，是最有可能问道长生，踏入白玉阶梯前往彼岸的帝境。
“我们也该走了。”
历八荒站起身子，腰背不再顶天立地，还是有些佝偻，他也快要撑不住了。
要尽快找到按照的天鬼远应，并为鸠孔四……不，司空九护法。
给这位来自于第一纪元，曾与天鬼对擂而不死的老前辈有足够时间恢复。
毕竟九凤立场不明。
而金石作为帝境实力计量单位，根本不是天鬼的对手，暗中还有其他人虎视眈眈。
徐清风道友一人肩扛着所有压力，着实不容易。
如今陨落。
倒也算是一种解脱。
历八荒与金石两位大帝离开了天庭。
除了白泽以外的其他九十九位神将有七十余位离去，剩下的则是战斗力不强的文将。
二十余位文将，像是齿轮一般，被白泽安置到高速运转的天庭最关键处。
等到主殿内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时，白泽捏着掌心中捏着一枚白棋子，怔怔出神。
“臭姐夫……死了？”一道女子声音在殿内响起。
“你醒了。”
白泽面上一慌，下意识抹着眼角，她都不知道阮岚什么时候到的。
昨日。
帝尊与司空九离开无垠之海后，白泽便带着青铜镜子棺材回到天庭。
阮岚之前伤势虽然重，但被徐来已经医好，所以被阵法棋盘一砸肚子就醒了过来。
然后听到了那一句句‘愿为帝尊效死’。
“嗯。”
白泽没有隐瞒，轻轻点了点头：“你姐夫他……陨落了。”
阮岚坐在靠着门，低声问道：“不是说，帝境冠绝仙域举世无敌的么？怎么会死掉。”
“……抱歉。”
“你没必要跟我说抱歉。”
阮岚摇了摇头，她曾在地球带领白泽领略过不少人文与美食，二人关系很好。
先前离开地球来到仙域历练，也是白泽将阮岚带来的。
“我姐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
“能不能找个人送我回去，我……我想陪陪我姐，还有依依跟平安。”
阮岚捏着衣角，低声道。
“我建议，将主母她们请到天庭，这里比地球安全。”白泽沉吟道。
“好，我回去让她们收拾东西。对了，还有一件事，她也死了是不是。”
“谁？”
“就给我放棺材里那个，叫远梅。”
“嗯……”
“知道了。”
阮岚没有感伤，也没有觉得不可接受，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若不在敌对阵营，或许她能够跟对方成为朋友，就像她与白泽这般。
白泽差饕餮将阮岚护送回地球，她离不开天庭，大大小小无数件事都要她亲力亲为。
天庭可以没有饕餮，但不能没有白泽。
“对了白泽，下次难过就来找我，偷偷哭多难过。”阮岚临走时这般说道。
“……她会哭？”
沉浸于帝陨的饕餮目露震惊，不敢相信耳朵所听到的话，心头很是愧疚。
刚才他在点将场说的话，如今想来的确有些过分，原来白泽不是补难过。
只是作为天庭如今的主心骨，她必须要天庭与仙域诸多圣地知道。
帝尊走了。
但天庭没垮！
“你也蛮不容——”
饕餮没等说完，白泽手一招，主殿大门轰然关闭，直接将饕餮撞飞出去。
“做你的事。”
平静声音从殿内传来：“顺便去一趟饕餮族，请你家老祖宗来天庭坐镇。”
饕餮用力点了点头。
其实根本不用请。
算上最开始三位九王殿帝境的陨落，一共七道帝陨。
当感应到其中那道十分熟悉的气息时，不少人开始赶向天庭。
有师姐虞归晚，有准帝九重天的老饕餮，还有两位西方十二翼大天使域主，跟南方仙域的青丘九尾狐妖一族准帝，以及其他诸多深度绑定的势力。
他们知道接下来的天庭日子会很不好过，来时皆是带着族内精锐前来支援。
东方域主的青鸢仙子倒是独身前来，未带青宗任何修士，只不过将连徐来都不曾告知的镇宗帝器给带上了。
青宗一脉。
祖上也是曾出过帝境的。
阮岚只是个小小金丹，并不知道这些，如今心心念念的只有姐姐与两位外甥。
一日后。
阮岚回到海棠苑，明明才离开不过几个月，阮岚却有种度日如年的恍惚感。
“姐，快收拾东西，我们去仙域！”阮岚进门就大声喊道。
“小点声，依依跟平安刚睡下。”阮棠下楼。
“姐你快点收拾，地球太危险了，饕餮在山下等着我们。”阮岚催促。
“我不走。”
阮棠摇头：“我还要等徐来回家。”
“……”
在天庭得知徐来陨落的消息时阮岚没哭，但此时听到姐姐的话，泪水差点没忍住决堤。
“姐，他……”
阮岚嘴唇颤抖，始终无法把话说出口。
“他死了。”
阮棠视线低垂，轻声道：“对么。”
阮岚快步上楼，抱着姐姐抹着眼泪：“姐，你别哭，没事的，还有我在。”
阮棠没掉泪。
只是有些疲倦笑了笑：“他答应过我，会回来的。阮岚，你带依依跟平安先走，我等他。”
第九百一十五章徐清风之墓
“姐。”
阮岚还想再劝，就听阮棠轻声道：“听话。”
“那你要先答应我，绝对不能想不开。”
阮岚警惕道：“你还有依依跟平安要照顾，若也走了，我可不给你们带孩子。”
“我才不会像徐来那么傻。”
“真的？”
阮岚依旧保持怀疑，心头莫名有种尚未婚配就要给姐夫姐姐带娃的错觉。
“我何曾骗过你。”
“那就行，还有啊姐，我姐夫其实一点也不傻，他只是做了一个男人该做的事。”
阮岚小声道：“任何人都可以自私，但他不能，因为他是徐清风。”
仅说天庭，从成立至今牺牲了大量天兵天将，其中不乏神将。
他们为谁而死？
不是为了仙域，而是为了清风大帝。
这些天兵天将为天庭抛头颅洒热血，天庭自然要庇护他们所在的种族、道统。
徐来若仅仅护住海棠苑自然轻而易举，甚至如金石大帝想的那般，他有很大概率能笑到最后。
可如此。
怎能对得住死去的袍泽？
怎么面对将其奉为神明的香火信徒们？
岂不是背刺了青宗、饕餮族、青丘九尾妖狐、十二翼大天使以及各大盟友？
徐来已经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不同种族的生灵能在帝殒纪活下来。
“我知道的。”
阮棠双手交叉抱臂，背靠着洁白墙壁，身子一点点瘫软坐在地面。
阮棠相信。
若她当时坚定让徐来别离开海棠苑，徐来肯定不会走，也不会为仙域而死。
只是以后的日子，徐来定然会陷入自责与悔恨中。
所以阮棠没有阻拦徐来离去，她不想看到一生从未愧对仙域，无愧于心的丈夫活在黑暗角落里。
“世间安有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阮棠轻声道：“你先带依依跟平安走吧，我会去找你们的，顺便带上白雪。”
盯着姐姐大人看了良久。
阮岚再三告诫后才上楼，抱起还在睡觉的依依与平安，又到后山叫上早已有所准备的白雪。
阮棠送到山脚下。
饕餮没有劝说，留下数十枚传送与传音玉简。
“一路平安。”
四个字，阮棠说的很慢很慢。
回到山顶，看到眼前的海棠苑空荡荡的，没有任何生气，只有客厅开着灯，其他房间一片黑暗。
阮棠没有进入屋内，收拢裙摆坐在林间小道上，望着月色下随风摇晃的漫山海棠花，渐渐失了神。
除了微微风声。
整个世界仿佛仅剩下自己。
“嗡嗡嗡”
手机震动声传来，阮棠回神，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号码显示，是好闺蜜洛初。
阮棠接听。
洛初开口道：“在家里做什么？下来打麻将。”
“不了。”
“你家里老头子在哪，钱嵩一直念叨着要找他喝酒。”
洛初小声道：“我们承了你老公人情，境界突破了。”
“突破？”
“哎呀，修炼的事情，你不懂。”
“徐来他出差了，可能……要很久才会回来。”
“有多久。”
洛初笑道：“时间长的话，我跟遥遥就把你绑回家里了。”
“……”
阮棠握紧手机。
洛初总感觉今晚闺蜜有些不太对劲，按照正常情况，这时候阮棠肯定会嗔笑两句。
洛初心里突然咯噔一声，有种不太妙的直觉。
以前与钱嵩守长安城时，见过太多生死别离，莫非徐来他也……
不。
不会的。
徐来境界那么高，怎么可能有事。
洛初神色郑重道：“你在哪里，我跟遥遥去找你。”
“在家，我有些累了。”
“等着！”
洛初挂断电话，将两个孩子全丢给一脸懵的丈夫钱嵩后，便开车赶向海棠山。
半小时后。
洛初与许遥遥结伴登山，看到坐在花海中的阮棠眼中没有任何光亮，便知道出了事情。
“怎么了棠棠。”
“外面冷，我们回家。”
二女扶着阮棠回到海棠苑，也不敢直接问徐来如何了，只得旁敲侧击。
这么多年交情，阮棠自然知道两个好闺蜜的心思，轻声道：“徐来走了。”
“抛下你们母子三人走了？”
许遥遥柳眉一挑：“他是不是外面有人了，大渣男！”
洛初轻轻扯着许遥遥的衣袖，后者恼道：“洛初你拉着我做什么，他徐来做得，我就说不得？”
“他死了。”
“……”
许遥遥表情一僵，手忙脚乱道歉道：“阮棠，对不起，我……我不知道，对不起，我就知道徐来不是那种人。”
洛初表情凝重，转移话题道：“那丧事什么时候办，葬在哪里，遗体呢？两个孩子知不知道。”
经历的多了，洛初想的也比阮棠多。
阮棠眼眸渐渐有了些神采，就像是突然活了过来一样。
是啊。
徐来的遗体还不知道在哪里，更没安葬，她怎么能意志消沉，至少要将徐来给葬下。
“今晚你先休息，明天我们一起帮你处理。”
洛初松口气，看样子好闺蜜还不至于想不开寻短见，只是徐来究竟怎么逝去的？
“嗯。”
阮棠很快闭上眼睛，躺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她没做梦，睡的很深很沉。显然，洛初与许遥遥的存在，让阮棠安心不少。
后半夜。
洛初与许遥遥也有些熬不住，趴在沙发边缘睡下。
没多久，阮棠醒来，看了两个好闺蜜一眼，留下一份告别的书信，便捏碎了传送阵法玉简。
但不是饕餮留下的传送玉简，而是徐来留下的。
地球天空中。
感应着传送玉简上传来的熟悉气息，一团模糊的意识体散发出滔天的杀意。
这个星辰任何角落，霎那间被乌云笼罩。
……
阮棠去了天庭。
不是徐来成帝后所创建的天庭，而是后来被师姐虞归晚重新翻新过的师门天庭。
那漫山梅子树的后山，葬着师尊与两位师兄，还有师姐虞归晚的衣冠冢。
在此地大婚那日。
徐来曾要抹去师姐的墓，却被虞归晚拦住了，后来徐来没再坚持。
阮棠想着。
徐来若是葬在这里，以后肯定不会孤单，有师尊与师兄陪着，就连师姐也提前占好了位置。
只是到了只有四座墓冢后山，阮棠心头巨震，因为她看到了第五座墓冢。
那墓碑上只有五个字。
徐清风之墓。
第九百一十六章 黑店
盯着第五座墓冢。
阮棠心口发烫，像是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的要涌出来。
等到脸上划过冰凉的泪珠时，阮棠才知道那是眼泪。
从这些天的心神不宁，到不久前阮岚将消息告诉她并带走依依与平安，再到好闺蜜的安慰。
阮棠始终没有掉泪，因为始终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就好像是在做梦。
但在看到‘徐清风之墓’时，阮棠彻底绷不住了，泪珠一颗连着一颗。
阮棠不断擦拭。
可泪珠儿越擦越多，越擦越多。
因为阮棠知道，自己再也骗不了自己，徐来早就给自己选好墓地。
他明知必死。
却义无反顾的去了仙域。
“真有你的徐来，危险的事情总是不与我说，偷偷将身后事全布置好。”
阮棠用力打了墓碑一下，泪眼朦胧：“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下辈子……下辈子再也不要遇到你了！”
阮棠似是不解气，又打了墓碑一下，然后扭头看向山下。
万一。
万一那个家伙其实没死，跟以前一样只是失踪一段时间，然后突然回来了呢？
突然出现，从身后轻轻抱住她，笑着说一句：“老婆，我回来了。”
“对，徐来肯定还活着！”
阮棠神色渐渐坚定，她根本不愿意相信徐来会陨落，他怎么可能舍得抛弃依依跟平安？
“我在这里等，等你回来。”阮棠努力平复下心境。
天庭山门重新修缮过，包括徐来他们曾经居住过的地方，每个屋子上都挂着木牌，写着名字。
阮棠找到木牌写着‘徐清风’名字的屋子，轻轻推开门。
房间很简单，只有一张床，外加桌子与椅子，但很干净，能看出来经常有人打扫。
“我在天庭山门。”
阮棠通过传送玉简，将消息分别发给妹妹与师姐，然后翻找储物空间。
有徐来留给她的各种东西，其中有一枚丹药，吃下能够立地仙尊。
阮棠看了丹药一眼，犹豫片刻，将丹药重新放回储物空间内。
“唰——”
这时。
窗外接连闪过两道璀璨的流星，划过天际。
阮棠心头沉闷闷的，天色也在此刻黯然下来，宛若末日降临。
“仙陨？”
阮棠歪了歪头。
她曾听徐来给依依说过一次，据说是仙尊及之上境界修士陨落时才会产生。
阮棠很快收回目光，思虑再三，决定下山在最近的城镇采购一些食物与被褥。
元婴境已经可以辟谷，个把月不睡觉，可她始终不太适应。
……
那两道流星，其实并非仙陨，而是帝陨！
短短一天时间，仙域又多了两位帝境陨落。
从厉八荒、九凤、金石三位大帝踏入天外天才过去几天罢了。
如今已经累计死亡帝境七位，准帝近三十尊，仙尊境不计其数！
各大圣地依旧紧闭山门，约束门内弟子、族人不得外出。
而那些中小势力以及散修们则百无禁忌，对他们而言，仙域越乱越有机会出头。
所以各种黑市、酒楼及风月之地不但没有关停，反倒是生意比往日更好。
各种或真或假的消息在仙域流传。
有人说，厉八荒三位大帝死在了九王殿。
有人说，这三位帝境都没死，死的是九王殿禁地中的帝境，都是往年寿元无多踏入禁地试图寻一线仙缘的大帝们。
还有人说，仙域的那条白玉阶梯成仙路是假的，真的成仙路在九王殿中。
当然。
除了事关大帝、禁地的消息，白玉阶梯的消息同样牵动人心。
尤其是那颗血红色的果子，被仙域传的神乎其神，仿佛吃下能够长生不死位列仙班。
还有位散修准帝透露，连帝境也无法踏上那条九百九十九阶的白玉阶梯。
唯有半数以上的仙域生灵鲜血染红，才能走到阶梯尽头。
但当询问白玉阶梯的尽头是不是仙界时，这位散修准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第二天，他就死在了白玉阶梯上。
寿元无多的准帝等不到白玉阶梯被仙域大半生灵的鲜血染红，只能以死一试。
毕竟成仙与长生，对于任何修士而言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砰！”
“砰！”
随着仙域那两道帝陨的出现，白玉阶梯又有近百阶碎裂。
九百九十九阶，已经有三百八十九阶消失，可还有六百余阶。
看似距离短暂，可阶梯却又是那般漫长，长到让无数修士绝望，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的讨论。
以至于在附近城镇购买食物与被褥的阮棠，在短短半天时间中听到讨论最多的全部是仙路与仙果。
在路过酒楼时，打算买些酒水替徐来看看师尊与两位师兄。
“那颗果子，真能让人成仙？”阮棠面露怀疑。
“自然能。”
酒楼店小二满眼憧憬道：“以仙域无数生灵鲜血饲养的果实，怎么可能不是成仙果。”
阮棠抬头望去。
只是以她目前的境界，根本看不到高悬天际的白玉阶梯，更看不到那颗搅动风雨的果实。
“客官，您的酒好了。”
店小二将两个酒坛子递过去，阮棠掏出一枚灵石。
霎那间。
整个吵闹的酒楼一层瞬息安静下来，就连刚才还和颜悦色的店小二也闭紧嘴巴，额头渗出豆类大的汗珠。
因为那枚灵石，是五色的。
灵石共六品，可只有仙品灵石才会有颜色。
仙尊境能吸收一至二色，准帝境是三至四色，唯有帝境才能吸纳五色之上！
仙尊境之下修士这辈子也见不到仙品灵石，更别提五色之上。
可当亲眼见到，他们都清楚这就是五色仙品灵石，实在是太璀璨夺目了！
“不够么？”
阮棠犹豫了下，又掏出一枚灵石。这次倒不是五色仙品灵石，而是七色。
“咕咚”
酒楼内一片吞咽口水的声音。
先前酒楼中还有几位醉醺醺，带着不怀疑好意目光瞧着阮棠猛瞧的壮汉此刻全部酒醒了
像是鹌鹑般低着脑袋，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地缝中。
“你这里莫非是黑店？”
阮棠见店小二不肯接灵石，并神色十分不自然的盯着自己，顿时警惕起来。
“……”
第九百一十七章 无极道钟的安慰
“……”
酒楼内依旧鸦雀无声。
众人依旧沉浸于五色、七色灵石的震惊中无法自拔。
阮棠一只手放到背后，已经做好随时捏碎传送玉简离开酒楼的准备。
店小二还在表情僵硬心头恐惧时，有道人影跌跌撞撞从楼上滚下来。
真是滚下来的。
这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连站也站不稳，直接跪在阮棠面前。
“晚辈刘大富，拜见前辈！前辈千万别误会，晚辈这酒楼不是黑店，是正经店铺，绝对正经。”
中年男子的声音哆嗦带着哭腔。
自己不过是个小小元婴境，幸得城内流云派照应，才敢开三教九流汇聚的酒楼。
至于黑店……
且不说不是黑店，就算是，哪家黑店敢黑拿出七色仙品灵石的修士？
即便是仙域那些数十纪元传承的古老圣地，也不敢这般造次。
毕竟能拿出七色仙品灵石的修士，要么是帝境，要么就是帝境的至亲之人，准帝境修士看了都要掂量三分。
至于准帝之下。
毫不夸张的说，谁碰谁死。
在？
黑店吗？
黑我整个族群都要陪葬的那种。
“正经店铺？我是来买酒的。”
阮棠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往日徐来给依依与她讲清风尊者的故事时，听说过不少被黑店坑的事情。
“有有有。”
刘大富用力一脚踢在店小二屁股上，颤声道：“快点给前辈拿酒，万年青！”
万年青。
店内仅一坛。
是刘大富早年闯荡仙域时，机缘巧合从一位老者手中买到的。
酒绝对是好酒。
那位老头说是仙酒，人间仅此一坛，千金不换，然后刘大富就被忽悠走了全部家当。
哪怕是靠山流云派的长老前来，刘大富也不肯倒一滴，打算死后传给子嗣。
可为了保命，实在是没办法了，不拿出来老刘家今天就要断根。
“先前说好的，一枚灵石两坛酒。现在是两枚灵石，只给三坛酒，你们这不还是黑店欺负老实人么？”阮棠开口。
“……”刘大富。
“……”其他修士。
得不到解释，阮棠向后退了一步。
小小的一步，让酒楼内所有人全部胆颤心惊，总觉得下一刻就会身死道殒。
抱着万年青的店小二是真的哭了：“前辈，两坛酒是一枚灵石，可……可下品灵石就足够了，你这两枚是仙品灵石，能买下一万座城，我哪敢收啊，更别提您又拿出了第二枚七色的仙品。”
“敢跟前辈顶嘴，我打死你！”
酒楼老板刘大富亡魂皆冒，直接一脚踢向店小二，哪怕这是他亲侄子。
“别打了，您的意思是……这枚灵石面额太大了？”
阮棠一怔，她修炼至今从未用过灵石，不用这个修炼，也不用灵石买卖物品。
今个倒还是第一次。
没办法，她储物空间中的灵石很少，徐来给她最多的就是这种带颜色的。
在得到店小二与店老板肯定的疯狂点头后，阮棠颦眉：“你们做生意的，不会找不开吧？”
“………”
没个仙尊境的实力，哪个敢收仙品灵石？
更别提还是五色跟七色这种唯帝境可用的仙品灵石，上面都留有特殊印记！
刘大富瘫软在地，嚎哭道：“前辈，晚辈哪里得罪您了，您莫要戏弄晚辈了。”
阮棠从不做欺负人的事，丢下一枚五色仙品灵石，将三坛酒全部带走：
“不用找了。”
“……”
追是不敢追的。
但收也是不敢收的。
酒楼老板一时间跪在地面瑟瑟发抖。
酒楼其他食客纷纷起身，将灵石拍在桌面上一言不发快速离去，目光皆带着怜悯。
可无一人敢开口说什么，生怕殃及池鱼。
“舅，怎么办。”
店小二哭丧着脸，身上还有个脚印：“我们是不是要准备后事了？或者跑吧。”
“别跑了，跑不掉的。”
刘大富眼睛失去高光：“去隔壁街张老板那里订三口好棺材，你一副，你娘一副，我一副，我对不住你们娘俩啊。”
“舅舅！”
“外甥！”
“呜呜呜。”
两个男人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阮棠丝毫不知道自己那枚仙品灵石在城镇中掀起了怎样的风波。
她带着酒回到天庭。
将最好那坛打开，倒在四个碗里，依次摆在师尊与两位师兄坟前。
最后一碗是徐来的。
风乍起，碗面酒水泛起层层涟漪。
阮棠自言自语道：“徐来，听酒楼里的修士们说，仙路上有颗果子，吃下能够长生成仙，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依你的性子，肯定是不愿意去争的。听说会死很多人，不少帝境因此而死，你……也是吧？”
酒无人喝。
话无人回。
阮棠双手托腮，像是个等着情郎回家的小丫头，从晌午坐到天黑，才回到房间中换上新被褥。
“哗啦啦”
风声吹动漫山遍野的梅子树叶子。
黑暗中。
又一颗十分璀璨的流星从天外天飞向轮回之地，白玉阶梯再碎五十九阶，惊动仙域。
这。
是第几个了？
……
“第八个帝境陨落了。”
天外天与仙域出入口，以清风剑为首的八柄帝器聚在一起。
清风剑近乎断裂，八荒鼎、镇魂伞等七柄帝器，也都或多或少受了些损伤。
好在九王殿之一的季冥，被它们在刚刚联手镇杀了。
帝血染红了清风剑，顺着剑身不断滴落，每一滴落下时都让星空塌陷不少。
“这老东西真难缠。”
八荒鼎夯声道：“顶着因果大劫，与我等打了两天一夜。”
“说是打，其实基本上是在逃。”
镇魂伞丝毫不留情面，纠正道：“我们是活活将他耗死的。”
“何必在意那些细节。”
量天尺咳嗽一声：“那，诸位……我就先告退了，我还要去找我家大帝呢。”
“再等等。”清风剑器灵开口。
“等什么？不会还要杀其他九王殿的遗老吧？说好只杀季冥的，说不定再杀完一个还有其他帝境，我家大帝在蓝巨水母口中呢剑姐！”
量天尺急了：“万一我家大帝出事可怎么办！”
“想开点，说不定已经出事了。”无极道钟安慰道。
“？？？”
第九百一十八章 徐来的尸骸
“？？？”
量天尺怒极，杀意盎然：“破钟，你莫非是想解体回归混沌？！”
“丑尺，我是在安慰你。”
“你找死！”
“来啊，怕你不成。”
无极道钟与量天尺吵了起来，颇有一种一言不合就要开干的架势。
“闭嘴。”清风剑器灵冰冷道。
“……”
两柄帝器同时住嘴，不敢再嚷嚷了。
清风剑其实也想继续深入天外天，至少要寻到徐清风的尸骸带回去安葬。
只是九王殿九位帝境已陨落七位，还有两位苦苦支撑着因果劫，那只蓝巨水母也不知生死。
这时候进入是很不理智的，所以她才拦住量天尺。
继续等了两天。
当第九道、第十道帝殒出现时，意味着九王殿禁地被连根拔起。
清风剑情绪失落。
因为十位陨落的帝境之一，有徐清风。
这个疯子引来蓝巨水母，又引动因果劫，最终颠覆了九王殿禁地，顺带着解决掉蓝巨水母。
无论怎么看，都是大赚的一场博弈，注定会记载于仙域历，被世人永世铭记传唱。
可清风剑觉得很亏，亏到她怕自己见到徐来的尸骸后，会忍不住想要鞭尸。
“剑姐，可以进了吗？”无极道钟小心翼翼问道。
“再等一天。”
清风剑很谨慎，谁也不知道那些个从第一纪元存活至今的老王八们留没留下后手。
果然。
在她说完几个时辰后。
明明已经近乎快要消散的因果劫雷再度汹涌而起，比之前还要恐怖数十倍。
显然是有一尊帝境尚未真正死去，被天地大劫的因果劫所察觉到。
“我恨啊！！！”
一道绝望的怒吼传遍天外天。
“是季家老祖宗季冥的声音。”镇魂伞开口道。
“我们再等等……”
这次不用提醒，无极道钟决定再观望一下。
身为帝器，它们对于自家大帝的各种手段了解的很清楚，短暂假死什么的简直不要太轻松。
更何况九王殿那些个老王八，更是手段阴险狡诈，谁也不知道还藏着什么后手。
这一等。
又是三天。
期间又有一尊帝境神念复苏，被因果劫雷无情碾压。
众帝器心头庆幸之时，清风剑器灵独自向天外天飞去，她……不想再等了。
先前。
清风剑还抱有一丝期待。
万一徐清风吞咽下了假死丹，还活着呢？
可随着九王殿季冥与另外一位帝境的‘假死’失败，让清风剑知道了自己的念头很可笑。
唯有渡劫者死的透透的，没有丝毫神魂残留，因果劫才会消失。
毕竟是天地大劫中最为恐怖的因果劫。
当笼罩于天外天的劫云彻底消失，镇魂伞、八荒鼎等帝器开始了寻找。
八柄帝器并未全部分散开，而是保持可以随时支援或被支援的距离。
陨落了十尊帝境的天外天十分危险，容不得它们有半点马虎，任何一个小疏忽都有可能造成极其严重的后果。
幸好。
一路上平安无事。
众帝器很快遇到了第一具尸骸，从其上散发的气息，能感应出属于陈篪。
身上还裹着一件残破的羽衣，没了往昔的璀璨金色，神金丧失所有功效。
这件帝器已经在天劫下被毁了。
镇魂伞瞧见了，并没有选择上前鞭尸以报自家大帝受伤之仇，而是有些兔死狐悲。
任你是风华绝代的帝境。
任你是以神金锻造的帝器。
在因果劫雷轰杀下，依旧如同蝼蚁般弱小。
天道终究是天道，高高在上，掌控着世间万物的生死轮回，就连帝境也无法逃脱。
这修炼界。
就是这般不讲道理。
遇到的第二具帝尸是姬家老祖姬承天，躯体之上满是伤痕，全是被清风剑等帝器砍伤的。
但姬承天身边，没有帝器碎片。
“小心糟了暗算，这柄帝器没毁。”八荒鼎沉声道。
一行八器继续深入天外天，接连看到了其他帝尸与帝器碎片。
尸体大多残破，好在并非飞灰湮灭，还是留存下一些残骸的。
“除了姬承天的帝器，九王殿的九位帝境与八柄帝器碎片全部寻到。”
镇魂伞迟疑道：“没有清风大帝的尸骸，他会不会……还活着？”
“大概率死了。”
清风剑不抱任何希望。
被牵连进因果大劫内的九位九王殿帝境全部身死，主渡劫者的徐来又怎么可能逃脱。
事实也的确如此。
向前继续飞了半个时辰，帝器们看到了一只体型庞大的蓝巨水母尸骸。
量天尺急不可耐冲过去。
可这只来自于彼岸的凶兽早已死亡，大半身子毁于天劫下，肚子里的轮回海亦不见了踪影。
“大帝，大帝您在么！”
量天尺不断释放出神念，想要寻找尸帝东方幽冥，然而得不到任何回应。
“不见了，大帝他不见了！”
量天尺急的团团乱转。
仙域有不少关于尸帝或真或假的传言，其中有一条便是‘尸帝沉睡于轮回海中’。
可就连尸帝前身幽冥大帝的帝器量天尺都不知道这条传言是真是假。
蓝巨水母体内有轮回海，这可是由清风剑亲口说的，不可能有假。
但为什么没了？
始终不发一言，没有存在感的帝器黄金棍开了口：“恐怕已经被消化了。”
蓝巨水母的吞噬能力恐怖至极，若尸帝真沉睡在轮回海内，大概率遭遇了不测。
“不可能！”
量天尺急了：“我家大帝怎么可能死的这般不明不白。”
“这里好像有个人。”
万运簪散出神念，发现在蓝巨水母尸骸内部的最角落处，躺着一个人。
不。
更准确点说是尸体。
因为这个人身上没有丝毫生机。
众帝器快速飞过去，当看清楚尸体的面容后同时倒吸一口凉气，是清风大帝！
九王殿里那九位的尸骸，可谓是惨不忍睹，若非身旁有帝器碎片以及气息存在，根本看不出生前的模样。
清风大帝的尸骸不同。
虽然皮肤有不少伤口与血污，但至少是完完整整的，没缺胳膊或者少腿。
若非道基与识海完全崩溃，没有任何生命气息存在，众帝器甚至怀疑清风大帝只是重伤垂危，而非死去。
第九百一十九章 你来了
蓝巨水母尸体内部。
众帝器齐齐后退百丈距离，将空间让给清风剑。
能寻到完整且仪容较好的尸骸，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它们由衷为清风剑感到高兴。
不像九王殿那几位，连完整的尸首都没有。
有一人被天劫劈的只剩下小半截身子，有一个连脑袋也没了，还有一人身体与屁股一分为二。
对比之下。
清风大帝体面多了。
清风剑没有说什么，只是扫了一眼尸骸就将其收到帝器的内部空间中。
能将尸首全须全尾带回去，已经让清风剑很知足了。
“不对。”
万运簪突然倒吸一口凉气：“没记错的话，有三位九王殿帝境是被蓝巨水母吞噬到肚子里才陨落的，但他们的尸骸……”
“却在天外天寻到，并且躯体有被因果劫雷轰击的焦黑！”黄金棍接话。
“而且，清风大帝为何会在蓝巨水母的体内？躯体保存如此完整，有些不太对劲。”
无极道钟声音带着深深疑惑，事情透着诡异，不论怎么想也想不通。
“会不会是蓝巨水母将那三位九王殿帝境尸体吐出来，又将清风大帝吃进去的？”
八荒鼎夯夯道。
“……”诸帝器。
“来来来，八荒鼎你幻化出人形让我瞧一瞧，是不是个全身肌肉没有脑子的糟汉子。”
无极道钟器灵撇嘴道。
“好好说话。”
万运簪问道：“八荒鼎，你觉得自己的猜测合理吗？”
“短短几天时间，天外天死了十尊帝境，外加一只连帝境也无法奈何的彼岸凶兽，那你们觉得合理吗？”
八荒鼎认真问道。
诸帝器噎住。
似乎有些道理，帝殒纪发生什么也不稀奇，毕竟无人知道蓝巨水母究竟是怎么想的。
“清风大帝的尸骸，会不会是被故意吞下，保护尸首完整性？”镇魂伞问道。
“谁故意的？蓝巨水母？你跟它说过话？”无极道钟讥讽开口。
“我家大帝。”
量天尺一字一句道：“东方幽冥！”
“……”
天外天陷入寂静。
诸帝器良久没有发出神念交流，明显是被量天尺的大胆想法给惊到了。
脑海中同时浮现出一个疑问。
尸帝为什么要帮清风大帝？
倒是清风剑恍惚片刻，她曾听徐来讲述过乱葬岗结界中，与尸帝前世身幽冥大帝跨越历史长河有过短暂交流。
莫非是这一段因果？
清风剑有些怀疑，可在彼岸修士顾岩执念世界中的交谈，尸帝怎会记得！
一群帝器讨论来讨论去也没有合理解释，索性抛诸脑后。
“继续帮量天尺找找。”
清风剑完成目的，便开始帮忙找尸帝的下落。
量天尺感动的涕泪纵横：“谢谢剑姐！”
“剑姐心太善了。”
“明明可以一走了之的。”
“量天尺，你可不能忘恩负义。”
无极道钟跟黄金棍同时感慨，就连隐刀亦是附和。
“……”万运簪。
总感觉这些帝器脑子不太聪明的样子。
镇魂伞、八荒鼎和天庭是盟友关系，你们这些器先前可是被清风剑威逼利诱来帮忙的……
怎么如今反倒对清风剑感恩戴德起来了？
罢了。
自己不也是莫名其妙的跟着出生入死，明明只是被自己大帝派来瞧瞧情况的。
在天外天寻找数日。
依旧没有尸帝东方幽冥的下落。
量天尺叹了口气，选择放弃寻找。
数十纪元过去，量天尺早已经习惯没有自家大帝的消息，但它坚信自家大帝肯定还活着，一如八荒鼎对于八荒大帝那般！
“谢过诸位这些日子相助，日后但凡有用得上的地方尽管开口。”量天尺道。
“还真有。”
八荒鼎沉声道：“天鬼远应是个祸害，需要大家——”
“嗖！”
不等八荒鼎说完。
量天尺与万运簪，以及其他帝器化作流光消失于天外天，仅剩下镇魂伞还未走。
八荒鼎也没想到其他帝器的选择这般从心，后半句话这时候才说完：
“需要大家齐心协力找出他的位置……”
“走了。”
清风剑离去。
“清风剑妹妹！”
八荒鼎急了，想要跟随而去，却被镇魂伞拦住。
“你拦我做甚！”
“你家大帝极尽巅峰，所剩时日按天计算，你还要跟清风剑走？”
“我八荒鼎脑子里岂是只有情情爱爱，我是想让我家大帝瞧瞧清风大帝的遗骸。”
“瞻仰遗容？”
“清风剑妹妹听到，定要砍死你！”
八荒鼎的器灵瞪眼：“万一真是尸帝出手护住了清风大帝遗骸，说不定会留有尸帝的气息或后手。”
“真的？”
镇魂伞保持怀疑。
八荒鼎有些扭捏起来：“当然，也想跟清风剑妹妹多待一会。”
镇魂伞器灵翻了个白眼，不再搭理八荒鼎，飞向金石大帝所在方位。
另一边。
清风剑离开天外天。
她并没有去天庭，也没有去地球，而是直奔阮棠所在的天庭山门。
她在阮棠与徐依依、徐平安身上皆留下过一道印记，能感应到其所在。
人间已晚。
后山屋子中亮着一盏烛火。
阮棠盘膝而坐，海量的灵气汹涌而来，她保持这个动作已经足足三天时间。
清风剑悄无声息停在屋子外，为阮棠护法。
因为阮棠刚刚突破化神境，正在感悟境界与吸纳灵气巩固道基。
少许后。
阮棠化神道基彻底稳固，境界为化神初期圆满，只需要再修炼些日子便会跨入化神中期。
清风剑忍不住心头惊叹。
按理说，她作为帝器，跟随在帝境身边见识过不少天赋惊人的修炼奇才。
但无一人可与阮棠相提并论！
从金丹。
到化神。
阮棠用了三个月时间不到！
关键阮棠从不嗑药，也不勤勉修炼，仅是偶尔修炼一二回。
可境界提升速度，大帝们年轻时亦拍马不及！
也难怪徐来曾怀疑过妻子阮棠是某位女帝的转世身，后来又摇头否认，帝境年少时也没这么妖孽。
“你来了。”
阮棠声音从屋内传来。
她起身推开门，看向剑身布满裂纹随时会断裂的清风剑，柔声道：
“他也来了，是么。”
第九百二十章 祸兮福之所倚
“咦？”
清风剑器灵轻咦一声。
自己明明隐藏了气息的，为什么还是被感应到。
莫非是阮棠突破化神境时，神识明锐到极致才发现的她？
不过清风剑没问，阮棠自然也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而是左右瞧了瞧。
后山只有孤零零的一柄剑，依旧没有徐来的踪影。
所以。
徐来是真的陨落了。
“你做好心理准备。”
清风剑说完，徐来的尸骸从帝器空间落在地面。
阮棠望向浑身是血宛若沉睡的徐来，有些释然笑了笑：“果然，就不应该抱有任何期待。”
阮棠没哭，心境也没有过多波动起伏，平静到让清风剑有些惊诧，甚至有些不能理解。
她怔怔看着阮棠将已经冰凉僵硬的尸骸放置床上，用温水浸湿的毛巾一点点擦拭徐来身上血迹，并为他重新换上一套干净衣衫。
做完这一切，天色蒙蒙亮。
阮棠为徐来盖上被子，轻声道：“累了这么久，你终于可以歇歇了。”
“你说什么？”
阮棠突然低头，耳朵凑到徐来嘴边，认真附和道：“嗯，我知道的。”
“……”
清风剑呆呆看着这一幕，有些不寒而栗。
原来阮棠不是没有情绪波动，而是已经疯了！
又是给尸骸盖被子，又是凑到耳边窃窃私语，清风剑斩出一缕清风剑意。
“砰！”
一声巨响。
桌子四分五裂，连带着那盏烛火也灭掉，屋子黑了下来。
黑暗中。
阮棠握住徐来的手，坐直身子。
“你是不是疯了？”
清风剑质问：“徐清风已经死了，你不论做什么还是说什么，都没有任何用。”
“……”
阮棠平静看着清风剑，不发一言。
“我带尸骸回来，是想要让他入土为安，不是让你发疯的。”清风剑继续道。
“……”
阮棠依旧不说话。
清风剑不是善茬，剑气四溢，显然是想要强行带走徐来尸骸并安葬。
她发现了后山多了第五座墓冢，想来是徐来生前为自己立的。
阮棠松开握住徐来的手，轻声问道：“地下那么黑，他会不会害怕。”
清风剑没有吭声，照计划将徐来葬下。
阮棠只是静静看着，也没有拦。
清风剑又一次感到奇怪。
按理说，任何生灵疯了之后都会有超出常人理解的行为或言语，就像刚才。
可现在。
阮棠怎么又安静了下来？
“我知道他听不到我说话，也知道他再也醒不过来。我只是自己骗自己，假装他还在。”阮棠呢喃。
“……抱歉。”
“你是对的，我的确是疯了。”
“……”
这次轮到清风剑沉默，有些不知道如何继续交谈。
“天亮了。”
阮棠主动开了口：“要不要下山，去吃个早餐。”
清风剑没有答应，可也没有拒绝。
半小时后。
附近城镇中的早点铺子。
阮棠握着清风剑站在店铺门口，始终没有迈步进去，踌躇片刻，最终抬脚离开。
“不是来吃早点么？为何要走。”清风剑纳闷道。
“储物空间只有带颜色的灵石，他们找不开。”
“……你怎么知道找不开。”
清风剑迟疑道：“你之前，该不会用仙品灵石付账了吧？”
“嗯。”
阮棠一指十步外的酒楼：“买了三坛酒，花了一块有五种颜色的灵石。”
清风剑震颤，险些斩出一缕清风剑意劈了这家酒楼。
什么是黑店？
这就是！
哪怕是天庭宝库中最珍贵的酒，也用不上五色仙品灵石，除非是以极品灵株所酿造而成的。
可那种酒中极品。
怎会出现眼前的小破酒楼内？
清风剑道：“大门紧锁，冷冷清清，看样子这家店的名声在城里臭了。”
阮棠颦眉。
前些日子来的时候，酒楼的人流量还是蛮多的，莫非是因为她的缘故？
阮棠上前，敲门。
“砰砰砰”
敲门声回荡，可门内没有任何回应。
隔壁是天材地宝与丹药的铺子，店伙计一大早蹲在门口吃早点，此时嘿笑道：
“姑娘，前些时日隔壁刘掌柜收了一块十色仙品灵石，没人再敢来这喝酒，自然而然关了门，听说买了三口棺材摆在家里等死呢。”
“十色！？”
清风剑神色古怪。
除了给天道司空九的那一百块，连徐清风平时都不怎么舍得用十色仙品灵石，也难怪这店掌柜被吓傻了。
“明明是五色。”阮棠颦眉。
“绝对是十色，我亲眼所见！”
灵株铺子的店小二上下打量着阮棠，贼眉鼠眼道：
“姑娘想必也是为了仙品灵石而来吧？当时小二我可是在场的，一枚下品灵石，我将那日事情全盘道出，您呐算是来着了。”
黑市、酒楼与风月楼这种场所，一向是藏污纳垢之地，但也藏龙卧虎。
想打听点情报或者杀人越货，只要有足够灵石甚至能请动仙尊境出手。
店小二瞧见眼前女子衣着不俗，误以为是肥羊上门，便想要宰一刀。
“不了，谢谢。”阮棠摇头。
“原来是个穷鬼。”
店小二凭借刚才的说辞，这几天坑了不少下品灵石，瞧见没有油水可捞，撇撇嘴走回铺子里。
阮棠轻叹一声，觉得自己害了刘掌柜。
清风剑平静道：“无须自责，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五色仙品灵石对低境界修士而言并非灾祸。”
带有帝境印记的仙品灵石，当作护身符能传数十代，妖魔邪祟根本不敢近身。
不论低还是高境界修士包藏祸心，动手前都会考虑会不会招致五色灵石原主人的报复。
若徐来还活着，这份福缘将更惊人。
也就是酒楼那姓刘的掌柜胆子太小了，不然拿着这枚五色灵石去城内流云派，子孙后代还能得到天庭庇佑。
毕竟流云派太上长老是黄复，曾经给清风营扛旗的。就连阮棠与徐来回仙域大婚，也是黄复扛的徐字旗。
有这份因果在，即便天庭日后没落，人族也会承这份香火情。
刘掌柜倒好，买了棺材回家装死。
“买酒时，听到他们说仙域有仙路，仙路尽头有一颗仙果，服之成仙。”
阮棠开口道。
第九百二十一章 可我想试试
“成仙？”
清风剑嗤笑一声。
她与徐清风一样，从来不相信这些玩意。
或者说，是不相信虚无缥缈的成仙会因为走一条路或者吃一颗果子就成功。
若这就是成仙，那也太廉价了。
是的。
廉价。
在清风剑想来，仙人根本做不出这种‘为一人超脱，让整个仙域陪葬’的事情。
“你说，如果喂徐来吃下那颗果子，他会不会活过来。”阮棠继续问道。
“人死不能复生……吧？”
清风剑语气并不坚定。
毕竟像九王殿中那些个早就该死一万次的老王八们，算不算死而复生？
明明只有百万载寿元，却硬生生捱到了现在。
他们若不算，那活出第二世，忘却前世身的尸帝东方幽冥这种算不算？
所以清风剑根本无法给阮棠一个确切的答案，她斟酌再三才道：
“有可能。”
“有多大可能。”
“一成？也或许只有半成。”
“恩，知道了。”
阮棠挽发，问道：“你身上有下品灵石吗？有些饿了。”
“有。”
清风剑点头，帝器空间内大部分也是仙品灵石，全是徐来塞给她的。
不过都是些三色、四色的仙品，五色之上仙品灵石并不多。
下品、中品、上品灵石她也没有，不过极品与绝品灵石还是有一些的。
先去城镇里的灵石商行兑换了些下品灵石，这才回到早餐铺子。
“两碗粥，劳烦。”阮棠道。
“啧。”
清风剑撇嘴。
一枚下品灵石能将这早餐铺子买下来，结果只要了两碗粥？
阮棠将一双筷子，横在其中一碗的碗边。
另一碗她小口小口吃的很仔细，眉眼弯弯笑着。
清风剑心头狐疑。
阮棠现在的状态跟刚才完全不同。
先前还有些哀莫大于心死，现在笑的则像是跟徐来住在海棠苑时一样。
“不对劲。”
清风剑思索着刚才的对话，突然质问道：“你莫非想要走白玉阶梯，取下那枚仙果给徐来吃？”
“恩。”
阮棠点头：“你说的，能让徐来活过来。”
“我也说了只有半成不到的可能，甚至更少！”
“半成，足够了。”
阮棠轻声道：“二十分之一的几率，值得冒一次险。”
“你是真的疯了！”
清风剑恨铁不成钢道：“现在连帝境也无法走到最后，准帝只能走出一百余阶，仙尊撑死十阶。”
“化神初期的你，恐怕刚踏上白玉阶梯就会化作血水！”
“若等白玉阶梯碎到仅剩几十阶，或者一百多阶，天鬼远应跟其他暗中隐藏的帝境定会争夺，你根本就没机会！”
“放弃吧，成仙路与仙果，根本不是我们所能觊觎的。”
清风剑尝试打消阮棠不切实际的念头。
她不是没想过采摘白玉阶梯尽头的仙果为徐来续命，虽然不知道是否可行，但也是一条路。
只是这条路代价太大，大到如今的天庭根本不敢赌。
且不说将全部赌注压在仙果可以复活徐来，大概率会满盘皆输。
即便赌赢，复活徐来又有什么意义？
因为徐来。
是为了仙域而死啊！
要救徐来，就必须眼睁睁看着天鬼远应毁掉整个仙域，以仙域无数生灵的鲜血将白玉阶梯染红。
如此。
岂不是本末倒置！
阮棠捏着小勺子，轻轻晃动碗里所剩并不多的白粥，良久后才笑了起来：
“可我想试试。”
简单五个字。
让清风剑器灵神色恍惚，徐来曾不止一次说过这句话。
可这个不服输，不肯向命运低头的男人，最终还是倒在了这个被十几位帝境布局谋划了一轮回的帝殒纪。
明明徐来都死了。
为什么阮棠还是不肯放弃，还试图将自己的命也搭进去？
人类还真是一种无法理解的生灵。
清风剑器灵没再劝说，因为阮棠明显没想着用天庭押注，而是想要用自己的命搏一把。
“罢了，等阮棠有所动作时，将她打晕吧。”清风剑默默想着。
吃过早饭。
阮棠回到天庭山门，在徐来墓前满上了一碗万年青。
虽不知万年青味道如何，但这坛酒让酒楼刘掌柜视若珍宝，想来味道还是可以的。
“我想试试摘仙果，你若是反对，就摇摇头。”阮棠道。
“……”清风剑。
神特吗摇摇头，徐来要是能摇头，那还用去摘仙果？
“你不拒绝，那我就当你同意了。”
阮棠说完，清风呼啸，漫山遍野的梅子树摇曳作响。
阮棠抬头看了会，始终觉得不如海棠苑那一山的海棠花好看。
因为那里有徐来，有依依，还有平安。
那里。
是家啊。
阮棠看了徐来墓碑一眼，起身回到房间继续修炼。
她要尝试着尽快突破到更过的境界，至少也要仙尊境。
……
……
近些日子仙域平静的有些诡异。
随着天庭突然发了一纸檄文，让仙域掀起轩然大波。
因为从天外天出现的十道帝陨，其中一道是清风大帝。
另外九道竟然没有八荒大帝、金石大帝、九凤大帝三位，死的全是第一纪元的帝境。
“禁地九王殿，被踏平了。”
“数十位准帝与不计其数的仙尊，在帝境之战中成为炮灰。”
“东方仙域域主青鸢仙子携帝器，与饕餮族老准帝进入天庭，联名发布天鬼大帝追杀令。但凡提供线索者……奖龙脉一条，仙品灵石十万枚！”
“天鬼远应曾豢养过蓝巨水母，为了成仙竟不惜毁掉整个仙域，此等魔帝人人得而诛之！”
“正值壮年的帝尊为何会死？他是为了仙域众生而死！”
“……”
若说先前。
仙域不少中小势力以及散修对于天庭覆灭一个又一个圣地还颇有微词，暗中愤懑天庭的霸道。
那如今。
随着白泽亲自写下的檄文传遍四方仙域，不同境界不同种族的生灵终于明白，帝尊近些年的霸道行径究竟是为了什么。
原来清风大帝一直默默背负着整个仙域的存亡，却从来不对外提哪怕一个字。
“入天庭，杀远应！”
“入天庭，杀远应！”
“入天庭，杀远应！”
“……”
不知道从哪颗星辰开始，这六个字的口号在一夜间响彻整个仙域。
第九百二十二章 一代新人换旧人
仙域群情激愤，恨不得将天鬼远应千刀万剐，以此祭奠清风大帝在天之灵。
无数修士前往天庭，想要出一份力。
那些默不作声的诸多圣地虽没有发声讨伐天鬼，但有不少圣地悄无声息打开结界山门，仿佛看不到门内圣子、神女以及诸多长老悄然离去。
所去方向，赫然是天庭所在。
不提修士，如今就连普通人也都知晓了天鬼远应的恶行。
他们没办法为天庭与仙域而战，于是家家户户都摆上清风大帝的雕像，日夜焚香祭拜。
恐怖的香火之力汇聚至天庭。
即便是四方仙域的最角落，只要是有生灵存活之地，就有香火源源不断出现。
这一幕。
让金石大帝头皮炸裂。
即便是她与另外几位以香火成帝的帝境，巅峰时期所有信徒加起来也不及徐清风现在的信徒多。
甚至。
还不到对方的一半。
唯有真正触及到香火之道，才明白这份凝聚力有多么恐怖。
若是徐清风还活着，有这源源不断的香火供奉，他将达到怎样恐怖的境界？
说不定不用采摘仙果，也能够用香火达到永生不死。
信徒在。
则不灭！
可惜的是，徐来从不信这些。
金石大帝遗憾中，收到白泽神将的神念传音，天庭的第二神将邀她回天庭。
具体目的没说，可不用想也知道与香火有关。
“该去么。”
金石犹豫。
她现在是天庭的盟友，但尚有余地可退。
若接受了天庭这份香火之力，将与天鬼大帝没有半点缓和余地。
要么她死。
要么天鬼死。
双方只能活一个。
也就两个呼吸时间，金石大帝叹了口气，她明白自己恐怕一开始就被徐清风给套路了。
“难怪当时清风道友没有杀我，而是让我立下帝誓，还给了我大量香火，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
金石苦笑一声，向厉八荒道：“历道友，我回一趟天庭。”
厉八荒点头。
同时注意到金石说的是回，而不是去。
厉八荒神色感慨：“天庭鼎盛，白泽居功至伟，这丫头当真厉害。”
徐清风道友生前就不奢望仙域众圣地能与天庭站在同一阵营，大开杀戒的目的是为了警告任何势力不得捣乱。
那些中小势力与散修，在天鬼远应面前可就是一个喷嚏的事。
可白泽依旧选择公开了清风大帝的死讯，以及九王殿与天鬼远应的阴谋。
白泽在赌。
赌天庭从上至下，依旧敢为清风二字赴死。
赌仙域诸圣地不会趁火打劫，更不会加入天鬼远应的阵营。
更在赌徐清风为之而死的仙域，究竟是否值得。
从结果来看。
仙域值得。
那一道道香火汇聚到天庭，散出让任何香火修士都无法拒绝的诱人轻香。
这才是白泽的最终目的之一，用海量的香火为金石大帝凝聚真正的香火金身。
届时。
金石大帝的战斗力会猛的提升一大截，不会逊色于清风大帝太多，算是某种意义的止损。
这一纸檄文的所有算计，目前全部按照白泽所设想的在进行。
所以厉八荒才会感慨，天庭之盛，白泽神将居首功。
因为放眼过往任何纪元。
所有帝境在失踪或者陨落后，结局无一例外全是树倒猢狲散。
唯有清风大帝死后，整个仙域近乎拧成一股绳。
黑暗笼罩仙域，白泽一己之力将黑暗撕裂，让一缕阳光照耀进来。
厉八荒自认与白泽互换身份，也做不到更好。
“可惜，当年大帝身边没有一个白泽。”八荒鼎有些遗憾。
“早已是一代新人换旧人，有何可遗憾的。”
历八荒倒是看的开，论心性论担当，他都不如后来者徐清风，甚至不如金石。
这个小丫头。
明明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却在短短时日内坚定心意，选择与天鬼刚到底。
“可是大帝，天鬼远应究竟藏在哪里，我们就这么在仙域中瞎逛，真能遇到吗？”八荒鼎问。
历八荒笑了笑。
没有回答帝器的问题。
……
东方仙域。
一片近乎被世人所遗忘的死域内。
一位盘膝坐在书箱上的年轻男子，于某颗死星上睁开眼睛，脚边矗立着一柄竹剑。
他。
便是历八荒苦苦寻找的天鬼远应。
此刻。
天鬼大帝笑意盎然。
一夜之间，他的名声传遍四方仙域。但并非是美名，而是恶名。
“天庭走了一步好棋，叫做白泽吗？”
天鬼远应站起身子，背负书箱握住竹剑，继续向死域深处躲藏，他暂时还不能够出现。
等。
继续等。
等白玉阶梯碎裂到仅剩最后两百阶，那时才是真正的战场。
“除了历八荒，还有九凤与金石。一个将死，一个实力尚可却不在巅峰，另一个……用香火强行提升境界倒也是法子。”
“至于仅剩下一口气的万运不足为虑，尸帝要注意。还有几位小家伙始终不曾露面，想要浑水摸鱼？”
天鬼远应云淡风轻的笑了笑。
他从第一纪元谋划至今，各种可能产生的变化推衍了无数遍，不论如何算。
最终。
成仙的只有他远应一人！
唯独可惜的是九王殿与蓝巨水母，前者九人本来应该更死得其所些，而不是窝囊死在天劫内。
至于蓝巨水母，则应该替他解决掉四方仙域之一，用以染红白玉阶梯。
无奈的是。
徐清风提前布下暗桩，导致他为了不暴露行踪只能舍弃蓝巨水母。
直到现在天鬼远应也不知道自己的行踪，竟然是如何被徐清风发现的。
“再等等，快了，真的快了……”
天鬼远应面色愈发苍白，他自言自语，轻声呢喃。
仙路与仙果近在咫尺，天鬼远应很警惕，他已经等了一个轮回，可不能阴沟里翻船。
“大帝，白泽有些碍眼，是否需要做掉？”
一道有些凝重的声音传来，是帝器竹剑散发出的神念，它已经跃跃欲试了。
“不用。”
“可，她万一影响您的计划，那……”
“白泽已经在影响了。”
天鬼笑了笑：“她怕是比徐清风还要难缠，接下来要当心些。”
第九百二十三章 寄生虫
当然。
对于天鬼而言，也仅仅只是需要当心些罢了。
没了徐清风的天庭，就是拔掉牙齿的老虎，看着很凶，实则徒有其表。
“蓝巨水母可惜了。”帝器的器灵带着遗憾。
“可惜么？”
远应轻叹道：“应竹啊，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怎么始终学不会放长线钓大鱼。”
“大帝的意思是……”
“蓝巨水母的死亡，的确在我计划之外，但并非没有收获。比如，徐清风的死，以及季冥九人的死。”
“属下愚钝，徐清风陨落的确是一件喜事，但九王殿明明与天鬼族是盟友。”
应竹剑越发不解了：“即便死，也不应该是现在。”
远应屈指轻叹应竹剑一下，无奈道：
“九王殿与蓝巨水母是两枚棋子，一颗棋子兑了徐清风，另一颗兑出了尸帝，连带着荆轲。”
“东方幽冥与荆轲！？”应竹剑的声音变了调。
“徐清风的尸骸保存完整，小半轮回海消失不见，你猜会是谁的手笔。”
远应平静道：“至于荆轲，有一缕神念附在万运簪上。这位从彼岸逃出来的修士，我找了他……一个轮回。”
远应最后四个字说的格外轻，却像是用尽了一身力气，他坐在书箱上大口喘息。
应竹剑的器灵沉默下来。
它抬头看向位于天庭附近的白玉阶梯，目光看到了阶梯尽头的那颗血红色的果子。
大帝等了一轮回，只为了在等这条仙路与那颗仙果。
长生两个字啊，就是个杀人不见血的诅咒，让古往今来多少帝境深陷其中，终其一生无法走出，带着遗憾闭上双眼。
“还要尽快找到鸠孔四，他的身上……说不定真有那条能通往彼岸的船，咳咳。”
远应断断续续开口。
他下意识摸向嘴角，掌心有些温热，低头看去才发现掌心中满是血。
“大帝，您……”应竹剑紧张喊道。
“没事，总要服老的，不能不服老啊。”
远应盘膝而坐，双手掐住一个十分古怪的符印。
“轰！”
远应身上衣服炸裂。
这时候才能看到，从外表看去只是面色略微苍白书生模样的远应，身上皮肤干干瘪瘪，满是紫红色斑点。
那是尸斑。
尸斑存在于远应身体皮肤的每一寸，此时干瘪的尸斑突然暴涨成一个个脓包，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爆裂而出。
“噗——”
一声轻响，其中一个脓包伸出一只白嫩的小手。
像是连锁反应，其他脓包接连破裂，腥臭的脓水将远应包裹，一只又一只小手伸出。
远远看去。
此时的远应无比渗人。
“砰！”
“砰！”
“砰！”
如同鼓点般的密集心跳声响起，不是一道，而是无数道。
“镇。”
远应面色平静，没有任何痛苦情绪流露，掐决的双手猛地一按。
那无数只从脓包中伸出的小手瞬间收缩回去，只是血红色脓水散于空气中的恶臭味道依旧存在。
“嘻嘻嘻。”
一道孩童的嬉笑声回荡，很纯粹与空灵，任何人听到都会认为是个可爱的小孩子。
只是应竹剑器灵如临大敌。
远应有些疲倦道：“你们不应该出来。”
“唰！”
远应皮肤表面破裂的脓包不再流淌脓水，而是变成眼珠子，数十颗眼珠子在远应身上疯狂转动。
眼珠子有的是蔚蓝色，有的是血红色，有的纯白色，颜色各不相同。
“嘻嘻嘻。”孩童依旧在笑。
应竹剑知道，声音就是从眼珠上传出的。
“滚回去。”
远应作势要再次捏动法决。
“成仙？痴人说梦，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仙。”
孩童的稚嫩声音渐变，变得格外怨毒：“别坚持了，长生路从未存在过，我们很期待你无法长生时的绝望！”
远应再度掐决，那些眼珠不甘退回远应体内，只是那稚嫩的声音还在隐隐约约回响。
“呼。”
满身血污的远应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他的眼神平静且冷漠，灵气散出，浑身污秽消失，并重新披上一件干净的衣衫。
“越来越频繁了。”
远应从书箱中取出一枚丹药，若是细细端详，会发现丹药形似眼珠。
远应看都不看丹药，一口吞了下去。
肉眼可见的，远应面色由先前的苍白变得红润起来，可这红润仅仅维持了不到十个呼吸便再度苍白起来。
应竹剑看到这一幕，沉声道：“大帝，去地球吗？若抓住徐清风的子嗣炼制成新的丹药，或许能够继续压住……”
“压不住的。”
远应低头，看向双手：“现在的仙域，不论修士还是凡人皆称呼我为魔帝，恶贯满盈，人人得而诛之。”
说着说着。
远应忽然笑了起来，笑容温煦：“应竹你说，他们若是知道我炼化帝境子嗣为丹延寿，会怎样描述我？”
“大帝！能成为您的丹药，是他们几百世才修来的福分！区区寄生虫罢了，也敢噬主！”
应竹剑杀意盎然。
远应笑容渐敛：“你说的对，区区寄生虫，只不过这只虫……是我呀。”
应竹剑器灵面色大变，急忙解释：“大帝误会了，我不是说您。”
“我自然知道。”
远应神色恍惚，思绪纷飞到第一纪元。
他运气好，寻到了一枚云水锈字符，这可是仙人经文，远应用了足足三十万年才破译出。
云水锈字符内虽然没有能让人羽化登仙的仙经，却有一篇丹方，服之可延寿，谓之长生丹。
炼制长生丹除了需要各种灵珍，还需要一味药引子。
这药引子。
是帝境子嗣。
准确点说，应该是帝境子嗣体内所流淌的血脉。
在过往一轮回，远应利用长生丹让九王殿替他做了不少事。
帝境强者少有善终，九王殿杀的。
帝境子嗣少有存活，九王殿绑的。
一个轮回。
他凭借着长生丹撑了整整一个轮回！
可长生丹也并非没有副作用，作为药引子的帝境子嗣并不会死亡，而是会寄生于服丹者体内。
与之共生！
远应一开始还能强行压制住这些‘寄生虫’。
可随着岁月流逝，远应不再巅峰气血逐渐衰败，寄生虫们便时不时抢夺身体控制权，想要夺舍！
第九百二十四章 我才是你姐
一个轮回的漫长岁月中，远应有七次差点被夺舍成功，好在最后关头他全都压了下去。
其中有三次，是在帝殒纪所发生的。
至于像刚才这样的对话，则发生过无数次。
这件事除了帝器应竹剑，以及九王殿里那几位，连他的弟子远梅也不知晓。
谁能相信。
成为第一纪元诸多帝境梦靥的天鬼大帝，竟然沦落到需要依靠其他帝境子嗣来续命？
而且随着丹药越吃越多，药性就越来越差。
所以。
哪怕在得知九王殿的季冥说地球有徐清风的子嗣，月球有九凤的子嗣，天鬼也没有选择出手。
即便再炼制成丹药，其实也没有多大效用。
“大帝，若您当年寻到的云水锈字符，其中藏着的不是长生丹丹方，而是那条前往彼岸的船……”
应竹剑器灵话语顿住，良久后才道：“会不会，您现在已经成了仙？”
天鬼没有回答。
鸠孔四的一位结拜兄弟，从云水绣中寻到了一条船，据传能够前往彼岸。
因此。
遭到他与季冥、萧妍等人的追杀，可惜始终没有寻到。
以至于到了后来，九王殿开始怀疑这条船是否存在，唯有天鬼始终相信船在鸠孔四手中。
在鸠孔四销声匿迹那些纪元，远应一度怀疑鸠孔四已经乘船离开仙域，前往了彼岸。
远应也是前不久才知道鸠孔四并没有离开仙域，而是以不知什么方式选择与天道融合，这才规避掉他们的追杀。
那条船。
若真的存在，远应势在必得。
虽说他一定会登上白玉阶梯最顶端，摘得那枚仙果，通过光幕前往彼岸证道长生，但能多个后手显然也是不错的。
“回天鬼族。”
天鬼轻声道：“算算时间，仙域……也该乱了。”
……
……
从天庭发布讨伐天鬼大帝的檄文，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从仙域不同地方赶来，加入天庭的修士数不胜数，可真正能成为天庭一员的终究是极少数。
唯有真正的精锐，以及心智过关者才能加入天庭。
未能进入天庭的修士虽然遗憾，但基本都接到了天庭委派的任务。
任务有两个，一个是护卫某一区域，一个是寻找天鬼远应的下落。
接受委派任务既有灵石作为报酬，也有为仙域做出贡献而产生的荣耀感。
哪怕灵石很少，哪怕出的力并不多，可所有修士乐此不疲。
毕竟能亲眼见证帝殒纪的到来与结束，也不枉活过一回，说不定还能在史书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虽然这一笔。
写的只会是清风大帝，是运筹帷幄的白泽神将，是携帝器而来的青鸢仙子，是联手覆灭禁地的八荒大帝等帝境。
瞧。
连九凤大帝与金石大帝也只是一个‘等’字，所以他们这些低境界修士也不敢奢求什么。
后来者书写的史书如何，白泽管不着，也懒得管。
她死后。
哪管它洪水滔天。
但既然活着，就要收拾好徐清风丢下的烂摊子，谁让她是天庭第二神将。
“寿元无多的仙域修士想走一遭白玉阶梯，踏仙路摘仙果证长生。可仙尊之下修士，想要染红白玉阶梯很难。”
天庭正殿，白泽平静道：“唯有准帝与帝境才能让迅速染红白玉阶梯，并断裂。”
有十七人围绕白泽而坐。
有青鸢仙子，有饕餮族老准帝，有青丘狐妖一族现任族长有苏迁，也有安娜姐妹。
剩余十二人皆是天庭最为可靠的盟友，境界全在准帝四重天之上，并且族内皆有族人在天庭任职。
十七位准帝没有一人说话，等待白泽接下来的话。
“但也不是所有准帝都想要长生，就像在座各位，他们很多人不会踏上白玉阶梯。”
“所以，天鬼大帝肯定留有后手在仙域再造杀孽，一如先前隐匿轮回海，以生灵魂魄冲撞三道界门。”
“敌在暗，我们在明。劳烦各位前辈、道友回到各自圣地，以防所管辖的仙域发生异变。”
白泽一口气说了很多。
“我们若是走了，天鬼若杀向天庭，后果不堪设想。”
“没错，帝尊已经陨落，天庭便是主心骨，可不能出事。”
“……”
有几位准帝皱眉开口。
“各位放心，有金石大帝守在天庭。”白泽正色道。
听到这里，老饕餮点点头后离去。
九尾狐妖有苏迁向白泽与诸位准帝修士一抱拳，也准备离去。
“有苏前辈还是没有下落？”白泽突然问道。
同样准备起身告辞的青鸢仙子与安娜姐妹顿住脚步，面色平静。
她们几个与帝尊羁绊极深。
尤其是安娜，最喜欢与有苏清欢争锋相对，可有苏清欢失踪已经很长一段时间。
她们也曾暗中寻找过，始终没有线索。
“没有。”
有苏迁境界虽是准帝二重天，化形后却是十五六岁少年模样，说话始终温声细语。
他第一次声音凝重道：“敢问白神将，我家老祖的失踪，莫非事关天鬼大帝？”
“不确定。”
白泽摇了摇头：“但帝尊曾在无垠之海海底，寻到过有苏前辈的一条尾巴。”
有苏迁神色骤变。
传言九尾妖狐一族有九条尾巴，死一次便会脱一尾，这代表老祖曾在无垠之海海底遭遇过强敌。
“放心好了，这个狐媚子妖着呢，肯定死不掉。”安娜轻哼一声。
有苏迁不敢吱声。
当年安娜前去青丘找有苏老祖吵架的时候，他还是个小小天尊境。
“姐姐……”
妹妹拉了拉安娜的衣袖。
“若守不住西方仙域，可向青宗求援。”
青鸢仙子深深看了安娜一眼，化作流光消失。
“求？？？”
安娜美眸瞪起：“好你个青鸢，你是在瞧不起我吗？你有本事别走，准帝九重天有什么可神气的！”
“姐姐，青鸢姐姐也没神气呀……再说了，青鸢姐姐是现在最有可能证道帝境的准帝修士，你要小心祸从口出。”
“臭丫头，她什么时候成了你姐姐？我才是你姐！”
安娜恼道：“再说了，徐清风已经成了帝，她怎么可能——”
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第九百二十五章 饕餮太好懂了
因为安娜突然意识到。
那个让她朝朝暮暮思念的男子已经陨落，属于清风大帝的纪元已经结束。
不论是准帝境界，还是仙尊境、天尊境，甚至于筑基修士都有机会踏入帝境，成为新一任的大帝！
若非突然出现的白玉阶梯这条仙路与仙果，恐怕此时的仙域已经彻底混乱起来。
安娜神色黯然，她先前都没仔细思量，现在只觉得有些不真实。
徐清风就这么抛下她们一群人，抛下天庭无数肯为他赴死的将士，死在了天外天？
“姐姐……”
妹妹轻轻握住安娜的手，后者勉强一笑，向白泽神将与诸位道友点头示意后，两位西方域主离去。
其他准帝感受到了安娜的情绪变化，心有戚戚然，等到他们零零散散走的差不多，有苏迁还没走。
这位少年郎眼神没有焦距，明显处于失神状态。
白泽也没有催，坐在原地等待。
足足一刻钟过去，有苏迁才蓦然回神。
在看到天庭主殿竟然仅剩下自己与白泽，有苏迁有些腼腆的笑了笑。
白泽可不相信眼前少年模样的有苏迁是真的腼腆。
两万岁的准帝的确年轻。
可手腕不硬，根本无法坐稳青丘当家人的位子。也无法成为南方域主，让南方仙域的各大圣地服服帖帖，维持着表面上的恭敬。
“有苏道友，可是想到了什么。”白泽问道。
“当不起白神将一声道友。”
有苏迁诚惶诚恐，急忙抱拳作揖，对白泽执晚辈礼。
“我与有苏前辈打过不少交道，当得起你这一礼。”
白泽没有侧身，坦然受之。
有苏迁站直身子，欲言又止：“我家老祖失踪很久了，即便命牌始终完整，有苏一族内也流传有老祖已经陨落的说法，但老祖临失踪前……”
他左右看了看，再次抱拳作揖。
白泽明白有苏迁的意思，抬手一挥，天庭主殿的隔音阵法启动。
哪怕是帝境也无法悄无声息将神念笼罩于此，一旦强行探入，会被阵法感应到。
“我家老祖临失踪前，曾将一些物品交给我。”
“什么物品。”
“三颗珠子，一颗橙色，一颗紫色，一颗绿色。”
“珠子？”
白泽语气平静，心头却汹涌澎湃起来，她隐隐猜到那三颗珠子是什么东西。
打开彼岸界门的钥匙！
“老祖还说，若清风大帝死了，或者她没回来，就把珠子捏碎，不要留给任何人。”
有苏迁说到这里，神色明显放松不少。
有些事情埋在心头太久，压得有些喘不过气，但只要说出来就好多了。
“先前，我若不问有苏前辈的下落，你是不是就不会对我这些。”白泽问道。
“是。”
有苏迁没有敷衍，认认真真道：“并打算回族便捏碎珠子。”
既说了。
便没有藏着珠子的打算。
有苏迁将三颗珠子取出，它们装在一个玉盒中，三颗不同颜色的珠子相互旋转。
白泽接过，发现与无正剑相融的另外三颗珠子，除了颜色一模一样。
有苏迁道：“白神将智谋无双，想必知道这三颗珠子做什么用的。”
“前往彼岸的钥匙。”
“钥匙？”
有苏迁一怔。
他抬头看向大殿外，距离天庭十分近的白玉阶梯，阶梯尽头除了传言能让人成仙的仙果外。
还有一道光幕！
那是由三道界门所构成。
难道踏入这光幕内，还需要钥匙？
“当然，也可能是前往其他地方的钥匙，我也无法确定。”
白泽闭目沉思：“一共九枚钥匙，还剩下两枚在外。”
尸帝东方幽冥的前世身幽冥大帝，曾在仙域乱葬岗的结界中寻找钥匙。
不仅没有找到，反倒陨落其内，后来尸帝一怒之下扛走了界门，至今没有确切下落。
无正剑亦是钥匙，融有三枚珠子。
一枚来自于阴阳大帝之子商元，一枚来自于天道司空九，一枚来自于被荆轲安排在地球的棋子无面妖怪。
再加上青丘妖狐有苏清欢所寻的三枚，不论怎么看都来的太过于巧合。
巧合到让白泽有些荒唐的感觉。
毕竟在短短两三年时间内接连获得了七枚钥匙，打死白泽也不信背后无人安排。
“也好，让我瞧瞧你有何算计。”
白泽将三枚珠子收下，准备稍后便带去天庭山门。
帝尊葬在后山。
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只有虞归晚与阮岚带着依依与平安前去祭奠过。
“那，白神将，我家老祖是否安然？”有苏迁担忧问道。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是。”
有苏迁腼腆的笑了起来，再次向白泽作揖一拜，这才离开天庭主殿。
“呆子，过来。”
白泽想了想，给饕餮神念传音。
“作甚！”
饕餮神将恼火的很，不开心写到脸上。
虽说白泽是天庭第一谋士，如今事无巨细管理着天庭里里外外很是劳累，可他也没闲着不是？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连帝尊也不曾喊过他呆子！
“我去祭拜帝尊，呆子你想不想去。”
“想！”
“啧。”
白泽唇角微不可查扬起，饕餮实在是太好懂了。
前去天庭山门的路上，白泽随口问道：“怎么不将柳婉接到天庭。”
“怕她不习惯。”
“正好，你回地球守着吧。”
“守谁？柳婉？帝尊的死跟她有关？她难道是彼岸来的修士？”
“……”
白泽深深吸了一口气：“守着司空九，别让他被外界打扰到重塑躯体。”
“哦哦哦。”
一路再也无话。
到了天庭后山。
白泽一眼就瞧到了第五座墓冢，她先给另外三座墓冢上了香，最后才拜帝尊。
“帝尊，您把我也带走吧，您怎么就这么走了哇……”
饕餮这个钢铁汉子直接泣不成声，跪在墓冢前嚎啕大哭，直接惊动了木屋中的人。
“白泽。”
阮岚招手：“吃了没？师姐亲自下厨，马上就能吃了，快来坐下。”
“嗯。”
白泽踢了饕餮一脚：“起来，别给帝尊丢脸了。”
“我不吃，我不饿，我要陪着帝尊。”
“……”
白泽扭头走了。
她突然有些后悔带饕餮来了。
第九百二十六章 七枚钥匙（上）
会客厅。
桌子上摆满了饭菜。
师姐虞归晚的厨艺很好，做的饭菜也很香，可在座的大部分人都没有胃口。
像阮棠、师姐或白泽，基本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
只有阮岚吃的很香，还自顾自盛了第二碗米饭。
徐依依握着筷子，眼眶红红的，眼角还有泪痕，显然是不久前才哭过。
直到现在。
徐依依也无法接受父亲埋在地下这件事。
“依依你记住，饭呢，任何时候都要吃，开心的时候要吃，难过的时候更要吃。”
阮岚一边吃，一边道：“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情，比如想念，比如复仇。”
徐依依似懂非懂，只觉得小姨说的很有道理，她埋头狂吃，直到吃撑的时候才停下。
“对喽。”
阮岚竖起大拇指：“依依真棒。”
徐平安坐在师姑虞归晚怀里，看向小姨的明亮大眼睛内充满睿智。
仿佛在说：就这？
“平安，断奶没？来，干了这碗排骨汤。”
“……”
“听小姨的话，张嘴，乖。”
“……”
徐平安用力闭上嘴，以此来抗议近些时日小姨对他的非人折磨。
他已经一周岁了！
在海棠苑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睡，从被小姨带到天庭再带到这，每天都要被搂着睡……
美名其曰要给大外甥家的温暖。
关键小姨的睡相还极差，每天醒来都要被小姨枕在脑袋下。
谁能明白成为恶魔小姨的枕头，对于一岁的孩子而言，得是多大的心理伤害？
“平安，听小姨的话，做个乖孩子，不然姐姐打你屁股了！”
徐依依板着小脸训斥道。
徐平安的小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只想说一句：我太难了。
门外。
饕餮依旧在嗷嗷哭着，声音传遍整座后山，简直闻者落泪。
“他老婆他师姐都没哭，饕餮你嗷嗷什么呢！”
阮岚气冲冲推开门：“别哭了，还是不是老爷们！”
“老爷们就不能哭吗！”
饕餮的回答理直气壮，一时间把阮岚给问住了。
但她理不直气也壮：“小点声，吵到我们吃饭了。还有，我姐夫他最讨厌别人哭哭啼啼。”
不得不说。
这个理由很好。
饕餮止住哭声，然而眼泪无声间依旧哗啦啦的掉，就是特马的忍不住哇。
“行了行了。”
阮岚忍不住拍了拍饕餮的肩膀，安慰道：“我姐夫在天之灵知道你这样，一定会很感动的。”
“真的么？”
“大概吧。”
“……”
阮岚坐到饕餮身边，正准备再安慰些什么，就听一道清冷声音响起，来自于清风剑器灵：
“哭有什么用，人死不能复生，还能把他哭活不成。有时间绝望，不如多做些事情。”
饕餮神色黯然。
清风剑说的对，人死不能复生，自己身为天庭第一神将，不能再这样颓废下去。
化悲伤为动力。
努力。
奋斗。
饕餮咬牙站起身子，在短短片刻就从痛哭的颓废青年，变为准备完成帝尊遗志的有志青年。
“诶？？？”
阮岚目瞪口呆。
她酝酿了一大堆话想要安慰饕餮神将，结果被清风剑一句就给骂醒了？
嘶。
不亏是剑姐嗷。
“这次来，其实是有事情的。”
白泽将从有苏迁那里得来的三枚珠子拿出，又事无巨细将无正剑与钥匙的事情讲了一遍。
并给了阮棠、师姐等人足够的时间消化，才问道：
“一共七枚钥匙了，另外两枚……我估摸着也会以不同方式送到这里。所以，要不要试试会有什么后果？”
清风剑器灵没说话。
师姐虞归晚也没说话。
徐依依与徐平安想说什么，却被阮岚一手捂住一个嘴巴，所以他们都没能说话。
所有目光全部汇聚向阮棠。
在这里她才是唯一能拍板做主的人，哪怕她的境界并不高，也才化神……
不对，一个月时间过去，阮棠已经从化神初期提升到了神桥境巅峰。
神桥之上，便是尊者！
“试吧。”
阮棠挽发，温柔开口。
“确定？”
白泽没有丝毫隐瞒：“可能会有很不好的后果，毕竟……谁也不知道幕后之人想要做什么。”
“还能比现在更糟吗？”阮棠问。
“可能。”
“能比现在更好些吗？”
“可能。”
“那没有理由不试。”
“也是。”
白泽笑了，然后阮棠也笑了，紧跟着师姐与阮岚也笑了。
徐平安却笑不出来，他感觉自己这些长辈们都疯了，精神状态明显不对劲。
整个仙域都有可能因她们今日所做的决定而毁掉啊。
此事。
难道不应该谨慎再谨慎吗？
“姐姐，我们劝——”
徐平安拉了拉徐依依的衣袖，一扭头发现姐姐大人也在跟着笑，话语猛地顿住。
“怎么啦。”
“……没事。”
“哦。”
徐平安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用被子盖住脑袋，两耳不闻窗外事。
累了。
仙域毁灭就毁灭吧。
那群女人，他一个也拦不住。
父亲，儿子真的尽力了。
……
得到阮棠的首肯，白泽不再犹豫，将三枚珠子抛至空中。
一颗橙色。
一颗紫色。
一颗绿色。
也不用白泽催动，三枚珠子主动在空中盘旋。
等了足足两刻钟，没有任何反应。
白泽并不意外。
筑基修士开始，已经可以熟练使用储物类法宝，一旦烙下神念印记，他人根本无法打开，除非是高境界修士强行抹掉印记。
而到了帝境，储物类法宝基本被淘汰，取而代之的是领域空间。
除了帝境本人主动释放，没有任何办法打开。
换言之。
领域空间内的物品是绝对安全的。
清风剑失望道：“徐清风身死的情况下，任何人也不能取出魔剑无正。”
然而。
下一刻。
让众人瞳孔倒缩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一把剑从‘徐清风之墓’内慢悠悠飞出，魔剑无正竟然自行飞出了领域空间！
“……”清风剑。
好在所有人的视线，全部落在无正剑之上。
剑身布满歪歪扭扭的锈迹。
但白泽知晓，那些锈迹是被仙域奉为仙人经文的云水锈字符，一共三十六枚。
连帝尊与饕餮神将都无法记住哪怕一枚，全部由阮棠记忆并书写下来。
想到这。
白泽歪了歪头。
第九百二十七章 七枚钥匙（下）
白泽歪了歪头。
犹记得她上次离开地球时，阮棠的境界才元婴境。
这才一个月多一点的时间，便修炼到了神桥巅峰。这份恐怖的修炼天赋，连帝境年少时也拍马不及。
“融了。”
这时，师姐虞归晚一颗心紧张起来。
只见那三颗颜色各异的珠子，融入到魔剑无正剑中，霎那间七道光芒直冲云霄，竟遥遥与白玉阶梯尽头的光幕遥相呼应。
“不好！”
白泽暗道一声遭了，连忙施展境界遮掩住七道光芒。
她的反应已经极快，可还是太慢了。
在刚才。
白泽觉察到至少有六道神念，顺着光芒看向了天庭旧山门所在大域。
其中还不包括她未曾察觉到的帝境神念！
说不定。
天鬼远应已经注视到了这里。
白泽丢下一道帝尊亲手炼制的掩天大阵，笼罩住天庭山门，这道阵法被她改良过。
不仅可以遮掩天机，一旦有准帝境及之上境界修士神念注视附近时，阵法会有所提示。
白泽曾用帝尊实验过，效果十分显著。
等了许久，掩天阵法没有任何变化，白泽这才松口气，天鬼刚才似乎并未注视此地。
“怎么了。”阮岚紧张起来。
“无事。”
白泽摇头，看向无正剑。
光芒不再闪烁，逐渐内敛。
红、蓝、白、橙、紫、绿六道光点，在无正剑的剑身内欢快的流动着，像是多年未见的好朋友般。
“之后，该怎么办。”阮棠问道。
“等。”
白泽颦眉。
她没想到受到三枚珠子的呼唤，无正剑竟真能挣脱领域空间的束缚。
更没想到，无正剑会散出光芒，像是在与三道界门所形成的光幕共鸣。
不。
也有可能是与光幕另一端的什么东西共鸣。
比如什么物品，再比如……彼岸的生灵。
“万运大帝的那具棺材，是彼岸之物，护住了万运大帝的一缕神魂，至今不灭，无正剑有没有可能也护住了清风？”
师姐带着一丝期许问道。
话一出口，众人目光纷纷看向白泽，这是下意识的本能反应。
“九王殿那几位，比之帝尊强上不少。若按师姐所说，他们手中若也有彼岸之器，你是否认为他们也会活着？”
白泽反问。
虞归晚迟疑，最终摇了摇头。
“人性使然，人总是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白泽顿了顿，继续道：“我更愿意相信帝尊与九王殿几位全部死在了因果劫下，否则连天地大劫都奈何不了季冥等帝境，第一纪元最强的天鬼大帝……又有谁能够制裁？”
清风剑暗暗点头，的确是这个道理。
始终没说话的徐依依小跑到坟墓前，敲了敲墓碑，小声问道：
“爸爸，你在嘛？依依想你了，小姨总是欺负平安，我也拦不住，你快起来揍小姨……”
“？？？”
阮岚一脑门黑线。
外甥闺女就不能说些有用的？都啥时候了还告她的的状。
“然后呢。”
阮棠没有理会妹妹与女儿，看向白泽。
“等。”
“等什么。”
“等另外两枚珠子……不，是另外两枚钥匙主动来找我们，应该很快了。”
“我们。”
阮棠问道：“你不回天庭了？”
“回。”
白泽道：“我留一具身外化身，平时沉睡，一旦有情况就及时唤醒我。”
“好。”
白泽走了。
留下的这具身外化身，与本尊一模一样。
惹得阮岚艳羡不已，不断这摸摸那瞧瞧：“师姐，什么境界能修炼出这么逼真的分身？”
“仙尊境可以修炼，想要小成需要准帝境，大成……需要帝境。”
虞归晚开口。
白泽神将其实可以留下小部分神魂，让这具分身自由活动与思考，代价则是本体无法全身心贯注于天庭事务。
以白泽的境界。
暂时无法做到分身成为完全独立的个体。
然而这时候，白泽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分身与懈怠，这才让分身沉睡。
“再乱来，回地球。”阮棠颦眉。
阮岚瞬间收手，闷闷不乐道：“我道歉，对不起。”
“无妨。”
白泽的分身开了口。
阮岚吓了一跳：“你……你不是沉睡了吗？莫非是被夺舍了！”
“赶路途中，正在调试分身。”
“……”
阮岚先前还抱有将分身带回自己房间的念头，现在完全断绝。
因为有可能大半夜睡觉时，白泽突然控制这道分身，并直勾勾的盯着你……
光是想想。
阮岚浑身鸡皮疙瘩都要涌起，她拉着还在敲墓碑的徐依依就跑：
“依依，小姨知道你害怕，以后我搂着你睡。”
另一边。
阮棠微微一福身子：“师姐，我先回去修炼了。”
虞归晚能明白小师弟的离去对于阮棠而言打击十分大。
换做阮岚或者依依与平安，虞归晚巴不得她们天天努力修炼。
但阮棠的境界提升太快，快到超越了虞归晚这些年来的认知，始终觉得可能有风险。
犹豫再三。
她还是柔声劝慰：“师弟妹，清风已经走了，你可要好好撑住身体，照顾依依与平安长大。”
“谢师姐教诲。”阮棠点头。
“唉。”
目睹阮棠回到房间关上门，虞归晚面露忧愁，清风剑平静道：
“放心好了，她想要摘仙果复活徐清风，至少得仙尊境才能尝试，暂时不会累垮自己。”
“是么？”
虞归晚惊喜。
修炼到仙尊境，这意味着需要漫长的岁月。
但以阮棠日夜修炼的速度，恐怕只需要短短三年时间就能够踏入仙尊境。
不对。
可能只需要一年。
这岂不是说明一年后，阮棠还是要为小师弟赴死，宛若飞蛾扑火般扑向白玉阶梯？
“小师弟……”
虞归晚坐在墓前，手指轻轻滑动‘徐清风之墓’五个字。
笔迹潦草且熟悉，是徐来生前亲自所写。
包括师尊与两位师弟，以及她这位师姐的碑文，也出自徐来的手笔。
在仙域万金难求一字墨宝，成了天庭山门的墓碑。
若师父与两位师弟还活着，那得多开心呐。
只是自己身为宗门大师姐，没能保护好小师弟……
虞归晚有些自责的抬起头，却突然看到悬浮于半空中的无正剑，有了新的异变。
第九百二十八章 我不是坏人
无正剑内共有六道不同颜色的光点，分别是红、蓝、白，橙、紫、绿。
此刻全部停滞，一动也不动。
虞归晚眯起眼睛，想要唤醒白泽神将留下的分身，却被清风剑拦住。
“再看看。”
器灵声音十分凝重，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那几道代表钥匙珠子的光点，从融入剑内就不会停下，像是回到水中的鱼儿，会兴奋的乱游。
为何会突然停下？
忽然间，光点闪烁起十分微弱的光芒。
若非近距离用神念牢牢锁定，恐怕就连帝境也不会有所察觉。
“光点……不，是钥匙在闪烁。”虞归晚声音凝重起来。
清风剑器灵没有回答，而是利用记录玉简将这一切全部记录下来。
直至三个呼吸后，那六颗钥匙珠子不再闪烁，重新在无正剑内游动起来，宛若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劳烦师姐继续盯着，我去追她。”清风剑化作流光消逝于天际。
这个她。
自然是白泽神将。
虞归晚全神贯注盯着，不消片刻，清风剑便回来了。
器灵没说话。
但师姐知晓以白泽神将的脾性，既然没有亲自前来，那说明问题并不大。
或者说问题很大，但白泽没有办法或不知如何解决，只能选择继续观察。
“师姐休息吧，我守着。”清风剑道。
“幸苦。”
“师姐言重了。”
清风剑继续守着。
一天。
两天。
三天。
眨眼便是一个星期过去。
无正剑再也没有任何异动，反倒是阮棠在这期间突破到尊者境。
修炼短短一年，从零基础到尊者，即便再天资聪颖的妖孽嗑药修炼也做不到，简直是痴人说梦。
可这一切在阮棠身上，显得那般自然。只要吸纳的灵气足够，然后就突破了。
至于瓶颈。
那是什么玩意？
就连天劫落下时也轻飘飘的，弱的极度敷衍，怕是连筑基修士也劈不死。
清风剑器灵怀疑，若非修士必有渡劫天雷这天道法则，天劫连敷衍一下都懒得敷衍。
“尊者之上是天尊，天尊之上是仙尊……”
清风剑莫名有些烦躁，用力砸了徐清风墓碑一下。
明明是他徐清风的女人，却要她这柄剑来看着，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好在阮棠距离仙尊境还有一段距离，总不至于天尊劫、仙尊劫也那么敷衍吧？
稍微强一些，让阮棠受些苦头不能登白玉阶梯就好。
清风剑这般想着，神念扫向无正剑，剑内器灵瞳孔顿时一缩。
因为无正剑之上的六枚钥匙不再游动，而是散发微弱光泽。
与上次一样，只持续了短短三个呼吸时间，清风剑同样用玉简记录了下来。
两相对比，近乎一模一样！
因为六枚钥匙珠子的停滞位置并非是随意性的，反倒像是确定好的。
犹豫一瞬。
清风剑选择唤醒白泽神将的分身。
白泽醒来，仔仔细细观摩两枚记录玉简，表情严肃：“若用线将六枚钥匙珠子连起来，像是一个残缺的字符。”
“什么字符？”
“云水锈。”
“……”
事关云水锈字符。
清风剑器灵直接放弃思考，连帝境都看不懂的仙人经文，她区区帝器想也别想。
而破译大量云水锈字符的阮棠，在突破到尊者境后没有急着修炼，而是带着依依与平安在山上摘梅子。
她打算酿几坛酒。
等以后依依出嫁，平安娶妻时可以拿出来喝。
天黑之际，阮棠才带着一双儿女回到后山。
白泽将记录玉简递给阮棠，后者迟疑道：“很像云水锈字符。”
“能破译吗？”
“不能。”
阮棠摇了摇头：“它不完整。”
白泽并不意外，她曾听帝尊说过，无正剑并非是彼岸修士顾岩之剑。
而是第一纪元时，天鬼远应与季冥等帝殿强者联手布下死局，坑杀众仙域强者，利用万族高手的怨恨之气与浓郁气血，强行将界门打开一缕缝隙。
从界门缝隙看去，门后是一片混沌迷雾。
而有一把剑，穿过界门来到了仙域。
因为这把剑导致内讧，帝殿创始人之一的天鬼离开，帝殿后来改名九王殿。
而魔剑无正机缘巧合到了顾岩手中，再后来又到了徐来手中。
帝尊曾与司空九认为，无正剑从彼岸而来，恐怕是为了将云水锈字符内的物品交给某人。
可惜出了差错。
不同纪元帝境接连获得并破译云水锈字符，夺走了这份机缘。
白泽突然怀疑，那三十六枚云水锈字符不过是幌子，真正的机缘是无正剑与八颗珠子融合后所产生的那一枚云水锈。
“等吧。”
白泽轻声道：“若没猜错，最后两枚钥匙珠子会以各种巧合来到此处。”
“希望如此。”
阮棠温柔开口。
白泽这具分身很快闭上眼睛，无正剑依旧由清风剑看管。
阮棠看了一眼无正剑，又在丈夫墓冢前放下一小碗梅子，才转身回到房间。
夜凉如水。
天庭后山静悄悄的。
隐约能听到隔壁房间阮岚的呼噜声。
阮棠哄睡依依与平安后，推开门想要透透气，只看到师姐虞归晚坐在徐来墓冢前轻声说着什么。
声音很小。
阮棠听的并不是很清楚，她迈步走向师姐。
可就在这时。
一条黄色的河流从天空中流淌而来，河流最下方是美轮美奂的幽蓝色沙子。
在月光下美的惊艳，也有些诡异。
然而师姐虞归晚像是看不到，继续细语呢喃。
看守无正剑的清风剑也没看到，沉睡的阮岚几人自然也看不到。
阮棠心中有种奇怪念头，仿佛这条黄色河流是特意为自己而来，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幽蓝色的沙子落在阮棠脚边，宛若一条路。
顺着这条路看去，阮棠看到一位泛着小船的老者冲她咧嘴笑着，露出了一口黄牙。
“阮姑娘，别害怕，我不是坏人。”老者和蔼笑道。
阮棠并没有害怕，仔仔细细端详着老者，然后目光挪向那条浑浊无比的黄色河流。
黄泉老者有些讶异，没想到对方如此淡然。
他正准备说些什么，就见阮棠弯腰，用一个小罐子装满了云梦蓝沙，还举到眼前晃了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