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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萱草花雨     镇鬼高校之八宫蛇影txt下载     镇鬼高校之八宫蛇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七章 赛制异往年

    “今年的武宗大会,似乎和往常不同。”

    看着各门派的大弟子陆陆续续进入内场,冉天行脸上露出一抹忧色。

    听他这么一说,南宫羽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的确。”

    听完这两位宗师的话,又望了望白马筱的背影,剑音有些担心的问道,“有何不同?大白他不会有危险吧?”

    南宫羽脸色一沉,“不要随意给师兄起外号。”

    按曾经南宫羽的说法,师兄妹之间起外号她是不管的,但此时冉天行在身边,便有所顾忌。

    剑音忙改口道,“是,二师兄……他没问题吗?”

    冉天行抬头望着那高楼之上的丁主教,语气中也带着担忧,看起来他也在担心自己的大徒弟冉晋,“若是以往,那个姓丁的只会在省试的武派八强赛和最终的决赛上出现,为何一个区区的选号阶段就出现在这里了?”

    剑音看了看那个讨厌的丁老怪,不以为然的说,“或许他只是闲得慌呢?”

    冉天行摇摇头,“他向来对武宗大会不感兴趣,而且他每次来也只是为了带鉴法灯来,实行蛇神教的禁法令。对于武宗大会的举办、裁定、结果,从来都与蛇神教无关,一切都是朝廷兵部所主导的。”

    听完剑音不禁皱起眉,“你的意思是……”

    南宫羽看了一眼高楼,喃喃说道,“今日似乎并没有必要带鉴法灯……”

    话音刚落,高楼之上,有几个身穿绿袍的蛇神教神使,推着一个一人来高的东西来到丁主教身侧,那东西由两部分构成,一部分是长长的金色长杆,顶部是一个莲花台,而另一部分则是莲花台上的金色椭球体,看着像个鸡蛋。

    那东西刚放在丁主教身边,那几个神使便恭敬的后退离去。接着丁主教将手伸向那个金色的“鸡蛋”,忽然“鸡蛋”升起,悬浮在莲花台之上。

    片刻后,那“鸡蛋”壳分成了十二瓣,上下各六瓣,下六瓣像莲花一般打开,上六瓣则漂浮在空中,像个倒置的莲花,与下方的莲花相对。两朵莲花中间的部分则是一团绿色的火光。

    外场上不少人的目光都被那神奇的东西吸引,聂涧枫和剑音更是异口同声的惊叹道,“那是什么?!”

    南宫羽望着那团绿火,轻轻的喃喃自语,“鉴法灯……”

    只是选号,为什么要带来鉴法灯?而且看样子,似乎还被启动了。

    “选个号而已,又不打架,为什么要带鉴法灯来?”身旁一个不知何门何派的弟子问道。

    身后立刻有人俯下身子说道,“你不知道吗?今年的武宗大会早就有传闻,说是在开幕式的选号阶段就先进行一拨海选了。”

    “海选?此时?此地?”剑音猛地回头,盯着那个男子,惊讶的问道。

    那男子被她吓了一跳,缓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听说是这样的。据说是因为今年报名的门派实在太多了,所以干脆在选号的时候就淘汰一拨。”

    淘汰……剑音惊愕转回头,却见南宫羽也是一脸的错愕看着她,两人对视一眼后,纷纷看向此时身在场内,还全不知情的白马筱。

    聂涧枫也担忧的说道,“白……二师兄他,毫无准备,就这样上去会不会……”

    剑音瞪着他,怒道,“你别小看了他!肯定不会的!”

    剑音的态度着实让这个小师侄吓了一跳,他立刻闭上了嘴,静静的和他们一起紧张的看着内场。

    ……

    此时内场中央的擂台上已是人山人海,白马筱一眼望去,至少有上百人,也就是说这次来了上百个门派,但从他们的装束来看,和他一样穿着清秀的只有很少的一小部分人,看起来大部分都是黄巾帮那样的乌合之众。

    白马筱不禁感叹,这武教司的制度也太松了吧,谁都可以注册一个帮派,当个帮主玩玩?

    其实细细想来,这也难怪,广东地处南方,有着不短的海岸线,土匪海贼肯定不少,随处撒个网就能捞上来十几个匪帮,不算稀奇。

    这上百人参加比试,要打到什么时候哦……

    “兄台,原来你是贵宗大弟子啊?”

    这声音很熟悉,白马筱一回头便瞧见了木华,此时见到的他和上午简直判若两人,他换了一身干净的黄杉,皮肤也白净许多,乱糟糟的头发也经过细心的梳理。

    原以为他和红、黄巾帮那些人一样是个二流子,没想到看起来比他自己还精神。

    “木华老兄,原来你也是大弟子。不过你说错了,我是本宗的二弟子,我大师姐不知跑去了哪里,所以我就被抓了壮丁。”

    “抓壮丁?”木华目光一亮,随即笑道,“木凡兄的言语可真是有趣。”

    白马筱坏笑着看着他,“要说有趣,我可没你有趣啊,在扇子上面写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你不怕官府的人找你麻烦吗?”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木华丢弃的那把写着“我是皇上”的折扇。

    木华见状,立刻欣喜道,“我可找了它几个时辰,没想到被木凡兄捡到了,还真是有缘。”

    白马筱将折扇递还,不解的问,“你为什么要在扇子上写这种东西?你是和朝廷有仇吗?”

    “并不是。只是在下字‘皇上’,就算告到了皇帝那儿,我也是有理有据!”

    白马筱笑道,“那你这个姓可不太好。”

    木华一愣,“我这姓?怎么?”

    “木皇上,木头做的皇上,不就是木偶皇上吗?也就是傀儡皇帝,历史上的傀儡皇帝可没几个善终的啊。”

    木华原本喜笑颜开的脸上立刻布上了一层氤氲,目光也随之低沉下来,情绪一下子变得低落。

    白马筱没想到他这么在意,歉然道,“是我胡说八道了,不过你又不是真的皇上,不用在意这些的。”

    木华笑了笑,“说的是。”

    接着他便不再言语,白马筱觉得他这笑容也是硬挤出来的。

    正想再安慰两句,却听魂侣说道,“这个人有点古怪。”

    “的确古怪,他好像很喜欢他的字……难道这是个想当皇上的反贼?”

    “不,我不是说这个。他应该知道你不是大弟子才对。”

    魂侣总是能发现一些奇怪的东西,白马筱早已习惯,“你是不是又想说,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说过我不是大弟子了?”

    “没错。当时你那位大师姐介绍你的名字时,用的措辞是‘我这个师弟’,他当时就应该知道你不会是大弟子。”

    白马筱无奈的挠了挠脑袋,“你有时候会不会想太多了?你以为人人都可以像你一样有这么好的记忆力啊?或许当时他根本就不在意呢?或许也只是为了和我搭讪,才故意说我是大弟子呢?这些都挺合理的。”

    “也许是我想多了。但我觉得你可以对此留个心眼。”

    “留什么心眼?”

    “你那位大师姐啊,明明你不是大弟子,却出现在这里,他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而且你说大师姐失踪时,他也没有表现的很惊讶。”

    “好,好,我留心。”白马筱嘴上答应着,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魂侣对他的照顾就像母亲一样,但有时也会像个母亲一样唠叨,操一些没必要的心。

    “现在知道犯愁了?”

    这个声音耳熟,却想不起来是谁,白马筱循声望去,看到了那张讨厌的嘴脸,以及那空荡荡的左手的衣袖。

    白马筱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他知道这货会来,但没想到这么快就又碰上了。

    这烫山芋,该不会是故意躲起来的吧!

    白马筱望着他,颇有些尴尬的说,“许、许有才?”

    “哼哼,待会儿我会盯住你的,你给我记好了。”许有才的目光凌冽,像是正喷射出火焰,将白马筱从头至尾烤成焦炭。

    看来他还记得断手之仇,不过这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被人弄成了个三级伤残,不记仇才怪。

    当时白马筱也被他打成重伤,那段时间并不觉得有多愧疚,如今一个月下来,他已痊愈,而许有才却永远失去了一只左手,现在看来白马筱不禁有些悔恨。

    不过当时的情况算是正当防卫,白马筱也不想这样,但是两人算是彻底结仇了吧。

    不过他说待会儿会盯住我,是什么意思?上来取个号牌而已,他还能做出什么?

    正想着,就听那武教司指挥使杨明喝令他们肃静,周围又响起号角声,不一样的是此时他们身处号角的中间,只觉得震耳欲聋。

    一阵惊天动地的号角声过后,全场再度安静下来。

    杨明那如刀一般的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凛然,双手捧着一幅卷轴,动作像宣读圣旨似的,“念到门派名字的,大弟子上前领取号牌。”

    台上的上百人全都聚精会神,静静等待着。

    “翰墨剑门。”

    许有才应声而出,从杨明身旁的官吏手上接过一个牌子。

    白马筱注意到,那个官吏的身后还有一个托着盘子的官吏,但看起来盘子上似乎只放着二三十个牌子,这上百号人好像根本不够啊?

第六十八章 优胜与劣汰

    “罗浮剑派。”

    走出的罗浮剑派大弟子,穿着就和那天白马筱看到的那几个道士一样,看他一脸的凝重,似乎这一个月里仍没有从季延的死摆脱出来。

    “天城剑派。”

    冉晋走出,默默的接过号牌。

    接着杨明又念了五个武派的名字,都是白马筱没有听过的。

    看起来这八个门派应该是上一届武宗大会中通过初赛的八强,如此说来这念的顺序应该是由高到低的。

    也就是说,他南宫剑宗要和这上百个武帮在一起排队了?

    看着那八人领了牌子就下了场,白马筱好不羡慕。

    “黄杉帮。”

    没想到第一个念到的居然是木华的帮派。白马筱望向木华,却见他是满脸的震惊。

    半分钟后,他仍没有出列。

    “黄杉帮。”杨明的眼睛紧紧盯着木华,看起来好像知道他就是黄杉帮的大弟子。

    明明只是一个武帮,为什么会让这位指挥使在上百人中认出他来?

    正奇怪着,却见木华缓缓走出,来到杨明面前,似乎在小声说着什么。

    白马筱立刻好奇的将灵力聚于双耳,倾听他们的对话。

    只听木华问道,“她来了?”

    杨明回答道,“下官只是照吩咐做事。”

    杨明居然自称下官,而且语气也颇为敬重,这木华果然来历不浅。

    该不会是什么***吧?

    木华沉沉的长出一口气,有些恼怒的将那官吏手上的号牌抢过,转头便拂袖而去。

    行至一半,忽然又回身走到白马筱面前,小声道,“木凡兄,希望在海选赛上,还能见到你。否则就太可惜了。”

    没等白马筱疑问,他转身离去。

    他这是什么意思?海选赛不是领了号牌就能参加的吗?

    但很快,他的疑问便被杨明接下来的行为打破。

    只见他收起手上的卷轴,背着手看着他们,完全没有再念下去的意思。

    明明才念了九个门派的名字,剩下的一百多个帮派怎么办?

    各人面面相觑,有些听到些传闻的已经举起了手中的武器跃跃欲试。

    白马筱感到一丝不安,紧张的左右张望着,忽然他发现,自己认识的人已经全都不在这里,留下的也都是那些五大三粗,浑身匪气的土匪海盗之流,而他就像是误入狼群的一只小羊羔。

    “一共只有三十二枚号牌,减去刚刚已经发出的九枚,还剩二十三枚。”

    杨明的话让那些和白马筱一样一头雾水的人遭了当头一棒,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意思已是相当明显:余下的一百多人要争夺这二十三个名额。

    海选,在这一刻已经开始了。

    从专业角度来说,这应该叫作“预选赛”。

    “规则不限,生死不论,抢到即可。”

    这十二个字,字字犹如一根钢针刺进每一个人的心房,刹那间他们便从这个代表着文明的武宗府,落进了生死的包围之中。

    生死不论,意味着周围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敌人。

    这让白马筱想起几个月前,那场刺激的gsg。

    然而他明白,这次绝对是真实的杀戮,绝不可能是梦境中的虚拟对决。

    因为他能感觉到,这些武教司的人,似乎根本不在乎武林人士的死活。

    本来站的紧密的人群忽然一下子变得松散开来,没有人指挥,也没有人威胁,只是所有人都不自觉的想要远离周围的人,刚刚还有说有笑的新朋友,在这一刻友谊荡然无存,有的只是陌生的仇视。

    “开什么玩笑!老子不玩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这一嗓子,立刻就有十多人应和,纷纷从人群中跑出,四散着往擂台四周跑去,试图跳下擂台,远离这个优胜劣汰的黑暗森林。

    场面顿时大乱,那些原本只想着来武宗大会蹭饭的乌合之众,本就不指望能通过海选,此时和自己的命比起来,多蹭几天饭显然变得不划算了许多。

    白马筱也想成为逃跑的一份子,但先前已经和聂涧枫他们一起向南宫羽夸下海口,要获得会试第一,让南宫剑宗重回武宗。

    如今在省试的海选就退缩,别说南宫羽,就连聂涧枫和剑音都绝不会饶了他。

    此时的他,代表的是整个南宫剑宗,远不止是那区区的五个人,而是这个门派百年来的名誉。

    虽然如今的南宫剑宗已经剩不下多少名誉了,但南宫羽说过,这次若再无法通过海选,成为武派,那么南宫剑宗将面临解散。

    然而白马筱还是想多了,这场绝地求生的生死之争,绝不是退出就可以逃避的。

    那些第一批冲到擂台边缘的人们,迎接他们的却是一根根锋利的长枪,眨眼间鲜血便溅满了整个擂台的边缘。

    擂台周围早已被手执长枪的甲兵包围,任何妄图逃下擂台的人都会被刺个对穿。

    争斗还没开始,便已出现了人命。众人震惊之余,纷纷愤怒的望向杨明。

    杨明神态自若,似乎对他们武教司而言,这些武夫的性命当真一文不值。

    “你们以为武宗大会是什么地方?岂容你们这些江湖宵小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正气,一时间那些抱着蹭饭心态的人们立刻心虚起来。

    看来朝廷也不是傻子,多年来的容忍放纵,终于在今天得到了爆发,往届来参会的帮派越来越多,质量却是越来越差,终于在今年,人数达到了顶峰。

    同时达到顶峰的,还有武教司的容忍度。

    “武林不需要废物,武宗大会更不容许废物!”杨明正色道,忽然伸手抓起一旁官吏手中托盘上的号牌,那二十三张号牌犹如二十三个人的免死金牌,只有拿到才可以全身而退,否则便要葬身在此。

    外围的观众席中已是沸腾不已,尤其是那些看着自己兄弟惨死的帮派纷纷起身叫嚷,大喊官府草菅人命,还有不少担心自己的爱徒或是手足兄弟会死在台上的人们也接连站起,一时间众怒暴起。

    “师父,我们怎么办?”剑音见状,也想加入到抗议的队伍中去,就连一旁的聂涧枫也按捺不住,与剑音目光一致的望向南宫羽。

    南宫羽的脸上也戴着不小的担忧,但很快便即散去,“你们对凡儿没有信心?”

    剑音万分焦急,“这是两回事!原本说好的是比武,可现在成了厮杀,若是那些人见他好欺负,一起围攻他怎么办?!”

    南宫羽微一沉思,随即说道,“我等能做的,就是为凡儿祈祷。否则还能如何?”

    剑音从不信神,祈祷也只是欺骗自己的无用之举,“你不是大明的郡主吗?你可以命令他们立刻停止!否则不止是他,整个武宗大会都会激起动乱,到时死的人会更多!”

    她焦急起来已不顾尊卑,南宫羽并没有在意,而是沉声道,“郡主?历朝历代有哪一个郡主可以干预朝廷的决定?武宗大会,没有人可以有特权。”

    “那么那个木华呢?”这时,聂涧枫忽然插口道,“那一门七派是上一届通过初赛的八强,这可以理解,但那黄杉帮的木华凭什么可以直接拿取号牌,他又为何有此特权?”

    说起木华,南宫羽面带愠怒,凛然道,“这不是我等可以评判的!”

    剑音怒道,“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连你都怕他?!”

    “他是皇帝!”南宫羽脱口道,随即便知自己无意间说出了这不该说的秘密,面沉似水道,“你们不要再说了。”

    两人都被这个惊天消息怔住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皇帝居然会跑来参加武宗大会,不过如此一来他的特权便可以得到解释。

    这不是特权,而是无奈之举。武教司绝不可能让他们的顶头上司留在擂台上冒生命危险,去参与一场本就与他无关的武宗大会。

    见他们虽然没有再纠结木华的身份,但脸上的担忧之色丝毫未褪,便安慰道,“你们口口声声说要夺得会试第一,怎么连这第一关都没有信心?”

    剑音不是没有信心,只是担心白马筱会遭暗算,因此受伤甚至丢了性命,正欲辩解,却听聂涧枫小声道,“别说了,我们应该相信他。”

    剑音奇怪的看着聂涧枫,他应该和自己一样,知道白马筱的斤两,此时鉴法灯就在高处亮着,离开灵术的他只是个拥有两个月修为的初学剑客,在那样极端危险的环境中,简直是九死一生。

    聂涧枫知道她在想什么,小声道,“你别忘了,这几个月来,他所面对的敌人哪一个不是危险至极,可他总能化险为夷,相比以往,今天这根本就不算什么,他一定有办法应对的。”

    剑音猛然想起,从与他第一次见面时的鬼王,到后来的墨焱、墨睿,甚至是卑弥呼,他都能从容应对。

    他虽然是个半吊子,但他有着永不退缩的勇气,以及关键时刻总能想出办法的智慧。

    尽管那所谓的智慧大多来自魂侣,但勇气可不是别人能够赋予的。

    她应该相信他。

    剑音看着擂台上的白马筱,在如此环境中依旧岿然不动,甚至在周围的人已是阵脚大乱时,连一步都没有挪动过,全身都似乎弥漫着浓浓的自信和勇气。

    其实这只是她看到的表象,而且还是隔着这么远所看到的。

    此时的白马筱,早已两腿僵硬,无法动弹。

第六十九章 血战修罗狱

    “造孽啊!!”白马筱暗骂着,在这混乱的环境中,突如其来的变故所引发的恐惧让他双腿已经完全僵硬,甚至还在止不住的打颤着。

    “你也算经历过好几次大场面的人了,能不能有点出息?”

    “说得好听,你一个人面对这么多大汉试试?!”白马筱现在觉得,周围的所有眼睛都在紧紧盯着他,随时都会将他这个瘦削的身子撕碎。

    魂侣无奈的说,“你有青灵的修为,而且还会气合手,这些家伙的力气不会比你大吧?”

    心魔呵呵一笑,插口道,“比力气?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力气再大也敌不过周围着上百双胳膊。不如我教你几招,先劈死那个丁主教,然后从这里杀出去!”

    虽然他的声音依旧讨厌,但白马筱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真的?快教我!”

    魂侣骂道,“你是傻了吗?你这样打出去,南宫剑宗怎么办?你拍拍屁股走了,南宫剑宗祸及满门!”

    心魔呵呵一笑,“那与我有什么关系?当初也是被逼着做南宫弟子的,如今危机自己的性命,傻子才不跑!”

    “够了!”白马筱在心中咆哮道,“我就是傻子,别说了!”

    魂侣很是欣慰,“你……”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白马筱撇过头,侧视着周围的壮汉们,眼中流露出不屑,“我可是白马非的共魂者啊,怎么会折在这群人的手上!”

    突然的帅气让魂侣和心魔都愣住了,半天没缓过神来。

    魂池中,两人都面面相觑,无论是记忆的解锁还是心魔的附体,都是没有的,可他这一刻的表现却和他们俩记忆中的白马非一模一样。

    小事像憨批,大事像白马非,这一刻两人在他的身上似乎看到他独立的一面性格——他就是白马筱,独一无二的白马筱。

    魂侣看着这样的他,心里觉得自己不该总拿他与白马非比较,他就是他,不需要像任何人。

    或许,他有朝一日能成为像白马非一样伟大的灵者,世人提起他时将不会再用“白马非的共魂者”这样的称呼。

    甚至,后人说起白马非时,会说一句“哦……就是白马筱的前世啊。”

    忽然,空中传来一声巨响,一道红光在空中炸开,红色光影内无数红光碎屑四下飞散,全数飞向观众席中闹事的人群,红屑落在每一个人脸上,就像是无数滚烫的铁屑灼烧着他们的皮肤,一时间整个外场哀鸿遍野,凄惨的叫喊声此起彼伏,霎时间宛如一个人间炼狱。

    这分明就是灵术!内场的白马筱和外场的聂涧枫他们立刻望向高楼上的鉴法灯,却见它并没有任何反应,而它身旁的丁主教,正向空中的红色光影伸出右手。

    显然,这灵术就是那个丁老怪释放的,为了镇压现场的暴乱。

    看着骚乱不堪的外场,丁主教哈哈大笑,朗声道,“谁再敢扰乱会场秩序,便是违抗神教,通通严惩不贷!”

    丁主教出面,在蛇神教的威压之下,还在犹豫要不要一起抗议的人们立刻安静了下来,那些脸被灼烧的人也渐渐平复,乖乖的回到了座位上。

    秩序终于恢复,抗议的声音也逐渐趋无,那些红色碎屑这才渐渐消失,丁主教满意的收了手,示意内场的杨明继续进行。

    杨明冲着他点点头,看来这次的武宗大会与蛇神教有关,甚至是被他们掌控,这场赛前的屠杀很有可能就是出自他之手。

    草菅人命的不是朝廷,而是蛇神教!

    白马筱远远的望着丁老怪,怒目而视,却被埋没在人群之中,丁主教根本没法注意到他。

    杨明手执那二十三枚号牌,冷冷的望着众人,不带丝毫感情的说道,“开始。”

    随着杨明的手猛地向上一抛,那二十三枚号牌犹如窜上空中的礼花,众人的目光随着它们直直的上升,接着便如下雨一般落下。

    落入人群中的刹那,犹如二十三滴水落进滚烫的油锅,顿时激起剧烈的爆炸沸腾。

    一时间,上百人争抢着那仅有二十三枚的号牌,接着便演变成一场激烈的群殴,没抢到号牌的正疯狂的攻击拿到号牌的人,而拿到号牌的则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将周围疯狗一般的人们打开,一时间擂台之上成了一个修罗地狱。

    剑音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此时这样的情况,对白马筱来说根本不好过,这种情况下再厉害的武人都会有所顾忌,毕竟四面八方都是不长眼的刀剑棍棒,一个不注意就会被开了膛。

    而白马筱的做法十分有效的避免了受伤,只是非常的消极且猥琐,那就是装死。

    开战仅仅三分钟,地上已经躺了不少不知生死的人,血流满地,白马筱趴在其中,脸上涂着鲜血,根本不会有人发现,何况他手上并没有号牌,也完全不会有人注意到他。

    看他如此表现,魂侣觉得刚刚的自己就是个傻缺。

    这家伙怎么和白马非比!简直怂的清丽脱俗,超凡入圣!

    趴下装死,无论哪一世都没有做过这么丢人的事!

    然而除了第一世的白马非,和这一世的白马筱,其余的都是小老百姓,可没有谁经历过这样的场面。

    周围的打斗极其惨烈,时不时就会有人一脚踩到白马筱的身体,他强忍着,偷偷将旁边一具尸体盖在了自己身上。

    “烂泥扶不上墙!别说你是白马非的后世,丢人!”

    “呵呵,我倒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办法,保住狗命要紧,是吧?”

    听着魂侣和心魔的责骂与嘲讽,白马筱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没心没肺的躺着。

    观众席上,剑音和聂涧枫两人极力张望着,但中间那个擂台虽然有二百平米那么大,但上百人站在上面厮杀,场面极度混乱,根本看不清白马筱在哪。

    他们也根本看不到,因为此时的白马筱正在一堆尸体下面睡着觉。

    “你找到他了吗?他还活着吗?”剑音焦急的问道。

    一旁的聂涧枫一边摇着头,一边紧紧盯着那血腥地狱,语气微颤,“没……没看到。”

    冉天行此时也在观望白马筱的动向,虽然他们已是内定,冉晋也早已坐回到他身边,但那毕竟是南宫羽的弟子,也关系到南宫剑宗的未来,他这个做姐夫的自然也要关心一下,只听他皱眉道,“刚开始时,我好像看见,那小子已经倒下了。”

    “什么?!”剑音震惊的望着他,没等到他的再一次确认,立刻起身说道,“不行!我要上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拦住她。”

    南宫羽一声轻喝,聂涧枫会意的拦住了剑音,“别去!你现在上去,南宫的未来就完了!”

    剑音一把愤恨的甩开他,怒道,“他不是你的朋友?我还管什么未来?!”

    “你冷静一点!白……二师兄他不会有事的!”

    “还怎么冷静?!”剑音捉住他的衣领,将他拉进自己,两人隔着极近的距离,小声喝道,“你我都知道,无论如何南宫剑宗都会消失,你认为未来可以改变吗!”

    聂涧枫猛地被这句话惊醒,未来的南宫剑宗的确几近消亡,那么他们现在所做的一切,还有何意义?

    有何意义……

    见他的目光忽然失去了神采,剑音心中也是一阵激荡,缓缓放开了他,带着急促的喘息,歉然道,“对不起……”

    她知道这个师侄已经很努力的想要光复此时的南宫剑宗,可未来却是无法被改变的。

    “你们用不着太过担心。你们难道忘了,凡儿最拿手的就是装死吗?”

    两人回过神,不约而同的望向南宫羽。

    “我不知道你们与凡儿究竟是何交情,但你们不要忘记,我教导养育了他十多年,没有人比我更在乎他。”

    这句话让二人猛然想起,虽然白马筱和他们一样,才认识南宫羽两个月的时间,可在南宫羽的眼中,他是木凡啊。

    那个被南宫羽一手抚养成人,细心教导多年的木凡啊。

    她这个母亲都不急,选择相信他,那么他们还有什么理由瞎着急呢?

    剑音仍有些不放心的说道,“我们真的……可以放心?”

    南宫羽微笑道,“如若我的弟子受到伤害,无论何派,无论何人,我自然会将其夷平,至死方休。”

    听到她这么说,二人的心情总算平复了一些,望着那已是堆尸如山的擂台,心中虽然仍旧无法平静,但也不再冲动。

    擂台之上,经过几十分钟的混战,原本的上百人此时也只剩下了三四十人,号牌的归属仍旧没有固定,纵使打退了无数前来争抢的敌人,也终究会因为疲倦,败于他人之手,这本就无公平可言。

    白马筱身上至少堆了七八具尸体,几百斤压在身上,虽然不好受,但身上的尸体越多,他就越安全,但他的右臂被压的时间长了,有些酸麻,边想抽回来放松放松。

    谁知抽回的时候,手上摸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本来这附近都是尸体,摸到什么都没有在意,但摸到的瞬间居然就被猛地打开,这让他不禁吓了一跳。

    他挪动脑袋望去,却见旁边的尸体下面,有个满脸是血的人正死死地盯着他,眼神中满是愤怒。

    看这人的位置,刚刚自己应该就是摸到了他的胸部。

    这是个女人?!

第七十章 隔岸观火计

    “你……”

    “嘘!”她恶狠狠的瞪着他,让他闭嘴。

    她居然也在装死,看来是个同道中人呢。

    只是他居然没有注意到,留下的这群五大三粗的土匪恶汉之中居然会有个女人,一时间涌起了好奇心,“喂,你哪个帮的?”

    女人没有理他,而是白了他一眼,撇过头去继续闭眼装死。

    “同是天涯装死人,聊聊嘛。”

    见她仍不搭话,白马筱欠儿登似的伸出手,捏住了她的鼻子。

    她顿时大怒,猛地打开他的手,一双灵动的眼睛对他怒目而视。

    “你干嘛?!”

    “哟,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呢。”

    “别烦我,滚开!”

    白马筱一脸欠揍的模样,“我现在滚开了,你可也会被发现啊,到时候你被一群大汉围住,为所欲为,那可真是……不太好。”

    “无耻下流!”

    “你还骂?”白马筱无赖的说,“那我叫啦!”

    “你敢?!”

    “哎呀!这里怎么还有……”

    听他真敢叫出声,女人惊得赶忙拉住他的手,低吼道,“你疯了?!你想死别连累我!”

    “我在这躺的不开心,宁愿出去送死。我都要死了,还管你会不会被连累?”

    她从未见过如此无赖,但见他刚刚真敢喊,说明不是吓唬她,眼前这个男人不是有过人的本事,就是个傻缺脑残。然而大概率是后者,真正有本事的人怎么可能趴在这装死?

    对付这样的脑残,只能来软的,不能来硬的,她之后静下心来,放平了语气说道,“好、好,你要怎样才能躺的开心?”

    白马筱满意的笑笑,“我躺了半天,才发现身边居然躺了个美女,我得知道她的名字吧?”

    女人硬挤出一个笑容,“我叫云归,你满意了?”

    “云归啊……不像女孩子的名字呢。”

    “你管我叫什么!”

    “你吼我?我不开心了啊!”

    “大男人扭扭捏捏,恶不恶心!”

    白马筱也觉得恶心,但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他只觉得莫名的开心。

    他完全没有察觉自己的开心是多么变态,但他完全是不自觉的想要逗一逗她。

    他原以为自己在这擂台之上,就像狼群中的羊,没想到会出现这个比他更“娇弱”的小羊羔,不由得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哎,你是哪个门派的?”

    云归沉了一口气,不耐烦的撇过头,甚至不想让他出现在自己的眼角余光之中,没好气的说,“花子帮!”

    “花子……帮?”白马筱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半天,“是种花的?”

    “叫花子!”

    “丐帮啊!”白马筱恍然大悟,“那你会不会降龙十八掌?”

    “什么丐帮,什么降龙十八掌,没听说过!”云归忽然觉得,装死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甚至被外面的汉子们乱刀砍死,也比被这货纠缠着要强得多。

    而白马筱只觉得很是惬意,外面杀声震天,已是血流满地,他埋在尸体下面虽然有些恶心可怖,但好歹安全。如今能有个姑娘陪他,简直是困境中的幸福。

    见她一脸的不耐烦,遍布血污的脸上,眉头拧成一片,虽然看不清容貌,但见她的脸型,是那种略显圆润的娃娃脸,和宁静有些相似,但却比宁静多了一份忧伤。

    这个云归,似乎满脸的哀怨……甚至是怨毒。

    看她这幅模样,白马筱不禁玩心大起,不自觉的伸出手,居然又拧住了她的鼻子。

    云归万没有想到他又来这招,而她也被他弄的憋了一肚子气,此时被突然袭击,不禁又一次打开他的手,只是这次她没有收住音量。

    “滚开!”

    白马筱赶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嘘!”

    云归也发觉自己的声音太大,一阵惊讶后,更加的气愤,干脆从嘴上拿下白马筱的手,一口咬了下去。

    这一口的力度明显没有用死劲,白马筱虽然感到疼,但仍可以接受,便知道她只是发泄一下。

    可三秒后,她的力气猛然增大,好似要生生咬下他手上的一块肉,疼得他撕心裂肺。

    但稍后白马筱便感觉不到痛了,因为他看见一只枪头从上方的尸体间插进来,直洞穿了云归的肩头。

    白马筱的双目猛然瞪如铜铃,抽回手来,从尸体之下一跃而出。

    成山的尸体之间忽然破出一个人来,余下的二十多人均看着他愣住了。

    身旁一个魁梧大汉正手执一杆长枪,猛地从尸堆之下拔出,就听他脚下发出一声惨叫。

    白马筱知道那是云归的声音,那执枪汉子还没反应过来,白马筱飞起一脚,将他踹的翻了个跟头。

    拨开尸堆,白马筱将云归捞出,此时她已经痛得几乎晕厥,在他的怀中已是神志不清的状态,肩头的伤口正血流如注。

    白马筱赶忙从衣角撕下一块长布,将她的肩头包扎好。

    那执枪汉子挣扎着爬起来,枪指白马筱,怒道,“小瘪三,居然装死!”

    白马筱抬起头看着他,心知这汉子是实打实的从血水中趟过来的,确实比他要有种的多。

    这人身上也挨了不少伤,七八道口子还在流着鲜红的血液,让白马筱不禁心生敬佩,“的确,我是小瘪三,你也算是个大豪杰。”

    他冷哼一声,看了看白马筱怀中的那个破衣烂衫,身材娇小的人,虽看不出性别来,但至少能看出是个羸弱的家伙,而且还被他刺了一枪,便说道,“优胜劣汰,这里不是你们能待的地方。带着他走吧!”

    “多谢。”白马筱道了声谢,却将她缓缓放下,“不过我还有事没办,可不能就这样走了。”

    那汉子执枪而立,奇道,“那你还想怎样?”

    “敢问壮士尊姓大名?”白马筱没有回答,反而问起他的姓名。

    那汉子也是个直爽的人,没有多言,直截了当的道,“免贵姓左,单名一个正字。佛山义勇帮。”

    “在下木凡,龙泉南宫剑宗。”

    “剑宗?”左正奇怪的看着他,心说武宗怎么可能会来参加省试的预选,但见他眉宇之间一团正气,绝不像与他说笑,便说道,“无论你何门何派,如今预选已过,趁你还未丢了性命,快些离去。”

    白马筱拱手作揖,恭敬的说道,“多谢关心。”说着便走过了他,向不远处那二十多人走去。

    难道他还想抢夺号牌?左正看着他的背影,不可置信的想着。

    那余下的二十二人已和左正一样,抢到了那仅有的二十三枚号牌,若没有白马筱的出现,早该宣布预选结束。

    可他出现的却偏偏不是时候,因为场下的杨明并没有宣布结束。

    但对于他来说,正是时候。

    那二十二人的脸上大部分都挂着震惊的神色,纷纷捏紧了手中的号牌,不禁后退了一步,似乎并不想再多一条人命。

    其中却有一人反而进了一步,喝道,“小子,别不自量力,既然靠装死苟活到最后,就赶紧回家抱媳妇去!”

    白马筱低头看着这人,他身材矮小,既不瘦也不壮,但贼眉鼠眼,五短身材,右手上一把匕首沾满鲜血,这样的人绝不像是靠真本事打败周围的壮汉活到最后的。

    但见他身上的衣服布满血污,但不像是溅射导致,倒像是在某处蹭出来的,与白马筱身上的血污有些相似。

    种种线索表明,这个老鼠一样的家伙和白马筱一样躲在尸体堆里装死,逮住一个机会便用匕首偷袭了一人,夺得了号牌。

    虽然和白马筱一样装死,但显然白马筱看不上这种偷袭背刺的家伙,对他而言装死可以是权宜之计,但装死加偷袭便是活脱脱小人所为。

    “我需要你的号牌。”

    “老鼠”以为自己听错了,扬了扬手中的匕首,威胁道,“你说啥?老子没听错吧?”

    “我知道你听到了我说的什么。交出号牌。”白马筱紧紧盯着他,正色道。

    “呵呵,这家伙是没睡醒啊,你是打算一个人挑战我们二十三个吗!”他用匕首指着白马筱,对周围的人使了使眼色,“兄弟们,咱们好好教教这个家伙!”

    白马筱丝毫不惧,反而笑道,“我为什么要挑战你们所有人?眼下他们每个人都已经达到了目的,我也只是需要你手上的一枚号牌而已,他们有什么理由帮你对付我?”

    这“老鼠”果然是贼头贼脑,眼见偷袭没机会,便想让他们代劳,借刀杀人。

    可刚刚他的偷袭显然被他们看在眼里,此时也都瞧他不起,此时听了白马筱的话后,更是后退了几步,静静等着看戏。

    这便是白马筱的计策,先通过装死挺到最后,避免了百人混战的危险,只要最后在二十三人中选择一人比试即可,因为正如他所说,其余二十二人没有与他为敌的必要。

    “老鼠”没想到自己这招驱虎吞狼会不起作用,但也并没有因此惧怕,举起匕首喝道,“好小子,大言不惭!老子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那“老鼠”举刀冲来,白马筱不慌不忙从背后取下剑,此刻在他眼中,这“老鼠”已然成了龙泉湖旁的白马筱,而他则成了南宫羽。

    在龙泉旁的一个月补习中,白马筱不但练熟了“攻”,更从南宫羽身上学会了“守”,此时攻守之道尽在掌握。

    白马筱毫不慌乱的侧身躲过,随着剑刃划过,青光贴着剑刃精准快速的划过,“老鼠”手中的匕首便只剩下了一半。

    “老鼠”还未来得及惊慌,忽然腰间一痛,已挨了白马筱一拳,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在抬头时,剑尖已抵住了他的咽喉。

    那一瞬间白马筱已顺势取下了他腰间的号牌,左手举起,微笑道,“多谢你的号牌。”

第七十一章 暴风眼之默

    小行馆,虽然是同一天,但晚上的气氛却与中午相差极大。

    二楼客房外,白马筱静静的等在房前,身后的聂涧枫看着他的背影,感到了一丝陌生。

    他很少如此安静。或许是因为经历了那场修罗地狱一般的混战,现在还没有从死亡的阴影中挣脱出来。

    毕竟这几个月里,虽然经历过不少大战,但像今天这样,一群凡人之间的杀戮,还是第一次。

    他浑身是血的从擂台上下来时,只抱着那个已经手上昏厥的女人,淡淡的说了句“我拿到了。”然后便不发一言。

    若是从前,他至少得自夸整整一个小时,然后要求南宫羽为他摆酒庆祝。

    可如今,却只有这平淡的一句话,好像这是他应该做的。

    “白马……你在想什么?”思索再三,聂涧枫决定还是要开导他一下,经历了这样的事后若不及时舒心,很容易生出一些奇怪的心理疾病。

    “老聂,你说……”白马筱沉声道,背影变得十分忧郁,好像正问出一个他思索了很久都不得解脱的问题。

    聂涧枫直了直身子,郑重的说道,“你说,我听着。”

    “你说……那个姑娘会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呢?”

    “嗯……嗯?”聂涧枫一时间没转过弯来,奇怪的看着他。

    却见他抬起头,托着下巴仔细思索着,“我看她有些眼熟,但是脸上却是血污,看不清容貌。我觉得应该是个美女,你说呢?”

    “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想这种事?!”聂涧枫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语气里已是没剩多少友善,“不知道!”

    白马筱不明白他生的什么气,正奇怪着,房门打开,剑音端出一盆血红的水,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块沾满鲜血的毛巾。

    “小师妹啊,云归她怎么样了?”

    “师父为她清洗了伤口,正在为她敷药包扎呢。”

    白马筱赶紧拦住了正要去倒水的剑音,“我们能进去了吗?”

    剑音昂起脑袋,义愤填膺的说道,“色狼!当然不行了!”

    说完她又想离开,白马筱又迈出一步拦住了她,“她长得怎么样?”

    剑音眼露鄙夷之色,“你关心这个干嘛?你是救了她,但别想乘人之危,要人家以身相许!”

    白马筱赶紧摇头,“不不不,纯粹好奇。我要是救了个美女,我还能更有成就感呢。若是个丑女……那我就当做慈善了!”

    剑音肩膀一挪,挣脱了他的手,白了他一眼兀自离去,临走时向身后甩下一句:“挺漂亮的。”

    “嘿,我就知道。”

    看他脸上那得意洋洋的笑容,聂涧枫觉得自己的担心纯粹就是多余,像白马筱这样没心没肺的家伙,莫说他今天手上没有人命,只是在血海里捞了一把,就算他把那群人都杀了,他也能找到安慰自己的办法。

    聂涧枫无奈的摇摇头,问道,“受伤没有?”

    “没有,好得很。”

    此时他全身都是血污,白色的衣服上满是黑色的淤泥和红色的血迹,像是一朵白色蔷薇跌进了浸满鲜血的泥潭之中,还被人踩上了一脚。

    “你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聂涧枫看他这狼狈的模样,一会儿见了师父,还真是失礼,唐突了佳人。

    白马筱好像这才发现自己是这副模样,像个洁癖似的嫌弃起来。

    这时,剑音从楼梯口出现,回来时手中端着一碗刚煎好的汤药,远远的就听白马筱喊道,“小师妹!帮我准备洗澡水和一套干净衣服可好?”

    剑音美美的给了他一个微笑,“再给你搓个背,加个足底按摩怎么样?”没等他回答,她立刻就变了脸,“我是你的佣人吗!呸!”

    说完便推开门进去,白马筱好奇的踏出一步,向里张望着,差点被急促关上的门撞了鼻子。

    “客官,洗澡水给您倒好了。”

    看着这个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店小二,白马筱惊奇的说,“你们店真是神了啊,我刚想洗澡,你们就给放好水了?”

    聂涧枫笑道,“兴许是人家看见你回来的时候脏成这样,怕影响店里的客人,就吩咐他给你准备洗澡水了吧。”

    店小二不好意思的挠着头,“不不,是刚刚在厨房里煎药的那位女客官吩咐小的给凡爷准备的,她还特意嘱咐我们准备一桌酒菜犒劳您呢。”

    想起刚刚端着一碗药回来的剑音,想来店小二说的就是她。

    白马筱心里暖洋洋的,这剑音虽然嘴硬,但想的还是很周到的。

    “你可真是招人羡慕,小师叔她从来不会这么关心一个人,就连符老师都没享受过这待遇。”

    白马筱微一愣神,微微摇头,好像不愿意承认似的狡辩道,“你怎么知道没有?符老师也不一定会告诉你吧?我看她呀,只是单纯的不喜欢你罢了!”

    聂涧枫没有反驳,只是无奈的摇摇头。

    白马筱没有再和他多说,转身回了房。

    一进房便感受到了蒸腾的水汽,其中还夹杂着好闻的玫瑰清香,透过床旁的屏风,隐约可以看见那冒着热气的浴桶。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香味,不知道的还以为有美女在此沐浴呢。

    白马筱不可置信的绕过屏风,果然看见浴桶里,热气腾腾的水面上飘着点点玫瑰花瓣。

    “卧槽,这也太夸张了吧,我以为只有在电影里才会撒花瓣呢。”

    魂侣嘲笑道,“洗澡水撒花瓣是为了除臭,你身上肯定是满满的血腥味。”

    “嘿,还有汗臭味呢!”心魔也不知好歹的补上了一刀。

    白马筱撇了撇嘴,脱下肮脏不堪的衣服,扑通一声便跳进浴桶之中。

    忽然被一阵暖意包围,说不出的舒适。、

    说起来,在来古代之前,白马筱除了小时候去过澡堂外,还没泡过澡,洗惯了淋浴的他第一次享受泡澡居然还是在古代。

    古代人真好啊,没有淋浴就只能泡澡,泡澡多舒服!

    虽然这两个月里的洗澡都是用的浴桶,但像这样卸下浑身疲惫沐浴在热水中还是头一回。

    不知不觉一股困意涌了上来,居然坐在浴桶里睡着了。

    恍惚间,白马筱发现自己置身一片黑暗,绝对的安静,却并没有带来耳鸣,仿佛这一刻他失去了所有的感官。

    但周围这片暖意却依旧存在,虽然处于未知之处会给人带来恐惧,可白马筱此时却觉得十分惬意。

    这里是魂池吗?怎么又变得黑漆漆的了?

    “魂侣!你是不是又被心魔劫持了?!”白马筱大叫着,却只有无尽的回声回应着他。

    最近自己没再有过暴戾之气,情绪也克制了不少,但这一片漆黑仿佛是被心魔浸染的魂池。

    可那时的魂池,并没有现在这也的舒适啊。

    “孩子……”

    这声音十分的陌生,陌生到白马筱连一丝耳熟的感觉都没有,但语气却是格外亲切。

    他回过头,在这漆黑一片的环境中,他看不到任何人,可那声音却非常的接近,仿佛就站在他的面前。

    “浩劫……就要来了。”

    “浩劫?你究竟是谁?”白马筱问道,可并没有得到回应。

    那声音就像没听到他话,继续自顾自的说,“罗布泊……罗布泊……暴风眼……”

    这声音断断续续,这样的场景白马筱以前似乎遇到过,但好像隔了很久远的时间,令他实在想不起来。

    但这声音提到了罗布泊,这让白马筱不得不重视,“罗布泊怎么了?是不是和小翎有关?还有……我的……叔叔呢?他是不是也在那里?你究竟是谁?”

    声音依旧没有回答他,而是反复的重复着“浩劫”、“罗布泊”和“暴风眼”这三个词。

    似乎是什么关键词。

    这三个词不难连成一句有意义的话,那就是“即将到来的浩劫,与罗布泊的暴风眼有关。”

    而这“暴风眼”或许是一个地名,或许是一个东西,亦或许是一个人。

    这绝不是一个梦境,因为纵使他对罗布泊这个地方耿耿于怀,但从没有听说过“暴风眼”。

    暴风眼,即龙卷风的中心,被恐惧和破坏力所包围的平静地带。

    但这声音所指的绝不是这个表面意义。

    白马筱觉得,这似乎是某个人留下的讯息——留在他灵魂深处的讯息。

    梦境中的时间流逝是非常神秘的,有时在梦中仅仅只度过了几分钟,却已过了几十分钟甚至是几个小时。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黑暗忽然散去,变成了一片光明。

    “洗个澡还能睡着,就这点时间你来干嘛?”

    在反应过来时,魂侣已经出现在了他面前。白马筱赶忙问道,“我刚刚……是在哪?”

    魂侣好笑的看着他,“在哪?无梦睡眠啊,你也不是每次睡觉都会来魂池这里,这你还没习惯?”

    “不可能!那绝不是无梦!”白马筱激动的反对道,着实将魂侣吓了一跳。

    那团黑影飘然而至,虽然连人形都没有,但总让人觉得它在嘚瑟,“嘿嘿,就保持这样的情绪,我恢复人形的日子指日可待啊!”

    白马筱瞪了他一眼,忽然想起了什么,“小子,你说你拥有白马非在蛇神教的记忆,那么你一定知道,罗布泊的暴风眼,对不对?”

    短暂的沉默后,心魔矢口否认,“不知道。”

    白马筱不禁皱眉,莫非那个讯息是白马非留下的?但为什么连魂侣和心魔都不知道?

    魂侣看着他,奇怪的说,“你没事吧?”

    “没事……”

    三人沉默了一阵,忽然从头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就像一双无形的大手,正揪着白马筱的头发,将他向头顶方向拉去。

    一瞬间,魂池的一切都消失了,白马筱醒转过来,睁眼便看见了剑音。

    “你还活着呢?我以为你淹死了。”剑音插着腰,没好气的斥责道,“洗了一个多小时,也不怕冻感冒了!”

    她这么一说,白马筱这才感觉自己被凉意包裹,温暖的洗澡水早已冷却,稍一移动冷的打起哆嗦。

    “我太累了……”白马筱用手舀起一捧水,往自己的脸上拍去,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见他这样,剑音的语气缓和了很多,“想睡就擦干身子,穿好衣服上床睡,这样会感冒的。”

    “好。”

    “快出来吧,开饭了。”

    “好。”

    剑音没有计较他敷衍的回答,将一套干净衣服放在了他的床上,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大师姐回来了。”

第七十二章 行馆有凤临

    房门终于打开,南宫羽缓缓走出,额头残留的汗珠体现着她的疲倦。

    聂涧枫赶忙迎上去,关切的问道,“师父,那云姑娘怎么样了?”

    “已止血敷药,并无大碍。休息几天便可。”南宫羽叹了口气,向四周微微张望,“凡儿呢?”

    “二师兄他回房沐浴更衣了。”

    “也好。”南宫羽看了看他,又回头望向剑音,“你们也去沐浴吧,今晚有贵客到。”

    “贵客?”聂涧枫皱眉道,“莫非是那个姓丁的?”

    南宫羽脸色一沉,语气也变得有些严厉,“当然不是。”说完便回了房,没有多言。

    聂涧枫看出了她的不悦,但心里放宽了不少,却引起了好奇,“不是那个姓丁的,那还能是谁?”

    “多半是许天应吧。”剑音猜测道,“当初那家伙说要师父亲自将剑还给他,或许师父为此摆下了宴请。本来打算给大白庆功的,没想到会有贵客。”

    “哼,那个姓许的也不是好人,他也未必称得起这个‘贵’字。”

    “呵,说的也是。别说那么多了,快去洗澡换衣服。”

    聂涧枫点头,随即两人各自回房。

    约莫半个小时后,两人便梳洗完毕,换好了干净衣服,

    刚一出门,就见剑音在白马筱的门前徘徊,聂涧枫奇怪道,“小师叔,你找白马?直接进去吧?”

    “我不进,他在洗澡。”剑音又踱了两步,袖子一甩,“淹死他算了,这么久了还不出来!”

    聂涧枫无奈的笑道,“他身上太脏,让他多洗一会儿吧。”

    正说着,楼道处传来一阵熟悉的菜香,唐珊雨正端着一大盆菜走了来。

    聂涧枫一闻这味道,肚子立刻咕咕叫了起来,“大师姐,今晚怎么有兴致做这‘江湖一品’啊?”

    那一盆实在太大,而且还很重,唐珊雨正专心抬着菜,头也没转的说,“今晚有贵客,没有镇场子的菜怎么行?”

    这“江湖一品”是唐珊雨的拿手菜,其实就是鱼虾之类的各种江鲜、河鲜全放在铁板上一锅煎,经过她的调味和摆盘,问道极致鲜美,样子也是整整齐齐十分丰盛,不止是聂涧枫,这应该算是整个南宫剑宗都喜爱的一道菜。

    可就是做起来太麻烦,而且价格不菲,这两个月总共做的不超过三次,一次是招待丁主教,一次是中了白马筱的奸计,和他打赌输了,还有一次则是来武宗大会前的壮行宴。

    今晚可是有口福了,只希望那个贵客不是丁主教那样讨人厌的家伙就好了。

    看着唐珊雨将菜端进南宫羽的房间,聂涧枫还在回味着,期待今晚好好祭一祭五脏庙。

    “小聂,那个大师姐,你也看到了吧?”

    “看到了啊。”说完聂涧枫便觉得不对劲,“为什么这么问?”

    剑音敲了他一记头栗,“你怎么和大白一样迟钝了?那丫头今天下午不是失踪了嘛!”

    她这么一说,聂涧枫这才想起来,他们出发去武宗府之前,唐珊雨的确是找不到了,直到结束了预选,回来时他们也没见过她,怎么洗了个澡出来,她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出现,还做了“江湖一品”?

    这一切都太过突然,而且不但是她出现的突然,而是她的态度,也太过自然,就好像她从来没有失踪一样。

    这种感觉就像,刚刚在他们面前路过的是……唐珊雨的魂魄。

    从剑音的眼神中,聂涧枫知道她和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不会吧?”

    剑音也是不明所以,两人相顾无言,但都感受到了彼此的错愕。

    正想着,楼梯口那儿又有人到来,远远便和他们打起招呼来,“两位南宫高徒,咱们又见面了。”

    木华?!

    不,准确来说,是南宫羽口中的“皇上”。

    两人先是一愣,交换了一下眼神后,随即跪倒,齐声念道,“参见皇上。”

    受各路影视作品的影响,这些一辈子没见过皇帝的现代人,见到真的皇上时,下意识便学着电视里那样跪倒。

    这倒把木华愣住了,忙扶起了他们,“你们怎么知道的?”刚说完便反应过来,“哦……我那个表妹和你们说的吧。”

    见他们不说话,算是默认,木华用扇子挠了挠头,“你们还真是有趣,现在的人们都信奉神教,谁会把我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居然还对我跪拜,有趣,有趣!”

    他嘴上说着有趣,但语气中却带着一丝悲凉。

    聂涧枫奇怪的说,“您是一国之君,怎么有人敢不把您放在眼里?”

    “一国之君……”木华的眼中露出一丝向往的神色,“正如你们那位二师兄所言,我不过是个傀儡皇帝。自古以来,谁都知道皇帝不过是替神教管理国家的官罢了,只是官位大了点。”

    两人心中都是一惊:白马筱那家伙早就知道了?

    而且还胡说什么“傀儡皇帝”,不过这还真是他的风格。

    说着话,唐珊雨从房里出来,见到了木华,忽然头一扬,趾高气昂的从他身边走过,不但不打招呼,连正眼都没看他。

    仿佛诠释了木华所说的,“没有人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但这似乎太过了。

    木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软禁了她一个下午,她对我这态度也是应该的。”

    “她是你带走的?!”两人异口同声的叫道。

    “你们还不知道?对了,刚刚你们俩不在。”木华打开折扇,露出上面“我是皇上”四个大字,这时再看这四个字只觉得他这个皇上的微服出宫还真是高调。

    “早听闻这一次武教司在丁主教的怂恿下,擅自决定在海选之前就淘汰大部分帮派,我便想到此次拿取号牌定然不会简单,所以我将贵宗的大弟子带走,避免她参与这次的血光之灾。”

    “原来你早就知道?!”剑音的语气充满了惊怒,她一把揪起他的衣领,怒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早早告诉我们,我二师兄差点死了!”

    呵呵,果然没什么人将他这个皇帝当回事,就连刚刚还对自己跪拜的女人此时都敢揪自己的衣领了。

    木华凄凄一笑,说道,“就算我告诉了你们,又能如何?你们南宫剑宗的高徒不像是会临阵退缩之人啊。”

    “不!我若知道,定然不会让他去,而是让我……”说到这,剑音顿了顿,她觉得按白马筱的性格,也不会让她代替他去冒险。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剑音始终无法接受被蒙在鼓里,毕竟大白可是九死一生。

    若他真是个愣头青,肯定被那群大汉按在地上摩擦,到时候可能是被拆成十块八块的送回来。

    聂涧枫见状赶忙打圆场,“皇上他已经救了大师姐,我们应该感谢他才是。小……小师妹,或许我们应该相信二师兄。”

    剑音顺着他给的台阶走了下去,松开手,歉然道,“抱歉。”

    木华理了理了衣服,笑道,“无妨,你也是心系师兄的安危,我又怎会怪你。还有,以后叫我木华就行,现在不是在宫中,无需称呼我为‘皇上’。”

    “你们干嘛呢?”唐珊雨又端了一盘菜回来,却见这三人居然还站在这里,好奇道,“准备开席了,师父在房里等着呢。”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心照不宣的没有言语,跟着唐珊雨回了南宫羽的房间。

    此时南宫羽正坐在床头,手中拈着一根绣花针,正缝补着什么。床前一张八仙桌上已放满了菜肴,摆上了七副碗筷。

    青葱玉指拈出的俏丽兰花在淡蓝色的绸布间来回穿梭,美如天上仙子,忽听得门外动静,微微颔首,将手上的针织放下,缓步来到桌前,躬身行礼,“参见皇上。”

    “宫羽,你实在太拘谨了。”木华毫无拘束的摇着折扇,信步来到桌前,随便挑了个位子坐下,戏谑的说道,“我刚刚还在奇怪,你那两位徒弟为什么见了我居然会行跪拜之礼,原来是跟你这个师父学的。”

    南宫羽眼露赞许的忘了他们俩一眼,笑道,“天地君亲师,自古皆须拜。皇上你受得起。”

    “宫羽啊,别跟我见外,你叫我‘姐夫’也行,‘表哥’也行,就是别叫我皇上了。”

    “好,表哥。”说着话,南宫羽在他身边坐下,招呼三位弟子,“你们也坐吧。”

    聂涧枫与剑音和这位皇上不熟,下意识远离了他,坐在南宫羽身旁。唐珊雨心里仍旧堵着被软禁的气,自然也没有坐他身边。

    此时还留着两个空位,木华问道,“还有何人没到吗?”

    “对了,我去叫二师兄。”剑音刚坐下便即站起,出门去叫白马筱。

    “那还有个位子呢?”

    南宫羽笑道,“自然是位贵客,和表哥你一样尊贵。”

    “和我一样尊贵……莫非是丁主教?”

    南宫羽笑着摇头。

    “难道是神教中更高级的神官?”

    “表哥无需多疑,今日没有神教中人来此坐客。”说着,南宫羽端起酒壶,为他斟了一杯。

    木华端起酒杯,带着疑问饮下一杯,“究竟会是何人?是武林中人?”

    “别瞎猜了,是宫中人。”

    木华不禁皱眉,“宫中?这皇宫之内,还有与我同样尊贵之人?”

    话音刚落,他一眼瞥见了桌上的“江湖一品”,面露惊色,“难道是她?!”

    “皇上言语之中,透露着对臣妾的不满啊。”

    这清脆悦耳的靡靡之音引诱着众人的目光,只见一位头戴垂帘斗笠的金衣女子,正傲然伫立在门外。

    聂涧枫与剑音具是一惊,这正是中午时分现身在此,一语屏退黄巾帮的那位金衣女子。

第七十三章 南家有四艺

    从凉水里出来的白马筱不禁打了个寒颤,匆匆忙忙擦干了身子,穿上了干净的衣服,胡乱的将头发束起就要出门。

    古人习惯留长发,这两个月都没有理过发的他此时和聂涧枫一样,头发已经长的过耳,平时就用一根皮筋束起,看着很有现代的文艺范。

    “师父说今晚有贵客,你这头束的像个鬼一样!”剑音一边嫌弃的说着,一边将他揪了回来,按在梳妆台前。

    “大男人还要梳妆打扮?要不要再涂个腮红啊?”

    剑音一把扯下他头发上的皮筋,熟练的为他整理着,嫌弃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怎么你没有呢?”

    “好啊,你骂我不是人啊?”

    剑音忙说,“哪有,我只是……”随后便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没好气道,“对,我就骂你了,不服?”

    “服,自家媳妇,不服不行呐。”白马筱调笑着她,还很猥琐摸了摸剑音的手。

    剑音猛地将手抽回,一巴掌抽在他的手背上,“等以后见了小翎,我定要向她告状!”

    说起小翎,白马筱又泛起了思念。这两个月里他每晚都会想起她,主要是因为他每晚都会去魂池,一见到魂侣便会想起白鸟翎,于是心事变得越来越重。

    “剑音……你说我们还能回得去吗?”

    剑音一愣,手上的动作停住了,脸上的笑容也僵成了一片,语气变得很有深意,“怎么……我招你烦了?”

    白马筱惊奇的“啊?”了一声,“你说啥呢,我们回去的话,肯定也会带着你一起啊,你怎么会觉得我是因为烦你才想着要回去呢?”

    “你是说……回到现代?”

    “你以为呢?”

    剑音的脸上布满了红晕,猛地摇摇头,粗暴的将他的头发拉直,束起了一个朝天髻,双手往他背上一推,逃也似的出了门。

    “她最近变得好奇怪……”白马筱揉了揉被她拉的都快变形的头皮,莫名其妙的跟着她出了房门。

    来到南宫羽的门前时,两人刚好遇见今天中午的那位金衣女子,她依旧是那身打扮,金丝白衣,黄帘斗笠,看不清容貌。

    白马筱正欲和她打招呼,却见她径直走进了房内,白马筱跟着进去,却见桌前南宫羽等人已经到齐,果然唐珊雨也在。

    白马筱绕过那金衣女子,来到桌前问道,“大师姐,你上哪儿去了?师父和我们都快担心死了!”

    唐珊雨脸上先是浮出一抹感动的微笑,随后忽然变了脸,满是责怪的看着对面的木华。

    顺着她的目光,白马筱惊讶的说,“木华?你也来啦!承你贵言,咱们可以在海选赛上见面了!”

    木华笑道,“恭喜啊,今晚我来就是为你道贺。”说着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木凡兄才智过人,既躲过杀身之祸,又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夺得海选资格,真是令在下敬佩。”

    白马筱不好意思的笑道,“哈哈,还真是……那个词怎么说来着?‘谬赞’了,哈哈……”

    “非也非也,应该是‘当之无愧’才是。”

    几句话夸得白马筱找不着北,心花怒放的拍了拍木华的肩膀,“虽然你奉承我,但海选赛若是遇上了,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啊。不过看在都是朋友的份上,我保证不会伤了你。”

    木华哈哈大笑,“那就多谢木凡兄了。”

    白马筱还想和他寒暄两句,却被剑音拉了过去,小声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木华嘛,才几个小时不见就忘了?你记性也太差了吧。”

    “他是当今皇上……”剑音坏笑着拍了拍他的肩,“祝你好运。”

    这么突然,白马筱当然不会相信,嬉笑着又拍了拍木华的肩膀,“老弟,她说你是皇上,你那扇子上……”

    “什么皇上,一个职称而已。”

    难道真的是?!

    白马筱那无处安放的目光扫过了聂涧枫和南宫羽,却见这两位最不会开玩笑的人,脸上竟也挂着肯定的表情,这下他彻底信了。

    一瞬间脑海中那些影视剧里的皇帝形象接二连三的涌了出来,那种高高在上,动不动就诛人九族的形象让白马筱不禁后背发凉。

    他后退两步,扑通一声跪倒,纳头便拜,“草民有眼不识泰山,请皇上恕罪!”

    这台词明显也是从电视里学来的,却把木华逗得前仰后合,“快起来,快起来。你们这一门怎么都这么有趣?”

    有趣?这不是应该的吗?白马筱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却见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丝偷笑,半信半疑的站起身,“怎么……”

    “小妹啊,多年不见,你这位徒弟真是越来越有规矩了。”

    这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白马筱回过头,不由得惊住了。

    只见一个绝色佳人俏立身后,白皙如雪的脸庞与南宫羽有几分相似,却透着一股完全不一样的美,若说南宫羽是冰,那么她就像是金,奢华尊贵却又和蔼可亲。

    虽是第一次见到她,但白马筱觉得有一丝熟悉,但看了她那金线白衣的装束后,才反应过来这就是那位除下垂帘斗笠的金衣女子。

    看清她的容貌后,果然和白马筱预想的那样,是个绝世美女,与南宫羽有的一拼,不由得看呆了。

    南宫羽笑了笑道,“徒弟们,还不快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

    四人脸上那惊艳的表情瞬间转为了震惊。

    她就是南宫羽的姐姐,那位“天下四美”中与南宫羽并称“南仙北后”的——“北后”?!

    四人忙起身行礼,南皇后玉手摇摇,笑道,“叫我素玄就可以了。若是怕对你们的师父不敬,可以叫我一声‘三师伯’。”

    她是南宫羽的三姐,这四位弟子喊一声三师伯也未尝不可。

    如此说来,她就是木华的老婆了?

    白马筱下意识感叹道,“木华你还真了不起,居然娶到这样的老婆……”

    然而木华却并无笑意,反而有些不满的板着脸。

    南素玄没有理会他的表情,在他身边坐下,意味深长的说,“只可惜,他并不这么想,反而在背后埋怨我呢。”

    木华冷哼一声,“不敢,皇后娘娘向来想得周到,独断专行,朕哪敢有怨言?”

    这分明有很大的怨气,所有人都听出了他的冷嘲热讽,可唯独白马筱没有听出来,还很拎不清的问道,“三师伯啊,您的本名就叫作‘南素玄’吗?听起来好素净,会不会和您尊贵的身份不太配啊?”

    听他议论起南素玄的名字,南宫羽面露不悦,聂涧枫等弟子们也觉得他太过失礼。

    南素玄却并没有在意,而是笑着说道,“名字只是一个爹娘取的代号。何况他们给我起名时,哪能想得到我长大后会是怎样的?”

    “这倒是……没想过改名吗?”

    话音刚落,坐在他身边的唐珊雨狠狠的掐了一把他的胳膊,“师弟!你太失礼了!”

    白马筱吃痛的表情拧成一片,便也觉得自己有些唐突。

    南素玄依旧笑道,“无妨。我这名字的确素净,不过我们南家四位兄弟姐妹的名字代表的是‘琴棋书画’四艺,随意可不能更改。”

    白马筱自知失言,没敢追问,但却勾起了聂涧枫的好奇心,“名字……代表琴棋书画?那我师父她……”

    南素玄道,“你师父的名字‘宫羽’,意为‘由宫至羽’,乃是音律之中的五音——宫、商、角、徵、羽。代表的便是‘琴’。”

    四位弟子包括唐珊雨在内,都是第一次听说南宫羽这个名字的由来,他们原先还以为和南宫剑宗有关,让很多人第一次听这个名字都会以为她复姓“南宫”。

    没曾想居然代表的事音律,还真是出乎意料。

    “至于我的名字‘素玄’,‘素’即是白,‘玄’即是黑。白与黑即是黑白子,代表的便是‘棋’。”

    众人恍然大悟的点点头,一旁的木华似乎不满她无视自己的怒意,喝干一杯后将杯子重重的放下。

    听到这不和谐的响动,所有人脸上都收敛了,略显尴尬的看着他们俩。

    南素玄自然也注意到了,若无其事的笑着说,“就像陛下的化名‘木华’一样,也是有它的深意。‘木华’即是‘桦’,代表的是他的名字——朱吉桦。”

    这下唐珊雨并没有和他们仨一样惊讶,毕竟当今皇上叫朱吉桦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可他们三个却是才知道。

    但他们心中更多的是奇怪,明朝皇帝中有叫朱吉桦的吗?

    不止这个名字,就连“庆平”这个年号也是从未听说,莫非这段历史被抹除了?

    难道是蛇神教干的?

    想起那个邪教在这个时代的影响力,是他们干的并不为奇,但奇怪的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莫非这个朱吉桦……很特殊?

    然而聂涧枫对这个名字却很是在意,他低下头陷入了沉思,却并没有人注意到。

    虽然南素玄有意将话题引到他头上,可朱吉桦并没有接茬。

    南素玄碰了壁,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江湖一品”中的一只大虾,尝了一口笑道,“小妹还记得我喜欢这道菜,真是有心了。”

    他们都以为这是唐珊雨的发明,现在听来似乎是南宫羽教给她的。

    众人寒暄了几句,便开始了晚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南素玄终于进入了正题,“小妹,你可知这次的武宗大会,神教有些异动?”

    南宫羽思考片刻,摇头道,“不知。不过我已看出些端倪。这次的预选,或许只是一个开始。”

    南素玄点头,“不错。据我所知,神教有意安排翰墨剑门获得最终的魁首,成为新的武宗。”

第七十四章 武林蛇影劫

    “新的武宗?”

    这个消息对于白马筱他们三个来说无疑是震惊的,对他们而言此次武宗大会乃是势在必得,可现如今却告诉他们,这个冠军将要内定?

    而且居然还是那个翰墨剑门——这次武宗大会的南宫三人组最想教训的对象。

    白马筱反应最是强烈,他拍案而起,义正言辞的说道,“这是什么意思?!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凡儿!”南宫羽沉声断喝,面带愠怒的说道,“你且听别人把话说完!”

    “可是……”

    剑音悄悄拉着他的衣袖,示意他先冷静下来。

    白马筱悻悻的坐下,南素玄不甚在意的微笑道,“无妨。这个消息并未透露出去,否则整个参会的门派将会踏平武宗府。所以凡儿有此反应,我并不觉得唐突。”

    听她这么说,白马筱转怒为悲,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你也无需太过沮丧。”朱吉桦这时说道,“武教司并没有公布消息,想来他们并不打算采取‘内定’这样下流的手段。从今天的预选来看,或许这只是第一步。”

    白马筱冷笑道,“那他还想怎样?干脆让我们自相残杀,活到最后的去挑战翰墨剑门。这样自然就能达到他们内定冠军的目的了。”

    南素玄摇头道,“目前的赛制除了海选之外并没有变化,三天后将是海选,各个号牌间的配对工作也已完成,不过由曾经的六十四进十六,改成了三十二进十六,两场变为一场,初赛决出八强,最终生出省试第一。”

    省试第一,这是聂涧枫他们的目标,可南宫羽的目标却始终没变,只需要通过海选,而且这次的海选只有一场比试,对她而言反而简单了。

    “神教想让翰墨剑门夺得第一,却与我们无关。此次只需通过海选,保住南宫剑宗之名即可。”

    南宫羽的话并没有打击他们的士气,反倒起了相反的效果。

    聂涧枫率先表态,“师父,您的期望没变,但我们的志向也从未改变。此次会试第一,我们势在必得!”

    南素玄倒是第一次听说他们的志向,赞赏的笑道,“果然是意气风发。早些月前我便听说小妹你又收了两位弟子,现在来看,果然不同凡响。”

    “初生牛犊,大言不惭而已。”南宫羽淡然道,“他们从未参与过武宗大会,并不知其中严峻之处。那些乌合之众组成的武帮确是不足为惧,可上一届的八强,个个都是武林精英,想要在这些门派之中脱颖而出,谈何容易?”

    白马筱不以为然的说,“师父啊,你是不是太高看那翰墨剑门了?别忘了在一个月前,那所谓的翰墨四友可是完完全全输在我们三个手上!”

    南宫羽漠然的看着他,沉声道,“纵然你们有过人之处,可出了省试,你们面对的将是来自全国另外十二省的武门,最终还要与全武林仅有的六宗决战,此中艰难你们又何尝能想象得到?”

    这下白马筱心里没了底,与聂涧枫和剑音交换过眼神后,也看出了他们的犹豫。

    的确,他们对这个时代的武林并不了解,而且还不能使用灵术,未来会是怎样,他们的确不能打包票。

    南素玄也说道,“何况,此次神教既然要插手,那么你们的路将比以往任何一届的武宗都要难走,可以说是步履维艰。”

    “蛇神教而已,我从来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白马筱十分不服,不经意间脱口道。

    这下把南素玄和朱吉桦这对龙凤惊得是目瞪口呆,或许在这个时代无论是谁听到这句话都会是这样的表情。

    南宫羽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白马筱识趣的闭了嘴,在场之人没有人想继续这个话题,聂涧枫赶紧话锋一转,问道,“三师伯,目前知道神教会如何扶持翰墨剑门吗?”

    南素玄看着他,清澈威严的眸子中蒙上了一层疑虑,思索再三后说道,“我看,你还是以你师父的目标为重,只放眼海选的好。”

    聂涧枫犹豫片刻,笑道,“那是自然,既然师父如此说了,我们自当稳步前行,不再好高骛远。”

    南仙北后均赞许的点点头,可白马筱却依旧不懂事的瞪着他,一句“你认怂了?!”就要骂出来,却被剑音在桌下抓住了手。

    她的手很有力,白马筱一阵吃痛后便错过了插口的时机。

    聂涧枫紧接着道,“弟子只是好奇,请三师伯解答。”

    南素玄见他放下了执念,也就坦然道,“你能有此觉悟,我和你师父也就放心了。此次虽然神教并没有直接内定,可也与此差不多。此次,丁主教在翰墨剑门中安插了两位神使。”

    聂涧枫不禁皱眉,“神使?”

    南素玄点头,“是丁主教的弟子,令他们拜入许天应门下,省试乃至会试时将由他们出战。”

    “可那些神使都是懂法术的呀!”唐珊雨脱口道,随即便明白了什么,“难怪三师伯会如此说,我们这些凡人怎么可能会是那些法术的对手。”

    南素玄微笑道,“法术之流,乃逆天而行,早已超脱人界。我等凡人自然不是对手。”

    他们说的,白马筱三人组心里通透的很,莫说是古代,就算是现代,凡人即使拥有现代武器,也不是灵者的对手。

    更何况在这个用武功说话的时代,武者根本无法抵挡灵术。

    白马筱想起来这里的第一晚,丁老怪手下三个区区金灵修为的初级灵者,就足够将木凡和乌骐重伤,且毫不费力。

    根本就是降维打击,毫无公平可言,否则现代灵界也不会明令禁止灵者用灵术对付凡人,在日本时甚至为了遵守这个法令,被那些黑社会肆无忌惮的欺负。

    如此说来,的确和内定冠军差不多了,不过却有个问题。

    “但是鉴法灯肯定也会开启,他们能光明正大的使用法术?”

    白马筱的疑问也是南宫剑宗所有人的疑问,包括南宫羽,“三姐,莫非丁主教会堂而皇之的包庇他们,违反法力禁制?”

    朱吉桦摇着折扇,悠悠的说道,“鉴法灯乃是神教之物,对哪些法术不会监测到,他们应该最是清楚,到时哪怕只是使出一半法力,便足以称霸武林了。”

    由此看来,那两个丁老怪的徒弟应该不难对付,可难就在难在他们三个都不能使用灵术。

    以体术对抗灵术,纵使对方有鉴法灯的约束,无法使出全力,也是不好对付的。

    白马筱忽然觉得这次武宗大会的未来充满了迷茫,来之前他们三个信心满满,可如今却要对付蛇神教的神使,且不说聂涧枫和剑音,对白马筱这个武学入门的家伙而言,简直比以往任何一场战斗都要来的困难。

    毕竟以前还能在魂侣的帮助下,使用一些稀奇古怪的灵术出奇制胜,可如今灵术被限制死了,几乎没有赢的可能。

    就在他担心南宫剑宗的前途时,南宫羽却想到了更深的一层,“看来这次翰墨剑门必定可以成为剑宗。可神教为什么要这么做?莫非……”

    朱吉桦收起折扇,轻松诙谐的脸上瞬间布满愁云,“你想的没错,神教已经打算对武林盟采取控制。他们的野心已经不止是朝廷了。”

    南素玄也皱眉道,“多年来神教一直以武力威压的方式控制武林盟,可始终无法撼动武林盟主的地位。只怕此次扶持翰墨剑门,不止是想在武林盟中安插一个武宗这么简单,下一步很可能就是在武林大会上夺得盟主之位,继而从内部控制整个武林。”

    蛇神教的阴谋被揭开,在座的七人立刻陷入了沉思。

    从一门之得失,到整个武林的劫难,这转变的过程既合理,又突然,更多的却是无力回天的悲哀。

    然而真的是无力回天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除了白马筱三人组之外,其余人的心中都是肯定的,唯有他们三人,依旧存有希望。

    气氛忽然变得沉闷,他们各怀心事,没有人再开口。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终于打破了这死气沉沉的氛围。

    白马筱起身开门,却见门口站着店小二。

    那店小二还没开口,门一打开便传进来楼下的吵杂声,白马筱先一步问道,“楼下什么情况?”

    “几位客官,楼下来了几位爷,说是向你们要人,掌柜的想会不会是你们带回来那位受伤的姑娘,所以托我来问问……”

    是来找云归的?莫非是花子帮的人?

    白马筱回过头,却见桌前的六人已经起身,南宫羽说道,“那位姑娘伤势无碍,若是她的师门寻她回去,就随她去吧。”

    唐珊雨说道,“师父,那位姐姐伤的很重,需要静养,这时候跟他们回去,会不会……”

    南宫羽丝毫不带感情的说道,“那位姑娘受了伤,我们可以施救。但如今她的师长找上门来,我们自然不能强留。去请那位姑娘出来。”

    唐珊雨无法反驳,只好噘着嘴来到南宫羽的床前,却见云归不知何时已经醒了。

    “云姐姐,你都听到了吧?你要回去吗?”

    云归没有多想,挣扎着坐起身,疼痛使得她说不出话,但这样的行动便已算是表了态。

    然而当她坐起的瞬间,白马筱他们三个均是一愣。

    虽然白马筱一早便觉得她眼熟,但此时首次见到她的真容,还是不由得大吃一惊。

    “宁静?!”

第七十五章 云静宁归时

    继木凡和白马筱,南宫羽和千芊之后,他们惊奇的发现了第三对撞脸怪——云归和宁静。

    先前在尸山之下见到的云归满脸血污,那时白马筱便觉得她很是眼熟,没想到果然是宁静。

    聂涧枫也是万万没想到,时隔两个月后,还能再看见妻子的脸——不过却是以这种形式。

    然而就和前两对撞脸怪一样,这一对也保留了同样的特点,那就是虽然长相极其相似,但气质却是天差地别。

    云归的眼中并没有宁静的开朗和乐观,有的只是悲愁与狠戾,这也难怪,毕竟出生和经历都大不相同,性格自然也是十分迥异。

    云归望着他们,冷漠的目光扫过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却一言不发,连句谢谢都没有。

    就好像她不但不感激他们救了她,反而还在责怪他们将自己带到了这里,于是将她带回来的白马筱脸上挂不住了,开玩笑似的说,“我们救了你,你至少可以说句谢谢吧?”

    云归盯着他,冷哼一声,“若不是你,我才不会被发现,更不会挨这一枪!”

    白马筱一时语塞,仿佛才想起了当时的情形,好像的确是他一直不要脸的纠缠,才会闹出动静,让外面的人听到。

    众人见他没有反驳,反而面露愧疚,便知云归所言非虚,纷纷投去“你活该”的眼神。

    尤其是聂涧枫,白马筱甚至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埋怨,显然他已经将云归当做了宁静,而白马筱就是那个伤害他妻子的人。

    白马筱有苦说不清,只好说道,“好好好,我对不起你。但我也算救了你,咱们扯平了吧?”

    “你伤了我,再救了我,这叫扯平?”云归没好气的说完,便挣扎着站起,胳膊猛地一甩,将毫无防备的唐珊雨甩到了一边。

    白马筱赶忙扶住了差点摔倒的唐珊雨,“你这是干什么?有气朝我发,别拿孩子出气,她可没招惹过你!”

    唐珊雨心中一暖,但嘴上却说道,“要不是你,云姐姐能这样对我吗?都是你这个木头师弟不好!”

    白马筱鄙夷的看了唐珊雨一眼,将她蛮横的推至身后。唐珊雨哪肯罢休,正要上去踢他的小腿,却被剑音一把拦住。

    白马筱没再理会她,转而让开一个身位,对云归说道,“直接伤你的人不是我,我也只能做到这样了,你走吧。”

    云归捂着肩上的伤口,脸色煞白,走过他身边时,对他冷冷的说,“木凡,咱俩的事,可没完呢。”

    说完,还特意撞了他一下。

    看着她的背影,白马筱苦笑一声,并没有放在心上,看在老聂和小静的份上,不跟她计较。

    她步履蹒跚的走过朱吉桦时,却瞪了他一眼。

    奇怪的是朱吉桦也微笑着与她对视着,似乎两人早就认识。

    “咱们的约定,可还作数?”

    朱吉桦轻摇折扇,笑道,“当然,我随时恭候。”

    “好!”云归干净利落的说完,出了房门,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见朱吉桦似乎认识她,白马筱好奇的问道,“木华老弟,你和云归认识吗?”

    “原来她叫云归……”朱吉桦并没有搭理他,反而喃喃的念叨着,似乎是才知道她的名字。

    南素玄意味深长的一笑,“这位多情的皇帝陛下,情债不少,认识美貌女子并不算稀奇,若有朝一日他认识个丑女,那才应该惊疑呢。”

    面对他的皇后对他冷嘲热讽,他赌气似的冷哼一声,特意背过身去,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南素玄也没有在意,这对夫妻俩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的斗气,看的旁人好不尴尬。

    尤其是南宫羽,她刻意清了清嗓子,问道,“凡儿,还有三天便是海选,你们还需好好休息,那个号牌也需保管好。”

    说起号牌,南素玄说道,“号牌你们可要保管好,今年的赛制不比往届,只一个晚上的时间,已发生了不少起因争抢号牌而引发的流血事件,所以这三天你们要格外小心——预选,并没有结束。”

    白马筱对此很是惊愕,他没想到离开擂台后,争抢晋级资格的预选赛并没有因此结束!

    聂涧枫点头道,“多谢三师伯提醒。三师伯果然是消息灵通,不愧为皇后,真是陛下的贤内助啊。”

    朱吉桦呵呵一笑,“小子,你无需拍她马屁,她所掌管的西厂,情报网遍布天下,比朕的东厂还要厉害。说不定还有不少事是她知道,而我不知道的呢。”

    “陛下这是哪儿的话,无论是东厂还是西厂,主要职责都是为陛下分忧,臣妾哪敢以权谋私?”

    明朝的东厂和西厂,白马筱这穿越三人组无不知晓,只是没想到这西厂居然是为皇后服务的,不过这也难怪,在现代记载的明史中,连朱吉桦这个皇帝的名字都未曾听过,就更别说这位皇后了。

    看来历史在这个时代出现了不小的断层啊。

    不过看这对龙凤夫妻,虽然嘴上一直不饶人,但不难看出是打情骂俏,可见两人的感情很不错,在皇室中能看到如此地位平等的夫妻,实属罕见。

    不知不觉间众人又吃了一波狗粮,白马筱不由得心生嫉妒,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三师伯提醒的对,这号牌不如放在师父那里,这样才安全嘛。”

    唐珊雨也赞成道,“没错,放在你这儿说不准哪天就丢……”

    “卧槽,我的号牌呢?!”唐珊雨的话还没说完,白马筱就发现号牌不见了,在怀中掏了半天,又再全身摸了个遍,果然什么都没摸到。

    唐珊雨瞪大了眼睛,怒嗔道,“你个笨木头!还真给你弄丢了?这才多久啊?!”

    聂涧枫皱起眉头,按住了他说道,“别开玩笑了!”

    “没看玩笑,真不见了!”

    剑音见他焦急中充满了狼狈,绝不是装出来的,提醒道,“你的衣服换过,会不会在原来那件衣服里?”

    白马筱笃定的摇头,“刚刚我洗完澡后特地把号牌放在身上的,这么重要的东西我哪敢不随身带着啊?”

    南宫羽沉思片刻,说道,“凡儿,你沐浴后可与什么人有过接触?”

    白马筱心慌的很,努力回想着,可就这一小时不到的时间里,他的大脑居然一片空白。

    他这是典型的焦急之下造成的大脑短路,魂侣很切合时机的帮他回忆道,“你洗完了澡就和剑音进到了这个房间,到目前为止,除了他们,只有一人与你有过接触。”

    说到这,白马筱立刻反应过来,“是云归……她刚刚撞了我一下,只有她有机会拿到号牌!”

    唐珊雨焦急道,“那还等什么,快去追啊!”

    没想到居然救了个白眼狼回来!

    白马筱懊恼的冲出房门,身后众人也跟着出来。

    云归伤的不轻,她一个人来到楼底下与花子帮的人会合需要不少时间,果然他们说话的工夫,他们还没有立刻小行馆。

    白马筱刚冲到楼梯口,便见一楼客厅中,那群叫花子还没有走,便大喝一声,“你们别走!把我的号牌还来!”

    楼下的一众叫花子纷纷回头仰望着身在二楼的他,一群装束邋遢的人中不难找出那个光鲜亮丽的云归。

    她那身衣服是南宫羽给她换上的,她原先的乞丐装早就被扔了,此时站在一群乞丐中显得十分突兀。

    只见她昂起头,看着他傲慢的说,“你又想怎样?”

    白马筱焦急间,生怕他们就这样跑了,一个翻身便从二楼跃下。

    可惜他高估了一楼桌椅的坚固程度,一声巨响后,白马筱便一屁股摔在了废墟里,那桌子被他砸的四分五裂,原先预想落在桌上后再潇洒的落地,没曾想却是丢尽了脸。

    这动静不小,随后赶到的众人看到他如此狼狈的模样,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剑音便率先怒喝,“你们偷了东西,居然还敢打人!”

    说话间,剑音从二楼跃下,平稳的落在了白马筱身边,完成了他未完成的潇洒进场,随即便拔出剑来。

    花子帮的这群乞丐也不是好惹的,纷纷举起手中的竹棍,准备迎敌。

    剑拔弩张之际,南宫羽拦道,“住手!”

    众乞丐纷纷抬头望去,不由得呆住了。

    只见二楼处站着两位倾国倾城的绝美女子。她们一个白衣,一个金衣;一个冷若冰霜,一个雍容华贵。甫一出现便惊艳全场,无不为之侧目。

    只此一眼,一场一触即发的血战便即停止,花子帮中一位年长的老者拱手道,“诸位就是救了小女的恩公吧,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白马筱扶着剑音,挣扎着从桌子的碎片中站起,摸着被硌得生疼的屁股,龇牙咧嘴的说,“你们今天别想就这样离开!”

    云归上前一步,怒道,“你是自己摔下来的,还想赖在我们头上?!”

    “我说的不是这个!”白马筱瞪着这个长得和宁静一模一样的女人,喝道,“把号牌还来!”

    云归冷笑一声,居然没有丝毫掩饰,从腰间取出一块号牌来,“原来是想抢我的号牌。怎么,曾经的堂堂武宗,也沦落到干这种事了吗?”

第七十六章 东郭与饿狼

    一招贼喊捉贼,打的白马筱措手不及,他指着云归怒道,“你在说什么?!明明是你从我这偷走的号牌,你怎么还倒打一耙?!”

    云归不以为意的冷哼一声,“你说这是你的,有什么证据呀?”

    白马筱一愣,“证据?”

    “今日擂台之上,各门各派夺得号牌,各自散去,武教司可有登记入册?又有谁看到你南宫剑帮拿到号牌了?!”

    这话说的义正言辞,连白马筱自己都快信了。

    他没有想到会被反摆一道,先前急急忙忙的抱着云归回来救治,根本来不及掏出号牌向他们炫耀,甚至于到目前为止,见过号牌的就白马筱一人。

    但就算南宫羽他们见过,也是无济于事,同门的证言本就不可信。

    忽然陷入死局,白马筱彻底懵了。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吧?”看他无言以对,云归颇为得意的晃了晃手上的号牌,“既然武教司未登记入册,就说明在三天后的海选正式开始之前,这号牌本就是无主的,还谈什么‘你的号牌’?”

    白马筱简直无言以对,当初在尸海之下怎么没发现这丫头居然这么奸诈狡猾。

    果然,虽然她长着一张宁静的脸,性格却处处和宁静大相径庭,宁静她虽然偶尔骄横,可从不如此蛮不讲理。

    穿越三人组都与宁静相熟,此时见她戴着宁静的脸在这儿耍无赖,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但唐珊雨可不认识她,此时却是怒不可遏,“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那号牌是我二师弟拼了命得来的,他还救了你,你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云归看着这个小丫头,乐呵呵的笑道,“小妹妹,姐姐教你啊,这世界没有什么恩怨相报,有的只是利益角逐,不能说你们救了我,我就要将号牌‘奉送’给你们吧?”

    见她始终冠冕堂皇的将号牌当成了她自己的,说的跟真的似的,更加的愤怒,“好啊!你也说了,海选正式开始之前,号牌都是无主的,那我们现在就把它抢回来!”

    说罢,唐珊雨拔剑便冲向了人群,云归没想到这个小丫头会突然发难,慌忙后退,加之身上有伤,身子慢了一些,被她一剑划过了左臂。

    那些花子帮的乞丐们也不是泛泛之辈,见云归受了伤,纷纷举起竹棍,向她攻去。

    一时间七八根竹棍袭来,唐珊雨不及躲闪,接连几下招架后,被一棍子扫到了小腿,当即摔倒。

    那些乞丐乘胜追击,数棍齐下,朝着唐珊雨的脑门劈头盖脸的砸下,电光火石之间,黑光一闪,剑音已身在唐珊雨身旁。

    那一瞬间,黑色的剑气将周围那七八根劈下的竹棍眨眼间断成了数截。

    整个大堂之人无不被这股剑气激的后退一步,那帮花子帮的乞丐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女子,惊愕万分。

    她一人挡住了这几十号手持竹棍的乞丐,这种万夫不当的气势震慑了在场的所有人,就连坐倒在地的唐珊雨也是一脸惊讶的望着她,一时间竟然忘记了站起来。

    白马筱上前将她扶起,在剑音身后小声赞叹道,“你什么时候到了黑灵修为了?厉害呀你!”

    在白马筱的印象中,剑音只是红灵修为,且不如白鸟翎那已经泛黑的酒红之色,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里她居然已经一跃突破至黑灵,简直不可思议。

    不止是他,连剑音也不可思议的说道,“不是我。”

    “别闹了,不是你难道还能是烫山芋啊?”

    唐珊雨就在他们旁边,耳力不错的她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听到“烫山芋”时狠狠的给了他小腿一脚,转而也对剑音疑惑的问道,“不是小师妹你,那还能是谁呢?”

    那一剑的修为足有黑灵之境,如此之高的修为,绝不是他们之中的某一个,也包括南宫羽。

    因为南宫羽的修为更在黑灵之上,已是半只脚踏入白灵,灵力表现偏向于灰色,可刚刚那一剑绝对是纯黑之境,绝不是南宫羽。

    该不会是南素玄?

    剑音回头望去,却见那南仙北后均居高临下的张望着人群,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人,看起来也在找刚刚那个出手的黑灵高手。

    不是她们,那还能是谁?

    正奇怪间,花子帮的那位老者上前拱手道,“老朽乃是花子帮帮主,花黎。敢问这位女侠尊姓大名?”

    看他的态度,显然是没发现刚刚那一道剑气与她无关,这种情况下多数人都会以为是剑音的杰作。

    “南宫剑宗,符剑音。”

    花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南宫剑宗,果然名不虚传。早听闻近来贵宗主新收了两位极厉害的弟子,就连翰墨剑门的高徒都不是对手,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听他拍自己马屁,剑音并不是很在意,连白马筱也觉得这只是例行公事的溜须拍马,不足为奇。

    但南素玄却是看出了其中的另一面,只听她居高临下的望着花黎,笑着说,“南海花子帮的情报网也是名不虚传啊,翰墨剑门此等未在江湖上传开的丑事,花帮主都能知晓,今日一见,果然不愧于‘南海西厂’这个名号。”

    一旁的朱吉桦斜了她一眼,忿忿不平的嘀咕道,“凭什么就不能是‘南海东厂’?朕的东厂哪里比你的西厂差了?”

    南素玄好笑的皱起眉头,望了这个怨妇似的皇帝陛下一眼,却见他头重脚轻的摇着折扇,显然心中有气。

    “不敢当,江湖上人人只道我花子帮情报网通遍天下,实则出了广东,那可就只是‘有名的便知,无名的不晓’了,真要说的话,我们可比不上西厂,至多而言只能算个‘南海东厂’。”

    虽然花黎说自己是南海东厂,该是合了朱吉桦的心意,但这听来有种“退而求其次”的“自谦”之感,让他极度不爽,怒道,“东厂怎么了?!东厂就不如西厂吗?!”

    这个一直未开口的男子忽然吼这一句,让所有人的为之一愣,花黎仔细端详着这个年轻人,但见他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眉宇之间似有王气,看起来气度不凡,地位尊崇。

    刚刚听他所言,似乎是为东厂抱不平,或许是朝中某位大官,看面向或许是东厂的人。

    但他身上并没有武者常有的杀气,倒像个文官。东厂的文官,那就是……

    花黎望着他,拱手行礼,试探着问道,“敢问阁下可是东厂的某位大人?”

    朱吉桦笑了笑,“花老先生倒是好眼力。”

    见自己的猜测得到了“证实”,花黎立刻恭敬道,“敢问公公贵姓?”

    “免贵……”这两字刚脱口而出,朱吉桦便即反应过来,骂道,“老先生!你看我哪里像个太监?!”

    话音刚落,身旁传来一阵轻笑,居然是南仙北后一同发出的,就连南宫羽也不禁莞尔。

    刚想损南素玄两句,见南宫羽也笑了,便不好发作,气呼呼的摇晃着折扇,一言不发。

    东厂之中的文官,但又不是太监,花黎实在猜不透他是何人,但无论如何也万万想不到面前这位年轻男子就是当今圣上。

    虽然如此,至少能看出这人不好惹。这南宗主还有一层郡主的身份,和她在一起的必然是朝中要员。

    朝廷高官在侧,黯夜之境的绝世高手在下,眼前这群人绝不是他们花子帮可以招惹的,花黎总算是阅历丰富,看出了这些,便后退一步道,“今日之事多有些误会,南宗主座下有此等高手,又有高人在侧,这号牌自然非贵宗莫属,我等蛮夷小帮不敢不自量力,一切都是误会,这就归还。”

    这老家伙的心路历程没人知道,但见他愿意让步,那是极好的了。

    可有人却不这么想。

    “师父!这是我们的!决不能拱手让人!”

    云归的态度让所有人都很是惊讶,花黎似乎知道她如此执着的原因,并没有斥责,而是耐心劝道,“归儿,他们不是我们可以得罪的,至于号牌我们可以另想办法!”

    “不!”云归双手紧紧的将号牌攥在胸前,决绝的望着师父,不住的后退着,似是担心师父会突然将它抢走,“师父,是你教我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可现在你居然对他们低头!”

    “这不是低头!这是权宜之计!将号牌交给为师!”花黎步步紧逼,摊开右掌,喝令她交出号牌。

    云归缓缓摇头,双目居然生出了泪花。她绝望的后退着,却已退到了边缘的桌角,已再无可退,“我……我不准!”

    “归儿!”

    看这师徒俩僵持着,白马筱三人多少有些不忍心,尤其是聂涧枫。

    此时的云归,双目含泪,这楚楚可怜的样子与宁静简直一模一样,使得三人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老前辈……您就别再逼她了。”

    聂涧枫最先沉不住气。花黎看着这位年轻人,虽然没见他出过手,但看装束,多半便是剑音的同门,神色厉然道,“老夫管教无方,出了这么个逆徒!请诸位放心,老朽定然给你们一个交代!”

    云归依旧不肯屈服,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居高临下的朱吉桦,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忽然伸手入怀,猛一抽出时,带出了大量的粉尘。

    霎时间整个大厅都被白色的粉末所遮蔽,无人看得清周围。

    看样子云归是想趁乱逃跑,一阵骚乱后,却听门口处传来云归的一声惨叫。

第七十七章 神秘黑刀客

    这一声惨叫很是凄厉,像是遭遇了极大的痛苦。

    聂涧枫不及细想,拔出剑来,一个箭步踏向声音来处,来至门口处,隐隐约约看到一个黑衣人将云归的手臂箍住。

    云归的肩上立刻渗出殷红的鲜血,想来被这一下弄崩了伤口,疼得她大叫。

    不知这黑衣人是什么来历,但他居然对这个姑娘下如此重手,而且见到这大片的血红也不收手,聂涧枫不假思索的喝道,“你是何人?快放开她!”

    黑衣男子抬起头,眼神中不带有一丝情感,却充满了杀气。

    一个人杀的人越多,杀气就会越凌冽,而这个男人的目光却凌厉到让聂涧枫都为之一颤。

    这是怎样的一股杀气?!

    但这样的胆怯转瞬即逝,眨眼间便被担忧所冲散——云归在这样的人手上,谁也不知何时就会香消玉殒。

    聂涧枫举剑便刺,就在恍惚之间,他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接着便闪过一道黑色的剑气,还未看清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虎口一阵剧痛,右手便没了知觉。

    直到耳边传来一声尖叫,聂涧枫才回过神来,却见这黑衣人手中攥着一柄漆黑如墨的长刀。

    聂涧枫大吃一惊,这人拔刀的瞬间便打飞了他的剑,并且根本没有看清他的动作,这样的刀速简直是匪夷所思。

    聂涧枫头一次感到了恐惧,并且被这样的惧意震慑的一动不敢动,刚刚还为云归打抱不平,此时却对她的痛苦低吟充耳不闻。

    三人就这样以这种状态对峙着,知道粉尘渐渐散去,众人才发现花子帮中有个乞丐正躺在地上叫喊,胳膊上插着一把剑,正是聂涧枫的“十月秋风”。

    刚刚他的剑被这黑衣人瞬间击飞,这乞丐正倒霉**中了胳膊,锋利的剑刃几乎洞穿他的臂膀,血流满地,痛苦不堪。

    这一变故所有人都没想到,花黎上前对这黑衣人怒道,“你是何人?放开我徒弟!”

    这人虽一身黑衣,但并没有蒙面,棱角分明的脸庞有如被利刃雕刻出来的一般,没有丝毫的表情,就像个精致无比的面具,给人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他面对这个老成持重的一帮之主,没有一丝动摇,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紧紧的盯着被他箍住的云归,只见她虽然左手被扭住,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但右手仍死死的抓住那个号牌,始终不肯放手。

    黑衣人看了看她右手上的号牌,忽然挥起手上的黑刀,居然向她的右手砍去。

    这一刀明显没有使出功力,似是认为没有人会阻拦,刀速与刚刚打开聂涧枫的剑时天差地别,但给了聂涧枫反应时间。

    “小心!”

    失去了佩剑的聂涧枫,居然下意识的伸手去拦他的刀,眼看他的手腕就要被斩下,剑音一个箭步冲了上来,红色的剑影猛地闪过,打开了黑衣人的刀,接着她顺势一剑刺向黑衣人的肩头,顺便一脚踢开了聂涧枫。

    黑衣人没想到会忽然冒出来一个身手如此迅捷的家伙,被这一剑逼退,下意识放开了云归。

    见云归终于解放,剑音趁势一掌推开了她。

    可几乎是同时,一个黑影从她头顶掠过,那黑衣人居然步法如鬼如魅一般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刀鞘向身后一点,不偏不倚的点中了云归,同时一刀砍向面前的剑音。

    这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同一时间逼退了面前的剑音,又点住了身后的云归。

    剑音与聂涧枫一样大惊失色,这黑衣人无论是刀法,还是身法,甚至是灵力,都高出常人太多,纵使放在现代灵界,也绝对是体术宗师级别的家伙。

    这样的人怎么会突然现身在这毫不起眼的小行馆?而且看他的意思,像是也要夺取那个号牌,但如此身手的人要那号牌做什么?

    “你究竟是何人?”剑音不禁有些胆怯,并没有继续与他动手,而是试探着问道。

    果不其然,黑衣人并没有搭理她,见她不再出手,便回身一刀砍向云归。

    这一刀仍然是向着她的右手,好像仅仅夺取号牌已经满足不了他,他就是想连云归的手一起抢了来。

    这人,该不会是个变态吧?

    剑音心中一凛,无暇细想的继续出剑相救,可这一次黑衣人已有了防备,并没有像一开始交手时那样冷不防被她一剑击退,而是直接回身就是一刀。

    黑光一闪,剑音只觉得一股劲风扑面而来,那是极其强劲的剑风。

    剑音慌忙后退,躲过了这一刀。

    这一刀和打开聂涧枫时的刀速不相上下,剑音虽然能躲得开,但已是十分勉强。

    剑音不禁暗叹:难怪他可以一刀就打开小聂的剑,果然速度惊人。

    但此时不是感叹的时候,剑音赶忙运起周身的灵力,汇聚于剑,极快的刺出一剑来。

    黑衣人不慌不忙的挥刀打开,但她的下一招很快便又刺来,一连几十剑,一剑比一剑快,渐渐的已看不清刀与剑的轮廓,只能看到两人之间红光与黑光犹如赤蛇与黑蛇一般上下飞舞缠绕,两剑相击发出的“叮当”之声不绝于耳,极其密集。

    这两人的剑速与刀速都堪称当世罕见,渐渐的周围的人不自觉后退了一两步,被这两股劲风交织产生的强风吹得睁不开眼。

    这场景有些熟悉,让白马筱想起圣岳阁顶上千子钥剑与黑羽吉的战斗,那时的两人就是疯狂的拼着速度,一把刀被钥剑使得像个电风扇,差一点将他们吹下楼去。

    然而此时情景再现,但显然这黑衣人的速度不及钥剑,否则剑音根本没法招架。

    眼见两人的速度还在加快,渐渐的居然连两人之间那如蛇般飞舞的刀光剑影也开始变得模糊。

    这样的对拼仅仅持续了十秒不到,转眼就听“当”的一声巨响,剑音手中的“三十六月红莲”也跟着脱手,在空中划出一道赤色的弧线。

    先前被聂涧枫的“十月秋风”刺中的那个乞丐此时还躺在地上,所有人都引以为戒,不敢掉以轻心。此时见这女子手上的那把赤红的剑也飞在了空中,众人慌忙作鸟兽散,尽量靠近这大厅的边缘,一时间墙上趴满了人。

    一如先前的聂涧枫一样,剑音也没看清时怎么回事,自己手上的剑便消失不见,只留下隐隐作痛的虎口告诉着她,她的剑是被震落的。

    这人无论是武学修为还是灵力修为都远在她之上,输是必然。

    然而黑衣人也被她纠缠的不耐烦了,此时已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而是一刀向她头顶劈落。

    那一瞬间,剑音的双眼中闪过一丝火光,目光也变得极为凌厉。

    漆黑的刀即将劈下的瞬间,剑音忽然伸手捉住了刀刃,然而让他想不到的是,锋利的黑刀并没有直接切开她的手,反而她的掌心处亮起了熔岩般的火光。

    那一瞬间,黑衣人似乎看到自己的那把黑刀上,也亮起了仿佛被熔化一般的熔光。

    就在这时,一道青光自上而下,不偏不倚的从刀刃劈下,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白马筱出现在他的面前,而他手上的黑刀已被劈成了两半。

    而另一半则被剑音抓在了手里,白马筱赶忙抓住她的手,将它藏在身后,他面对黑衣人,却小声的对身后的剑音说道,“冷静点,快回去!”

    身后的“剑音”听了他的话,定了定神,眨眼间身上的火光尽散,只留下瞬间回过神来的剑音,看着这个忽然挡在自己身前的白马筱,惊讶的说道,“发生了什么?”

    白马筱紧紧的盯着眼前的黑衣人,小声笑道,“没什么,我又救了你。”

    当时千钧一发之际,卑弥呼差点就要现形,好在白马筱反应极快,将她劝退。

    可剑音哪里知道这个细微而短暂的变故,只觉得那黑衣人刀劈下的瞬间,自己的大脑便一片空白,再清醒时,白马筱已经挡在了她面前。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这个男人的背影是那么的伟岸高大。

    正想着,右手的刺痛让她回过神来,却见自己居然攥着半个刀刃,慌忙丢下沾着她的血的刀刃,尽力消化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黑衣人看着手中的断刀,一直面无表情的他终于露出细微的惊怒,他看了看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男子,和他手上那把造型奇特,剑刃却奇钝无比的剑。

    剑刃上还残留着一丝内力,但却只是青岚之境,配合这把钝剑,绝不可能斩断自己的刀。

    黑衣人的眼力极好,他清楚的看到,刀刃被斩断时,已在女子的手中熔断了。

    这女子……绝非凡人。

    “老兄,你究竟是什么人?难道也是来抢号牌的?”

    白马筱的话打断了黑衣人的思绪,他看了看这个平平无奇的男子,忽然右手猛地一掷,那把断刀裹挟着厚重的黑气,向白马筱的面门砸去。

    这一击灌注了黑灵修为的极强灵力,躲闪已是不及,硬接却也是自寻死路。

    白马筱与剑音根本不及反应,脸上甚至都没来得及出现惊恐之色。

    忽然,一道白影闪过,现身于他们中间,那把裹挟着黑气的断刀在两根青葱玉指之间戛然而止,极强的灵力碰撞使得爆发出一道强劲气浪,将周围最近的几张桌椅震的粉碎。

    众人定了定神,只见南宫羽丢下拈在她两指之间的断刀,漠然道,“够了,子修。”

第七十八章 十字修罗刀

    南宫羽的出现让在场的人们极为震惊,只见这年纪轻轻的女子居然弹指间便接住了这黯夜之境的内力,其功力简直深不可测。

    更让白马筱他们震惊的是,这个一直面无表情的黑衣人一见到南宫羽,居然露出了一丝笑意,虽然短暂且细微到像是错觉,但明显可以感到那冲天的杀气霎时间烟消云散。

    白马筱面露鄙夷,心想到底是个男人,见了美女就放松了,还以为是个什么禁欲系男神,没想到也是个见色起意的家伙。

    虽说南宫羽被列为天下四美之一,任何男人见了她露出这样的表情也是合情合理,但在这黑衣人脸上出现,就显得与他先前的气质格外不搭。

    但听她称呼这黑衣人为“子修”,想来两人应该是认识。

    黑衣人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再动手,而是缓缓转身,来到云归的面前。

    云归被他的刀鞘点了穴道,此时全身关节都被一股内力封住,动弹不得,唯独可以活动的眼神此时也露出惊恐,但仍夹杂着大量的不屈。

    即使面对这个实力恐怖,且想要砍断自己右手的残忍家伙,也能露出这样的神色,这也是宁静所没有的。

    黑衣人没有再为难她,而是一言不发的从她不能动弹的右手上拿过那个号牌,回到南宫羽面前,缓缓递过去。

    看样子他只是想将号牌还给她,白马筱和剑音都松了一口气,这么说就算是友非敌了,刚刚一番交手还以为又是个抢号牌的家伙,没想到果然是南宫羽的朋友。

    南宫羽看了看他手中的号牌,秀眉微蹙,竟无奈的摇了摇头,并没有接过,而是微微侧过头,对身后的白马筱说道,“凡儿。”

    白马筱会意,上前拿过号牌,但接过的一瞬间,他仿佛看到这黑衣人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失望的冷酷。

    他失望个鬼啊,难道他对师父有意思?

    白马筱的脸上再次露出鄙夷的神色,十分不领情的拿着号牌走开,临走时还不忘白了他一眼,虽然他并没有注意到。

    南宫羽没有看他,而是缓缓来至云归身前,伸指轻轻在她肩头一点,一股灵动的内力立刻游遍她的全身,瞬间解除了定身。

    谁知云归刚得到解放,忽然回身冲向白马筱,此时双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两把匕首,直攻向白马筱的面门。

    刚放松下来的他以为事情了结了,没想到这丫头又忽然发难,白马筱被打的措手不及,慌忙之下倒退几步撞上了桌子。

    这桌子也不知是年久失修,还是在刚刚的一番对决中被内力溅射到了,此时被他一撞居然就塌成了碎片,白马筱一屁股就坐倒在一滩木片之中。

    云归立刻乘胜追击,身子一跃便骑在了他的身上,手中匕首砍向他拿着木牌的那只手,白马筱慌忙躲过,但手臂被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口。

    这一变故来的太快,那黑衣人根本动都没动,而其余各人也没想到刚刚还一剑砍断黑衣人手中黑刀的白马筱此时居然如此不堪一击,直到他的手臂被划破,剑音才反应过来,上前一把揪住云归,她的胳膊又一次被拧住。

    从发难到被制服仅有十秒不到的时间,白马筱捂着流血的手臂,挣扎着坐起身,骂道,“你这个疯丫头!又不是我要砍你的手,你砍我干嘛?砍他去啊!”

    “把号牌还给我!”云归根本不理会他的说辞,双眼紧紧盯着他手上的号牌。

    看来她的执念不是一般的深,白马筱很是不理解,明明身为帮主的花黎都放弃了,这个丫头还如此执着,好像她在乎的根本不是帮派的荣誉,而是别的什么。

    聂涧枫见她的伤口流血越来越严重,心中一紧,问道,“云姑娘,你究竟为何如此执着?仅仅只是一块号牌而已,莫非你如此看重贵帮的名誉?”

    花黎也摇着头叹口气,“归儿,我们花子帮本就不重名利,武帮还是武派,又有何区别?你又何苦如此呢?”

    “你们根本不会懂!”她双目含泪,无助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此时的她就好像是被孤立在外的孤狼,就连自己的帮派都不站在她这边,甚至见她被制住也没有一人出手搭救。

    这样的处境何其悲凉,白马筱见到这样的“宁静”,不禁心痛,他眉头紧皱,一瞬间万千思绪在他的脑海中飘过,最终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

    “你拿去吧。”

    见到白马筱递出的号牌,所有人都大惑不解,唐珊雨立刻上前阻拦道,“笨木头师弟,你疯了吗?!这是我们的,凭什么拱手让人?!”

    “不,这是我的。”白马筱目光坚定的看着她,义正言辞的说道,“这是我一个人从尸海中带出来的,目前为止我并没有将它交给师父,所以这还是我的东西,我有权决定把它交给什么人。”

    这话怼的唐珊雨无言以对,但仍无法理解,气呼呼的上前就要抢夺,却被聂涧枫拦住。

    聂涧枫知道他是出于对这个和宁静有着相同模样的云归的同情,作为宁静的丈夫,他当然不会不支持。

    同理,剑音也是一样。

    见这三个参会的师弟师妹都无动于衷,唐珊雨跺着脚来到南宫羽身边,拉起她的衣袖怒道,“师父!你管管他们呀!你的好徒弟们要把咱们南宫剑宗的名誉让给别人!”

    南宫羽相比起这个小丫头自然是懂事理得多,此刻她也只是淡淡的伸出手,示意她不要再说。

    怎么连师父也……唐珊雨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们四个,嘟着嘴站到了一旁,不再言语。

    这唐珊雨算是代替云归询问了南宫剑宗所有人的意见,见他们都默认了这一决定,虽然很奇怪,但对她来说真是奇迹般的恩惠,她一把夺过号牌,生怕他们反悔似的。

    可她刚拿到号牌,那个黑衣人就像是又被重启了似的,不知从哪又拔出一把刀来,刀尖指着她,冰冷的说道,“那是宫羽的东西。”

    与他僵持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话,果然和他的扑克脸一样,语气冰冷且僵硬。

    云归没想到南宫剑宗都同意了,这家伙还会反对,震怒的同时却依然带着对他的恐惧,此时也只能对他怒目而视,不敢轻举妄动。

    眼看又要动手,南宫羽伸手按下了他的刀,带着些许怒气说道,“封子修,这不关你的事。”

    先前听她提到过“子修”这个称呼,但那时没有现在的怒气,而现在她愠怒之下道出了他的全名。

    然而这个全名却震惊了整个花子帮,以及站在二楼看戏的朱吉桦和南素玄。

    朱吉桦定睛看着那封子修,惊道,“原来是‘刀圣’,时隔多年,我都没认出他来。”

    花黎却是大惊失色,喃喃自语道,“修……‘修罗刀’——封子修?!”

    一时间花子帮众人也开始惊讶的交头接耳起来。

    “修罗刀?居然是修罗刀!”

    “他就是十字刀宗的修罗刀?”

    “难怪如此厉害,大师姐能从修罗刀手下活着,真的是前世修来的造化!”

    ……

    惊叹之声不绝于耳,就连云归也惊惧的看着他,也在庆幸着刚刚没有死在他的手下,若是没有聂涧枫他们几个出手相助,只怕自己就算能保住性命,多半也得断一只手臂。

    这封子修的名头,白马筱他们三个当然没有听说过,但见众人此等反应,肯定是个厉害角色,而且言辞之中也能听出这人还是个冷酷无情的家伙。

    听了南宫羽的话,封子修收起了刀,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看样子似乎是不打算再为难云归了,她生怕再有变故,拿着号牌跑出了小行馆,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花黎见状想去拦她,却也没了机会,似乎她所担心的变故正是出自他这个师父。

    “南宗主,此事非同小可,敝帮实在是受之有愧……”

    “人都走了还说这些干嘛?”白马筱看着这个老头,觉得他是在得了便宜还卖乖,语气轻蔑的说,“你若真的受之有愧,就去说服你那位好徒弟,让她还给我们啊。”

    花黎的脸色瞬间尴尬的像块猪肝,青一阵红一阵。

    南宫羽立刻教训道,“你自己做的决定,还挖苦人家做什么?”

    不得不说,云归跑出去的一瞬间白马筱就反悔了,回想起来他和这个忘恩负义的女人根本没什么交情,就这样交出号牌完全是看在她长得像宁静的份上。

    这也算是以貌取人的一种了吧。

    白马筱悻悻的闭了嘴,却听南宫羽对花黎说道,“花帮主,此事到此为止,你我两派今后再无瓜葛。”

    “南宗主言重了,敝帮欠贵宗一个天大的人情,日后敝帮上下定结草衔环相报,就此告辞,不再打扰。”

    自觉留下也是无趣,花黎带着众乞丐逃也似的离开的小行馆。

    这场变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此时也算是落幕,看热闹的人们也都各自散去。

    朱吉桦和南素玄这对龙凤夫妇此时也终于下了楼,刚刚他们俩作为外人并不好插手两派之间的事,此时一散场便来到了众人的面前。

    南素玄刚想打招呼,便被朱吉桦捷足先登的说道,“‘护国三武圣’的剑圣与刀圣居然一同出现在此,究竟是巧合呢,还是……?”

第七十九章 晦涩修罗情

    “三天后就是海选了,你打算怎么办啊?”

    南宫羽的房内,南宫剑宗全体人员齐聚,朱吉桦与南素玄已先行离开,临走时只丢下一句“清官难断家务事”。

    的确,这是南宫剑宗的家务事,可如今却多了一个外人。

    那个与南宫羽互为“护国三武圣”的“刀圣”,人称“修罗刀”的封子修此时不请自来的站在窗前,南宫羽也没有开口赶他走,四位弟子也不敢多说什么。

    幸好他不喜欢说话,四人权当他不存在。

    面对唐珊雨的质问,三人一起低下了头,虽然她说的不是“你们”,而这个“你”显然也指的是白马筱。

    毕竟是他亲手将号牌交出去的。

    南宫羽也静静的看着他,一言不发,没有疑问,也没有斥责,只是无言的看着,似是在等待着他的解释。

    并且她相信,他一定会给她一个合理的答复。

    “我也没想太多,当时的情形你们也看到了,那个姓云的丫头不依不饶,我实在是……”白马筱试图解释,但说到后来他自己也觉得不合理,因为对方死缠烂打所以就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出去?

    若是这样,那人人都可以发财致富了。

    “按闹分配”显然不是正常的做法。

    剑音也说道,“二师兄的做法虽然欠妥,但那是救那位云姑娘唯一的办法了。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如此执着,必然有她的理由……”

    “那也不能就这样放纵她呀!”唐珊雨完全不理解,嗔道,“若是这样,我改天去找那个木华,哭天抢地一番,他是不是还得把皇位让给我呀?!”

    毕竟是孩子,这种话也就只有孩子和现代人敢说出口,但她说的却也不无道理。

    白马筱小声嘀咕道,“他跟你又不熟,才不会理你。”

    他这句话,唐珊雨听得真切,立刻反驳道,“对啊!那你们和那个姓云的就很熟吗?!”

    这话问进了三人的心坎里,一时间无人应答,总不能告诉他们,因为云归长得和他们的朋友一模一样,就做出这样的蠢事来吧?

    他们当然不是因为这么简单的理由,其中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们已经来到这里两个多月,回去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云归那张宁静的脸,既是他们的朋友,也是他们所向往的未来。

    这样的一份情感,唐珊雨当然不懂,也根本不会懂。

    见他们三个又沉默的低下了头,像三个做错了事情的坏小孩。一头雾水的唐珊雨气的语塞,跑到南宫羽的身边撒娇道,“师父!你说说他们啊!”

    南宫羽一直静静的望着他们,眼神中却并没有流露出失望的神情,有的只是信任与理解。

    半刻后,她终于开口道,“你们……认识那位云姑娘,是不是?”

    三人低着头,面面相觑,依然不置一词。

    南宫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白马筱抬起头,说道,“师父,他们说得对,海选开始之前,预选都没有结束,我们仍然有机会。”

    “你是说,再去找另一个帮派抢夺号牌?”

    没等白马筱回答,唐珊雨抢先冷哼一声,没好气的说道,“真是给自己找麻烦!”

    “珊儿。”南宫羽的语气变得有些严厉,“这次的大会是他们三人参加,你我只是陪同。况且原先的号牌是凡儿拼死抢出的,他确实有权将其交给任何人。”

    听了师父的斥责,唐珊雨终于悻悻的闭了嘴,只满带怒气的盯着白马筱。

    白马筱不敢和她对视,尽量避开她的视线,说道,“师父,这一次我们一定会按照原计划,顺利参加海选,然后获得第一……”

    南宫羽一摆手,淡然道,“这些话以后再说。凡儿,我相信你做出那个决定时,已经想好了后路,为师不再多问。”

    说着,她看向唐珊雨,“任何人也不许再问。”

    南宫剑宗一共就他们五个人,白马筱他们三个是原告,除去南宫羽自己外,这个所谓的“任何人”具体指的是谁便不言而喻了。

    宗主都不追究,唐珊雨这个看戏的弟子自然也就没话说了。

    三人都松了一口气,当初做了这个冲动的决定后最怕的就是会让南宫羽失望,此时见她对他们展现出了足够的信任,除了松口气外,还有不少感动。

    “你们都回去休息吧,今天发生的事够多了。”

    三人拱手行礼,齐声道,“是,师父。”

    一抬头,却发现窗前的封子修居然不见了。

    ……

    “大师姐——您坐下,二师弟给您捏捏肩。”

    “大师姐,尝尝小师妹特意给你买的桂花糕!”

    “大师姐……三师弟帮你剥花生。”

    白马筱一向滑头不正经,剑音对她一贯都很照顾,可就连平时不怎么主动搭理自己的聂涧枫都如此殷勤。

    说是“受宠若惊”都不为过,唐珊雨忿忿不平的眼神瞟过这三人,傲慢的哼了一声,“我只是个看戏的,又不参加武宗大会,有什么资格对你们指手画脚?你们用不着道歉。”

    剑音笑着说道,“大师姐只是心疼,毕竟这是二师兄冒死带出的号牌,对大师姐而言意义非凡,我们都明白的。”

    唐珊雨被说中了心思,脸上一红,结巴道,“什……什么意义非凡?!我只是……只是恨他不把我们剑宗的荣誉放在心上,我是替师父不值!”

    白马筱赶紧赔笑,“是、是,都知道大师姐最关心师父了,是个大孝女!”

    唐珊雨有些不适应他们的阿谀奉承,扭动着肩膀将白马筱的手抖了下来,皱眉道,“师父说得对,我的意见并不重要,你们没必要对我这样。”

    三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像是达成了什么共识,并且目光都汇聚到了聂涧枫身上。

    聂涧枫眉头大皱,斜了他们俩一眼,想了想,对唐珊雨试探着说道,“你是我们的大师姐,伺候你是应该的。”

    “三师弟。”唐珊雨看着他,不可思议的说,“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白马筱和剑音责怪的看着他,目光里毫不掩饰的批评着他拙劣的演技。

    聂涧枫很少干这种事,调了**绪,生硬的将话题转移到了正题,“大师姐,那个封子修……和师父是什么关系?”

    他的确不适合做这种做戏诱供的事情,但唐珊雨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没看出他在套自己的话,“关系?并没有什么关系,也就是三年前……”

    一听到这个标准的故事开场,本来站在唐珊雨身边伺候她的白马筱和剑音立刻跑到聂涧枫身边坐下,肩也不捏了,桂花糕也不喂了,就连聂涧枫剥了半天的花生也被这俩人端了过去,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整个一副等着听故事的模样。

    纵使唐珊雨反应再慢,此时也看出了他们三个的真正意图,怒道,“你们原来是想打听这事?!”

    三人下意识的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我还真傻,竟然相信你们真的是来安慰我的。”唐珊雨为自己的天真哀叹一声,继续说道,“三年前皇宫里发生的‘神教逼宫’事件你们应该听说过吧?”

    三人很有默契的摇了摇头,唐珊雨看着白马筱,没好气的说,“二师弟你又装失忆?这事明明还是你告诉我的!”

    白马筱一愣,随即又搬出那个老生常谈的借口,“三师弟想听你说嘛。”

    唐珊雨脸上又是一红,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就是三年前,皇上……也就是刚刚那个木华,被神教的人冲入皇宫逼宫,差一点就要逊位了,幸好被三位武林中人击退,并且让神教打消了念头,后来这三位就被皇上封为‘护国三武圣’。”

    三人恍然大悟,原来这个三武圣是这么来的,白马筱点点头,“那师父就是其中之一的‘剑圣’了,另外两个呢?”

    “还有一个是嘉峪卫宗的‘斧圣’夏侯纯,另一个就是十字刀宗的‘刀圣’封子修了。”

    剑音奇道,“那个封子修也是三武圣之一?但是他看起来……不像是会保护皇上的人,倒像个……杀手?”

    唐珊雨点头道,“十字刀宗本来就不算什么武林中的名门大派,原本就是个名叫‘十字刀’的刺客组织来着。若不是几十年前不知哪个多事的家伙,请了这个组织的三位刺客去参加武宗大会,并且一路夺得会试第一,江湖上根本就不会有‘十字刀宗’这个名字。”

    听到此处,三人便觉得这真是戏剧性十足的故事,这个刺客组织就因为接了一单生意,就变成了武林六大宗之一,也不知该说是讽刺,还是天意弄人。

    解释完这个“被迫”成为武宗的十字刀宗,唐珊雨继续说,“其实说来也怪,为什么封子修这个号称‘修罗刀’的刺客会和师父他们一起进宫救驾?或许只有师父自己知道了,但她这么久了都不肯告诉我。”

    白马筱问道,“有什么奇怪的?”

    唐珊雨瞪了他一眼,嗔道,“你傻了吗?那夏侯纯作为嘉峪卫宗的人,保护皇上是天职。而师父则是进宫保护她的姐姐和姐夫的,封子修这个刺客算怎么回事?”

    白马筱没觉得奇怪,反而推测道,“没准就是个忠君爱国的刺客,甚至根本就是朝廷花钱请他来保护皇上的呢?”

    唐珊雨皱眉思索了片刻,“也不是不可能吧……”

    然而这些聂涧枫都不关心,“大师姐,那他和师父之间的事呢?我看他对师父的态度,好像……非同寻常。”

    说起这个,唐珊雨却也是一头雾水,“自从三年前他和师父一同被封为武圣后,似乎总是有意接近师父,但每次出现都是……怎么说呢,帮师父的忙?”

    三人一愣,异口同声道,“帮忙?”

    “就比如……像刚才那样,从那姓云的女人手上抢回号牌还给师父。但每次做法都很……过激?总之几乎每次都会惹师父不高兴。”

    说白了就是个不懂得讨女人欢心的直男呗?白马筱心下偷笑,只觉得这个封子修真可以用“这个杀手不太冷”来形容了。

    但他们本就是来问那封子修和南宫羽之间发生的事的,但搞了半天连唐珊雨也不知道,不免有些失望。

    情绪正有些低落,忽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客官!大事不好了!你们快来看看呐!”

    这是那店小二的声音,四人正觉得奇怪,却听那小二接着焦急道,“那帮……那帮叫花子又杀回来了!”

第八十章 厂卫护武宁

    “南宫剑帮的,给我滚出来!”

    刚消停还没有两个小时的大厅此时又喧闹起来,那些乞丐故地重游,却全然没了那时的友善,取而代之的是满腔怒火,和显而易见的悲愤情绪。

    白马筱率先冲出楼梯口,却见大厅里站满了乞丐,比刚才来的人还多,他们一个个头戴白布条,手持竹棍,不断的敲击着地面,发出杂乱且聒噪的响动,令人心烦意乱。

    他刚想和这群人理论,却被一只纤细玉手拦住。

    这场面不是他能应对的,或者说他没有资格代表整个剑宗去面对,南宫羽将他拉到身后,身形虽小,影子却是伟岸非常,将身后的四位弟子全部遮蔽在其中,看似文弱的姑娘却给她的弟子带来了极大的安全感。

    这份气度十分少有,白马筱不禁觉得她对得起宗主这个称号。

    她一出现,就像是无数双冰冷的大手扣在了每个人的头上,顷刻间便安静了下来,纷纷抬头望着她,脸上的怒气顿时消散了一般,但悲伤之色便显得尤为突出。

    场面平静下来后,他们才发现人群中花黎不在,为首的是一个年轻男子,而云归也不在,很是奇怪。

    南宫羽见此情形,猜测道,“花子帮的诸位,你们的帮主和云姑娘已经离开这里,我们与贵帮也再无瓜葛,还请你们回去,不要扰了百姓的安宁。”

    为首的年轻男子还未说话,身后人群之中不知谁开口骂道,“你们南宫剑帮杀害了我们的帮主,还在这装傻充楞,说什么与我们再无瓜葛,简直岂有此理!”

    这个头一开,身后纷纷跟着附和,吵嚷声再度响彻整个小行馆。

    一时间群情激奋,周围看热闹的人也不由得胆寒。

    而南宫剑宗的五人均是惊得有如晴天霹雳。

    花黎死了?!

    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南宫羽抬起两只雪白的手掌,一只向后,示意背后的四位弟子不要冲动;一只向前,对楼下的众位花子帮弟子形成了无形的压制。

    众人见她玉手抬起,表情肃穆的看着他们,居然下意识的平息了怒火,一时间安静了下来,不禁盯着她的面容呆住了。

    “诸位,自花帮主离开小行馆后,我们师徒五人并没有离开行馆半步,为何贵帮会认为是敝派弟子杀害了老帮主?”

    她的声音与她的表情一样,充满威严与庄重,使得一众盛怒的乞丐们面面相觑,在彼此的目光中都看到了一丝犹豫。

    这神仙一样的女子,会是杀害老帮主的凶手吗?

    可那为首的年轻男子很是清醒,依旧不依不饶的怒道,“哼!杀害我父亲的当然不是你们,而是受你们指使的——‘修罗刀’封子修!”

    此言一出,众乞丐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原本就不是指控这位仙子,于是再度掀起众怒,纷纷叫嚷着要他们交出封子修。

    南宫羽目光一敛,显然也没了底气,身后的四人更是惊讶非常。

    这封子修的确不知何时离开,到现在也不见踪影,更无人知晓他去了哪里。

    不过他为什么要去杀花黎?

    南宫羽皱起了秀眉,疑惑道,“为何贵帮有此推论?子修杀害老帮主,动机何在?”

    “动机?自然是为了你们南宫剑帮!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此仇不报,我花询枉为人!”花询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身后众乞丐的情绪立刻被掀起,竹棍敲地之声震天动地。

    这下南宫羽压不住这股冲天的怒气,忽然就听房顶传来一声巨响,几片砖瓦散落在地,随着一束月光打进小行馆大厅,一个黑衣人顺着月光落下,落地时竟无半点响动,可见其轻功之高。

    忽然从上面下来一个人,就像是这人从天而降,将房顶砸穿落入大厅似的,众乞丐受此一惊,纷纷闭嘴后退,场面第三次陷入寂静。

    待这人缓缓起身,众人才看清这是一个身穿黑色飞鱼服的年轻男子,看装束像个锦衣卫,年约三十出头,表情冷肃,英伟非常,两根剑眉紧紧锁起,不怒自威。

    花询上下打量着他,怒道,“你是何人?!”

    “北镇抚司总旗,沈竣。”

    他的身份光凭这一身飞鱼服便很明了,显然花询问的不是这个,“锦衣卫为何在此?想插手我们武林中事吗!”

    “花小公子这话说的,难道你们武林就不在大明范围之内了?”

    这话绵软尖细,竟一时间听不出是男是女,但声音却是从门外传来。

    众人回过头去,却见小行馆大门外站着三人,为首那人身穿红褐色官袍,褐色的披风将他大半身体遮住,看不清服饰细节和身材,双手也隐藏在披风之中,看起来格外威严。

    但他的面容却极之清秀,似男似女,就连年纪都很难看出。

    他身后则是两个身穿褐色劲服护卫,看帽子与锦衣卫相似,穿的却并不是飞鱼服。

    花询隔着人海向他望去,皱眉道,“你又是何人?!”

    那人昂起头,秀眉轻挑,朗声道,“西厂提督,汪海。”

    “西厂?西厂怎么会来……”

    “真的是西厂……”

    “西厂的厂公居然亲自来了,这到底是……”

    这名头似乎比锦衣卫更大,一时间众乞丐议论纷纷,与刚刚那群情激奋的氛围大不相同。

    没有等花询继续发问,汪海便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缓缓走来,所到之处,人群自觉退避,让出了一条直通往花询面前的路。

    他走的很慢,一直到花询面前时,都没有人出言打断,犹如一个降世临凡的天神,无人敢冒犯。

    这样的态度与见到沈竣时完全不同,如此的厚此薄彼,却没有一人感到奇怪。

    包括白马筱他们这穿越三人组,这西厂与锦衣卫的地位差别倒是与历史记载的差不多,甚至于在魏忠贤时代,锦衣卫基本成了东厂的下属,这西厂虽然在历史上昙花一现,但却是风光无限,风头甚至盖过了东厂。

    花询瞧着他,愣了片刻后,语气变得缓和许多,“汪督公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汪海昂着头看他,但这两人身高相仿,显得汪海格外的盛气凌人,“奉娘娘之命,调查花黎被害一事。”

    “娘娘?”花询一愣,说道,“莫非是……南皇后?”

    汪海冷哼一声,“除了皇后娘娘,还有哪位娘娘能够驱使的了我们西厂?”

    花询赶忙低下头去,“是、是,不知此等小事为何会惊动皇后娘娘?”

    刚刚还在为父亲的死慷慨激昂,此刻便说成是“小事”,态度变化之快,令人咋舌。

    “呵呵,一个边陲小帮死了老帮主,当然不值得娘娘过问,可你们怀疑的对象偏偏是娘娘的妹妹,当今的武宁郡主,这可不是小事了。”

    花询瞪大了双眼,惊道,“皇后娘娘的妹妹?是何人?!”

    汪海戏谑的摇摇头,忽然后退一步,抬起头,跪倒在地,对楼上的南宫羽行礼道,“拜见郡主大人。”

    这花询好像是才知道南宫羽的身份,不禁瞪大了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南宫羽,一时语塞。

    南宫羽微微颔首,“起来吧。”

    汪海这才站起,对花询意味深长的说,“听闻贵帮消息极是灵通,甚至有个叫什么……‘南海西厂’的外号?”

    花询赶忙低头拱手,“不敢……不敢……”

    汪海冷哼一声,“不敢最好,否则我们西厂真是丢不起这个人,连南宫剑宗的宗主就是娘娘的妹妹都不知道,真是愧对这个外号啊。”

    白马筱听到这,不禁觉得奇怪,刚刚花黎明明认出了南宫羽,为何他这个儿子好像十分消息闭塞。

    花询赔笑道,“是……督公教训的是……”

    汪海瞥了他一眼,随即望向他身后的沈竣,露出惊讶的表情,“哟,这不是锦衣卫嘛,我记得你是……北镇抚司的沈竣?怎么你们锦衣卫先我们一步?”

    他的惊讶十分虚假,假到肆无忌惮,似是根本不怕沈竣会心生不悦。

    沈竣面无表情,冷冷的说,“奉皇上之命,前来协助督公保护郡主。”

    汪海恍然大悟般的说道,“哦……既然是协助,你就暂且退到一旁,不要打扰我办案,可好?”

    沈竣面色冷峻,说了声“遵命”,便乖乖的退到了一边。

    汪海也没搭理他,对花询道,“说说吧,花黎究竟是怎么死的,你们又为何怀疑是郡主指使?”

    花询此时已是怒气全无,语气也变得十分平淡,好似在叙说别人家的惨案,“今夜,家父从此处回到住所不久,便在房内遇害,家父的大弟子云归也不知所踪,跟着失踪的还有他们带回的号牌。根据家父尸体上的刀口,我们想到是十字刀宗的刀法,结合今夜在小行馆发生的一切,便推断是与南宫剑宗有关,所以我们……”

    “所以你们认为,是郡主后悔将号牌交给你们,所以派出十字刀宗的封子修杀人抢牌,是这样吗?”

    花询尴尬一笑,“是。”

    这汪海明明第一次现身在此,却好像对刚刚发生的事了如指掌,看样子他们的情报网果然厉害,就好像他亲临现场,见证了每一件事的发生。

    汪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花黎的尸体呢?你们可带来了?”

    花询点点头,“是,我们将家父的尸体一并带了来。”

第八十一章 刀口洗嫌疑

    众乞丐中散开了一个缺口,现出一个盖上了白布的担架。

    这担架孤零零的躺在他们的脚边,看起来格外凄凉,就像是被随意丢弃在此的尸体,只是盖上了白布,在人群中丝毫没有受到注意。

    这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帮主遗体应有的待遇,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他很不重要。

    可刚刚这些乞丐明明就是一个个群情激奋的来为花黎报仇,怎么可能是不重要的样子?

    不止是南宫剑宗的师徒五人,汪海显然也觉得奇怪,有意无意的说了句,“前任老帮主在你们花子帮还真是德高望重啊。”

    花询连连点头,“是、是,先父一向待人谦和,深受弟子们爱戴。”

    此时人群很自觉的散开,在拥挤的人海中腾出一条通往花黎尸体的路,可汪海似乎并不急着去查看尸体,而是继续问道,“我听闻,老帮主膝下有二子一女,你是次子。长子花罄,三女花沁,现在何处?”

    花询一愣,两只小眼珠子滴溜溜的在眼眶中打着转,片刻后笑道,“他们二人早年外出游历,至今未归。”

    汪海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武宗大会如此大事,他们二位都没有回来吗?”

    “没有……没有……”

    “贵帮出了此等大事,可有通知他们回来?我想和他们聊几句。”

    花询面露为难的说,“家兄与家妹离家甚久,在下也无法联系到他们,无法拜见督公,还请宽恕。”

    汪海那一汪清澈如海的眼睛微微眯起,似是将目光聚集成了两道细小的利刃,直直的刺穿了花询的胸膛,“那……你的那位长兄可真是不太喜欢你。”

    花询一愣,“这话……怎么说?”

    “他近几天明明已经来到了广州,居然没有告知你,莫非是故意瞒你?”这是个问句,但汪海并没有想要他回答的意思,刚语气平和自然的说完,便自顾自的向花黎的遗体走去。

    留在原地的花黎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震惊的消息,久久无法回神。

    汪海来到担架面前,对着花黎的遗体微微作揖后,便指示身后那两个西厂番子掀开了白布。

    花黎的尸体保存完好,且并没有死亡多久,此时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只有胸口一道血污,看起来这里就是致命伤。

    剥开衣襟,露出胸膛,擦去伤口边的血污,便露出了两道极深的刀口。

    这两道刀**叉,呈“十”字形状,看来正如花询所言,是十字刀宗的刀法所致。

    这两道伤口皆向外翻,显然是生前造成,从这伤口的位置和深度来看,生前受此伤便是必死无疑,死因没有疑问,这就是致命伤。

    “花二先生。”

    花询一愣,这才回过神来,小跑着来到汪海身边,“督公有何吩咐?”

    “这就是你们说的伤口?”

    “正是。这标志性的十字刀口,显然是十字刀宗所为,所以我们推测……”

    “花二先生。”汪海打断了他的话,沉声道,“你可知道你们口中的‘修罗刀’是什么人?”

    花询知道这是他的明知故问,疑惑道,“他……是十字刀宗的第一刺客,杀人如麻,刀法了得……”

    “他还是皇上亲封的‘护国三武圣’之一的‘刀圣’,你可知道?”

    这花询看起来的确消息不灵,似乎也是才知道封子修是刀圣,紧锁眉头,支支吾吾的说道,“那……被封为刀圣后,那‘修罗刀’是不是从此不再行刺客之事了?”

    他以为汪海会以“皇上亲封的护国三武圣是不可能乱杀无辜的”为由,让他打消对封子修的怀疑。

    没想到汪海微微一笑,说道,“不,只是杀人的酬劳更贵了。”看他一脸茫然,汪海又是一笑,“你可知道,这并不是刀圣造成的伤口。”

    “为何?十字刀口,两刀毙命,难道不是……”

    “当然,这的确是十字刀法的伤口,但你可知,同是十字刀法,顶尖高手与一般生手所造成的伤口是不一样的?”

    这一点花询没有想过,“这……同样是十字刀口,有何不同?”

    “当然有不同了。顶尖高手所使出的十字刀法,乃是一刀足以毙命。只有生手才需要两刀。”

    花询仍然不解,“若是如此,高手造成的伤口应该是‘一’字形的?”说到这,花询又“猜出”了汪海的真正意图。

    这封子修不但人称“修罗刀”,更是皇上亲封的刀圣,自然是十字刀中最顶尖的高手之一,那么他造成的伤口应该是“一”字,说明花黎不是命丧封子修的刀下。

    然而他还是猜错了。

    “不,就算是十字刀宗的顶尖高手,也不会违背十字刀口这一标志,这是他们的死规,也是烙印在骨子里的习惯。所以就算是一刀毙命,也会在尸体上补上一刀,完成这个标志。”

    花询依旧是大惑不解,“如此说来,都是十字刀口,又有何不一样了?”

    汪海料到他不会明白,正欲解释,却听楼上传来一声嘲笑,“你还真是笨啊,死前造成的伤口会外翻,死后的则不会。”

    此时大厅里没人敢说话,就听汪海和花询两人间的一问一答,此时忽然传来第三人的声音,所有人都抬头望去。

    却见南宫羽身后一个身材匀称的年轻男子正满脸嬉笑的望着楼下,从表情来看,刚刚的声音是他发出的没错。

    汪海只看了他一眼,便笑着说,“这不是木凡吗?想不到年纪轻轻却如此博闻强记,看来郡主果然是教导有方。”

    这是白马筱第一次和一个太监说话,但并不是他印象中那种阴阳怪气的形象,虽然他的嗓音尖锐,但很是绵软,有点像变声期前的少年,给人一种稚嫩亲切的感觉。

    而他说自己博闻强记,白马筱有些受之有愧,毕竟看过一些刑侦剧的人都能说出这一法医学常识,可怜古代人没有他这样的福气,这些有趣的知识非专业领域的人还真少有人知。

    “汪公公过奖了,哈哈……”

    白马筱随口打了个哈哈,却被南宫羽回头瞪了一眼。

    按礼节来说,他应该称呼“汪督公”,毕竟汪海现在是以西厂督公的身份来此查案,称呼他为汪公公显然不合适。

    但这一点白马筱自己肯定也想不到,南宫羽也不会明说,而汪海也并不在意,聂涧枫和剑音也不懂古代礼节,唐珊雨又太小,于是这一瞪便让白马筱有些摸不着头脑,只以为是责怪他多嘴,便老老实实的闭了嘴。

    虽然是个小插曲,但也算是替汪海解释了,“正如那位木小兄弟所言,生前与死后的伤口会有明显的区别,所以十字刀宗的顶尖高手所造成的十字刀口,应该是一条外翻,一条不外翻,而不外翻的那条伤口是由死后补上标志所致。”

    花询这下明白了,低头看着父亲遗体上的刀口,两刀均是外翻,所以凶手虽然是十字刀宗的刺客,但并不是个高手,也就绝不可能会是封子修。

    “多谢督公教诲,是我们错怪了郡主大人。”说着,他向南宫羽拱手,深鞠一躬,“多有冒犯,还请恕罪。”

    南宫羽肃然道,“无妨。令尊之死,还请节哀顺变。”

    花询哀叹一声,对汪海拱手道,“汪督公,我们就此告辞了。”

    “慢着。”他们刚想走,便立刻被汪海拦下,“事情还没有结束呢。”

    花询不禁皱眉,心想自己已经给郡主道过歉,此事就算是个误会,这位西厂督公还想怎样?

    “娘娘派我来此是调查花黎之死,如今还未查清,花二先生这就要走了?”

    花询脸色一沉,“汪督公,先父的遗体既然已被查验过,还请准许入土为安。在此之后,敝帮将全力配合督公调查。”

    汪海那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下颚微扬,静静的瞧着他,极有穿透力的目光似是穿过了他,直视着他的内心。

    他的目光使得花询那沉闷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晴不定,似是有千万心绪从他脸上飘过。

    这样表情变化尽收汪海眼底,他颇有些满意的笑了笑,“既然如此,花二公子就带着令尊回去安葬吧,汪某日后再去拜访。”

    花询明显长出了一口气,向南宫羽和汪海各行一礼,大手一扬,众乞丐便抬起花黎的遗体,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小行馆。

    一瞬间只留下空旷的大厅,桌椅都被挤到了两边,有的甚至成了碎片,铺了一地。

    小行馆的掌柜远远躲在柜台后面,看着余下的众人瑟瑟发抖,显然是因为害怕,但大多是因为心疼。

    待花子帮的人走远了,掌柜才在伙计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走出来,对众人拱手作揖,颤声道,“各位行行好吧,仅入住本店一天,闹事的来了两三拨。小的算是看出来了,你们都是非富即贵的贵人,敝店实在太小,招不住各位爷爷奶奶啊!”

    看这掌柜的这副惨样,白马筱等人哭笑不得,原本来这小行馆的都是武林上一些底层门派,哪有机会遇见这么多大场面,又是郡主又是武圣的,还有西厂督公甚至连皇帝和南皇后都来过了,实在是几辈子都遇不到今天这样的情形。

    汪海走到掌柜面前,伸手轻轻拍在他的肩上,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打扰了,这钱就当是买你的小行馆一个月,多的则是今晚的赔偿,还请你多多照顾郡主殿下。”

    这金元宝有掌心那么大,少说也有五十两,莫说一个月,都可以连房子带地皮买下整个行馆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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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并不孤单,亡者亦是。 在遥远的未来,或者说是久远的过去,第二人类文明的时代,亡者成灵,恶灵成魔,介于其间者为灵者,培育灵者之地为,镇鬼高校。 来自远古的蛇影,正逐渐复苏。 远古时期的因,将在如今,开花结果。镇鬼高校之八宫蛇影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镇鬼高校之八宫蛇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镇鬼高校之八宫蛇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