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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卖报小郎君     大奉打更人txt下载     大奉打更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四章 塑料父子情

    “天蛊婆婆,怎么了。”

    丽娜听见父亲的声音,扭头,看见魁梧高大,肌肉坚硬如岩石,面部轮廓刚硬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他的身高足有九尺,鹤立鸡群,比周围的蛊族人要高两个头,大臂比丽娜的腰肢要粗。(良心作者注:自北魏始,一尺长度在29.6—31.1cm之间)

    行走间鹰视狼顾,压迫感十足。

    身材佝偻的天蛊婆婆,与这位相比,就像是孩子。

    天蛊婆婆抬起头,微微颔首,很快把视线回到丽娜身上,颤声道:“丫头,你说啊,婆婆等着呢。”

    婆婆有些急....她这是怎么了,也想和三号的朋友一样天天捡银子么?丽娜因为天蛊婆婆的激烈反应,有些不适。

    天蛊婆婆不肯走了,大部队随之停下来。天蛊部的精英们,将目光投向丽娜。其他部落的人则交头接耳,还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

    天蛊婆婆扭头,对身后一位本部的后生说道:“去通知各部首领,稍作休整。来,丫头,我们到那边说话....龙图,你不许跟过来。”

    名字叫龙图的力蛊部首领顿住脚步,默然的看着闺女被天蛊婆婆带到远处。

    另外五部的首领汇聚过来,走到龙图身边,与他并肩眺望离开的一老一少。

    “龙图,怎么回事。”

    力蛊部首领摇头:“或许,你们该问天蛊部的人。”

    首领们准头看向身后。

    “丽娜就是跟婆婆说了句戏言,谁知道婆婆这般激动。”

    “说了什么?”

    “丽娜有个朋友,天天捡银子。”

    “....”

    .....

    天蛊婆婆举着火把,来到一颗树下,这里距离大部队已经很远了,只能看见后方微小的火光。

    弦月挂在天空,洒下洁白的辉芒,火光映照着天蛊婆婆皱纹横生的苍老面孔,她此时已经没有了焦躁和激动,平静了下来。

    “丫头,与婆婆好生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丽娜抿了抿嘴,说:“我近来结识了一位朋友,他说他有一位朋友,总是莫名其妙的捡钱,为此感到苦恼,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天蛊婆婆眯着眼,求证道:“怎么捡银子,捡多少?除了捡银子还有什么特殊?事无巨细,你跟我说清楚。”

    丽娜有些娇憨的挠了挠头,歉意道:“这个我就不知道啦,毕竟是朋友的朋友嘛,但听三...我那朋友说,好像只要捡银子就能过上温饱富足的生活。”

    丽娜出于好奇心,想着天蛊部能观测万物,知道很多很多事情,便随口问了一嘴。

    天天捡银子这种事,搁谁谁不好奇?

    “那个人在哪里?”

    三号在大奉京城,他的朋友应该也在那里....丽娜不太确定的说:“好像在大奉京城。”

    “大奉京城?!”天蛊婆婆猛吃了一惊,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应该的,在哪里都不可能在大奉京城....这没道理....”

    天蛊婆婆白眉紧皱,时而恍然,时而惊疑,表情变化不定。

    “婆婆,这都是怎么回事啊。”丽娜觉得自己是个顶聪明的婆娘,已经察觉出情况有异,如果只是捡钱这种小事,天蛊婆婆不会拉扯自己到僻静处说话。

    更不会表现的如此在意。

    但她觉得荒诞,大奉京城里发生的一件趣事,竟让天蛊婆婆如此严肃,如此在意。

    好比她无意中认识了个不错的朋友,结果发现是天蛊婆婆失散多年的孩子。

    “你的那个朋友,应该就是天天捡银子的人,而不是所谓的朋友的朋友。”天蛊婆婆看了眼单纯的傻姑娘。

    丽娜微微张开红润小嘴,浅蓝色的眸子凝滞。

    三号竟然骗她,没想到他是这种喜欢骗人的坏蛋,亏她还觉得三号是个侠肝义胆的读书人。

    部族里的老人不是说,读书人都是铁骨铮铮,刚直不阿的吗?

    天蛊婆婆轻叹一声,抬头看了看月轮,沉声道:“多年前,两个小偷出于某种目的,潜入大户人家,偷走了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物品。那东西至今下落不明,偷东西的贼也再没有出现。

    “大户人家里,有的人知道东西被偷了,有的人至今还不知道此事。”

    丽娜眨了眨眼睛,“偷走了什么?”

    天蛊婆婆没有解释,重复着说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

    很快,蛊族的百人精英团队来到了极渊,一个深不见底的大裂谷。

    裂谷中弥漫出毒障,催生出富含毒性的植被,以及各种毒虫猛兽。这是一个天然的蛊虫养殖场,为蛊族提供了源源不绝的“原材料”。

    丽娜不止一次来过这里,但都在外围捕捉蛊虫,从没有深入过。

    队伍沉默着前行,身上撒的驱虫粉末和辟毒丹让他们免疫了毒障和毒虫的骚扰。

    毒蛊部的族人在这里如鱼得水,容光焕发。

    顺着前人踩踏出来的小道,深入大裂谷,渐渐的,景物开始出现变化,黑褐色的土地上长满畸形的、奇形怪状的植物。

    茂密的枝叶和草丛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生活在这里的毒虫被这群不速之客惊动了。

    “啊...”突然,有人尖叫了起来,那是一名穿着布衣的汉子,他浑身皮肤发红,裤裆高高支起,并越来越膨胀,越来越巨大。

    “女人,我要女人....”他大叫这扑倒身边的男同伴,死死抱住他,疯狂的做着单调的运动。

    但因为隔着衣服,姿势也不对,更找不到正确的路,让他急的几乎失去理智。

    怪叫声四处响起,不停有人出现异状,有男人,也有女人,男人抱住了树,女人也抱住了树....

    丽娜知道,这些人是中了欲蛊的毒。

    蛊族的人丝毫不慌不乱,自觉推开,甚至笑着指指点点。

    欲蛊部的族人分散开来,救治中毒的各部族人。他们从布袋里取出黑色的,宛如蚂蟥的软体虫子,洒在中毒者的胸口、脖颈以及裤裆里。

    “蚂蟥”吸附在皮肤表面,口器刺入血管,疯狂吞食血液。

    不多时,这些蚂蟥一个个膨胀,心满意足的从皮肤表面脱落,中毒的族人症状立竿见影的好转。

    除了比较快的人会有身体被掏空的虚弱,持久的人几乎没受什么影响。

    越往裂谷深处走,遇到的蛊虫越多,且种类丰富。比如体壮如牛的大虫子;浑身艳丽缤纷的蝴蝶;长着十二只眼睛的蛇;行尸走肉的动物群;有着三个生殖器的雄性野狗等等。

    最后队伍在一处平地里停了下来,这里没有任何植物,只有凹凸嶙峋的石头。

    毒物弥漫中,丽娜看到了一座高大的石像,隐约是个男子,穿着宽松的衣袍,带着高高的冠子,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放于腹部,微微低头,看着极渊的裂口。

    七位部族首领默契的上前,走向了石像。

    “莫桑,那人是谁呀。”丽娜拉扯一下哥哥的袖子。

    左脸有刀疤,气质桀骜不驯的莫桑沉声道:“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你应该听过他的称号....”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敬重:“儒家圣人。”

    ......

    小院,烛光一点如豆。

    “我一直在搜寻恒远的下落,但到目前为止,我只知道他还在城中,不知他在何处。”金莲道长盘坐在床榻,摇着头说。

    “您无法通过地书定位?”许七安记得,当初那位“九号”可是能通过地书锁定自己位置的,而且不需要太久。

    按理说,六号失踪至今,接近一旬,金莲道长本该已经找到他。

    “我猜六号,或者说地书被封印了。”

    ....啊?被封印的话该怎么办,这是在为难我胖虎啊。许七安有些懵。

    “除非我能近距离靠近,这一旬里,我徒步走遍了大半个外城,采用最愚蠢最最稳妥的方式搜寻。如果恒远的地书碎片距离我不到三十丈,我就能立刻感应到它,即使被封印。”金莲道长自信的笑道:

    “不用怀疑,这是天地至宝本就有的位格。”

    是逼格....许七安心说,同时也松口气。

    法子虽然蠢,但有效就好。最怕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如果有六号的消息,我会立刻通知你,呵呵,你出面比我出面更好,我也需要打更人的力量。这里毕竟是京城,是打更人的地盘。”说到这里,金莲道长似乎想起了什么:

    “对了,魏渊对这个案子是什么看法?”

    “没什么看法,只是让我好好干活。”许七安摇头叹息。

    这时,他发现金莲道长的表情很古怪,因为他的表情是这样的:(﹁﹁)

    许七安嘴角一抽,郁闷道:“道长何故如此看我。”

    金莲道长说道:“魏渊恐怕想把你变成打更人的暗线吧,或者把你赶出京城。”

    ....许七安吃惊的瞪大眼睛。

    金莲道长似乎非常满意许七安的反应,含笑解释:“能把地书碎片交给你,说明他足够重视你。可是又不在案情上对你有任何指点。

    “这证明他巴不得你触怒元景帝,让你在京城待不下去。”

    许七安不服气,想为魏渊辩解,话到嘴边却吐不出来,因为魏渊很坦然,确实有透露过这方面的想法。

    “不对,魏渊是有些袖手旁观,但顶多是放任自流,不关心也不插手,凭我自己本事去办。”

    “你太小看魏渊了,此人以宦官之身执掌大权,以宦官之身统领数十万大军打赢山海关战役,连镇北王都被他压了一头。能力、手腕、心机都是当世一流。我敢肯定,就桑泊案而言,他知道的肯定比你多。”

    “....”许七安呆坐着半天没说话。

    果然是塑料父子情吗?

    金莲道长审视着他,“不过我想不通,魏渊为何逼着你离开京城?他并不缺鹰爪。”

    屋子里沉默半晌,金莲道长插完刀想溜,“还有什么事情吗。”

    “有!”许七安不放过薅羊毛的机会:“我想去平远伯府一趟,但那里守备森严,我有手段进去,却没有无声无息制服人的手段,想请道长帮忙。”

    “你想去找平远伯的嫡子。”金莲道长懂了。

    “恒远说过,师弟恒慧是被牙子拐走的,他不会无的放矢。既然现在找不到恒远,那就先尝试从平远伯这里寻找突破口。”许七安说。

    “可他已经死了。”

    “他还有嫡子。”

第一百三十五章 干尸

    “以你现在的身份,为什么不主动上门询问?”金莲道长不解。

    “平远伯毕竟是世袭勋贵,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无法采取暴力。而且正常调查容易束手束脚,想要得到答案,光明和黑暗的手段得相辅相成。”许七安随口解释:

    “道门在元神领域是当之无愧的执牛耳者,让他乖乖“配合”,说出一切能说的信息,应该能做到吧?”

    “....你倒是挺有经验的,这和你以前的人生、阅历不匹配。”金莲道长说着,轻轻颔首,给予肯定的答复。

    “有些车看着很新,其实公里数高的吓人。”许七安严肃道。

    “此话何解?”金莲道长皱眉。

    “我的意思是,你只看到了我的表面,而一个人的人生,永远比卷宗上的文字更加精彩纷呈。”许七安耸耸肩。

    “有道理。”金莲道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说道:“你放开心神,我俯身到你识海里。”

    “您又是元神出窍?”许七安戒备道。

    “呵呵,我的身体受了伤,实力大打折扣,而我的阴神完好无损,这能更好的发挥我的实力。

    “内城有宵禁,我无法堂而皇之跟你出去,普通铜锣我可以隐瞒,但若是被金锣看到,对你我都没好处。而且,京城卧虎藏龙,威胁不一定只来自打更人。”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你想把我的元神变成自己的形状,也太过分了吧....而且,咱们也还没这么熟....许七安为难的皱眉。

    尽管对金莲道长还算信赖,但还没到任由对方元神侵入识海的程度。

    而且,他不保证金莲道长会不会窥见自己一些秘密,比如前世的记忆,比如浮香花魁浑圆雪白的臀儿。

    金莲道长摇摇头:“那如何是好?”

    这时,一声凄厉的猫叫声从屋脊传来,许七安顿时露出笑容,指了指头顶:“委屈道长了。”

    “....”

    .....

    换上打更人的差服,许七安光明正大的离开小院,沿途遇到御刀卫,看见他身上的差服,连询问懒得问,只是会奇怪这位打更人为何肩膀站着一只黑猫。

    唯独在遇到打更人同僚时,许七安会被拦下,但只要掏出金牌,说一声奉旨查案,便能解决一切问题。

    许七安没有刻意赶路,但以他如今的脚程,仅用了一个小时就来到平远伯府附近。

    四处张望,确定周遭无人,他寻了一个僻静的角落,撕下“魔法书”中的一页,上面记录着一叶障目的手段。

    “嗤....”

    气机引燃纸张,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了许七安和黑猫。

    儒家的言出法随....黑猫橙黄色的瞳孔凝视着这一幕,金莲道长忽然想到了很多细节。

    难怪三号要把自己塑造成云鹿书院的学子,这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堂弟是书院学子,他本人似乎也和书院有莫大的关系。

    要不然,怎么会拥有刻录法术的书籍。

    金莲道长直接排除了堂弟赠送这个选项,首先,普通的学子不可能得到大儒如此厚待。

    其次,对于学子来说这种至宝怎么可能轻易赠人。恐怕连使用都不舍得。

    ....云鹿书院的读书人向来看不起武夫,为何会赠送他这等宝物。金莲道长思考着这个问题的同时,看见许七安从地书碎片里拽出一件斗篷,罩住了自己。

    你为何如此熟练...黑猫摇了摇头。

    “行动之前,想起了两件琐事,想请教一下道长。”脸庞笼罩在斗篷里的许七安,忽然开口。

    “说!”黑猫震荡空气,口吐人言。

    “灵龙是否只亲近皇室成员?”

    “理论上是这样。”

    “理论?”

    “灵龙喜食紫气,而不是喜欢皇室成员。”黑猫解释道。

    ....许七安沉吟着点头:“还有一事,今日我去皇城查案,听说灵龙莫名发狂,众侍卫合力都制不住它,险些伤了临安公主。”

    黑猫许久没有说话。

    “道长?”

    黑猫警惕的四下张望,传出金莲道长凝重的声音:“桑泊底下的封印物,进城了....”

    “何以见得?”

    “灵龙天生掌握望气术,且非一般的练气术能比拟,它能感应到一般人感应不到的东西。”

    难怪褚采薇的望气术看不到异常,她学艺不精啊....这就是灵龙为什么要跪舔我的原因?它能看到我身上古怪的运气....这么说,监正也能看到?

    许七安为这个猜测而感到心惊。

    桑泊的封印物进城了....灵龙感觉到了威胁,所以狂性大发,一心逃离皇城....明天想个办法把这件事透露给魏渊。

    结束掉谈话,许七安贴着一座座院墙,摸到了平远伯府的后院墙外,纵身翻越围墙。

    落地后谨慎的左顾右盼,确认刚才的衣袂破空声没有惊扰到府中的高手。

    平远伯府面积广阔,按照居住习惯,主人一般住在东边最大的院子里。

    许七安接着一叶障目的法术,躲过了几批巡守的府中侍卫,来到了东边最大的院子。

    刚踏入院子,耳廓一动,他听到了一声声高亢的,不加掩饰的呻吟。以及男人沉重的喘息。

    ....来的可真不是时候,许七安嘴上骂着,不由的加快了脚步。

    他摸到窗户底下,指头凝聚气机,捅破柔韧性很高的窗纸,透过小小的孔洞看进去。

    这个孔洞正好对着主卧,床上的两人运动直观的落入许七安眼里,但因为有薄薄的床幔遮挡,他只看到锦被起起伏伏,听见女人浪荡的叫声。

    “噗...”

    这时,头顶传来轻微的响声,那是猫的利爪刺破窗纸的声音。

    许七安抬了抬头,看见黑猫后腿站在自己头顶,两只前爪抵在窗户,脸贴着孔洞,看的聚精会神。

    道长你也好这一口啊....许七安嘴角抽搐两下。

    “他应该就是平远伯的嫡子,直接冲进去吧。”许七安提议。

    “等结束后我们再进去,那个时候,是男人最松懈的时候。”金莲道长否决了许七安的建议。

    不,道长,你会后悔的,你根本不知道武夫的可怕,毕竟我们是菿奣的强者....许七安心里吐槽。

    过了两炷香时间....

    金莲道长低头看了眼许七安:“好吧,我承认你是对的。”

    女人从声音嘶哑,再到哀声求饶,最后似乎昏厥过去,又过了许久,男人才沉沉低吼一声,完事了。

    啧啧,也就这样,想当初我第一次睡浮香,可是坚持到半夜的....许七安颇为愉快的想着,刚要绕到前门,潜入屋中,以雷霆手段支付对方。

    可就在这时,许七安忽然泛起毛骨悚然的感觉,鸡皮疙瘩凸起,背后仿佛有血色荆棘,刺穿他的血肉。

    莫名的恐惧充斥脑海。

    “有什么东西来了...”金莲道长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沉重。

    他刚说完,许七安就听见远处传来护卫的喊声:“什么人,敢擅闯平远伯府....啊...”

    话说到一半,变成了惨叫。

    紧接着,气机爆炸的波动荡开,惨叫声此起彼伏,很快又陷入死寂。

    已经进入贤者时间的平远伯嫡子,听到了动静,连衣服都来不及穿,迅速从床上跳起,摘下挂在墙上的剑,脸色难看的冲出了屋子。

    一道裹着黑袍的人出现在院子里,他的面目藏在兜帽里,他散发出的气息让许七安双腿打颤,只想逃跑。

    黑猫弓起背脊,浑身长毛炸开,竖立的瞳孔迅速收缩,它的异常也一定程度代表了金莲道长此刻的情绪。

    “你是什么人?”平远伯嫡子颤声开口。

    他的双腿,他的手臂,他的面部肌肉....控制不住的颤抖着,痉挛着。

    “讨债的。”嘶哑的声音从兜帽里传出,黑袍人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的脸,五官颇为俊美。

    他有一双幽黑的眼睛,瞳孔仿佛占据了整个眼眶,没有眼白。

    许七安并不认识他,牢牢记住对方的模样,猜测对方的身份。

    “是你,是你....”平远伯嫡子尖叫起来,无比的恐惧:“你已经死了,我亲眼看着你死的....”

    “我死了,但又从地狱里爬出来了。”披黑袍的男子声音嘶哑,他抬起了右手,那双手仿佛来自魔鬼,通体血红,一根根青筋暴突,看到这双手的刹那,许七安心里的恐惧随之爆炸。

    呼....血红色的手掌鼓起一团气旋,将平远伯的嫡子吸入掌心。

    “救,救命....来人,来人啊....”

    平远伯嫡子双腿乱蹬,突然,他血肉干瘪了下去,顷刻间化作了一团干尸。

    前一刻还活生生的人,下一刻便失去了性命。

    干尸?!许七安脑海里仿佛有闪电劈过。

    黑袍男子狞笑一声,泄愤似的运转气机,砰....干尸炸成齑粉。

    杀完人,黑袍男人扭头,阴冷的目光看向许七安藏身之处。

    他朝着窗户底下张开了掌心,呼...滚滚气旋再现。

    艹....许七安双脚扎根在地,身子后仰,一点点的被靠近对方,靠近深渊般吞噬人命的掌心。

    许七安伸手进怀里,捏出褚采薇赠的大力丸,用力捏碎瓷瓶,把所有药丸塞进嘴里。

    接着,他按住了黑金长刀的刀柄,沉淀了所有情绪。

    锵!

    黑夜中,暗金色的刀光一闪,叮,鲜红的手臂溅起一串刺目的活性。

    许七安右手虎口崩裂,握刀的右臂肌肉痉挛。

    这是我一刀斩不断的敌人....而面对这样的敌人,秘籍给出的剑意不是再斩一刀,是逃跑。

    “跑!”

    黑猫震荡空气,口吐人言,同时一跃而起,扑向了黑袍男子。

    气机震荡中,黑猫的身躯在半空中分崩离析,金莲道长元神凸显,撞向黑袍男人。

    道长,保重啊....许七安没有再看,趁机挣脱了气旋的拉扯,三两步跃上屋脊,翻墙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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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真相(为盟主“小海豚的翎小晨”加更)

    一路狂奔,不敢回头,在屋脊上反复横跳,第一次直面高品强者的许七安,心中还萦绕着浓烈的恐惧。

    如果没有金莲道长舍身救他,下一个回合他必死无疑,根本没时间施展“魔法书”中的法术。

    而就算有金莲道长相助,魔法书里的法术多半也无法与对方抗衡。

    那种锥心刺骨的恐惧,是许七安从未感受过的。

    “什么人?”

    两名站在屋顶瞭望的打更人注意到了穿戴黑袍的许七安,一人抽出制式长刀,一人摘下了铜锣。

    “是我。”许七安摘下兜帽,掏出金牌。

    “许大人....”

    许七安如今是打更人衙门的风云人物,先是两位金锣为他“争风吃醋”,随后又闹出刀斩朱银锣的纠纷。

    衙门里没人不认识他。

    许七安收回金牌,剧烈咳嗽了几声,喉咙深处传来腥味,沉声道:“平远伯府遇刺客袭击,本官奉旨查案,与刺客撞个正着。

    “刺客凶险,你们不要轻举妄动,赶紧示警!”

    平远伯府又闹刺客了....两名铜锣相视一眼,旋即注意到许七安鲜血淋漓的虎口,以及微微发抖的手臂。

    他们脸色严肃的从腰间皮囊里摸出一根婴儿小臂粗的铜管,手指在引信轻轻一捻,气机引燃。

    咻...

    一道暗红色火线尖啸着升空,在高空炸开。

    见状,许七安如释重负:“我先回去养伤,你们再次等待支援,若是遇到穿黑袍的人....不包括我,记得一定要躲避。”

    “是。”

    这时,许七安看见远处的屋脊伫立着一只橘猫,幽深的瞳孔望着他。

    ....道长你哪来的猫啊,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许七安再次吐出一口气,在屋脊上不停起跃,橘猫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

    “道长,我刚才完全失去了战斗的念头。”停在一处寂静的巷子里,许七安愧疚道。

    他相信以金莲道长的心机城府,如果没有把握,溜的肯定比他还快。

    橘猫口吐人言,语气透着疲惫:“普通人见到大虫,逃跑是本能的反应,而你与他之间的差距,比猫和大虫的差距还要大。”

    道长,你这么比喻真的好吗....许七安看了眼橘猫。

    “没猜错的话,他就是被镇压在桑泊的封印物。”许七安边说着,边取出金疮药和纱布,给自己包扎虎口。

    因为嗑了太多大力丸的缘故,缓解了《天地一刀斩》之后的虚弱,没有那种身体被掏空的强烈疲惫感。

    “何以见得?”金莲道长震惊道。

    “当日永镇山河庙爆炸,巡视周边的三百名禁军全部身亡,死状如出一辙,变成了干尸。”许七安沉声道。

    金莲道长恍然,沉默片刻,道:“那你猜错了,桑泊底下封印着的,不是初代监正。”

    .....如果是初代监正,不会去杀一个小人物,平远伯嫡子死前极为惊恐,似乎认得黑袍男子....除非杀死禁军的是潜入桑泊炸毁永镇山河庙的人,但这个可能早已被否定,不可能有高手能潜入桑泊....许七安叹息道:

    “我知道,并且,我心里隐约有了猜测,只是还需要验证。”

    橘猫微微颔首,道:“我阴神遭受重创,极大可能要跌境了,我需要你帮贫道一个忙。”

    “道长请说。”许七安正愁怎么回报救命之恩。

    “替贫道找洛玉衡,求一枚聚元丹。”橘猫口吐人言。

    “洛玉衡?”许七安茫然反问。

    “人宗道首,勉强算是贫道的师妹。”金莲道长说。

    道长你在地宗辈分还挺高啊....堂堂人宗道首是你师妹....美熟女道姑?许七安有些为难:“有什么信物吗?”

    “把地书给她看便成,”橘猫露出了人性化的苦笑:“至于能不能取来,看她心情吧。”

    看她心情?许七安一脸呆滞。

    “人宗与天宗势如水火,地宗与两宗的关系不算紧张,但也谈不上多好。”橘猫解释道。

    你们道门也太淦了....相爱相杀的一家人么。许七安点点头:“我明日便去试试。”

    橘猫“嗯”了一声:“我明日再来找你。”

    ......

    姜律中脸色阴沉的蹲在院子,手中捏着一块细小的碎肉,肉质很干,就像风干的腊肉被磨成了粉。

    地上铺着一层浅浅的褐色的粉末。

    数十名铜锣把平远伯府团团围住,七八位银锣协同调查,当他们赶来时,平远伯府被灭门了,平远伯的家眷包括府中下人,无一生还。

    尸体死状一致,像是风干了多年的腊肉。

    姜律中心里一万头羊驼狂奔,平远伯被杀时,

    “姜金锣,屋里还有一个生还者。”一位银锣从屋里出来,高声道。

    姜律中沉着脸,买过门槛,进了屋子,目光一扫,锁定抱着棉被,露出雪白香肩,神色惊恐的女人。

    她容貌美艳,但略显轻浮放荡,正用恐惧的目光看着打更人们。

    “你是谁?”姜律中沉声道。

    “我,我是平远伯的妾室。”女人颤声道。

    “你有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姜律中再问。

    女人早已从唤醒她的银锣口中得知了经过,这也是她惶惶不可终日的原因,既为自身命运担忧,又因苟活而庆幸。

    女人摇了摇头,乖顺的说道:“我当时正与大郎欢好,事后便沉沉睡去....”

    姜律中审视着她,子承父业的情况在妾室身上同样普遍,当朝达官显贵纳妾频繁,年岁相差极大,一旦父亲死去,这些妾室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和丫鬟一样干活,要么依附新的继承人。

    当然,这种事摆在台面上,肯定要斥责的。

    只是没人会去较真,不提倡也懒得计较。

    “让她穿上衣服,带回打更人衙门。”姜律中说完,走出了屋子。

    “姜金锣,没有找到平远伯嫡子的尸体。”一位银锣匆匆禀告。

    姜律中看了眼院子里褐色的粉末,目光深沉:“不用找了。”

    “大人,外窗这里有情况。”

    姜律中闻声,来到正对着卧房的窗户边,看见窗纸被捅破了两个孔洞,恰好能看到卧房的情况。

    他低头扫了一眼,看见地面犁出两行浅浅的痕迹。

    “除了凶手之外,当时还有其他人在场....”姜律中沉吟许久,问道:“是谁先发现平远伯府异常的。”

    “两位值守的铜锣。”

    “喊他们过来。”

    很快,两名铜锣被带了过来。

    姜律中问道:“你们发现状况时,附近有什么可疑人物?”

    两位铜锣对视一眼:“没有发现刻意人物,案子也不是我们发现的。”

    姜律中一愣,忙问:“不是你们发现的....谁?”

    “是铜锣许七安。”

    许七安....姜律中眸子里神采一闪。

    .......

    回到小院的许七安衣服都没脱,倒头就睡,三个小时后自然醒转,盘膝打坐,吐纳练气。

    搬运两周天,他神采奕奕的睁开眼,除了脸色略有苍白,各方面状态都还不错。

    他离开小院,骑马直奔城门口。

    这个时候,距离开城门还有半个时辰,外城不实行宵禁,城门禁止也很宽松,许七安凭着金牌,命令守城的将士开门。

    一个时辰不到,他赶到了青龙寺,恰是和尚们起床做早课的时间,晨钟悠悠回荡在天地间。

    栓好马匹,顺着石阶来到青龙寺,许七安得到一个意外的消息。

    “盘树方丈去西域了?”

    还是那个圆润的恒清监院,面无表情道:“施主那天离开后,方丈便走了,贫僧这回是真不知道原因。”

    ....你对我有多大的心理阴影?许七安咧嘴笑了笑。

    盘树方丈说过青龙寺的职责是盯着桑泊底下的封印物,那天他就表露过西行的打算。

    不知道老和尚会不会在途中顺手收一只猴子当徒弟,那一定很有意思,嘿嘿。

    “本官要麻烦大师一件事。”许七安语气亲和。

    恒清监院警惕的盯着他。

    “我要看恒慧的画像,如果寺中没有,请立刻寻人去画。”许七安提出自己的要求。

    恒清松了口气,说一声稍等片刻。

    一盏茶的功夫,他握着一幅画卷出来,递给许七安。

    后者接过,徐徐展开,画卷里是一个穿青色纳衣的和尚,五官俊秀,眉眼精神,是个皮相极好的男子。

    果然是他....许七安确认了昨夜那个黑袍男子就是恒慧和尚。

    尽管气质大变,但五官依稀还是原来的样子。

    青龙寺的恒慧和尚本身就可能涉及到桑泊案,六号恒远又信誓旦旦的说师弟是被牙子拐走的。

    再根据昨夜平远伯嫡子与黑袍男子的对话,许七安心里顿时有了猜测,迫不及待想要验证。

    若非昨夜状态糟糕,急需休息,他当时就选择连夜出城。

    “真的是恒慧,特么真的是恒慧....怎么会是他呢,他和桑泊底下的封印物有何干系?”

    “这样看来,就不是初代监正了啊,难怪现任监正一点都不急,还装病。”

    “可是,不是初代监正,又会是什么呢?我能想到的可能就是封印物在恒慧身上。”

    “区区一个和尚,不可能谋划这起惊天大案,他背后还有人。镇北王?”

    许七安思虑深重的离开了青龙寺。

    回到京城,回到打更人衙门,他目标明确的直奔浩气楼,要把这个真相告诉魏渊。

    ps: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这个惊喜值不值得你们投一张月票?

    我说过,上架之后会补偿盟主加更的,说到做到。

    另外,错字就拜托诸君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女子国师

    许铃音是个天赋异禀的孩子,今天早上,脑子还在睡觉,身体自己起来摇醒了照顾她的丫鬟。

    然后闭着眼睛在丫鬟的服侍下穿衣、洗脸、刷牙,再然后被牵着去了前厅。

    闻到米粥和肉包的香味,许铃音一下子睁开眼,开心的发现自己睡着睡着,就睡到餐桌上了。

    这个时候,天已经亮了,前厅只有许二叔坐在桌边吃早饭。

    婶婶和许玲月都遭遇了棉被的封印。

    “大哥呢?”许铃音左顾右盼,这个时候,贪吃的大哥应该早就坐在桌边,觊觎着她的肉包包。

    “甭管他。”许二叔说。

    “大哥的肉包包归我了。”许铃音的小脸绽放纯真的笑容。

    她刚说完,抽了抽鼻子,“好香。”

    “香就快吃。”许二叔催促。

    “不是这里的香...”许铃音仰着脸,认真的对父亲说。

    许二叔听不懂,不过很快,他看见穿黄裙子的鹅蛋脸姑娘进来了,杏眼扫一遍厅内:“许宁宴呢?”

    “在睡觉吧。”许二叔心说这姑娘怎么不请自来。

    “不在,”褚采薇摇摇头:“我就是从他院子里过来的。”

    说完,她看见胖乎乎的小丫头,深深的被自己怀里的早食吸引了。

    褚采薇今天买了驴肉火烧、油炸鱼丸、水晶糕、酱猪蹄子,打包揣怀里,边吃边赶路。

    她找许七安有急事。

    “你想吃吗?”看着那双水汪汪的,充满纯真的眼睛,褚采薇又心软了。

    许铃音用力点头。

    “那姐姐分你一点。”褚采薇说。

    “咳咳...”许二叔瞪一眼贪吃的幼女,语重心长道:“铃音,姐姐是客人,要等她吃完你再吃。”

    “好的。”只要有吃的,许铃音非常好商量。

    “真懂事。”褚采薇摸了摸她的脑瓜,一边想着昨晚的事,一边解决温饱。

    几分钟后....她诧异的发现,自己带来的,足足有三四斤的早食,竟然都不见了。

    小丫头趁我不注意偷吃了?她狐疑的看向站在一旁,脑袋还没桌子高的许铃音。

    许铃音眼里含着一包泪,泫然欲泣:“姐姐你是消遣我吗?”

    “....”

    许二叔感觉自己看到了长大后的许铃音。

    .....

    浩气楼,魏渊听完姜律中的报告,点点头:“知道了,让你抓捕的牙子组织,可有进展?”

    “一直在暗中调查,没有惊动任何衙门和势力,平远伯死后,他们开始蛰伏,但因为没有受到打压,暂时还没都留在京城,随时可以收网。”姜律中道。

    “这么看来,平远伯嫡子继承了牙子组织。”魏渊轻笑一声,有着实施尽在掌握的淡然,吩咐道:

    “趁着他们还不知道平远伯嫡子被杀,收网吧。”

    姜律中抱拳领命,欲言又止。

    “有话便说。”

    “平远伯嫡子被杀时,许七安也在场,我虽不知道他为何潜入平远伯府,但他应该是见过凶手的。”姜律中把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

    这时,楼梯口传来脚步声,一名黑衣吏员上来,与守在楼梯口的同僚耳语几句。

    守楼梯口的吏员当即进了茶室,躬身道:“魏公,铜锣许七安求见。”

    魏渊笑了一下,“正好,传他上来。”

    吏员领命下楼,很快,一身打更人差服的许七安登上七楼,看了眼姜律中,抱拳道:“见过魏公。”

    “姜金锣说,你昨晚去了平远伯府?”魏渊面带微笑,声音温和,丝毫没有质问的口气。

    “卑职是去查案的,桑泊案。”许七安坦然回答。

    姜律中愣了愣,眉头紧皱,他怀疑许七安在说谎,平远伯早在桑泊案之前就死了,除了一个牙子组织,根本没有线索证明平远伯和桑泊案有牵扯。

    “查到什么了?”魏渊眯了眯眼。

    许七安没有回答,目光在姜律中身上略有停顿。

    “姜金锣先下去吧。”魏渊习惯了这个小铜锣屏退左右的要求。

    姜律中深深看一眼许七安,郁闷的离开。

    等脚步声彻底听不见,考虑到高品武夫的耳力,许七安又等了许久,这才说道:

    “魏公,我确实见到了昨晚的袭击者,也确认了他的身份。”

    魏渊举起茶杯喝了一口,不见情绪的问道:“是什么人?”

    “青龙寺的恒慧和尚,也就是盗走青龙寺法器,与平阳郡主私奔的那个和尚。”许七安不做隐瞒,继续说道:“”

    “我怀疑他身上有桑泊的封印物。”

    魏渊看他一眼:“何以见得?”

    许七安道:“平远伯嫡子的死状,与当日阵亡的禁军如出一辙。”

    魏渊笑道:“你做的很好,这是非常有用的线索。”

    “那卑职先行告退。”知道魏爸爸一心让“包养”自己,许七安已经不强求他帮忙了。

    有些老板就是这样,瞅见公司里来了漂亮妹子,就想着暗中包养,让她以后别来上班。

    那种贴身的女秘书其实不安全,因为风言风语太多。

    对于这种行为许七安是抗拒的,我只想在衙门安静的上班。

    下楼时,许七安看见一名吏员匆忙的狂奔上楼。

    出了浩气楼,他看见守在楼下的姜律中,老姜迎上来,皱眉道:“怎么回事?”

    许七安心里一动,抱拳道:“平远伯的案子是姜金锣在办?”

    姜律中顿时有些郁闷:“老子儿子,都是本官处理。”

    “实不相瞒,平远伯与桑泊案有牵扯....”许七安当即把恒慧和尚的事情告之姜律中,听的这位金锣双眼放光。

    “姜金锣,咱们应该协手处理此事,这样,你非但破了平远伯的案子,同时还参与了桑泊案....”许七安一脸诚恳的说:

    “而这件案子,我已经查的差不多了,有功劳一起赚嘛。”

    姜律中微微颔首:“此言极是。”

    许七安由衷的笑起来,一个高品武夫的大手忽悠到阵营了,魏渊不帮我,我自己找帮手。

    两人说着说着,看见一身青衣的魏渊走下楼,看到两人还杵在门口,便道:“律中,随我进宫一趟。”

    “是!”

    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许七安摸了摸下巴,应该是平远伯嫡子被杀的事情,让元景帝震怒了。

    .....

    许七安离开衙门,骑马玩皇城方向行去,速度不快,因为他要抽空整理一下思路。

    “也许我的假设是错误的,幕后主使根本不是镇北王。镇北王试图谋反,因此伙同北方妖族和东北巫神教,炸毁了桑泊封印,放出了初代监正,企图让京城大乱....

    “但是现在,被封印的是不是初代监正,我已经产生动摇。另外,如果镇北王是幕后主使的话,恒慧和尚这条线就说不通了。

    “恒慧和尚牵扯到的是文官集团和勋贵集团的利益纠纷....这个锅甩到镇北王头上似乎有些牵强....

    “为今之计是知道恒慧,抓住他,一切谜题便能解开。而要抓住恒慧,找到六号是关键。六号是恒慧的师兄,后者应该不至于杀人灭口。”

    皇城的轮廓出现在视线里,许七安耳廓一动,身后有人喊他名字。

    “许宁宴....”

    回头望去,是穿鹅黄色长裙的鹅蛋脸美人,眼睛特别大,明亮有神,给人活泼可爱的直观印象。

    “我今早去许府找你,你不在,刚去了打更人衙门,你还是不在。宋廷风说你可能去教坊司找浮香鬼混了。”褚采薇拍马追上,与他并肩,一叠声的抱怨。

    “他这是在污蔑我的人品。”许七安严肃道:“教坊司那种地方,我从来不去的....呐呐,你别用望气术,虽然我是正人君子,但并不希望被人用望气术盯着。”

    褚采薇歪着头,说道:“他们说浮香是你的相好。”

    “不是。”

    “真不是?”

    “嗯,浮香是我刚交的朋友,并不是相好。”许七安诚恳的回答,不做一丝一毫欺骗。

    褚采薇“哦”了一声,说回正题:“司天监观测到魔气了,与桑泊案被炸当天一模一样,我特意来通知你。”

    “此事我已知晓,险些是死在对方手里。”其中涉及到金莲道长,许七安不愿多说,转移话题:“你那个大力丸还有吗?”

    “改日吧,我没带在身上。”

    “我不要改日,我要今日。”

    “行吧,我黄昏前去你府上。”

    褚采薇是来找长公主的,她虽然被安排了协助许七安破案的任务,但许七安不想用她。

    不是说褚采薇没有作用,而是恒慧和尚身上有屏蔽气息的法器,司天监的望气术被克制的死死的。

    索性就不绑在身边了,任由她去长公主府、酒楼风流快活。

    两人在皇城门口分别,拥有金牌的许七安在皇城畅通无阻,很快就来到了传说中的灵宝观。

    这是一座非常气派的道观,红墙黑瓦,大门高阔。

    门口杵着两位小道童,审视着骑马靠过来的许七安。

    “在下许七安,打更人衙门当差,奉陛下口谕彻查桑泊案,想求见国师,望两位道爷通传。”许七安主动开口,并亮出金牌。

    两位道童露出郑重之色,作揖道:“大人稍等。”

    左侧那位道童快步进了观里,许七安等了十几分钟,道童去而复返,摇头道:

    “道首在练功,不见外人,大人请回吧。”

    不见....看来皇帝的金牌确实不管用,只能暴露地书的存在了....许七安接着说道:“两位道爷再帮我带句话....”

    右侧的道童一丝不苟的打断:“不见就是不见,你便是说破嘴皮子,道首也不会见你。”

    许七安无声的吐出一口气,翻身下马,左顾右盼片刻,从怀里摸出两锭准备好的金子。

    此时无声胜有声。

    道童又进去了。

    “哎,回来,话还没说呢....”许七安把他喊回来,附耳说了一句。

    道童进去后,十几分钟后便返回,面带热情笑容:“大人,道首有请。”

第一百三十七章 誉王

    许七安跟着道童,穿过前殿,穿过广场,穿过一座座阁楼和花园,来到了灵宝观的最深处。

    这是一片幽静的小苑,花草树木早已凋零,假山凉亭耸立,有一片碧波荡漾的池塘。

    一位容貌倾国倾城的道姑盘坐在池水之上,身穿太极袍,头戴莲花冠,眉心一点艳红朱砂,既清丽出尘,又妖艳魅惑。

    她脸蛋素白,宛如冰晶雕琢不见瑕疵,鼻子线条又挺又美,唇瓣丰润,闭着眼睛时,交错的睫毛浓密如刷。

    许七安进了苑就在盯着她看,一路走一路看,愣是看不出她的年纪。

    感觉像是刚刚30的轻熟女,又感觉是熟的滴出蜜汁的美妇人,或者你再仔细看,还能从她身上看到纯情妖冶杂糅在一起的魅力。

    “我竟然会生出一种“得想办法把这个女人娶回家”的感觉,是我太久不近女色了,还是人宗有特殊的修行法门....魅惑?”

    许七安念头闪烁,表面不动声色。

    “是金莲让你来找我的?”洛玉衡睁开美眸,瞳孔与眼白的比例恰到好处,一双很灵秀的眼睛。

    “正是,金莲道长阴神受了重创,肉身也有伤,托我过来求一粒聚元丹。”

    换成平时,许七安会说“求两粒”,然后自己拿回扣昧下一粒。

    但他不熟悉洛玉衡这位人宗道首,为报答金莲道长的救命之恩,规规矩矩的实话实说就行。

    在这种大佬面前,千万不能自我感觉良好,凸显个性,那样只会翻车。

    “你是天地会的成员,手持几号地书?”洛玉衡的嗓音很好听,有质感,有磁性,让许七安想起了上辈子的声优。

    “三号。”许七安回答。

    洛玉衡点点头,美眸凝视,久久不语。突然,她轻咦了一声,脸上闪过困惑之色。

    “你的命数很奇怪....生辰八字告诉我。”绝色道姑问。

    清风拂来,垂在水面的道袍下摆舞动,许七安这个角度,能隐约看见丰盈的臀部曲线。

    她也能看穿我的异常?许七安当即报了生辰八字。

    洛玉衡的纤纤玉手伸出袖子,晶莹的玉指掐动,算了片刻,柳眉紧蹙,似乎遇到了什么难以解释的问题。

    许七安有些紧张,有些期待的问道:“国师,如何?”

    “申猴!”她说。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申猴....呸呸呸,她说的是我生辰八字暗合的形象代表,就像前世的星座....许七安发现自己心里的邪念蠢蠢欲动。

    这个女人总是让我不自觉的想起36d的姐姐;妈妈的朋友;善良的小姨.....这肯定不是我有问题,而是她污染了我的心灵.....是人宗独有的特点?嗯,回头问问金莲道长。

    洛玉衡摇了摇头,质感十足的声音说道:“平平无奇。”

    她不愿再多说,从袖中拿出一枚瓷瓶,屈指轻弹,瓷瓶飘到许七安面前。

    “谢国师!”许七安接过瓷瓶,作揖道谢。

    她也看不穿我的具体情况,只是像金莲道长那样,隐隐约约能感受到而已....许七安不再留恋,告辞离开。

    ......

    马车驶入皇城,停在宫城口,驾车的姜律中跳下马车,取出木梯迎着魏渊下来。

    除了皇室成员,臣子不得在宫城里驾车、骑马。

    魏渊带着姜律中进了宫城,临近御书房时,迎面走来刘公公。

    “魏公你可来了。”刘公公一叠声的抱怨:“陛下派我在此恭候您,赶紧去吧,陛下在御书房大发雷霆呢。”

    魏渊沉稳的点头,他仿佛天塌下来都波澜不惊的气场,并没有因为刘公公的话受到影响。

    “几个老东西刚才在陛下面前弹劾您....哎,您自己看着办吧,总之小心为上。”

    刘公公和魏渊是一个阵营的,魏渊是整个宦官集团的精神领袖。任何朝廷大臣想在皇宫里安插眼线,千难万难,但魏渊可以轻而易举的做到。

    魏渊来到御书房门口,听见里头传来元景帝破口大骂的声音:“废物,全是废物。桑泊案到现在还没破,你俩掌握的线索竟没一个小小铜锣多,朝廷养你们两人有何用?朕要你们何用!”

    御书房里,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以及府尹陈汉光,三人并肩站在中间,低头聆听元景帝的训斥。

    除三人外,当朝首辅、各部尚书、几名勋贵,眼观鼻鼻观心的分列两侧。

    平远伯府的灭门案,今日传遍朝野上下,王公贵族们陷入了莫名的惶恐中,一边上书弹劾魏渊,严查凶手。一边暗中加强府中护卫力量。

    一时间人心惶惶,有人说是妖族强者入侵京城,肆意杀害朝廷重臣,祸乱超纲。

    有人说是佛门在暗中捣乱,目的是传教中原,逼迫大奉王朝屈服。

    “陛下,监正为何在此时生病?”

    “呵,生病?分明是袖手旁观。”

    “昨夜为何让凶徒逃脱,打更人渎职,陛下一定要严惩魏渊。”

    几位大臣们纷纷谏言。

    魏渊在一片议论声里,进入御书房。

    “魏渊!”元景帝一见他进来,抓起一叠案牍就砸过来,纸页哗啦啦作响中,他怒喝道:

    “三天,三天内你要是查不出凶手,朕就革了你的职。”

    魏渊轻巧的避开,慢条斯理的捡起散落一地的案牍文书,叹息道:“陛下何必动怒,修道乃修心,莫要乱了心境。”

    元景帝冷哼一声。

    刑部尚书沉声道:“陛下,打更人接连两次放任凶手逃离,臣怀疑魏渊勾结外族,包藏祸心,请陛下严查。”

    元景帝不答,望着低头不语的陈汉光,“陈府尹觉得呢?”

    府尹虽是四品,但管辖这京城周边二十四县,权力之大,不比这些六部尚书弱势。

    陈汉光是老油条,秉着两边都不得罪的理念,道:“桑泊案还没结束,现在又闹出平远伯府灭门案,陛下莫要动怒,需心有静气。臣觉得应该听听魏公怎么说。”

    直接把皮球踢开了。

    元景帝冷冷的看着魏渊。

    “陛下,平远伯案与桑泊案是同一个案件。”魏渊道。

    御书房内,包括元景帝在内,所有人脸色微微一变。

    魏渊不看众人脸色,垂头望着地面,朗声道:“微臣已经查出平远伯灭门案的凶手是谁了。”

    “是谁?”有人下意识的抢话,是兵部尚书张奉。

    魏渊扫了他一眼,不答,而是对元景帝说:“请陛下屏退左右。”

    说这句话的时候,魏渊没来由的想起了许七安。

    元景帝深深看了眼魏渊,瞳光锐利的扫过众臣:“众卿且退下。”

    众人脸色古怪的作揖,退出了御书房。

    魏渊在书房待了半个时辰,没有人知道他与元景帝说了什么。

    ....

    “魏公,魏公...”

    在刘公公的陪同下,魏渊方甫踏出御书房,没走几步,听见有人喊他。

    侧头看去,穿绯红官袍,面容清瘦的兵部尚书张奉迎了上来,脸上堆着笑容:

    “魏公啊,不知道平远伯府灭门案的凶手是何方妖孽?”

    魏渊摇头:“张尚书,此案涉及桑泊,不便透露,等真相大白之后,尚书大人自然会知晓。”

    他拱手作揖,然后大步离开。

    张尚书碰了个软钉子,不见恼怒,笑容满面道:“魏公慢走啊。”

    魏渊走后,等候在御书房的大佬们缓步过来,“刘公公,魏渊与陛下说了些什么?”

    “各位大人别为难咱家了。”刘公公连连摆手。

    “刘公公挑一些能说的说便是。”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那是当朝首辅在说话。

    刘公公略作犹豫,点点头,环顾诸位大臣,小声道:“这案子啊,是打更人衙门的铜锣许七安在办,魏公里头说的话,都是打他那儿来的。”

    许七安?!

    众大臣面面相觑。

    .....

    离开灵宝观的许七安,脑海里时不时闪过国师的倾城容颜,心说修道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啊,玉雕的美人似的,愣是看不出她脸上有什么瑕疵。

    好歹冒几颗痘痘嘛。

    地宗道首是二品,人宗道首想必不会差吧....二品的话,说仙子也不为过了。

    胯下小母马哒哒哒的走着,路过一处器械库,许七安向守卫要到了誉亲王府的位置。

    “桑泊案的侦查思路要变一变,先不查镇北王了,我有预感,只要查清楚恒慧和平阳郡主的事,查出这对苦逼情侣和平远伯府之间的恩恩怨怨,桑泊案或许就能破了。”

    “不需要半个月,我感觉就这几天了....也许会更快。

    “金莲道长晚上会来找我,我要记得向他问问人宗道首是什么情况,明明是个坤道,却有着魔性般的魅力。”

    许七安夹了夹马腹,催促马儿赶紧跑起来。

    誉亲王府。

    许七安勒住马缰,在守卫们戒备的目光中,亮出金牌,表明身份:“本官是陛下钦点的桑泊案主办官,有事求见誉王,劳烦替我通传。”

    侍卫见到腰牌,收起了轻慢之心,匆匆进府。

    不多时,侍卫返回,朗声道:“这位大人随我来,我们家王爷要见你。”

    誉王府占地面积极广,从大门到前厅,走了足足五分钟。

    许七安在前厅见到了元景帝的弟弟,当朝亲王。

    这是一位年岁不大,却华发早生的男人,他脸色苍白,瞧起来病恹恹,眉心的竖纹深刻,明明四十出头而已,看起来却比元景帝还要苍老。

    穿着紫色锦衣,五官相当不错。

    “铜锣?”誉王手里端着一杯茶,轻抿一口,声音有些中气不足。

    他放下茶杯,诧异道:“什么时候,皇兄会特许一个铜锣当主办官?”

    “下官许七安,誉王没听说过我?”许七安想着,桑泊案作为如今京城热搜榜第一的头条新闻,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吏员小将,都应该关注着的。

    而作为主办官之一的自己,小喽啰们不认识我,身为宗室一员的誉王,竟也不认识我?

    誉王恍然的点点头,“想起来了,是有听说过,不过本王不理朝政多时,一时间没能想起来。”

    看来平阳郡主的失踪对他打击很大....许七安叹息一声。

    “你找本王有何事?”誉王招手,命令下人奉茶。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下一个受害者(为盟主“小海豚的翎小晨”加更)

    “下官奉命调查桑泊案,查来查去,发现这件案子竟然与誉王有关。”许七安感慨道。

    誉王看了他一眼,神色平静的摇摇头:“本王早就半隐退了,应该不是攻讦污蔑,说说,怎么回事?”

    话虽这么说,他眼神里有着不以为然,以及轻视。显然是不相信许七安说的话。

    “一年多前,青龙寺有个叫恒慧的和尚,与一位女香客有了私情,两人私定终身,带着青龙寺的一件法器能掩盖气息的法器逃走。

    “因为那位女子的身份非同一般,若不携带掩盖气息的法器,根本逃不出京城地界。”

    低头喝茶的誉王猛的抬起头来,盯着许七安,死死的盯着。

    许七安道:“那名僧人叫恒慧,誉王未必知道他的名字,但想来是识得女子的,她就是您的嫡女平阳郡主。”

    砰!

    誉王硬生生捏碎了青花茶杯,神色激动中夹杂着狰狞,怒道:“一派胡言,一派胡言,平阳自幼知书达理,怎么可能会和野和尚私奔....来人,来人,把这贼人给我拖下去砍了!”

    厅外的侍卫一下子涌了进来,将许七安团团围住,他丝毫不慌,看着张牙舞爪老父亲,只是觉得有些感慨,这样的消息,任哪个父亲听了都会心态崩溃。

    而对誉王来说,这只是开胃菜。

    侍卫涌进来后,前一刻还暴跳如雷的誉王,忽然泄气了,摆摆手,让侍卫退了出去。

    “是,我并不惊讶,平阳失踪前,我曾经给我安排一门婚事,但她竭力反对,还曾说自己有了喜欢的人。”誉王苦笑一声:

    “何其荒谬,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她一个女子可以自己做主?她怎么知道别人不是在欺骗她,对她另有所图。”

    虽然我不认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一套,但对于这个时代来说,自由恋爱确实无比致命,毕竟没办法像我那个时代一样,分分合合成为一个理所应当的常识。

    许七安点点头。

    “我听了这番话,勃然大怒,打了她一巴掌,没多久,她就失踪了。定是被那个野男人拐跑了....我是这么想的。

    “最开始,我恨的咬牙切齿,恨她不知廉耻,恨她给宗室丢尽脸面。可时间过的越久,我越想她,我只想她回来,回到我的身边,叫我一声父王,其他的我统统不在乎了。”

    .....也许,你再也见不到她了。

    从那晚恒慧和平远伯嫡子的对话中,不难听说恒慧是死过一次的人,恒慧尚且如此,与他私奔的平阳郡主呢?

    那位女子面临的结局无非三种:一,死了。二,被人霸占。

    第三种是前两者的结合。

    “我来这里,并不是要揭誉王的伤疤,也不是为了告之你与平阳郡主私奔的男人是谁。”许七安道。

    誉王现实一愣,接着激动了起来,他三步并作两步扑到许七安面前,一手扣住他的手腕,一手拽住领口,“你有她消息?她在哪,她在哪!!”

    许七安皱了皱眉。

    “....本王失态了。”誉王松开双手,后退一步,他挺直腰杆,忽然躬身作揖,沉声道:

    “许大人若是能帮本王找到她,本王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将来必定回报。”

    “我来此,正是为了这件事....平远伯府灭门案,王爷听说了吗。”

    “还不曾。”誉王有些惊讶。

    “王爷与平远伯关系如何?”许七安问道。

    “他亦是勋贵中的一份子,以前倒是常有往来。不过,平远伯野心勃勃,不甘心手中现有的权力,与文官眉来眼去,被其他勋贵所厌弃。”誉王道。

    许七安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听说王爷差点进内阁?”

    誉王沉默一下,道:“陛下去年确实有这想法,内阁现在是王贞文的天下,尽管有其他党派和魏渊制衡,但也只是堪堪保持平衡。

    “我背后有勋贵,又是宗室,陛下想扶持我进内阁,搅一搅浑水。”

    元景帝很厉害啊,虽然常年不理朝政,动不动就撒币败家,但怠政十几年,仍旧保持着对朝局的高度掌控,这份权术堪称炉火纯青.....许七安随口问道:

    “王爷现在于府中静养,收益最大的是谁?”

    “首辅王贞文,以及兵部尚书张奉....呵,那本来是我的位置。”誉王无奈的笑了。

    说了这么多话,他难掩疲态,许七安也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信息,起身告辞。

    马蹄轻快,这匹年轻的小母马先是被二叔骑了几年,现在接着被侄儿骑,尽管上面的人不同了,但它丝毫没有悲春伤秋的情绪,依旧温顺快乐。

    许七安的心情就没那么轻快了,按照誉王的话推断,平阳郡主和恒慧私奔之事,或许本身就是一个局。

    搞不定你,难道还搞不定你女儿?

    玩政治的人,什么手段做不出来?这个可能性极大。

    恒慧的复仇也侧面印证了这一点。

    “会是谁呢,王首辅?张尚书?亦或是两者皆有.....但这里有个问题,文官集团和勋贵集团的斗争,与桑泊案,与妖族有何干系?”

    “除了元景帝外,还有谁知道桑泊底下封印着东西?”

    “不好,恒慧下一个报复的目标不是首辅就是兵部尚书。”

    许七安心里一沉,用力一夹马腹,以最快速度策马赶向宫城,在宫城口被拦截下来。

    “魏公可还在宫中?”

    “已经离开有半小时了。”守城的羽林卫回答。

    许七安立刻调转马头,一路离开皇城,在内城宽敞的街道疾驰许久,终于看见了魏渊的马车。

    听到身后马蹄声飞快逼近,魏渊的护卫警惕的回头扫来,顺势握紧刀柄。

    但看见是许七安后,便又放松了警惕。

    “魏公,魏公....卑职有事禀报。”许七安大喊。

    姜律中听见魏渊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停车。”

    他当即勒住马缰,停了下来。

    许七安策马来到车窗边,低声道:“魏公,卑职有急事禀报。”

    车窗的帘子掀起,五官深刻,鬓角霜白的老帅哥皱眉道:“你这汇报断断续续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吐槽完许七安,他才问道:“什么事。”

    “恒慧的下一个目标,极有可能是兵部尚书,或者王首辅,这两人若是出了意外,魏公你就麻烦了。”许七安沉声道。

    .....

    张府。

    兵部尚书张奉坐马车返回府中,询问迎上来的管家:“易儿呢?”

    管家回答:“还没起来呢。”

    兵部尚书脸色阴沉,道:“让他一刻钟内穿戴整齐,到书房见我。”

    老管家小心翼翼看一眼张尚书的脸色,领命去了。

    张奉返回书房,脱下袍子交给随从,他坐在大椅上,身子往后一靠,闭目养神。

    一刻钟即将过去,张奉的嫡长子张易掐着时间点儿进来。

    “爹,喊我什么事。”张奉脸色略显苍白,浮肿的眼袋和深深的黑眼圈,暴露了他时间管理大师的身份。

    “收拾细软,立刻离开京城。”张尚书说出了反复斟酌过的话。

    “啊?”

    “现在就去!”张奉目光严厉。

    “....好,好。”张易向来怕父亲,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在府里下人的帮助下,张易打包好衣服、干粮、金银等便于携带的物品。带着十几名府里豢养的扈从,向着外城赶去。

    谁知道马车到了内城城门口,守城门的士卒询问了身份后,将人给拦了下来。

    “陛下有旨,六品以上的官员,包括家眷,不得离开京城。”

    .....

    黄昏,在长公主府里风流快活了一天的褚采薇,骑马来到许府,敲开了小院的门。

    “采薇。”许七安此刻已经脱下差服,换了寻常的衣衫,玲月妹妹一针一线给他缝的。

    妹妹手中线,哥哥身上衣。

    褚采薇从腰间的鹿皮小包里取出两枚瓷瓶:“省着点吃,大力丸很贵的,一粒二两银子。”

    一粒就是我半个月的俸禄啊....褚采薇其实是个隐形的富婆,年纪轻轻就有了飞机场....是不是监正的弟子无所谓,主要是想把她一手带大.....许七安羡慕这种“富二代”,虽然他有黄金九百多两,但这些钱是用来买宅子的。

    “采薇姑娘,进来喝杯茶吧。”许七安脸上带着蛊惑的笑容。

    褚采薇红着脸“呸”一声,嗔道:“太阳马上下山,你此时请我入院,居心何在。”

    说完,剐了他一眼,牵着马缰,扭着小屁股蛋走远了。

    哼,前不凸后不翘,小小平a可笑可笑....许七安也给她背影一个白眼,把院子关上。

    等桑泊案结束,制作简陋版鸡精,犒劳一下这丫头。

    在主宅吃完晚饭,与清丽脱俗的妹子闲聊许久,许七安返回自己小院,于屋中吐纳了半个时辰。

    “喵~”

    突然,他听见了清越的猫叫声。

    “门没锁。”许七安道。

    房门被推开,一只橘猫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进来,尾巴高高竖起,黄橙橙的猫眼凝视着他,吐口人言:

    “洛玉衡怎么说?”

    .....金莲道长是不是开启了什么新世界的大门?或者特殊癖好?

    许七安审视着橘猫,道:“聚元丹已经拿到。”

    ps:这案子写的有点久,主要是它太重要了。可以说是这本书的基石,会影响后面的第二卷、第三卷、第四卷,我不得不延长它的篇幅,有足够的空间去买伏笔。嗯,马上结束,没几章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恒慧现身

    闻言,橘猫的脸上出现了人性化的“松口气”的表情。

    “有了聚元丹,不出多日,我的修为就能恢复。”橘猫口吐人言,语气悠然。

    在京城这种地方,没有自保能力还是很危险的,指不定就被朝廷的鹰犬给发现,或者遇到了同样潜伏在京城,黑吃黑的家伙。

    聚元丹功效这么好?太好了,道长要是恢复的话,地书聊天群就能私聊了.....许七安惊喜起来,同时不解的问道:

    “都是出自道门,为何道长还要向人宗求丹药?地宗不擅长炼丹?”

    橘猫沉默了一下,没什么语气的回答:“聚元丹的成本,大概是一百两黄金。而有些药材,即使有银子也买不到。”

    不是我地宗水平差,是她人宗壕无人性....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许七安想笑又不好意思笑。

    “今天有什么收获吗?”橘猫跃上桌子,蹲坐在油灯旁,黄橙橙的猫眼在昏暗的室内显得诡橘可怕。

    许七安把誉王府得到的消息,以及自身的推理说了出来。

    橘猫表情严肃的听完,下意识的抬起前爪,想要舔一舔,但又忍住了,不动声色的放下爪子,道:

    “你的分析是正确的,恒慧和尚和平阳郡主的私奔,涉及到朝堂党争....只是我不明白,恒慧既然还活着,为何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等到桑泊案之后才出来。而且,以他的实力和水准,还不够格参与桑泊案。”

    虽然是疑问句,但眼神中没有困惑。

    许七安心领神会的点点头:“他背后还有势力,我原以为那个势力是镇北王....如果不是为了造反,那么释放出封印物的目的是什么呢?折腾了半天,结果只灭了一个平远伯.....道长,你说会不会是誉王干的,释放出封印物,杀光仇人。”

    “你的意思是平阳郡主已经死了,誉王为女复仇....这个可能性不大,誉王若是知道此事,以他亲王的身份,想报仇不需要做的这么极端。”橘猫摇摇头:

    “为什么你的思路永远停在宗室身上?”

    许七安沮丧道:“镇北王的嫌疑愈发的轻了,我这可真是小媳妇闹和离....哎。”

    “小媳妇闹和离?”橘猫歪了歪头。

    “前功尽弃。”许七安回答。

    橘猫表情呆滞了一下,“你说话还挺好听的。”

    如果没有恒慧的出现,封印物一直潜伏,许七安会保留对镇北王的怀疑,认为对方是在憋大招。

    但恒慧和尚目前的所作所为,实在与封印物的逼格不相符。

    好歹去试着杀皇帝嘛。

    不过,许七安也没有完全放弃怀疑,桑泊案始终笼罩着迷雾,他勉强看清了一半。另外,任凭许七安如何睁大24k钛合金狗眼,就是看不透。

    橘猫尾巴轻轻扫动,提出看法:“贫道觉得,你或许进了误区。”

    许七安皱了皱眉:“道长此话怎讲?”

    “镇北王也好,誉王也好,都是宗室,你之所以会怀疑他们,可是因为桑泊底下的封印物只有元景帝一人知晓?”

    许七安点点头。

    橘猫继续说道:“排除监正和元景帝,佛门也知道。”

    许七安摇头:“佛门是当年的主导者之一,桑泊封印解除后,青龙寺的盘树方丈西行去了,可见对此的重视。”

    橘猫说:“妖族。”

    简单两个字,忽然给了许七安醍醐灌顶般的冲击。

    我一直把幕后主使者锁定在皇室宗亲范围里,如果被封印的是初代监正,这个猜测合情合理.....可是,如果不是初代监正呢,那么知道桑泊封印的就不止是元景帝、监正、佛门,还有一个势力被我忽略。

    那就是封印物本身所属的势力....

    封印五百年依旧没有被磨灭,绝对是极其可怕的顶级强者,这样的人物不会是散修....会不会是妖族呢?嗯,这一点有待考证。

    许七安把取出瓷瓶,放在橘猫身边,随口道:“我今天见到国师了,嗯,和我想象中的有些不同。”

    橘猫轻飘飘的斜了他一眼:“非你以为的仙风道骨。”

    许七安正要点头,便听橘猫补充道:“可能还比教坊司的女子更诱人,让你垂涎欲滴了吧。”

    哪里哪里,只是忍不住想授人以柄....许七安恍然道:“她果然有问题。”

    家里有婶婶这样的美妇人,玲月这样的清丽少女,再还有活泼可爱型的褚采薇以及妩媚多情的夜店小女王裱裱,清冷高傲的冰山女神怀庆公主....许七安见过的美人很多。

    但从未不受控制的心猿意马,满脑子想着香蕉皮的颜色。

    这只能是国师本身问题。

    橘猫没有正面回答,而是以反问的方式:“你以为人宗为什么叫人宗?洛玉衡为什么要当国师?”

    顿了顿,继续道:“洛玉衡是前任人宗道首的女儿。”

    跟我说这个干嘛,你在暗示我那个女人其实是可啪的?许七安表面微笑:

    “据我所知,道门三宗,除了天宗绝情绝欲,人宗和地宗都是可以正常婚配的。道长有没有子嗣?”

    橘猫晃了晃脑袋,“年轻时倒也想过,随着年岁增长,感情便看淡了。至于男欢女爱之事,简直俗不可耐。”

    真的是俗不可耐,而不是人到中年不得已,保温杯里泡枸杞?许七安喟叹道:

    “道长已经脱离低级趣味了,令人钦佩。”

    世上所有男人都跟您一样,我就开心了....他在心里如此补充。

    ......

    深夜,内城的街道空旷无人,寒风卷过树梢,发出凄厉的啸声。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一列巡城守卫从街道尽头走来,昨夜发生平远伯灭门案后,内城的守备力量一下子增强了数倍。

    一道黑影在内城中行走着,他穿街过巷,看似不去躲避巡守的打更人和守城的御刀卫、金吾卫,其实每当有目光投向这里,总会被某些障碍物挡住,有时是围墙,有时是屋檐。

    他就这样有惊无险的来到了兵部尚书府,抬头看了眼匾额,兜帽里露出下下半张脸,紫色邪异的嘴角泛起狰狞的笑容。

    “什么人?”

    守门的府卫这才注意到黑袍男人,大声呵斥的同时,抽出了制式刀。

    黑袍男子抬起斗篷下的右臂,鲜红色的皮肤凸显一根根狰狞的青色血管,像是魔鬼的手臂。

    他将掌心对准府卫,对准大门,骤然一握。

    轰!

    大门化作齑粉,府卫化作齑粉,气机炸出涟漪般的冲击波,将围墙等周围一切事物化作齑粉。

    兵部尚书府,一盏盏灯亮了起来,惊恐声和呼喊声此起彼伏。

    府中的侍卫持刀奔向大门方向。

    黑袍男子眼前再无障碍,他大步迈进兵部尚书府,斗篷底下的幽深黑瞳,冰冷邪异的注视着府中的灯火。

    突然,当他进入尚书府的瞬间,周遭景物忽然变化,黑袍男人斗篷下的脸微微转动,审视着周围的环境。

    他出现在一片荒凉的城区,破败的街道,周围枯黄的杂草,极远处隐约有简陋的屋子。

    这是一片连贫民都懒得来的荒凉地区,京城类似的地方岂是不少,只不过大奉京城太大了,这种地方被朝廷选择性遗忘。

    “我在兵部尚书府布置了传送阵法。”有人淡淡说道。

    黑袍男人转过身,看见十几丈外站在一位白衣飘飘的身影,背对着他,双手负在身后,长发与白衣翻飞。

    气度斐然,给人一种不同凡响的既视感。

    “你是谁?”黑袍男子嘶哑的声音问道。

    “在京城,竟然有人不知道我是谁。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白衣男子说道。

    黑袍男子冷哼一声,抬起右臂,朝着白衣男子轻轻一握。

    气机爆炸中,白衣男子的身影如水中倒影般消散。

    “你以为我在那里,其实我在这里。”白衣男人出现在另一个方向,依旧是背对着黑袍人。

    “四品术士?”黑袍男子低声道,旋即冷笑一声:“区区四品,也敢阻我。”

    口气极其嚣张,不把高品强者放在眼里。

    区区四品也敢阻我....白衣男人低声念了几句,赞叹道:“说的好,非常有气魄的话,给了我极大的启发。”

    停顿一下,笑着说:“尔等区区四品武夫,也配在我面前隔岸观火?”

    黑袍男子愣了愣,不知他是何意,但很快他就知道了,东西南北四个地方,各出现一位穿黑色差服,披短披风,胸口绣金锣的打更人。

    东边的金锣脸色冷峻,面无表情;西边的金锣俊美如女子,嘴角噙着阴冷的笑;北边的金锣怀里抱着一把长剑,而非制式长刀;右边的金锣目光锐利如刀,眼角有着细密的鱼尾纹。

    咔咔咔....机括声传来,白衣男子左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排排连发床弩,自动上弦。

    右边则是一架架小型火炮。

    嘣嘣嘣....轰轰轰....

    弩箭和炮弹同时发射,集火黑袍男子。

    火炮遭遇了透明的气墙,在半空爆炸,沿着气墙游走出绚丽的火浪。

    趁着火炮让气墙产生震荡,弩箭上雕刻的符咒亮起,轻而易举的穿透了气墙,射向黑袍男子。

    弩箭本身就属于一个小型阵法。

    黑袍男子不慌不忙,抬起了右臂,让弩箭在手臂上撞的寸寸断裂。

    斗篷化作碎片,露出黑袍男子的真身,一个俊美邪异的青年僧人,他的右臂比正常人粗壮一圈,丑陋且可怕。

    “.....铜皮铁骨?”始终以后背对人的白衣男子诧异的说道。

    这时,四位金锣同时出手,凌厉的枪意和剑意爆发,最先攻击黑袍人,南宫倩柔和姜律中没有使用武器,选择贴身肉搏。

    “佛说,慈悲为怀。”黑袍男子双手合十,念诵了一句佛号。

    凌厉的枪意和剑意出现了一丝犹豫,变的不再锋锐,但在瞬间后恢复如常。

    黑袍男子趁着这千钧一发的空隙,连续拍打右臂,击溃了无法躲避无法阻挡的枪意,以及穿透一切的剑意。

    之后,他扭腰反打,与姜律中无匹的拳意碰撞。

    姜律中闷哼一声,嘴角沁出鲜血,踉跄后退。

    黑袍男子则趁机回头,一拳怼在南宫倩柔胸口,噗...后背的短披风炸裂成碎片。

    呼....恐怖的吸力中,南宫倩柔的脸色一点点苍白下去。

    南宫倩柔眼里涌现猩红的光,俊美的面孔一片狰狞,他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一个头锤砸在黑袍人面门。

    两人同时后退,又不甘服输的拼杀在一起。

    四名武夫,一名来历不明的怪物,在荒凉的城区厮杀,走到哪里,哪里就化作废墟。

    气机一团团炸开,掀起了席卷方圆数里的可怕飓风。

    白衣术士与他们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具体,在近身搏杀中,武夫是同境界当之无愧的无敌者。

    术士的战斗自然更加优雅且有风骨....白衣术士一脚踏地,朗声道:“地发杀机!”

    阵纹从他脚底扩散,将厮杀的武夫们包容进去。已经满目疮痍的地面忽然震动起来,凝成一股可怕的势。

    白衣术士再一踏地面:“天发杀机!”

    夜空中骤然间乌云滚滚,一道道电蛇吞吐,雷霆在凝聚。

    “人发杀机!”

    随着白衣术士这句话落下,天势、地势、人势凝成一股,朝着黑袍男子倾轧而去。

    让他陷入举世皆敌的处境中。

    那条狰狞可怕的右臂似乎受到了刺激,主动复苏了,一股难以形容的可怕威压爆发,凸显的血管倏然亮起。

    俊朗邪异的僧人狞笑着握住了拳头。

    轰....气机爆炸声吞噬了一切。

第一百四十章 沮丧的金锣们

    冲击波化作狂潮,以涟漪状扩散,掀起尘土和碎石,将遥远处的房屋冲垮,许多生命无声无息的湮灭。

    闷哼声中,四名金锣各自采取不同的防御手段,借力打力,飘荡向远处,不敢处在爆炸的中心。

    等一切风平浪静,早已失去了黑袍男子的身影,四位金锣心里松口气,又忍不住涌起怒火。

    “这家伙是什么来头?我指的是那条手臂。”白衣术士突兀的出现,背对着众人。

    “手臂?”用剑的金锣反问道。

    “据我观察,那条手臂不是他的,魔气之可怕,我平生仅见。”白衣术士说。

    姜律中盯着白衣术士的背影:“杨千幻,你眼睛长背上的?”

    叫做杨千幻的白衣术士说:“他走之前,我回头偷看了一眼。”

    “....”姜律中无奈道:“能不能转过身好好说话,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容我拒绝,杨某人做事随心所欲,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他说完,解释道:

    “我仔细观察过监正老师和魏渊,你们没有发现吗,他们一个总喜欢站在瞭望厅,背对着你们;一个总喜欢坐在八卦台,背对着我们。

    “而我们会觉得,魏渊和老师都非常有高人风范。”

    ....四位金锣感觉脑子有什么东西想吐,但吐不出来。

    姜律中摇摇头,回归正题:“这么看来,根据目前已有的情报,那只手就是桑泊底下的封印物。”

    桑泊底下的封印物....杨千幻皱了皱眉头,他前日刚回京,今天代表司天监过来帮忙围剿一位狂徒。

    倒也知道永镇山河庙前阵子被炸了,不过他没怎么关注,众所周知,术士只要有炼药房和炼金术实验房,准时送饭菜,就能十年不出门。

    “那个和尚,多半就是恒慧了。”用剑的金锣说道。

    听着金锣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杨千幻一头问号,愈发好奇。

    “如果能抓住他,就能知道平阳郡主的下落。”姜律中说。

    平阳郡主?一年多前失踪的那个平阳郡主?杨千幻记得这位郡主失踪时,司天监术士几乎倾巢出动,动静闹的很大。

    听到这里,他再也忍不住,背着身,问道:

    “桑泊案发生才几天,你们打更人竟然把案件查的这么清楚了?等等....我怎么没听司天监的师弟们说起,别告诉我你们没请他们协助办案。你们打更人办案的本事可没这么强。”

    这位高品术士满脑子雾水。

    按理来说,桑泊这样的大案,司天监的术士不可能不和他说,毕竟司天监常常协助朝廷办案,内部之间交流信息是常有的事。

    但杨千幻完全没听说过恒慧、平阳郡主等信息。

    杨砚罕见的开口,道:“我们打更人甚至没出动金锣,办案的是名平平无奇的铜锣。”

    这关你什么事,你语气那么得意....杨千幻没有转身,心里腹诽,反问道:“铜锣?你们与我说说。”

    “这位铜锣你应该认识,嗯,因为他在司天监很有名。”姜律中想起了关于许七安的传闻,知道他曾经在司天监给白衣术士讲课,“他叫许七安。”

    “许七安?!”杨千幻的声音拔高了几分。

    许七安这个人他是知道的,刚回司天监就知道这号人了,竟然给师弟们讲课,实在太爱出风头了....是个劲敌。

    没想到桑泊案也是他办的,看起来干的还不错,又大出风头.....是个劲敌。

    “那只手臂什么来历?”南宫倩柔恨恨道。

    “不知道,但它的主人绝对是二品以上,我对武夫体系不太了解....呵,当然,也不屑了解。”杨千幻语气深沉,像个无敌且寂寞的剑客。

    这人离京数月,病情愈发严重了....金锣们心想。

    ......

    经过了昨日的劳累,身上带着轻伤的许七安睡过头了,起来时天已经亮。

    卯时肯定已经过去,反正迟到了,反而不着急,慢悠悠的穿衣洗漱,翻墙去主宅吃早饭。

    隔着老远就听见贪吃的小孩在嗷嗷大哭,哭声中气十足,宛如饿龙咆哮。

    进了前厅,二叔已经上班去,晚起的婶婶和玲月在吃早食,许铃音双手摆在身后两侧,身子前倾,朝她娘发出音波攻击。

    脸蛋美艳但气质端庄的婶婶,秀眉紧蹙,默不吭声的低头吃饭。

    绿娥在旁安慰小豆丁。

    “这是怎么了?”许七安笑着进来。

    许玲月眼睛一亮,转过头来,雀跃道:“大哥今日休沐?”

    “睡过头了....”许七安惭愧道。

    “大哥大哥,”许铃音迈着小短腿跑过来,一只小手抓住许七安的衣摆,另一只小手指着娘和姐姐,义愤填膺的说:“他们抢我鸡腿,他们连小孩的鸡腿都抢....嗷嗷嗷....”

    这么过分?许七安审视着婶婶和妹子。

    婶婶娇哼一声,懒得解释。

    许玲月无奈道:“昨晚铃音吃剩了一只鸡腿,她没舍得吃,带回屋里了。今早起床发现鸡腿不见,她认为是我和娘偷了鸡腿。”

    那应该是昨晚我走之后的事情,不然现在就是许铃音拽着她娘的衣袖,指责我偷她鸡腿吃....许七安摸了摸小豆丁的脑瓜:

    “大哥最擅长破案,大哥替你做主。”

    小豆丁一听就很开心,觉得大哥是最好的,除了喜欢抢他吃的,死死拉住大哥的衣摆,和他同仇敌忾的瞪着娘和婶婶。

    许玲月迎着大哥的眼神,说道:“我问过照顾她的丫鬟,丫鬟说铃音半夜起来吃掉了,但她根本不信。”

    许七安低头,问道:“那你吃了吗?”

    许铃音大声说:“我没有。”

    许玲月道:“丫鬟说她是闭着眼睛吃的,我们在她床头找到了鸡腿骨头,啃的很干净,是她的吃法。”

    “大哥,一定姐姐吃的,姐姐骗人。”许铃音无法接受自己舍不得吃的鸡腿是自己吃掉的事实。

    “大哥已经知道是谁吃的了。”

    “谁呀。”

    你是嘴吃掉的,但你脑子不知道....许七安说:“是鬼。”

    “死鬼啊?”许铃音大吃一惊,吓的发音都不标准了。

    “不要吓孩子。”婶婶不高兴道,又对幼女说:“鬼撒上盐巴,放油里炸一炸,比鸡腿还好吃。”

    许铃音一听,又害怕又向往。

    .....

    吃完早餐,许七安骑马来到衙门,眯着眼的宋廷风说道:“宁宴,魏公刚派人来请,寻你去浩气楼。”

    “你没说我迟到吧?”许七安道。

    “我说你在茅房里窜稀。”他眯着眼说。

    “....”许七安点点头,转头去了浩气楼。

    守卫通传后,他快步登楼,随后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

    茶室里除了魏渊,还有四位金锣,他们身上都带着伤,杨砚胳膊用纱布吊起来,像是臂骨骨折了。

    姜律中额头包扎的严严实实,脚上只穿了一只靴子,另一只脚裹着厚厚的纱布。

    南宫倩柔外表看起来正常,但脸色苍白的宛如纸人。

    另外一位不认识的金锣,脑袋裹着厚厚的纱布,感觉是街头打架被人脑袋开瓢。

    这一幕既荒诞又滑稽,堂堂高品武夫,像是一群打群架输了的流氓,有些垂头丧气。

    “噗...”许七安扭过头,没忍住,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四位金锣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我没笑...”许七安不承认。

    魏渊招呼许七安过来,指着对面的位置让他坐下,说道:“昨晚恒慧出现了,目标是兵部尚书府。”

    许七安收起戏谑的表情,转为严肃:“几位金锣....”

    魏渊点点头:“恒慧打伤的,昨晚衙门在兵部尚书府和首辅府上设了局,四名金锣,再加上监正的三弟子杨千幻,五名四品高手都没留下恒慧。”

    对于这个结局,许七安既震惊又不震惊,五名四品高手齐上阵是他没想到的,不震惊则是觉得桑泊底下的封印物就该是这样的位格。

    “什么来路看清了吗?”许七安问的是封印物本尊。

    “一只断手。”姜律中回答。

    果然....果然是那只古怪的手,许七安看向魏渊:“魏公,这是几品?”

    一只手便有此等实力,主人该是什么境界?

    “至少二品。”魏渊道。

    至少二品,但大概率是一品吧....否则,不可能是封印而不是灭杀....许七安猜测道:“那封印物到底什么来头,是不是与妖族有关。”

    “此事涉及一桩极大的隐秘,具体情况我并不清楚。”魏渊拒绝透露。

    一只断手,一个强者,牵扯了司天监,皇室和佛门。还牵扯到五百年前的历史。许七安想着,扫一眼金锣们,试图从他们眼里看出点端倪。

    金锣们不理睬小铜锣的观察。

    “恒慧身上有屏蔽气息的法器,目前能肯定的是他还没有出城,我今早已向陛下禀明情况。”魏渊温和道:

    “你继续查你的。”

    许七安听懂了大宦官的暗示,“兵部尚书人呢?”

    “以保护的名义,软禁在府中。”魏渊喝了一口茶。

    “卑职这就去调查。”许七安心领神会。

    魏渊提点道:“张尚书是二品大员,注意分寸。四品以上,不使用望气术,这是规矩,但你依旧可以带上术士。”

    这是说,虽然术士的指控无法当做证据,但可以为我提供参考....许七安抱拳:“是。”

    他看了眼满脸沮丧的金锣们,又“噗”了一声,赶在金锣们发怒前,退出了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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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问答

    “这个混账小子,越来越大胆了。”姜律中吐出一口浊气,“愤懑”的说道。

    “没这胆子,敢刀斩上级?”用剑的金锣笑道。

    “可惜便宜了杨砚,你是不知道,那小子的资质是.....”

    魏渊看了眼姜律中,打断道:“就你多嘴。”

    姜律中当即闭嘴。

    用剑的金锣眉头一扬,追问道:“资质怎么样,什么评级,甲?”

    姜律中故意笑了笑,但不回答,一脸“你太天真”的表情,恶意钓鱼。

    不是甲?难道是甲上?用剑的金锣猛的扭头,直勾勾的盯着魏渊:“魏公?”

    魏渊喝茶不语。

    这般姿态,让这位金锣愈发好奇,由此展开联想。

    甲级资质的话,不至于瞒着我....难道真的是甲上?不可能,甲上的资质几十年都没有过了.....但他们的态度不就正好验证了这一点么.....如果是这样我没理由不争取铜锣许七安。

    看魏公的意思,隐瞒,恐怕就是为了避免金锣之间因为抢人起纷争.....嗯,我可以暗中谋划,把人争取过来。年轻人看重的不就是银子和女人嘛。

    面瘫的杨砚主动说话,岔开话题:“义父,陛下那边什么态度?”

    魏渊揉了揉眉心,叹口气:“尽快找出恒慧的下落,京察期间,就算是我,也招架不住海量的弹劾。”

    四位金锣露出了严肃的表情,魏公被逼的说这番话了,说明情况非常严峻。

    似乎也正常,先不说魏渊以宦官之身执掌打更人,与满朝文武关系不睦。单凭凶徒可以在内城横行杀人从容而退,就足以引起百官的恐慌。

    “我等一定竭尽全力。”

    魏渊点点头:“别光嘴上说,近来朝堂流言,说衙门里金锣一个顶一个的不中用,查案办事全靠一个铜锣。”

    义父对许七安愈发看重了....杨砚和南宫倩柔相视一眼,看到了彼此之间的心思。

    这件事一定要办好,早日揪出恒慧。好在这种差事,许七安是做不了的,倒也不担心小铜锣又蹦出来抢功。

    .....

    许七安带着桑泊案团队抵达兵部尚书府,亮出金牌,下人通传后,他带着褚采薇、李玉春三位银锣以及六扇门总捕头吕青,进了尚书府。

    尚书府的大门、周围的围墙全部被摧毁,像是在搞拆迁一样,触目惊心。

    “尚书府真是气派啊。”进了府,吕青低声感慨。

    “这一套宅子,怎么也得万两白银吧....”李玉春猜测。

    领头的下人,闻言嗤笑一声,万两白银?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万两白银也想买我们尚书府。

    粗鄙的武夫。

    许七安一脚踢在他屁股上,骂道:“好好带路,狗奴才。”

    下人低着头,匆匆加快脚步。

    说起“狗奴才”三个字,许七安便想起夜店小女王裱裱,不知道她今天有没有挑衅怀庆公主,然后被后者吊打。

    许七安在会客厅见到了兵部尚书张奉,一个沉稳严肃的男人,头发花白,蓄着山羊须。

    坐在那里沉默不语,透出久居高位的威严。

    “见过尚书大人。”许七安抱拳。

    张奉轻轻颔首:“听宫里的公公说,许大人办案神速,能力过人,不但桑泊案进展神速,还查出了平远伯灭门案的真凶。”

    “尚书大人过誉了。”许七安感觉对方话里有话。

    “你是想问本官与那凶徒有何关联,竟被对方深夜寻仇上门?”张尚书说。

    “正是。”许七安没想到对方如何配合。

    张尚书不带情绪的看了眼许七安,忽然疾言厉色,拍桌怒喝:“本官也想知道,本官更想知道平远伯命案距今已有时日,为何打更人还没抓到行凶者。

    “本官还想知道为什么打更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放任歹徒行凶。”

    一上来就给我下马威....许七安只好又抱拳,说:“尚书大人息怒。”

    张尚书收敛表情,叹息道:“我今日虽没上朝,但也知道昨夜情况的后续。没想到五名高品武夫协力出手,仍旧没有拿下对方,反而是四位金锣受了伤。

    “打更人对朝廷忠心耿耿,本官自然看在眼里,可惜监正病重,无法出手,害得我等担惊受怕,害得尔等疲于奔命。”

    他表情有着上位者的严肃,语气却颇为温和,体谅下属,没来由的让人产生好感。

    许七安竟对兵部尚书产生了些许好感,但很快他就回过味来....开口先给我下马威敲打一番,下一刻态度反转,博取同情心和共鸣,并让人不知不觉产生被认同般的感激。

    玩政治能玩到二品的人,确实都不简单。

    许七安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试探道:“平远伯灭门案的真凶与昨晚袭击尚书府的歹徒是同一人。

    “他是青龙寺的和尚,法号恒慧。”

    “恒慧?”兵部尚书皱了皱眉:“本官不识得此人,为何要夜袭本官府邸,既是青龙寺的僧人,许大人为何不去找青龙寺的人,而来本官府中。”

    “恒慧区区一个和尚,自然不值得尚书大人认识。不过,一年多前他与女香客私奔,从此杳无音讯,那位女香客是平阳郡主。”

    “平阳郡主?”张奉面露震惊之色,似乎不敢相信,“平阳郡主竟是与人私奔的。”

    许七安一直观察着他,想通过微表情来解析对方的真实想法,但失败了。

    完全没有破绽。

    又问了几个问题后,许七安打算转移目标,“张易张公子可在?”

    张奉派下人去请,不多时,顶着黑眼圈,气色极差的张易来到接待厅。

    ....你这黑眼圈和宋卿能一较高下。许七安问道:“张公子,你可认识一个叫恒慧的和尚?”

    “不认识。”张易摇头。

    “那你可认识恒清?”

    “不认识。”

    “你可认识恒远?”

    “不认识。”

    “你可认识平阳?”

    “不认识....”张易说完,忽然反应过来:“平阳郡主吗?自然是认识的。”

    完全是在敷衍....许七安颔首微笑,“我问完了,多写张尚书和张公子配合。”

    离开尚书府,许七安扭头道:“刚才的问话过程中,哪些话是真,哪些话是假?”

    鹅蛋脸的褚采薇翻了个白眼,“没一句真话。”

    许七安一愣:“你说的谁。”

    褚采薇撇撇嘴,“父子俩都是....哦,最后一句话是真的,那个肾亏的家伙说认识平阳郡主那句。”

    张奉睁眼说瞎话我可以理解.....但为什么张易也在说谎?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张易参与了恒慧和平阳郡主的私奔。

    试想,如果张易是不知情者,那么张奉没理由把这种机密事透露给儿子,有些时候不知情才是最好的保护,而且以张奉时间管理大师的形象,明显不怎么靠谱,我要是张尚书绝对不会和不靠谱的人提及可能灭门的案子,即使他是我儿子。

    有意思的是,当晚恒慧杀死平远伯嫡子是,说的是:我来复仇。

    “这案子越来越扑朔迷离,也越来也有意思了,我感觉已经快逼近真相....嗯,恒慧和平阳郡主私奔案的真相。弄清楚了他俩的事,桑泊案才能继续查下去。”许七安一下子振奋起来。

    .....

    忙碌了一天,散值时,许七安告别了褚采薇和吕青,等两人走后,宋廷风和朱广孝默契的从偏厅走出来,三人默契的上马,默契的进了教坊司。

    多日来高强度的查案奔波,许七安觉得需要放松放松,缓解一下精神压力。

    反正都是睡觉,睡家里和睡浮香床上,区别不大。另外,浮香多次派人传信,说很想念他,想请他去影梅小阁喝茶。

    既然这样,许七安想着,那就约一下吧。

    这时候天还没黑,衙门正是散值的高峰期,教坊司客人反而不多,胡同里没几个人影。

    “我打算去睡清倌人。”宋廷风说。

    “睡清倌人不划算,哄抬的....有些高。”许七安诚恳的建议。

    大奉的清倌人,并不是真的卖艺不卖身,清倌人更像是一种炒作。教坊司里不只有成年女性,还有很多女童,这些女童会被传授歌舞技艺以及服侍男人的技术。

    慢慢培养长大,姿色和技艺一般的,充当低级的舞姬歌姬。姿色好技术好的,就是清倌人。

    等清倌人名气积累到一定程度,便有了振奋男人心的海鲜拍卖会。

    “这并不划算。”许七安劝说。

    “我都说了,我这种男人不适合娶妻生子,银子存着也没什么意义。”宋廷风很坦然。

    许七安怀疑这货有恐婚症。

    “我是要娶媳妇的。”朱广孝言简意赅的说。

    不过浮香院子里的打茶围价格过高,而花魁是许七安的相好,他留在梅影小阁,只能睡侍女。

    广孝同学现在是有钱人了,想谁更漂亮的女子。

    三人分道扬镳,许七安进了教坊司。

    .....

    ps:明天上午依旧没时间更新,这种状况以后会时常发生,所以我想修改一下更新时间,中午那章以后留到下午五点吧。如果哪天中午有空了,我会提前更,如果中午没更新,那肯定就是下午五点更新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九阴真经

    “这位可是许公子?”

    许七安听见身后有人喊他的名字。

    卧槽,逛青楼被熟人认出来了?他一边心里暗骂,一边回过身,然后松一口气。

    身后是个模样清秀的少年,穿着青色的小衣,与影梅小阁门口伫立的少年打扮一致。

    “许公子,我家明砚姑娘想请公子喝茶。”清秀少年躬着身,笑容谄媚。

    明砚....许七安在脑海里搜索片刻,知道这位明砚姑娘是谁了,也是位花魁,以舞扬名的大花魁,与之前的浮香是同等级的。

    当然,浮香现在一波成功的炒作,早已今非昔比,力压教坊司众花魁。

    学舞的呀....众所周知,舞蹈和瑜伽的功效是一样的!许七安眼睛微亮,笑着说:“带路。”

    清秀少年脸上笑容一下子绽放,不停的鞠躬,“许公子跟我来,这边请,这边请....”

    能把许七安请过去,明砚娘子肯定会欣喜若狂,到时候赏银绝不吝啬。而如果空手而归,少不得一顿呵斥。

    影梅小阁门口,正要出来迎接许七安的小门房,看到这一幕,脸色微变,张了张嘴,本想挽回许公子,呵斥挖墙脚的同僚。

    转念一想,自己的身份地位不足以插手此事,说不得还会惹许公子厌弃。

    他咬了咬牙,关上门,火急火燎的跑进了院子。

    “几位姐姐,大事不好。”他进了酒屋,站在门口位置,朝着里面擦拭桌案摆放冷菜的丫鬟,大声示警。

    一位个子高挑的清秀侍女,蹙眉看过来,嗓音软濡:“慌慌张张的,出了什么事?”

    小门房满脸着急,不忿道:“许公子让人抢走了,就在院门外,给明砚院子里的小厮给半途抢过去了。”

    “什么?”

    “这小骚蹄子,刚抢我们家娘子的男人。”

    众丫鬟打惊,个子高挑的侍女猛的甩掉湿布,提着裙摆,像是禀报军情似的冲向了主卧。

    ....

    主卧,穿着梅花长裙的浮香,姿态慵懒的坐在塌上,手里捧着一卷书,一边品尝紫葡萄,一边专心读着才子佳人的烂熟话本。

    果盘里都是时令水果,葡萄、甘蔗、香蕉、冬枣等。

    服侍她的丫鬟蹲坐在床榻边,手里捧着浮香白嫩玲珑的小脚丫,按捏脚底穴位。

    “娘子最近精神恍惚的,也不太高兴,是在想许公子吗?”

    “一个臭男人,我想他干嘛。”浮香摇摇头。

    “那你为何每晚打茶围,总让我去外头问:许公子来了没。”丫鬟窃笑道。

    浮香皱了皱眉,指着果盘说,“天底下的男人都一个德行,就像甘蔗。”

    “甘蔗?”

    “最开始是甜的,甜的叫人心肝都化了,吃着吃着,会发现最后是一口的渣。”浮香撇嘴。

    脱下了端庄温婉的架子,她的眉眼神态,更加鲜活,更加生动。

    丫鬟笑了笑,心说,即使是渣,甜的时候也是真的甜,您每晚陪他的时候,**声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浮香本来好好的,被丫鬟打开了话匣子,心里难以平静下来,抿了抿唇:

    “你觉得许郎怎么样?”

    丫鬟嘿嘿笑道:“特别厉害,每晚都把娘子折腾的浑身疲惫,走路都打颤。”

    浮香脸蛋一红,轻轻踢了丫鬟一脚,风情无限的娇嗔瞪眼,道:“你不觉得他和其他男人不同吗。”

    丫鬟做回忆状,赞同道:“是比其他男人要温和,没有看不起咱们的那种倨傲态度,不过盯着娘子胸脯看的时候,却也不比外面那些男人干净到哪儿。”

    “男人都好色嘛,”浮香到不在意这些,捏了颗葡萄塞进小嘴:

    “最近教坊司流传半句七言,惊艳程度不差“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据说是宫里传出来的。”

    丫鬟点点头:“我听来打茶围的客人说,是皇子公主们行酒令时所作,就是不知道是哪位皇子,竟有如此诗才。”

    这时,身段高挑的侍女跑了近来,略有些娇喘,眼神有些急,说道:“娘子,许公子刚才来了教坊司....”

    说到这里,她停顿几秒,平复气息。

    浮香“嗯”了一声,不甚在意,“酒菜招待,让他在外头等着吧。”

    这男人,快一旬没见到了,花前月下时就喊她小甜甜,兴致过了,便将她冷落。

    索性就一个男人而已,犯不着为他牵肠挂肚。

    侍女连连摇头,“许公子被明砚娘子的人给半途抢走了,现在已经去了人家的院子。”

    “什么?!”

    浮香“噌”的站起来,荡起胸前层层波涛,她柳眉倒竖,咬牙切齿道:“更衣,去青池院。”

    ....

    布置雅致的锦厅,许七安面带微笑的欣赏着舞花魁的姿容。

    她穿着鹅黄色的纱裙,打扮既不算保守,也不艳丽俗气,有着清亮的眸子,尖尖的下颌,常年练舞的缘故,让她有着一股与教坊司其他女子没有的抖擞精神。

    此外,她的身段不算火辣,但比例极好,想来微微鼓起的胸脯虽然份量不大,但绝对亭亭玉立。

    “奴家注意许公子有段时间啦,可惜许公子逢着来教坊司,便直奔影梅小阁。”明砚声音温柔,似幽怨似玩笑,嘴角含笑:

    “今儿个,可算让我逮住机会了。”

    许七安笑着说“害怕唐突佳人嘛”,心里则在计算,这位花魁与浮香是一个级别,当初的浮香身价是三十两银子一夜**,这位应该也差不多,还没算打茶围的银子。

    我今儿个没带那么多银子,黄金倒是不少,只是它无法当做流通货币。

    两人聊了几句,一名侍女急匆匆的跑进来,低着头,“娘子,浮香来啦,我,我们拦不住。”

    明砚眉梢一挑,笑吟吟道:“看来浮香对公子情深义重,视为禁脔了。”

    许七安同样挑眉,这句话乍一看是在恭维,细品的话,其实在挑拨离间。

    被一个风尘女子视为禁脔,在这个时代的男人眼里,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呵,婊里婊气....许七安喝了口酒,没觉得不开心或者厌烦,不同人群不同态度,教坊司的女子婊里婊气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

    没几把刷子怎么在这种地方生存。

    要说婊气最重的地方,皇帝的后宫是当之无愧的行业领头者。

    正想着,浮香已经带丫鬟进来了,花魁娘子沉着脸,妙目闪烁凌厉的光芒,进屋的瞬间,眉眼毫无征兆变的温婉,可怜巴巴的说道:

    “听说许郎来了教坊司,奴家也想来凑个热闹,和明砚姑娘一起伺候。”

    这说话水平厉害了,来青池院不是兴师问罪的撕逼,而是一起来伺候。

    既宣布了主权,敲打了明砚花魁;又能讨许七安欢心,试问哪个男人不想同时被两位花魁交代。

    明砚扯起一个热情的微笑:“怎么好麻烦姐姐特意过来,我和许公子说一些悄悄话,姐姐一来....反倒不好意思说了。”

    浮香当做没听见,提着裙摆,自然而然的坐在许七安身边,细心的给他斟酒,夹菜,给他整理散乱的发丝。

    “许郎最近忙于公务?”

    “嗯。”许七安见花魁依偎过来,顺势搂住小纤腰。

    “那晚些时候到影梅小阁,奴家为你揉揉肩,按一按穴位。”浮香柔声道。

    明砚银牙暗咬,恨不得拿扫帚把这个臭女人赶出门去,她自己得了大便宜,成为艳名远播的名妓,也该知足了。

    没道理把男人死死栓在身边,不给教坊司里的姐妹分一杯羹。

    脚步声又匆匆传来,还是先前那个侍女,她脸色古怪,看了眼许七安,低声道:

    “娘子,几位花魁都来了....”

    “什么?”明砚和浮香失声惊呼。

    许七安耳廓一动,听见了莺莺燕燕的笑谈声,再过一阵,一群打扮花枝招展,但不显妖艳的高质量美人鱼贯而入。

    她们有的妩媚多情,有的妖冶热情,有的含蓄如大家闺秀,有的柔弱似黛玉妹妹。

    风格各种各样,总共七人。

    但不管身段还是容貌,都称得上是拔尖的美人。

    “许公子好!”花魁们站成一排,欠了欠身,嗓音悦耳动听。

    许七安脑海里就只剩四个字:会所嫩模。

    浮香和明砚心里气的要死,还得虚情假意的热情招待几位花魁。

    锦厅里,容不下这么多人,明砚花魁便请众人到外头的大厅去,安排侍女端上美酒佳肴。

    九位花魁们轻松自若的谈笑,好像真是好姐妹似的,但时不时投向许七安的目光,暴露了她们在暗中较劲的事实。

    都是人精,馋许七安的身子,但又不表露出来。保持着花魁的身份和气度。

    不过许七安嗅到了那股似有似无的火药味,尤其是浮香,眉眼顾盼间,总会流露出些许浮躁。

    怎么滴,你们想来一场九阴真经吗....可惜没有手机,不然可以发朋友圈炫耀....许七安一边与花魁们眉来眼去,一边心里吐槽。

    一位颇有才女气质的花魁提议玩行酒令。

    酒过三巡,许七安表现的平平无奇,没有脍炙人口的诗词问世,这让因他而来的几位花魁颇为失望。

    那位提议玩行酒令的才女花魁,浅笑道:“你们可知道“醉后不在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这半句七言?”

    花魁们一下子活跃起来,莺莺燕燕的说:“自是知道,多美的句子。”

    浮香笑着开口:“据说是皇宫里流传出来的。”

    才女花魁微微颔首,“那你可知是谁所作?”

    花魁们眼睛一亮,齐刷刷看向她:“阿雅知道?”

    许七安低头喝酒。

    才女花魁摇摇头:“不知,但我知道一些别的事儿,教坊司里没有的....”

    她故意停顿,慢条斯理的饮酒。

    “快说快说。”众花魁焦急催促。

    浮香注意力也被吸引过去,眼睛亮晶晶的,嘴角不自觉勾起微笑。

    许七安见过这种表情,上辈子女朋友和闺蜜聊起奢侈品包包时,差不多也是这副姿态。

    阿雅很满意众女态度,笑道:“这首诗也是在行酒令中诞生的,当时参与的酒席的,都是皇女公主们。”

    “是长公主?”花魁们猜测道。

    如果说皇子皇女们谁能写出这等绝品七言,那必定是素有才名的长公主怀庆。

    “这个便不晓得啦。”阿雅摇摇头,婊里婊气的看一眼许七安,笑道:

    “虽然只有半首,但水平不输许公子的咏梅。但奴家觉得,许公子的诗才独一无二,那半首诗想来是灵光乍现,不比许公子这般才华横溢。”

    “是呀是呀,许公子近日可有佳作?奴家对公子仰慕已久。”另一位妖冶多情的花魁抛来媚眼。

    其他花魁没有说话,但笑吟吟的,深情款款的看着他。

    她们既是竞争者,也是合作者,企图联手从许七安这里榨取些宝贵的东西。

    许七安喝着酒,轻笑一声:“近来才思枯竭,没有新作,毕竟本官也无法时隔三四天,就作一首诗。”

    听他这么说,众女先是失望,露出黯然,随后又察觉到这话不对劲。

    时隔三四天?许公子最新作不是那首赠浮香的咏梅吗,再往前是赠紫阳居士的“天下谁人不识君”。

    劝学诗她们是不知道的。

    两首诗都有些时日了,传唱甚广,但热度慢慢降下来。时隔三四天是何解....这是说,他三四天前又有新作。

    阿雅想起了从宫中传出来的半首七言,是前日,宫中的诗词,传入教坊司自然是要点时间的,这么一算,时间差不多温和。

    她睁大了美眸,纤细的手指拽紧了锦帕,此时此刻,竟激动的娇躯轻轻颤抖,直勾勾的望着许七安,声音有些发颤:

    “许公子....公子的新作是....”

    浮香反应最快,豁然间扭过头来,水汪汪的眸子里倒映着许七安的模样。

    那是一种欲说还休的激动和紧张,就像突然发现欣喜钟爱之物,竟然就在身边的喜悦、期待。

    谈笑声倏地顿住,厅内安静了下来,聪慧伶俐的花魁们意识到了些什么,纷纷扭头,投来复杂莫名的目光。

    或期待,或者诧异,或茫然。

第一百四十三章 女妖

    许七安喝了口酒,放下酒杯,环顾众美人,用一种洒脱随意的语气,说道:“当日陪着怀庆公主参加酒宴,有感而发,便做了这半首七言。”

    他语气轻松率意,似乎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几位花魁却听的怦然心动。

    是他....猜测得到证实的阿雅,此时此刻竟有种水到渠成的感觉,似乎就该如此。

    大奉无诗才依旧,怀庆公主以前没有佳作流传,忽然多一首佳作,本来就反常。

    只是听到消息时,实在无法与许七安联系在一起。等听到他刚才的话,想到他打更人的身份,以及他超凡脱俗的诗才,大胆试探一下,没想到真的猜中了。

    现在这首诗出自何人,教坊司这边还不知道,外头好奇者无数。单是这个消息,便是个噱头十足的谈资。

    “许郎....”浮香深情款款的凝视,眼神妩媚,对于爱好诗词的她来说,这可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要吸引。

    其他花魁,除了惊叹、惊讶许七安的诗才,还有一点让她们怦然心动,隐隐超越诗词本身。

    ....他竟然能进皇城,能参加皇子公主们的酒宴。

    这代表着许七安是某位皇子皇女的心腹,不然不会被带去酒宴。如此一来,他的价值就不仅仅是诗词而已了。

    容貌还算俊朗,又是打更人,手握权势....当然,花魁们见惯了达官显贵。打更人这点权势不算什么,但如果这个打更人有着睥睨士林的才华呢,如果这个打更人备受某位皇子皇女的重视。

    这些光环加起来,就比给那些年纪一大把的老头做妾吸引人多了。

    “不能便宜了浮香,得把他抢过来....现在浮香已经是教坊司头号花魁,如果再让她得了一首诗,姐妹们再也没有出头之日....”

    想到这里,花魁们的笑容愈发的真诚,一个个都有欲说还休,深情款款的眼神勾搭许七安。

    接待厅的气氛瞬间火热起来。

    行酒令结束后,在酒意的熏陶下,花魁们豪放的划拳,一个个挽着袖子,露出莹白纤细的小臂,秀气的拳头。

    主要是许七安不介意,给了她们胆气。

    .....

    天渐渐黑了,教坊司的客人多了起来,然后察觉到一件很奇怪的事儿。

    今日许多花魁都闭门谢客,不打茶围了。

    有人不忿的去找老鸨,老鸨心说这群姑奶奶要造反吗,不开张怎么挣银子。

    便喊人去打听,一问才知道,那些谢客的花魁都去了青池院,总共有八人,也就是说,青池院里有足足九位花魁。

    “这是怎么回事?”

    “听声音....她们好像很开心,这是在招待哪儿大人物?”

    “怎么可能,京察期间,哪位大人物敢这么玩。谁会蠢到亲手将把柄送给敌人。”

    “或许只是她们凑在一起玩闹。”

    “瞎猜什么,过去问一问就是了。”

    有客人敲开了青池院的院门,守门的小青衣打开院门,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青池院门口,围着十几名客人。

    “里头娘子们在做什么?”一位衣着华贵的年轻人目光眺望院内,沉声问道。

    “在招待客人。”小青衣说。

    院门口一下子寂静,过了几秒,有人脸色古怪道:“哪,哪位大人在里面....若是不方便透露,就算了。”

    小青衣想了想,院里做客的是许公子,并不是客人们以为的大人物,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隐瞒,便坦然道:

    “倒不是几位爷们想的那样,里头做客的是许公子。”

    许公子?

    众人面面相觑,各自在脑海里搜索一阵,没有寻到能对号入座的人物。

    本朝有姓许的勋贵或者高官?

    敲门的那位年轻人皱眉道:“那位许公子?”

    “许七安,写赠浮香的那位许七安许公子。”青衣小厮说道,他被打赏了三钱银子,心情很好,这都是拜许公子所赐,乐得为他扬名。

    是他?

    在场,就有几个读书人眼睛绽放光明。

    “我们在这里等等,没准能等到一首传世诗问世。”

    这话一出,原本愤怒、嫉妒的人,也压下了情绪。在场都是有身份的人,即使是商贾,也有一颗附庸风雅的心。

    “九位花魁伺候,何等的风采啊,历届状元郎都没这种待遇吧。”

    “状元郎反而不敢如此奢靡浮夸。”

    ......

    “叮叮叮....”

    清脆的声音里,几支没有箭头的箭矢,准确无误的落入三丈外的壶中。

    蒙着眼睛,背过身的许七安摘下布条,哈哈大笑着搂过小雅和明砚两位花魁,在她们脸上一阵狂啃。

    啃完之后,许七安拍着她们的屁股蛋:“愿赌服输,喝酒喝酒。”

    两位花魁扭着腰肢,一边娇嗔着喊讨厌,一边乖巧的举杯饮酒。

    “不玩了不玩了,无敌太寂寞。”许七安推开两位花魁:“娘子们在这里等着,我出去一趟,再回来好你们大战三百回合。”

    他摸了摸肚子,表示自己要去厕所。

    一众花魁在后边喊:官人快去快回呀。

    出了屋子,门关上,冷冽的寒风扑面而来,许七安收敛了浮夸的表情,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四下张望,见没人注意到自己,他轻飘飘的跃上围墙,撕下一页望气术,以气机引燃。

    唰~

    他仰头望天,眼中两道清光划破夜空,继而内敛,清光蕴于瞳孔。

    许七安来教坊司还有一个目的,便是近距离观测这里的气数,搜捕妖气。

    恒慧已经现身,两次在内城大开杀戒,要说城里没有妖族潜伏,他是不信的。

    “恒慧明显是妖族的刀子,在利用他达成某种目的,妖族煞费苦心释放出封印物,绝对不会任由恒慧胡来.....换成是我,我会一定会盯着恒慧....上次我在教坊司观测到妖气,如果那时偶尔便罢了。若不是,那么教坊司极有可能是妖族潜伏的据点之一。”

    许七安眼里清气流转,徐徐扫过教坊司每一处角落,看到各色各样的气数,没有发现异常。

    最后,他把目光投向了近在眼前的青池院,投向花魁们所在的酒屋。

    一缕碧绿色的妖气,袅袅娜娜,宛如青烟。

    艹.....许七安差点没忍住爆粗口,心里突然一凉,背后沁出了冷汗。

    妖族就在屋子里?

    刚刚还陪我喝酒?

    他有种恐怖故事里,主人公在山野里借宿,遭到热情款待,第二天醒来却发现身处荒山墓园的惊悚感。

    “妖族是哪个....花魁中的某人,还是丫鬟?反正不可能是浮香吧,我睡了她那么多次,她不可能是妖族的....而且那天我观测妖气时,已经看过她了。”

    许七安无声无息的跃下墙头,蹑手蹑脚靠近酒屋,酒屋的门没有关严实,他透过门缝朝里看去。

    他看见了溢散出碧绿妖气的女人,不是花魁中的某一个,而是明砚花魁的贴身婢女。

    是她....许七安瞬间展开联想,为什么上次领着宋廷风等人玩多人运动,他观测妖气时没有发现?

    当时是用什么办法屏蔽了妖气么.....她潜伏在明砚身边有什么目的.....嗯,明砚未必是清白的,说不定是妖族的同党....这么想来,我一进教坊司她便派人邀请我,不只是想巴结我这么简单。

    许七安当即做出决定,他再次翻墙离开青池院,直奔宋廷风所在的小院。

    刚才施展望气术观测时,他记下了宋廷风和朱广孝的位置。

    跃上围墙,他不理会侍女们惊讶的质问,一路闯进去,在主卧门口听见了老宋穿道授液发出的响动。

    屋里头的声音忽然停止,继而是宋廷风警惕的声音:“谁。”

    “是我。”许七安拍了拍门:“出来,有急事。”

    宋廷风骂了声脏,接着是“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俄顷,衣冠不整的开门出来。

    “老宋,现在立刻回衙门,通知值守的金锣,让他亲自来一趟教坊司,告诉他青池院有妖族。”

    许七安长话短说,“记住,你一定要让金锣过来,我不太懂望气术,摸不准对方的实力。青池院里有九位花魁,她们全员绵羊,没有自保能力。对了,如果值守的是姓朱的,你就改道去司天监找宋卿。”

    多余的话没有说,他相信只要宋廷风如实交代情况,以金锣的丰富经验,知道该怎么做。

    宋廷风脸色越来越凝重,刚才的不满和恼火烟消云散,回屋子取了佩刀、铜锣,一边绑法器,一边冲出院子。

    许七安快速返回青池院,嘴角勾起轻佻的笑容,一副玩嗨了的表情,推开门,笑道:

    “美人们,我回来了。”

    他只是用余光瞥了眼低眉顺眼,给自家娘子倒酒的女妖,便立刻挪开目光。

    摸不准对方的实力,许七安不敢擅自出手,让对方跑了还是其次,伤了无辜的花魁是他不愿看到的。

    接下来该吃吃,该喝喝,该摸的也要摸。

    许七安和花魁们划酒拳,行酒令,掷骰子,玩的不亦乐乎。

    谁屁股蛋更圆润,谁胸脯更柔软,谁腰肢最纤细,谁是水做的.....一清二楚。

    但许七安并不高兴,反而有些焦急,左等右等,一个小时过去了,宋廷风还没有返回。

    这时,那女妖抬头,看了许七安一眼,柔声道:“夜深了,诸位娘子早些回去吧,许公子今夜是否歇在我家娘子这里?”

第一百四十四章 杨千幻(为盟主“高山洋子”加更)

    良好的气氛瞬间被破坏,花魁们一个个收敛了笑容,前一刻还是你好我好的姐妹,下一刻仿佛是要上战场的女子军,尽管她们俏脸酡红,妩媚多姿。

    “几位姐姐,许郎今日既然来了我青池院,我便厚颜留他歇下了,望姐姐们行个方便。”

    花魁们会行方便吗?当然不会!

    教坊司里哪有姐妹情,有也是塑料的,能从普通女子晋升为花魁,她们暗中付出的努力和汗水,以及处事的圆滑智慧,敢抢敢争的态度,都不会让她们轻易服输。

    对许七安而言,这是一个机会。支开花魁们的机会,她们继续留在这里太危险,只要动起手,气机震荡之下,所有人都得死。

    而武夫偏偏就是直来直往的暴力狂,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法术。

    说实话我还挺享受这种九阴真经的快感.....想来前世的女神们养备胎也是这般感受.....许七安咳嗽一声,环顾众女:

    “明砚姑娘盛情难却,那,我今夜便歇在这里了。几位娘子先回去吧,改日本官逐一拜访,说到做到。”

    男人酒桌上的话,就和床上的话一样,都是不能信的。

    可是正主都发话了,她们还能怎么办?这种事强求不来的。

    唯独浮香一脸凄楚的望着许七安,泫然欲泣:“许郎....”

    许七安虽然头硬,但心是软的,本想低头喝酒不予理睬,但见她委屈的模样,没好气道:“你先回去,明日我再来找你。”

    浮香深深看他一眼,嘤嘤嘤的掩面而泣,跑了出去。

    众花魁纷纷告退。

    明砚花魁一脸雀跃,盈盈起身,含羞道:“天色不早了,许公子随奴家来。”

    .....

    进入明砚姑娘的闺房,房间里烧着无烟的兽金炭,檀香袅袅,相比起浮香房间的雅致,这里更加富丽堂皇。

    那女妖朝着许七安施礼,乖顺道:“奴婢服侍公子沐浴。”

    您歇着吧,我可不敢让你服侍我....许七安摇摇头,看了眼明砚花魁:“在影梅小阁时,都是浮香伺候我的。”

    一起沐浴?明砚作为花魁,没有过这种体验,一时间既羞涩又尴尬。

    银牙一咬,轻声道:“荷儿,我来服侍许公子。”

    香艳的鸳鸯浴结束,许七安披上袍子,穿上白色绸裤,心里想骂娘:狗日的宋廷风,到现在还没来?

    “许公子,你在等什么?”明砚缩在被窝里,有些小小的不高兴。

    她可是女子,有些话不好说出口,否则会显得她是欲求不满的**。但也是没办法,真没见过哪个男人进她房间,擦刀擦一刻钟,喝茶喝一刻钟。

    被窝都给他暖好了,再不来自己就睡过去了。

    “长夜漫漫,不急于一时。本官在想一些事情。”许七安故作高深的说着没营养的话。

    余光瞥了眼妖女,敌不动我不动,敌敢动我就给她一刀子。

    正这么想着,许七安忽然感觉一阵晕眩,精神疲惫的仿佛三天没睡觉,眼皮重如千斤。

    中毒了....他心里一凛,猛的看向明砚花魁,发现她已沉沉睡去,没有了动静。

    “许公子在等什么?”轻笑声传来,先前还低眉顺眼的侍女,仿佛变了个人。

    目光妖冶放荡,直勾勾的盯着他,颇有侵略性。

    “你是谁,为什么下毒,本官与你无仇无怨,毒害打更人,是抄家的大罪。”许七安假装惊慌,出声试探。

    “当然是在等许大人。”侍女咯咯娇笑起来,只能算清秀的脸庞平添了几分妖冶。

    “我?”许七安疑惑道。

    他暗暗调息,但丹田内的气机浓稠的仿佛蜂蜜,无法调动。四肢软绵绵的无力。

    该死,宋廷风那小子害我!

    基于对打更人衙门的信任,他选择留了下来,不放过这个抓捕妖女的机会。而现在看来,宋廷风肯定遇到了什么麻烦,不然这么久了,教坊司和衙门可以往返好几趟。

    没道理拖到现在。

    “长夜漫漫,娘子已经睡了,就让奴婢代替她,照顾许公子吧。”侍女缓步走来,每走一步,便脱一件衣服。

    她想艹我!许七安心里一惊。

    这可不是香艳的好事,加入打更人这么久,他的经验、见识飞快积累,知道很多女妖都擅长采补,把男人采补成药渣子。

    药渣子的下场通常是死于非命。

    她在什么地方下的毒,檀香?酒?我对毒不太了解,这也不是问题的关键....真正的关键是,她早就布置好了对付我的手段.....我今日来教坊司纯粹是一时兴起,她没道理知道....许七安不理解。

    当妖女靠近许七安三尺时,他眼里忽然迸射出锐利的光芒,沉淀了所有情绪。

    锵!

    黑金长刀出鞘,室内一道细线般的刀光亮起,继而熄灭。

    许七安不去看结果,爆发仅存的力量,狂奔起来,一头撞向窗户。

    他要闹出动静,以便外人察觉,让妖女投鼠忌器。

    噗通....许七安重重摔在地上,脚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那是一条粗长的灰色尾巴,毛茸茸的,像是狐狸尾。

    许七安回头看去,侍女身影已经消失,原地是一个斩成两截的纸人。

    “咻...”湿漉漉的舌头舔在脸上,许七安一寸寸的回过头,看见侍女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后。

    她的瞳孔变成琥珀色,打量猎物般的看着他,舌头灵巧的舔着他的脸。

    “真是旺盛的气血,闻着你的味道,我就已经情不自禁了。”

    她说的是真话,因为许七安看见她的出现生理反应。

    我第一次对女人产生了厌恶.....许七安浑身僵硬,危机感让他陷入极大的焦虑中。

    刚才爆发出的力量,一半是潜力激发,一半是嚼了藏在舌头底下的大力丸。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想给妖女来一刀,但许七安低估了对方的实力。

    现在该怎么办?大喊大叫的话,肯定会被第一时间杀死。

    用力翻滚?毕竟神仙难日翻滚....或者拉一坨香喷喷的金坷垃恶心她....

    妖女笑吟吟的伸出指头,划破许七安的绸裤....就在这时,她表情忽然一变,看向了一侧,喝道:“谁!”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因为知道本尊名字的人,都已经死了。”

    一道黑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屋子里,背对着两人,白衣胜雪。

    妖女嘴里发出低沉的吼声,朝着白衣人龇牙咧嘴,她果断的扑向窗户,打算逃离。

    砰....

    她撞在无形的气墙,给弹了回来。

    “何其可悲。”白衣男人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怜悯的说道。

    随后,他打了个响指,脚底阵纹扩散,将妖女笼罩。

    阵纹内伸展出不够真实的虚幻锁链,缠住妖女的手腕脚腕,将她束缚在原地,任凭如何挣扎也无法挣脱。

    “留活口。”许七安生怕这位逼格满满的高人出手灭杀妖女。

    白衣高手负手而立,道:“你便是许七安?”

    “在下正是。”许七安说:“前辈是....”

    “司天监杨千幻,你应该听说过我。”白衣男子淡淡道。

    抱歉,还真没听说过....许七安恍然道:“原来你杨前辈,久仰大名。”

    “哦?”白衣男子语气颇为高兴:“是采薇师妹告诉你的吧,还是宋卿那个偏执狂?”

    “都有,都有....”许七安猜测对方是监正的某位弟子。

    “可是我的同僚通知的前辈?”

    “那个小铜锣?”白衣男子点点头:“正是,他两炷香前就通知了司天监,说这里有妖族,我方才一直在院子外。”

    啊?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出手....许七安张了张嘴,茫然不解。

    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白衣男子“呵”了一声,道:“真正的英雄总是在最后时才出场,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特么是个神经病....许七安强颜欢笑的点点头。

    杨千幻也满意的点点头,沉声道:“你想问什么就问。”

    许七安吐出一口气,颤巍巍的坐起身,盯着阵法中的妖女:“你是万妖国的余孽,还是北方的妖族?”

    妖女冷笑着不说话。

    虚幻的锁链骤然锁紧,一道道气机电弧顺着妖女身躯游走,她痛苦的尖叫起来,娇躯痉挛。

    “嘿,我自创的拷问阵法,它能绞伤肉身和元神,很少有人或妖可以承受这样的痛苦。”白衣男子负手而立,淡淡道。

    妖女琥珀色的瞳孔里,流露出极端的恐惧。

    “万,万妖国,我是万妖国的狐女。”她说。

    “桑泊案是你们干的?”

    “是。”

    “恒慧也是你们的人?”

    “是。”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炸毁桑泊,释放出里面的东西。”

    “里面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许七安看了眼白衣男子,见他没有说话,便相信了妖女,继续问道:“我还有三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既然释放出了封印物,为什么还要指使恒慧作乱,杀害平远伯,夜袭兵部尚书府。

    “第二个问题,与你们合作的人是谁。

    “第三个问题,为什么要针对我。”

    妖女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前两个问题我不知道,我潜伏在京城,听命行事,其他的事我一概不知。

    “至于对付你,我不久前收到指令,只要铜锣许七安进教坊司,就想办法取他性命。”

    白衣男子没有说话,许七安皱了皱眉头,这么说来,隐藏在教坊司的妖族就是这个妖女....收到的指令是杀我灭口,因为我无限接近案情真相,所以打算从根源抹除威胁,铲除我?

    至少也不是没有收获,恒慧果然是这起案件的突破口。

    “最后一个问题,明砚姑娘是不是同谋。”

    妖女冷笑道:“我倒是想说是....”气机电弧噼啪炸开,她脸色大变,摇头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前辈,我问完了。”许七安说道。

    这个女妖能不能留给我当功勋....他心里这么想着,就听白衣男子道:“好,这妖女是我的功勋,我便带走了。”

    啊?不是,您不是高人吗,这个回答和我想的不一样....许七安略有些呆滞的回复:“嗯,好。另外,此地是否还有妖族潜藏?”

    “本尊到了,刀山火海也会变成乐土。”杨千幻语气倨傲的说完,道:“教坊司很安全。”

    虽然觉得这家伙脑子有些毛病,但实力不打折扣,许七安放心的点点头。

    “你低头两息。”杨千幻忽然说。

    许七安茫然照做,两息后,他抬起头,发现没有了白衣男子的身影。

    检查过明砚花魁呼吸心跳都正常后,许七安离开青池院,脑子里回荡着一个疑问:为什么要我低头两息?

    许七安拖着疲惫的身子进了影梅小阁,被引着进了主卧,看见眼睛哭成桃子的浮香。

    花魁娘子坐在床边,侧了侧身,别过头去。

    许七安瞅了她一眼,懒得解释,掀起棉被睡觉。

    他不想再留宿青池院,大半夜的也回不去,只能在影梅小阁休息。

第一百四十五章 吃了师兄

    第二天早上,许七安精神抖擞的起床,枕边人已经不在,锦被里残留着女子幽香。

    他有些四肢发软的支撑起身子,就像刚结束一千米跑步考试,次日早上肌肉酸疼的状态。

    “又睡过头了....不过,我是情有可原的迟到,我是来教坊司查案的。”

    许七安盘坐吐纳,缓解细胞的疲惫,让身体以最快速度恢复巅峰。

    仅搬运了两个周天,酸胀的肌肉便恢复活力。

    “吱~”

    闺房的门推开,拖曳着裙摆的浮香,领着贴身丫鬟进来,她乌黑的秀发高挽,点缀着昂贵的首饰,素白美丽的脸蛋略有些憔悴。

    眼睛还是有些红肿,都哭出卧蚕来了。

    “许公子醒啦。”她浅浅微笑,带着疏离和公式化的微笑,“我让厨房给你熬了鸭肉粥。”

    “放那里吧。”许七安从丫鬟手里接过洗漱用品,快速洗脸刷牙结束,返回案边,端着碗,边吃边思考:

    昨夜的妖女是万妖国余孽,就是说这件事与北方妖族无关.....镇北王的嫌疑几乎很轻很轻....万妖国余孽的目标是封印物还是其他?

    许七安会这么想,是因为如果目标是封印物,妖族国余孽现在应该卷款私逃,而不是继续留在城中兴风作浪。

    ....还有一个可能,妖族的目标不仅仅是封印物,而是有更大的图谋,封印物只是用来完成目标的手段。

    桑泊案的脉络差不多理清了,幕后主导势力:一,朝廷二五仔;二,万妖国余孽。

    目标:未明。

    封印物:未知强者的断手。

    牵扯在其中的因素、人物、势力:万妖国、平远伯、兵部尚书、司天监、皇室、平阳郡主、恒慧和尚、金吾卫百户周赤雄.....

    突破口:断手强者、恒慧和尚、平阳郡主。

    弄清楚断手强者的身份,可以反推出万妖国余孽的真正目的....然后,抓住恒慧和平阳郡主中的任何一位,也能反推案件的内幕....许七安吃完粥,满足的叹息一声。

    他这时候才有空调侃浮香:“生气了?”

    浮香笑容温婉:“许公子莫要取笑奴家,奴家只是一个风尘女子,哪来的资格跟公子置气。”

    好吧,许郎变成许公子了....许七安点点头,不甚在意的伸展懒腰:“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浮香笑着点点头,安排一名丫鬟伺候他沐浴,自己带着贴身丫鬟出去散心。

    许七安舒服的泡了个热水澡,穿戴整齐,绑好铜锣,挂好佩刀,想了想,问道:“替我准备笔墨。”

    小丫鬟柔柔的应了一声:“是”

    .......

    “娘子,您对许公子是不是太冷淡了。”走在教坊司的胡同里,丫鬟轻声道。

    浮香目视前方,微微摇头,声音有些凄楚:“你不懂,我曾经求过他,能否替我赎身,他拒绝了。”

    丫鬟沉默了一下,替许七安解释:“许是没银子吧,娘子的卖身契,少说得三四千两银子,现在恐怕得翻倍。”

    浮香收回目光,望着地面:“这些年我也存了不少银子,其实可以的....”

    她苦笑一声,表情哀婉:“我在他心里,其实和你们没有区别。之前我不愿相信,自欺欺人,可昨晚的事儿,让我看清了自己。”

    不过是一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痴心妄想。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来到青池院外,一阵嘈杂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

    两名穿着打更人差服的铜锣,锁着明砚娘子往外走,老鸨亦步亦趋的跟在后边,表情惶恐,一个劲儿的解释:

    “几位差爷,这一定是误会,一定是误会啊。”

    明砚花魁一脸惶恐:“妈妈,我冤枉,我冤枉啊....”

    这两个铜锣她认识,正是时常陪着许公子来影梅小阁打茶围的那两位。似乎一个姓宋,一个姓....那位过于沉默寡言,她不记得了。

    发生了什么?明砚昨晚还好好的,对了,许公子昨夜为何突然返回她的影梅小阁....难道是明砚昨晚得罪了许公子?今日便被办了?

    她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尽管对这个男人心灰意冷,但她相信许七安不是这种人。

    浮香皱着眉头,迎上了打更人,盈盈施礼:“几位大人,明砚娘子她犯了何罪?”

    宋廷风停下脚步,笑眯眯道:“明砚娘子暗中与妖族勾结,提供庇护容纳之所。昨夜许大人暗中调查,揪出了伪装成她贴身丫鬟的妖女。

    妖女已经伏法,现在要带她前去问话。”

    老鸨捶胸顿足:“你这是冤枉,明砚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勾结妖族。你们知道我培养她花费了多少心血和银子嘛!我要去礼部告状,我要去请礼部的大人们做主。”

    朱广孝沉声道:“我现在怀疑你也是妖族同党。”

    老鸨徒然失声,求生欲很强的后退了几步。

    宋廷风眯着眼,朝浮香点了点头,带人离开。

    浮香愣愣的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由此展开联想....明砚勾结妖族?许公子昨日暗中调查?

    他昨夜选择留宿青池院,并不是喜新厌旧,而是有公务在身,但我却胡搅蛮缠的闹脾气。

    他昨夜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我是看到的,我当时以为他是与明砚....我错怪他了,今早还给他摆脸色宣泄心里的怨气....可他为什么不解释?是,他不能解释,因为这是衙门的公务,案情需要保密。

    而就算这样,明知道被误会,冤枉,他有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厌烦,默默承受....

    浮香突然提起裙子,飞奔着玩影梅小阁跑。

    “娘子,你去哪儿,你慢点....”丫鬟吃了一惊。

    一路飞奔回影梅小阁,推门进了卧室,浮香喊道:“许郎...”

    房间里空荡荡的,人已经走了。这一刹那,她忽然感觉自己失去了什么宝贵的东西,心里空了一块。

    “娘子,娘子...”丫鬟追了上来,看见自家娘子失魂落魄的背靠着门。

    “我有些累了,扶我一下。”浮香轻声说。

    丫鬟把她扶到床上,看了她一眼,心里叹息一声。不敢打扰,转头收拾屋子。

    她看到屏风边的桌案上摆着笔墨纸砚,轻“咦”了一声,走到案边,道:

    “娘子,这里有首诗....可能是许公子留下的。”

    浮香一下子活了过来,赤着脚飞奔到案边,像是抢宝贝似的从丫鬟手里抢过来,定睛一看:

    “美人卷珠帘

    深坐颦蛾眉

    但见泪痕湿

    不知心恨谁。”

    “许郎,许郎.....”她先是笑,笑着笑着,泪珠啪嗒啪嗒掉落,萎顿在地上,把纸捧在心口,一边哭一边笑,梨花带雨。

    “我要去找他。”浮香擦着眼泪,起身,小跑着奔向门口。

    丫鬟大惊失色,抱住娘子的柔软腰肢:“别别别,您是花魁,是教坊司最有牌面的花魁,这事儿传出去,娘子怎么做人。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名声就没了。

    “也没听哪个花魁跟您这样没范儿的。”

    浮香大怒:“放开我。”

    “不放!”

    ......

    许七安在街边买了六只大肉包,坐在马背上啃着,悠哉哉的向衙门行去。

    “教坊司的花魁长的都不错呐....各有千秋,美不胜收,嗯,等桑泊案结束,挨个跟她们交流感情,将来出一本《大奉花魁娘评鉴指南》。

    “唯一的问题就是缺钱,我每天只捡三钱银子,而花魁的身价,睡一晚最少三十两。

    “感谢九年义务教育,诗词没有白读....呵,我真是穿越者之耻,人家当文抄公,都是为了混仕途,我是为了白嫖....

    “说起来我也马上二十岁了,还好婶婶不是我娘,不会督促我的婚事,我可以自己做主。采薇是监正的弟子,后台太硬,娶她就像娶半个公主,不好随便出去鬼混了...

    “不急着成亲,再浪几年,教坊司有二十四位花魁呢。哈哈,我在想屁吃,监正的弟子未必看得上我。”

    许白嫖在心里自嘲着,思绪飞扬,又转到案子上。

    明砚是他授意在宋廷风抓的,尽管昨晚确认她是无辜者,但仍旧有事情要询问,比如那个侍女是何时进入教坊司的,平日里与什么人来往密切等等。

    .....

    一座僻静的小院里,柳树垂下一根根枝条,光秃秃的略显凄凉。

    屋子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响动,以及男人痛苦的低吼声....俄顷,一切动静消失。

    “吱~”

    房门打开,穿着黑袍的恒慧沉默的走了出来,径直来到院子里的井边。

    他凝视着幽深井口几秒,挥了挥手,井口亮起淡淡的金色“卍”字,继而破碎。

    解除封印后,恒慧跳了进去。

    昏暗的井底,淤泥散发着淡淡的水腥味,中年和尚背靠着井壁,盘膝打坐。

    他神色颓废,嘴唇干裂,似乎受过重伤。

    中年和尚身躯高达魁梧,有着淡青色的下颌,面色苦大仇深。

    许七安在这里的话,便能认出这个魁梧的和尚,是他牵肠挂肚苦苦追寻的恒远。

    “师兄....”恒慧嘶哑的声音。

    恒远没有搭理他,寂然盘坐。

    “我受了重伤,断手反噬。”恒慧说。

    恒远睁开了眼睛,关切道:“恒慧,回头是岸。”

    恒慧摇摇头,“师兄,我六岁进青龙寺便跟在你身边,你教我打坐,教我念经,照顾我的衣食起居,待我如兄如父,现在师弟想求你一件事。”

    恒远叹息一声,点点头。

    恒慧抬起头,斗篷下一双没有眼白的黝黑眸子,他狰狞的笑着:“我要吃了师兄。”

第一百四十六章 金莲道长的传书

    黑袍之下,那双手自发的伸出,掌心鼓舞气旋,呼~恒远和尚不受控制的飞起,投向死亡气旋。

    他痛苦的睁大眼睛,皮肤迅速干枯,气血流逝,脸色肉眼可见的衰败。

    这张熟悉的脸,在眼中一点点的颓败,走向死亡....看着这一幕的恒慧,残酷的脸庞产生了些许动容,他黝黑的眸子不再冷酷坚硬。

    嘭...恒远被甩了出去,重重砸在井臂。

    恒慧的左手,死死的按住右臂,咬牙切齿道:“不准杀他,不准杀我师兄....”

    他脸庞倏地变的冷酷,蛊惑道:“恒远是武僧,气血旺盛,正好弥补伤势....难道你不想报仇吗,你不想报仇了吗。”

    接着,冷酷的表情消失,取而代之是痛苦挣扎:“不行,不能杀他,他是我师兄。”

    “世上谁都可以杀,为什么不能杀他。”

    “世上谁都可以杀,唯独他不行,他是我师兄,是我最敬重的人。”

    “那平阳呢?”

    “平阳....”

    他表情一下冷酷,一下痛苦,宛如两个不同的人格在身体里争执,随着僵持,粗壮的右臂血管亮起红光,不停涨落,仿佛呼吸。

    恒慧的主体人格似是被压制了,冷酷渐渐占据上风。

    “恒慧...”恒远声音疲惫,“记得师兄当年教你的第一个口诀吗?”

    净心咒....恒慧对抗着失控的右手,背靠着井壁,缓缓坐下。双手合十,低声念诵。

    过了许久,他逐渐平息的戾气,右臂不再躁动。

    恒慧睁开眼,依旧是没有眼白的黑瞳。他在昏暗的井底凝视着恒远,声音嘶哑:

    “师兄,你不是想知道一年前我遭遇了什么吗,我现在就告诉你。”

    ......

    “侍女叫什么名字?”

    审问室里,许七安喝了口茶,看着对面坐立不安的花魁。

    “荷儿...”明砚乖顺的回答。

    她不停的偷看许七安,同时瞟向紧闭的房门。身为教坊司花魁,接触过不少达官显贵,知道打更人衙门是什么地方。

    但凡被关进来的官员,不死也要脱层皮,而像她这样的弱女子,恐怕面对的是比死还可怕的事。

    “她什么时候跟在你身边的。”许七安脸色严肃。

    “有,有三四年了。”她害怕的看了眼许七安:“三年半左右,具体时间奴家记不清啦。”

    这个男人坐在那里,面无表情,自带一股巍然凝重之意。让她大气都不敢喘,心里承受着巨大压力。

    这人的转变怎么就那么大呢,昨晚还是一副纨绔子弟的作风。

    三年半....回头让人查一查,这段时间里还有哪些女子进了教坊司。许七安点点头:

    “她平日里与谁往来密切?”

    明砚思考许久,一边回忆,一边说出一连串的名字。

    又问了几句,许七安看向负责做笔录的吏员,后者点点头。

    “多谢明砚姑娘配合,你可以走了。”

    “啊?”幸福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她一时之间有些不敢相信。

    “我送你回教坊司吧。”许七安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明砚花魁忐忑的跟着他出门,一直走到衙门口,看见停在外头的马车,她才如释重负,相信自己真的会被送回教坊司,而不是在衙门里被....

    她顿时恢复了往日的气度,盈盈施礼:“谢谢许大人。”

    许七安伸手在丰盈饱满的臀翘掐了一把:“大恩不言谢,应该用实际行动表示。”

    这人翻脸比女人还快....明砚花魁有些害羞,有些害怕,瞄了眼马车。

    许七安眉梢一挑,看着马车陷入沉思。

    .....

    马车停在教坊司胡同外,花魁娘子下了马车,柔声道:“许大人有空来青池院喝茶。”

    丢下一句客套话,她立刻就转身离开,步子迈的很快,裙摆翻飞。

    她有些害怕许七安,当然不是因为他24k纯金般的硬度,马车上什么事都没发生。

    她对这种喜怒无常的人向来比较发怵。

    许七安乘坐马车返回衙门,召集团队的核心成员开会。

    很快,三位银锣,吕青,以及宋廷风和朱广孝,共六人被许七安召来偏厅。

    “昨晚教坊司的情况都已经知道了吧。”许七安道。

    李玉春等人点头,已经听宋廷风说过了。也知道最后是司天监的人出手解决了危机。

    至于为什么宋廷风不向衙门禀告,他们默契的没追问,因为昨夜很不凑巧,值守的人是朱金锣。

    吕青盯着许七安看了许久,看的他发毛,皱眉道:“吕捕头,有什么事?”

    吕青抿了抿红艳艳的小嘴,“大人怎么知道教坊司藏着妖族?”

    男人们露出了心领神会的笑容,唯独李玉春板着脸,因为不够好色而跟他们格格不入。

    许七安一本正经的说道:“某次夜巡时,我用望气术观测过教坊司,发现那里有妖气。”

    “我怎么没听你汇报过此事。”李玉春一愣。

    “当时我并不知道绿光代表着什么,事后又因为砍了姓朱的杂碎一刀,被判入狱,再然后....”许七安耸耸肩。

    再然后你就成我下属了,虽然咱们各论各的,但我也不用向你汇报了。

    “好了,有事交代你们去做。”许七安把怀里的名单拍在桌上:

    “头儿,你带人去查名单上的人,她们与妖女交往比较密切。另外,查一下四年前加入教坊司,或者名声鹊起的女子。

    “吕捕头,你带人挨家挨户的搜捕恒慧,记得千万小心。”

    交代完了,许七安坐下喝了杯水,打算向魏渊禀告教坊司发生的事。

    心悸的感觉传来,他当即出了偏厅,进入茅厕,顺手取出了地书碎片,许久没有动静的地书聊天群,终于有人上线水群了。

    【五:我是来还三号债的,嗯,我们探索完极渊啦,我发现一件天大的秘密。】

    对方特意提到了自己,许七安不能沉默,回复道:【什么秘密?】

    【五:你们呢,你们决定好欠我一个报酬了吗。】

    【二:且说来听听。】

    【四:呵,没问题。】

    【五:一号不在吗?】

    【一:可以。】

    所有人都表态后,五号传书说道:【蛊族七部的族人齐心协力,经历了重重困难,险死还生的探索后,终于抵达极渊....】

    【二:废话不要多,直接点题。】

    【五:....我们在极渊里发现了儒家圣人的雕像,他在凝视着深渊。】

    儒家圣人?天地会成员先是惊讶,随后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三号,身为云鹿书院的杰出学子,他或许会知道些什么。

    但大概不会告诉他们....而且,欠他的债还没还....莫名其妙就负债累累了....

    【五:三号,你是云鹿书院的学子,你知道些什么的,对吧。】

    天地会的成员们都很开心,五号问的好。

    我怎么知道,我也很惊讶啊...许七安没有正面回答,输入信息:【极渊里除了圣人雕塑,还有什么?另外,你详细描述一下圣人雕塑的模样。】

    这都是没什么营养的废话,纯粹在套取更多信息。

    【五:极渊里除了蛊神和各种蛊虫,只有圣人雕塑,啊,我想起来,圣人雕塑的眉心裂开了,族里的长辈似乎很忧心。】

    圣人雕塑的眉心裂开....蛊族的长辈很忧心.....二号心里一动:【你们说,圣人雕塑会不会是在镇压蛊神?否则,好端端的极渊里为什么会出现圣人雕塑。】

    【四:不排除这个可能,以雕像、铜塑、铜器等媒介作为封印阵法,是极为常见的。远古时代,人皇铸九鼎,镇压九州山河,凝练人族气运就是最好的例子。】

    【一:那圣人雕塑的眉心开裂,是不是意味着封印不稳?所以蛊神初步复苏。】

    【四:有这个可能。】

    这个话题很快过去,毕竟蛊神的段位、以及南疆都距离大家太过遥远。

    许七安输入信息:【一号,你最近都没问我桑泊案的情况,你查阅古籍有什么线索吗?】

    【一:没有线索。】

    说完,一号默默潜水去了。

    一号的情况有些反常啊,之前明明很关注桑泊案....可这么多天过去,他(她)都没问我案情的进展....许七安输入信息:【二号,周赤雄的行踪有线索了吗。】

    【二:没有,我会替你留意的。】

    人海茫茫,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找到的,许七安既失望,又觉得理所应当。

    又讨论了片刻,四号等人表达了对六号下落的关切,呼唤九号金莲道长,但道长没有回应。

    ....今天阳光这么好,金莲道长怕不是在屋顶懒洋洋的晒着太阳吧。

    许七安心里腹诽,忽然看见金莲道长冒泡了:【九:三号,出来见我。】

    “嗯?”许七安愣了一下,继而领会,收好玉石小镜,离开茅厕,快步走向衙门门口。

    他在门口一阵张望,看见对街站着一只橘猫,尾巴高高竖起,安静的望着打更人衙门的门口。

    许七安自然而然的走过去,走到橘猫身边,但没有看它,而是眺望四处。

    橘猫沉声道:“我找到六号了。”

    ps:橘猫沉声道:我断章了。

    py...啊不,推荐一本书《红尘篱落》,作者纤陌梅开,是个大姐姐。有兴趣看女频的,可以去看看,女频文文笔细腻,撕逼很爽。

第一百四十七章 故事(一)

    “找到了?”许七安脱口而出,再也忍不住,兴奋的扭头,盯着橘猫。

    橘猫警惕的盯着打更人衙门,说道:“就在不久前,我感应到了六号的地书碎片....但在我赶过来找你的途中,地书碎片之间的联系断开了。”

    “那六号....”许七安脸色微变。

    橘猫摇了摇头:“不知道具体情况,之前的猜测是对的,他的确被封印了,刚才应该是某些原因,封印解开了。”

    说到这里,橘猫顿了顿,没有继续往下讲。

    为什么突然被解除封印?不外乎两种可能:一,六号被转移了。二,六号没了。

    “快去通知魏渊。”橘猫催促道。

    猫的面无表情很难窥探,但许七安从语气里听出了道长暗藏的焦虑。

    道长虽然是个老银币,但对天地会内部成员还是很上心的....对我来说,这是好事,将来遇到麻烦可以向他求助....许七安点头,道:“我马上就去。”

    他撒腿跑进衙门。

    等他背影消失不见,橘猫轻轻打了个响鼻,心里思索着:

    洛玉衡到底在想什么,从头到尾都没有出手。以她的修为和年纪,劫数应该还没来,没道理不出手。

    既要当国师,又不愿意和皇帝双修,不知道她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哎,先救六号,如果他还没死的话。

    正想着,金莲道长听见了猫叫声,歪头看去,一只大灰猫走了过来,围着他转圈,不停的嗅来嗅去。

    金莲道长不理它,继续想着心事,突然,大灰猫绕到了他的身后,然后趴了上去....

    嗯?金莲道长先是一愣,立刻反应过来,勃然大怒,回头给了大灰猫一套王八拳。

    .....

    许七安是用跑的,狂奔着冲入浩气楼,没有浪费时间等待通传,奔跑中掏出金牌,呵斥侍卫:“十万火急,滚开。”

    来到七楼,看见魏渊负手站在瞭望厅,主动开口:“什么事。”

    “魏公,可能有恒慧的消息。”许七安开门见山,没有多余的废话。

    “你怎么找到的?”魏渊转过身来。

    “天地会的金莲道长通过地书碎片之间的感应,终于在不久前锁定了六号的方位。”许七安道:

    “天地会六号是恒慧的师兄,青龙寺的和尚,法号恒远。他在调查师弟恒慧的行踪时,无故消失。我怀疑他是被恒慧或者妖族封印起来了。”

    也就是说,六号所在的地方,要么有妖族要么有恒慧。不管是哪一种,都值得重视。

    魏渊颔首,返回茶室,在案上提笔疾书,盖上玉石印章:“你拿着我的令书去找杨砚,让他调集所有金锣,一刻钟内在衙门前院集结。其他的你不用管。”

    “金莲道长就在衙门外,需要他领路....”许七安低声道。

    “我知道。”魏渊颔首。

    “还有一个问题,”许七安犹豫一下:“恒慧在内城,若是发生战斗,普通百姓难免出现死伤。”

    大面积的驱散周围的百姓,肯定会被对方察觉。司天监的阵法虽然玄奥,但无法提前布置,等于没用。

    “这是不可避免的。”魏渊凝视着他,提点道:“这也是我一直想跟你说的,我同样憎恶蔑视人命的存在,但有的时候我们要懂得取舍。

    “恒慧关乎着桑泊案,关乎着封印物,关乎着妖族的阴谋。只要有机会,就不惜代价的抓捕,或击杀。

    “千万不要因为一时的道德观念,取小舍大。那样只会酿成更严重的后果。

    “我阅读过平远伯灭门案的卷宗,封印物喜好吞噬血气来壮大自身,恒慧现在没有造成杀孽,但不能保证他会一直安静蛰伏。以封印物的强大,一旦肆无忌惮的吞噬普通人的气血,那会造成更严重的伤亡。”

    魏渊是在告诫我不要犯上一回的错误.....刀斩朱银锣的事情,他表面上没有说什么,但并不认同我的做法....他是个谋者,而我是个警察,尽管我热衷于安抚教坊司的大姐姐们....嗯,这不是渣,是想给她们一个家。

    念头闪烁间,他抱拳道:“是。”

    许七安领着令书退去。

    他即刻去找了杨砚,在神枪堂里见到了这位面瘫的金锣,迎着对方质询的目光,将魏渊的手书递交上去。

    杨砚看完,雕刻般僵硬的脸露出了些许凝重:“发生了什么事,义父为何召集所有金锣?”

    “发现疑似恒慧和尚的藏身点了。”许七安道。

    杨砚目光顿时锐利起来,他起身,伸出手,摆在木架上的银色长枪“咻”的飞入手中。

    “杨金锣....”许七安喊了一声,好奇问道:“没有金锣坐镇衙门,魏公的安全会不会受到威胁?”

    “不知道。”杨砚摇头。

    不知道?许七安茫然的看着他,听他解释道:“没有人知道义父身边的保卫力量有多少,有多强大。”

    安保力量保密?虚虚实实,让人捉摸不透....魏渊真是个玩心机的老阴谋家啊。

    很快,坐堂的金锣被召集起来,于衙门前院会合。

    同时被召集的还有三十名银锣,没有铜锣。一旦发生冲突,铜锣去多少都是送菜。

    许七安跑出打更人衙门口,左顾右盼,在不远处卖馄饨的摊位边,看见了橘猫。

    “金莲道长,过来,过来...”许七安招手。

    橘猫丝毫不搭理他,眼巴巴的看着大锅,嗅着里面飘荡出的香味。

    道长怎么回事,饿了?许七安茫然中,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我在这里。”

    回头看去,一只大灰猫站在身后,静静的看着他。

    “你怎么换了只猫?”许七安诧异道。

    “那是只母猫....”大灰猫解释了一句,似乎不愿再说,岔开话题:“我与你们一起,魏渊那里是什么态度?”

    “魏公愿意与你合作。”许七安道。

    大灰猫点点头,轻盈的跳到许七安肩膀,在他耳边轻笑道:“魏公...你对魏青衣的敬重,远比元景帝要深刻。”

    “就目前来说,我没看到他身上令人厌弃的缺陷和品格。”许七安边走,边低声说:

    “六号暂居外城城东的养生堂,那里破烂不堪,朝廷拖欠银子,院里的老人和孩子快揭不开锅了。我把六号的信息透露给魏公,他没动六号,而是补交了善款。但养生堂不是打更人管辖的领域。”

    “呵,你果然有在向他泄露天地会内部消息。”金莲道长似笑非笑的语气。

    这...许七安表情一滞,有种当二五仔被老大当场抓住的羞愧,但他很快恢复,耸耸肩:

    “我取信魏公,是为了得到更多的信息,丰富我们天地会的情报系统。出发点是好的....道长怎么不说话?”

    “过于无耻,不想说话。”大灰猫嗤笑道:“你挺适合走仕途。”

    “可是魏渊说我混不了官场。”

    “虽然无耻,但底线还在,容易吃亏。”金莲道长点评。

    “突然想起一事,国师见我时,也察觉到了我的特殊,问了我生辰八字,但没有算出来。”许七安无奈道。

    橘猫斟酌片刻,问道:“你自己觉得呢?”

    许七安斟酌片刻:“我的特殊....看右边(此处请看本章说)。”

    橘猫:“....”

    ....

    许七安骑上小母马,哒哒哒的走在前头,身后跟着一群金锣、银锣。

    大灰猫蹲在他肩膀,指引方向。

    走了两炷香时间,它忽然说道:“停下来,面前就是....那座小院了吗,地书碎片的气息就在那里。”

    许七安勒住马缰,身后的金锣、银锣,同步做出勒马缰的动作,大部队停了下来。

    他朝着身后打了个手势,指了指前方的小院。

    十位金锣无声的相视一眼,默契的消失在马背上,身影各自出现在小院的不同方位,堵死可能逃离的方向。

    银锣们则包围在更外圈。

    许七安静等了片刻,发现金锣们没有动手,反而皱眉望着院子。

    怎么回事?逃走了?

    他跳上隔壁一栋房子的屋脊,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小院内的景象。

    一座不大的院子,种着两棵柳树,院子里,盘坐着两个和尚,一人双手合十,低声念诵。

    一人身披黑袍,低垂着头,无声无息。

    正是恒慧和恒远师兄弟。

    发生了什么?许七安看了眼肩膀上的大灰猫,发现它眼里也有同样的疑惑。

    “过去看看。”大灰猫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出声催促许七安。

    这时,他看见杨砚提着枪,靠了过去。

    “你们来晚了一步,他已经去了极乐。”恒远的声音空洞,无喜无悲。却又大悲大恸。

    死了?这个结果让许七安措手不及,下意识的觉得是阴谋,是假象,是在拖延时间。

    杨砚用枪尖挑开了恒慧的兜帽,那是一张灰败的脸,闭着眼睛,没有了生息。

    杨砚朝着众金锣微微点头,确认恒慧已经死亡。

    “在我和死亡之间,他选择了后者,被魔手攫取了生机。”恒远低声念诵了一句法号。

    “杨砚,看一看他的右臂。”姜律中沉声道。

    杨砚抖了抖枪尖,气机绞碎黑袍,恒慧的右臂空空荡荡,那魔手不知所踪。

    没了....许七安瞳孔一缩,警惕的环顾,感觉周围不再安全,蕴藏着重重危机。

    目睹这一幕的银锣,同样如此,瞬间抽出刀,警惕着周围的行人。

    “它已经走了....”恒远和尚沉声道:“我留在这里等待诸位。”

    六号很笃定我们会来?对,金莲道长能感应到地书碎片,所以他在等....许七安恍然。

    “和尚,你想说什么?”南宫倩柔单手按刀,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他并没有放弃复仇,只是把担子交给了我。”恒远低声说:

    “我想给诸位讲一个故事,发生在一年前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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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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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有儒;有道;有佛;有妖;有术士。警校毕业的许七安幽幽醒来,发现自己身处牢狱之中,三日后流放边陲.....他起初的目的只是自保,顺便在这个没有人权的社会里当个富家翁悠闲度日。......多年后,许七安回首前尘,身后是早已逝去的敌人,以及累累白骨。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PS:本书不悲剧!大奉打更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奉打更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奉打更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