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四章 傻子
“不能停下来，要继续走……”
疼痛让阮棠意识稍微清醒了些，声音已然带着些哭腔，只是听上去很沙哑与刺耳。
岁鸦灯笼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若是碎裂，剩下的六十九阶白玉阶梯怎么办？
阮棠将满是裂纹的岁鸦灯笼小心翼翼抱在怀里，似乎想要以此保护住灯笼，然后艰难抬起脚想要继续攀登。
“砰！”
阮棠摔倒在地。
年迈苍老的她体内寿元近乎干枯，哪还有多余的力气？
就差一点点。
就是六十九阶啊！
阮棠倒在地面，脑袋向上望去，那颗仙果的轮廓十分清晰，果香格外诱人，可阮棠躯体沉重到根本动不了。
……
……
天庭。
后山。
白泽指尖摩挲着一枚白色棋子，魂游天外，也不知在想什么。
虞归晚眼眸含泪，心中满是对师弟妹的疼惜，若是可以。她多想此刻登仙路的人是她！
“她尽力了。”
老饕餮站在冰晶棺椁中，望着冰棺中似沉睡的徐清风，这位饕餮族准帝九重天无力的垂下视线。
似是太过遗憾。
老饕餮本就有些佝偻的背部越发弯了。
“我不清楚你们在遗憾什么，寄托于一位尊者，能摘下那颗连帝境也摘不到的果子？”
青鸢仙子道：“仙域存亡的重担，本就不该落在阮棠的肩上，那是徐清风的责任。”
“你是说我姐姐痴心妄想不自量力？”
阮岚美眸瞪起，颇有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的架势。
她打发两位外甥在山上采摘成熟的梅子，所以言语很是锋锐。
“我未这般说过。”青鸢仙子平静道。
“那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阮岚质问。
青鸢仙子不再言语。
倒不是觉得理亏或者其他，只是单纯觉得跟一位小金丹吵架掉价。
不提她是东方仙域域主，不提她是青宗宗主，更不提她是帝境之女。
不提各种身份，仅从境界而言。
但凡青鸢与阮岚争吵一下，那便是她输了。
“阮岚，我理解你的心情，但青鸢域主没有妄议师弟妹不自量力，而是在替她可惜。”
虞归晚握住阮岚的手。
泪水在眼珠子打转，阮岚低头哽咽道：“对不起，我情绪太激动，曲解了你的意思，以为你是因为依依与平安才……才心生妒意。”
青鸢：“……”
虞归晚捂脸，悄悄拉了阮岚衣服一下。
别提一向性子淡然的青鸢仙子，就算西方那位安娜域主也不至于因为小师弟有子嗣这件事而有任何嫉恨心思。
更何况。
小师弟清风已身死，道侣阮棠为仙果舍身求死，青鸢仙子怎会迁怒两位帝境子嗣？
恐怕只会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保护。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青鸢仙子此来，一为应白泽邀约护住徐清风尸首，二来则是想商议阮岚将徐平安与徐依依带回青宗。
毕竟是传承数十纪元的圣地，曾出过帝境，还有帝器护佑。
即便日后仙域真的会掉，青鸢仙子也会护住两个小家伙，不惜一切代价。
“如果师弟妹摘不下仙果，那天鬼他……”虞归晚攥紧了拳头。
“他会吃下仙果，可能会长生，可能会突破帝境成仙。”
老饕餮叹息道：“越来越近了，还有不到一百阶，阮棠危险了。”
话落。
阮岚等人连忙看去。
就连始终云游天外的白泽神将也缩了缩瞳孔。
……
的确是越来越近了。
天鬼距离阮棠只剩下刚好一百阶的距离。
距离仙果则还有一百六十阶，体内寿元与血气虽然在快速流逝，但天鬼远应推测自己还能走个一百二十阶。
这个距离。
足够他从阮棠手中夺走那黑色灯笼了。
正巧阮棠跌倒白玉阶，无力继续前进，更是让天鬼有种‘天亦助我’的感觉。
“我是对的，天道都在帮助我，嗬嗬嗬。”天鬼仰头大笑道。
“咚咚咚”
随着逐渐接近阮棠，天鬼的心跳的声如战鼓般震耳欲聋，这是情绪极致兴奋的体现。
二者相距九十阶，八十阶，七十阶，六十阶……
直至五十阶时。
阮棠挣扎着坐了起来，没有余力站起来的她，竟怀抱岁鸦灯笼向上爬，一点点挪动着身子。
“没用的。”
天鬼又缩短十阶距离时，阮棠才刚刚爬上去一阶，便全身脱力大口喘息。
就是这喘息之际。
天鬼继续攀登二十阶，二者之间仅剩下三十阶！
天鬼脸上不正常的红润更加明显了，他有些癫狂道：
“说起来徐清风还真是惨，生在帝殒纪，十万岁便陨落的帝境，嗬嗬嗬……不过他也是傻，他真傻。”
“只需要放弃仙域，百万载寿元只是起步，我可以让他活出第二世！甚至，我可以带他一同前往仙域。”
“可他不愿意啊。”
“为了这腐烂不堪的仙域，搭上了自己的命，与历八荒那傻子一样。”
“……”
阮棠再也没有余力向上攀爬，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年轻男子不断走来。
她知道。
这便是自家男人做梦也想除掉的存在——天鬼远应。
明明近在咫尺。
可阮棠连将手中岁鸦灯笼砸过去的力气也没有了，她胸口剧烈起伏，喘息道：
“他……不傻。”
“帝境的血脉用来炼丹最合适不过了，听说她叫徐依依？她的血，想必会很美味。”
天鬼裂开嘴角，牙齿森白锋锐：“再给你一个机会，徐清风他傻不傻。”
“不傻。”
阮棠躺在地上，眼睛中有晶莹泪滴滚落。
在她眼中徐来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在女儿依依与儿子平安眼中更是如此。
“原来你也是个傻子。”
天鬼已经走到了距离阮棠十阶的位置，这个距离还在缩短。
九阶。
八阶。
……
两阶。
一阶。
天鬼远应站在仙路倒数第六十八阶处，居高临下望着阮棠。
“谢谢你的灯笼。”
天鬼远应弯腰，想要被被阮棠抱在怀里的岁鸦灯笼，就在指尖即将碰触的瞬间。
天鬼远应突然喷出一大口鲜血，是体内的‘寄生虫’们，竟然还在试图争夺身体控制权！
“找死！”
天鬼暴怒。
正要掐决镇压之际，他看到一条躯体透明的鲸鱼，不知何时漂浮在仙路外。
第九百四十五章 好吵呀
这条鲸鱼并不庞大，透明躯体只有十丈长，也不游动，无声漂浮在仙路外。
“……”
天鬼直接愣住。
一时间连掐决镇压体内寄生虫的念头都断了，面上满是惊愕。
要知道。
仙路周遭一片混沌，任何生灵也不可接近。
想要去到彼岸，或想摘得仙果，必须踏上由九百九十九阶白玉阶梯所构建的仙路。
可那只透明鲸鱼，居然靠的如此近，近到身子仿佛快融入到仙路中。
天鬼远应总觉得这条鲸鱼很熟悉。
一个呼吸后远应心头巨震，他明白了熟悉感从何而来。
眼前这只鲸鱼，与那只驮着北方仙域飞向寂灭空间中的巨鲸十分相像。
不。
不是相像。
应该说是一模一样。
只不过此时鲸妖背上没有驮着北方仙域，躯体也不再是百万丈庞大，体形缩小了数十万倍。
“呜……”
鲸鱼的呜咽声回荡，悲凉且孤寂。
天鬼远应有个很荒诞的想法，眼前这只曾让仙域胆寒的鲸妖，似乎是在诉说着什么。
但不是对他说，而是对将死之际的阮棠说。
“你，有意识？”
远应体表生起大量脓包，是那些与之共生的帝境子嗣在趁乱争夺身体控制权。
随着远应的话，脓包内的眼睛、小手全部安静下来。
“呜……”
孤寂的呜咽声回荡，但不是回应远应的。
阮棠失神看着那条透明鲸鱼，她也不知怎么回事，鬼使神差伸出手想要抚摸对方。
可仙路险阻。
阮棠的手根本伸不出去。
然而下一秒，那条透明鲸鱼竟然游了进来，将脑袋靠向了阮棠手掌，并十分柔和的蹭了蹭。
天鬼远应目光呆滞。
他目光来回在鲸鱼与仙路壁障上扫视，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可眼前一幕又告诉他没有看错。
“大帝，她她她她……”
应竹剑器灵的声音突然颤抖起来。
远应回神。
下一瞬睚眦欲裂，那条该死的鲸鱼将阮棠驮在背上，慢慢离开了仙路。
出现在星空中！！！
远应气的身体哆嗦，在顷刻间斩出成千上万道剑意，愤怒嘶吼道：
“你给我滚回来！”
能撕裂历八荒躯体的剑意，却无法打破仙路的壁障。
天鬼远应只能亲眼目睹鲸鱼慢悠悠飞远，没有任何办法。
“啊！”
天鬼远应情绪崩溃，那能抵抗岁月流逝的至宝灯笼明明即将被他得到。
有了灯笼，他就一定能摘到仙果。
可为什么在即将成功时，那条疑似来自彼岸的鲸妖会帮助阮棠离开仙路？
而且还成功了！
远应不能接受，也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他失去理智般疯狂怒吼。
……
阮棠并不清楚鲸鱼为何要驮着自己仙路，但她知道现在还不能够离开。
“别走，我要摘……那颗果子。”
阮棠气若游丝，小到近乎听不到。
可阮棠知晓透明鲸鱼肯定听到了，因为对方不再游动，停滞在星空中。
“我一定要摘，送我回去，求你了……”
“呜……”
伴随着幽寂的声音。
愤怒至极的天鬼看到那条鲸鱼竟然又重新钻回到仙路中，并且以缓慢的速度游向仙路尽头。
天鬼很愤怒。
需要以生命为代价才能攀登的仙路，凭什么这条鲸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仙果，大帝快去摘仙果！”
应竹剑器灵声音惊惧，只见透明鲸鱼驮着阮棠，已经近乎快走到仙路尽头，仅剩下不到五十阶。
游动速度虽缓慢，却在不断接近。
天鬼远应只觉得世界快要崩塌了，他绝不容许仙果被他人摘走。
绝不容许！
“轰！”
天鬼将储物空间中所有长生丹全部吞下。
即便体内早已产生抗药性，依旧恢复不少寿元，天鬼拼尽全力追逐而去。
可。
速度太慢了。
天鬼远应才跨了八阶，鲸妖与阮棠已经到了仙路尽头。
“不！！！”
天鬼发出撕心裂肺的绝望惨叫。
他看到阮棠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将那颗血红色散发着诱人香气的仙果摘了下来，放入岁鸦灯笼内。
“谢谢。”
阮棠笑了，笑容带着满足。
她蜷缩在透明鲸鱼背上，慢慢闭上眼睛。
“好吵呀。”
阮棠好累，累到只想放空自己，舒舒服服睡上一觉。
可远应的声音太过刺耳，让她十分勉强的睁开眼睛，模糊看到鲸鱼飞向了三道界门正中央的光幕内，之后一片刺目光亮。
只是。
耳根却彻底清静了。
……
……
天外天。
蓝巨水母尸骸处。
黄仲天站在船头，看到天鬼远应弯腰伸手抓向阮棠怀里的岁鸦灯笼，目光中满是复杂与后悔。
“原来不是她。我……害死了她，还让天鬼拿到了岁鸦，仙域要完了。”
黄仲天叹息一声，只是很快眉头边深深皱起。
因为那条散发圣洁光芒的仙路仿佛被定格住了，画面始终呈现于天鬼要拿岁鸦灯笼时的那一幕！
“怎么回事！”
“遭了，仙路生了变故。”
不止黄仲天，于四方仙域暗中观察仙路的强者们也觉察到了异样，心头巨震。
有大量身影出现至仙路外。
有九凤大帝，有在天庭驻守的神将，还有青鸢仙子与老饕餮以及白泽。
他们距离较近，加上有足够的实力才能迅速赶来。
时间最短的是九凤，他才用了不到五个呼吸。
来到此处后，发现肉眼所看与神念所看到的并无二样。
黄仲天也到了，只不过他并未现身，而是隐藏于暗中。
仙路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境界皆在准帝境之上，足足二十余位。
然而场中一片死寂，无人说话。
少许后。
九凤大帝打破沉默：“仙路出了问题，定格于五个呼吸之前。”
“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出来。”
一位撑着伞的红裙女子走来，是金石大帝。
九凤深深看了金石一眼：“你在天庭距离最近，刚才发生了什么。”
“唰”
青鸢仙子、老饕餮以及黄仲天纷纷看来。
“应该与你们看到的一样。”
金石转动着镇魂伞的伞柄，颌首道：“说不定，我们看到的画面并不是真的。”
第九百四十六章 本尊，回来了！
听到金石大帝的话，饕餮族老准帝挑眉。
其他诸多准帝神色古怪，想要说些什么又闭上了嘴。
九凤大帝眉头皱成川字型，十分不给面子道：“你莫不是在说废话。”
言外之意。
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第二种情况。
若画面是真的，天鬼远应跟徐清风那位道侣怎会无缘无故卡在仙路中？
“当然有其他可能。”
金石继续转动镇魂伞，步伐轻盈走到九凤身边，像是去郊外踏青的小姑娘。
九凤略微嫌弃的转头。
金石看到这不由停下脚步，轻哼道：“万一仙路内的时间与空间，并非一直流动的呢。”
“你去过？”九凤撇嘴。
“那你去过？”金石毫不退让。
诸多准帝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一个敢开口的。
这两尊可都是帝境，哪一位他们也招惹不起，自然也不敢站队。
当然。
到了帝境这个层次，根本不需要他们的肯定。
白泽袖中掌心内的棋子不断翻转，她与青鸢仙子对视一眼，目光中皆带着不确定。
她们二人怀疑仙路的异样，是与阮棠有关。不过没有证据，纯粹是感觉。
与此同时。
天庭后山。
虞归晚本来也想跟着前去仙路的，可想到还有阮岚与依依、平安，便留下来保护她们。
当然，真正的战力是清风剑。
“我姐她怎么不动了！”
阮岚境界低微，根本看不到仙路，完全是阵法棋盘的器灵转告的。
“我也不知道。”棋姐神色凝重。
“嗯？”
清风剑的器灵忽然惊咦一声。
她察觉到摆在徐清风墓冢边的两盏岁鸦灯笼，其中一盏刚才似乎动了下。
她前去查看，少许后声音颤抖道：“仙果……”
“仙果不是在仙路尽头吗？”
阮岚说完，突然意识到什么焦急跑了过去，就看到其中一盏灯笼内有一颗血红色的果实，点点沁人心脾的果香渗透而出。
“是因为仙果被摘，所以仙路才有了异样？”
师姐深思时，阮岚抓起仙果奔向冰晶棺材，直接塞到了徐来口中，快到连清风剑都没有反应过来。
“你做什么！”清风剑急了。
在她想来，至少要等白泽神将，以及青鸢仙子、老饕餮回来再做决定是否给徐来吃下。
阮岚草率的行为，可能有风险。
“这是我姐用命换回来的果子，若真能让我姐夫他苏醒，那说不定……说不定我姐她也还有救。”
阮岚泪眼朦胧：“我要她活着啊！”
“……”
清风剑沉默下来，事实上也没办法阻止了，因为那颗被仙域无数修士记挂着的仙果入口即化。
现如今。
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只是一个时辰过去，徐来没有任何反应。两个时辰过去，徐来依旧紧闭着眼。
直至六个时辰过去后，徐来还是没有醒来。
天色渐晚。
夕阳挂在遥远的天际。
阮岚彻底失态，用力踢向棺材，大哭道：“混蛋姐夫你快给我醒过来，我姐还等着你去救她呢，你快给我醒醒！”
“阮岚……”
虞归晚从身后抱着阮岚，不断流泪。
又是两个时辰过后。
白泽与老饕餮，以及青鸢仙子回来了，听闻仙果没能让清风大帝苏醒后，面上神色难掩失落。
“所以，仙果没有效果，我姐就白死了？你们倒是说话啊。”阮岚哽咽道。
“再等等看吧。”白泽只能这般安慰阮岚。
这一等。
就是一个月。
仙域在这段时间内十分沉寂，更准确点说是有些茫然。
天鬼族的族人们莫名其妙全死了，成为天鬼大帝踏上仙路的养料。
可仙路出了大问题，始终定格于天鬼大帝要抢走白裙女修怀中灯笼的一幕。
这个画面维持了一个月。
期间有不少修士想要踏上仙路，可有股无法言喻的阻力拦阻住他们，无人能够攀登！
“天鬼族已被灭，天鬼大帝被困在仙路上……仙域是不是没有危险了？”
有这种想法的修士很多，他们欢呼并雀跃。
只是各大圣地始终没有出声，他们不清楚天鬼大帝是否还活着，依旧保持高度警惕。
好在仙域的格局并未变化，金石大帝坐镇于天庭，九凤大帝与其族人始终没离开月球。
似乎日子会这样一点点平淡渡过。
但事与愿违，仙域中不少山川湖泊中，走出了大量凶猛强悍且从未见过的异兽。
它们没有灵智，近乎本能般吞噬灵脉与龙脉，杀死所能看到的所有生灵。
一时间。
生灵涂炭！
天庭联手四方仙域的域主以及各大圣地，共同讨伐这些不知种族与来历的异兽。
可异兽太多，如雨后春笋般从仙域的不同地方出现。
并且随着时间流逝，异兽的境界越来越高，竟以势不可挡的趋势席卷向整个仙域。
天庭为此焦头烂额。
以天庭第一神将饕餮为首的诸多武将，没日没夜的在杀异兽。
白泽甚至请动了金石大帝出手，杀了上万尊蛮力堪比仙尊的异兽，可杯水车薪。
仙域很大。
大到无边无际。
仅凭金石大帝一人，根本杀不完遍及仙域所有角落的异兽。
不过金石大帝从异兽的血脉中，发现了天鬼大帝的神魂烙印。
“杀不完的。”
金石大帝看向已经整整两个月没合眼的白泽，轻叹道：“天鬼大帝还活着，唯有杀了他，才会一劳永逸解决掉所有异兽。”
“没错，蛮兽只会越杀越多。要去仙路，斩了天鬼。”
一位背着青色葫芦的年轻男子踏入天庭大殿，出现的无声无息，让金石面露杀意。
“小金石，面对前辈要尊敬些。”年轻男子背负双手，淡淡开口。
“你是……司空九？”
金石眯起狭长眼眸，目光十分不善的上下打量着，有些怀疑眼前男子的真实身份。
即便看到那标志性的帝器青葫芦。
金石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那吃着糖葫芦，有时候还偷偷挠屁股的红肚兜小屁孩，真身竟然是眼前这位玉树临风气质拉满的绝世美男。
“没错。”
司空九温文尔雅笑起来：“本尊，回来了！
第九百四十七章 活着，多好
“本尊，回来了！”
这自信且张扬的话语，让金石不断颦眉。
那个事前嚣张，摊上事后只会躲在清风大帝身后的天道分道，居然有如此气场？
“不对劲，很不对劲，说不定是天鬼大帝伪装而成的，我们要警惕小心。”
金石大帝给白泽神将传音道。
白泽起身，恭敬一拜：“拜见前辈。”
“诶，还是小白上道。”
司空九眉开眼笑，又很快板着脸批评道：“小金石就不行了，当真以为本尊听不到你的神念传音？身为堂堂帝境，怎能当面说人坏话，以后要改正啊！”
“……”白泽。
短短两句话，威严消失不见。
仿佛那个穿着红肚兜，时而嚣张时而唯唯诺诺的天道分道又回来了。
金石则被气笑了。
以前实力弱时一口一个道友，平辈相称，现在直接改口喊小金石？
“金石道友，勿要生气。大家都是为仙域存亡而聚在此地，是自己，自己说话自然随意点。”
司空九啧啧道：“以前帝尊还老踢我屁股呢，可惜踢不回来了。”
“呵，自己人？”
金石随口道：“徐道友死了，历道友死了，天鬼也被困在仙路动弹不得，您老这时候刚好凝聚出身躯，可真赶巧了啊。”
司空九笑容渐敛。
大殿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白泽沉吟，正想着说些什么打破沉闷时，司空九砰的一下将背后青葫芦砸在地面。
从葫芦中倒出了三碗酒水，没有倒在地上，而是整齐摆在案台上。
“这一碗，是敬帝尊的。这一碗，是敬历道友的，最后一碗……是敬我自己的。”
司空九那张比女子还要俊美的面孔，带着让金石不寒而栗的平静。
“你什么意思。”
“帝尊与历道友的死，我很抱歉。”
司空九的眼睛逐渐血红：“但我司空九从不是贪生怕死之人，更不会躲在袍泽后苟延残喘。”
“你没经历过结拜兄弟死在面前的痛苦，也没体会过忍辱负重一轮回，日日夜夜自责不能手刃仇敌时的绝望。”
“徐清风临走时将一切都托付给了我，他没能守住的仙域，我来替他守。他没能杀掉的天鬼，我替他去杀，直至身死道陨！”
“你非我，怎知我何尝不想早些凝聚出身子，脱离天道束缚？”
往昔种种浮上心头。
司空九闭上眼睛，颤声道：“金石道友，你不懂我，我不怪你。但请以后不要再开那种小玩笑了。”
说完这一长串话。
司空九再度睁开眼睛，满是清澈。
他有些没心没肺的坐到白泽神将身旁，笑道：
“让我瞧瞧蛮兽们都出现在哪些范围。我的实力才恢复了几成，先拿蛮兽们练练手。”
另一边。
金石从司空九刚才的话语中，感受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绝望、自责以及悔恨。
但唯独，没有对她的愤怒。
言语伤人之痛，金石也曾经历过，比如九王殿那几位对于香火大帝的贬低。
可司空九没有生气。
而是将刺入心口的刀子拔了出来，说成是一个无心的小玩笑，把此事轻轻放下了。
金石用力咬唇。
没有解释先前的话是无心之言并非本意，也没有试图找其他理由为自身辩解。
而是深深作揖一拜，良久没有起身：“金石错怪道友了，愿受道友责罚。”
“嗨，都说了是自己人，也怪我刚才说话太飘了。”
司空九浑然不当回事，招手道：“快过来坐。”
白泽深深看了司空九一眼。
她明白了为何帝尊会在天外天，选择与九王殿与蓝巨水母同归于尽。
那不仅仅是无奈之举。
而是因为帝尊知道，即便他倒下了，还有司空九会扛起所有。
“帝尊，你可真卑鄙呢。活着的人，背负的东西远比死去的人多。”
白泽不知觉间呢喃出口。
“白神将这话可不对。”
司空九不再称呼小白，认真道：“活着的人虽然痛苦，但至少还活着。活着，多好。”
最后四个字。
司空九说的很轻，可白泽从对方话中听不出丝毫好的意味。
白泽轻叹一声，道：“说起来，前辈为何称异兽为蛮兽，莫非知道来历？”
金石坐到白泽身旁，安静倾听。
“这些蛮兽的来历可追溯至第一纪元，因躯体强横力大无穷才被称作蛮兽，繁衍能力极强。帝殿剿杀仙域帝境时，蛮兽一族也离奇消失了。”
“我本以为是被帝殿给灭了族，不料是天鬼将蛮兽圈养了起来，用以今日毁掉仙域，加速白玉阶梯的消失。”
“可惜它们早已丧失灵智，从一生下来便是杀戮机器，再也无法恢复。”
说到这里，司空九有些唏嘘道：“天鬼怎么也算不到，他会提前登上仙路。”
“原来如此。”
白泽点头，先前只是知道蛮兽与天鬼大帝有关，现在算是知晓了前因后果。
她又问道：“除了斩杀天鬼，还有其他办法能清除掉蛮兽吗？”
“有的。”
司空九沉吟道：“除非……”
“除非？”
白泽加重语气。
“除非找到蛮兽一族的兽王血脉，以血脉之力号令蛮兽。”
司空九摇头叹道：“不过会很难，天鬼肯定将兽王血脉藏在无人能寻到的地方。”
“那只有全杀了。”金石大帝眯起眼。
“杀不完的，蛮兽繁衍速度极快，不论是灵气还是生灵的血气，都会让它们极速成长。”
司空九揉着眉心，头痛道。
“那为何第一纪元，蛮兽没能肆虐成灾？”金石问道。
“在我那个时代，蛮兽是成过灾的，毁灵脉食生灵，恶行罄竹难书。只是诸帝境强者各自为营，整日厮杀血战，没谁有时间搭理蛮兽。”
“可能是蛮兽一族的兽王膨胀了吧，居然扬言要称霸仙域，收帝境为奴仆。然后上千亿兽王血脉被几十尊帝境屠戮到仅剩下三只，从那之后蛮兽就老实了。”
司空九道。
“此等邪恶，为何不全杀了。”金石愤懑道。
“隔三差五的大型活祭。加上第一纪元不少帝境是邪修、魔修，炼器炼丹都需要血骨魂。”
司空九摊手道：“就留了三只种。”
“……”金石。
“……”白泽。
第九百四十八章 徐清风，你在看什么
白泽只觉得头晕目眩。
就因为这原因未能将蛮兽斩草除根，导致如今仙域生灵涂炭，死伤无数。
金石大帝同样头痛：“还是先想想那三只兽王血脉，会被天鬼藏在何处吧。”
“可能不止三只。”司空九回道。
“闭嘴！”
白泽下意识道。
司空九也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不过想到自己重新凝聚躯体，境界也恢复了个六七分，早非当日软柿子，司空九咳嗽一声道：
“白神将，本尊好歹也是帝境，稍微给点面子。”
“帝境会被人踹屁股的么？”
“……”
司空九噎住，差点夺门而去。
瞧瞧。
大家伙瞧瞧，这就是天庭。
徐清风带头欺负人，手底下神将更是损人有一手，就不带给留半点面子的！
不过司空九脸皮也厚，说道：“也就是你家大帝陨落了，他要是还活着，嘿，我一定给踹回来！”
白泽笑了。
司空九也跟着笑了。
金石神色古怪道：“清风道友吃下了仙果，是有一丝丝可能醒来的。”
仙果？
司空九怔住。
仙路出了问题，天鬼与阮棠卡在仙路之上，怎么可能采摘到仙果！
忽的。
司空九倒吸一口凉气：“莫非仙路之所以这般，是因为仙果被采摘而导致的？”
“不排除这种可能。”白泽点头。
司空九瞬间不笑了，急切道：“那他为何还不醒来！”
白泽将事情前后讲述。
司空九急的抓耳挠腮，甚至还专程去了后山一趟，可依旧没能唤醒已经死去的徐来。
虽然恨不得时时刻刻关注着徐来，可司空九没这么做，他去了仙域。
解决蛮兽之乱，刻不容缓。
司空九要尽快找到蛮兽一族的兽王血脉，或者尽快提升境界踏上仙路解决掉天鬼。
只是。
仙果已被采摘，天鬼远应真的还在仙路上吗？
司空九神色茫然的离开了。
金石大帝继续击杀那些高境界的蛮兽，能多杀一只，仙域就会少死很多人。
……
仙域战火连绵肆虐，后山无比安静。
虞归晚与阮岚一开始还抱着期待，指不定哪天徐来会苏醒，只是漫长的两个月过去。
期待一点点磨灭后，仅剩下希望破灭后的加倍失望。
“爸爸，依依来看你了。”
徐依依将一坛酒放到冰晶棺材前，然后牵着弟弟平安的手，上山采摘梅子。
“师姐，一定要对依依与平安保密，他们若知道我姐已经死了，恐怕……”
不远处，阮岚用力咬唇，无法想象两个外甥知道真相后会有多难过。
“仙路出了问题，师弟妹说不定还活着。”
虞归晚安慰着阮岚，说着连她自己也不相信的话。
“唉。”
阮岚用力揉着脸，快步追上两个外甥，挤出一个笑容道：“等等我，我也去摘。”
“平安，我们快跑，别让小姨追上。”
“……哦。”
远处传来徐平安不情不愿的附和声。
微风渐起。
虞归晚坐在墓冢前，陪着父亲与三位师弟分别说了会话，讲着从前。
说着说着，唇角轻轻扬起，仿佛回到了十万年前。
虞归晚思绪纷飞时，并没有看到冰晶棺材内，小师弟徐来的指尖微微颤了下。
……
……
“好刺眼的光。”
徐来眼前一片刺目白光，他下意识遮挡，等到白光消散，眼眶不由通红起来。
因为他站在天庭后山。
天空飘着鹅毛大雪，师尊温着梅子酒，师姐虞归晚带着三位师弟在雪中玩闹。
他以第三者的姿态旁观着一切。
“走马观花么？”
徐来轻叹一声，如此也好，临死前还能再看师尊他们一眼。
不过看到幼年时期的自己跟在师姐、师兄屁股后面跑来跑去，徐来心头满是追忆。
“功课做完了？”
温酒的虞守宗开口。
正在玩雪的四位师兄弟身体彻底僵硬。
旁观中的徐来笑了笑，模糊记得没做功课的他与两位师兄，被师尊罚禁足三个月，带头玩耍的师姐虞归晚则是六个月。
回忆中也是一样。
领了禁足惩罚后，虞归晚委屈的不行，带着三位师弟就要向回走。
就在这时。
师尊问道：“何为逍遥。”
徐来眉头一挑，他可不记得当时师尊还有额外考核。
“回父亲，闲适自得，无拘无束，方是逍遥。”虞归晚道。
“心中有逍、逍……逍遥，自、自逍遥。”宋钟令磕磕绊绊道。
“顺心，顺意，顺己。”
庆千秋沉吟许久，才抱拳道。
“清风。”
师尊虞守宗看向年幼无比的小徒弟：“你说，何为逍遥。”
“……”
看到小徒弟脸色涨红，好半天也说不出所以然，虞守宗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徒弟们可以走了。
“快走快走。”
师姐虞归晚快步离去，生怕再被父亲拦下考校。
等到几人离去，徐来踩着足有三寸深的雪，一步一个脚印来到师尊面前。
噗通一声跪下，深深一拜。
“师尊。”
“噼啪”
院落中只有柴火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响。
徐来跪了良久，察觉到师尊目光始终没有落在自己身上，虽然失望却也知道本就该如此，因为这里并非真实。
直至察觉回忆世界逐渐崩溃瓦解时，徐来时才站起身，有些不舍的望向师尊，似乎想要多看几眼。
“这人世间，也并不逍遥啊。”
虞守宗双手捧着温热的酒杯，散发梅子酒的香气，他眼神恍惚看向院内的雪。
那里。
有一行很深的脚印。
“砰！”
如同玻璃碎裂的刺耳声，虞守宗身体崩裂。
“呼！”
徐来豁然睁开眼睛。
这次所处的回忆画面不再是天庭，而是与妻子、女儿玩闹在海棠山家中一起吃饭。
但不知为何徐平安也在其中，那时明明没有他的，小家伙憨厚笑着：“父亲。”
之后画面再转，是与九尾青丘狐妖一族的有苏清欢结伴而行，她眼眸流转道：
“徐清风，你在看什么。”
“徐清风……”
“徐清风！”
过往一幕幕回忆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不同人的呼唤在耳畔形成恐怖的声浪。
让徐来从一开始的缅怀，到后来的头昏欲裂。
在不知出现多少画面后，徐来又一次睁开沉重无比的眼皮，然后茫然了好久。
因为他发现自己躺在冰晶棺材中。
第九百四十九章 死不瞑目
这棺材很陌生。
徐来翻遍回忆也找不出曾在哪里见到过，索性不再去想，反正很快就会跳入下一段回忆。
徐来感觉四肢很沉重，就连睁开眼睛也是用尽了全身上下所有力气。
可惜也只是睁开一条缝隙罢了。
徐来眯着眼，眼角余光看到师姐虞归晚坐在墓冢前絮絮叨叨，说着一些过往糗事，勾起徐来点点过往。
“虞仙子可在？”
这时，山下传来呼唤，是居住在山下的中年壮汉王百年与夫人王荷。
早些年天庭山门荒废时，是他们种满了梅子树，并时而为后山的几座墓冢祭奠，清扫着落叶。
虽说是因为占用这片地的缘故，可徐来依旧十分感激，一来二去便有了些往来。
王百年夫妇会经常摘些鲜嫩的瓜果送上后山，而徐来与虞归晚偶尔也会喊山下的邻居一起用餐。
“清风，我去去就回。”
虞归晚整理下仪容，便去向山下。
“这临死前的回忆，也太真了，真到像是真的一样。”徐来默默想着。
他慢慢恢复了些力气，能彻底睁开眼睛了。
天空云卷云舒。
虞归晚不知被什么事耽搁，数个时辰也没回来，倒是阮岚与徐依依、徐平安三人先回来了。
“爸爸，依依回来了。”徐依依蹦蹦跳跳道。
“混蛋姐夫！”
阮岚路过棺材时用力踢了一下。
“……？”
徐来一脑门问号看向阮岚。
只是心大的阮岚与依依都没看到，只有徐平安看到了，他瞪大眼睛喊道：
“父亲！”
“怎么着，踢你爹棺材一脚，你还心疼了？”
阮岚一手拐着盛满梅子果实的菜篮子，一手敲了徐平安脑袋一下。
“父亲他……他在看小姨！”徐平安声音颤抖道。
“别瞎说，你爹死的透透的，仙果都救不活。”
阮岚撇嘴道：“不过他活着的时候没少偷瞧我，毕竟你小姨也是花容月貌倾国倾城。”
“小姨，说谎的人要吞一万根针哦。”徐依依认真道。
“？？？”
阮岚敲了外甥闺女脑袋一下，被气乐了：“你跟你娘之间说谎是一千根，到我这就翻了十倍？”
提到姐姐。
阮岚神色一黯，不由又用力踢了棺材一下，甚至还瞪了棺材中的徐来一眼。
只是阮岚瞧着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她蹬蹬蹬绕着冰晶棺材转了好几圈，纳闷道：“依依，平安，你爹他怎么睁开眼了。”
徐依依跳上棺材，伸出小手要合上徐来的眼睛。
合了一次，徐来睁开了。
又合了一次，徐来又睁开了。
接连数次。
徐来很是无奈，仅剩这点力气全用来跟闺女博弈了。
到了这时。
阮岚才意识到不对劲，迟疑道：“你俩说，你爹他是不是活了？”
想了想。
阮岚又捏着下巴自我否定道：“不应该啊，仙果吃了两个月，该活早就活了，莫非是诈尸？”
“我知道了！”
徐依依突然一拍小手。
在小姨跟弟弟的求知欲中，她哽咽道：“爸爸这是死不瞑目呀。”
徐来：“……”
听到孝女的话，这血压一下子就上来了。
以至于徐来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扒拉在棺材边缘，竟坐了起来。
“遭了，臭姐夫真诈尸了，恐怕是有人操控了他的尸体！”
阮岚大惊，祭出阵法棋盘，直接就是三道阵法砸下来。
两道星光大阵，一攻一防也就算了。
最让徐来无法接受的事情是，他被自己所创的周天星斗大阵砸到吐了血……
“阮——岚！”
徐来近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两个字。
在其他回忆画面中，徐来都与过去做了告别，勉强算是弥补了遗憾。
唯独这不知道什么时候的虚幻回忆，让徐来气的心脏疼。
“别打了，帝尊似乎真活了。”
阵法棋盘的器灵倒吸凉气，急忙停止两道杀伐大阵的输出。
“似乎？”
阮岚面露迟疑。
徐来靠在棺材边缘，伸出手颤颤巍巍指着阮岚，气到不想说话。
“爸爸？”
“父亲？”
徐依依与徐平安试探着喊了一声。
“嗯。”
徐来勉强笑了笑：“闺女，儿子，爸爸要醒了。这世界再继续待下去，就是噩梦了。”
徐来闭上眼。
等待回忆的崩溃。
这一等就是小半个时辰。
于是拎着瓜果从山下走来的虞归晚，看到了十分诡异的一幕——
小师弟坐在棺材里，嘴角还带着血。
阮岚带着两个外甥傻站着一动不动。
“阮岚！”
虞归晚有些生气：“你纵然因为师弟妹的事情讨厌清风，也不应该这般作弄他的尸体。”
“师姑你快来看看父亲。”徐平安弱弱道。
“看什么，莫非活了不成？”虞归晚嗔怒走来。
没等到世界崩溃的徐来睁开眼睛，颌首道：“师姐。”
“啪嗒”
蔬菜瓜果掉落一地。
虞归晚眼眸瞪大，不可置信道：“小师弟，你……”
“这是虚幻，我已死在因果劫中。”
徐来轻叹，这句话他在其他回忆中说了无数遍。
“啪！”
虞归晚一掌拍在徐来胸口，她颤声道：“因果劫是三个月前的事情，疼不疼？疼就给我清醒过来！”
“……”
徐来面上表情逐渐僵硬。
感受着胸口的疼痛，以及心脏的砰砰跳动声，神色有些不确信。
“我昏睡了三个月？”
之前的回忆太多太满，以至于徐来一时间无法接受自己没死这个事实。
“不是昏睡，是陨落。”
清风剑不知何时悬浮于空中，即便强行压抑着声音，可依旧能听出一丝颤抖，她能感应出徐来的生命状态十分好。
徐来下意识思索，头疼欲裂的捂着头，他突然看向阮岚：“你之前说……仙果？”
“是。”
阮岚不敢相信徐来居然真的醒了。
惊喜之余，眼眶又红了，想说什么却擦掉眼角眼泪道：“醒了就好，你醒了就好。”
然后跑回房间，背靠着房门失声痛哭起来。
“爸爸！”
徐依依哇的一声跳到徐来怀里：“爸爸你终于醒了，我好想爸爸。”
徐平安倒是矜持的站在原地，却也不争气的掉着泪。
“爸爸也想你们。”
徐来用力抱紧女儿，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竟死而复生，他不由问道：
“对了师姐，仙果怎么回事，天鬼莫非被八荒大帝杀了？”
第九百五十章 她不喜欢我生气
“清风，你才刚醒，别想太多，先好好休息，我去联系白泽神将。”
虞归晚眼神闪躲。
“好。”
徐来没多想。
在女儿、儿子的搀扶下，徐来十分勉强的离开棺材，期间还趔趄了下。
不过活着的感觉真好。
徐来大口呼吸新鲜空气，恨不得仰天长啸告诉世人。
他徐清风又回来了！
不仅还活着，徐来感知到体内气血比渡因果劫前还要鼎盛，他甚至怀疑境界说不定会因吃掉仙果而提升。
只可惜徐来现在十分虚弱，暂时无法验证。
“这两个月，听没听妈妈的话。”
徐来坐在椅子上，刮了依依鼻子一下。
“听了呢！不过麻麻去做了一件特别重要的事，还说等依依跟平安能飞到那些白色星星上时，她才会回来。”
徐依依说着，语气越发低落，到了最后已经哽咽起来：“爸爸，麻麻去仙路了，她再也……再也回不来了，哇！”
“依依，别吓唬爸爸。”
徐来眼前一黑，勉强笑道：“平安，去喊你妈来。”
看到徐平安一动不动，只是低着头，徐来声音已经开始打颤：
“平安！”
“小姨跟师姑一直不肯告诉我跟姐姐，我们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徐平安仰起头，笑容灿烂，只是眼泪连成线滚落在地面，像是一把刀刺在徐来心口：
“但父亲，仙果是母亲为您摘来的。”
“清风……”
听到孩子哭声的虞归晚赶来，有些手足无措，更有对孩子的心疼。
原来依依与平安什么都知道，只是怕她们担心才装作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
“师姐，这是真的么。”
徐来虽在问，可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是真的。”
清风剑器灵幻化出人形，低头道：“黄仲天给了三盏岁鸦灯笼，是我没拦住她，跟师姐、阮岚以及其他任何人无关。”
徐来看去，面色平静。
清风剑器灵感受到一股无法言喻的愤怒与杀意在燃烧。
她没有解释，只是默默看向对方。
看向这位将她一手锻造出来，与她一同站在仙域最巅峰的男子。
“呼。”
徐来吐出一口浊气：“等回头让阮棠给你几根发簪，你这根……太丑了。”
“你不怪我！？”
器灵身子颤抖，哪怕在面对徐来那满腔杀意时她也未曾这般失态。
“她不喜欢我生气。”
徐来一招手，握住清风剑道：“这几天可能需要你成为拐杖，委屈你了。”
若徐来责骂几句，清风剑器灵心头的自责可能会消除一些。
可这般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器灵心中愧疚更多了，多到恨不能自毁。
“阮棠肯定还活着。”
徐来语气逐渐坚定：“她既去了仙路，那便找她回来。”
“我与你一起！”
“自然。”
徐来笑了笑。
虞归晚自责低下头：“小师弟，对不起……”
“师姐别说这种话，阮棠性子我了解，她决定的事情任何人也拦不住。”
徐来牵起师姐的手，搭在女儿依依手上：“依依，平安，这些日子你们听师姑的话。”
“那父亲你呢。”
徐平安下意识拽住徐来衣服一角。
徐依依则哭声更大了：“爸爸，你难道也不要依依了嘛。”
“我要闭关几日，恢复身体。”
徐来摸了摸两个小家伙的脑袋，温声道：“然后去找你们母亲。”
“能找回妈妈嘛。”依依大眼睛中满是期待。
“一定能。”
“真哒？”
“爸爸何时骗过你。”
徐依依想了想，的确是这样子，这才恋恋不舍的望着父亲踉踉跄跄的回到房间。
“吱呀”
门被轻轻关上。
屋中有阮棠的味道。
徐来有些失魂落魄道：“阮棠，仙域多我一个不多，但少你一个，这仙域便不是仙域了。”
徐来愿站在天鬼等一众帝境的敌对面，愿沾染因果劫不惜身死。
除了尽到为仙域开一世太平的帝境职责，更多是想要让阮棠跟两个孩子活下来。
“结果仙域我没救下，天鬼我没杀掉，连你也给弄丢了，你让我……怎么心安呐。”
徐来遥遥看向仙路。
清风剑器灵在一旁默不作声。
“说说最近仙域发生了什么事。”
“从哪里开始。”
“我死之后。”
……
……
徐来苏醒这件事，除了后山这几位，也只有寥寥数人知道。
一位白泽，一位青鸢仙子，外加饕餮族两位准帝，以及金石与司空九。
但他们都被祸乱仙域的蛮兽缠的抽不开身。
白泽倒是坐镇于天庭，可她要负责的事情更多更杂更乱。
虞归晚本以为得知小师弟苏醒后，后山得乌泱泱一群人，结果一个没来。
时间一晃就是五天。
随着徐来的苏醒，天庭后山因阮棠登仙路的沉闷气氛一扫而空。
因为不论虞归晚还是徐依依或徐平安，都相信徐来会找回阮棠。
唯有阮岚忧心忡忡：“棋姐，你说我姐她还活着吗？”
“帝尊既然能死而复生，有他出手，你姐肯定无恙。”棋姐安慰道。
“听师姐跟剑姐说，我姐夫的尸骸之所以未被因果大劫毁坏，是尸帝出的手。我姐若陨落，她的尸骸谁来保护？”
阮岚用力咬唇：“而且仙果，就一颗。”
棋姐沉默。
阮岚说的是对的。
不过这句话她肯定不能讲。
“啊啊啊，烦死了，去城外买些酒喝！”阮岚下山。
近些年来。
天庭山门附近多了不少村庄，近乎全是些本分庄稼人，耕地种田。
阮岚近两个月经常下山，与这些老乡也混了个面熟。
“阮姑娘，最近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是啊，前些日子一直愁眉苦脸的。现在眉头舒展，果然还是笑起来好看。”
田间，几位上了年纪的大婶笑呵呵打着招呼，阮岚也一一笑着回应。
“轰”
“轰”
“轰”
“……”
地面忽然震颤起来。
大婶们面露慌张左右看去，下一瞬吓得跌倒于田间，阮岚更是如临大敌。
一头三丈高的奇异妖兽，血红着双眼冲向最近的一个村庄，步伐迈动时宛若地震。
妖兽的四肢尤其发达，眼睛是渗人的墨绿色。
“是蛮兽！！！”
第九百五十一章 我要跟父亲学剑
“是蛮兽！！！”
阮岚惊呼出声。
蛮兽之乱，能让四方仙域所有圣地、种族放下往昔恩怨联手剿杀，由此可见蛮兽的可怖。
阮岚也从师姐等人口中听说过蛮兽，可亲眼目睹还是第一次。
“遭了，堪比尊者，你不是它的对手，快撤！”
棋姐惊慌道。
阮岚仅仅迟疑一瞬，便握着阵法棋盘迎了上去。
因为她看到。
那只三丈高的蛮兽已经冲入村庄，房屋建筑被撞成废墟，霎那间死伤数位村民。
一位尚在襁褓中的女婴被蛮兽的爪子勾起。
蛮兽扬起脖子，张开血盆大口要吞掉哇哇大哭中的婴儿，血红色瞳孔中满是猩红暴虐。
“我的娃！”
一位年轻妇女绝望大喊，竟举起农具砸向了蛮兽。
结果是可以预料到的。
蛮兽躯体强横到直接震碎掉农具，它庞大脑袋歪了歪，看到了不自量力的农妇，尾巴横扫而来。
“轰隆！”
尘烟四溅。
惊天巨响声中，农妇身体不断颤抖。
她看到身周有大量闪烁流光的屏障抵挡住住了蛮兽的尾巴，只是屏障在疯狂碎裂，显然抵挡不住太久。
“快走！”
远处，阮岚面色苍白。
一瞬间祭出五道主防御的星光大阵，对她这位小金丹而言并不轻松。
毕竟这是只堪比尊者境修士的蛮兽！
也得亏阮岚是阵修，还是拥有星源教传承的阵修，否则根本不可能救下人。
“阮姑娘，孩子……我的孩子。”农妇显然是认识阮岚的。
“我尽量！”
阮岚说完，又催动两道阵法。
一道周天星斗大阵。
一道主杀伐的星光大阵。
两道阵法同时运转，措不及防间轰碎蛮兽勾着婴孩的手臂。
“吼！！！”
剧痛让蛮兽佝偻起身子。
阮岚速度极快向前飞驰，接住了向下摔落的婴孩，松了口气道：
“没事了。”
似是知道脱离了安全，前一刻还哇哇大哭的女婴停止哭声。
“……我们要有事了。”
棋姐声音略微凝重起来，神念感应到远处有一阵阵尘烟扬起，传来震天的轰鸣声。
那是脚步声。
临的近了，阮岚才知道棋姐的话是什么意思，居然又有近二十头蛮兽靠近了村庄！
“嘶。”
阮岚头皮发麻，她倾尽全力用阵法远距离偷袭，才斩掉蛮兽的一只手臂。
如今又多了十七只蛮兽……
感应中，这十七只蛮兽的境界比之先前那只还要更强一些。
“堪比天尊！”
棋姐的话让阮岚忍不住向天庭后山方向大喊：“师姐，剑姐！！！”
打不过就喊人。
阮岚并不觉得有啥丢脸的，命不比面子重要？
随着她的喊声，一道金芒闪烁。
“噗噗噗”
接连十八道轻响。
下一瞬，十八只蛮兽躯体爆裂，血水残肢四溅。
但出手者并非清风剑，也并非师姐虞归晚，而是一道金芒笼罩的模糊物体。
待金芒消散阮岚才看到那是一尊鼎，鼎中溢出金芒，隐约可见大道法则流转。
“八荒鼎？”
阮岚大喜：“你怎么来了！”
八荒大帝曾与金石大帝在天庭做过客，对于八荒鼎，她有过一面之缘。
“来找徐平安。”八荒鼎沉声道。
“你找我外甥作甚。”
八荒鼎没说话，只是鼎内流转的大道法则为之一滞，更有点点悲戚弥漫。
“行了行了。”
阮岚摆手道：“咱俩联手，先将附近蛮兽给清了。”
说是联手。
其实就是八荒鼎一个器在杀，周围还有上百只蛮兽，其中一尊竟然堪比仙尊境！
可惜。
它遇到的是帝器八荒鼎。
阮岚忙前忙后安抚着村民，之后忧心忡忡回到后山，将事情与师姐诉说。
虞归晚面露担忧。
山下凡人居住的村庄被蛮兽肆虐有八荒鼎救下，但仙域其他地方呢？
“无妨，我去解决。”
一道平静的声音响起。
徐来推开门，白衣胜雪，始一出现便让情绪低落的八荒鼎猛地颤动：
“诈尸！？”
“你瞧！”
阮岚连忙道：“不止我一个人这么认为的。”
“这不是人。”
清风剑器灵不咸不淡的声音响起。
“清风剑妹妹……”
八荒鼎声音直接哽咽了。
它这段时间压力好大，历神皇陨落后，它在天外天寻找数日才勉强找到一小块大帝的尸骸，带回北方仙域六翼神族的祖地安葬。
看到清风剑后。
八荒鼎觉得空落落的心头终于有了一丝慰藉，正要说些什么，就听一道清冷的声音：
“滚。”
“……呃。”
八荒鼎噎住，转移话题道：“清风大帝，我家大帝临走前，希望能收平安为衣钵传人。”
徐来看向儿子：“平安，你怎么想。”
徐平安摇头道：“我要跟父亲学剑。”
“……”
八荒鼎遭受了双重暴击。
不过大帝也说了是忽悠，此乃长久之事，不可急于一时。
“小师弟，你有解决蛮兽的法子吗？”
虞归晚担心道：“倒是你的身体……”
“恢复了。”
徐来点头。
他没想到短短数日调息静养，境界就恢复至巅峰并更进一步。
只是徐来也不确定，自身实力究竟到了哪一步，但大概率还是在帝境这笼统范围内。
“那蛮兽如何解决。”
“找蛮兽的王族血脉，找不到那就全杀了。”
徐来闭上眼睛，斩出一道清风剑意。
在徐平安那憧憬的眼神中，剑意一分为万，然后又化出百万道剑意。
这百万道剑意继续分裂，漫天皆是清风！
下一瞬，数之不尽的剑意分别飞向东方仙域的九百九十九域。
每当斩杀掉一只蛮兽后，剑意继续分裂，并顺着蛮兽体内血液搜索附近蛮兽。
虽然剑意在不断分裂的过程中杀伤力骤减，可这毕竟是帝境亲手斩出的。
没有堪比准帝境的实力，根本防不住。
即便防住，也会在体内留下一道印记，随之而来便是索命的帝器清风剑。
一天时间不到。
东方仙域的九百九十九小域再无一只蛮兽，漫天剑意消散。
徐来又斩出三剑，分别飞向西南北三方仙域，面色苍白如纸，显然是消耗极大。
第九百五十二章 为自己活着
其实徐来可以慢慢来。
先肃清西方仙域，之后再去南方或北方仙域，这般负荷会小很多。
只是那样要额外耗时数天。
而每一秒都有大量生灵死于蛮兽口中，徐来等不了。
虞归晚欲言又止。
小师弟身体刚刚恢复，她这个做师姐的想要劝一下，最终也没有说出口。
不过徐依依与徐平安，看向父亲的目光满是崇拜。
父亲在他们心中，就是全天下最厉害的男人。
“遭了。”
看到徐平安憧憬的眼神，八荒鼎暗道一声不妙，它厚着脸皮称赞道：
“不愧是帝尊！一剑霜寒三千域，清风帝经果然神妙无穷，与极尽霸道的八荒帝经堪称仙域最强的两部帝经！”
“历叔叔会御剑吗？我想学！”
“……”
八荒鼎瞬间自闭，厉神皇又不用剑。
论躯体强横，八荒鼎相信自家大帝不虚古往今来任何帝境。
但论神魂的强大程度，即便八荒鼎不愿意承认，也清楚自家大帝是不如清风大帝的。
毕竟二者所修炼的‘道’不同，是两条截然不同的路。
当然。
最主要的原因是，八荒鼎是由鸿蒙紫气锻造而出，而鸿蒙紫气太重了……
重到哪怕帝境。
也无法分神操控同时成百上千万缕。
仅凭躯体之力就能拎动号称‘天下第一器’的八荒鼎，已经说明历神皇的强横恐怖。
“忽悠之路任重而道远。”八荒鼎器灵的心塞塞的。
与此同时。
四方仙域。
对于出现的剑意，各大圣地目露茫然。
那剑意宛若微风吹拂，也就几个呼吸时间就远离战场，只留下无数蛮兽的尸骸。
“是清风剑意？”
“这便是帝器之威，竟恐怖如斯！”
“有些不对劲，帝器斩出的剑意纵然再强，也不可能覆盖整个仙域……”
“……”
可不论他们怎么想，也没有人想到帝尊复生。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敢想。
因果劫可是最强的天地大劫，死于此劫之下，断然没有复生的可能。
不过随着剑意横扫掉域内蛮兽，各大圣地纷纷松了口气，同时向天庭方向遥遥一拜。
月球。
九凤大帝站在月海前，面上看不出喜怒，他似有所感看向某个方向，讥讽笑道：
“天鬼啊天鬼，一轮回的谋算终究做了嫁衣。”
九凤又看向仙路，画面依旧定格于远应要去抢夺阮棠怀中的黑色灯笼。
而仙路尽头的仙果，依旧耀眼夺目。
可九凤知道那是虚假的，真正的仙果已被徐清风吃下，否则这清风剑意怎可能席卷四方仙域。
这时。
仙路突然震动起来。
参与数百阶的仙路一阶阶碎裂。
仙路尽头的那颗仙果不见了，阮棠跟天鬼远应都不见了，就连那三道界门也处于崩溃的边缘。
不知通向何处的光幕，已然消失！
“嗯！？”
九凤瞳孔倒缩。
不仅他发现到仙路终于出现变化，仙域的诸多强者皆看到了。
“嗖嗖嗖”
一道又一道身影重聚仙路边缘，显然是早就等候在附近。
“怎么回事。”
一尊寿元无多的准帝，绝望怒啸：“仙路何在，仙果何在！彼岸之门何在！”
失态的强者很多，近乎全是没有多少年可活，想走一遭仙路拼一份仙缘。
只是大部分强者目露茫然与苦涩，少部分无法接受的怒吼起来，因为他们再也没有机会踏上仙路了。
……
……
蛮兽的王族血脉没找到。
徐来用三天时间将仙域已出现的蛮兽全部杀光，剩下的极少数漏网之鱼则交给天庭的天兵天将处理。
蛮兽之乱算是暂时告一段落，这让白泽缓了一大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这一日。
徐来回了天庭，主殿内站着七十余位眼含热泪的神将，大部分负伤，身上缭绕着浓郁的血腥之气。
显然，他们都是刚从战场上回来不久。
“其他人呢。”徐来问道。
“回帝尊，陈神将、许神将等二十三位神将，为救仙域生灵，陨落于蛮兽潮中……”
饕餮低着头，将二十三个名字一一说出。
说完后像是用掉了全身力气大口喘息，其他神将听的拳头用力攥紧，面露哀伤。
为了守住仙域，除了这二十三位袍泽，天庭还陨落了大量的天兵天将。
“七百二十九万零四十一条人命。”白泽平静道。
“这笔帐，我会与天鬼清算的。”
徐来声音很轻：“陨落的将士们葬入英雄冢，他们的血脉由天庭庇佑。”
白泽点头：“已经在安排了。”
“诸位，幸苦了。”徐来郑重道。
“愿为天庭效死，愿为帝尊效死！”
诸神将异口同声，拳头用力砸下心口。
“别再死了，死的人足够多了。你们要好好活着，为自己活着，也死去的袍泽们活着。”
徐来摆了摆手：“都去歇着吧，现在天庭有我在。”
“喏！”
饕餮为首的众神将离开大殿，只是眼神不再像前些日子的迷茫，而是坚毅。
因为天庭的主心骨。
回来了！
大殿中仅剩下白泽一人，金石大帝与司空九同时闪烁而来，看到徐来时同时无言。
“金石道友的境界突飞猛进，恭喜。”徐来道。
金石大帝苦笑两声。
她这境界纯粹是靠香火堆积起来的，而且还是用的徐清风的香火。
当下抱拳道：“恭喜道友重获新生。”
徐来则与司空九相顾无言。
一个，是不习惯司空九现在的模样。
一个，是不知道与死而复生的徐来说什么。
“还是红肚兜看的顺眼些。”
徐来上下端详：“第一纪元便是这幅模样？”
“……”司空九。
敢情帝尊还认为他对皮囊优化了？
司空九郁闷之余，又得瑟道：“嫉妒我比你帅就直说。”
“呵呵。”金石大帝笑了。
“呵呵。”白泽神将也笑了。
“？？？”
这笑声是什么意思！
“蛮兽王族的血脉要找到，是个祸患。”徐来道。
说起正事。
司空九不由正色起来，他十分清楚放任蛮兽王族血脉不管的后果。
蛮兽之乱恐怕会在未来重现，这比一只巅峰期的蓝巨水母还要恐怖。
第九百五十三章 我要去彼岸
蛮兽王族血脉若不除，就始终是颗定时炸弹，指不定哪天就会爆炸。 不过想到徐来的那荡平无尽蛮兽的四道清风剑意，司空九眉头深深皱起。 “你突破了？” 询问一出口，他就连连摇头：“不可能啊，这片星空之下帝境已是极限，即便是天鬼也未能踏出那一步。” “哪一步！？” 金石目光死死盯着司空九，呼吸都凝重起来。 帝境。 是仙域修炼路的尽头。 金石不是没有想过帝境并非巅峰，可古往今来一百纪元，从未有任何一人能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所以。 金石也渐渐不再对帝境之上抱有任何幻想。 帝境在仙域已是巅，何苦还要苦苦寻觅那可能根本不存在的境界？ 司空九没有顾左右而言他，直接道：“其实在一轮回之前，帝境并非终点。” “一轮回之前？”金石抓住了关键词。 “是的。” 司空九点头，目露追忆与向往：“在第一纪元我们那个时代之前，传言有一条仙路，帝境可登仙路与天地问道。入问道，过五衰，享永生。” 金石下意识看向星空中那三道布满裂纹的界门。 界门正中。 疑似通往彼岸的传送光幕不见，仙果不见，那条仙路……也不见了。 “不是那条已经残破的仙路。” 司空九思索道：“帝尊实力较之前明显大幅提升，但天鬼终其一生都未能踏入问道境，所以……” “我怀疑天鬼远应可能就是帝境圆满，有入古仙路的实力，但因为古仙路崩溃，故而无法更进一步。” “我猜测天鬼是想炼化仙果，强行踏入问道境，但一轮回谋算终成虚幻。” 司空九摊手道：“帝尊你吃了仙果死而复生，消耗掉绝大多数精华，所以只能卡在帝境圆满。” “圆满么。” 徐来眯起眼睛，手掌慢慢握拳。 “当然，古仙路早已断裂，残破仙路根本无法沟通天地，问道境谁也不确定是否存在。” 司空九摊手：“一切都只是我结拜兄弟的妄想，他没事就喜欢瞎琢磨这些。” 金石抿唇。 司空九的诸多结拜兄弟全被帝殿坑杀，只剩他一人苟活至今，背负着血海深仇。 徐来暂时放下问道境的疑问，平静道：“走，我们去仙路看看。” 仙路彻底断裂，三道彼岸界门没了往日沧桑，只剩下腐朽的气息。 此时，就连金丹境也能靠近界门。 随着徐来三人的靠近。 界门附近修士面色大变，纷纷退离万丈远，退出一个独属于帝境的空间。 “是金石大帝！” “此等绝代风华，是仙域所有女修的楷模。” “等等，女帝身旁的两位男子是谁，莫非是九凤大帝？” “有一位瞧着有些面熟，有些像是清风大帝……” “道友在胡说什么？清风大帝为仙域死于天外天，帝陨可做不得假！” 修士们议论纷纷，有商讨自然也有争吵。 “清风道友为何不表露身份。” 金石大帝挑眉，她知道徐来虽然没有特意隐藏身份，却也没有向外言说。 “知道我活着的，已经知道了。不知道我活着的，也没必要知道。” 徐来目光深邃。 “唔，是这个道理。”金石大帝点了点头。 三位帝境观察界门，足足过去数个时辰也没有寻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只知道仙路断了，前往彼岸的门也消失了。 “阮棠……” 徐来以遭到反噬的代价强行回溯时间，也无法确认妻子是生是死。 “噗。” 徐来喷出一大口心头精血，精神状态瞬间萎靡下来。 他没再不自量力，而是神色落魄的站在界门前，轻轻摩挲十万丈青铜门上的铜锈。 只是远远望去。 徐来三人身影在十万丈界门的对比下，宛若蝼蚁般渺小。 “天鬼肯定还活着，否则刻印下天鬼神魂烙印的蛮兽早已跟着陪葬。” 司空九沉声道：“他——去了彼岸！” 说到此处。 司空九忍不住骂出声：“这狗东西，跑得还挺快，不然老子非要弄死他。” “……”金石。 她有时候实在怀疑，眼前这位口吐芬芳的老前辈，真是来自于第一纪元的帝境么？ “司空九。”徐来看去。 “嗯？” “我要去彼岸。” “？？？” 司空九目瞪口呆：“仙路断了，界门没了，你怎么去！” “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我要去寻阮棠，顺便杀了天鬼。” “……” 司空九忍不住腹诽道：“我要有办法去彼岸，至于断臂求生成为天道分道吗！” “也是。”金石在一旁听的点头。 “你有没有，比我清楚。” 徐来深深看了一眼司空九，看的后者莫名心虚： “莫不是九王殿那几只老王八跟你胡说了些什么？莫要听信谣言呐！” “你真的有？” 这次轮到徐来诧异了，他只是诈一下司空九，可对方的反应明显不对劲。 “真没有。” “你立帝誓。” “徐清风你莫要欺人太甚，真当我司空九好欺负？” “你刚才说我帝境圆满，你圆满没。” “……” 司空九脸色一垮：“想要去彼岸得问黄仲天那老混蛋，或者找到荆轲，再不济也是从六位镇守界门的彼岸修士那里找寻办法。” “顾岩、李花等六位彼岸修士，是被彼岸所抛弃的，他们肯定不知晓回家的路。” 徐来无奈道：“况且李花身死，顾岩尚未苏醒，其他四人生死不知。” 说着。 徐来盯着司空九，问道：“你真没办法？” “真的没。” 司空九神色很诚恳。 少许后他又迟疑道：“不过话说回来，万一阮棠没在彼岸，而是——” 司空九话语戛然而止。 因为徐来平静看来的目光中很冰冷，冷到有些陌生。 司空九改口道：“我觉得吧，阮棠肯定去了彼岸。找，一定要找，她肯定在等着你！” 徐来没再说话，转身回了天庭。 金石轻声道：“你真的相信她还活着？” “人总要有个念想才能活下去。” 司空九认真道：“而且，我也的确没在这里感受到阮棠陨落的气息。” “那你刚才为何那般说……” “你猜。” “……”
第九百五十四章 白泽送的
金石翻了个白眼。 猜肯定是不想猜的。 她也根本不相信司空九能在断裂消失的仙路，感应出阮棠是否陨落。 毕竟此事连帝境圆满的清风道友也不能确定，司空九连境界都没完全恢复，说的话必须打个折扣。 金石大帝也走了。 三道十万丈青铜巨门的正中央，只剩下司空九一人。 他神色复杂看着门。 自言自语呢喃着什么，可惜无人能够听到，也无人知道他究竟说了什么。 …… 仙路。 对于仙域绝大多数修士而言是镜中花水中月。 所以仙域的消失与否，根本无法影响到他们的正常生活，反倒多了不少茶余饭后的谈资。 影响最大的。 是那群本就寿元无多，从不同纪元沉睡于道蕴中的准帝、仙尊强者们。 这些强者大部分都从道蕴中苏醒。 如今仙路尽毁，破境无望，不少人绝望到坐化于星空。 不是没有老辈强者不能接受仙路消失，选择在仙域大开杀戒，只是很快就连同其所在圣地化作虚无。 但没有任何与被覆灭圣地交好的势力敢发声谴责。 因为出手的。 是帝境。 而且最恐怖的事情是，不清楚出手者是哪一位大帝。 如今仙域明面上还活着的就不止一尊帝境，谁知道暗中还有几位？ 算上刚刚陨落的历神皇，已经陨落了十一尊帝境！ 天鬼大帝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九凤大帝隐匿暗中，金石大帝坐镇天庭。 坊间传闻，帝器量天尺在寻找自家大帝，尸帝疑似存活。 坊间还传闻，万运大帝还活着，就连历神皇也没陨落，是假死…… 偏偏这些坊间传闻还无法确定真假。 所以。 仙域风平浪静。 没有任何圣地或修士敢在这时作死，仙域一时间竟迎来了罕见的太平盛世。 这个盛世是修炼者的盛世，更是世俗国度盛世。 各地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人们大肆修建庙宇，祭拜护佑他们的大帝。 不过在天庭的刻意引导下，金石大帝庙宇的建造速度是最快最多的，隐约有成为天庭第二帝的趋势。 …… 天庭后山。 阮岚气呼呼的瞪着徐来。 正在教导依依与平安的徐来不由道：“你们两个慢慢修炼。” “好的爸爸。” “是，父亲。” 徐来走到阮岚身边，笑道：“发生了何事，让你这么生气。” “附近的城镇新修建了一座金石大帝庙，就建在你的清风庙旁边！” “哦。” “你还有脸哦？” “香火于我无用，于金石有大用，这是我与她约定好的。放心，她早已立下帝誓。” 徐来耐心解释。 “我在乎的是那破香火吗！” 阮岚气呼呼道：“山下村子里的刘大婶每天去庙宇祭拜金石，你知道她说什么？” 徐来神色奇怪道：“说了什么。” “说金石是天庭第二帝！” “她现在算是与天庭绑在了一起，也不算错。” “刘大婶还说了，金石是你的道侣，你们夫妻二人共同守护着仙域，应当永世被人传唱！” 阮岚咬牙切齿。 徐来终于明白小姨子为何生气了，无奈道：“假的。” “我知道是假的。” “那你还生气？” “就是假的才生气。” “……呃？” 徐来一时理不清阮岚的逻辑。 阮岚质问道：“你不澄清，是不是想跟她假戏真做？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 “你想多了。” 徐来心累道：“你仔细想想，我从苏醒到现在一年时间，是不是一直待在后山？金石她来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阮岚神色恍惚，想着时间过得真快，臭姐夫醒来到现在居然已经过去了一年时间。 “所以乖，别生气了。” 徐来摸了摸阮岚的脑袋，像是哄依依时那般。 “啪” 阮岚拍掉臭姐夫的手，恼火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依依跟平安是小孩子，倒也没想你这样。” “我哪样？” 阮岚倔强道：“我是怕你忘了我姐姐！” “……” 徐来手一僵。 阮岚自知说漏嘴，灰溜溜的跑走了。 徐来抬起手，阳光从指间洒落，他笑了起来，笑容中藏着深深的自嘲。 怪不得阮岚总是隔三差五来找茬。 原来不是因为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生气，而是担心他忘掉阮棠…… “可我，怎么会忘记啊。” 这些时日的每一夜，徐来一闭眼脑海中就全是阮棠的身影，每一夜都是如此。 天庭一如既往的交给白泽与饕餮。 徐来之所以始终呆在后山，是因为他在等，等黄泉摆渡者黄仲天来。 他曾说动阮棠登仙路，提过两个条件。 一是魔剑无正。 二是徐来的一次出手。 等了近一年。 徐来依旧没有等到黄仲天前来，对方宛若人间蒸发，根本没有任何行踪透露。 “要不要喝一杯。” 徐来拎着一坛酒，敲响了阮岚的房门。 “我睡了！” “吱呀” 徐来推开了门，喝着茶水生闷气的阮岚恼羞成怒：“你怎么能不经同意擅自进入女子闺房！” “女子闺房？那我的确是走错了。” “？？？” 阮岚气的直接咬向徐来胳膊，口齿不清在说着什么。 徐来没反抗。 任由阮岚撕咬，等到后者咬累了松嘴时，她看到徐来手臂上连一个牙齿印也没有留下，很是挫败。 “也不是什么也没留下。” “留下印记了！？” 阮岚急忙看去。 臭姐夫可是帝境，她若是能留下印记岂不是说明她的境界又提高了？ 徐来认真且嫌弃道：“留下了口水。” “……” 阮岚俏脸爆红，声音都不利索了：“你、你胡说，本仙女从不流口水。” 徐来被逗笑了。 坐在椅子上自顾自倒了两杯酒，轻声道：“阮岚你放心，我一定会去彼岸将你姐带回来的。” 阮岚瞬间泪眼汪汪：“你没骗我？” “喝酒。” “喝喝喝。” 阮岚手忙脚乱举起酒杯，泪水混杂着酒水灌入喉中。 本就不善饮酒的阮岚微微皱眉，强行咽了下去：“真难喝。” “那我就不喝了。” 徐来起身离去，临走时感慨道：“白泽送的，就知道她不会送什么好酒。” “？？？”
第九百五十五章 醒醒
“？？？” 阮岚气的直哆嗦。 敢情徐来是将她当作小白鼠来试酒。 这是人做的事？ 简直太过分了！ 她拍着桌子，义愤填膺道：“混蛋姐夫，我早晚有一天要让你知道我不是那么好惹的！” “先不流口水再说吧。” 徐来头也不回，摆了摆手。 “砰！” 阮岚羞恼交加，直接关上门。 徐来晒着午后阳光，边走边思索自己当甩手掌柜让白泽挑起所有担子这件事，的确有些不人道。 否则白泽也不会送两坛酒来表示不满。 走着走着。 走到了师尊与两位师兄的墓碑前。 徐来还看到了师姐与他自己的墓，很自然的盘膝坐到地面。 目光看到墓碑前有不少酒坛子，上面落满尘灰。 徐来伸出手，将墓前那些空酒坛子全部收拾到一旁。 只是有一个酒坛子并非是空的，里面还有半坛子酒。 正要丢掉。 就听师姐虞归晚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原来这坛酒在这里，我找了好些天。” “嗯？” 徐来一怔：“师姐找这坛酒作甚。” “不做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了。” 虞归晚轻声道：“这坛万年青，可是花了一块五色仙品灵石。” “什么！” 徐来声音提高。 “说错了。” 虞归晚纠正道：“一共三坛，另外两坛酒不值钱。” “这坛万年青也不值钱啊！” 徐来嘴角抽搐。 纵然虽然身为天庭之主，帝境强者，可也没做过一块五色仙品灵石买一坛万年青的败家事。 别说五色仙品灵石。 仅一色仙品灵石就能买下一整座城，换算成一块下品灵石买两坛的万年青，能摆满一百座城。 “师弟妹当时也不知道呀。” 虞归晚收拢裙摆，坐在徐来身边，撑着下巴道：“店家不敢收仙品灵石，她当时还误以为进了黑店呢。” “听师弟妹说，这坛万年青让酒楼刘掌柜视若珍宝，想来味道还是可以的。” 说到过往趣事。 本该是笑着的师姐，眼神却莫名失落。 “……” 徐来表情渐渐僵硬，本来觉得不值钱的万年青也逐渐有了更多分量。 他小心翼翼收好。 “干什么？” 虞归晚忍不住嗔道：“祭奠的酒你也敢收回去呀。” “我人都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再说这酒本来就是我媳妇祭奠我的。” 徐来像宝贝似的搂在怀里。 从这里，他能感受到妻子阮棠买酒时那份沉甸甸的心情。 “……” 小师弟说的有道理。 虞归晚轻声道：“我当时若能警觉些，或许就能拦住她。” “那你可就失去小师弟了。”徐来感慨道。 虞归晚神色纠结。 的确是这样，若没有阮棠登仙路，小师弟也不可能死而复生，而师弟妹也的确因此而生死不知。 这种不论如何都要失去一位至亲之人的选择，让虞归晚心头很是难过。 “放心师姐。” 徐来抬头看向天空，一字一句道：“我一定会找到阮棠，带她回家的。” 在心头。 徐来又默默补充了四个字——不论生死。 “家……” 虞归晚歪了歪头。 徐来打趣道：“师姐有没有心仪的道侣，师弟替你绑回来。” 师姐用力拍了徐来肩膀一下，翻了个白眼道：“就不愿意跟你说知心话。” “所以有吗？” “没有！” “哈哈哈。” 徐来大笑三声，在师姐不善的目光中连忙逃开。 时间流逝。 黄昏渐至。 徐来在厨房忙碌着晚餐。 其实后山居住的这些人近乎全部辟谷，完全不需要吃饭，吸食灵气就足够了。 但只要时间足够，徐来还是会做出一日三餐。 修炼路漫漫。 徐来曾为了提升境界失去过太多，他不想让闺女与儿子重蹈覆辙。 尤其是美食，能享受的时候一定不能错过。 晚餐时。 徐来看着大快朵颐的阮岚，一时间有些晃了神，仿佛眼前的女子是阮棠。 抱着猪蹄啃的阮岚动作一滞。 被徐来这样子失神盯着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她忍不住道：“醒醒，我是你小姨子。” “咳。” 徐来咳嗽一声，歉意道：“抱歉。” “没事，我能理解。” 阮岚感慨中想要拍徐来肩膀，借机擦掉手上的油渍。 不料徐来突然起身，她顿时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我出去走走。” 丢下一句话，徐来离开后山，阮岚顿时将邪恶的目光看向两个外甥。 “师姑救命哇！” “都别跑！” 几人顿时闹成一团。 …… 徐来没有走太远，在山门附近一座山峰上闲坐，清风剑远远跟来。 随着天色一点点黑下来，不算太明亮的星光洒落，晚风吹拂而来。 徐来取出那半坛子万年青，想打开酒封喝一口，又有些不舍得。 就半坛酒。 喝光了可怎么办。 所以又默默收了回去。 “不尝尝味道？”清风剑问道。 “让我一个人静静。” “这里本来就你一个人，我又不是人。” 清风剑顿了顿，道：“师姐让我跟上来，怕你想不开，白泽神将也嘱咐过我数次。” 徐来点头，不再试图赶走清风剑。 “说来可笑，多少觊觎仙果想要证道长生的修士死在了仙路上，仙果最终被根本不想长生的阮棠摘走。” 清风剑开口道。 徐来叹道：“或许这才是她能走到仙路尽头的原因吧。” 清风剑没话说了，她本来话就很少，以前几万年也不见得跟徐来说几句。 徐来也不意外。 山头不由沉默下来，只有风声呼啸。 忽的。 徐来握住清风剑，骤然向身后斩去。 “砰！” 一声闷响。 只见一条宽阔的黄色河流被一刀两断，漫天幽蓝色的沙子缓缓流淌。 黄泉。 云梦蓝沙。 是黄仲天来了。 徐来在天庭后山等了大半年的人终于出现，心头并没有任何喜悦，只有平静。 “清风道友，又见面了。” 黄仲天讪讪笑着，隔着万丈远的距离神念传音。 他不敢靠太近，生怕被一怒之下斩杀，毕竟徐来已然帝境大圆满。 徐来看向黄仲天，轻声问道：“你让我妻子登了仙路。” “是……” 黄仲天欲言又止。 “唰！” 徐来招手，一柄剑刺入山头，是魔剑无正。 始一出现。 让黄仲天有些浑浊的眼中神光暴涨。
第九百五十六章 不用说了
“你与我妻子约定的事情我知晓了。你要魔剑无正，以及我替你出手一次。” 徐来平静道：“为你做什么。” “这么痛快？” 黄仲天一时间怔住了，有些不敢相信。 他没想到徐来竟然这么好说话，否则他早就来取剑了，何至于等了大半年才敢来。 是的。 黄仲天之所以不敢来，是怕徐来一怒之下将他给杀了。 这家伙现在可是帝境大圆满，若非生不逢时，是能踏上古仙路与天地问道的存在。 一缕黄泉卷起无正剑，飞向黄仲天。 握住墨剑无正时，黄仲天依旧不可置信道：“你为何不恨我。” “我恨不能将你千刀万剐。” 徐来没有掩饰心底的杀意，眼眸中寒芒闪烁。 “你既恨我，为何要给我无正剑……” 黄仲天愕然中向后退了一步，已经做好随时逃遁的准备。 “因为我妻子答应过你。” 徐来面无表情道：“了结这段因果，之后便是我们之间的事情。” “？？？” 黄仲天倒吸一口凉气。 敢情是徐来还是不打算放过他啊！ 黄仲天解释道：“清风道友，不……徐来，咱俩之间是不是有些误会？我将登仙路的利弊说与阮棠听了，然后她就用灵石自爆阵法胁迫我交出岁鸦灯笼，我没办法啊。” “哦对了。” 徐来将两盏黑色灯笼扔向天空，淡淡道：“说吧，让我做什么事。” 得。 徐来根本没把话听进去。 黄仲天干笑道：“如果我让你别杀我，你会同意么。” 徐来沉默，少许后点头道：“会。” “呼。” 黄仲天松了口气。 就听徐来继续道：“但等你死掉之后，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你复生，然后再杀掉你。若不能让你复活，就将你挫骨扬灰。” “……？” 黄仲天跳脚：“你这样是不对的，我与阮棠的交易是公平的。” 徐来笑了，笑容寒冷彻骨：“交易公不公平，你自己不清楚？” 黄仲天缄默。 是的，交易看似公平交易，可阮棠根本没得选择。 严格来说，黄仲天是拿捏住了阮棠不可能拒绝才做的这笔买卖。 “你知道无正剑是什么吗？”黄仲天叹息一声道。 “与我无关。” “其实不仅荆轲在找无正剑，天鬼也在找，九王殿未被覆灭前，季冥、萧妍等人也在找。” 黄仲天郑重道：“我告诉你的真实作用，我们之间恩怨一笔勾销如何？” 徐来用看傻子的表情看去。 无正剑不论有何功效，都已经与他没有半毛钱关系，得知此事有什么用？ 黄仲天也意识到这点，不由咳嗽一声：“就不能再商量下么？冤家宜解不宜结啊。” “去彼岸的方法，恩怨勾销。”徐来道。 “这……” 黄仲天面露迟疑：“你不会认为，你的道侣不仅活着，还前去了彼岸吧？” 徐来目光看去。 黄仲天缩了缩脖子，讪笑道：“当然，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说实话，阮棠能走到仙路尽头取走仙果，足以震撼黄仲天一辈子。 即便有岁鸦灯笼帮助，在黄仲天想来也近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但阮棠偏偏做到了。 可惜当时仙路出现了故障，黄仲天无法得悉阮棠是如何做到的。 至于活下来并前往彼岸…… 这种可能性实在太小了！ 那三道界门所形成的光幕的确是前往彼岸的，可那条路比断裂的仙路还要凶险百万倍，阮棠怎么可能活下来？ 心头所想并未说出口。 黄仲天更没有劝徐来别去彼岸，而是认真道： “我的黄泉倒是能载人前往彼岸，但你的境界太高了，只能承载尊者之下。比如……你的两个孩子。” “唰” 徐来握剑斩去。 黄仲天神色大变，边逃边大声喊道：“做什么！你做什么？这不是在商量吗！” 不过眨眼间。 黄泉就裹着黄仲天消失不见。 远远有一道光点飘来，其上还附着神念传音：“你要是真能到彼岸，替我杀一人。” 漂浮的光点是记录玉简，里面有一副画像。可画像被云雾遮掩十分模糊，根本看不清楚。 徐来知晓这是禁制。 除非他进入彼岸，否则禁制不会消除，也看不到要杀之人是何模样。 徐来没有在这方面好奇，将玉简收入储物空间。 “尚有一丝气机未散，还能追上。”清风剑器灵道。 “算了。” 徐来摇头。 他等了近一年，试图从黄仲天这里寻到前去彼岸的办法，可还是没能成功。 后山。 师姐几人已经吃完晚饭，分别回到房间中修炼吐纳。 瞧见徐来回来，百无聊赖的八荒鼎厚着脸皮凑上来：“清风剑妹妹！” 清风剑都不带搭理八荒鼎的，直接远遁不知踪影。 “清风大帝，为何清风剑妹妹这般不待见我，连对我说一句话也不肯。” “你喜欢她？” “俗了，清风大帝你有些俗了。” 八荒鼎器灵严肃道：“要知道这世间并非只有情情爱爱，我所追求的是更深层次的东西。” 徐来沉思：“比如？” “比如清风剑妹妹用满是嫌弃的语气让你滚，你难道不会羞愧难堪中，带着一点点小兴奋么？甚至想让她更过分些。” “……” 徐来陷入良久的沉默。 他一直以为八荒鼎是个情种，没想到是个变态。 说起来这事也怪清风剑。 那日若不在帝器大战中救下悲愤绝望的八荒鼎，这家伙恐怕也不会觉醒出奇怪的属性。 “清风大帝，你怎么不说话了。” “以后离清风剑远点。” 徐来说完，补充道：“也离我儿子闺女远点，我怕会传染。” “！！！” 八荒鼎意识到什么，急忙辩解道：“我不是清风大帝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行了，可以了，不用说了。” 徐来一脚踢飞八荒鼎，道：“天庭需要你，让白泽神将给你找点事情做。” “不行！我不走，我家大帝要收平安为徒，我要留下啊——啊啊啊！” 天边带着回音。 徐来晃了晃脚腕，不愧是鸿蒙紫气锻造的帝器，这一脚踢的脚尖有些疼。 “帝尊，发现蛮兽王族血脉了！”
第九百五十七章 赤月
神念传音者是司空九。 徐来在后山沉寂的大半年时间，天庭交给了白泽与饕餮，而寻找蛮兽血脉的事则是司空九负责。 “这么快？” 徐来有些讶异。 本以为至少寻找个三五百年，哪里想到才一年时间不到就寻到了蛮兽王族血脉的下落。 “在红帆星系。” 司空九语气复杂道：“具体的，等帝尊你来了再说吧。” 徐来没再回应。 加固了天庭后山的防御阵法，徐来这才前往红帆星系。 …… 力星。 星辰贫瘠，没出过什么高境界修士，也没什么特色灵株或高品质灵石矿脉。 所以在红帆星系范围内，力星名声不显，属于近乎被遗忘的星辰。 不过天庭也象征性的在这里驻守了几千位天兵，还修建了一座小规模的军镇。 说是规模小，可军镇的范围也堪比地球华国的疆域大小。 只是非天庭成员的闲杂人等不得入内，所以人口密度始终上不去，军镇空旷的很。 徐来来的悄无声息，就连驻扎于此的天将也没有察觉到自家大帝前来。 军镇的地牢内。 司空九感应到熟悉的气息接近，头也不抬道：“就里面这个。” 徐来看去。 牢房角落内，有一道身影瑟瑟发抖，清澈的眼眸中满是恐惧与慌乱。 从外观上看去，她与人类女子近乎无异，只是神念仔细感应的话能察觉到不对劲。 她体内的鲜血是金黄色的，散发着一股来自于蛮荒的气息，以及王族威压。 血脉中还有流传了不知多少代，来自于天鬼大帝的神魂烙印。 但奇怪的是，这只蛮兽王族血脉的境界才堪堪尊者境，弱到简直让人怀疑身份真实性。 “你怎么寻到的。”徐来问道。 若非司空九告知，他自认与这位蛮兽王族血脉擦身走过也不会察觉到异样。 因为实在太像人类了。 “这些日子找了上百处疑似地点都没找到蛮兽王族血脉，就想着去天鬼族找找线索。” 司空九摊手道：“虽然知道这个概率很小，但只要能找到一点点线索，那也是极好的。然后就看到她在天鬼族遗址鬼鬼祟祟的。” 徐来只觉得荒诞。 为了寻找蛮兽王族血脉，天庭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结果就这样轻易的寻到了？ “是不是简单到有些不正常。”司空九问道。 “就是简单到不正常，才显得正常，大抵就是个巧合。”徐来道。 这世间。 每时每刻都在发生不可思议的巧合。 比如蓝巨水母的提前现世，就是因为阮岚碰巧去了桃花星，多嘴说了一句想要尝尝本地特色桃花鱼。 从而产生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才导致了今日的局面。 “我还是觉得有古怪，我们要小心，说不得是天鬼留下的后手。” 司空九小声嘀咕。 徐来摇头道：“天鬼布局再如何深谋远虑，也不至于布局到这一步。” 司空九想了想，点头道：“也是。” “会说话么。” 徐来话落，地牢中的女子身子颤抖的更加厉害了，不断向后缩，然而退无可退。 因为她从这位男子身上感受到了无法言喻的恐惧。 “奇怪，明明刚才还求饶来着。” 司空九打开地牢的门，要伸手抓过去，就听一道绝望的哀求声响起： “不要杀我，不要……” “你怕我。” 徐来眯起眼睛。 女子顿时不说话了，嘴唇都在颤抖。 “杀掉吧。” 徐来摆了摆手，只要有王族血脉，他就能感应到其他血脉所在，可以直接根除掉。 “不要！” 女子突然跪伏在地，脑袋重重磕下：“不要杀我，前辈饶命，饶命……” “砰” “砰” “砰” 磕头声不断响起。 徐来面无表情看着，倒是司空九不耐烦道：“不想死就说话，交代身份来历。” “我叫赤月，是蛮兽一族的王。”赤月脸色苍白无比。 “你可知道，你的族人们都做了什么事情。” 徐来眯起眼睛，杀意渐起。 赤月颤声道：“晚辈并不知道，敢问前辈……它们都做了什么？” 司空九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是真的不知情，我们王族一脉世世代代被天鬼大帝囚禁在结界中，如同……如同家畜，根本没有自由。加上禁制阻隔，无法知晓外界之事。就连蛮兽族群所在何处，也不知晓。” 赤月面上带着屈辱：“我是察觉看管结界入口的天鬼族修士消失很久了，才偷偷逃出来的。” 说到这。 赤月眼泪吧嗒一下就掉了下来：“然后没逃多远，我就被抓了过来，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 司空九眉头深深锁在一起。 这家伙的祖上虽说在第一纪元被诸多帝境掉着打，但战力也堪比香火大帝，绝对是不弱的。 司空九怎么也无法接受，那位勇猛无匹的蛮兽王后代子嗣竟堕落至此。 区区尊者境也就罢了。 可现任蛮兽王的这份胆小怯弱，简直将祖上荣光给败光掉了。 徐来揉着眉心。 这位蛮兽一族的王，还不如他杀掉的那些普通蛮兽来的悍勇无畏。 他将蛮兽祸乱仙域的事情简单讲述一遍。 赤月彻底傻眼，泪水不断滚落，痛哭呜咽道： “是我没能守护好族人，我对不起列祖列祖，愧对王族血脉……” “老蛮兽王要知道你这幅模样，能气到活过来，别哭了！” 司空九越发心烦意乱起来，他依旧怀疑赤月的说辞，直接动用秘法搜魂。 “如何。”徐来问。 “她没撒谎，天鬼是真**畜生。” 司空九搜魂所看到的记忆，远比赤月自己所说的还要凄惨百万倍。 第一纪元。 天鬼囚禁住普通蛮兽，令其失去理智，只剩下生物本能的疯狂繁衍。 而囚禁之地少有食物，只能吃同族，所以能活下来的少部分蛮兽不仅凶悍，更是战力惊人。 天鬼族的修士们，利用秘法让这批活下来的蛮兽陷入沉睡，并分别封禁至四方仙域不同地方，等待帝殒纪到来。 然后继续下一批‘养蛊’，如此周而复始。 而被单独囚禁在小结界中蛮兽王族血脉，下场则更为凄惨。
第九百五十八章 难过的时候要吃甜的
凄惨到堂堂叱咤仙域的蛮兽王族血脉，沦落成天鬼大帝修炼血魔神通的‘血气丹药’。 可以说。 王族血脉是多是少，全部由天鬼一人说了算。 最巅峰时，王族血脉的数量破了百万，如今只剩下两人。 一个是现任蛮兽王的赤月，一个是她的幼妹，境界才堪堪金丹…… 惨。 太惨了。 司空九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对赤月的恶劣态度，天鬼简直是不当人啊。 因为有天鬼大帝的神魂烙印，加上司空九的小心，赤月虽被搜魂却并无大碍。 此刻身体瑟瑟发抖看向司空九，面上满是虚弱与绝望。 她知道自己被搜魂了，可根本无法抵抗，也不敢抵抗。 “你既然逃出来，为何不带上你妹妹一起。”司空九轻声问道。 赤月小声道：“我们身上有天鬼大帝的烙印，逃不远就会被发现的，所以我不能连累妹妹。” “行了。” 司空九沉声道：“从今天起，你跟你妹妹就由天庭保护。蛮兽之乱，既与你无关，帝尊也不会加罪于你……吧？” “嗯。” 徐来点头。 他徐清风又不是什么恶魔，冤有头债有主，自不会平白无故怪罪他人。 “帝尊？你是清风帝尊！” 赤月瞪大美眸，眼神满是希冀：“听闻您解开了天人族石岚准帝的奴仆烙印，那……那我跟妹妹的……” “自然可以。” “砰！” 赤月不断磕头，额头渗血也没有停下，她哽咽道：“求您救救我妹妹，赤月愿终身为奴侍奉帝尊以报救命之恩。” “起来吧。” 徐来一抬手，赤月被灵气虚扶起身子：“为奴就不必了，倒是天人族如何了。” “没了，全没了。” 赤月咬唇道：“自从石岚准帝被您救下之后，天人族就销声匿迹，再也不曾见过。倒是听天鬼族的守卫谈论起一次，听说……被炼成了丹药。” 徐来点头，表示知道了。 赤月带路去了关押蛮兽王族血脉的小结界，生存环境十分恶劣，只见一位穿着朴素的小女孩扑到赤月怀里，雀跃道： “姐姐，你回来啦！” 赤雪年纪很小，可能仅比依依大个一两岁，是个美人胚子，长大了或许比司空九还要妩媚。 “啊切。” 司空九打了个喷嚏，神色带着奇怪，无缘无故打了个喷嚏，是谁在背后嘀咕他？ “你们两个站好。” 徐来为二女解开了天鬼留下的血脉烙印，惹得赤月泪眼汪汪，又跪在地面不断磕头。 “雪儿跪下，这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清风大帝。” “姐姐，清风大帝不是为了仙域死在天外天了吗？” “闭嘴！” 赤月面色大变。 徐来并未觉得冒犯，只是淡淡道：“虽然救下了你们，但蛮兽一族要受天庭管控，不能为祸仙域，否则——诛！” “自然。” 赤月连连点头。 “行了，去天庭找白泽报道吧，那些失去理智的普通蛮兽要通过你们姐妹清理干净。”徐来道。 “是。” 随着应答声。 徐来离开小结界，神色有些复杂，天人族终究还是未能等到他的出手。 “帝尊，难过的时候要吃甜的，会忘掉一切烦恼，来根糖葫芦。” 司空九紧随其后。 他咬着一根糖葫芦，那张比女子还要美丽的脸蛋洋溢着微笑。 说着。 司空九取出第二根糖葫芦，有些心疼道：“前些日子回地球买了十根，现在涨到三块钱一根了。” 徐来一开始不想接，听到三块钱一根时直接气笑了，接过就吃了一颗山楂，口齿不清道： “三块钱你就心疼了？十色仙品灵石就不说了，你从我这坑走了多少好东西。” “嘿嘿嘿。” 司空九转移话题道：“这糖葫芦可真甜呐。” “黄仲天来找过我了，他带走了无正剑，让我去彼岸杀一人。” 徐来遗憾道：“可惜，他不能送我去彼岸。” “……” 司空九握住糖葫芦的手一顿，看向徐来一字一句问道：“帝尊，你一定要去彼岸吗？” “我要带阮棠回家啊。” 徐来很快就吃完糖葫芦，叼着竹签轻声道。 司空九犹豫再三，才咬牙开口：“那帝尊，我送你去彼岸！” 徐来直勾勾盯着司空九，一言不发。 “帝尊你别这么看着我。” 司空九心虚道：“其实我也不确定能不能送你去。” 他一招手，面前出现一条巴掌大的白色小船，迎风见长到三丈长一丈宽。 只是船身之上布满裂纹，似乎随时会碎裂。 “这是我结拜兄弟从云水锈字符中取出的，据说能前往彼岸，但帝尊你也看到了，这船……快烂掉了。” 司空九无奈道：“我先前不肯拿出来，是担心船出事。而且，我也不敢保证这条船真的会通向彼岸。” “你这家伙，总是能给我惊喜。” 徐来控制不止内心的激动，大笑声中用力搂住司空九。 这一幕。 恰巧落在牵着妹妹小手离开结界的赤月眼中。 这位蛮兽一族的王，突然明白了为何帝尊会断然拒绝她的侍奉。 徐来与司空九自然不知道有人想歪了。 司空九沉吟道：“彼岸太过凶险，一定要做好万全准备再走，至少要等我恢复到巅峰。” 徐来认同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虽然天鬼生死不知，仙路崩溃消失也不再需要以仙域生灵鲜血祭祀，但仙域覆灭的危机并没有消除。 毕竟存活的帝境还有数位，这些都是潜在的危险。 金石虽在迅速变强，可仅仅她一位还远远不够，还需要一位帝境坐镇。 最好的人选，自然是司空九。 “一年！” 司空九沉声道：“再等我一年时间，我就能重回当年巅峰，甚至有可能帝境大圆满。” 一个轮回的沉淀积累，让司空九有自信更进一步。 “好。” 徐来带着小白船回到天庭，疯狂炼制保命丹药与阵法玉简。 徐来并没有对身边人隐瞒准备前去彼岸的事。 所以很快。 阮岚、师姐、白泽等人都知晓了。 就连金石也闻讯赶来，目露震惊道：“清风道友当真要去仙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