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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苦肴     大明屠魔录txt下载     大明屠魔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9章 君子六艺 二

    从书院山长的志学堂过去,有一个小山谷,中间的一块狭长的区域内,因为常年晒不到阳光,只长了一些矮小的灌木丛。

    学习御术的场地便在这儿。

    “御,是指驾驶马车和战车的技术;我们的课却不尽然!”

    场地中央,一位身着劲装的教习正在侃侃而谈;他的四周,围坐着一圈少男少女;在他们的身后,放着大大小小五六个笼子,里面都养着一些猛兽。稍远一点的地方,还有几匹马,正在低头嚼着灌木丛上的野果,时不时地还打几个响鼻。

    陆离突然对御术产生了一些兴趣,他一路小跑过去,先向教习行了个礼,便要坐下。

    “陆离,这边!”

    陆离转头看去,却见到陈瑜儿那张有些兴奋的小脸,那双能够让时空也能为之驻留的眼睛正好奇地望着他,发丝轻曳,空气中送来的气息,让他想起了少年时期泛起的阵阵涟漪。

    陆离走到她的身边,找了个空着的蒲团盘腿坐下,看着她那瘦削的脸颊曲线问道:“你不是和徐小姐回去了吗?”

    陈瑜儿浅浅一笑道:“她说不用我陪,我就自己过来看看了!”

    陆离不再说话,这个时候他从心里有了一些抗拒,也许是两世为人对再次失去身边人的恐惧,也许是心理年龄的差距对面前这朵小花的爱护。

    前面那名壮汉仍然在专注于讲课:“......我们御术课,分为两个部分,一个部分主要指为天子驾驭马车,或者是为上将军御使马车冲锋陷阵时的礼仪和技巧;而另一个部分,则是如何御使各种妖兽、猛兽!”

    “教习!”有学子站起来道:“我们都是读书人,圣人门徒,岂能为那些莽夫驾车!我看,什么为大将军驾驭战车,就免了吧!”

    书院中最为讲究尊师重道,没有任何学生敢在课堂之上驳斥教习的话,可是圣人门徒,又岂能轻辱?

    教习摇了摇头道:“究竟是何道理,我也不知,但是,我大明太祖皇帝曾经有旨:“凡朝廷二品官员以上,皆需精通御使战车之术!高得贵,你若是只有燕雀之志,这御术便不学也罢!”

    周围的少年学子们都笑了起来,高得贵羞得面红耳赤,赶紧用袖子遮住脸坐了下来。

    高得贵的父亲就是陆离在发卖会上遇见过的高财主,陆离见他被其他同学嘲笑,不禁莞尔。

    陈瑜儿却偷偷地捉住陆离的袖口,问道:“你认识他?”

    陆离笑道:“我认识他父亲,他的名字叫做高得贵,据说,之前每位教习点他的名字的时候,都要大声叫上几句‘谁搞得鬼?谁搞得鬼?’!”

    陆离说得有趣,表情也学得夸张;陈瑜儿被他逗得笑出声来!

    笑声清澈悦耳,周围的同窗们都朝他看了过来,就是有几个谦谦君子,也忍不住用眼神的余光反复扫过。

    陆离似乎从女孩的笑脸上看出了一道光,圣洁而有趣,两个似乎永远都不可能相聚的词在她的脸上得到完美的诠释,让陆离感到惊艳。

    陈瑜儿见到连教习都往这边看过来,赶紧吐了下舌头,止住不笑;陆离都能从她不停抖动的双肩和憋红的笑脸感觉到辛苦。

    虽然教习说御术要学习传统的驾驭马车,但是今天的阵势,明显是学习御兽。

    教习双手背在身后,表情严肃道:“......要想学会御兽,首先要学会沟通,提高自身对野兽的亲和力,然后是控制力,最后才是灵魂与妖兽的交融,直到签订灵魂契约,达到彻底控制妖兽的目的......”

    “鱼虫鸟兽,越是实力突出的妖兽,往往灵智越高;即便是一些普通的动物,都有着不输于人的灵智。比如驯马,我们往往要从每日喂食着手,给它配置好的食物,一般说来柰果加上苜蓿,是它们的最爱;除此之外,我们还要给它定期地清洗身体,打扫马厩,每日里准时带它出去溜溜,对它极其友善,才能用亲和力把它驯服。”

    学子们听到这么麻烦,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人忍不住发问道:“教习,如若是妖兽呢?它们都桀骜不驯,而且非常凶残,我们又怎么能够驯服它们?”

    教习笑道:“问得好!对于妖兽,我们有两种方法,一种是用实力征服,另一种是直接压服妖兽,给它们的魂魄打上兽奴印!”

    这些御兽的法门,对于陆离来说是闻所未闻,所以他听得入迷,完全沉入到学习中去。

    “两种方法有利有弊,但是都需要绝对的实力和意志!猎户熬鹰就是最基础的法门,说来简单至极,就是熬着它,不让它睡觉,让它困乏;猎户们通常为了熬鹰,睁大眼睛和它对熬,几天几夜不睡觉都是常有的事情。”

    跟随着教习的话语,陆离想像着猎户们熬鹰,大眼对小眼的画面,实在是太美!此时,突然旁边的陈瑜儿拉了拉他的衣袖,他转头看去,却见女孩鼓着腮帮子,把一双眼睛睁得老大,瞪着他!

    陆离“噗嗤”笑出声来,潜意识中的大叔心理发作,伸出手去把她的刘海揉乱,笑道:“傻丫头,有眼屎!”

    陈瑜儿被她调笑,下意识地用手背在眼睛上揉了一下,看着陆离促狭的样子,知道被捉弄了,脸蛋瞬间变得通红。

    眼前佳人又气又急的样子,真正有点六宫粉黛无颜色的意思了。

    教习没有管下面的学子们如何,他正讲到使用嘼奴印强行使妖兽臣服;

    “嘼奴印的使用曾经风靡一时,前宋皇帝赵构曾经靠着嘼奴印组建了一只妖兽大军,名将岳飞在妖兽大军的帮助下,直接打到了汴京城下,差点收复了北方失地!只可惜嘼奴印虽然容易更快的收服妖兽,但是缺点太过明显,导致现在基本上失传了。”

    学子们正对这个嘼奴印很感兴趣,听到教习的话语,忍不住问道:“那嘼奴印到底有什么缺陷?”

    教习仰头望向北方,沉声道:“这天下曾经有一个叫做驭兽宗的门派,实力强大;江湖上除了儒门、佛门、道教、魔教之外,还有十大门派,这驭兽宗便在十大门派中排名第四!宗门之内实力相当于大宗师的大成期妖兽便有十几头。”

    “只可惜,成也靠嘼奴印,败也靠嘼奴印!这些妖兽的实力本来一直被主人所压制,但是,有一天其中两头妖兽趁着管理库房的长老疏忽,闯进库房,大吃特吃;两头妖兽吃了太多的天材地宝,导致实力突飞猛进,竟然直接进入到了化形期;它们趁着主人不在,利用化形时引来的天劫,强行击碎了嘼奴印,脱离了控制!”

    可怜驭兽宗,全宗上万名弟子,被那些妖兽杀得七零八落,近乎灭门,宗门典籍更被毁的一干二净;几百年时光,都不能再复往日荣光!

    “所以说,如果不是对自己有着绝对的自信,主人的修为意志远高于妖兽,在没有得到妖兽的认可之前强行使用嘼奴印,很容易遭到妖兽的反噬,更有甚者,自身被妖兽奴役也未必不可能!”教习娓娓道来,面容极其的严肃。

    现在公认安全的御兽方法是:以实力或者友善取得了妖兽的认可之后,再对其施展“灵魂引”,从此和妖兽心意相通,灵魂共存!

    “只是如此一来,到底是谁奴役谁?”陆离开口问道:“灵魂共存,是不是就意味着,如果妖兽遇到伤害,主人的灵魂也必然受到伤害?”

    教习看向陆离,笑道:“理论上如此,只是,人类的神魂本就要比妖兽强大的多,武者更是如此!只要不是你豢养的妖兽比你的修为等级高出太多,它的灵魂都要弱于我们人类;若它受到伤害,人类受到的伤害要小的多!”

    教习说完,眼神在场内转了一圈,表情严厉地道:“今天我们要学习“灵魂引”,在你们当中体质虚弱者、神魂不安者,自行离去!”

    他说完这段话之后,闭目等待了三息。

    陆离听到体质虚弱者时,不免转过头去看着陈瑜儿,只见她双手紧紧捉着衣衫,脸色苍白,双目中却满是坚定之色;

    陈瑜儿看到陆离的眼神,臻首微不可察地摇了摇,把陆离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给堵了回去。

    教习睁开了双眼,见所有的学子都坐在原地,满意地点了点头;

    “学习‘灵魂引’的第一步便是学会和动物间的沟通,和熬鹰的道理一样,眼睛是神魂沟通外界的窗户,我们的沟通便从眼睛开始......”

    接下来,教习便把如何与妖兽进行沟通,如何判断已经和妖兽建立了初步的友善关系,以及如何以血为媒介制作“灵魂引”等等事项都详细地讲解了一遍。

    半个时辰后,教习把众多学子带到了后面的动物面前。

    学子们在学习御术的时候都兴高采烈,摩拳擦掌打算征服最强妖兽!待他们看到这些动物,便都兴致黯然了。

    笼子里面只有三瓜两枣而已,唯一的妖兽是只山猪,长得并不高大威猛,后腿上还血肉模糊的,少了一块毛皮。这只妖兽膻气冲天,把众多学子冲得东倒西歪,捂着鼻子远远避开了去。

    教习有些尴尬地解释道:“分宜境内的几乎没有妖兽可抓,即便是有,也非得先天以上高手才可能办到。这只妖兽还是我们书院花了高价,从昌黎书院买来做教学用的。大家如果不大满意,可以到那边去,和普通的动物沟通,更加容易掌握御兽的技巧!”

    大多数人听了此话,都朝远处正在吃草的几匹骏马走去;也有几位女同学,围着几个装着兔子、仓鼠等小动物的笼子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只有少数的几位学子留了下来,包括陈瑜儿,出人意料的是那高得贵竟然也在其中。

    陆离犹豫了一下,便跟在他们的后面走了过去。

    高得贵刚刚被大家嘲笑,失了面子;这次打定了主意要一鸣惊人,征服最强的妖兽。此时,听到教习说开始试着与妖兽沟通,他便一马当先,朝着笼子走去。

    那山猪本来精神萎靡地趴在笼中打着瞌睡,嘴角还残留着书院的小童丢给它的野果。

    见有人过来,它也只是半睁眼睛不屑地瞥了一眼,嘴角嚼动了两下,懒得搭理。

    高得贵见山猪不动,眼睛都不睁开,心中发急;他拾起笼外的一根棍子,拨弄起山猪来。那山猪见有人拨弄它,终于懒洋洋地睁开了双眼;

    高得贵赶紧脚下靠进去一点,目光炯炯地瞪着那山猪。

    山猪见来人不再捅它,只是睁着眼睛定定地看着,突然蹭的站起来向前两步,眼眸变得血红,阵阵凶煞之气从它身上传来,好似下一秒便要扑上来一般。

    它这突如其来的行为把众人吓得凌乱了起来,陈瑜儿更是脸色发白,差点软倒在地;好在陆离早就暗中注意着她,赶紧伸手把她扶住。

    “我们还是去那边看看吧!你看那边的那只刺猬很是可爱!”陆离柔声向陈瑜儿提着建议。

    陈瑜儿倔强地摇了摇头,她甩开陆离的手,想要再往前走。

    陆离见劝不住,灵机一动道:“做事情切忌急功近利,我们或许可以先从降服小动物开始,也好积累些经验!”

    陈瑜儿这才转过身来,若有所思道:“那我们先去那边看看吧!”说完便当先走向其他的笼子。

    陆离赶紧跟了上去;他心中恼恨那山猪刚才吓倒了女神;转眼扫过,一股煞气凝为实质般冲向那山猪。

    这个月以来,他所吃过的最弱小的妖兽都要比山猪强大许多倍;这一发狠,那头山猪竟然哀鸣一声,转身便向后逃窜;铁笼狭小,它一头撞在那铁栅栏上面,狼狈不堪。

    高得贵以为那山猪怕了自己,高兴得哈哈大笑!

    他看了一眼跟随着陈瑜儿离去的陆离,满脸鄙夷道:“妖兽也怕强者!有些人只会跟在女人后面,如何能够有强者之心!”

第60章 狐狸

    陆离听见那高得贵的话语,也不去管他;

    只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而已,纵有些猖狂,自己又何苦要和小辈计较。

    陈瑜儿毕竟也是少女心性,见到那只灰白色的刺猬,便好似忘记了刚才的不快,围着笼子和其他少女指指点点。

    不知道刚刚她为什么如此倔强,完全不顾自己身体的虚弱,只是因为她有着一颗迫切需要变强的心吗?

    人在专注做某件事情的时候总嫌时间过得飞快!

    很快便到了散学时间,陈瑜儿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那个笼子。

    陈瑜儿身体有不足之症,神魂应该比较虚弱才是;偏偏她的沟通天赋好的惊人,才这么点时间,刚才那只只会专心吃野果的刺猬竟然能够明白陈瑜儿的心意,做出几个简单的动作来,引得一群姑娘大呼小叫,完全没有了女学子的矜持。

    教习完全注意到了她的天赋,心头大概冒出了诸如“这位姑娘好美!”、“好有御兽天赋”之类的评价,还特地过来额外指点了几句。

    他也看到了跟在旁边的陆离,看到两人并肩朝着回去的山路上走去,心里突生感慨,这是多么有朝气,多么美好的年龄啊!。。。。。。

    大概单独和男性走这么近也是第一次,陈瑜儿的脸有些红,却是不知道究竟是教习的夸赞,还是晚霞的余温所致。

    两人不可避免地提到了刚才在御兽沟通时的片段,在谈到高得贵时都乐不可支。

    山猪刚才被陆离气势所迫,吓得转身逃走;高得贵以为是他自己的压迫力足够大,在之后的与妖兽沟通过程中,离得太近,被山猪嘴边突然冒出来的尺来长的獠牙挑得飞到了半空之中,竟然尿了裤子,丢尽了丑。

    女孩的心总是羞涩的,讲到高得贵的丑态时,陈瑜儿涨红了脸;她岔开话题道:“想不到,今天教习还夸我呢!”

    陆离觉得自己大概还是应该顺着她的话语奉承两句,无论前世还是今世,大概都是丑女孩希望别人夸漂亮,漂亮女孩希望别人夸智慧吧!

    “是很厉害!你虽然说身体弱点,但是神魂很强呢!”

    “真的吗?你是生意人,就会奉承人啊!”

    陆离双手摊开道:“我现在可是如假包换的读书人,都说神魂强大与否,可以从眼睛里看出来,要不我帮你看一下?!”

    陈瑜儿犹豫了一下,伸出葱白而修长的手指,朝陆离勾了勾道:“你敢吗?”

    似乎感到自己这个动作的轻佻,她又故作轻松地吹了声口哨,手指僵硬地翘着划了个圆弧收回到了背后;笑脸掩映在晚霞之中,白雪皑皑的远山都成了她的背景板。

    林叶婆娑,不尽芳华!

    陆离看着那双美眸,长长的睫毛紧张的抖动着,眼睛当中好似有个深深的漩涡,要把他拉到里面去,难以自拔。

    陆离往上走了一步,想给她更强的压迫力,内心却在那对漩涡中沉沦;

    他最终脚下拌蒜,往后退了两步,重重地坐在了路边的一根横生的树枝上;那树枝早已枯死,在重压之下,发出牙酸的咯吱声,断成了两截。

    在陆离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中,陈瑜儿微笑了起来,她双手自然地背在背后,转身就走。

    走了好几步,回过头来看着陆离笑道:“你还不走?”

    陆离坐在地上耍赖,伸出手来:“老夫腰闪了,你拉我起来!”

    。。。。。。

    陆离看着陈瑜儿进了彭府的大门才离开,低头看着自己尚缠绕着温润心悸的手掌,他的心里有些不安;

    和严小妹的事情都还没有解决呢!如何能去招惹别的女孩?

    回到了济善堂,只有阿飞在,蔡珞不知道哪儿去了,陆离也懒得去管。

    他交待阿飞,要他转告蔡珞,这段时间千万不要出分宜县城。东厂的人惹便惹了,现在分宜县城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在第一时间传到济善堂;只要蔡珞不出分宜城,凭借他的轻功和机灵,一定能够等到自己前去救援。

    。。。。。。

    第二天,求索学堂的早上过得很是平淡;

    所有人都来上学了,除了陈瑜儿;

    陆离到徐想容那儿问过,方知道她病倒了;昨天融雪天气,陈瑜儿在室外待得太久,她身体本就瘦弱,前段时间落在黑虎堂手中又惊又怕的,现在精神放松下来,一旦着凉,竟然卧床不起。

    “已经找大夫看过了,受了些风寒,有些发烧,也许不打紧!”徐想容淡道,脸上带着一丝忧虑。

    徐想容皱了皱眉头,作势要推旁边的彭依依:“我本想着在府中陪着她,哪知道这个死妮子硬要拉着我来上学。”

    小辣椒夸张地叫道:“哎呦!这是翻脸不认人了啊!严世蕃那家伙一大早就在府外等着,说什么刚巧遇上啊!一起上学啊!某人就急匆匆地跟着一起过来了;现在倒好,怨到我的身上来了......”

    陆离听到她们吵闹,这才略微打量了一番徐想容。

    只见她穿着月白色的花缎夹袄,白绫细折裙,衣领边是金丝纹就的菊花,看着淡雅出群。

    彭依依见着陆离偷看徐想容,咳嗽了几声,问道:“登徒子,看什么呢?”

    陆离笑着回道:“我觉着,严师兄好眼光,上学顺路竟然顺道城东去了,怕不是那车夫是新招的,不识路吧!”

    二女又是一番互相调笑,陆离看着讲堂里的学子渐渐多了起来,儿女这儿又是大家瞩目的焦点,便脚底开溜,回了自己的位置,取了书出来抄写。

    早上关老夫子不在,由一位姓文的老师讲《春秋》,求索学堂的学子们治《春秋》的人不多,多数人都听得昏昏欲睡。

    待到了休沐时间,陆离听说严世蕃要过来接大家一起去袁州河品那“独钓寒江雪”的优雅寂静,便借故开溜了。这天气,品雪不如唰火锅。

    他火急火燎地到了离家铺子城东店,到厨房找了大厨,要他们慢火炖了锅鸡汤,又亲手往里面加了些虫草、香菇、党参之类的东西;另外,又熬了碗皮蛋瘦肉粥。

    店里面有现成的白玉盅,他把鸡肉静心挑了出去,只留了几块鸡胸肉,又小心翼翼地盛好汤,找了个破棉袄包好,连同粥一起好好放在一个红木食盒里面,提着就往彭府走。

    彭府其实就是县衙的后衙,陆离自然不好从正门进去;好在东北角的角门那儿,却是常开着的。

    陆离一身文士打扮,找了个门子通报了一声,很快便出来了一个丫鬟。

    这丫鬟却是陆离认得的,名唤小月;她见到陆离提着个食盒,赶紧过来接过了。

    “陆公子,没有想到瑜儿姑娘好福气,您竟然亲自来探望她!”

    陆离听她叫陈瑜儿姑娘,不是称呼小姐,眉头不由得皱了皱;真不知道陈瑜儿在徐府究竟是什么身份,好似连这儿的丫鬟都不是很尊重她。

    “小月姑娘,瑜儿姑娘的病好点了没有?”陆离边往里走边问道。

    小月的脸色顿时有些黯然,她摇头道:“时断时续的发烧,又总是咳嗽,大夫说她的不足之症影响到了身体,有些束手无策,每个人都说要等她自己挺过去才行!”

    陆离闻言不禁剑眉紧锁,陈瑜儿的不足之症究竟是什么,难道真正就无药可救了吗?

    只可惜自己不懂岐黄之术,虽能内视,却不能看到别人的体内;但是以这个世界之雄奇,武学修炼都能够达到传说中的金丹之境,总有些办法能够改善她的体质。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若是陈瑜儿这样灵秀的姑娘从此香消玉殒,难免让人扼腕叹息!更何况陆离已经对这个女孩产生了好感,自己如今与小妹的事情悬而未决,不然的话,如果能够追求心爱的人,与她双宿双栖、举案齐眉,也是人生幸事!

    小月一直带着他往陈瑜儿的住所而去,陆离不禁皱眉,自己真正说起来,也才认识她几天,难道这便能登堂入室了?

    他放慢了脚步,问道:“小月姑娘,这府上的规矩?我过去怕不大方便吧?”

    小月笑了笑道:“陆公子有所不知,瑜儿姑娘和徐家小姐虽然以姐妹相称,其实却是主仆;听说瑜儿姑娘以前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自幼便与徐家小姐交好;她家与徐家也算世交,后来家中出了事,徐小姐便把她救了出来;这次她们主仆二人落难,好像也是为了瑜儿姑娘的事情才偷跑出来的。”

    陆离心中忖道:“难怪我看陈瑜儿和徐想容的关系不像那普通的手帕之交,还真有着主仆之分!”

    小月见他停步沉思,忍不住对这俊逸少年偷看了两眼;他对陈瑜儿这么好,大家同为下人,如果也能看上我......

    哪个少女不怀春!小月起了这个心思,对陆离更加是曲意逢迎,殷勤了许多。

    “小月姑娘,你可知晓瑜儿姑娘来到分宜是为了什么?”

    “陆公子直接叫我小月好了,她们主子的事情我不太清楚;陆公子你是她们的救命恩人,可以直接去问,我们做下人的实在不好乱传!”

    陆离看了两眼小月,只把女孩看得心如鹿撞,双颊绯红;

    他笑道:“小月,我还是不进去了;你帮我把这点米粥送去给瑜儿姑娘!”

    小月见他不进去了,以为他听了陈瑜儿的出身后有些嫌弃,之前她有些妒嫉陆离来看望陈瑜儿,如今又觉得陆离变化得太快!

    所以说,一个人的出身决定了眼界,小月的格局有些小;陆离年少多金,是分宜县城的新贵人物,出身又不太高,不是那么高不可攀;之前她有些羡慕嫉妒陈瑜儿,如今又担心起陆离会看不起自己这丫鬟的身份来。

    “公子,其实瑜儿姑娘本身也是下人,现在又是客居此处,不用讲那么多规矩的!”

    陆离知道她误会了,也不解释,只是交待她道:“你对瑜儿姑娘说一声,好好将养身体,我以后每天都会过来看她!”

    陆离详细地给小月交待好事情,便转身离去。

    他的前世对待情感便是这么粘粘糊糊的一个人,好感总是压抑在心里,不敢勇敢地去追求;如今依旧如此,想表达心意,却又总是到了紧要之处心生退却。

    却不知那小月已经心生嫉妒,她自己把那碗鸡汤喝了,只把米粥端给了陈瑜儿,还语焉不详地随意说了几句;

    陈瑜儿烧得脑瓜子稀里糊涂的,哪里听得明白,倒是可怜了陆离的一番心意。

    。。。。。。

    陆离离开了彭府,便转道去了关夫子的家。

    关夫子的家距离县衙不远,走过两条街便到了。陆离是第一次进老师家的门,便在路上的铺子里买了四色茶点,一坛好酒和一匹布,一起叫那布点的伙计拿了,送到关夫子家里去。

    东西买好之后,他便顺着人流往关夫子的家中走去。经过一处菜市,他突然看见前面一群人围着一个笼子评头论足。

    笼子里是一只狐狸,皮毛纯白,本来还值几个钱,但是这狐狸卖相有些凄惨,身上污浊不堪,有几处皮毛脱落,尾部更加是一片焦黑;

    陆离仔细看去,却是它的整个尾巴都已经没了。

    “你这狐狸的皮毛已经毁了,连尾巴都没有,怕只能买回去吃肉!”

    旁边的人议论纷纷,看热闹的人居多,没人愿意出价。

    陆离看那狐狸温驯可怜,双眼之中竟然有着乞求的神色,心肠一软,出了二两银子买了下来。

第61章 初学制艺

    陆离进了关老夫子的府邸,院子不大,只有两三个下人;完全不像是考中过进士,当过十来年地方官的官员府邸。

    关老夫子正在屋里等待陆离上门,陪同说话的还有一个妇人,四十来岁;陆离赶紧上前稽首行礼,拜见老师、师娘。

    尊师重道,在任何年代都不能马虎。

    关老夫子见陆离进门,本来还挺欢喜;又见他后面还跟着个小厮,抱了这许多东西,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骂道:“我叫你过来学着制艺,做学问,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师娘关氏却迎上来接过东西,微笑道:“离哥儿,别听那老东西的,学生给你送礼是和你亲近!”

    她看着那坛酒,故意大声叫道:“咦!这还有福来食府的二十年陈酿,离哥儿,你老师不喜欢喝酒,这坛酒等下就带回去吧!”

    关老夫子面上严厉,其实一直在竖着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听到关氏说话,再也忍不住,神情严肃道:“君子制艺,见到好文章如饮美酒佳酿......也罢!这酒,还是留下吧!下次切切不可!”

    陆离看他的眼睛直往酒坛上瞟,心里好笑,却也点头称是。

    关氏白了老头子一眼,笑道:“这死老头子,其实就好这口,尤其是福来的老酒,哪餐不喝二两?”

    关老夫子被她说得脸上挂不住,故作严肃地说:“陆离,把东西放下,随我去书房!”

    说完便离开了大堂,直奔书房去了。

    关氏见他离开,笑吟吟地说:“离哥儿,别理他!你这个老师啊,最好面子,明明心里欢喜的很,还要装!”

    陆离点头称是,他转头给了小厮几个赏钱,又听得师娘叫道:“离哥儿,这只狐狸你还是带回去吧!我最见不得杀生了!”

    原来是关氏见了下人拿了刀出来,要斩杀笼子里的狐狸,被她看见了。

    陆离这才记起自己还买了只狐狸,顺道带到了关家,被关府的下人见了,磨刀霍霍的,要杀了给老爷子下酒。

    那狐狸吓得瑟瑟发抖,眼中竟然流下泪来。

    陆离赶紧向关氏解释道:“师娘菩萨心肠,我刚才看它可怜才买了下来;只是来不及放回家里,等会儿就把它带回去,给它养好伤就放生!”

    陆离和关氏又说了几句话,才去了书房。

    关老夫子早已在书房等候,见了陆离,招呼他坐下。

    “今日学习制艺,便从通读前人的文章开始!”

    接下来,关夫子认真教授了陆离八股文的写法和技巧,又拿了几篇前人参加县试、院试的文章给陆离看了,对优秀和不足之处一一指出。

    “陆离,你初学制艺,那些乡试和会试的文章虽然作得花团锦绣,但是不适合你,以后你需熟读这些文章,笔耕不辍,过几天书院里的例考记得要去参加,给学堂拿个前两百名过来!”

    关夫子指着书案边的厚厚一堆文章对陆离谆谆教诲,恨不能直接把这些文章塞到他的脑子里去。

    陆离刚刚才了解了八股文的基本结构,看那些水平太高的乡试会试卷子的确不合适;就好像给小学生看高等数学一样,不会有丝毫的帮助。但是,分宜书院的例考就在眼前,这是让刚刚学会爬的孩子去跑步啊!

    陆离很想问一句关老夫子,你这样拔苗助长合适吗?

    关老夫子再给他出了个题目让他作文,自己便施施然地抱着本话本,跑隔壁就着老酒看书去了。

    陆离没有办法,只能够硬着头皮写。

    八股文就是指文章的八个部分,文体有固定格式:由破题、承题、起讲、入题、起股、中股、后股、束股八部分组成,题目一律出自四书五经中的原文。

    关夫子给陆离出的题目是“吾十有五而志于学”,这句话出至于《论语.为政篇二》;原话是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陆离不敢怠慢,他现在已经把四书背了个通透,要找一句圣人的话来破题还是不难的。

    他提起笔端端正正地写道:圣人所以至于道者,亦惟渐以至之也。

    。。。。。。

    两个时辰过去,陆离总算是东拼西凑憋了篇八股文章出来。

    关夫子接过文章,先就赞了一句:“好字!”

    陆离写的是赵孟頫的小楷书法,经过最近一个多月的练习,每次临写时,都沟通灵慧魄,使用神魂之力书写;字字珠玑,笔力遒劲,放在普通人看来,每一篇都当的上呕心沥血之上乘佳作!

    “夫子谬赞了!”陆离不动声色地答道!

    此时不宜高调,这篇文章写下来,陆离是做好了挨骂的思想准备的。

    果不其然,当关老夫子看到这篇文章的内容时,脸沉了下来,眉头越皱越紧,最后竟然重重地把文章拍在桌子上,骂道:“除了破题还可以,其它的简值狗屁不通!”

    陆离站在旁边不敢吭声,尴尬无比,这文章的确是写得糟糕。

    八股文从四书五经中取题,全文必须用古文形式,内容必须以程朱学派的注释为准。正所谓:“代圣人言!”绝不允许自由发挥。

    它有固定的体裁结构,它以起股、中股、后股、束股为正式的议论,以中股为全篇重心;这里面每股里面必须有两股句子必须使用排比、对偶的文字,句子间还要讲究押韵、排比。

    陆离连程朱学派的学说都没有涉猎过,更不要提学着用圣人的语气来表达语言,更别说文章中还要引经据典,不得私下杜撰;还要避讳君王的尊称和庙号。

    这比让一位只拿了驾驶c照的司机,去考英语八级考试还难,即便是考了也当不上厨师!

    关老夫子冷着脸训斥道:“就你写得这玩意,我求索学堂随便抽个人,参加例考的结果也比你要好些!亏我还把三个名额中的一个给了你!”

    因为求索学堂历年历届的例考成绩极其难看,因此每次书院例考只象征性的派出三位学子参加;其余学子只参加学堂内自己例行组织的考试,但学子们未来的出路,却比参加科举考试的学子们要宽广的多。

    陆离的脸上火辣辣的,忍不住好奇地问道:“还有两个名额给了谁?”

    关老夫子没好气地说道:“当然是邵逸航和徐想容!”

    关老夫子看见陆离垂头丧气的样子,叹了口气道:“也罢!毕竟你从来没有学过制艺,只可惜了这手好字!你这是用蜀绣上厕所,暴殄天物啊!”

    陆离看他捶胸顿足的样子,一阵牙酸,只好唯唯诺诺称是不已。

    “这几本是郭县令在分宜县任上两次县试的文章,你带回去,好好地参考、揣摩!”关老夫子教诲道:“我知道你俗事很多,但是这几天,你给我一天作两篇八股,题目老夫会给你拟好!”

    关老夫子说完,在书案前坐端正,提起笔写下了两句话:“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这是明天的文章题目,你每天写好后交到我这里来,我会帮你批改。”他挥手把陆离往外赶:“明天交上来还是今天这样狗屁不通,老夫要重罚你!”

    陆离只好无奈地行礼道别:“谢谢老师教诲!”

    陆离逃也似地退了出去,他一阵郁闷,想自己现在在分宜县也算是一方大佬了,手底下要人有人,要钱有钱;武功修为也是每日遽增,没事写什么狗屁八股文做什么?考取功名就真的有必要?

    或许,真的是为了那本《明德至善经》?

    辞别了师母,陆离背着那装着狐狸的笼子往回走,一边琢磨着唐寅安排自己读书的目的,不知不觉便回到了济善堂。

    济善堂中,馋嘴帮的大佬们济济一堂,见陆离回来,纷纷上前见礼!

    阿飞见陆离背着只狐狸回来,上来仔细看了看,正色道:“帮主,你不会是带了头妖狐回来吧?!狐狸这种东西最是邪魅,我劝你还是换种动物养吧!即便是养猛兽也比狐狸要好许多。在我家乡,武夷山脚下,经常会有狐狸修炼成妖,出没在小山村或者山道旁边,专吸少男的阳气。特别是你这样的读书人,长相俊俏,阳气充足,是它们的最爱!......”

    陆离笑道:“怎么会......?这只是一只普通的狐狸而已,我看她可怜,要被人剥皮吃肉,便从猎户手里买回来,打算养些天就放了它!”

    阿飞正色道:“我们山里人,知道妖怪们喜欢吃人的心肝、内脏,对它们最是警惕。有些城里人或者是没有见过妖兽的人,贪恋女妖精的美色,睡一个晚上之后,整个人都被吸成了人干!......”

    陆离:“......”

    三天之后便是小年!

    陆离这个帮主不管事,阿飞身为副帮主,又要和几位同乡回福建过年去。如此一来,馋嘴帮的管事便要少了一半。

    虽说过年时的帮务不多,生意和济善堂平日的管理还是有必要的;不然,整个分宜县方方面面的事务在春节时都要乱成一团。

    陆离心中惭愧,便跟大家告了声假,先回房间换套衣服再出来。

    整个济善堂都人来人往,又以馋嘴帮的武夫居多;陆离怕狐狸随便放在外面会被人拿去打了牙祭,便直接把它带回到了自己的小院中,又怕天气寒冷,便丢在了房间里。

    他换上一身劲装,外面套上一件绛纱袍,一股彪悍、利落的气息迎面扑来。

    陆离回到济善堂中,环顾四周,见大家还都在聊着天,便直接上去坐了首位。阿飞见了,便在他左手第一把椅子处坐了下来;其余人等也纷纷就坐。

    陆离正要发话,见到自己右边的椅子几乎都空着,不由得一愣;

    “为何我这右手边的椅子都空着?”

    阿飞抱拳禀道:“帮主,这是蔡供奉安排的!他说我们馋嘴帮上下,不分尊卑、不分责权,多些时日必然乱成一团,因此,要重新安排!”

    蔡珞既然打算跟过去的生活告别,要在分宜起步干一番事业,便把馋嘴帮从上到下梳理了一遍。

    济善堂已经成了分宜馋嘴帮最为重要的部门,由副帮主阿飞亲自掌握;济善堂有着公益的性质,陆离之所以整合济善堂,是想让它成为馋嘴帮联系官府的重要纽带。

    而馋嘴帮的其他产业,则全部由蔡珞管理;包括倚红楼、车马行和赌坊;至于离家铺子,蔡珞已经彻底划分了出来,作为陆离的私人产业。

    阿飞向陆离汇报之后,顺便向他提及了几位帮里的后起之秀,打算过几天他们回乡之后,由这几个人替他们管理一段时间。

第62章 以宝换宝

    蔡珞他们来得很迟,小顺子竟然也混在里面,一副小混混的样子,让陆离恨得牙痒痒。

    小孩子学坏容易学好难!

    众人坐定,蔡珞当先向陆离说道:“帮主,我们馋嘴帮现在除了做这些具体事务的人之外,还缺两个重要的堂口,还请帮主亲自负责组建!”

    “哦?!”陆离不禁来了兴趣,“是什么堂口让蔡大供奉都不能做主?”

    蔡珞一本正经地向陆离解释道:“分别是专门负责赏功罚恶的功德堂,还有负责战斗的战堂!至于帮里的内库,我建议由阿飞负责!”

    功德堂和战堂的确是帮中最为重要的两个堂口,掌握了这两个堂口,就掌握了帮里的奖惩大权和主要的战力,这在帮派中,甚至比财权更为重要!

    陆离虽然完全不管帮里的事情,但是,这两个堂口的长老,还非得由他来任命不可;蔡珞和阿飞是在以此来向陆离表忠心。

    陆离正要开口,小顺子却跳了出来,双手叉着腰叫嚷道:“陆大哥,战堂就由我来负责吧!”

    众人尽皆侧目,蔡珞笑道:“小顺子,战堂长老需要帮里武功卓绝的人方能胜任!你这毛孩子,哪凉快哪呆着去!”

    小顺子被蔡珞取笑,小脸涨得面红耳赤,怒道:“菜萝你个死胖子!你别太过份!要不要尝尝小爷新学会的擒龙指法?”

    堂上诸人听见小顺子发怒,都不敢再嘲笑;

    小顺子今天回来之后露了几手擒龙指法,的确是得了七指赌棍的真传,帮里的几个不服气的高手都在他的指法之下吃了些苦头。

    唯有蔡珞不把他当回事,正要继续嘲讽,却听到陆离说道:“小顺子,休要争执,这战堂可以交个你来组建,但是这个长老位置,还是等你把名字中的那个‘小’字去了再说!”

    小顺子不服,大声争执道:“有志不在年高,凭什么不让我上!”

    陆离淡道:“这些天你就负责战堂的组建,过完年和我一起去书院里上学。至于长老位置,等你打得过我再说!”

    陆离目前依旧是帮里的最高战力,蔡珞为了帮陆离树立战无不胜的形象,老早把陆离击杀两位先天高手的事情宣扬出去了;

    小顺子整天和蔡珞打闹,对此事知之甚祥;他虽然有妖孽之才,仅仅**岁就成就先天,但是比起陆离,还是有这个自知之明,不敢轻捋虎须!

    压服了小顺子,后面的话题更加顺畅,没有人再敢质疑陆离的话。

    最后,陆离总结道:“我济善堂成立以来,短短几天之内,救济的孤寡病患就达到了数十人之多。此次大雪,我们更要行动起来,清扫积雪,帮助贫苦百姓修建被积雪压垮的房屋,打出我们济善堂的名头,真正在分宜城站稳脚跟!另外,我们的产业也已经走上了稳定发展的道路,所以,我们要在明年初,争取把我们的生意做到府城去!争取明年的这个时候,在袁州府的任何一个县城,都有我们馋嘴帮的分舵!”

    众人听了这一席话,全都表情振奋,神色激动!盘子大了,个人碗里的肉也多了,生活有盼头,做事才有冲劲!

    蔡珞更是笑得酒窝毕现,凑趣道:“我们愿意紧随老大左右,打出我们馋嘴帮的名头,终有一日,我们馋嘴帮也可以成为天下十大门派之一!”

    众人皆单膝跪地,呼喊道:“誓死效忠帮主!振兴吾帮!”

    。。。。。。

    当晚,馋嘴帮高层取消了原定的聚餐计划,只因为陆离例考在即,晚上要作八股文!

    没有理会小顺子可怜巴巴的眼神,对于这个小子心里面打得主意,陆离心知肚明;他特地交待了蔡珞:小顺子不属于馋嘴帮,迟早会回到他自己的生活轨迹去的。

    陆离端着碗煮肉喂过了狐狸,便坐在书桌旁开始研读关老夫子给他准备的文集。

    关老夫子竟然迫不及待地选拔他参加例考,这有些出乎意料,却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县试就在年后二月中旬,陆离要在这短短的两个多月时间学会作八股文,参加县试;

    这次例考就相当于模拟考试!陆离很清楚自己正在做的事情,他没有多少时间耗费在科举考试上面。假如唐寅果真是想让他取得《至善经》的学习资格的话,他至少要在明年就参加秋闱,取得举人的功名;然后再通过一些手段,在立功、立德、立言上面做些文章,争取被南方士林认可。

    他现在起步比北宗的徐阶慢了太多,就是比严世蕃都大有不如,更何况,江南富庶之地,俊才如过江之鲫;开弓没有回头箭,陆离必须拿出破釜沉舟的决心,悬梁刺股的狠劲,一路过关斩将,拿下功名,取得《至善经》;最后击败徐阶,修习完整的《明德至善经》,成为儒门新一届的圣子。

    关老夫子给陆离准备了两届县试入榜者的文章,共计有一百篇;江南人才辈出,因此这一百篇文章中质量颇高的大约有六十来篇;陆离今天晚上要做的,便是从这一百篇文章当中,去芜存菁,挑出最佳的六十篇。

    至于其他的文章,虽然对于现阶段的陆离还有一些参考价值,但是已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陆离先仔细研究了两届案首的文章,然后沟通灵慧魄和精魄,开始通读手中所有的文章......

    房间的一角,陆离背后看不见的地方,那只刚才还遍体鳞伤、精神萎靡的狐狸,竟然如人一般盘腿而坐;它的两个前肢虚放在下腹丹田的位置,神情肃穆,鼻腔呼吸之间,有白气缠绕,好似在修炼一种极其了不得的功法。

    到了深夜,陆离把自己精心挑选而出的文章堆放在书案的一角,即便是有精魄源源不断地给神魂提供能量,终究还是感到困意袭来,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夜色深沉,月光从窗外投射进来,角落里的狐狸突然睁开双眼,它的双眸犹如女子般妩媚动人。

    她看着如水银般洒落的月光,突然张开嘴巴,那些月光竟然凝成一道银柱,不停地被吸入她的口中。

    白狐身上的伤口开始结痂脱落,烧焦的毛发皮毛正在被新生的雪白皮毛所替代。

    从屋外看过来,陆离的房间竟然亮如白昼,在黑暗中显得尤为诡异。

    冬夜里的凉风袭来,床上的陆离紧了紧身上的被子,对这一切毫无所觉。。。。。。

    良久,白狐停止了吞噬月光,那道银柱渐渐变得细小,直至全无;白狐舒适地抖了抖身上全新的皮毛,懒洋洋地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它突然跳上了床铺,狭长的眼眸定定地看着陆离;在它的眼中,躺着的这人身上,气血如潮,阳气鼎盛犹如朝阳!

    早已达到“金风未动蝉先觉”境界的陆离竟然毫无反应,白狐慢慢地张开了嘴巴,对准了他的口鼻......

    月光之下,狐狸巨大的影子在房间的墙壁上摇曳,如魔如幻;

    。。。。。。

    远在两千里外的百越之地,十万大山,这里山多林密,妖雾弥漫;唐寅已经不复之前的颓废模样,他一袭月白色的秀士服,头顶缁布冠,面上肌肤莹莹发亮,眼中神光闪烁;他踩在平滑如镜的漓江之上,徐徐前行,仿若天神。

    没过多久,江水流入到一个山谷之中,他也随之进入。

    眼前,一股股地脉灵气汇聚如泉,汹涌澎湃,将整个山谷充盈成了一座洞天福地;泉眼旁边,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树拔地而起,郁郁葱葱,仿若伞盖,盖住了整个泉眼。

    古老的树纹在树干上交织流动,上面紫霞缠绕,树叶上面闪烁着点点红光;树冠之上,竟然由金黄色的干草搭着个茅草屋,屋子里面,一个背生黑色双翅,上唇如鸟喙的中年人正襟危坐。

    这是一名已经化形的大妖,它已经把自己的双翅练成了武器,战力已经达到大宗师境界,只待凝魄成婴,便能渡劫飞升。

    唐寅仰头凝望茅草屋,突然脚尖一踏,踩在空气中,步步高升,像树冠走去。

    茅草屋中的中年人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如同闷雷炸响:“唐寅,近来你在我十万大山,连抢我妖族八件重宝,还不够么?”

    唐寅停下脚步,踩着一根树枝,上下沉浮不定,淡然道:“雷鸟王,我并非抢你妖族的重宝,只是帮你收集起来,想用来换妖王的万劫神火;你要是愿意,这些重宝全部归你,我唐寅还承你一个人情,将来,你若是落在我的手中,我必然放过你一次;如若不肯献上,我便自己来取了!”

    唐寅说罢,右手大袖一挥,八件重宝浮在半空之中,有灯盏,有斧钺,有灵果,有符篆,祥瑞浮动,宝光四射。

    那中年人正是由蛮荒之中异种雷鸟得道,化形而出的雷鸟王,闻言放声大笑,讥讽道:“这八件宝贝固然是好,可是不及万劫神火之万一;万劫神火是我化形成妖的关键之物,如今我正待把它炼成本命灵火,趁机修炼元婴,百年之内就能渡劫飞身。你却用这些不入流的脏物来污我的眼睛?”

    唐寅哑然失笑,摇头道:“雷鸟王,你明明知道,这天底下最需要这万劫神火的,只有武林圣地西阳宫,却还敢不献上来?欧阳老族长每日里最喜欢提笼遛鸟,莫非还要我动手,把你押到西阳宫去?”

    雷鸟王大怒,突然长身而起,冲出草屋,向着唐寅扑去,厉声道:“我等妖修,尽管夺天地之钟灵造化,但比起你们人族修炼要艰难百倍,你今日要将我成道之基抢走,我如何能应?”

    “唐寅,你若真成了儒门圣子,我还会有所惧怕,神火自然双手奉上;不过差点始终是差点,我今日便将你打服,在吃了你,正好成就我体内金丹!”

    唐寅站立不动,对雷鸟王的攻击熟视无睹。

    “可惜啊!可惜!我这八件宝贝本来都打算送将于你,没想到今日却成了对付你的宝贝!”

    雷鸟王纵身扑来,身后双翅张开,上面的千万羽毛都变成一柄柄利刃,爆射而出。雷鸟王面对唐寅这等高手,丝毫不敢怠慢,一出来就用出了自己压箱底的手段。

    唐寅身前的灯盏突然跳到唐寅的头顶,灯上火苗升起,散发出莹莹亮光,构成一道光罩,把唐寅包裹在内。那些利刃射中光罩,竟然频频滑开,没起到丝毫作用。

    雷鸟王见唐寅只用一件法宝便破去了自己的神通,戾啸一声,化成一只巨大的雷鸟,翼展十余丈,振翅飞来,其双爪之上雷光闪动,专破唐寅的护身罡气!

第63章 小宁王

    雷鸟王双爪如钩,声势骇人,爪上电闪雷鸣,好像能抓破虚空;

    唐寅身前的那道护体光罩在雷鸟王势如雷霆的攻击下,显得摇摇欲坠,火苗摇曳,似乎随时可能熄灭!

    雷鸟王嘎嘎笑道:“唐寅,我们妖族修炼之术简单,不比你们人类的修炼功法高深玄奥!但我曾经屠灭一个乡镇,得到大量的人类修炼秘籍;今日就让你尝尝我融汇百家之长的雷霆黄金爪!”

    唐寅双手依旧背在身后,看着随时可能熄灭的化身光罩,讥讽道:“没有文化真可怕!取得名字也都俗不可耐。看过几本不入流的练气功法,就敢说融合百家之长?且看我今日剁了它做泡椒凤爪!”

    “唐寅,你只不过初入大宗师境界!再不出手,你就没有机会了!”雷鸟王尖声大笑!

    唐寅摇了摇头,怜悯地看着雷鸟王道:“欲要使人灭亡,必先使人疯狂!雷鸟王,我不出手,也有人杀你!”

    雷鸟王狂笑道:“我纵横百越之地数十年,谁能杀我?谁敢杀......我!?”

    话音未落,异变突起!

    他的头顶出现一只巨大的牛蹄,足有脸盆大小,如一枚大印砸下,正中雷鸟王的脑门。这一印力达千钧,只把雷鸟王砸落到地,重重地激起漫天灰尘。

    雷鸟王被这突如其来的牛蹄砸得七荤八素,脑门上起了个大包,他翅膀撑地,正要爬起来,突然感觉到翅膀一阵剧痛;

    他侧眼看去,竟然是一只牛犊大小的金毛老鼠在啃食他的翅膀!

    雷鸟王一拳捣出,把金毛老鼠远远地打飞出去,气急败坏道:“老金,你也来对付我?”

    那只金毛老鼠被打飞出去,又以更快的速度冲了回来,专门冲着雷鸟王的要害下手,他边打边叫道:“没办法,老雷,唐寅答应我们,只要你拿出万劫神火,他就把我们的宝贝还给我们!你今天就受点委屈吧!”

    雷鸟王“噗!”地一声,一口老血喷出!他正要挥舞双爪,迎击来敌,不妨身边又是几道人影出现,七八道攻击瞬间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些人影赫然都是这十万大山里都鼎鼎有名的存在,白虎王、绿刀螂君、血柳剑客。。。。。。甚至乎他的好友金鼠王金员外,牛家老二牛二壮都在其中。

    “这不合理!......”雷鸟王哀声吼叫,很快便被群殴得昏死过去。

    唐寅静静地在旁边看着这出好友反目仇杀的妖间惨剧,淡道:“鸟人!这没有什么不合理!当你的实力强得让你的敌人绝望时,他们想的不是联合起来,而是如何让朋友比自己更惨!”

    唐寅不再理会那里的争斗,甚至是面前的八件重宝也没有收起,他徐徐向前,走进了眼前的茅草屋,只见在雷鸟王的茅草屋中央,有两根褐绿色的树杈升起,在树杈中央,漂浮着一团深绿色的火焰,凌空转动......

    “芸儿,万劫神火我已经拿到了,很快,我便会来娶你;我累了,想要一个家!......”

    。。。。。。

    南昌城的一座华贵的行宫当中,一名相貌英武的青年正站在一个金丝楠木制成的镂空雕花屏风前,屏风上面绷着一块近米长的黄绢;他气质雍容,一双虎目,自带凌云之气。

    此人正是南昌宁王世子,号称“小宁王”,他手拿一只勾线笔,正在黄绢上仔细地勾描着一副侍女图。

    旁边一高一矮站着的,正是林掌柜和黑虎堂的魏虎,两人战战兢兢地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五代顾闳中画工笔人物,多喜欢用那铁线描,略加顿挫,保持了仕女衣物的质感,又不失飘逸!而那唐寅,最喜欢画些春宫,用的线条多是游丝描,不失细腻;高大伴,你说两人孰高孰低呢?”

    小宁王随时把笔放在旁边的书案上,淡淡地问道。

    屏风背后转出一名年逾六旬的太监,恭恭敬敬地给小宁王递上一块沾过水的雪白丝帕,笑道:“顾闳中已是冢中枯骨,唐寅总归是气魄不足,我看这工笔人物,还是世子画的好,画得传神!”

    小宁王仔仔细细地擦干净手,把丝帕砸回给高大伴,笑骂道:“你这老货,只会溜须拍马!”

    那高大伴口称“不敢!”,一边笑嘻嘻地接了丝帕,又递过去一个茶杯。

    小宁王在旁边的龙纹椅上坐下,接过茶杯,品了口香茗,淡道:“唐寅我还是佩服的,无论是他的画,还是文才、武功,在当世都是一等一!只是此人不为我用也就罢了,毕竟朝廷那边,他也不可能入仕;只是他的弟子,又是怎么回事?”

    林掌柜大着胆子道:“那陆离拜了唐寅为师,一身武艺进境极快,才一个月的时间,便晋级先天;他本是分宜严祭酒家的奴仆,又和邵半城等几家分宜大户过往密切,仗着有严府撑腰,连王府的几位侍卫都被他打死了几个!”

    “看来,严嵩刚刚被弘治老儿升为国子监祭酒,便有些不太安分了!”

    小宁王冷笑道:“国子监祭酒,不算好大的官,却也算是朝中新贵了!他的官途太过顺利,眼看着未来入阁有望;如今竟然敢跟我作对,那是有些飘了啊!”

    他瞥了瞥旁边站着的林掌柜和魏虎两人,道:“既然那严祭酒替陆离撑腰,那么我便替你们出头!高大伴,你说我要找谁去办这件事情好?要当着严府的面把那个陆离生生打死,让整个分宜县城的人都知道这样事情,我倒想看看严府还敢不敢为他出头!”

    高大伴笑道:“世子,前些日子府里的黄总管武功大进,进入了宗师境界;以抱丹一层的修为,对付那陆离,该是绰绰有余了吧!”

    林掌柜和魏虎大喜,躬身退出了行宫!

    高大伴见两人退了出去,脸上闪过一道厉声,低声道:“世子殿下,这两人都是废物,把分宜车马行都丢了,现在整个江西西路和部分湖南、湖北的商路都已断绝,现在只知道到这儿来哭诉;不如把他们丢到鄱阳湖当水盗去......”

    小宁王伸手止住高大伴的话语,冷笑道:“这两人的确是废物不假,手下的人事事都想让我给他们出头,我要他们还有什么用?!不过,鄱阳湖那边消息传来,我们的人打劫邵家的商船失败,让那邵半城的儿子逃了去,我们想逼迫邵半城为我们所用的计划破产;听说这里面,也有那陆离的影子!要想彻底控制住袁州府,那严家的确是个障碍,此次就趁着这个机会,彻底扫一扫那严家的面子,让袁州府再无人敢跟我们唱反调!”

    高大伴佩服万分,躬身道:“世子殿下英明!”

    小宁王嘴角含笑,悠悠道:“家主此次跳过宗人府,亲自传话,命那朱厚照和我二月初赶赴分宜,到那处龙穴地脉中修炼《紫薇斗皇诀》;大伴,你说这次家主抱得是什么心思?看来,族里此次有不少人对朱厚照逼死戴供奉的事情不满啊!”

    。。。。。。

    陆离早上起来,只觉得神清气爽,昨天夜里学习写作八股文耗费的精神好似全都补了回来。

    一个晚上就把普通书生一个多月才能通读的文章读完,并且有所收获,难度不可谓不大!所耗费的精神竟如同那日修习莲花观想**一般,甚至犹有过之。

    他把桌上的文章重新整理了一遍,完全没有注意到文章早已被人重新归纳;部分陆离挑好的文章被丢到了故纸堆中,甚至许多篇文章还多出了讲解、注释,比关老夫子的讲解还要更加分析到位,更为精辟!

    陆离收拾好文章,顺带去看了看那只白狐;白狐的状态已经好了许多,地上有些脱落的烧焦的皮毛。这只白狐的伤势正在好转,从它的眼眸之中都能够看出感激之色。

    他吩咐厨房送了两只烧鸡过来,给了狐狸一只,自己把另外一只吃了,便打算到书院去。

    “今天我要去书院读书,你就乖乖地呆在这儿,这个世界是很危险地!”陆离叮嘱道。他伸出满是油腻的手想摸摸白狐的头,却被白狐嫌弃地躲了开去。

    天气太冷,陆离是第一个到求索学堂的学生,他也不耽搁,拿出带过来的那三十份文章细细研读。

    也许是昨天晚上读过的缘故,今天重新复习特别的顺畅;再看看旁边的一些注释,陆离大有茅塞顿开的感觉,犹如三伏天喝了杯冷饮。

    学习的真正快乐来自于对知识的理解和顿悟;

    陆离进入了状态,干脆铺开纸张,当场写起了文章;他先在草稿纸上把文章写一篇,然后仔细修改,确定没有犯忌讳,最后定稿了,再又小心翼翼地把文章重新抄好。

    关老夫子是严师,对文章的各个方面都要求十分严格,陆离干脆也按照科举考试的要求来作文,力争平时养成良好的习惯,不犯任何错误。

    待到一篇文章写好时,讲堂中已经陆陆续续地来了好些同窗。

    陆离之前在书院中已经有了偌大的名头,自然有些愿意亲近的同窗围了上来;有些同窗对他的字惊叹不已,安静地站在旁边看他写字;

    也有同窗拿起他的文章便念道:“永执忠信之则,设置永恒之道。夫大贤颜回曰:‘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弈文,约我《易》理。’子曰:‘一阴一阳谓之道,刚柔相推,变在其中焉’......”

    陆离写的第二篇八股文而已,不是很出彩,因此,同窗念着念着,都觉得没有了意思,把文章放下,做别的事情去了。

    陆离只是埋头做着自己的事情。若有人看过他昨天写的文章,必然会惊诧于他的进步。只不过是他所写的第二篇文章,便已经有了可圈可点之处,技法开始变得老练、成熟;

    而他UU小说的第三篇更是让周边的同窗以为他是个中老手,甚至开始有同窗与他交流起作文心得来。

    后天是分宜书院例考的日子,求索学堂的学子们普遍不参加书院的例考,因此,学堂内部要先举办自己的考试。所以,今天的日子,反而是学堂里的同窗来得最齐的。

    陆离明明知道陈瑜儿今日不可能会来,偏偏心中还是有所期待;他感觉自己等待了很久,才看到彭依依一个人走进了学堂,甚至徐想容都没有到;陆离看着陈瑜儿空荡荡的座位,心里也有些空落落的。

    关老夫子几乎是踩着彭依依的脚后跟进的讲堂,他先向大家宣布了本次学堂例考安排,按惯例勉励了几句;希望大家能够在例考当中取得好的成绩,争取获得明年书院的推荐,获得袁州府选拔吏员的机会。

    然后,再宣布道:“本月书院例考,便由邵逸航、徐想容和陆离三位,代表我们学堂参加!”

第64章 忠告

    求索学堂犹如陆离前世的体艺特长班,多数人都是四书五经都学不来的学渣;他们就读于求索学堂的目的是为了能够得到书院的推荐,成为袁州府的吏员;因此,对于求索学堂的学子来说,学堂内部的例考反而是至关重要的,能够影响到他们未来前途的考试。

    至于被推举参加书院例考,甚至是因此而进入到书院的内舍、上舍,获得参加科举考试的机会,距离他们都太过遥远,很少有人关心。

    听到学堂选派陆离等人去参加书院例考,个别人可能会因为自己没有被选上而遗憾,大多数人却是兴高采烈,甚至乎还有幸灾乐祸的。

    关老夫子显然对这个场面早已见怪不怪,只是胡子翘了两下,朝陆离点了点头,就匆匆地离开了。

    陆离见没有什么事情,学堂里又是群魔乱舞,少年们吵闹成一团;深感无趣,便收拾了手上的东西,打算先找关老夫子交了文章再说。

    才出了讲堂门,又被彭依依拦住了去路。

    既然已经跟她一杯抿恩仇,而且她又是陈瑜儿闺蜜,陆离自然不能再对她板起脸来;

    当下便笑呵呵地问道:“彭女侠,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是你第三次拦我的路了!”

    彭依依心里奇怪,那次她误以为是陆离指使阿飞等人去离家铺子捣乱,还刺了他一剑;事后得知真相,心中后悔不已。不过,当时陆离也踢了她一脚,算是扯平。

    第二次便是在倚红楼,此事两人也已经知道是误会;徐想容在酒席上给他们说和,已经杯酒释前嫌。

    “陆离,我还真记不清楚了,你说的是哪三次?”彭依依本身是个美女,身材高挑,长相出众,这一笑出来,还真有颠倒众生之相。

    陆离看见她笑,心里也少了几分警惕;他又急着去找关老夫子,便笑道:“彭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前两次都在城门外,刺得我全身是伤,可还记得?”

    彭依依被陆离这一提醒,这才想起两个多月前事情;

    那是她有生以来最为凶险的一次,自己去找黑虎堂的匪类行侠仗义,打斗的过程中被陌生的男子搂搂抱抱不算,最后还被打晕了过去;幸好待她醒来时,发现自己除了屁股受伤之外,并未受到任何伤害;

    这件事情让她很长的一段时间不敢离开分宜城,生怕再次遇上危险,不可能次次都能够那么幸运;她还专门派出了县衙的捕头,去调查李路,至今全无半点消息。

    “李路,陆离(路李)......原来你就是那李路?!”彭依依突然柳眉竖起,怒目而视,嘶声道:“原来你就是那登徒子,那个下流登徒子就是你!”

    她习惯性地摸向腰间,发觉空空如也,这才想起这是在学堂里,不得私自携带兵器,更由不得她动手!

    陆离无意间说漏了嘴巴,懊恼不已!那一次彭依依刺得他遍体鳞伤,但他也踢了她的屁股,更在打斗过程中抱了她半天,虽然当时是权宜之举,但是对方始终是个尚未出阁的黄花闺女,现在还可以算是自己的朋友,说出来不仅尴尬,的确很伤感情!

    “额......那个......彭小姐,关夫子还在等着我呢!先过去了!”陆离见他们两人在外面的动静太大,讲堂内的同窗纷纷往外看,也不等彭依依说话,绕过她就跑。

    关老夫子正在乐学堂里等着他,看见陆离过来,不待他行礼,便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作文可曾带来?”

    陆离恭恭敬敬地把文章交给他,从开始学习八股文到直接上场考试,不过三天的时间,对于两人来说,还真有点时不我待的紧迫感!

    关夫子打开文章仔细读了两遍,不由得频频点头:“永执忠信之则,设置永恒之道。这题破得好!不错!”

    不过半天的时间,陆离的八股文便已经成功上路,抵得上他人几个月的苦修!

    陆离见关夫子面色稍霁,总算是长出了口气;冷不防又听那夫子骂道:“中股都写得些什么玩意!对仗都不够工整,还有这一句......”

    陆离被他骂得心又揪起来,偷眼去看夫子,却又听他说道:“你且把这两篇文章放在这儿,为师帮你改好后,明天自会给你!这是今天的题目,你做好之后也一并送来!”

    陆离如何还不明白,这是个面冷心热之人。他心里感恩,端端正正地向老师行了个大礼,退了出去。

    陆离挂念着陈瑜儿的病,匆匆忙忙地回了济善堂,提了下人早已准备妥当的食盒就走!

    他的房间内,一只白狐正端坐在他的座椅上,认真地翻看着桌上的文章,时不时地从桌上拿起笔,在文章上书写注释、心得,其行为、作派,犹如勤学积年的大儒......

    到了彭府,陆离老远就看到一辆马车停在府门口。

    彭依依和徐想容正要上车出门,陆离见到她们,有些想躲;两人却已经看见了他,招呼他过去。

    徐想容穿着金丝绣花白色的棉袄,外面披着貂裘大衣,因为天气太冷,耳朵上也罩着两个兔皮耳罩,富贵之中不失淡雅,华丽之中并不流俗!

    彭依依仍然是早上的打扮,一身文士服,只是多了件红色的斗篷,显得妩媚了许多。

    徐想容恬静地给陆离见过礼,一副大家闺秀的做派;彭依依则风风火火地拉住陆离的袖子问道:“陆离,我们的事情以后再说,你现在在这儿做什么?”

    陆离知道瞒不住,落落大方道:“我听说瑜儿姑娘病了,送了些分宜的特色点心和米粥过来!”

    徐想容和彭依依对视了一眼,神情古怪;

    陆离饶是两世为人,也被她们瞧得有些脸皮发烫,他赶紧解释道:“那日在书院学习御术时,我和瑜儿姑娘碰见,没有照顾好她,心里有些不安......”

    徐想容见他尴尬,便笑着伸手接过了食盒,笑道:“陆大哥,我在这里替瑜儿谢过了。”

    她见陆离没有走的意思,便出言问道:“陆大哥,你还有什么事情么?”

    陆离讪讪地问道:“瑜儿姑娘怎么样了?我能不能进去探望一下?”

    徐想容听他提起,笑着答道:“瑜儿的病不打紧,昨天吃了陆大哥送来的米粥,早上又喝了药,精神好多了。陆大哥不用挂念!”

    昨日彭依依和徐想容不在,陆离一个人进去不大方便;今日正好碰上徐想容,虽然显得有点过于急切,仍然开口相询,不料却被拒绝。

    陆离只好笑了笑,拱手告别:“如果瑜儿姑娘那儿有什么需要的,不妨跟我说。”

    徐想容听了这话,面上犹豫了一下,只是施了一礼,没有再开口。

    陆离只好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听见后面有人呼叫,却是小辣椒彭依依追了过来。

    陆离等她过来,怕她提起前事,主动开口道:“彭姑娘,你要的烧烤用具已经制好了,我下午就叫人送过来!”

    那日在离家铺子用餐的时候,彭依依对各式烤肉串赞不绝口,陆离当场便答应送给她一套烧烤用具。

    彭依依愕然,随即笑道:“之前的事情不必再提,我也有许多不对的地方!”

    陆离莞尔,这位姑娘是个直性子,敢爱敢恨,直爽大气;她的身上虽说有些中二的性格,却也不能不失本性,值得交往。

    “既然没事了,陆离告退!”陆离见她大气,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心里松了口气,告辞走人。

    彭依依眼睛一转,双手背在身后,围着陆离转了一圈,问到:“你喜欢上了陈瑜儿,是不是?”

    陆离看她的做派,心中有些忐忑,淡道:“姑娘误会了,我只是……”

    是否喜欢陈瑜儿,陆离自己都说不清;第一次见到她时,是在分宜的街头,那惊鸿一瞥的美震撼到了他的心里,那缕长发,让他心动;但若说就是喜欢,是一见钟情,还是有些牵强!

    倚红楼的第二次见面,让他感觉很是突然,甚至当时都呆在了当场;没有人会看到如女神般的女子狼狈地躺在自己面前时,还能保持淡定;

    女人的弱小无助,最容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而最近的接触,也只是让陆离对她产生了亲近感,喜欢跟她打闹、交往而已,喜欢或许有,情爱则未必!

    彭依依哪儿知道陆离心里的想法,只是嘻嘻取笑道:“陆离,我若是告诉你一些有关陈瑜儿的事情,你怎么感谢我?”

    俗话说得好,想接近一个女人,得先接近她的闺蜜;

    陆离不知道彭依依究竟是什么想法,正要开口,她突然正色道:“陆离,陈瑜儿有种不足之症你是知道的,现在需要妖兽之血来治药丸,你可能弄到?”

    妖兽很多,徐家这种大家族在平时都会有大量的妖兽血液提供给家族子弟;只是这次徐想容和陈瑜儿偷偷地跑了出来,又差点发生不测,身上带的药丸早已消耗殆尽。

    现在天寒地冻的,分宜县城附近不要说妖兽,野兽都不多;只有深入到宜春那边的大山脉,才会有妖兽的存在;这就难为了郭家,郭依依的父亲毕竟只是个小小的县令,哪里能有人手去弄这个东西。

    “这是小事”,陆离笑道:“只是刚才徐小姐为何犹豫?”

    徐想容和陆离之间关系虽说称不上亲密,但也没有什么隔阂,不至于些许小事都不好张口。

    朋友之间过多的客气只会让彼此间的距离越来越远,许多时候直率和无伤大雅的无理取闹反而能让彼此更加信任。

    郭依依见他发问,叹了口气道:“陆离,其实你该离陈瑜儿远一些!我这些天听想容姐姐说了些她的事情,她的身份不是你知道的这么简单,你和她在一起,只能给你带来不幸和灾难!”

    陆离闻言有些发怔,试探着问道:“彭依依,你该不是跟我开玩笑吧?她不就是徐家的丫鬟吗?怎么......?我们现在还不过是普通的朋友而已,你还不必用这种托词来拆开我们!”

    “她不是在跟你开玩笑!陆大哥!”徐想容突然出现在他们旁边三四米的地方,她款款而来,屋顶上洁白无瑕的雪都好似逊色三分。

    “陆大哥,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本不该瞒着你!但是,瑜儿的身份在我家也只有我父亲和几位族老才知道!”徐想容看着陆离的眼睛,正色道:“我小时候也只把瑜儿当成下人,直到有一次有个姨娘因为虐待了她,被父亲请家法活活打死!我才知道她的身份并不简单!陆大哥,家丑不可外扬,我把这个告诉你,只是希望你能够离她远一些!”

    “家里为了炮制药丸给瑜儿续命,每年都要拿出上万两白银;家中族老们都对她和颜悦色,父亲也只把她当成女儿看待!”徐想容侃侃而谈,此时的她,的确是把陆离当成了自己的朋友、兄长。

    权利和女人最能激起男人的**和雄心!

    徐想容说的越是艰难,便越让陆离对陈瑜儿好奇心更胜;

    “徐家么?徐家再强,我陆离未来未必不如徐家!”

    “不是徐家!陆大哥是人中龙凤,将来就是我徐家也未必挡得住陆大哥的光彩!”

    徐想容摇摇头,犹豫了半晌,才小声道:“我小弟也喜欢瑜儿!只是,我父亲知道后,打了他一巴掌,说‘瑜儿是九天玄女,便是王公贵胄都配不上,岂是他这种蠢物所能染指’!”

第65章 夜读添香

    徐想容的小弟,便是十五岁便名扬天下的徐阶!徐阶十二岁便第一次参加科举考试,连过县试、院试、乡试,夺得小三元;他的师傅是北方士林大佬,刚刚致仕的内阁首辅刘健。

    武学方面,徐阶也不落人后,他十岁时已经达到了练气八层,独自入海斩杀沙蟹妖兽;十四岁时,与佛门天台宗佛子本因比试,战而胜之;十五岁时,追杀已是抱丹期高手的淫贼“千里留香”两个月,终于在库布其沙漠将其击毙!

    可以说,儒门北宗的年轻一辈人里面以徐阶为首,无人能出其右!只是因为他年纪尚小,刘健没有让他参加会试,据说,如果他明年就参加会试,至少能进一榜三甲及第!

    徐阶已经是这个世上一等一的天才,年轻人中的翘楚,儒门北宗圣子的内定人选!不出三年,待他再度参加科举考试,拿下状元之时,便是他修习《明德宝典》,与南宗圣子争锋的时刻!

    但是,即便是如此少年英才、惊才绝艳的徐阶,还是远远配不上陈瑜儿;甚至在他自己父亲的嘴里,被骂成了“蠢物”!

    陆离心里沉甸甸的,陈瑜儿究竟是有什么样的来历?她身上的病又是怎么回事,竟要用妖兽之血来续命?

    。。。。。。

    他心思重重地回到了济善堂,没有去管帮里的事情,只吩咐好下人不要打扰自己。

    他躺在床上,双手放在后脑勺后面,用心思考今日徐想容跟他所说的一切,始终觉得都是虚妄!种种匪夷所思之事,萦绕心头。

    诸事缠绕如乱麻,陆离神情恹恹,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深夜。

    陈瑜儿的事情,既然无法可想,不如不想;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陆离坐在书案前慢慢翻看着那三十余篇县试文章;他毕竟学习八股文的时间不长,即便能够长时间使用精慧魄,依旧能感觉到自己的不足。因此,每翻看一遍,还是能有新的读书体会;正所谓:“温故而知新!”

    这几天的学习,让他体内的莲花又多了两朵,加上之前观想的莲花,竟然达到了七朵之多;不过,他感觉到自己的观想速度渐渐地慢了下来,在观想第八朵时,更是前所未有之难,好似已经全面停滞!

    “咦?这些注释字迹清秀,好像不是关老夫子的笔迹!”陆离看着眼前的这些注释和心得体会,大为惊诧!

    “不过这些注释和心得,好似比关老夫子写的更加分析透彻,所思所想更加的深入,又讲解地浅显易懂;莫非这是出自师母之手?听说关师母当年也是大户官宦人家的小姐,有这本事也不稀奇......”

    陆离赶紧翻开所有的文章,找出有这种娟秀笔迹注释的内容,越看越觉得受益匪浅,许多观点竟让他又茅塞顿开的感觉。

    “原来我之前对这些文章的粗略分类,竟然有这许多错漏之处!差点让这些真正的好文章蒙尘了!”

    陆离兴奋地手舞足蹈,有了这些注释和心得,我的制艺水平又能够快速地提高。

    “师母也是位奇女子!可惜女人不能参加科举考试,只能由人举荐做官,不然的话,师母恐怕会是状元之才!”陆离兴奋之下,喃喃自语道。

    正在房间的墙角打盹的狐狸听到陆离的话,突然眼睛一亮,她慢慢踱到书案的前面;体态优雅从容,仿似一位身材美丽的少女。

    陆离读书读到兴奋处,忍不住拿起毛笔,打算动笔完成今日关老夫子给他预留的八股文章。

    此时,白影一闪,地上那只断尾白狐竟然跳上了书案;

    陆离皱起眉头,喝道:“这是我读书写字的地方,岂容你在此胡闹,还不下去!”

    他正要挥袖赶走这只野狐,却见那狐狸人立而起,前肢合在一起,竟似在向他拱手行礼一般。

    陆离失声笑道:“自古都有传闻,说狐狸通灵,素喜读书,没想到今日我也碰上一只!也罢,你要做什么就做罢!可万万不能影响我读书,否则,休怪我赶你出去!”

    那白狐好似能够听懂他的话一般,竟然连连点头,那双细长狐媚的眼睛好似能滴出水一般。它慢慢坐在了书案上,前肢竟然抓起放在一旁的墨条,为陆离磨起墨来。

    红袖添香夜读书,卿正欣喜吾欲狂。

    可惜陪伴陆离夜读的却是只狐狸!到了子夜时分,陆离把笔一放,长吁了一口气;今日的两篇文章终于完成了。

    他看向旁边辛劳了半天的狐狸,笑道:“我也不知你是狐兄还是狐妹,若是强行来看,倒是对不起你这位陪我夜读的益友了!”

    陆离停顿了一会儿,哑然失笑道:“你看我,读了一晚上的书,却是头脑糊涂了。你若是能说话,那便是妖了,我岂不是还要半夜里来降妖除魔?!”

    “也罢!今夜受你陪伴之恩,改日我便去给你弄些药草和妖兽血肉来,助你疗伤,全你我宾主之义!”

    陆离摇晃着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特地到旁边衣柜里寻了件厚厚的皮裘大衣,盖在了狐狸身上;自己却在床上躺了,呼呼大睡!

    一觉醒来天以明!

    陆离不敢懒惰,早早起来打了套书院的舞操,活动开全身气血,便要动身前往关夫子那儿。

    走到院门处,却见那儿蹲着一物,正是那只白狐!

    陆离弯下腰笑着拍了拍狐狸的头部,自嘲道:“瞧我这记性,倒是把狐兄给忘记了,还没有给你喂食呢!”

    他弯下腰把狐狸抱起来,来到厨房,寻了些昨天的剩菜剩饭吃了;口感不佳,可是一人一狐一起吃饭,倒也香甜!

    厨房管事却是又惊又愁,生怕因为自己的疏忽,没伺候好帮主,被帮里处罚!

    吃好早餐,陆离把吩咐管事把狐狸送回自己居住的小院;白狐却用前爪拉着他的裤管,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陆离见那狐狸的眼中露出哀求之色,好似四五岁的孩子一般,心软道:“好吧!狐兄看来呆在这儿也烦了,今日也没什么事情,就带你出去走走!”

    陆离背着狐狸到了关夫子家中,在前院见到了关师母。他心中对这位才高博学犹胜夫子的师母极为尊敬,老老实实地行了礼,让师母很是喜欢!

    “真是个懂礼的孩子,快进去吧,你老师在里面呢!”

    书房内炭火正旺,温暖如春,关老夫子面前一字排开放着这两天陆离交上来的四份文章;

    从这几遍文章可以看出来,陆离的确是很用功,学写八股文犹如顿悟了一般,每一篇都有着很大的进步;尤其是今天写的两篇,技法老练成熟,让关老夫子感到惊喜!保持这种状态,明天的例考是没有问题了。

    关老夫子捋着胡子,淡道:“你今天上午便不用去书院了,我给你讲讲这几篇文章。等会儿我要你师母多备上几个菜,中午我们爷俩喝两盅!”

    师徒二人教的尽心,学的努力,一个上午的时间一晃而过!

    吃过午饭,陆离带着狐狸离开了关老夫子家里,左右有空,干脆去书院转转!

    也许,能够看见彭依依,也好问问陈瑜儿的病情是否好转。

    因为一个人,爱上了书院!不为那绝美的风景,只为寻找在人群中的你,或者那些你曾经逗留过的痕迹!

    。。。。。。

    陆离背着个竹篓正走在袁岭的大路上,路上行人稀少,很是冷清;书院明日进行例考,学子们大都呆在书院里温习功课,不敢外出。

    书院的例考虽然是内部的考核,却也影响到学子们内外舍的升降和教习们年底的束脩;

    按照惯例,例考的前一百名升入内舍,前十名入上舍,与上舍的举人们成为同学,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不但在书院里的伙食费全免,还可以像县里的禀生一样,每个月在书院领一份钱粮。

    陆离他们三人却不在这些学子之列;邵逸航是因为武科完全无法达标,即便是他的父亲邵半城到处延请名师,购买宝药为他筑基也无济于事。徐想容是女人,不能参加科举,是否进入内舍无关紧要。陆离则是不在乎,他现在被关老夫子精心培养,从师资上来说,已经享受了和上舍的学子们一样的待遇。

    和他同样不在乎的人还是有的,严世蕃就是其中一个。

    山道湿滑,有马车从身后过来,陆离怕被泥水溅到,远远地就避了开来。

    那辆马车却在陆离身边停下,赶车的是熟人,严家的老贺。

    “少爷在车里!”老贺话不多,还是那副呆滞的模样,存在感极低。

    陆离没有丝毫犹豫,上了车。

    令人意外的是:车里不但有严世蕃,徐想容和彭依依也在里面。

    严世蕃见陆离上来,微笑道:“离哥儿,下午不去书院了,听说你和金粟禅寺的本尘大师是朋友,陪我们去那儿看看,拜访一下!”

    他的笑得很是灿烂,让陆离如沐春风,但语气中却有一种不容拒绝的味道!

    陆离眉头略微皱了皱,只答道:“也不算朋友,只是旧识!”

    徐想容冲着陆离点点头,笑道:“那也正好,本尘大师名气太大,同是佛子,他超出天台宗的本因太多。他佛法精湛、武艺也好,而且他在琴棋书画上都有很深的造诣,可以称得上‘全才’二字!”

    彭依依插嘴道:“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他好帅!好帅!好帅!”

    严世蕃温文尔雅地冲着徐想容一笑,对本尘不置可否:“我们分宜的确是人杰地灵,英才辈出,就说本尘大师,他本来被报恩寺广智大师看中,可以去那万佛之寺钻研佛法,以后有望成为佛门第一大寺的方丈!结果呢?他好武成痴,放着成佛的机会不要,偏要去做什么佛门第一护法。”

    “我倒觉得本尘是个真性情的人!严世蕃,我就看不得你这种人,最能装!”彭依依听不得别人说偶像的坏话。

    “依依,别乱说话!”徐想容止住彭依依的话,转头向严世蕃道歉道:“公子,依依心直口快,言语冲撞了,还请公子海涵。”

    陆离此时却插口说道:“菩提本真,悠悠空尘,自古风流第一僧!”

第66章 自古风流第一僧

    严世蕃一大早便早已让秋哥上金粟禅寺送上香油钱,这才陪着徐想容和彭依依一块上山游玩。

    在袁岭山下碰上陆离,临时起意才把他拉上。几人坐着马车来到金粟禅寺的山门处,只见一段蜿蜒曲折的阶梯,直通山顶的佛寺。

    四人弃了马车,严世蕃打发老贺在山下候着;便和徐想容、彭依依等人一起徒步而行,陆离跟在了后面。

    大雪初晴,山上还是阵阵冷意传来,寒风凛然;旁边的松柏之上还残留着积雪,白皑皑的一片,被风吹着,时不时地掉落在地,发出梭梭的响声。

    山路崎岖,但大家平日都习练武艺,四周又是风景如画,谈笑之余,走的轻松自在。只苦了徐想容,她没有练过武功,行到半途,便脸色苍白,双脚微颤。

    严世蕃上前扶住她,劝道:“想容小姐不曾习武,山路难行,还是让我背你一段吧!?”

    徐想容两颊升起一团粉云,她知道自己虚弱,可是哪儿肯让严世蕃背着她走,“想容多谢公子,我只是想休息一下而已!”

    严世蕃见她坚持,便和彭依依一起把她扶到路边的石头上坐下。

    这块石头表面平滑,显见的平素多有人在此休憩;只是天气太冷,石头上却结了层冰块。

    严世蕃知道陆离练的是阳属性功法,便唤了一句;

    陆离应了,把背上的竹篓放在地上,走了过去。突然他的全身毛孔尽数打开,自身无比旺盛的阳气突然冲天而起;把众人吓了一跳,在徐想容等人的眼里,陆离好似有如一轮烈日灼灼生辉,光芒万丈;

    接近他的身边,好似寒冬都已经不再存在,那块石头上残留的冰层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融合、蒸发,直至消失地无影无踪。

    “想容,你坐下吧!”严世蕃殷勤地脱下身上的大氅,垫着石头上面,再请徐想容坐下。

    徐想容笑着说道:“谢谢陆大哥!”

    她只是感谢陆离,好似完全没有想到感谢严世蕃一般;

    严世蕃见徐想容没有对他客气,乐得喜笑颜开;他正要再关心一二,却见到刚刚陆离放在地上的篓子晃动,从口子上面探出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来!

    “呀!”彭依依尖叫一声,满脸惊喜地叫道:“好可爱的白狐!”

    那只白狐早上被陆离带出家门后,便一直躺在背篓中不肯出来。此时被陆离放在地上,周遭的温度又突然间高了许多,便探头探脑地出来看看。

    彭依依看见了这只白狐,欢喜地大叫;即便是徐想容,也少了许多少女的矜持之色,凑过来观察着狐狸。

    这只白狐在陆离那儿养了两天的伤,坏掉的皮毛尽皆脱落,换成了雪白色;

    世上女人都永远有一颗着少女心。哪能拒绝得了对美丽的小动物的诱惑?

    “陆离!能给我抱抱吗?”彭依依拉着陆离的袖子恳求道。

    “不大好吧!”严世蕃突然凑过来道:“依依,我这兄弟极为憨厚,他是不会答应你这个无礼要求的。”

    “什么啊!就抱抱,我就要抱抱!”彭依依嘟起嘴唇,一副小女人的形象。

    严世蕃哈哈大笑,拍拍陆离的肩膀道:“还等什么?!小师妹要你给她抱抱!”

    徐想容见他口无遮拦,偏偏彭依依还懵懂无知,自己先红了脸,忍不住出口啐道:“依依单纯,公子莫要调笑!”

    严世蕃见徐想容正襟危坐,神情俨然,眼神中之中自有一股正气;竟然不敢再生龌蹉猥琐的心思,脸上恢复正经,点头称是。

    陆离把白狐抱起,交给了彭依依,又引得两个小姑娘一阵尖叫。

    远处传来阵阵钟声,这金粟禅寺依山而建,钟声悠然,在耳畔不断回响,清穆中带着禅意。

    陆离闭上双眼,耳无杂音,心中只觉得这山野佛寺的暮鼓晨钟,让灵台一阵清明,洗涤心灵。

    徐想容遥望着远处的佛寺,也感受着钟声中禅意,神色肃穆,“山不在高,有仙则名;金粟禅寺算不上是名山大寺,可中钟声中的禅意还是让人神清气爽、心生向善之意,难怪能够教导出本尘师父这种风流人物。”

    严世蕃见她站起身来,忙过来扶着她,笑道:“本尘和尚终究还没有成佛,还是尘世众人;今日就让我们这些俗物去扰扰他的清净!”

    那彭依依逗着狐狸玩闹了一会儿,见那狐狸表情傲然,完全不搭理的样子,也有点无趣。她看着怀中的白狐,颇有些遗憾:“可惜,这白狐尾巴断了,不然倒也是一等的风流!”

    徐想容斜睨了她一眼,笑骂道:“你这妮子,刚刚还说本尘大师是你的偶像,现在却拿这狐狸去和他比较!也不怕它身上的气味冲了你的鼻子!”

    “姐姐,小白狐身上没有臭味,反而有股特殊的清香,你闻一闻!”彭依依在徐想容面前完全是一副小女生的模样,娇笑嫣然。

    陆离心里一动,正想靠过去看看。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响起,从山路上转出来一位僧人;他身材瘦长,面容清隽,双眉似雪,自两颊垂下;

    “这狐狸若是尾巴未断,倒也可以称得上风流二字!”

    他走下山道,来到众人身前,双掌合什道:“贫僧广信,见过各位檀越!”

    严世蕃等人见是广字辈的高僧,慌忙向这和尚行礼;那广信先不忙着认识众人,却目光炯炯地盯着那白狐道:“狐狸生来灵智便高,从来没有妖兽之说,若是没有修为的,我们可以称之为灵兽;有些修为的,我们便称为妖了!”

    他向彭依依揖首行礼,口中宣了个佛号,道:“这位女檀越,可否把这白狐舍与我寺镇压,免得这孽畜他日修炼有成,再行那为祸苍生之举。”

    彭依依哪里肯,她紧紧抱着狐狸,嘴里辩道:“这是陆离的狐狸,大和尚,你可不能强抢!”

    陆离素知佛门做派,见到好东西便说有缘,自然不信这和尚的话语。当下也向前一步,向和尚施礼道:“大师,我救这狐狸于闹市之中,堪称有缘!今日又如何能因为怕其日后成妖,便将它舍入佛门?”

    彭依依听了,也吵嚷道:“就是!如果它天天和我们一起,每日读圣贤书,变得知书达理了呢?”

    广信见他们坚持,也不多说,双手合十道:“既然檀越坚持,那小僧也不强求,只是日后若有变故,还请两位把它送上本寺!”说完,他袍袖一展,往旁边深涧跳落。

    “大师!”陆离本想细问这狐狸的事情,见他跳下深涧,忙走到山路边上去看;只见那广信如一只大鸟一般,在空中慢慢滑翔,向山脚下落去,不由得目瞪口呆。

    “这金粟禅寺的僧人都有神经么?一言不合便飞?”

    几人经过这么一段插曲,也不再休息,继续前行;很快便到了寺院门前,只见庙宇宏大,大门上的横匾上刻着金粟禅寺几个大字。

    寺前人声鼎沸,天气虽然不大好,但是虔诚礼佛的百姓却不少。

    陆离细细打量,心中暗忖:这几个字写得中正平和,结字蕴藉凝重,颇有几分禅意。可见寺庙中高手不少,高僧更多!

    门口早已候着一名知客僧,赶紧过来合手见礼,“阿弥陀佛,小僧圆真见过四位施主。”

    他穿着破旧的僧衣,神色平和;

    严世蕃等人还礼。

    知客僧圆真问道:“几位施主先休息一番,还是先入殿中礼佛?本尘师叔已经在禅房中等待诸位!”

    严世蕃看了一眼徐想容,见她微微点头,笑道:“先入正殿上香!”

    几人步入寺中,过金刚殿,入大雄宝殿,焚香扑鼻,左右佛像巍峨,仿似冷眼旁观世间百态;众人凝神静气,虔诚参拜。

    严世蕃等人双手持香,左手在上右手在下,高举过头,依次把香插在香炉中,接下来跪在蒲团上,叩首三次;徐想容更是虔诚,连拜了九拜,嘴里念叨着什么;

    严世蕃在一旁微笑着注释着徐想容,却见陆离跪坐在旁边蒲团上,闭目沉思,犹如入定了一般,不觉有些诧异。

    “阿弥陀佛,檀越如此虔诚,果然与我佛有缘!”清越的佛号声响起,一名白衣僧人从门外踏步而入,恰如清风徐来。

    来人正是那“菩提本真,悠悠空尘”的本尘和尚!他面如冠玉,嘴角含笑,身上一件打着补丁的百衲衣让他穿出了王公贵族的感觉。

    陆离这才睁开双眼,这世上有没有佛祖他不知道,但是魂穿明朝,怎么能不让他感怀?或许,佛祖只是诸天世界的修炼集大成者;或许,武道的极限真的能够破碎虚空,让自己重返过去的世界!

    严世蕃等人都过去向本尘见礼,彭依依、徐想容二女虽然仰慕本尘,但是当面却落落大方,不失高门深闺中千金小姐的矜持和气度;即便是彭依依这种脑残粉,也像是变了个人样的,言语谈吐变得十分的文雅、稳重,让陆离看得啧啧称奇。

    陆离也过去见礼,笑道:“大师说笑了,旬日未见,甚是挂念!只是这与佛有缘,真不敢当!”

    “提起千斤重,放下二两轻。”本尘笑道:“陆施主在佛前有所悟,放下之前的执念,自然是与我佛有缘!”

    陆离双掌合十,朝着殿内正中的佛像施了一礼,笑道:“和尚说笑了,我在佛前有所思,有所得,所有缘法皆在刚刚的一拜之中,心聚则缘聚,心散则缘无!”

    “好一个‘心聚则缘聚,心散则缘无!’大师,你若再强求,可就落了下承了。”严世蕃对陆离的话击节赞叹。

    本尘面色平和,微微笑道:“天雨虽宽,不润无根之草;佛门虽广,不度无缘之人。严施主,你虽是儒门弟子,但身在塔庙之中,已成佛道。”

    严世蕃脸色微变,他自小博学多才,对佛教经义也有涉猎;本尘和尚所说的的话,出自于《法华经》,原文是“若人心散乱,入于塔庙中,一称南无佛,皆已成佛道。”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即使一名心神散乱的普通人念佛,就已经结下佛缘,并且他在未来也必定会成佛。

    他原本想替陆离解围,不想本尘只一句话,便把他套了进去。

    陆离在旁边淡道:“和尚、德球,袁岭广大,既是佛地,亦是儒门,进得门来,便说有缘,有些牵强了。”

    他不待本尘开口,又道:“和尚,你上次说你我再见之时,有上好毛峰招待,可还算数?”

第67章 妖狐巧姐

    本尘和尚苦笑道:“原来陆施主是来讨债来的!”

    他侧身把众人让出大殿,带着他们入了禅房。

    禅房朴素雅静,陆离见其中放着琴、棋、文房四宝等各色物品,墙上也挂有字画,无一是凡品,不禁莞尔,琴棋书画最耗时间!这和尚六根未净,练武成痴,又花这许多时间在这上面,便是天纵之才,也难以面面俱到,恐怕连念佛经的时间都没有吧!也不知他那精修佛法的名头又是怎么来的?

    难怪世人只说本尘和尚的平生志愿是佛门第一护法。

    陆离看向内室,不由得一怔,那里面除了中央一个蒲团外,竟然空无一物,便是床都没有一张。

    几人坐了下来,唯有小辣椒彭依依像个好奇宝宝一般左顾右盼,进了偶像的房间,什么都不肯错过;好在她也有些自知自明,知道此时不该开口,只是一个劲儿地盯着本尘看。

    过了一会儿,自然有小沙弥送了茶盏进来,本尘和尚提起茶盏,给四人倒了杯茶,微笑道:“乡野俗物,请几位品鉴。”

    陆离口渴,只顾端起杯子牛饮,喝完了还觉得不够,干脆把杯子放在茶几上,两根手指敲击桌面,眼巴巴地等着本尘添水。

    徐想容却是雅人,她看这茶碗清新似冰、温润如玉,晶莹剔透而略带青绿色,一看就不是凡物;再看那茶水,只是一些碎茶叶而已,便轻轻放下茶碗,微笑着问道:“大师,这好像不是毛峰?”

    彭依依野惯了,在家中是粗养的;她哪里懂得什么茶叶,听到徐想容质问偶像,赶紧问道:“姐姐知道毛峰?”

    徐想容盈盈一笑,轻声细语地为彭依依解惑道:“毛峰茶产自黄山,只在春季采摘,故有‘夏前茶’之说;其采制过程十分精细,由细嫩的茶芽精制而成,其色绿,其香幽,其味醇,其形美!而眼前这茶......”

    她微微摇头,随手把额前一缕青丝捋到耳背,皓腕如雪,引得严世蕃一阵失神。

    本尘和尚点点头,淡道:“女檀越所言非虚,这的确不是黄山毛峰!”

    他转头看向陆离,笑道:“俗世中都有这么一种说法,尊贵的客人到了家里,要请他去最好的饭馆酒楼,好好招待;可是最亲密的朋友来了,却要把他留在家中,虽然是粗茶淡饭,只是这份虔诚待客之心,却是好酒好菜无法比拟的!这茶虽然不是很好,却是小僧学习茶道时,亲手采摘,亲手炮制而成的......”

    众人恍然大悟,严世蕃笑道:“本尘大师果真是重情谊之人!我等今日有幸喝到大师亲手炮制的茶叶,也足以吹嘘好几天了。”

    大家都端起茶碗,细细品味;茶水寡淡,苦涩之后另有淡淡清香,方有品位的空间。

    只有陆离嘴上嘟嚷道:“和尚制茶的功夫太差,人又小气!偏偏只有话说得漂亮!”

    他的声音不大,在这静室之中却无比响亮,彭依依双眼斜睨,就想跟他顶几句;却见那本尘和尚面露微笑,并不答话,只顾着品味那杯清茶,俊美无匹的脸上尽是恬淡之色;

    严世蕃斜睨了陆离一眼,笑骂道:“你也是个俗物!”

    彭依依却暗忖:这两人是故意如此了,莫非陆离和本尘大师之间还真有什么交情。

    她眼珠子一转,故意挑拨道:“本尘大师,听说你和陆离每次见面都要打上一场,今天是不是也要比试一下啊?!”

    她的眼神在本尘和陆离的脸上看来看去,生怕错漏过一点细节;

    便是严世蕃和徐想容都停了手上的动作,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

    “阿弥陀佛!”本尘和尚淡道:“师傅说我习武成痴,武学修为虽然进境颇快,然后佛法心境却差的太远,他要我在一年之内只修佛,不动武!”

    严世蕃笑道:“难怪大师的内室之中除了蒲团,别无他物,原来是在修心!”

    徐想容嘴角含笑,赞同地点了点头,指着禅室中诸多器皿杂物,道:“外间红尘多诱惑,内里坚守求佛心!本尘大师,屋里的东西应该都是平日里你所喜欢的,你该是想以这些外物来锤炼本心罢?”

    本尘颌首称是,赞许道:“女檀越有佛性,如果能研究佛法,必然是我佛门幸事!”

    徐想容嘴角微扬,一对美眸注视着本尘和尚,如潭水般深不可测:“我看大师以外物炼心,不如去红尘中体验,来得更好些!”

    本尘一惊,一直淡然恬静的脸上终于起了波澜,他站起身来,双手合十,向徐想容躬身行礼道:“终究是小僧落了下乘,女施主一番话,犹如当头棒喝,小僧明日便下山去,在红尘中炼心!本尘在此谢过女施主了。”

    品过茶水,时候已经不早,本尘和尚又在修心,没有继续陪着他们的道理,几人便在知客僧的带领下去斋堂用斋饭。

    陆离却落在了最后,他刚刚见本尘和尚的目光频频落在自己身上,知道他有话要对自己说。

    果然,陆离才出禅室不远,就见刚才奉茶的小沙弥追了过来;

    本尘和尚在禅房门口候着,见了陆离便直接问道:“陆施主,小僧有个不情之请!”

    陆离淡道:“既然是不情之请,便不要开口吧!”

    本尘和尚一怔,只是一句客套话而已,没想到陆离竟然回答得滴水不漏;他苦笑道:“陆施主,你这狐狸是个妖物,可否把它交给我寺,我寺断然不会伤了它的性命!”

    陆离转头看了看背后篓子里的狐狸,见它趴在自己身后瑟瑟发抖,一直在躲闪着本尘的目光。

    陆离笑道:“本尘和尚,我这狐狸的确是有些怪异之处,不过若说它便是妖物,未免太过武断了一些吧?”

    其实妖物有妖物的特征,陆离救这只白狐的时候,它奄奄一息,除了表露了喜好读书的特征和一定的智能之外,并没有其他特异之处,就是它的身形,也是娇小可爱,丝毫没有妖兽的特征。

    即便真是妖物,那又怎么样?人中有恶人,妖中便没有一个好妖?

    总不能任由你佛门中人一句话就把它给带走!

    “这妖狐头顶之上的黑气中带有丝丝血光,小僧恐怕它身上还伤过人命!还请施主把它留下来交给我金粟禅寺。”本尘依旧不肯放弃。

    这两天夜里,小白狐每天都陪伴着陆离读书,晚上睡觉时,陆离也丝毫不加提防;本尘和尚此时对他说白狐是个妖怪,又如何能让陆离相信。

    唐寅曾经说过,陆离现在修炼有成,浑身气血充盈,对于妖物来说,他就是一个人形的大补丸,没有任何妖物能够抵抗这样的诱惑。

    他自己与狐狸居住在一个房间里,也没有见到什么危险的事情;陆离如何肯把狐狸留在这寺庙之中。

    “谢谢大师关爱了,要是没有其他事情的话,陆离告辞了!”陆离不再与本尘分说,迈步离开。

    他欣赏本尘和尚,觉得这是一个真性情的人;但是讨厌佛门,尤其是对方遇上自己看上的便说有缘,得不到的便是魔道的作派!

    。。。。。。

    夜,无风,天冷;

    陆离坐在房间的书案前,他保持这个姿势已有一柱香的时间了,书案上替他磨墨的狐狸早已停止不动,蹲坐在旁等着陆离的决定。

    陆离的两根手指在桌上慢慢的敲击着,“陡!陡!......”声音缓慢而坚定,如心跳一般;

    “狐兄,我虽然不喜欢金粟禅寺的广信和本尘的做法,但是,我相信他们的话!”陆离的眼睛看着白狐,诚恳地说道:“其实我相信自己的判断,你不是一只会害人的狐狸!”

    白狐也在看着陆离,一双狐眼细长而生动;

    “......但你绝对是只妖!狐妖!本尘不会骗我,他没有理由!......”陆离的话还是一顿一顿,语气平缓如话家常。

    白狐浑身一震,那张狐脸上竟然露出人性化表情来,说不出是诡异还是讽刺。

    陆离面无表情,淡道:“狐兄,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落难的,我也不需要你报恩;我今天既然已经知道了你是狐妖,那么我们也无法这样相处下去了。”

    那白狐面上好似露出悲哀的表情,一滴清泪从眼角低落;

    陆离站起身来,走到房间门口,拉开房门;他仰头看看乌蒙蒙的夜空,也不回头,冷声道:“狐兄,你我的缘份到今日为止,走吧!我送你一程!”

    良久,身后全无半点动静,陆离回头去看,双眼却对上了白狐那双狭长、妖异的双眼。

    如果不是过于狭长,这可以说是一双能够颠倒众生的双眸;在那黑色的瞳孔之中,陆离如同看见了一个真实的世界;

    这个世界中有屋舍俨然,有寥寥炊烟,有夫子摇头晃脑地读书,有垂髫小儿哭喊打闹;

    一只小小的白色狐狸,在屋舍旁边的树林中侧耳听着学童们的琅琅读书声;它每天都跑到这儿来听圣贤之书,直到有一天,它不小心被猎人设置在林中的陷阱夹住了后腿!

    它悲鸣着被猎人抓到了笼子里面,猎人家的小童见它可怜,央求猎人把狐狸放了,却遭到了猎人的斥骂;最终,白狐还是被小童偷偷地放了出去。

    若干年后,白狐化作一位美丽的少女,自名巧姐;她找到了已经长大成为翩翩少年的小童;每日陪伴着他读书、玩闹,白狐没有了任何追求,只盼着能够岁月静好;

    两个人在一起的日子总是快乐而短暂的,终有一天,少年进城赶考,巧姐依依相送;

    一晃就是半年时间过去......

    正在家里翘首盼君归的巧姐,没有等到少年,却等来了一队队手执利刃的士兵;原来,那少年考中了举人,被知府家的小姐看中招为赘婿......

    可怜的巧姐被士兵抓住,受尽了鞭打、凌辱,眼看着就要被士兵生生刺死,却被青丘山的大妖所救;

    那白狐巧姐原是青丘山的公主,半年后,她带领众妖屠灭了整个知府衙门,并且亲自把那个少年。。。。。。

    陆离看见那白狐所化的少女,亲自杀死了自己的爱情,一滴晶莹剔透的血泪从她的眼角缓缓流下,在白皙如雪的肌肤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就在陆离凝神去看时,那滴血泪突然飞起,掉进了陆离的眼眸之中。

    眼睛是距离灵魂最进的地方,透过眼睛可以看得见一个人的神魂。

    那滴血泪从陆离的眼睛进入,直达陆离的泥丸宫,泥丸宫中有一处神魂之海,也就是神宫紫府。

    陆离的神宫紫府之中还是一片混沌,茫茫然无有边界,中间极其狭窄出有一丝光亮;那滴血泪从外界竟然直达光亮之处,突然大放异彩,耀出五彩光芒;

    这片光芒如飓风般扫过陆离的紫府深处,竟然把陆离紫府内的空间生生开辟出原来的数十倍大小来。

    那道泛出五彩光芒的血泪慢慢放慢速度,落了下来,化成一名女子,正是那白狐少女;不过,仔细看去,却比那少女更加的丰满一些,所谓风韵卓然,犹如夜晚开放的红玫瑰,由内向外散发出一种芬芳;她的身上流溢出成熟的风情,恰如树上成熟的果实。

    那女人慢慢走向紫府的中央,那里是整个世界的中心,有光芒四放,有神花飘落,有仙音飘渺,有神人正被孕育,此处正是陆离的元神孕育之所在!

第68章 情花印符

    晋葛洪的《抱朴子?祛惑》中对紫府有过描述:及至天上,先过紫府,金床玉几,晃晃昱昱,真贵处也。

    按照丹经的说法,由两眉之间入内,一寸为明堂,二寸为洞房,三寸为上丹田。上丹田方圆一寸二分,乃是虚空一穴,藏有先天真一之神。丹成之后,此处为出神之所。

    陆离不过是炼体先天,其**与神魂相合,不能练出金丹,更已经没有了丹成化婴的希望。可以说,如果陆离的神魂不能练得足够强大,直接把神魂练成阳神,跳出肉身束缚,那他的修炼之路就彻底地断了。

    毕竟,这个世界里的修炼之路,都是以练气为主;唯有练气至金丹境界,再丹成化婴,待元婴大成,神魂进入元婴,以之为舟,以之护体,才能进入阳神境界。

    此时,那名千娇百媚的女人就静静地站在陆离的紫府之中,她看着前方那个光团,娇笑道:“公子,小狐名叫胡媚娘,小名巧姐,在这儿给您行礼问安了!”

    她行礼罢!站起身形,围着那光团转了一圈,啧啧称奇道:“公子炼体只是小成,然而**之强大,已经比那些抱丹宗师还要强上几分;公子果然是炼体奇才,即便是在天外天,也算得上是天才!”

    她感叹完,峨眉一蹙,道:“只是越是强大,神魂就越受这**束缚,难以炼成金丹境界,成就元婴、阳神了!”

    陆离现在只是脉轮四层的境界,所谓“采地脉、勾命魂、通天桥”!他才练到第二境,连天魂都没有通,紫府内的光茧之中如何能有神魂存在?

    故而,胡媚娘只能是自言自语;

    她走上前去,眼神落在光茧之上,仔细观看;

    “或许,我们天外天还是能够找到让你直入阳神境的秘法!”

    良久,她终于摇摇头,笑道:“离哥哥,你喜欢我这样叫你么?自从我被那人伤了一次,便恨透了人类,那些贪财、无义、好色之人,我是见一个杀一个......直到这次受伤......”

    房间门口,陆离还保持着扭头朝后面看的姿势,双眼空洞地看着后方,甚至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任何的变幻。

    他的心神也沉入了紫府,看着胡媚娘在那儿喃喃自语。

    胡媚娘的声音慢慢地低落下去,直至低不可闻;她伸出一双柔荑,轻轻抚摸着那垂肩长发,青丝如瀑,若年华流水。

    “说起来,离哥哥,这是人家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动心的人呢!”胡媚娘嘴角含笑,声音变得无比的温柔,她把手伸向眼前的光团,好似要抚摸陆离的脸庞。

    “我既然喜欢上你了,就再也不想让你像他那样变心;”胡媚娘的手上金黄色的光如丝线般缠绕流动,有些如荧光浮起,有些如流水。

    她的声音越来越温柔,语气却越来越萧杀,整个紫府中的温度好似都下降了许多。

    陆离心神剧震,胡媚娘语气中的冷意愈盛,他却整个人僵直,完全不可动。

    陆离尚未沟通天桥,他的天魂还在外游离,三魂未聚,七魄不全,又如何能够在紫府之中抗衡胡媚娘这个已经化形的大妖?!

    紫府内,胡媚娘慢慢地从她的眉心抽出了一根细长的血丝,十根葱白玉指慢慢挥动,一个玄奥的图案正在缓慢地形成,犹如两朵鲜艳的血色桃花并蒂而生;

    “离哥哥额,奴家喜欢你,这是我们青丘秘传的三生三世桃花结!我只要在你的神魂之中接下此印,我们三生三世都不会分开!”胡媚娘咯咯笑道,狀若疯狂!

    陆离心神巨震,他本来对胡媚娘并不反感,所以才会救下她并且暂时收养她。但是,此时胡媚娘竟然对他的紫府下手,企图控制自己的神魂,这就是自己不能容忍的了。

    “你有三生三世桃花结,我有我的灵魂引,既然大家都是放开神魂,那就各凭本事,各安天命吧!”陆离心口绛宫之类摩诃无量应化真鼎震动,刚刚从胡媚娘那儿观看到的三生三世桃花结在鼎壁上慢慢成型,各种有关灵魂印法的知识涌上陆离的心头。

    那三生三世桃花结其实并不难解,只是青丘狐族是天下狐狸中的王族,其血脉特异,甚至可以追溯到上古之中的九尾妖狐;狐族命里犯桃花,桃花结印符以狐族血脉勾勒而出,近乎无解。

    但是现在陆离并不需要了解青丘狐族的血脉特异之处,他只要能把三生三世桃花结施展开来便行。

    几个呼吸之间,那三生三世桃花结的种种妙用陆离已经了然于胸。

    “还不够!远远不够,这种灵魂印法是在灵魂之中留下印记,让双方灵魂互为牵引,让神魂之中留下对方的愿力,我自己施展出来,又和胡媚娘自己施展有何区别?”

    绛宫之中摩诃无量鼎身一震,陆离竟然把之前在书院之中已经改良过的灵魂引和三生三世桃花结相结合,要在短时间内创出一种新的灵魂印法来。

    “离哥哥,只要你放开神魂,让奴家为你种下这三生三世桃花结;从此我们就能双宿双栖,即便是下一辈子,我们的神魂也能互为牵引,轻松地找到另外一半,只爱对方,再难割舍!”胡媚娘手中的图案已经开始成型,她的那粒精血在图案中穿梭,很快就流满了整个印记。

    胡媚娘展颜一笑,犹如百花盛放,又如冰雪初融、秋月盈满;她素手轻挥,三生三世桃花结便悠悠地朝陆离紫府中的光茧飞去......

    孕育陆离神魂的光茧剧烈震动,周遭的万千缕金线拂动,那是陆离的神魂对危险的预警;在光茧之中,陆离的神魂虚影剧烈震动,他抬起虚幻的手臂努力结着手印;

    这手印与胡媚娘结成的三生三世桃花结似是而非,它以灵魂引为基础,同样是强行在神魂上面留下对方的印记,却有了主次之分,印符对施术者的神魂几乎没有任何限制;施术者甚至能够从对方的神魂之中汲取养料,保持对对方的神魂力的绝对优势。

    可以说,这已经是一种邪术,比大妖强行夺取人类精血用来修炼还要邪恶百倍的夺魂之术!

    情花至毒,夺人情魄,便叫它“情花印符”!

    陆离已经调动了他所有的神魂之力,那道神魂手间已有青光显现!

    胡媚娘见那光茧之中竟然有一道青色的神魂虚影坐起,脸上笑容更盛,娇笑道:“离哥哥,没想到你连神魂都要比一般的武者要强大许多。”

    她摸了摸自己那能够颠倒众生的俏脸,笑道:“也好,有哪个姑娘不想自己的夫君比别人优秀呢?”声音柔和、诚恳,但听在陆离的耳中,更加让他毛骨悚然。

    陆离两世为人,前生今世两道灵魂融合,本就比普通人强大太多;后来又被那球状闪电淬炼了一个多月,严家的莲花观想**更是修炼神魂的无上法门;

    可以肯定的说,他的神魂之力,比起当初已经进入了大宗师境界的王献都只强不弱!

    此时,陆离全力发动,他的那道比三生三世桃花结还要玄奥的多的符印也是在瞬息之间完成;只是因为神魂之力还不够,符印空有其表,没有威力。

    光茧正在不断地供给神魂能量;他的命魂也在汲取**血脉中的能量;甚至是摩诃无量造化鼎上被观想点亮的莲花都在频频晃动,汲取天地灵气来供给神魂;

    但是,他的神魂身影还是越来越淡,如波纹般晃动,几欲崩溃!

    “不行!这样下去,我即便是能够阻止胡媚娘的三生三世桃花结,也必然神魂大伤,甚至**都先一步崩溃!”

    陆离的神魂突然长身而起,既然挡不住,干脆兵行险着,借用胡媚娘的神魂之力来完成自己的“情花印符”!

    胡媚娘的三生三世桃花结撞在了陆离的神魂之上,那桃花结沾上神魂之力,便如燎原之火,迅速扩散开来;青丘狐族的血脉之力更是如同附骨之疽,往陆离的神魂深处钻去,只等彻底与他的神魂相结合,便再难以剔除。

    陆离的神魂突然不再动作,其手上结的“情花印符”突然青光大作,陆离的神魂之力一股脑地朝着那印符涌去,连带着狐妖刚刚打在他身上的三生三世桃花结!

    陆离的神魂已经开始彻底崩溃,即便他的地魂、莲花观想图和光茧仍然在源源不断地提供其魂力,还是无法跟得上魂力的消耗速度。

    从外表来看,陆离的肉身都开始发青、衰败,肉身未死,神魂已无!

    紫府之内,白狐媚娘大惊失色,她几乎是扑上前去,嘶声叫道:“离哥哥,你怎么这么傻?这是宁愿魂飞魄散都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么?”

    她只是胡媚娘的一滴精血所化的神魂化身,在陆离的紫府当中可以有思想、有情绪,但是唯独不再会有泪水,但她的悲痛伤感,比任何泪水都更为真挚!

    “离哥哥,我错了,我不该一厢情愿,你快停下好不好!我没有想过要害你,从来没有!我不该这么自私的!”白狐媚娘瘫坐在地。

    她歇斯底里、失魂落魄道:“为什么从来都是我对别人一片真心,却得不到别人对我的真爱?我的命为什么这么苦?!”

    情花印符的青光还在继续闪耀,陆离的神魂之力还在注入,只是越来越慢,渐渐地,几乎所有的神魂之力都已经注入了印符之内;

    陆离的地魂几乎完全枯萎,不再从下丹田中采集地脉补充魂力;绛宫之中,摩诃无量应化真鼎也不再闪烁,鼎面整体出现了青褐色,似乎已经干枯;

    他的命魂已经彻底崩溃,金色光茧也已经金光不现,整个紫府之中,色彩开始变为灰黑色。。。。。。

第69章 魂魄互生

    “无情牵,不解怜;为我爱魂魄,依然心性圆。

    谁知天上人间福,此中自有真仙缘!”

    一首《秋风清》道尽陆离和白狐媚娘间的恩怨纠缠。

    陆离的魂魄已经崩溃,肉身开始坏死,就是紫府也开始萎缩,生命之火近乎熄灭;近乎萎缩溃烂的紫府之中,只剩下一只哀切不已的白狐神魂和一个青光耀眼的印符。

    或许,还有那印符之后一粒细小如微尘的星光,这是陆离的灵魂本源,只消得片刻,便要消散在紫府空间之中;

    连陆离自己都没有考虑周全,一个胡媚娘能够轻描淡写画出来的印符,竟然让他耗尽几乎所有神魂之力;

    以至于,“情花印符”被画出来之后,竟丢在这紫府之中,无人推动!

    胡媚娘这一生,一直为情所困,简简单单的一个“痴”字,竟然误她千年;

    如今她从天外天来到这儿,遇上人劫,失去修为,差点丧命;

    幸好被陆离所救,又一次对人产生了依恋;可是,她为了紧紧拽住所爱的人儿,使用了三生三世桃花结,造成了如此的结局。

    有道是:想把沙子握得越紧,沙子就流得越快!

    她站起身来,缓缓向前,凝视着那道“情花印符”;眼前的印符比她的桃花结更加繁杂百倍,却终究是建立在桃花结的基础之上,对于她来说并不深奥难懂!

    胡媚娘用颤抖的双手伸向那依旧耀眼的“情花印符”,把它拍在了自己的心口。

    “这道符上有你的神魂之力,这辈子你我既然无缘相守,那便约在下辈子吧!”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当胡媚娘把那枚“情花印符”拍在心口,情花印符没入她的神魂之时;她的神魂瞬间与陆离的灵魂本源相连,从此魂魄互生,水乳交融,再也难分彼此。

    大量的神魂之力从胡媚娘处传递出来,源源不断地供给陆离的灵魂本源。

    本源不灭,灵魂不死;

    白狐媚娘早已是修炼到了元婴期的大妖,再往前一步就是阳神,神魂之力是何等之磅礴,只是几个呼吸间,就帮助陆离重塑了灵魂,恢复到了他之前全胜时的状态!

    陆离的神魂得到恢复,**也重新回复到了全盛时期的状态,并且开始反哺神魂;金茧中的神魂虚影重新出现,并且比之前变得更加清晰凝实,甚至连五官都开始出现。

    不过神魂虚影毕竟只是虚影,即便是元婴期强者的神魂之力灌输,始终不能像元婴一样,作为独立的个体存在,更加不能吞吐天地灵气,沟通自然大道。

    唯有等到未来通了天桥,天、地、人三魂相聚,入了这神魂金茧,合为一体,才有可能跳出**,练成阳神。

    即便如此,陆离也已经从混沌状态中醒来,他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当前的处境;他的**既然已经全面恢复,便借用胡媚娘的神魂之力去沟通剩余的三魄,彻底成就脉轮境七层圆满。

    胡媚娘的神魂之力在上千年的修炼时光中,经过了无数次的淬炼,质量极高,此时一经陆离催动,立即显出其威力来。

    “嗡!嗡!嗡!”

    三道声音响起,他的顶轮天冲魄、海底轮英魄、脐轮的中枢魄相继被沟通,三道脉轮陆续显现出来。

    中枢脉轮显现,其他六个脉轮相继被连通,分别是:天冲魄、灵慧魄、气魄、力魄、中枢魄、精魄和英魄。七魄对应七个脉轮,泛出七彩之色,从人体的头顶到足心,恰巧对应了天罡北斗七星;

    媚娘神魂之力继续灌入,这七个脉轮震动不休,终于破碎;又慢慢重新组合,七彩纠缠不休,最终合一,化成一道洁白色的光环;

    光环之上,有着种种玄奇图案,皆对应神魂之玄奇奥妙;它从陆离的眉心直入,到达紫府,最终在陆离的神魂虚影的脑后停留了下来;神魂虚影有了这道气魄光环加持,内部北斗七星与光环沟通,从此,陆离便能够通过强大的神魂来沟通滋养**;

    尽管到了这一步,陆离的三魂七魄基本上完全与他的**相联系,基本上杜绝了他练成阳神的可能,但是却也帮他打开了另外一扇门。

    炼体武者脉轮境大圆满,沟通神魂内的北斗七星,从此体内气血之力生生不息,神魂通过七魄脉轮日夜滋养肉身,达到了半步宗师之境。

    陆离心中惊喜,却也迷茫;他只需再进一步,沟通天桥,把在外游荡的天魂引入神魂虚影,达到阴阳相济、天人合一,便能够彻底达到宗师之境!

    可是,炼体武者达到宗师之境,紫府内神魂虚影将彻底与**相合,再也难以成丹化婴。

    “修炼之道,果然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屡屡冲破自身极限,才是加快修炼进度的捷径!”

    此时陆离的神魂、气血都处于巅峰状态,正打算催动气血,冲击脑膜,通天桥,勾动天魂,一举成就宗师;

    突然感到浑身气血如潮水一般地通过“情花印符”向外涌去!

    陆离大惊,慌忙把自己的心神从紫府之内退了出来。

    便见那白狐的嘴巴竟然距离自己的口鼻只有咫尺之遥;胡媚娘只是长长一吸,自己体内的浓烈阳气便从口鼻出滚滚而出,短时间内,便少了五成之多!

    胡媚娘得了陆离的阳气,体表的皮毛飞速生长,只是两息的时间,便已经跟原来的毛发同样长短;

    陆离突然感觉浑身乏力,全身都被掏空,在这寒夜之中,竟然有种畏惧寒冷的感觉!

    他赶忙关上门,回到房间,坐回到自己的书案上,静心调息,老半天才缓过气来。

    胡媚娘这一吸,竟然让他体内的修为掉了一半之多;陆离摇了摇头,感慨道:“怪不得坊间传言,狐狸精最是伤人性命,最喜欢采补男人;巧姐,你自己看看,你这是在要我的老命!”

    那白狐听了陆离的话,也不答话;它全身皮毛抖动,人立而行,变成了一位五六岁的小女孩!

    她扎着两根羊角辫子,双目炯炯有神,却又含情陌陌地看着陆离,不合年龄的成熟眼光,让陆离心里阵阵发寒。

    “离哥哥的气血好补!阳气十足,真不愧是‘人形大补丸’!”小女孩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的样子。

    陆离目中精光闪烁,浑身鸡皮疙瘩暴起,恨不得出掌毙了眼前这个小妖精。

    他看着眼前的小女孩,不觉震惊万分,赶忙开口问道:“巧姐,你怎么变得这么小了?”

    女孩一阵银铃般的声音传来,她蹦蹦跳跳地跑到书案前,伸出小手用力往上爬;只爬了两下,斜着眼睛瞪了陆离一眼道:“傻哥哥,你就不会抱我上去么?”

    陆离抽了抽脸上的皮肉,笑道:“你可是只前年狐妖,现在连张书桌都爬不上去么?再说,男女授受不亲!”

    小女孩撒娇道:“哥哥,人家还是个小孩子啊!你抱抱有什么打紧?”

    陆离听到她奶声奶气的话,仔细想了想,笑道:“还真是!”他弯下试着抱起这小萝莉,谁知入手却是毛绒绒的,小女孩瞬间竟然变成了狐狸的模样。

    陆离愕然,手僵住在那儿。

    “哥哥莫慌!”白狐冷清的声音响起,将他从震惊中惊醒,“我受了重伤,尾巴被人砍了,导致修为不济,无法长时间保持人形。”

    白狐口吐人言,大大咧咧地跳上书案,她媚眼带勾,和刚刚的小女孩一模一样;她斜坐在了书案上,手枕在一堆书上,开口道:“离哥哥,我不久前遭人算计,要我来下界对付一位金丹强者;谁知道事先却被人下了毒酒,遭遇了大劫。现在我修为尽失,须得借强大的气血来恢复修为,以便对付追杀而来的强者,尤其是哥哥的阳气更是大补之药!多谢哥哥的搭救,让我免遭猎人毒手,现在你我魂魄互生,我与哥哥已经有了三生之约,他日哥哥上天外天之时,巧姐必将陪伴哥哥一生!”

    “巧姐言重了,只是你现在化形之时为何是个小女孩的样子?”

    陆离压下心中的震动,向白狐问道。胡媚娘在之前的形象或是豆蔻年华的少女,或是娇艳动人的美妇,陆离完全没有想到,她化形之后竟然会变成一位蹒跚学步的小女娃;

    白狐慵懒地靠着书堆,媚眼如丝:“离哥哥,我们狐族大半修为都在尾巴上面,上古之时,族内强者甚至有九根尾巴,号称天狐!这次我中的奇毒封了我大半的功力,尾巴又被那金丹强者斩断;幸亏我所修练的心法有些特异之处,可以每三十六天修炼一个轮回,每天都可以恢复我当初修炼十年的功力,待我修炼到三个轮回之时,自然能够恢复我的尾巴!到时候我便能回到天外天了。”

    陆离心中大振,他曾经隐约听唐寅说过,这方世界之上还有世界,那里物华天宝,灵气充足,非常利于武者修炼,极其神秘;只是即便是武道强者,强如大宗师也很难打破世界壁垒到达那方世界。只有极少数人,才能够破碎虚空,因此,这方世界的人把那儿称为“天外天”。

    据说,本朝太祖朱元璋,便是从天外天来的强者!

    “我原以为以我现在的武功修为,在这方世界已经算是少年天才,没想到天外有天,比起巧姐你的本事,真是惭愧!”陆离心里佩服,不禁对天外天心生向往,忍不住赞道。

    白狐媚眼转动,就在陆离的面前慢慢又化成五六岁的小女孩模样;她对着陆离盈盈一拜,笑道:“哥哥切勿妄自菲薄,我青丘一族的三生三世桃花结,已经是当世罕有的灵魂妙法;而哥哥竟然能够在短时间内推演、化解桃花结,已经是极为了不起,称得上是妖孽!”

    陆离踯躅片刻,问道:“巧姐,你是大妖,有着盖世修为;这方世界能超过你的强者,恐怕是少之又少。我死便死了,你又何苦用我那‘情花印符’呢?如今,岂不是说,我们三生三世都要绑在一起!”

    胡媚娘笑道:“离哥哥,你那个叫做‘情花印符’么?倒也是个好名字!花情偏与夜相投。心事鬓边羞。”

    她似乎想起了些许往事,目光悠悠,没有了定处。只是这个表情落在一位看起来四五岁的小女孩脸上,说不出的诡异。

    许久,胡媚娘又笑道:“这印符是哥哥推演出来的,只是以我青丘的印符为基础,我也大概能知道它的一些妙处!”

    “情花印符”的特异之处两人都不愿意说出来,只是如今这已经是刻在两人灵魂之中的东西,又如何不知?

    陆离推演、创造这门印符时就存着一些小心思,他以自己为主人,用这印符限制对方的灵魂,让对方三生三世之中只能爱自己一个!而对他这位施术者,却没有这方面的限制。原本他只是抱着“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的想法,但是现在,他已经了解胡媚娘也是一个可怜之人之后,这个印符不免又显得心怀叵测了一些。

    “说起来,哥哥你胡乱推理一通,让这印符颇有些神异之处,竟能通过印符,让你我二人灵魂互生,倒也奇异!以后,只要我们俩个心意相通,愿意放开自我,倒也有许多好处;只是,现在我的修为比哥哥高出太多、太多,未来对你的修炼,倒是有些妨碍!若是处理不好,恐怕将来哥哥会有性命之忧!”

第70章 例考

    巧姐并不急于告诉陆离是什么原因,反而问道:“离哥哥,我来问你,世上武者大都练气,你却为何只是炼体?”

    陆离微微一怔,他的炼体之路,起于迷茫;当初自己被雷电炼体,已经为自己打下了坚实的基础,顺风车马行的林掌柜把那本《牛魔炼力**》送上时,自己就顺水推舟从炼体开始。

    如果说当初有过一丝考虑,那只是因为自己接触这个世界时,已经十八岁,错过了最佳的练气时机。没有谁会无视如此好的炼体基础,转而去走同样艰难的练气之路。

    他想起了上辈子走过的艰辛,遭遇过的白眼;和这辈子始终被动,受制于人,婚姻还被那死去的老爹擎肘,甚至是如今事业小成之后,还是不得不依附着严家;两辈子的低声下气,鸵鸟似的苟活着......

    过了片刻,陆离才涩声道:“我修炼武道,只是为了改变自己如今的身份和地位,我不想一辈子低声下气,做别人的下人......而炼体之道,可以让我更快的达到自己的目标!”

    “以你现在的武道修为,半步宗师的境界,又完全沟通命魂,五感大增,灵魂强大;如果去参加科举,必能折桂,届时,你便会是人上之人了!”

    大明王朝武道高手之多,如过江之鲫;读书人有文化,悟性更是胜过普通武者良多,因此,朝廷并没有开武举,否则,以陆离的武道修为,便是武状元也能拿下!

    胡媚娘脸上露出讥讽的神色,道:“你现在在武道上已经走完了别人几十年甚至一辈子才能走的路,在这方世界已经是个不折不扣高手,你如果苟在分宜这乡下地方,倒也可以做个坐地虎,过得潇洒日子!”

    陆离闻言,心里一动,笑道:“修为愈高,目标自然会更高一些!分宜这地方又如何能困得住我!?总有一天,我会封侯拜相,为大明开疆拓土,青史留名!”

    胡媚娘跳下书案,双手背在身后,在房间中来回走动,笑道:“也只能如此了!你一个炼体武者,能够做到的,也只有这些!”

    陆离看她看不起自己,如此武断地决定自己将来的命运,气得血液上脑;

    他想起同唐寅谈过的炼体之道,不禁豪气上头,笑道:“巧姐,你这话说得,却是忒看不起我了!我和唐寅相约过,要为世间千万炼体武者,闯出一条路来!”

    胡媚娘踏前一步,双眼直视陆离,呵呵笑道:“离哥哥,原来你想做的,是那亘古未有的大宗师!?你有没有想过,你若是能够重新开一条武道修炼之路,那么所谓的练武资质便要重新定义,无数没有练气资质的人将有了另一条选择,现在的武林宗门将会遭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那时候,你讲成为整个天下练气门派的敌人!”

    陆离脑门胀痛,热血盈脑;胡媚娘把他心中的野心统统勾了出来。若他真的能够为炼体武者开创出一条新的修炼之道,让没有练气资质的武者能够通过炼体修炼到阳神,甚至更高境界,他固然有可能成为天下练气门派的敌人,但也可以成为全天下炼体者的祖师!

    若能做到他人之不可能,陆离必定能在武道中占据一席之地,甚至不逊于欧阳修这位“武圣”!

    陆离脑中轰鸣,自古成大事者,先立大志!他原来小富即安的想法已经全面崩塌,什么依附严家,什么在大明搞个饮食集团,什么参加科举、考取功名,在现在的想法和野心之前全都成了燕雀之志。

    “这世上不只是美女和权利能够激发男人的斗志,还有野心!只有无穷的野心,才能让你开辟出一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炼体之路;只有野心,才能让你成就炼体大宗师,踏足天外天!”胡媚娘循循诱导,声音振聋发聩。

    胡媚娘的一席话,让他眼界大开,使他的眼光不再限于大明这个世界;既然在这个世界之上,还有天外天的存在,也许,未来我也能找到我原来的世界!

    胡媚娘见陆离面露向往之色,身体之内气血澎湃如江河,不由得面露得色;

    陆离突然想起,就在不久之前,胡媚娘还跟他说过,魂魄互生可能会导致他有性命之忧,如今却是只字不提;

    果然,狐狸便是狐狸,即便披上一层人皮,能够说出刚才那一番发人深省的话,也还是狐狸,最多,算是个狐狸精!

    陆离冷静下来,面带玩味之色,柔声道:“巧姐,现在,可以跟我说说那性命攸关之事么?”

    白狐叫他问起,脸上的笑容收起,淡道:“离哥哥,奴家不能在天外天上等你太久;我的修为本已是元婴后期,不久便能出窍,受那罡风、雷电之苦,只求突破!哥哥既然和我魂魄互生,届时这些劫难可能都会落在哥哥的神魂之上!”

    话音落下,陆离一阵无语,自己神魂尚且弱小,莫非便要受那元婴出窍的炼魂之苦,这如何扛得过去?

    “不过,哥哥也不用过于担心,届时,奴家自会拼命护你周全;”白狐见陆离面带忧色,开解道:“怕只怕,奴家受那炼魂之苦时,不小心泄露一丝,那便要哥哥自己应对了!”

    。。。。。。

    第二天天气尚好,分宜书院例考的日子,陆离跟平时一样起了个大早;

    昨儿晚上他跟小白狐一起睡的,抱着四五岁大的巧姐,他有种前世抱着女儿般的感觉;谁能想到早上起来,怀中的小人竟然长大了不少,变成了六七岁的样子;让他有了种一睡经年的感觉。

    今晚上,绝对不跟这小萝莉一块睡了!

    吃完早餐,陆离便径直去了分宜书院的求索学堂。

    作为求索学堂参加本次例考的唯三代表,关老夫子特地交待了他们三人,要穿着求索学堂专门的“求索服”参加。

    “求索服”其实和书院的学子服差不多,也是月白色的书生服加上黑色的领口,但别出心裁的是:“求索服”的腰侧位置,用金线绣着“求索”两个龙飞凤舞的草字,远看如同一条盘旋云海的大龙一般,煞是威风。

    陆离来到学堂门口,竟然发现整个学堂的人都在场,整整三十来号人;个个额头上都扎着根红布,神情激动,就是关老夫子和几位教习也不例外,把整个学堂大门口挤了个水泄不通!

    出什么大事了?这是要闹哪样?!

第71章 羞辱

    陆离现在已经是求索学堂的风云人物,他的武功在整个书院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现在又能代表学堂参加例考,隐隐有成为学堂旗帜性人物的趋势。

    当然,光是有名气还不够,真要成为学堂里的领军人物,非得有拿得出手的成绩不可。譬如,才貌双全的徐想容,短短几天便为整个分宜书院几百号人所瞩目,人家此时还是老老实实站在了邵逸航的身旁,落后了他一个身位!

    邵逸航只是武科差的太离谱,文章在整个分宜书院还是数得着的,更出名的是他的术数,接连几次在和其他书院的文比中获胜!有消息说:就连江南四大书院中的白鹭洲书院和岳麓书院,都出了重金来拉人。

    江西巡抚衙门也缺这样的人才,几次专门派人来分宜书院要人了,据说只要过去,便能以巡抚大人幕僚的身份总领整个巡抚衙门的钱粮诸等事宜。

    陆离走了过去,见邵逸航的另外一侧还空着个位置,便走过去站定。自然有人递过来一根红飘带,示意陆离系在头上。

    关老夫子见人已经到齐,诸事齐备,便点了点头道:“今日例考,我求索学堂虽然只有邵逸航、徐想容和陆离三位学子参加,但代表的仍然是我们整个求索学堂!今日我们按照惯例在这门口送他们,便是要让他们知道,我学堂之荣辱,今日系于他们一身;他们在考场上应当如何?”

    “藐昆仑,笑吕梁.磨剑数年,今日显锋芒!”求索学堂众学子齐声喊道~!

    寥寥数语,众人齐声呼喊,也叫出了千军万马般的气势。

    陆离没有想到一个简单的例考,求索学堂的学子们还有这么狗血的一套仪式,不由得心里多了几分对学堂的认同感。

    实在是求索学堂在分宜书院的存在感太低,即便在未来,书院里其他学堂的学子参加的都是科举考试,考中了都是大明的朝廷命官,成为了可以享受“免税”优待的士人;而求索学堂出来的学子,多数为吏,在身份上就差了一大截;

    若是碰上那些担任正一品以上官员,那更是天然的低了人家几个头;到了那时,就是大家都出之于分宜书院,也没有人会搭理你!

    因此,求索学堂不论是出于显示自身的存在感也好,加强同窗间的凝聚力也好,每次例考和其他大考、比试前的仪式是固定下来,传承多年了。

    关老夫子话已说完,但是仪式并没有到此结束。

    陆离等三人带队,全体求索学子浩浩汤汤地朝着例考的场地走去。

    分宜书院的例考完全按照朝廷的科举考试的流程进行,早上测的是武科,中午才开始进行文科考试,因为流程简化,一天内就会考完。

    一路上,陆离也看到了书院里的其他学子们,三三两两地朝着武科考试的场地赶去。他们虽然也身着书院的学子服,但是比起求索学堂的“求索服”还是差了几个档次不止。

    “穿得再好,也不过是草包一群!”有些学子幸灾乐祸地道:“求索学堂每次都是这一套,每次都是输的一败涂地!真佩服他们,哪里来的自信,次次来这丢人!”

    陆离看说话这人身穿内舍学子的红领学子服,神情倨傲,正要反讽回去;却见到旁边各位求索学堂的同窗虽然个个面露悲愤之色,却无人反驳,很是奇怪,只能默默地随着队伍往前走!

    “刘兄差矣,求索学堂的邵逸航文章还是不错的,单论经义文章,他足以排进书院前五十名,只可惜他经脉堵塞,修不了武道;”

    这时旁边已经围观了不少学员,闻言都窃笑起来;邵逸航满腹经纶却不能参加科考,在分宜书院已经人尽皆知了。

    “邵兄,还是到我们内舍来吧!凭你的经义文章,来我们这为我们端茶送水,做个旁听生,内舍的教习还是会收下你的!”围观人群中有人起哄道。

    邵逸航脸色难看,一拂衣袖,脚下步伐又加快了两分。

    被人如此讥讽,还怎么能忍!陆离觉得自己再不开口,这壮行仪式都要变成送葬了。

    陆离正要开口,却听得身旁的徐想容开口道:“书院乃是学子们读圣贤书的地方,为何却臭不可闻,内舍之人都不刷牙的么?”

    她容貌出众,唇红齿白,此时杏眉竖起,不怒自威;穿着“求索服”更在严肃当中带着一种妩媚,把对面那帮起哄的学员都看呆了。

    那刘姓学子见到徐想容的美貌,更是想在美人面前显摆一二,他叫道:“今天例考,如果你们求索学堂的人还是没人进入前两百名,我劝你们还是放弃以后的考试,免得每次都丢人!”

    徐想容见他狂妄,忽然笑道:“未请教?”

    刘姓学子向徐想容拱手,眼睛斜睨,傲然道:“鄙人刘兴,上次例考第三十名!”

    众人哗然!

    本朝举人们不入仕做官,便不能成为“士人”享受免税的待遇;分宜书院里还是有着近十位历年来考中的举人学子,他们常年呆在书院的上舍,跟着书院里一些教习研究学问,期待能够来年参加会试,考中进士!

    因此,分宜书院每次例考排名,只有寥寥的前二十人能够进入上舍,获得下次参加乡试的资格。这刘兴能够在例考之中排名三十,便相当于内舍前十名,他在经义文章上面的确是有两把刷子,有些真才实学!

    只可惜他在美人面前显摆得不是时候;

    对于当众羞辱求索学堂的人,徐想容又如何能忍?她唾骂道:“子曰:‘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人焉廋哉?’”

    这句话的基本意思是:看看你所说的话,所做的事,基本上就知道你是什么人了,还不滚开!

    徐想容出身名门,骂个人都不爽快,过于文绉绉的。好在在场的都是书院学子,没有人听不懂这话,大多数人碍于刘兴的面子不说话,但有些学子还是捂着嘴笑了起来。

    那刘兴眉头一皱,就像凑过去再讲两句。

    陆离正好见到脚下有根小树枝,拿脚一踢,那树枝疾飞而出,正打在了刘兴的小腿胫骨之上。

    刘兴猝不及防,一跤摔倒在地。

    陆离笑道:“敦伦汝母!信不信我们求索学堂这次有人可以考过你这渣渣!”

第72章 武科考试

    陆离这一声叫骂,全场突然一片安静。

    分宜书院都是读书人所在,虽然大家之间有着各种龌龊,但是这等粗言秽语还是没有人会当众讲出来的。

    “好!骂得好!”

    时间停滞了几秒钟,突然有求索学堂的学子大声喝彩,这些学子平日在书院总有被人打压、看不起,总是觉得低人一等,今日陆离代为开口,骂出了他们的心声。

    就是跟在人群后面的关老夫子,也是捋着自己的胡须,微笑不已。

    那刘兴摔了个狗吃屎,在美女面前丢尽了脸,又如此被人嘲笑、辱骂,一张马脸早就胀得通红,怒道:“不当人子,口出秽语,简直有辱斯文!”

    陆离眼神示意地上,冷笑道:“你都斯文扫地了!我就辱一次又怎么的?!”

    刘兴也有练气四五层的底子在,见陆离完全拿出一副藐视的神态,又有徐想容这种美人在侧,冲动起来,挽着袖子就要上。

    “刘兄不可!”旁边有人看是陆离,死死拉住刘兴,更在刘兴耳边低语了几句。

    刘兴也不是傻子,仍然装模作样地喊了两句:“你们不要拉着我,君子以直报怨,让我和他打上一场再说!”

    陆离看他嘴上叫得欢,脚底下却在慢慢后退,色厉内茬的样子,冷笑道:“你们别拉着他,让他过来,我不会打死他!”

    刘兴被他讥讽,面子上有些下不来,便看向几位求索学堂的教习道:“你们求索学堂的学子如此跋扈,在书院里喊打喊杀,几位教习也不管管?!”

    几位教习左顾右盼,好似没有听到这话;旁边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学子叫嚷道:“刘师兄,书院的惯例,学子间这个时候吵嚷两句,没有教习会管的!”

    “刘师兄,你不如上去和陆离打上一场,事情闹得大了,书院肯定会管的!”

    刘兴被挤兑得下不来台,又已经知道了陆离的根脚,完全生不起和他打斗的心思,正进退维谷之际,却听到一声悦耳如莺啼的声音响起:“兀那刘兴,打又不打,走又不走,站在这儿,还待怎地?要不要我来陪你玩一场!?”

    人群如流水遇到礁石般往两边分开,彭依依走了出来,她今日来的晚了一些,听到有人在这儿羞辱求索学堂,便匆匆赶了过来。

    彭依依是分宜书院有名的小辣椒,家世好,人也貌美,是书院里公认的小师妹;单论武功,她也是练气八层的境界,刘兴哪里敢惹她,见她出来,赶紧往人群里面溜,引起了一阵嘲笑嘻骂之声。

    刘兴都在求索学堂的人面前吃了瘪,接下来更加没有人敢轻捋虎须;求索学堂的学子们还是第一次在整个书院面子出了个气,每个人都抬着头,面上潮红。

    集体荣誉感的提升,许多时候更加依赖于这个集体是否优秀;只有不断地涌现出优秀的成员,拿到优秀的荣誉,便很容易被整个集体所认可。

    经过这件事情,徐想容和陆离几个人,俨然已经真正成为了求索学堂的核心。

    武科的考试场地是在武圣广场,陆离修习六艺时到过。求索学堂的众人还没有到达,便见到严世蕃带着一群人迎了上来。

    严世蕃是武科考试的场地负责人,他先中规中矩地给求索学堂的关老夫子和其他的教习拱手行礼;

    再踱到学子们这边,眼睛不动声色地扫了徐想容一眼,便笑着对邵逸航说道:“邵老弟,今天的武科,你还是打算弃权?”

    陆离此时并没有注意听严世蕃和邵逸航的对话,他注意到严世蕃的眼神似乎一直停留在徐想容身上。

    徐家小姐此时也是一副宜嗔宜喜的模样,看见严世蕃过来,双眸泛出一片神采;此时,见陆离看过来,慌忙转头望向别处,果真是欲盖弥彰。

    陆离心中忖道:“果然,不论哪个朝代,还是严世蕃这种长相俊美的翩翩美男吃香啊!瞧她这个样子,恐怕一颗芳心早已系在了严世蕃身上了!”

    没有过多久,参加书院例考的学子几乎全部到了广场;

    与求索学堂刚好相反,书院里的外舍和内舍学子,除了少数几位因为特殊原因不能参加之外,其他的几乎全部参加。

    即便是武科免试的十多位上舍举人,都跑到现场观摩。

    整个考试场地被分成了三个部分,第一个部分里摆放着一些石锁,从300斤起,直到重达2000斤的一块院规石;考生只要举起其中的任意一块石锁便算过关,分别得到上、中、下等等评价。

    第二部分场地被一块大大的红布围着,只有通过了第一轮的考生才能进入,具体的考试内容只是打一套标准的武操就算过关。

    第三部分场地则是文考,有些类似于现代社会的驾照交规考试现场;明太祖朱元璋为了防止侠以武犯禁,特别要求天下所有武师以上的学子必须参加。

    陆离特地问了一下旁边的同窗,这项考试在民间已经基本上名存实亡了;毕竟天下武者中,文盲不在少数;现在也只有儒家学子会例行考试,毕竟这些莘莘学子,未来都是要进入朝堂的。

    在全体求索学堂的同窗关注下,陆离等三人参加了武科考试;邵逸航不出意外地直接弃权,得了个下下等。徐想容是女子,在武科中获得了免考,直接得了中上等。

    唯有陆离,轻松拿下上上等,引得求索学堂全体学子一片欢呼。

    往年也有求索学堂的学子拿下武科上上等的,毕竟求索学堂中的武科特长学生也有不少,但像今天陆离这样,上上等的成绩拿得轻松写意的,毕竟是不多。

    “炼体者鄙!你们学堂的陆离只不过是炼体武者,即便是拿下了最好成绩,也没有什么值得称颂的!”旁边有其他学子说道。

    自古以来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

    炼体者在各大宗门和朝廷的分支机构中都属于战斗人员,又因为修炼的前路已断,普遍地位不高;更因为炼体者必须日日打熬身体,经常要坦胸露乳,形象不佳,在儒门中更是被大多数人的鄙视,因此便有了“炼体者鄙!”之说。

    因为武圣欧阳修的缘故,“文贵武贱”在这方世界并没有出现,但是炼体者和练气士之间,却演绎着另类的贵贱之分。

    陆离却没有过多地关注他们的争执,他仍然沉浸在刚刚考过的二十道文考题目当中。

    当今朝廷中,专门负责江湖武者和妖界事宜的机构是-------?

    -------品官员必须到西北前线立下战功才能够升迁。

第73章 圣人爱吃鱼

    远处的刘兴脸色难看,默默地看着这一切,陆离考了个上上等他已经知道了;

    “且让你们得意几天,待例考结果出来,我再让你们好看!”刘兴并不敢针对陆离做什么,但是对于整个求索学堂却已经怀恨在心;

    下午的考试考的是经义文章,陆离才学了两天的八股文,期望值不高,所以很是轻松淡定。

    他只用三个小时便完成了八股文,又花了近两个小时搞定了后面的策论和试帖诗;提前交卷离开了试场。

    此时,距离交卷时间还剩一个小时左右;

    考场外面熙熙攘攘,已经有不少的学子提前交完试卷出了试场。考场外面的孔圣人像底下,围着一大圈的学子;

    陆离走近前去,见有学子正在虔诚祷告,有学子正拿着水果堆放在雕像脚下,甚至有些学子点燃了一把把的高香祭拜!

    陆离既然靠了过去,干脆也入乡随俗,对着雕像拜了三拜;

    祭拜完毕,他正要转身离去,突然见到旁边一位身材瘦小的仁兄正跪在地上,手上捏着三根香,口中正在念念有词:“孔夫子、孔大爷、孔圣人,麻烦你保佑我能够顺顺利利通过例考,考入内舍;你看看,我现在身上都穿着红色的衣服;我还给你准备了你最喜欢的鱼,下次还愿的时候,我一定给你带大熊掌过来!”

    陆离见这人跪在地上,学子袍下面的裤脚露出一大截红色的裤子,映衬着那段雪白的小腿,很是醒目,不由得笑出声音来:“同学,你要不要这么迷信啊!”

    那人抬头,看见是陆离,竟然从地上跳了起来,一把抓住陆离道:“陆离,总算是找到你了,我都找你好几天了!”

    陆离被他吓了一笑,疑惑道:“兄台,我认识你吗?

    那人一把撤掉头顶的文士帽,露出满头青丝道:“我是王紫啊!你不记得我了么?你还劝我换个大鼓!”

    陆离恍然,眼前这位“仁兄”正是那位大鼓姑娘,他当初的确建议她换个大鼓试试。

    既然是这位迷迷糊糊的姑娘,陆离也就不急的离开,像这样只长身体不长脑子的姑娘,最需要他这种人生导师了。

    “怎么样,我的方法还有效吧?”陆离笑着对王紫道。

    王紫嘟着婴儿肥的脸说道:“有没有效我还不知道,我只是想问问你,那个鼓既然是越大越好,那究竟是多大才好?”

    陆离认真地想了想,表情严肃道:“要大,最好是大的看不到脚的那种!”

    王紫表情迷糊,正想继续发问。陆离却看见严世蕃和徐想容正从考场内出来,他笑着对低着头往地上看的王紫道:“我有朋友过来了,王兄,我们后会有期!”

    谁知王紫早有准备,见他又像上次一般想开溜,一把揪住他的衣服道:“陆离,别走,你也是来参加例考吧!我看你过来拜孔夫子,肯定是平时读书不够努力,考的不怎么好啰!?”

    。。。。。。“你怎么这么肯定?”

    “你别问我为什么这么肯定,只要你这次留下来帮我做这只大鼓,我包你过例考!”王紫拍着胸脯保证,成功地把陆离的眼光吸引了过去,再凑过来,神秘道:“书院这儿的圣人像最是灵验,我刚刚已经敬上了鱼,还答应他老人家下次熊掌敬上!陆离,我现在只要张张嘴,你就能过例考;”

    陆离一阵哭笑不得,问道:“孔圣人喜欢吃鱼?还喜欢吃熊掌?”

    “那是当然,你难道没有学过‘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这两句话么?这可是圣人说的!”王紫有着充足的依据。

    “那好像是孟圣说的。”陆离有些疑惑。

    “孟圣也是圣人!圣人的爱好都是一样的!”王紫有些强词夺理,道:“反正你得留下来帮我,母亲说要把送到求索学堂去,求索学堂不是个读书的好地方,我要读书,我要参加科考去!才不想去求索学堂,陆离,你就留下帮帮我,好不好?”

    陆离:“......”

    话说,当着和尚骂秃驴,这样真的好么?

    答应了改天去给王紫做鼓,好不容易把她打发走,陆离这才发现严世蕃和徐想容早已经离开了。

    。。。。。。

    夜晚,铅灰色的天空又下起了雨雪,雪粒子敲打在屋瓦之上,发出淅淅沥沥的细碎响声。

    明天就是农历小年,馋嘴帮副帮主阿飞及一众福建籍帮众离开分宜,回老家过年的日子;济善堂的偏厅内暖意浓浓,两张大圆桌上各式珍馐菜肴、大鱼大肉,还有各式瓜果,四周几个大火盆;火盆上炭火正旺,旁边还温着几个酒瓮,酒香四溢。

    桌上除了陆离和一帮馋嘴帮的新老兄弟外,还有严世蕃、罗梓伦等人悉数在场!

    罗梓伦这人是真小人,如今眼看着阿飞等人发达起来,又腆着脸赶来巴结,阿飞他们和他毕竟是乡党,只得答应了明天带他一起回乡过年。今天他得知严世蕃和陆离要摆宴为阿飞送行,更是抱了两大坛好酒跑了过来,到济善堂小坐一会儿。

    “阿飞,现在江西去福建一路上山高路陡,盗贼横行,治安极差,你们这一路虽说人数众多,还是要小心!”严世蕃面带忧色道。

    阿飞小酌了一口,无奈道:“家有高堂、兄弟,岂有不回乡过年之理!”

    正所谓“百善孝为先!”严世蕃也不好再劝,他笑吟吟地看着陆离,等着这位新晋分宜龙头说话。

    陆离只是提醒道:“那你们一路上要多加小心,特别是沿途可能会有妖兽,记得能避则避,切勿逞能!”

    阿飞点头道:“我等自然省得,倒是帮主和严公子要多加小心,在院前村的兄弟们传话过来,说那边妖兽活动愈加频繁,他们有些顶不住了!”

    严世蕃表情严肃,点点头道:“日前我收到老族长的口信,村里的狩猎队在我们派去的高手的帮助下,勉强维持住现在的局面。但是,祖地那边已经没有人敢去了,连冬至那天挂冬祭祖都没法儿举行;离哥儿,恐怕过些天还得你亲自去跑一趟!”

    陆离笑道:“何须过些日子,明天一大早,我送阿飞他们上船之后,就和蔡珞、小顺子过去一趟!刚好徐小姐那儿也需要些妖兽血,我们就去打些妖兽,一来护住院前村的安全,二来,弄些妖兽,也让乡亲们过个好年!”

    陆离说到这儿,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蔡珞竟然不在。他连忙把正在另外的桌上吆五喝六地喝酒的小顺子叫了过来。

    小顺子见陆离发问,支支吾吾地答道:“陆大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胖子在倚红楼已经住了些日子了,就是不肯回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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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8654/ 第一时间欣赏大明屠魔录最新章节! 作者:苦肴所写的《大明屠魔录》为转载作品,大明屠魔录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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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屠魔录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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