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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卖报小郎君     大奉打更人txt下载     大奉打更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大案

    卧槽....老经纪不是骗人的,这女鬼特么还真是这副模样...许七安心里一阵悚然。

    但他并不害怕,悚然是作为一个曾经的普通人在现实见到鬼魂,自然而然的反应。

    毕竟他是一个看完恐怖片不敢上厕所,憋不住,就用脉动饮料瓶来解决的人。也得亏了用脉动,普通矿泉水瓶根本无法满足他的尺寸。

    白衣女鬼愣了愣的看了他们片刻,似乎察觉到了威胁,嘴角裂开到耳根,漆黑的鲜血流淌,无声嘶吼,朝两人扑了过来。

    幽深的井底,阴气强盛了数倍,刺激的许七安皮肤凸起鸡皮疙瘩。

    我不会对付怨魂啊....直接给她一刀吧....许七安握住了刀柄,打算抢到褚采薇前头,但黄裙小美人压了压手,阻止了他的行动。

    她手诀掐动,风水盘上中央的太极鱼旋转起来,许七安看见天干中的“癸”字亮了起来。

    一股乌光冲出风水盘,将女鬼裹挟住,收入风水盘里。

    褚采薇收回风水盘,握在手里,扭头朝许七安嫣然一笑,然后指了指井底,摆动着腰肢游了过去。

    两人在井底勘察片刻,没有收获。

    “哗啦...”许七安钻出水面,水底无处借力,双手撑着井臂往上爬,回头说道:

    “抓住我的腿。”

    褚采薇“噢”了一声,抱住许七安的双腿,让他带着自己往上爬。

    许七安感应了一下,小声嘟囔:“小荷才露尖尖角....成天吃吃吃,怎么就长不大呢。”

    “你说什么?”褚采薇没听清楚。

    “没啥,你再往上爬一些,我裤子快被你拽下去了。我上面还有一个柄,够你搭把手的。”

    褚采薇一个劲儿的找,也没找到许七安说的柄在哪里。

    从井底出来,许七安运转气机蒸干湿漉漉的井水,褚采薇则捏了个手诀,从风水盘里调出一抹橘色光焰,绕着身体走了几圈,水蒸气弥漫却不毁坏衣物。

    身体重新变的凉爽后,褚采薇道:“这只是个普通的怨魂。”

    只是普通的怨魂?那她是怎么维持这么久的....许七安皱了皱眉,老经纪说过,闹鬼事件已经持续两年多。

    褚采薇接下来的话,解开了疑惑,“井底连通着地底暗流,井中的怨气就是那么来的。我猜测是地底有阴脉。”

    许七安估摸着阴脉是风水学上的术语,恍然的点头:“所以你的净化不起作用,前几任大师的法事没用,因为他们不是术士。”

    褚采薇用力点头,表示自己是术士,很骄傲,“这个宅子别要了,阴脉在地底,风水极差。嗯,这座宅子下面,要么是一条小型阴脉。住久了会霉运缠身。”

    “干嘛不要,这宅子老便宜了。”许七安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你以为我找你办事,真的只是看看?你得帮我把风水弄好。”

    “那多累啊...”褚采薇苦着小脸,她天天学习炼金术已经很辛苦了,“那你得...”

    “得加餐嘛,我懂。”许七安说。

    这还差不多...她撇撇嘴,重新跃上屋脊,朝着下方喊道:“送我上天。”

    你要与月亮肩并肩吗....哦,今天没月亮,那没事儿了!许七安心里吐槽着,跃上屋脊,双手搭成“小板凳”。

    褚采薇跳了起来,脚尖点在他的掌心,借着武夫恐怖的怪力,轻盈的身躯宛如利箭冲向夜空。

    在这个过程中,她利用风水盘的神异,召来丝丝缕缕的风,托举着身体,延缓下坠。

    清光眼开启,褚采薇俯瞰着整个宅子,然后转头脑袋,观测宅子附近的区域,观测整个大区的风水。

    褚采薇落叶般徐徐飘落,蹙眉道:“奇怪,这片地区风水不错,不应该形成阴脉啊....”

    是不是你业务水平太差啊...许七安不敢吐槽,问道:“要不你再看看?或者回司天监找师兄们帮忙。”

    “不用这么麻烦,”褚采薇摆摆手:“咱们直接通灵女鬼,与她共情,看看她是怎么死的。如果没有线索,我再找师兄们求助。”

    “快点哦,我明天还有事儿呢。”许七安说。

    明天要去衙门找魏渊,如果爸爸愿意为他顶住压下,那万事大吉。如果爸爸不管他,他就只能躲起来,后续再找机会看怎么解决二五仔反水带来的影响。

    而这座宅子,就是许七安给自己找的据点。

    这里闹鬼,平时不会有人靠近,也不是达官显贵云集之地,距离主街有段距离,非巡城禁军和打更人重点关注的区域。

    褚采薇说:“女鬼阴气太重,与她共情,需要承受阴气入体,对女子身体不好。得你来,武者气血旺盛,不会有任何后遗症。”

    “好!”

    褚采薇摘下风水盘,嘴唇开阖,太极鱼缓缓转动,一团淡淡的黑雾被弹了出来,漂浮在风水盘表面三寸。

    黑雾躁动乱窜,但无法离开风水盘,每次都被清光壁弹回太极鱼上方。

    褚采薇屈指轻弹:“去!”

    黑雾激射,撞入许七安眉心。

    许七安浑身一凉,一缕寒意从脊背升起,接着感应到了充满怨恨、疯狂、恐惧的意念。

    这团意念疯狂的冲击他的元神,试图控制身体,突然,女鬼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变的很安静....不,是战战兢兢。

    这让许七安打消了意念压制怨魂的想法,仔细感知着女鬼的意识。

    她是不是察觉到了神殊和尚的存在....和尚确实沉睡了,不然说不定就剿灭了女鬼....

    他的意念将怨魂包裹,两者产生共情,下一刻,一段段陌生的画面浮现,宛如播放电影。

    女子本是太康县一个富户家的女儿,因为长的漂亮,求亲的人踏破门槛。按照正常的人生轨迹,她会嫁一个好人家,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但是某次出行改变了一生,在一个僻静的巷子里,人贩子强行掳走了她,她被送来京城的一座大宅里。

    宅子里住着许多与她一样的女子,也有很多眉目清秀的少年,甚至男孩。

    他们做着一样的事情,那就是每晚陪着出入宅子的客人们睡觉,供他们玩弄。

    他们彼此之间称呼“大人”,显然是有官身的人。褪下官袍的大人们比禽兽还禽兽,肆意的玩弄着宅子里的女人。

    女鬼伺候过许多大人,甚至被逼着和一个阴柔少年一起伺候。她心里充满了痛苦和怨恨,但害怕死亡,只能忍辱负重。

    就这样过了几年,她被一位客人看中了,成为了那个客人专属的情人,处境变好了。

    那个客人叫塔姆拉哈,是个中等身材,粗壮,大饼脸单眼皮的男人。

    她的死因是某次偶然间,听见了拉姆拉哈和一位大人物的谈话。

    谈话中涉及到“云州”、“火炮”、“器械”等字眼。

    大宅的后院有一口化生井,井里葬着许多自尽的,或是被客人折腾死的女子、少年、男童。女子被杀后,也丢入了那口井中。

    她死后化作了厉鬼,却被困在井中,因缘巧合之下,顺着井底的暗流来到了这里。

    并借着暗流中溢出的怨气滋养,留存到了现在,魂魄没有湮灭。

    在这一段段的记忆碎片中,许七安见了许多熟悉的面孔,尤其是女子死亡前夕,那场谈话,他通过女子的视觉,看见了与塔姆拉哈交谈的大人物。

    齐党工部尚书!

    “呼...”许七安睁开眼,一吐胸腔中的郁气。

    这共情真不是人干的事儿,他在第一视觉里,男上加男了n次,深刻体会到了被骑在胯下的耻辱。

    同时也被女鬼的怨恨、痛苦、绝望等情绪影响。

    幸好他每天都坚持观想,磨砺元神,意志力大有长进,换成普通人,估计得抑郁症或者精神分裂。

    “似乎有意外收获...”褚采薇看着他,共情期间,她看着许七安脸色反复扭曲,时而狰狞,时而痛苦,时而悲愤。

    这些当然不是属于他的情绪,而是来源于那位女子。可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让一个女人拥有如此多的负面情绪。

    褚采薇指尖点在许七安眉心,拉扯出女鬼,重新封印在风水盘中。

    那个塔姆拉哈看起来不是中原人士.....西域人种的特点是高鼻梁,眼眶深邃,南疆蛮夷的特点是蓝眼睛,北方人皮肤黝黑,且拥有远古异兽血脉,外形有些非人类....塔姆拉哈更像是巫神教统治地区的人种特征。

    但是巫神教怎么会和云州扯上关系?云州在大奉的东南方啊。虽然只有只言片语,但似乎工部一直在外巫神教或者云州输送先进器械。

    “这件事涉及到通敌叛国了,我得即可禀告给魏渊...”想到这里,许七安长话短说,将事情告诉褚采薇。

    褚采薇听完,很是不解,“生前受尽折磨,死后怨气不散,不一定会成为厉鬼,但如果数量累积起来,就会怨气冲天,内城如果有这样的地方,打更人早发现了呀。”

    “此事稍后再说....哦,对了,你把镜子还给我。”许七安说。

    他现在要立功了,就不怕所谓的“贪赃枉法”罪名,镜子自然也不用交给褚采薇保管。

    开玩笑,里头有九百多两黄金呢。

    ......

    许七安带着褚采薇往打更人衙门行去,沿途碰到值守的四位铜锣,被拦住盘问。

    “是我。”许七安亮出腰牌。

    “许大人?”

    尽管是同级,但许七安作为魏渊坐下头号童子,几位铜锣们不敢怠慢。

    “您怎么还在外头乱逛?今日刑部府衙和大理寺派了大堆人马闯入衙门,带走了许多同僚。”一位铜锣说:

    “据说名单上还有您呢,只是您不在衙门,躲过了一劫。是不是家里回不去....”

    他的意思很明显,您不会准备逃跑吧。

    “都抓了那些人?”

    许七安一问,发现被抓的四位金锣里包括姜律中。而银锣中,有李玉春,闵山和杨峰三位桑泊案中在他麾下的银锣。

    姜金锣为人处世还算正派啊,就算有贪也是小贪,怎么也被抓了.....是因为他和我关系不错,被姓朱的给报复了....春哥真特么惨,钱没贪到,先进了牢....

    果然,姓朱的挟私报复是有目标的,专挑许七安亲近的人下手,既削弱打更人,又报复了仇人。

    “魏公肯定会救他们的,这群衣冠禽兽,真当我们好欺负。”

    “哎,你别说,其他这些年大家都不干净....”

    “呸,李银锣总干净的吧,不一样进去了。”

    三位铜锣无能狂怒,在许七安面前大发牢骚。

    “听说是陛下亲自下令调查的,魏公怕是也难办,这可如何是好?衙门里今天气氛格外惶恐、沉默。”

    许七安安慰道:“会有办法的。”

    三位铜锣摇摇头,悲观的很,叹息着巡逻去了。

    .....

    许七安一路返回衙门,直奔浩气楼,在楼底被守卫拦了下来。

    “魏公已经休息,任何人都不见,这是规矩。”守卫是识得许七安的,只是入夜了,魏渊这个时间点不见人。

    “我有要事,快去通传。”许七安沉声道。

    “许大人明日再来。”守卫很硬气。

    ps:这几章要埋伏笔,以及思考将来引出伏笔的剧情,所以写的很慢,卡文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第一百六十四章 翻盘的契机(为盟主“SeanGhoust”加更)

    许七安跨前一步,拍翻守卫,踢开佩刀,巴掌一个接一个的呼上去:“通不通传,通不通传....”

    边上的守卫惊呆了,不知道该不该阻止。

    “别,别打了...”倒地的守卫抱着头,叫苦不迭:“您这不是为难卑职嘛,待会魏公怪罪下来。”

    许七安是魏渊坐下红人,他不敢反抗,只要对方不强闯浩气楼,守卫就不会选择翻脸。

    “懂,大家都有难处。”许七安见巴掌打垮了对方的逼气,满意收手,从钱袋里摸出一两银子:

    “这一锭庸俗的黄白之物,值得你去冒险吧。不行我换人。”

    “行的行的。”守卫接过银子,捡起佩刀,一溜烟的进了浩气楼。

    过了十分钟左右,许七安看见七楼的烛光亮起,俄顷,守卫下楼来,恭声道:“魏公请您上去,这个姑娘....”

    “司天监的术士,自己人。”许七安带着褚采薇进楼。

    楼里白日有吏员当值,还算热闹,到了晚上静悄悄的一片,平添一股寂寥阴冷。

    魏渊常年居住楼里,也不嫌寂寞?

    边想边走,来到七层茶室,这里并不暖和,室内没有烧炭火,楼内连一个服侍的下人都没有。

    魏渊披着青袍,黑发披散,盘坐在桌案边,手边摆着一盏油灯,见许七安上来,心安理得的指使他做事:

    “烧炭,烧水,再把其他蜡烛点上。”

    他似乎有些冷,嘿,魏渊虽然老谋深算,但似乎没有习武天赋.....哈哈,上天是公平的....许七安照做,一根根蜡烛点亮了宽敞的茶室,炭火摆在魏渊身边,架上铜壶。

    “今日我让倩柔通知你躲藏起来,结果寻遍衙门也找不到你。去许府问询,你没回去。去教坊司问,你还是不在。

    “这么晚找我,不是为了贪污案吧。”魏渊笑了笑,看向褚采薇,疑惑道:

    “这小铜锣是采薇姑娘的意中人?”

    褚采薇小脸蛋一红:“不是呀。”

    不过她是个没开窍的,脸红一下就过去了,目光在茶几、桌案扫了几眼,没看到吃食。

    这地方就显得很无趣了。

    “魏公,我发现一桩大案。”许七安盘坐在案边,与魏渊对坐:“今日请假买宅子,发现一处闹鬼的荒宅,我与采薇姑娘处理此事之后,与女鬼共情....”

    许七安把共情的详细经过说了出来,魏渊起初并没有太在意,听到宅子圈养着**和女子时,脸色微沉。

    听到工部尚书私会疑似巫神教,偷卖器械、火炮,且与云州有牵扯后,大宦官一张脸阴沉似水。

    “齐党果然与云州匪患有牵扯。很好,这个情报非常重要。”魏渊看着许七安,眼神温和中带着欣赏,“你总能给我惊喜。”

    那就收我当义子吧....许七安心说。

    许白嫖是要脸的人,这种话说不出口,就好比他前世颜值惊人,却始终说不出:阿姨我不想奋斗了。

    “魏公,朱阳之所以背叛,全是因为我。”许七安惭愧道。

    “没有他,也会有其他事端,这次是齐党在与本座为敌,当然,也有其他党派在暗中推波助澜。”魏渊没有解释为什么齐党要和他为敌。

    这次贪污案事件,背后的主导者是齐党?

    他通过地书传信,从一号那里得知朱阳背叛衙门做了二五仔。

    但一号没说幕后推手是齐党,许七安还以为是王党在搞事情呢。

    这也太巧了吧.....今天衙门刚发生“贪污案”,我也牵连其中,立刻就有了这么大的发现。

    ....是因为我快晋升炼神境,所以运气产生了质变?否则解释不通啊。

    “好有意思,王党勾结妖族,齐党勾结巫神教,朝廷里都是些什么人?”褚采薇吐槽道:

    “陛下修道修的脑子坏掉了吧。”

    许七安连忙用肘子捅了口无遮拦的少女一下。

    “陛下不理朝政,虽依旧大权在握,但难免养出一些妖魔鬼怪。他权术是厉害,朝堂诸公也不是愚蠢之辈。”魏渊没有在意褚采薇的冒犯,毕竟司天监的术士都这幅德行。

    那位行事作风有些荒诞的杨千幻,面见陛下时都是背对着的。陛下从不生气,对于作用极大,但手中无权之人,他向来是宽厚仁慈的。

    “儒家屠龙术,屠的可不就是这条大龙。”许七安嘿然道。

    刚说完,就被褚采薇报复性的用肘子捅了一下。

    元景帝操纵着朝堂,朝堂诸公也在演他。当一个皇帝只顾着自己的权力,而不顾社稷和民生时,选择人才的出发点便会产生变化,考核标准趋向于听话、易于控制等方面。

    至于人品如何,能力如何反而不那么重要,除非像魏渊这样的惊才绝艳。

    从源头烂了呀.....魏渊,这便是你扫除障碍的原因吗....许七安想起了魏渊曾经说过的话,他欲清扫朝堂乌烟瘴气,再扫国家颓废之风。但在这之前,得和光同尘,允许下属犯错。

    他本就是孤臣,若手底下没几个能办事的,如何与朝堂诸公抗衡。

    这时,魏渊取出纸笔,打算写文书,许七安识趣的倒水,磨墨。盯着魏爸爸写了缉拿文书,盖上公章。

    “拿此文书去找当值的金锣张开泰,让他带人剿了牙子组织。”魏渊道。

    我认识一位大儒叫陈泰,这位张开泰是几个意思啊....许七安点头:“是。”

    他带着褚采薇离开浩气楼,寻人问了金锣张开泰的办公室,叫“神剑堂”,见了面才知道,原来是那位有过几面之缘的,使剑的金锣。

    当初裹着纱布的四位金锣里,就有他。

    张开泰像位孤傲的剑客,沉默的时候,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他要生在现代,肯定是西门吹雪专业户....许七安心想。

    “什么事。”张开泰目光落在许七安手里的文书。

    许七安把文书递上,再把和魏渊说的话重新讲了一遍。

    听完,张开泰平静得有些冷漠的脸上,宛如春冰绽破,露出惊喜的笑容:“好,好,这次要让齐党吃不了兜着走。

    “这次众同僚能渡过此难,你当居首功。”

    张开泰对许七安的观感还行,但不明白杨砚和姜律中为何因他大动干戈,更想不通魏公如此看重他的原因。

    虽说有些血性,办案能力出众,人才是人才,可魏公什么身份?因何对一位铜锣如此偏爱。

    桑泊案之后,他承认许七安是个值得培养的人才。

    此时此刻,惊喜之下的张开泰,开始欣赏起这位平平无奇的小铜锣。他总能给人惊喜。

    一刻钟后,点齐人马,聚集了四十位白役,二十多位铜锣,六位银锣,配备火铳、军弩,绳索等器具,全副武装。

    大部队手握火把,疾跑着跟在许七安身后,行军速度极快,火光连绵起伏间,仅用了半个小时就抵达了目标府邸。

    府邸没有挂匾额,红漆大门紧闭,张开泰挥了挥手,冷着脸,言简意赅的下达命令:“包围起来。”

    白役们持着火把散开。

    一位银锣上前,抽出佩刀,大喝着斩出刀芒,轰破红漆大门。

    打更人火速冲了进去,一队佩刀的私兵怒喝着上前阻扰,双方刚一接触,就被打更人砍翻,死活不论。

    内院隐约间传来丝竹管乐声,但很快就平息了,似乎察觉到了前院的动静。再过片刻,整座府邸骚动起来。

    许七安握着刀,领着人冲在前头,见到护院的私兵就砍,砍人的时候,脑海里不断闪过女子的记忆片段。

    闪过那些被欺辱,被残害的女人。

    一路冲到内院,温暖如春的前厅里聚集着十几名客人和女人,他们衣衫不整,神色惶恐。

    “打更人?”客人们神色大骇。

    许七安甩了甩黑金长刀,在地面溅出一条猩红血线,刀指众人,沉声道:“全部拿下,违者杀无赦。”

    喊完后,他离开了大厅,带着几名铜锣踹开一间间房门,揪出床榻上刚刚宣泄完欲求酣睡的客人。把他们聚集在院子里。

    “不许穿衣服,全都抱头蹲下。”

    酒店查房的流程他老熟悉了,不同的是,以前多少带着戏谑的态度看待嫖客,问着:有没有结婚啊。

    现在则满腔怒火和杀意。

    相比起青楼,这种类似私人会所的宅子更加隐蔽,可以放心的商议事情。

    而且,**也好,女字也罢,都可以日子折磨,即使弄死了也有人给处理麻烦。再写,折腾良家女子,可教坊司的女人可不好这般对待。

    突击行动很快结束,张金锣采纳了许七安的建议,把客人们的衣服扒光,让他们抱头蹲在院子里,忍受着一月初的寒风。

    刚开始有人喊“士可杀不可辱”,被张开泰一刀砍死后,众人就乖了。

    打更人在行动中是拥有先斩后奏权力的。

    “曹大人是你...呦,王大人也在啊....唐大人真是短小精悍....”一位银锣冷笑着和认识的官员说话。

    温暖的内厅里聚集着二十多名美貌女子,清秀少年,其中还有几个十一二岁的男孩。

    大奉对豢养**的行为是坚决打击的,但喜好**的商贾、官员不在少数,很多青楼会养一些**,扮做龟gong,等有此爱好的客人上门后,他们就负责陪睡。

    “令人作呕。”一位银锣厌恶的语气。

    张开泰正在审讯府邸的主人,是位富家翁打扮的中年人,一个劲儿的磕头说:“小人有罪,小人该死。”

    张开泰沉声问道:“你幕后之人是谁?”

    “小人只是想结交一些朝中权贵,并没有幕后之人。”

    张开泰也不问,只是叮嘱下属银锣看紧了,莫要让他自杀。等进了打更人的地牢,石头人的嘴也能撬开。

    许七安道:“后院有一口井,专用来丢弃女尸。”

    张开泰深深的看了眼中年人。

    许七安、褚采薇和张开泰来到后院,找到了那口井,用火把照了照,井水呈深黑色,一股淡淡的腐臭味飘上来。

    血肉腐烂后,骨骼是会下沉的....恐怕得下井打捞....许七安嘴角抽了抽。

    突然,褚采薇轻“咦”了一声,她左顾右盼片刻,跃上屋脊,俯瞰整个后院。

    “怎么了。”许七安站在井边,抬头问道。

    “院子里有一座封禁阵法,井中的怨气被封住了。”褚采薇说。

    封禁阵法?所以这么多年来打更人都没有发现异常....许七安恍然点头,脸色忽然古怪起来:

    “阵法不是你们术士的活儿吗。”

    同时,他心里升起另一个疑惑,既然有能力摆下阵法,封禁怨气,那为什么不直接磨灭怨气呢。

    要知道,七品的褚采薇都可以做到这一点,在后院摆一个至刚至阳的风水,便可以消弭后患。

    “....那,那总有些散修的术士呗。”褚采薇撇嘴:“税银案背后不是有炼金术师在搞鬼嘛。”

    我竟无言以对!许七安把目光重新投向井口时,看见张开泰盯着井壁沉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井壁里刻着繁复古怪的咒文。

    “这是巫神教的手段,应该是某种咒文。具体的作用就不得而知了,让人拓印下来,回头去案牍库查。”张开泰解释道。

    “嗯,根据我从怨魂那里共情得来的信息,此地确实与巫神教有所关联。”许七安说着,心里吐槽:

    我特么被那个叫塔姆拉哈的骑在胯下不知道多少次,有机会见到他,也要叫他知道何为满身大汉。

    就在这时,前厅传来骚动声,以及女人和**的尖叫。

    ps:这章是昨天的盟主加更。今天尽量在晚上十二点前完成三更....也无所谓,反正加更嘛,早还晚还都是会还的。

第一百六十五章 没有破绽的许七安

    没有说话,张开泰率先冲回前厅,许七安也想和张金锣一起冲,但没人家快。

    他以极快速度赶到前厅时,正好看见张开泰以指代剑,将最后一个纸人切成两截。

    而此时,地面铺了不少碎纸片,侧目有将近十个纸人。此外,地上还躺着两名少年,喉咙被利刃划开,鲜血溅的到处都是,已经气绝身亡。

    “怎么回事?”许七安大惊。

    “这两人身上突然钻出许多纸人,欲杀人灭口,被我等阻止。”负责看守人犯的银锣回答,不过回答对象是张开泰。

    “人犯如何?”张开泰问话的同时,目光望向蜷缩在角落里,被几名铜锣护住的锦衣中年人。

    他抱着头蹲在墙角,脸朝着墙壁,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喂,没事了。”边上的铜锣踢了他一脚,中年人软绵绵的瘫倒在地。

    众人脸色微变,那负责看守的银锣大步飞奔过去,探查鼻息和颈部后,脸色难看,惶急的抱拳:

    “卑职护卫不力,请大人责罚。”

    张开泰一下子变的很阴沉,额头青筋怒绽,沉默几秒,缓缓吐息道:“这不怪你。”

    他走到尸体边,捏住中年人的领口,轻轻一抖,刺啦的声音里,衣服碎裂成片。

    中年人赤条条的身躯暴露在众人眼中,他胸口有一个鲜红的印记。

    “这是巫师的咒杀术,取人头发、鲜血、指甲等物,辅以生辰八字,便能杀人于无形。”张开泰摇头。

    这是防不住的,尤其是武夫这种只擅长暴力的体系。

    “那纸人呢?”许七安问道。

    张开泰蹲在尸体边,沉吟了许久,“这些纸人让我想了一些事,巫神教手段诡橘莫测,有咒杀术,有梦境杀人,还有操纵鬼魂和尸体的能力。

    “这些纸人,是鬼魂附着其上,被驱使着为施术者办事。”

    许七安多聪明的人,瞬间秒懂了张开泰的意思,惊道:“后院那口井,是...巫神教的巫师专用来养鬼的。”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是封禁,而不是彻底净化。

    “那个巫师很可能就在附近。”

    “但现在已经离开了,我们的突袭让他措手不及,于是潜伏在周围,施展咒术杀人灭口,人已经死了,他不会继续在附近逗留。”

    “张金锣,这纸人连你都感应不到吗?刚才竟没发现纸人藏在这几个少年身上。”

    “一,武者的神识只能对自身产生威胁的事物进行预警;二,纸人既是鬼魂依附之物,也是一层封印,能屏蔽感知;三,纸人并不具备强大的杀伤力,通常用来办事,而不是杀敌。”

    许七安忽然暴怒,骂了声废物,黑金长刀出鞘,凌厉刀芒斩穿了大厅的房梁,断木和瓦片“哗啦啦”砸落,惹得女子和少年们抱头四窜,尖叫连连。

    相隔一街的阴影中,看见远处坍塌的屋脊,闹出的动静,藏在阴影里的人冷笑着“嘿”了一声,复而陷入寂静。

    .....

    工部尚书府。

    主卧,亡妻故去多年,始终没有续弦的工部尚书,搂着小妾沉沉酣睡。

    一个纸人随着夜风飘进院子,轻飘飘的落在地上,几秒后,爬起来,艰难的把自己从门缝里挤了进去。

    它小心翼翼的避开炭盆,迈着生涩的步伐来到床榻边,驾起一股轻风飘上床榻,落在工部尚书枕边。

    纸人在枕头上摇摇晃晃站起,铆足了劲,一头撞在工部尚书脸上。

    睡眠极浅的工部尚书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他看见枕头上的纸人后,一下子清醒了。

    先观察了一下小妾,确认她睡的踏实,这才拾起纸人,下床来到桌边,点亮桌上的蜡烛,展开纸人,眯着眼阅读纸上蝇头小字。

    刚看完没多久,工部尚书的脸色徒然大变,胡子一阵抖动。等他看完,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浊气,恢复了冷静和轻松。

    用烛火烧掉纸人后,工部尚书返回床榻,看着沉睡的小妾,沉吟了一下,慢慢拿起枕头,覆盖上了小妾的口鼻....

    .....

    次日,刑部。

    早起的刑部尚书来到衙门,亲自下了一趟大牢,巡视收押在此的打更人。

    贪污案涉及的打更人,从金锣到铜锣,总共四十六名,全部都关押在刑部。

    原本按照规矩,应该是三个衙门各自收押部分,分开审问。但王党在税银案和桑泊案中接连折损两名核心成员,与魏渊势不两立,落井下石的活儿,刑部比齐党的大理寺卿还要热心。

    “人在做天在看,尔等以为缄默,便能逃避王法?”刑部尚书冷笑着摇头:

    “本官已经清查了你们的家产,拟定了折子,待陛下过目后,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当然,本官仍然愿意给尔等机会。是谁指使你们贪污银两,欺压百姓?是不是魏渊?”

    没人回答他。

    突然,有人冷笑道:“贪污?尚书大人请告诉我,我贪污了多少银子?老子入职打更人十几载,一个铜板也没贪。”

    哼,还逞口舌之利.....刑部尚书循着声音走过去,看见了说话的男人,他第一眼不是在男人身上,而是整洁的牢房给吸引了。

    地面的赃物、枯草统统被扫到角落里,墙角的蛛网也不见了,草席依旧破烂,但整整齐齐的贴合在铺上,每一处细节都井井有条。

    刑部尚书心里纳闷着,审视着说话的男人,这是一个神色古板的打更人,尽管身上穿着囚服,却给人一种干净整洁的清爽,头发梳的整整齐齐,左右卷起的袖管极其对称。

    看着这个男人,看着这间牢房,包括刑部尚书在内,几个刑部官员油然而生一种莫名的舒畅感....

    “此人叫什么。”孙尚书负手而立。

    “李玉春。”

    “贪墨了多少银两?在内城有几套房啊。”

    官员翻开册子看了片刻,半天没说话,被孙尚书扫了一眼,才低声开口:

    “在内城有一套简陋小院,家中有一个老母,一个怀孕的妻子,钱财...刑部只在他家中搜刮出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银子?”孙尚书震惊了,堂堂一个银锣,竟只有五十两银子的家当。

    “你们怎么查的。”孙尚书觉得这是刑部的人办事马虎。

    官员低声在他耳边说了片刻,听完,孙尚书沉默了,似乎懒得再搭理这个爱干净的男人,转身就走。

    恢复安静的大牢里,姜律中背靠着墙壁,叹息一声。

    “老姜,有什么打算?”隔壁的金锣敲了敲墙,问道。

    “能有什么打算,革职之后,另谋生路呗。我是不会去做暗子的,妻儿都在京城。”姜律中没好气道。

    “嘿,我无儿无女,倒是可以走一趟江湖,京城这地方也待腻了。”那位金锣说。

    “狗屁。”姜律中冷笑一声:“你前阵子还说打算娶妻生子,在京城安定下来。老子就恨这些年没搜刮钱财,只拿一些蝇头小利,否则这牢蹲的也不冤。”

    “呵,那你出狱后落草为寇去吧。”

    “滚。”

    最坏的结果就是被革职,至少生命威胁是不会有的,高品武夫,只要没有犯下太大的过错,朝廷不会处以极刑。

    发起狂来的高品武夫,破坏力不容小觑。

    “哎!”又是一阵叹息,继而是长久的沉默。

    离开大牢,刑部尚书问道:“怎么没看见那个姓许的小杂碎。”

    “似乎逃了。”官员回复。

    “发通缉令了吗?”

    “已经拟好,等衙门盖了章就能发布。”

    孙尚书满意点头:“那小子贪墨了多少银子?”

    “昨日派人查了许府,只搜刮出数百匹绫罗绸缎,银子却没多少。”官员说。

    孙尚书“嗯”了一声:“那些绫罗绸缎先收起来,等事情了解,发给衙门里的大人。”

    “这...我们没敢没收那些东西。”官员低声说。

    孙尚书目光锐利起来:“嗯?”

    官员苦笑道:“那,那是陛下赐予的,没人敢要啊,回头那许平志告御状....”

    “....听说那厮常去教坊司?”孙尚书另寻突破口。

    “是,我们派人询问了教坊司的老鸨,姓许的短短两月,在教坊司睡了八位花魁,并与影梅小阁的浮香是相好。”

    “这不就是了吗。”孙尚书略感振奋:“原来银子都花在女人肚皮上了,教坊司那些女子的供词,同样能当做证据。”

    官员很为难的说:“可那些女子的供词都非常统一....”

    孙尚书用质询的目光看他,官员愤懑道:“那些女子称,仰慕姓许的才华,自愿服侍,不收分毫。”

    孙尚书身子一晃,险些气急攻心。

    “混账东西,没有破绽,就给他安排破绽,没钱就给他送钱!”孙尚书沉声道:

    “本官绝不会放过这个小杂碎。”

    怒气冲冲的回了堂,灌一口温茶,屁股还没坐热,吏员匆忙进来了,禀告道:

    “尚书大人,宫里传话,陛下召见。”

    孙尚书看了眼角落里的水漏,这个时间点,早朝已经过去。陛下召见,要么是有事,要么是小朝会。

    陛下何事如此勤奋?三天两头的召集臣子议事....刑部尚书颔首道:“摆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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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带妹子和婶婶看新宅

    孙尚书抵达御书房,宽敞奢华的空间里只有三个人,他们分别是高居皇座的元景帝;老谋深算的王首辅;鬓角微霜的大青衣。

    尚书大人习惯性的看了眼老大哥,发现对方脸色凝重,眸光沉沉,这让原以为只是一次普通小朝会的孙尚书一愣。

    魏渊又在作什么妖....他瞬间侧头审视着大青衣,但这位才智拔群的大宦官气质温和,深沉内敛,叫人看不穿他的内心想法。

    孙尚书涌起了不好的预感,行礼之后,默不作声的站在属于自己的位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臣们陆续赶来,作揖入位,元景帝远程都在闭目养神,直到听见了工部尚书的声音。

    元景帝睁开眼,俯瞰着众臣,能参加小朝会的都是大佬级别,普通的高官都没资格。

    “魏爱卿,与众卿说说吧。”

    魏渊应声出列,道:“昨夜,打更人在内城发现一处豢养luan童和私娼的民宅,那些女子本是良家,少年亦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他们被人贩子掳来关押在此,被逼着侍奉夜里来宅子买醉的客人....”

    “昨夜打更人雷霆出动,围剿了这窝贼人,抓住嫖客十三人,其中十人身有官职,三人乃京中巨商。此外,打更人在后院的井中打捞出四十具骸骨,皆是被残害的良家。”

    魏渊的话在御书房激起了巨大风浪,大臣们大声议论起来,顾不得朝会肃静的规矩。

    拐卖人口、豢养私娼、权色交易....任何一项,都能让涉事的官员万劫不复,尤其是京察期间,捂都捂不住。

    但魏渊的话还没完,又一重大猛料抖出来:“根据调查,私宅的主人与巫神教的巫师有牵扯,井中刻画的养鬼咒文便是证据。经私宅主招供,他是为工部刘尚书做事。那座私宅既作为拉帮结派的寻欢之所,也是暗中联络巫神教的据点。”

    众臣哗然。

    如果说刚才还保持着一定的形象,现在则成了菜市口,有人呵斥魏渊攀咬污蔑,有人则提议要斩魏渊狗头。

    侍立在元景帝身边的大太监,连喊三声肃静,仍没有压住混乱的场面。

    结党营私,拐卖人口,逼良为娼,这些都在违法犯罪的范畴内。但勾结巫神教就不同了,这是通缉叛国。

    依大奉律法,通缉叛国者,夷九族。

    “啪!”元景帝一拍桌子,御书房内瞬间安静,他凌厉的眸光扫过众臣,落在首辅王贞文身上。

    “王爱卿觉得呢?”

    首辅出列,沉声道:“此事应当彻查,不可姑息。”

    这话听起来像是和稀泥,但刑部孙尚书敏锐的察觉到老大哥在偏向魏渊,他立刻明白了老大哥的意思。

    站工部尚书的话,顶多就是卖了一个天大的人情,以及削了魏渊的脸面。

    站魏渊的话,一旦查实,工部尚书就完了。齐党损失一位领袖。

    在桑泊案中,王党曾经试图嫁祸工部尚书,给予齐党重创。虽然失败了,但眼下确实是个机会。

    元景帝看着魏渊:“人犯何在?”

    魏渊摇摇头,叹息道:“人犯昨夜已被巫术咒杀,死无对证。”

    元景帝皱了皱眉。

    御书房一下子陷入死寂,大臣们用古怪的眼神看着魏渊,仿佛在说:没图你说个几把。

    养气功夫如火纯情的首辅王贞文侧头,亦是皱眉看了魏渊一眼。

    工部尚书嘴角勾了勾,冷笑着出列,大呼:“陛下,臣冤枉。魏渊污蔑微臣,请陛下做主。”

    元景帝沉着脸:“魏渊,你有何可说?”

    魏渊镇定无比,朗声道:“臣请陛下传唤铜锣许七安。”

    铜锣许七安....听到这个名字的大臣们,脸色顿时怪异起来。基于上次周赤雄的事件,在这种节骨眼上传唤许七安,让大臣们意识到事情还有后续,魏渊藏着一手。

    尤其是王党成员,对“传唤许七安”这句话产生了轻微的ptsd。

    工部尚书脸色微变,但迅速藏好情绪,保持镇定。

    元景帝沉默几秒,道:“宣。”

    十几分钟后,穿玄色黑袍,挂铜锣,负披风的许七安进了御书房,后腰挂着的黑金长刀被收缴了。

    与之同行的还有褚采薇和两位司天监的白衣。

    “拜见陛下。”许七安躬身作揖。

    元景帝无动于衷的望着小铜锣。魏渊扭头,笑道:“把你的发现告诉陛下。”

    许七安当即把自己打算用陛下赏赐的银子购置房产,结果发现闹鬼的宅子,然后通过共情,发现了那处私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工部尚书越听,脸色越难看,一颗心缓缓沉了下去。

    人已经杀了,昨晚打更人明明为此暴怒不已....他们没有证据,想诈唬本官....工部尚书稳定情绪,在心里嗤笑一声。

    本官仕途半生,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就这点小伎俩,呵。

    许七安说完,见元景帝无动于衷,面无表情。于是补充道:“女鬼被收在司天监采薇姑娘的风水盘中,陛下若想验证,可以挑信得过的人,与女鬼共情。”

    说完,他心里阴暗的想:一定要找个男人来共情呀。

    元景帝沉吟片刻,看向了身边的大太监,如果说现场谁最得他信任,自然是这位自幼便在身边伺候的大伴。

    “愿为陛下肝脑涂地。”大太监伏身道。

    “公公别慌,没什么大碍的。”许七安见大太监有些惶恐,想着对方不知道什么是共情,出言安慰。

    顶多就是以第一视觉被男人骑在胯下,不过放心,就像看了一场电影,具体感受是没有的。

    许七安觉得对于错失良鸡的宦官来说,这是一个恩赐,没能睡女人,被男人睡也算弥补缺憾。

    褚采薇取出风水盘,来到大太监面前,风水盘绽放清光,太极鱼旋转,弹出一道黑雾。

    她轻轻拨动,将黑雾拨到大太监眉心,后者下意识的后仰,试图躲避。下一刻,黑雾侵入对方元神。

    褚采薇玉指点在他眉心,帮助他与女鬼融合,不然以大宦官的元神强度,可能会被怨灵同化,分不清自己是谁。

    元景帝和书房内的众臣,观察着大太监,看着他脸色忽而恐惧,忽而狰狞,忽而绝望,忽而痛苦。

    过程持续了一刻钟,褚采薇抽出玉指,同时抽出了黑雾,再度收回风水盘。

    大太监“嘤咛”一声,睁开眼睛,跪地大哭:“陛下,陛下您要为奴婢做主啊....”

    他哭着哭着,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是个男人,至少以前是。方才体会到的种种,都是女鬼的记忆,非他本人。

    领悟到这个层面后,大宦官擦干眼泪,脸色渐渐恢复,语气依旧有些哀伤:“陛下,奴婢都看见啦。”

    元景帝颔首:“说。”

    他旋即看了眼褚采薇在内的三名司天监白衣,见他们眼中流转着清气,便安心的将目光重新望向大太监。

    “奴婢看见她是被人掳走的,送到了京城,每日被逼着伺候买欢的客人...不,客人都是不付银子的。”

    大臣们面面相觑,如此看来,魏渊所言不假。这是个拐卖良家,逼良为娼的私宅。

    “后来,她伺候了一位叫做塔姆拉哈的客人,受其赏识,成为了他的相好。”

    塔姆拉哈....这是个异族人的名字。

    元景帝眯了眯眼,瞥向工部尚书,颔首道:“后来呢?”

    “某天夜里,她无意中偷听了一场密谈,听到了“火炮”、“器械”等字眼,于是被残忍杀害,抛尸井中。奴婢看到,与塔姆拉哈密谈者...”

    说到这里,大太监扭头,指着工部尚书,尖锐的声音说:“就是刘尚书。”

    元景帝一张脸瞬间变的铁青。

    御书房炸开了锅,风向急转,众臣调转矛头攻击工部尚书。其中尤以大理寺卿反应激烈,感慨陈词,痛斥刘尚书不做人子。

    在一片声讨中,工部尚书面如土色,宛如没有生机的木偶。

    .....

    离开皇宫,许七安骑乘,与魏渊的马车并驾齐驱。

    “魏公,工部尚书是齐党的领袖之一,把他拽在手里,可以将齐党连根拔起。”许七安沉声道。

    车厢里,传来魏渊的失笑声:“现在不是拔出齐党的时机,没了齐党,最大的受益者不是我们。”

    政斗属于白银水准的许七安没有纠结这个话题,转而试探道:“我可算戴罪立功?”

    魏渊“嗯”了一声,道:“刑部不会再捉拿你了,其余打更人,还得看陛下的意思。晚些时候,我会递个折子给宫中。”

    嗯,这些事交由魏渊去操作....我晋升银锣的事儿应该十拿九稳....先回家一趟,安抚一下二叔和婶婶。

    许七安当即请了假,告别魏渊,拍着小母马的臀儿,风风火火的往外城赶去。

    二叔当值,不在府中。家里只有婶婶和两位妹子。

    婶婶坐在前厅的椅子上,喝茶吃点心,时不时喂一口玩木玩具的小豆丁。

    她穿着深青色的罗衣,秀发高挽,插着好看的金步摇,美艳的脸蛋妆容精致。

    见到倒霉侄儿回来,婶婶脸色微变,压着声音急促说道:

    “你回来做啥,你二叔说附近都是刑部的暗子,快滚。”

    “大锅大锅...”许铃音欢快的迎上来,在他面前一个急刹,小身板摇晃,扬起巴掌大的小脸:

    “有没有带好吃的回来。”

    “没有。”

    许七安冷漠的打碎了幼妹的殷殷期待。

    “噢。”

    许铃音也是个现实的姑娘,当即把大哥弃如敝履,摇着小屁股,自己去玩了。

    许七安不想搭理婶婶,走到案边伸手去拿糕点,被美妇人一巴掌拍开,瞪着眼儿:“我与你说话。”

    许七安漫不经心道:“事情已经平了,我回来告诉知会一声。”

    听到事情已经摆平,婶婶脸上露出些许笑容,又迅速收敛,责备道:“整天就知道惹祸,能不能给家里过段安生的日子?”

    从税银案开始,事端便没有平息过,隔三差五的闹一次。婶婶从最开始的担心受怕,到现在已经有些习惯了。

    这可不是好事儿。

    许七安不理会婶婶的哔哔,说道:“我已经选好了宅子,想带玲月和铃音去看看,婶婶去吗?”

    再听到选定了宅子,美眸刷的亮了起来,矜持道:“横竖也无事,便随你去瞧瞧吧。”

    ps:我去码第三章,凌晨以后了,大家明日再看。记得捉虫啊。

第一百六十七章 铃音啊,不要逼着大哥开车(为“_white_”加更)

    许七安骑着马,老经纪架着马车,车厢里是许玲月和婶婶,以及兴奋的把脑袋探出车窗的许铃音。

    因为有大郎陪着,就不带丫鬟和仆从了,人多碍事。

    途中,给许玲月和许铃音买了点吃食,许七安对着车窗道:“婶婶要吗?”

    婶婶给拒绝了。

    等到了宅子,她们下车来,许七安看见婶婶在擦嘴角。

    “地段还不错,离闹市区不远,边上还有河....”婶婶颇为满意的点评,站在宅子门口,皱眉道:

    “怎么瞧着有些破旧。”

    能不破旧嘛,这是鬼宅....许七安心说,示意老经纪开门。

    婶婶带着两个女儿进了宅子,入眼是一片萧条破败景象,明显是荒凉了好些年,且无人管理。

    她皱了皱眉:“就这?”

    “这宅子许多年没人住了,连租的也没,牙行是觉得四千两能卖就卖。只是房主死活不同意....”

    四千两?婶婶眯着眸子,漫不经心的问:“这座宅子售价多少。”

    “五千两。”老经纪说。

    婶婶没说话,带着女儿们开始参观宅子,走到哪里刺儿挑到哪里。老经纪也是个经验丰富的,厚着脸皮,任尔东西南北风。

    见这位美艳熟妇与清丽脱俗的少女走向内院,老经纪吓了一跳,忙看向许七安。

    “没事。”许七安说。

    大白天的应该没事儿....老经纪看着美妇人的背影,那摇曳风情的屁股蛋格外诱人。

    “客观真要买这宅子?”

    “嗯。”

    还真是不怕死的。老经纪仁至义尽了,不再劝,问道:“这两位是....”

    许七安打趣道:“你觉得呢?”

    这话让老经纪沉默了,一时有些为难。母亲和妹妹?不,没那么年轻。而且他们之间可完全没有母慈子孝的样子。

    结发夫妻?嗯,那个少女可能是这位老爷的妻子,而美妇是岳母....那昨日的黄裙少女呢?

    老经纪眼光还算老辣,却琢磨不透双方的关系。

    “年纪大的是我婶婶,俩年纪小的是我妹子。”许七安说完,见老经纪露出惊讶之色,他笑道:“怎么了。”

    老经纪摇摇头,心说没见过买宅子还带妹妹和婶婶一起的。

    因为婶婶肯定是叔叔或伯父的妻子,是宗族之人,而非家人。带婶婶和堂妹一起看房子的,他没见过。

    ....

    婶婶尽管嘴上刻薄埋汰,把宅子说的一无是处,但其实心里很满意。同样是三进的大宅,但面积要比外城的许府大不少,格局也不可同日而语。

    许府的格局是平民格局,不如这里高端大气上档次,非要区分的话,大概就是农村的宅基地和城市的高档别墅。

    虽说都是好几层的独栋,但档次不一样。

    用了一个小时,把整个宅子细致的看完,婶婶和许玲月都很兴奋,后者还暗暗敲定了自己的屋子。

    婶婶试探道:“这地段,五千两怕是买不来吧。”

    她挑刺是为了压价,逛完之后,突然发现五千两过于便宜,聪慧的婶婶察觉到了不对劲。

    许七安指着不远处的那口井:“井里闹过鬼,嗯,是真的有鬼,我和采薇姑娘已经验证过了。”

    两声惊呼,许玲月和婶婶吓的退到许七安身后,前者一双小手紧紧拽住大哥的衣袖。

    鬼?

    许铃音也很害怕,迈着小短腿跑到大哥胯下藏起来,然后看着井口,一边害怕一边咽口水。

    婶婶俏脸有些发白,一刻也不想多待:“不买了,回去。”

    她一手牵一个女儿,疾步玩宅子外走,因为走得太快,身姿摇曳。

    老经纪愁眉苦脸的看着许七安:“您是在消遣我?”

    许七安摆摆手:“别废话,去牙行付定金。”

    他没说自己解决了女鬼,怕牙行坐地起价,房契和地契到手之前,这还是座鬼宅。

    马车停在牙行外,车里坐着婶婶和两位妹妹,听说许七安去付定金了,婶婶很生气。

    “我是不会住的,让他自己一个人住鬼宅好啦,小混蛋就是不想让我们母女仨占便宜。”婶婶生气的说。

    “大哥不是这样的人。”许玲月摇一下母亲的手臂。

    正说着,许七安出来了,跳上车夫位置,掀开帘子探进来半颗脑袋:“快正午了,去桂月楼吃饭吧。”

    婶婶别过脸去。

    许七安解释道:“宅子里的女鬼已经解决了,你们不信我,司天监的术士总信吧?”

    许玲月嫣然点头。

    婶婶惊疑不定,盯着许七安:“真的?”

    “我骗婶婶干嘛。”

    驱车来到桂月楼,要了一个包厢,许七安掏出玉石小镜,传书道:【二号,我记得你说过,在调查云州匪患的幕后操纵者。】

    发完传书,他把镜子倒扣在桌面,低头吃菜,过了片刻,信息提醒来了。

    【二:是的,剿匪的过程中,我发现各处寨子储备了不少辎重。这些东西不是山匪能得到的,我怀疑背后有势力在扶持。】

    许七安微微颔首,所谓辎重,就是军用物资,包括装备、器械等。

    这个话题引发了四号的兴趣,作为曾经的大奉官员,他对大奉朝的情况比较在意。

    【四:可以试着从云州本地官府入手,对了,我记得云州是有藩王的。】

    【二:贵王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王爷,我调查过他,没有问题。】

    【三:怎么调查的。】

    【二:派人监视王府呗。】

    ....您这也叫调查?太粗陋了。许七安心里吐槽,传书道:【我知道云州匪患的幕后支持者。】

    “???”

    二号和四号脑海里闪过一连串的问号。

    三号又获得了什么情报?三号为什么总能得到那么多的情报。京城的消息也就罢了,毕竟算是他的“地盘”,可云州和他没有半个铜钱的关系啊。

    我查了那么久都没有头绪,他怎么可能知道云州匪患的幕后支持者....二号深知三号为人,一直认为他是位品德高尚的读书人,没有质疑,而是郑重其事的发了传书:

    【二:怎么回事,嗯,三号你把内幕消息告诉我,当我欠你一个人情。】

    【三:呵,不需要,我敬佩你的为人,这个消息免费。】

    感情不深时,要谈交易,杜绝白嫖。一回生二回熟之后,则要发展感情,减少彼此之间的利益交易。

    免费的才是最贵的,因为取代交易的东西是感情。等彼此之间的交情越来越深厚,白嫖这个东西就出现了....不,朋友之间怎么能叫白嫖,是互相帮助。

    这次二号白嫖他的消息,明天他就可以白嫖二号。

    【三:是东北的巫神教,巫神教是云州匪患的幕后推手。嗯,我这个消息不是一定准确,二号你当做参考吧。】

    巫神教即使不是云州匪患的幕后支持者,多半也脱不开干系,这件事吐露给二号,许七安本就打着让二号去调查的想法。

    巫神教是云州匪患的推手?二号盯着玉石小镜中的文字信息,沉默了许久:【你是怎么知道的,从什么渠道?嗯,我不是试探你什么,而是想知道消息的真实性。】

    【三:无妨,昨夜打更人发现了巫神教在京城的一处据点,他们与工部尚书有着密切的往来....】

    他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没有太详细,毕竟他的身份是云鹿书院的学子,而不是参与案件的打更人。重点凸出工部尚书为巫神教提供火炮、器械等军用物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二号兴奋的握住拳头,传书道:【这个消息对我很重要,验证了我以前的一个猜测,多谢了。我突然懊恼金莲道长没有早些把你拉入天地会。】

    【九:聊正事就聊正事,不要挟私。】

    顿了顿,金莲道长传书:【九:可是,巫神教暗中支持云州匪患,对他们意义不大吧。】

    【四:是的,云州在东南方,巫神教的地盘在东北方,两地相隔数千里。】

    不管是军事上的结盟,还是贸易上的往来,都不现实。

    这也正是我的疑惑...许七安传书道:【二号,你可以试着查一查,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这时,喜欢窥屏的一号跳了出来:【工部侍郎的事,让我想起了桑泊案中的一个细节。

    【火药是前礼部尚书通过周百户,以及布置祭祖大典的职务便利,悄然埋在永镇山河庙中,那么火是谁点的呢?】

    【二:禁军?】

    【三:不是禁军,我查过所有禁军当晚的出入情况,巡逻的全部牺牲,未巡逻的也有不在场的人证...再就是,礼部尚书使唤不了禁军的。】

    【二:为什么?】

    【一:这是朝廷机密。】

    什么朝廷机密不机密的,不就是元景帝每月都会让司天监术士对禁军来一次问心吗....许七安心里吐槽着。

    他心里一动,某些线索突然贯通,就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一号的意思是,巫神教的人引燃了永镇山河庙内的炸药?】

    【一:嗯。】

    【九:是纸人吧。】

    【一:道长如此笃定?】

    【九:呵,纸人傀儡术还是道门传出去的呢,我自然清楚。纸人能力低微,也就比蝼蚁强些,能瞒过武者的感知。无声无息的潜入永镇山河庙不是难事。但纸人可以作为引燃火药的媒介。】

    【一:也就是说,桑泊案中既有妖族参与,还有巫神教。那么齐党想必也知晓此事?】

    【三:不对吧,齐党和巫神教只是合作关系,又不是上下级,巫神教不可能所有事都告诉齐党。】

    【一:但有一点可以确认,巫神教与妖族有染。】

    妖族炸毁桑泊是为了封印物,那么巫神教的目的是什么呢?应该不是神殊和尚的断手,不然利益冲突了,双方会打起来的....许七安边想着,边伸出筷子夹菜,结果夹空了。

    本就不算多的菜,已经被母女仨吃光,小豆丁吃的红光满面。

    “....跟褚采薇一个德行。”许七安骂了一声,喊来小二加菜。

    吃完饭,离开桂月楼,婶婶和玲月先进了马车。许铃音瞅见对面有卖麦芽糖的,拉扯着大哥的裤管,可怜巴巴的要求大哥给自己买。

    许七安牵着她去买,刀子嘴豆腐心,吓唬道:“麦芽糖太硬,小心嘣坏牙齿。”

    小豆丁在吃的领域是行家,丝毫不怵:“没事的,我会把它从硬吃到软。”

    许七安闻言,笑了:“有本事你就把它从软吃到硬。”

    小豆丁认输:“那我没这么大本事的...大哥可以吗。”

    “大哥不可以,不过厉害的捣蛋鬼,可以把麦芽糖从软吃到硬,再从硬吃到软。”

    “捣蛋鬼呀?那姐姐和娘可以吗。”

    “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为什么呀大哥。”许铃音眨巴着天真无邪的大眼。

    “不要问为什么,铃音啊,你怎么总是逼着大哥开车呢。”

    ps:我知道有人熬到半夜等更新,很抱歉,让你们等这么久。不过我也一直爆肝到现在。我一直在码字,没有食言。

第一百六十八章 简陋版鸡精的制作

    刑部!

    两名狱卒挨个儿的打开牢门,用棍子敲打着栅栏,喊着:“各位大人,你们可以出狱了。”

    喊话的时候,狱卒们为自己坚守规矩而感到庆幸。各行有各行的规矩,狱卒的准则就是不招惹武者,除非对方是被废掉修为的死刑犯。

    这些没有犯什么大罪的高品武夫,说翻身就翻身,眼前就是一个例子。

    众打更人的第一反应就是陛下的降罪圣旨下达,他们可以出狱,是因为对手的目标已经达到,没有继续关押他们的必要。

    可出了地牢,又被告之可以去签字画押,领回他们的制服、铜锣。

    这套流程打更人们是很熟悉的,这意味着无罪释放,且恢复官身。

    “陛下赦免我们了?不太可能吧....”有人低声嘟囔。

    打更人们面面相觑,看着彼此之间的困惑表情,每个人都很迷茫。

    这场牢狱之灾,显而易见是党争的结果。众人都是老打更人了,甚至党争的凶险和毒辣,抓住机会就把对手往死里整。绝对不会轻易的息事宁人。

    魏公舍弃了某些东西,把我们从刑部换了出来....姜律中很快就做出猜测,并看向身侧的三位金锣。

    金锣们无声交换眼神,都是差不多的猜测。一时间心里有些沉重,旋即涌起士为知己者死的感激,暗暗在心里对魏渊感恩戴德。

    领取回制服、兵器和腰牌等物,打更人们沉默的离开刑部,往衙门返回的路上,众人终于有了“劫后余生”的喜悦。

    从一开始的沉默,变成了兴奋的交谈,有个家伙还四处拾掇同僚,说去教坊司风流快活。

    金锣们多打量了他几眼,是个眯着眼走路的家伙,看起来就属于油滑奸诈类型。

    “宋廷风,这才刚从牢里出来,你就迫不及待去犯错。”身边的铜锣不满道。

    “你们懂什么,我头儿这般廉洁的银锣都进去了,你贪不贪,根本不重要。只取决于上头的大人们想不想搞你。”那个眯眯眼的铜锣振振有词。

    倒是颇有悟性....金锣们心说。

    “那许宁宴要是去的话,我们就去。”有铜锣说。

    姜律中眼睛一亮,笑着对身边的金锣说:“许宁宴是教坊司的宠儿,花魁们争抢追捧的对象,前阵子我和杨砚带着这群小家伙们去教坊司喝酒,好家伙...除了浮香之外,当时在场还有四位花魁。”

    在三位金锣质询的目光中,心情放松的姜律中揉了揉眼角浅浅的鱼尾纹,笑道:“教坊司花魁名不虚传啊,让我仿佛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三位金锣难掩眼神中的羡慕。

    虽然他们不缺女人,但教坊司的花魁并不在金锣们可以肆意享用的范畴内,这不是说金锣的权力不够大,而是教坊司属于礼部下辖部门,打更人的权力在这里不管用。

    金锣们又不可能和客人打茶围,直接提出要花魁伺候,百分百会被拒绝。又不好闹事,因为礼部恨不得他们闹事才好。

    回到衙门,四位金锣先去了一趟浩气楼,聆听魏渊的教诲,以及表忠心。

    “正好,趁着这次机会,清一清衙门的歪风邪气,管理好你们自己的下属。”魏渊道。

    四位金锣低头领命。

    魏渊满意点头,说道:“这次你们能出来,该感谢的不是我,是另外一个人。”

    另外一个人?陛下开恩特赦?姜律中等人心里猜测。

    “是许七安。”魏渊温和道。

    许七安?这个回答让四位金锣敢到意外,且难以置信。

    姜律中挺直腰背,语气恭敬:“魏公,我等入狱期间,发生了什么?”

    魏渊把工部尚书私通巫神教的案子告之四位金锣,着重描述了许七安在案件中的重要性。

    四位金锣离开浩气楼,姜律中脸色郁闷,心情不佳。

    一位金锣调侃道:“嫉妒那铜锣屡立功劳?”

    姜律中摇摇头,闭上锐利如刀的眸子,叹息道:“当初我就应该跟杨砚死磕到底,把许七安招揽到麾下。”

    “许铜锣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就是实力低了些。”

    “你懂个屁,你根本不知道他....”姜律中忽然闭嘴了。

    “嗯?”三位金锣看着他。

    “不可说,不可说。”姜律中摇头。

    “姓姜的,你这是学青楼女子,脱衣服扭屁股,纯粹勾引人是吧。”

    “快说,那小铜锣怎么回事,我也觉得他奇怪。魏渊对一个铜锣过于青睐了。”

    “想知道,自己问魏公去。”

    不管三位金锣如何追问,姜律中死活不说。

    .....

    简单询问过二叔的意见后,许七安第二天就跑牙行买下了鬼宅。

    其实二叔的意思是再看看,但婶婶和玲月都挺满意那座宅子,除了井中女鬼,但听一家之主的许二叔说:既然司天监的人看过了,那就不会有问题。

    婶婶和许玲月便彻底放心。

    牙行很钦佩许七安的头铁,甚至有些不好意思,为此特意雇佣了人手打扫宅子。

    吃晚饭时,许七安询问许平志:“二叔,宅子闲置多年,需要好好修缮,我那天带婶婶和妹子去看过了,屋子结构保持完好,只是一些门窗朽烂。”

    许平志沉吟道:“半月便够了。”

    半个月?又不是搞精装修,哪要这么多时间....许七安说:“咱们雇一批匠人吧,从外城找,然后让他们十二时辰连轴转,这样七天就差不多了。”

    许平志一愣:“为什么是外城,内城的匠人手艺更好。”

    “因为外城木匠便宜,而且还不知道宅子闹鬼。他们可以安心住在里面。”

    心真黑啊...一家人心想。

    雇佣木匠的活儿交给许平志办,许七安在这些市井小事上,属于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没有经验。

    许二叔是老京城人了,他来负责这些事,婶婶和妹妹都放心。

    这男人嘴上还是得有些毛的,男人喜欢,女人也喜欢。

    ....

    这天休沐,快一个礼拜没有去教坊司的许七安,驾着马车出门,在集市里与提前联系好的山货铺老板接头,从他那里购买了两箩筐的香菇。

    接下来他兑现自己的两个承诺:一,帮助褚采薇晋升术士六品;二,下面给褚采薇吃。

    目标很明确,制作简陋版鸡精。

    许七安以前看过一部视频,发布视频的是位美食家,不是贝爷,是正经的美食家。

    他收集很多古代菜谱,根据菜谱的步骤制作美食,结果发现古代美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吃。

    总结之后发现,现代菜和古代菜最大的区别,不是样式的改变和增加,而是调味料的改革换代。

    来到这个世界后,许七安对这个说法深表赞同,桂月楼的大厨手艺很不错,但普通人家的饭菜就显得非常寡淡,即使许家有熬着高汤。

    “味精的出现,是人类美食行业里的重大突破....”许七安把两箩香菇倒进大缸里浸泡。

    然后翻墙去主宅,偷了一只老母鸡,杀掉,放在小土灶里炖。

    接着,把浸泡的香菇简单清洗,捞起来沥干,投入到土灶的另一口锅里。

    许七安不打算调制味精,因为缺乏相关的知识和制作经验,他只知道味精的主要成分是谷氨酸钠。可以通过谷物发酵和海带中提取。

    ....但是,谷物发酵出来的难道不是酒吗?许七安一边回忆,一边心里嘟囔。

    海带中提取味精这个选项直接被删除,不予采用,理由很简单,成本太高。

    大奉京城地处中原,远离沿海,虽说有漕运和海运,但海货在京城仍旧是达官显贵才能享用的奢侈品。

    “想在海带里提取足量的味精,需要极其庞大的数量,买到倾家荡产都提取不出多少味精。”

    许七安的打算是用鸡精来代替味精,得益于小时候的好奇心,某一天,家里突然来了太太乐,妈妈再也不用味精了。

    他就很好奇,这包黄色的东西怎么就取代了味精呢。于是仔细看了配料。

    鸡精的主要成分有鸟苷酸,这是可以比肩味精的提鲜物质。而鸟苷酸大量存在于香菇中。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途中添加了几次水,香菇和老母鸡渐渐煮烂,一股奇特的鲜味在小厨房里弥漫。

    许七安把香菇捞出来,锅里留下浓稠的汁液,煮烂的香菇搁在过滤纱布上,用力绞拧,拧出浓稠的汁液。几次之后,纱布里的香菇干巴巴的,一副身体被掏空的模样。

    之后的流程是,将浓稠的老母鸡汤汁和香菇汁混合在一起、用捣药罐捣烂鸡肉和鸡骨,混入汁液内,均匀搅拌。

    然而就是等待汁液自然干涸成块状物,再把块状物磨成磨粉,简陋版鸡精就形成了。

    做完这一切,许七安看了眼天色,黄昏了。

    这个点儿,厨娘应该在忙碌着晚餐,正好可以尝试一下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学渣的发明。

    从二叔婶婶身上寻求产品反馈。

    我有预感,许铃音今天要吃十碗....许七安嘴角微翘,颇为愉悦的盛了一晚浓稠汁液,翻墙去了主宅。

    ps:今天特别酸爽,一整天跟上级斗智斗勇,寻找一切可以打瞌睡的机会。呼~总算在下班前码出一章。

    下一章等回家后再码。另外,求个月票噻~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不借,滚...

    厨房里,几位厨娘忙里忙外的操持着,洗菜切菜,生火烧灶。边做事边聊着。

    “咱们以后就要住到内城去了。”切菜的厨娘笑道。

    京城百姓对内城的向往,正如许铃音对美食。住在外城的不一定是社会底层,但住在内城的,绝对都是家境殷实的。

    不管是民生和治安,内城都要远胜外城,在内城几乎没有贫民窟这种东西。小娘子出门逛街,也不用担惊受怕。

    看到僻静的巷子,也能大胆的走进去。当然,这种事并不值得提倡。

    “大郎真有出息,我听夫人说,那宅子得五千两呢。”洗菜的厨娘搭话。

    “五千两?那也就比咱们这座宅子差不多。”烧火的厨娘说。

    “你懂什么,”洗菜的厨娘啐了一口:“我听夫人说,那座宅子至少也得七千两,比咱们这座更气派呢。”

    至于为什么只花了五千两,这当然是大郎有本事啊,他可是打更人,想来低价买宅子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吧。

    “夫人跟我们说,再过几天就带咱们去内城住了,我跟你说啊,内城可繁华了。”

    外城生活着的很多底层百姓,极少有机会去内城,不骑马或者乘坐马车,单靠双腿的话,从外城到内城,得一两个时辰。午后出发,到内城都快日落了。

    府里的下人们对于搬到内城居住,非常期待,这几天干活都卖力起来了。生怕被辞退。除非了绿娥自幼卖身在许府,许大郎可以随便睡的丫鬟,其他下人签的是活契。

    “我发现一件事...”切菜的厨娘忽然插嘴,等两位厨娘看过来,她低声说:

    “夫人越来越喜欢炫耀大郎了,总是把他挂在嘴边,但逢着大郎回来,就绝不给好脸色看。”

    “咳咳...”

    突然,门外传来咳嗽声,打断了厨娘们的碎嘴。

    “大郎怎么来了?”厨娘们惊讶的问。

    厨房这种油腻又脏的地方,不是主人们该来的。

    你们几个老妈子戏还真多....婶婶会炫耀我才怪....许七安手里捧着碗,点了点头,道:

    “我制作了独家配方,过来帮你们做菜。”

    许七安扫了一圈,厨房说不上脏乱,但也不干净,毕竟长年累月的油烟之下,墙壁和灶台染着一层无法擦拭的油垢。

    不过,只要锅碗瓢盆这些东西勤洗,就没有问题。

    “这是什么?”厨娘们把目光投向他手里的碗,黏糊糊的一坨东西。

    “好东西,不要乱看,这是独门配方。”许七安侧了侧身,不给厨娘们看他的宝贝。

    厨娘没在意,继续忙活着,大郎爱待着就待着,他是主人,自己几个是下人,没有下人管主人的道理。再说,夫人每次和他斗嘴,都被气的翻白眼。

    家里除了老爷,大概就只有一张嘴能开出花的二郎可以跟大郎斗嘴。

    许七安站在边上看着,第一锅菜是冬笋炒肉,趁着厨娘翻炒时,他舀了一小勺“鸡精”进去。

    然后夹了一筷子,品尝后,微微点头。

    鲜味提升不少,但还无法与真正的鸡精相比。

    鸟苷酸和谷氨酸钠是相辅相成的....想要达到上辈子的味道还是得研制出味精啊....许七安还算满意。

    厨娘见状,取了筷子,夹一块笋,细细品尝。

    她眼睛瞬间睁大,忘记了炒菜。

    这味道是她既熟悉,又陌生的。有鸡肉的味道,但鸡肉绝对无法这么鲜。小小一勺,竟然让笋的鲜味提升了数个档次,这是高汤无法做到的。

    许七安看了她一眼,劈手夺过勺子炒菜,免得糊了。

    “好像...很好吃?”另外两位厨娘有些意动,看着她。

    “太,太好吃了,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入味的菜....”厨娘激动的说。

    .....

    前厅,许玲月掐着饭点过来,四顾张望,娇声说:“大哥呢?”

    往常这个时候,大哥已经坐在桌边等着开饭,顺手逗弄许铃音,把她夹在咯吱窝里致命摇摆。

    或者跟娘斗嘴,婶侄俩两看相厌。

    “今日休沐,可能是去教坊司了。”低头擦拭佩刀的许平志说。

    “爹就知道胡说,大哥连勾栏都不去的。”许玲月鼓了鼓腮,一脸不悦。

    ...是啊,我以前也这么认为的....你不去勾栏的大哥,现在是教坊司花魁们争相追捧的人物了。

    许平志心里感慨,道:“他现在是练气境,已经不需要守身,去教坊司不是人之常情嘛,哪个男人不去...”

    忽然感觉到侧方有杀气,许平志头也不抬,继续擦拭佩刀,改口道:“你爹我和二郎就从来不去,宁宴许是去过,但都是因为应酬,没法子。

    “说起来,我们许家的男儿,都不爱去烟花之地。”

    许玲月相信了父亲的话,想着骄傲的二哥和老实的大哥,确实不是那种留恋烟花之地的男人。

    “嗯”一声,安心的坐在桌边。

    “娘,我要去桂月楼。”许铃音从桌底钻出来,吓了婶婶一跳。

    婶婶不爱搭理她。许二叔语重心长的教育女儿:“铃音,桂月楼不能常去,要银子的。”

    “大哥昨天就带我去了。”许铃音不服。

    “那你找你大哥去。”许平志摆摆手,不愿意教育女儿了,这个女儿过于愚蠢,云鹿书院的先生都教不了她。

    婶婶感慨道:“桂月楼的厨子据说是宫里出来的,手艺在京城都是一绝,咱们家要是能请到这样厨子多好。”

    “好香呀...”许铃音忽然说,她抽动鼻翼,看向门外。

    慢了一秒,炼气境巅峰的许平志才嗅到浓郁的鲜味。

    俄顷,厨娘们捧着饭菜进来,随行的还有许七安,不过就连最喜欢大哥的许玲月都不关注他,目光牢牢的黏在菜肴。

    闪着油光的冬笋炒肉、醋溜白菜、山药汤、韭菜炒蛋、莲藕炖排骨、红油茭白.....以及许七安亲手炸的猪蹄膀。

    “今天的菜好香啊。”许平志意外道。

    他招了招手,驭来一块外皮松脆的蹄膀,上面涂抹着灰呼呼的酱料。嗅着令人唾液分泌的鲜味,许平志迫不及待的塞进嘴里咀嚼。

    “竟然如此美味?”他震惊的说道。

    “老爷太浮夸了。”婶婶撇撇嘴,等厨娘把菜盘子摆好,她夹了一筷子笋,咀嚼几口后,瞬间睁大美眸。

    菜还是那个菜,并没有什么奇特,可那股子鲜味炸开了味蕾,带来了味觉冲击。

    往常烧菜,最多浇一勺高汤,高汤也分三六五等,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味,因为这个时代的高汤没有味精等作料搭配,提升的味道有限。

    包括喝鸡汤或吃香菇,单纯只是吃香菇,已经会让人觉得鲜,而许七安使用的是整整两箩筐提纯出的精华,对味蕾的冲击极其强烈。

    婶婶惊奇的看向厨娘们,眸子里闪烁着亮光:“今日的菜与往日格外不同,你们怎么做到的。”

    许玲月和许平志也停下筷子,兴趣十足的等待厨娘回答。

    只有许铃音不关心,她只关心有多少好吃的菜能进自己肚子里。

    “是大郎的秘制配方...”厨房连忙摆手。

    一家人顿时看向了许七安,许平志惊讶道:“你哪来的配方?”

    许玲月和婶婶好奇看他。

    许七安下筷如飞,解释道:“我就是觉得家里的饭菜寡淡,桂月楼的饭菜又太贵,自己瞎捣鼓了些东西,看起来味道还不错。”

    许二叔微微点头,扭头一看桌子,瞪大眼睛:“许铃音!”

    许铃音爬到桌上,把菜盘子往自己身边挪。

    “都是我的。”她竖着眉头,脆生生的说。

    .....

    许七安卯时赶到衙门,一直到中午,什么事都没做,光顾着应付那些入狱归来的铜锣银锣。

    他们昨日已经从同僚口中得知了工部尚书倒台的消息,也知道了那场决定他们去留的案子。

    若没有许七安在中间起到的作用,他们很多人的命运也许将要改变。

    好不容易应付了他们,许七安绑好铜锣,挂上佩刀,午后的职责是巡街。

    “宁宴,你有段时间没去教坊司了。”沉默寡言的朱广孝突然说。

    因为我现在产生了错觉,不是我在嫖花魁,而是她们在嫖我....许七安无奈道:“我感觉快到练气境巅峰了,打算尝试冲击炼神境。”

    练气境巅峰....朱广孝和宋廷风愣愣的看着他。

    他们俩也是练气境巅峰,这并不困难,只要日积月累的吐纳,踏入巅峰不过是时间问题。

    难的是积攒功勋,换取观想图。

    可许七安加入打更人满打满算才两个月,这就练气境巅峰了,这是什么资质?

    “那你可要好好积攒功勋。”宋廷风酸溜溜的说,又郁闷补充道:“但以你从桑泊案至今的积蓄,感觉已经足够了。”

    “嗯。”许七安轻飘飘的岔开话题:“我打算积攒两周再去教坊司。”

    教坊司永远是他们活跃气氛最好的话题,宋廷风挤眉弄眼:“那浮香姑娘有罪受了。”

    她不会受罪,她只是会溢出来,就像右边一样....许七安看了眼右边。

    边走边说,来到衙门口,三人的目光被一位青色僧衣,魁梧高大的和尚吸引。

    他的僧衣略显破旧,脖子挂着一条粗大的佛珠,大光头上有两排结疤,神色苦大仇深。

    正是恒远和尚。

    看到许七安出来,恒远眼睛一亮,大步迎上来,双手合十:“许大人。”

    不借,滚...许七安打断他,无奈道:“恒远大师,我有公务在身,咱们长话短说。本官一个月也就五两银子的月俸,囊中羞涩。”

    说话的同时,他目光往下,瞟见恒远的布鞋已经破烂,两根脚趾头探出来。

    原来是找宁宴借银子的....宋廷风和朱广孝神色不善的盯着恒远。

    见许七安拒绝的干脆利索,恒远沉默了许久,躬身道:“贫僧知道了。”

    看见大和尚离开的背影,许七安没来由的想起念中学时,大老远跑学校给他送菜的父亲,被他一脸嫌弃的埋怨送菜不及时后,也是这孤零零离开的背影。

    “诶...等等,”许七安喊住他,吐出一口气:“这次又要借多少银子,话先说清楚,太多我可不借,我最近确实没什么银子。”

    ps:今天可能没有加更了,有点累,想睡觉。

第一百七十章 狮子吼

    恒远顿住脚步,回过身,没有说话,朝许七安合十行礼。

    “我想去养生堂看看。”许七安提出自己的要求。

    “可以。”

    “一起去吧。”许七安向两位同僚发起邀请。

    “你是不是没带钱?”宋廷风斜了他一眼。

    许七安笑了笑不说话,走了两步,脚底踩到了硬疙瘩,自然而然的捡起,搁在掌心:“看,钱不是来了吗。”

    宋廷风和朱广孝:“???”

    前者盯着色泽暗淡的银子,郁闷道:“我刚才走路没看路,错过了这银子,白让你捡了便宜。”

    事实上,你起码错过了好几两银子....许七安嘴角一挑,把银子收入怀中,解释道:“恒远大师住在外城城东的养生堂,听说那儿的鳏寡孤独过的不是很好。”

    “世上过的不好的人比比皆是。”朱广孝闷声说完,叹了口气。

    三人随着恒远出了内城,往城东养生堂方向走。过程中,宋廷风发现一件有趣的事儿。

    “你们看这和尚,咱们走的快,他便走的快,始终保持着固定的距离,但他始终没有回头看我们一样。”

    这当然不是恒远脑后长眼睛,许七安三人心里感慨一声:真是可怕的灵觉。

    刻意加快脚步,四人很快抵达了城东,这是一片贫民区,到处都是低矮破旧的房子,以及穿着缝缝补补旧棉袄的百姓。

    他们面黄肌瘦的晒着太阳,目光呆滞。这里的孩子眼里还有灵动的光芒,但枯瘦的身体和肮脏的脸蛋,以及总是盯着人钱包看的目光,令人没来由的对他们产生厌恶。

    许七安心里就产生了极大的憎恶,但并不是针对这些贫民和孩子,而是针对这个环境。

    他前世看过不少战乱地区的照片,贫穷、饥饿和混乱是不变的基调。每次看到类似的照片、场景,他就会产生强烈的憎恶,因为内心向往美好的他无力改变这些。

    大概就是所谓的无能狂怒。

    “看好你们的钱包,虽然他们不敢也没能力偷走你们的银子。”恒远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继续道:

    “在这里,不要有施舍的行为,因为这会让自己陷入尴尬境地。”

    他没解释是怎样的尴尬境地。

    这个我懂,只要我展露出善意,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大肥羊....恒远和尚是怕到时候我们恼羞成怒,动手伤害这里的贫民?许七安心里揣度着,嘴上说:

    “我很少来这样的地方,为什么不去劳作?”

    “在这种地方生存的人,大部分是没有田地的流民,他们以前或许有,但受不了沉重的徭役,选择放弃田地,到城里来谋求生活。

    “但城里并没有他们的生存空间,时不时还会有捕手来这里寻找摸鱼对象。不过,为了生存下去,他们中确实不乏作奸犯科之辈。”

    恒远大师语气平静的解释。

    说话之间,四人来到了养生堂,一座很有些年头的院子,大门上的匾额早已在风霜的洗涤中褪去了颜色。

    “前阵子有官府的人来修缮院子,但我把新的匾额换回了旧的。太过光鲜亮丽,对养生堂来说不一定是好事。三位,请!”

    进了养生堂,恒远领着他们往内走,说道:“许大人,贫僧知道你有难处,我寻你帮忙,并非借钱。听说你与司天监的术士们颇有交情,想求你帮忙找一找白衣术士们,救一个孩子。”

    穿过前院,他们进了杂乱的后院,来到一间柴房。

    柴房里铺设着厚厚的枯草和棉被,角落里放着炭盆和大碗,棉被上蜷缩着一条枯瘦的黑狗。

    听到动静,黑狗动了动身子,没能起来,它吃力的抬起头,看到有陌生人,灰暗的眼睛里下意识流露出讨好,可怜巴巴的讨好,断断续续的说:

    “福如....东海,大吉....大利。”

    本来没什么表情的宋廷风和朱广孝忽然僵住。

    许七安如遭雷击,想起了当初救六号恒远时,他说过的某些话。

    “这,这是...那个孩子?”许七安喃喃道。

    “他只会说这八个字。”恒远凝视着黑狗,面容慈悲,“我是在寻找师弟恒慧时救下他的,因为受到了这样悲惨的待遇,他活不了太久,这段时间我用气机温养他的身体,勉强让他存活下来。

    “但这不能长久,他的身体非常糟糕,必须要得到救治,否则最多三天就会死去。普通的大夫救不了他,只有司天监的术士可以。贫僧无奈,才找许大人帮忙。”

    宋廷风张了张嘴,沉声道:“也许,死亡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归宿。”

    恒远看了眼这位铜锣,低声说:“每天朝阳升起时,他的眼睛都是明亮的,我能读懂里面的渴望,因为那是纯粹的、只想活下去的希冀。

    “在几位眼里,他或许如院子里的杂草一般微不足道。但就算是小草,也想要坚韧的活着。”

    宋廷风沉默了。

    许七安深深的看了眼“黑狗”,“我知道了,我会请司天监的术士来看病。大师...以后有需要银子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说完,他补充道:“我每天最多给三钱银子。”

    每天三钱?宋廷风和朱广孝微微动容,要知道八钱为一两,许七安的月俸,不算禄米的话,能拿到手的真金白银也就四五两。

    即使是在内城,也可以过上比较殷实的生活。

    每天三钱,三天就是一两,他哪来这么多钱?哦,他有陛下赏赐的黄金千两,那没事了。

    恒远摇了摇头。

    “放心,钱来的很正,就像白捡的一样。”许七安宽慰道。

    恒远大师这才点头,安抚了“黑狗”,领着许七安三人返回前院,说道:“两位大人稍等片刻,我有话与许大人说。”

    宋廷风和朱广孝点点头,一个转身去逗弄躲在房间里偷看客人的孩子们,另一个则和坐在院子石桌边晒太阳的老人去说话。

    进了一间简陋的房子,恒远关上门,合十道:“许大人气息深厚,神完气足,是否即将踏入炼神境?”

    他看的这么准?我只知道六号是八品武僧,实力如何尚不知晓。我还不知道人家的长短,他却已知我深浅....许七安正了正脸色:“大师有何指教?”

    “可有观想图?”

    “有的。”

    恒远大师恍然点头,道:“贫僧出家人,还不了许大人的银子,原本想等你到了练气境巅峰,赠大人一幅观想图。

    “既然大人有了此法,那贫僧就换一种绝学吧。”

    《天地一刀斩》我已经登堂入室,这部绝学利弊都很明显....确实该学习其他绝学来弥补自身短板....许七安精神一振,“那就多谢大师了。”

    恒远点点头:“我是八品武僧,佛门的玄奥法术一概不会,只懂得些许攻伐手段。最拿手的便是佛门狮子吼。”

    输出全靠吼?许七安一听顿时有些失望,狮子吼听起来就是莽夫专用,欠缺些逼格。

    六号恒远看到了许七安眼里闪过的失望,想了想,道:“贫僧可以为大人展示狮子吼的威能。”

    你别吼的我耳聋就行...许七安颔首,不放心的提醒道:“不会波及到院子里的老人和孩子?”

    恒远摇头:“我会将威能控制在这间屋子里。”

    说完,许七安看见苦大仇深的六号深吸了一口气,以正常的姿势出拳。

    这一拳平平无奇,力速双d,根本没有威胁....他心里念头刚闪过,耳边听见了沉雄高亢的狮吼。

    ┗|`o′|┛嗷~~

    许七安大脑震荡,进入无意识的眩晕状态,等他找回自我,便看见一只砂锅大的拳头抵在自己鼻尖。

    恒远和尚收拳,沉声道:“此法震荡元神,震慑敌人,修炼到高深境界,即使是最道门阴神也难以免疫。”

    这招配合我的天地一刀斩,简直完美啊....我最大的顾虑就是空大,有了狮子吼的控制效果,就不怕大招落空....许七安欣喜道:“请大师教我。”

    同时,他心里闪过一个疑问:这特么真的只是八品武僧?

    恒远转身走向床边,从床底拖出一只破旧的木箱,郑重的取出一本图册,交给许七安:

    “此书记载着行气法门,以及我个人的修行感悟。”

    许七安伸手接过,恒远大师按住封皮,沉声道:“要还的。”

    为什么要加这句话?宁也听说过我许白嫖的威名?许七安点头:“好的,大师。”

    出了房间,来到前院,与两位同僚会合,三人商量了一下,凑了一两银子捐给养生堂。

    告辞恒远,走到大门口,宋廷风忽然说:“等一下。”

    他转身跑了回去,一言不发的盯着老吏员,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大,大人?”老吏员有些害怕。

    宋廷风牙一咬心一横,摘下钱袋就扔了过去,不忍再看,扭头便走。

    那是他打算今晚去教坊司的五两银子,是他一个月的俸禄。

    “挨千刀的许宁宴,老子以后再跟你来这种地方,就跟你姓。”宋廷风踢了许七安一脚。

    许七安避开,冷笑道:“老子也不稀罕你跟我姓,将来你儿子跟我姓就好了。”

    宋廷风摘下刀鞘,追着他打。

    ......

    返回内城,许七安把巡街的工作甩给两位同僚,自己去了观星楼。

    “许公子。”白衣术士们热情的打招呼,没人阻止他上楼。

    许七安找了一圈,没找到褚采薇,也没找到宋卿,逮着一位炼金术师问道:

    “采薇姑娘呢?”

    “长公主来了,采薇师妹陪她在八卦台见监正老师。”炼金术师说。

    我大老婆和小老婆都在啊....许七安转而问道:“宋师兄呢?”

    “问府衙要了个死囚,在密室里研究呢。”

    “....”

    许七安打消了见宋卿的想法,问道:“灶房在哪儿?”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世间无我这般人

    许七安很少有下面的经历,理由是:一,流水线生产的面条不好吃。二,面条谁都会煮,但想煮的好吃其实很难。

    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下面都不好吃。

    “至少我亲手拉的面,劲头是够的....”

    灶房里,许七安和面粉,时而揉,时而搓,时而掐....专注又认真。

    揉好面条先放一边,切了块肥肉炸油渣子,捞上来搁盘子里。再用炸出来的猪油煎荷包蛋。

    把拉好的面条丢进滚水里煮,从怀里摸出瓷瓶,往煮沸的高汤里倒入简陋版鸡精。

    浓郁的鲜香飘满整个灶房,令人食指大动,许七安自己也没吃饭,咽了咽口水。

    另一边,褚采薇和怀庆公主并肩下楼,裙摆在楼梯拖曳的长公主,看了眼褚采薇,语气随意道:

    “你们怎么发现那座鬼宅?”

    褚采薇愣了一下,随后领悟长公主的意思,步履轻快的说道:“许宁宴要买宅子,我陪他去看风水呀。”

    “这些我知道,我是问,怎么发现那座宅子。”长公主问道。

    “公主这话好生奇怪,老经纪让我们发现的。”褚采薇道。

    老经纪?长公主美眸里光芒一闪,一瞬间想到了许多,试探道:“那老经纪有何特殊?”

    “挺有良心的。”褚采薇从鹿皮腰包里摸出一块糕点,放在白嫩嫩的掌心,递给长公主。

    挺有良心?长公主摆摆手,示意自己不要,问道:“怎么说?”

    “许七安觉得鬼宅便宜,他还一个劲的阻止我们呢,生怕闹出事端。”褚采薇开心的把糕点塞进小嘴,最喜欢和怀庆做朋友了,因为她什么好吃的都不会和自己抢。

    换成许宁宴那个讨厌鬼,自己这般假客套一下,他说不定就真的吃了。

    “....”长公主默然许久,叹息一声,是她不够理智,竟尝试从这丫头口中打探消息。

    向她打探消息也就罢了,竟还打机锋,与抛媚眼给瞎子看没有任何区别。

    想到这里,怀庆公主柳眉轻蹙,审视着好友:“你近来与许宁宴交往过于密切了。”

    “有吗?”褚采薇茫然。

    “你有与别的男子来往这般频繁吗?”长公主补充道:“司天监里的师兄们不算。”

    褚采薇想了想,后知后觉的“呀”一声:“是哦,他总是变着法子来找我玩儿。”

    怀庆公主抿了抿唇,若有所思。这时,她闻到了一股似有似无的鲜香,让人忍不住唾液分泌。

    “好,好香...是哪位师兄买了好吃的?唔,很鲜,是我没吃到过的东西。”褚采薇咽着口水,双眼绽放出渴望的光芒。

    ......

    “手握明月摘星辰,世间无我这般人。”

    突然,灶房里传来深沉的吟诵声,把许七安吓了一个激灵。扭头看去,是一位背对着他的白衣术士。

    你特么神经病啊,差点把老子吓出心脏病....许七安沉着脸,淡淡道:“你来啦。”

    平淡而低沉的声音,仿佛已经相识半生的老友,油然而生岁月流逝,时光荏苒的沧桑。

    让那背影愣了愣,以同样深沉且平淡的语气回复:“是,我来了。”

    说完,他有些期待身后的人会怎么回答。

    一声长长叹息传来,既然是嘶哑的嗓音,感慨着:“想不到,一别二十年,你还是喜欢背对众生。”

    背对众生?!简单的四个字,让白衣背影产生巨大的代入感,感觉自己绝巅之上的强者,孤寂、寒冷、无敌是永恒的基调。

    沉吟一下,淡淡道:“可就算是这样的我,也被你吸引了。”

    竟然接的这么自然....这逼王是有点东西的。许七安想了想,怅然道:

    “我就知道,这一炉九转金丹炼成之时,就是你出手之日。你还是不肯放过我。”

    “哼,宝物有德者居之。”

    “呵,杨千幻,你败过吗。”

    蒸汽袅袅,在两人之间飘荡,灶房里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起来。但就在这时,脆生生的嗓音打破了氛围。

    “你俩在干嘛?”褚采薇站在门口,茫然的扫视着两人。

    许七安立刻低头,搅拌着锅里的面条,掩饰心里翻滚不息的尴尬。

    杨千幻不为所动,依旧负手而立,背对众人,哼道:“即使小师妹为你求情,我也绝对不会....”

    褚采薇说:“杨师兄你来灶房干嘛。”

    杨千幻:“....哦,我来吃面。”

    褚采薇开心的跑到灶台边,流着哈喇子,盯着一锅面,笑眯眯的说:“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

    因为我是掐着时间点来的...许七安笑道:“我答应过的,要下面给你吃。”

    正好,锅里的面熟了,许七安看向身后粉红色宫裙丽人,试探道:“长公主,来一碗?”

    清冷的怀庆公主,略作犹豫,眼波不受控制的落在锅里,有些不自在的点头:“好。”

    考虑到褚采薇的饭量,许七安煮的面条很多,分给四人吃的话,刚好一人一碗。

    他把面条捞上来,浸泡在冷水中,然后勺出高汤倒在四口碗里,再把面条均匀的分配到碗中,盖上荷包蛋,撒上葱花、油渣子。

    “杨师兄,过来一起吃吧。”许七安招呼道,心说正好看看你长什么样。

    这个想法刚升起,他便看到杨千幻脚底有阵纹扩散,紧接着,他人便消失了,随之带走的还有一碗面。

    褚采薇捧着碗坐在桌边,先吃一粒油渣子,满足的点点头,然后迫不及待的喝一口汤汁。

    她眼睛猛的亮,感觉味蕾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她感觉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狂呼:

    好吃!

    好吃!

    好吃!

    对于第一次吃到提鲜过的食物的人,这确实是难以忘怀的口感....许七安得意的笑着,看向长公主。

    长公主吃相很优雅,但吃的很快,察觉到许七安看过来,她停止进食,面无表情的回望。

    许七安干笑一声,低头吃面。

    长公主立刻也跟着低头,小口小口的吃面,似乎一刻都不想浪费,不想等待。

    安静无人的房间里,背对着众生的杨千幻蹲在角落里,捧着碗,哧啦哧啦的嗦面条。

    这小子真有意思,既会炼金术,说话又好听,煮的面条还好吃...想到这里,杨千幻忽然停下了,这种万众瞩目般的待遇,不正是他想要的吗。

    这小子....是个劲敌。

    .....

    吃完面,许七安看着褚采薇,说道:“感觉怎么样?”

    “好吃的。”褚采薇啄了啄脑袋。

    “这是我秘制配方,是通过独有的炼金术提取出的精华。”许七安道:“这便是我要教导给你的,晋升炼金术师的东西。”

    正用丝帕擦拭红润小嘴的怀庆公主,美眸中异彩一闪,不由的停了下来。

    “难不难?”褚采薇最先关心的是这道题的难度。

    “很难的,毕竟我也只是一知半解。”许七安道,见褚采薇立刻垮下脸,他严肃的补充:

    “你炼不出来,以后就吃不到这样的面,吃不到更好吃的东西。”

    鹅蛋脸的小美人睁大杏眼,突然燃烧起强烈的斗志。

    “这是你独创的?”怀庆公主问道。

    “嗯,是我为采薇姑娘呕心沥血创作的。”说完,他便后悔了,这种话不能当着大老婆的面说。

    果然,怀庆公主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语气:“你对采薇倒是挺上心。”

    “采薇姑娘是我恩人,我自然上心的。”许七安说。

    “有多上心?”鹅蛋脸美人听到这样的话,心里还是挺开心的。

    “有求必硬。”许七安矜持的说。

    随后想起怀庆公主也是恩人,补充道:“我对公主同样如此。”

    怀庆公主不置可否。

    ....

    怀庆公主还有事,小坐片刻就告辞离开,许七安掏出准备好的《炼金秘籍》,里面记载着鸡精的制作流程,以及味精的概念。

    与采薇姑娘讨论了许久,许七安道:“我有件事想拜托司天监的师兄们。”

    他打算找司天监的术士们帮忙,救治养生堂那个可怜的孩子,之所以不找宋卿,是害怕“人兽”这个概念刺激到宋师兄疯狂的脑神经。

    他或许会借着救治的名义去研究那个孩子,出发点肯定不会是恶意,但宋卿半吊子的生物炼金术会把事情搞砸。

    也有可能还没来得及实验,就会被恒远和尚挡下来,闹的不愉快。

    “手握明月摘星辰,世间无我这般人。”杨千幻的背影出现,淡淡道:“什么事?”

    许七安看了眼天真无邪的吃货姑娘,沉吟道:“借一步说话。”

    他和杨千幻来到室外,将可怜孩子的事告之对方,“杨师兄,那孩子撑不过三天,我想请司天监的师兄帮忙救治。”

    “好!”杨千幻应下来,又问道:“为什么要避开采薇师妹。”

    许七安摇头:“为什么要告诉她?”

    杨千幻颔首:“不错,你拥有与我一样高贵的品质。”

    .....

    深夜,养生堂。

    打坐的恒远突然睁开眼睛,灵感有所触动,他离开房间,缩地成寸,很快到了后院。

    柴房的门敞开着,朦胧月光中,隐约看见屋内的黑暗中,站着一位白衣人。

    恒远停了下来,耳廓微动,听见那孩子平稳的呼吸声后,他表情一松,沉声道:

    “阁下是?”

    “手握明月摘星辰,世间无我这般人。”白衣人淡淡道。

    如此狂傲....听到这样的话,即使是出家人的恒远和尚,眉头也不由的跳了跳,产生了一丝丝与之争锋的冲动。

    这种情绪用通俗易懂的话描述:老子看不惯你这么拽的样子。

    白衣人“呵”了一声,冷笑道:“看你的姿态,似乎并不认识我。京城里,竟有不认识我的人。”

    他似乎在挑衅....此人不好相与....恒远眉头紧皱。

    白衣人不屑的轻笑一声,脚下阵纹扩散,突兀的消失不见。

    恒远和尚吐出一口气,紧绷的肌肉松弛,放松了警惕,有些茫然的走进柴房,点燃油灯,检查孩子的身体状况。

    呼吸平稳,心脉正常,比白天时好了很多。这时,借着油灯的光芒,他才注意到孩子身边摆着一枚瓷瓶,以及一张药方。

    药方...白衣...他是司天监的术士。直到此刻,恒远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家伙是来看病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上门寻衅。

    恒远和尚收好药方和瓷瓶,突然醒悟过来,那位白衣是位阵法师,四品的术士。

    许大人竟然能请动一位四品术士来救治这位孩子....恒远微微动容,大为震惊。

    ps:最近有些卡文,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写,而是要写的东西太多了,暂时不知道该如何安排剧情。

    我有些犹豫,是多写几章日常,还是继续推进剧情。写日常的话,还有怀庆,有临安,有二郎,有妹妹们,好多姑娘可以写。但那样的话,感觉剧情有点拉胯。不够紧凑。所以我左右为难,陷入了焦虑,码字速度也受了影响。

第一百七十二章 宅子闹鬼 (为盟主“熿裘”加更)

    夜里,成功把死囚送去转世投胎的宋卿,顶着黑眼圈,准备下楼找吃的,解决一下温饱问题。

    他一边走,一边思考:“不行,嫁接是可以用在人体上的,比如坏损的脏器可以替换。

    “那么,能不能更细微一点呢?比如断肢重生....嗯,这是三品武夫独有的能力。如果我可以在炼金术中研究出其中奥秘,必然天下震动。

    “许宁宴说过,生物炼金术应该是更细微的东西...可人的肉眼无法看见那些尘糜微小的东西...有了,我可以制作类似望远镜的东西。”

    望远镜是存在的,发现玻璃之后,凹凸镜没多久便随之研发。望远镜在军队里颇为普及,通常配备给普通士兵。

    精英斥候很少用到,因为练气境之后,武夫的视力会觉得极大的提升。实力越强,五感越强。望远镜就显得有些鸡肋。

    “哪来的香味?”宋卿抽了抽鼻翼。

    他顺着香味,往楼下的灶房走去,看见褚采薇正使唤着几位白衣,锅里蒸煮着什么。

    “呦,还有鸡汤,采薇师妹有心了。”宋卿看见小炉炖着鸡,心情一下好起来。

    “去去去。”褚采薇啐了他一通:“这就是许七安教给我的炼金术,若是成了,能够让全天下遍布美味呢。”

    听着褚采薇把鸡精和味精的原理说完,宋卿沉吟一下,喟叹道:“许宁宴真乃奇人也。”

    没错,这也是炼金术。

    从药材中提炼精华凝成丹药,从矿石中提纯钢铁制作武器,以及眼前的,从香菇中提取鲜味制作味精。

    与他当日开堂讲课时的知识是一致的。

    炼金术包含许许多多的领域,奥义就是把那些看不到的东西提取出来。

    “他说的味精我还没有头绪,因为他没有提供过程,只是简单说了远离,是从谷物中提取。”褚采薇说。

    “师兄会帮你的。”宋卿摸了摸褚采薇的脑袋。

    ....

    新宅的修缮提前两天完成,许七安向衙门请了假,帮助二叔和婶婶一起搬家。

    穿着深青色罗衣,外套同色褂子的婶婶一手掐腰,一手挥舞着手帕,神气的像个领兵打战的将军,指挥着下人搬运东西。

    这番姿态,若换了姿色平庸的妇人,就显得市井之气浓重,令人不喜。

    可换成是三十六岁,保养的宛如三十出头的少妇,脸蛋美艳精致,身段丰腴婀娜的婶婶,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许七安就想着,身边那位清丽美貌,五官立体感十足的妹子,再过个二十年,是否与她娘一般风韵无限。

    或者更胜一筹。

    诶,玲月也到嫁人年纪了,不知道哪个家伙有幸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女孩....许七安感慨一声女大不中留,闷头和二叔充当搬运工。

    因为雇佣了足够多的马车,只用了两趟,就把府上的东西搬运结束。一些零碎的东西,婶婶打算在内城购买,正好借这个机会换新。

    婶婶和二叔是长辈,虽然宅子是许七安买的。东边的主屋留给了两人居住。

    分配屋子的时候,向来温柔的许玲月罕见的和婶婶发生口角。

    三进的宅子很大,但核心的内院其实房间有限,那些客房和供府上仆人住的区域,主人当然不会住。

    按照婶婶的意思,西厢房联排的房间是许七安的,毕竟他将来要娶媳妇。

    但许玲月厚着脸皮也要住过去,要和大哥毗邻而居。

    婶婶就说,你一个大姑娘还和兄长住这么近,不知羞。

    许玲月忽然急了,大声争辩,还跟母亲吵起来。

    最后她也住到西厢,但婶婶把二郎的房间也安排到了西厢,并与许七安商量,等他以后有了媳妇,再让玲月和二郎般到北屋去住。

    许七安有点不情愿,因为住的太近的话,他在教坊司夜不归宿,妹妹就会发现。到时候又要抱怨。

    许铃音则被安排在叔叔婶婶的房间里,小孩子比较认床,认环境,婶婶怕幼女晚上睡不好,做噩梦。

    反正东厢房特别大,三个联排的屋子。

    许七安很快就布置好了自己的房间,他原本的小院几乎没有装饰,需要点缀的东西不多。

    他走出房间晒太阳,看见许铃音一个人蹲在井边,害怕的小脸发白,却有极力忍耐不让自己逃跑的模样。

    “你这是干什么?”许七安问道。

    “大哥...”见到本领高强的大哥过来,许铃音如释重负,有些害怕的指着井口:“这里闹鬼的。”

    “所以,你蹲在井口边做什么?”许七安有些难以理解。

    既然知道闹鬼,不应该害怕的躲着远远的?为什么要蹲在井口边,还一边害怕一边坚持。

    “姐姐说,鬼专吃小孩子的。”许铃音皱着小眉头。

    “然后?”

    她一下子鬼祟起来,小跑着过来,小声道:“我在骗它出来,嘘...别给它听见了。”

    “???”

    许七安茫然的看了她许久,竖起了大拇指:“识食物者为俊杰。”

    人都是有理想的,许铃音年纪小小,就找到了自己的理想: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能吃的,只有我想不想吃。

    为了好吃的,可以用自己当诱饵...这份决心和毅力,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个天才。

    “那你继续努力,等骗出鬼来,大哥给你做成好吃的。”许七安摸了摸她的脑袋。

    “嗯!”许铃音既害怕又向往的啄着脑瓜。

    黄昏前,在离新宅不远的酒楼定了包厢,一家人下馆子吃的无比满足,尽管口味比不上桂月楼,但胜在便宜,距离又近,以后可以经常下馆子。

    许七安躺在宽敞舒适的新房里,望着头顶的梁木,忽然想起一件事。

    搬家的事,似乎没有写信告诉二郎?

    “算了,这事儿用不着我操心,睡觉。”

    .....

    东屋。

    婶婶哄睡了许铃音,回到床边,望着盘坐小塌观想的丈夫,她忽然有些担忧:

    “老爷,以后宁宴娶了媳妇,会不会跟我争管家的大权?会不会让我们搬到西屋?

    “我听说儿媳妇都很歹毒的,总想着法子斗婆婆。”

    婶婶是幸福的,当年嫁给二叔时,许家的两位高堂早已故去,她没受过恶婆婆的欺压。

    但没吃过猪肉,总看过猪跑。尤其这宅子是许七安买的,她这个“婆婆”名不正言不顺。

    许平志睁开眼,想了想,“以你的脾气和性格,准斗不过人家的。”

    “哼!”婶婶无言以对,便娇哼一声。

    许平志安慰道:“没准宁宴将来会娶一个蠢媳妇呢。”

    婶婶一听,有道理,暗暗祈祷侄儿将来娶一个蠢媳妇。这样她就能欺负人家。

    “对了,还没写信给二郎呢,咱们搬到新宅子,他还不知道这事儿,回头去了外城,找不到我们了。”婶婶心系儿子。

    “这事儿用不着你操心,你大字不识几个。”同样不怎么识字的许平志说道:

    “宁宴会写的。”

    ....

    一晃过了两天,许七安的生活非常平静,每日巡街,修炼,抽空去浩气楼和魏渊交流感情。

    因为工部尚书倒台的事,各党之间的争斗降温了不少,暂时没有哪个党派针对打更人。

    这天晚上,许七安回家,发现二叔不在。

    “今日巡夜。”婶婶回答说。

    也有可能是去教坊司了...许七安心里吐槽。

    二叔是御刀卫百户,时而白日巡街,时而夜里巡街,工作机制与打更人一样。许七安要是被连续卷入这么多案子里,等待他的也是白加黑的工作。

    以前许七安也和婶婶一样信任二叔,但自从那次在教坊司“偶遇”,以及后来用橘子皮去除香水味的操作,许七安就明白了。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我好像也没资格吐槽二叔...许七安低头吃饭。

    到了夜里,许七安忽然被一声尖叫惊醒,他睁开眼,翻身坐起的同时,伸手抓住了靠在床边的黑金长刀。

    来到院子,看见玲月的丫鬟呆坐在地,烛台摔在地上,她脸色惨白,指着井口方向,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

    “你看见了什么?”许七安沉声道。

    身后的门打开了,披着外衣的许玲月出来查看情况。

    东屋那边,婶婶房间的烛光也亮了起来,她带着绿娥循声出门。

    “怎么了?”婶婶皱着眉头。

    人多起来后,丫鬟心里的恐惧减弱了许多,她指着井口,颤声道:“井,井里有一颗头。”

    几声尖叫一起响起。

    许玲月花容失色,缩到了许七安身后,紧紧拽住他的衣袖。婶婶也害怕的靠了过来。

    “你,你不是说....”婶婶睁大了美眸,惊恐不已。

    她没有把“已经把鬼驱散”这句话说出口,这事儿不能让府里的下人知道。

    井里有头?许七安握紧了黑金长刀,压了压手,示意妹子和婶婶莫慌,他缓步靠近井口。

    井中的怨灵确实消除了,贼窝那边,用来养鬼的井也被净化,按说不可能再出现怨灵这种东西。

    难道是....许七安大步走过去,绕到井的后方,果然看见小豆丁坐在井边,睡眼惺忪的模样。

    “系大锅呀...”

    被许七安用刀鞘拍醒,小豆丁揉着眼睛,嘟囔道。

    “你怎么在这里。”许七安心说果然如此。

    “我肚子饿了,我出来找吃的。”小豆丁看着井口,一脸服气的样子:“它可真能藏,小孩子到家门口都不出来的。”

    许七安估摸着丫鬟看见的头是许铃音趴在井口张望,他罕见的有种满肚子槽吐不出来的憋屈感。

    “大哥让厨房给你拿糕点。”许七安把她抱起来,走了回去。

    “铃音?”婶婶大吃一惊,继而柳眉倒竖,“你这死孩子,大半夜偷偷溜出来吓人...”

    她这才发现铃音竟不在屋子里。

    许七安没好气的打断婶婶的咆哮:“她只是饿了。”

    虽然她晚饭吃了三碗,但她就是饿了。

    婶婶现在底气不足了,哼一声,掐着腰,瞪着卡姿兰大眼睛,剐一眼幼女。

    许七安安抚了妹妹和婶婶,以及几个丫鬟,哄着他们去睡觉,又去厨房拿了些糕点,喂饱许铃音。

    小豆丁不用哄,吃着吃着,就睡着了。

    许七安把她还给绿娥,回屋继续睡觉,朦朦胧胧间,听见有人敲门。

    “大哥...”门外传来许玲月清脆悦耳的少女音。

    “怎么了?”许七安没有开门,深更半夜的,当哥哥的不能给妹妹开门,于礼不合。

    “我,我睡不着,害怕...”许玲月顿了顿,补充道:“娘也睡不着,刚才绿娥问起来,娘就把宅子闹鬼的事儿说了。说着说着,她俩也害怕了。

    “爹又不在家,她们都不敢睡。”

    她们不敢睡关我什么事,大家坐下来搓麻将搓通宵?许七安回忆起了当初用迈动的自己,感同身受,于是耐心道:

    “别怕,宅子里没有鬼。”

    许玲月不回话,犹豫了几秒,“大哥能陪陪我们吗。”

    ps:这章是昨天的加更。

第一百七十三章 身份暴露危机

    “陪你们?”许七安心说,这当然不行啊,如果只是你的话,我可以将就一下,加上恶毒的婶婶那就不行。

    “我知道很过分,大哥明日还要去衙门当值,可娘一定要我来,劝说大哥在门口守着。”

    许玲月剖开来肯定是黑的,她自己也害怕的睡不着觉,但把锅甩给了母亲。

    守在门口啊....二叔个逼肯定在教坊司风流快活,却要我给他的妻女守门....许七安叹口气,无奈道:“好。”

    他穿戴好衣服,为了稳定婶婶和妹妹的心,特意带了黑金长刀。

    “我在外头坐着,你们赶紧睡。”许七安指头扣了扣屋门。

    “好,多谢大哥。”

    “多谢大郎。”

    屋子传来妹妹和绿娥的声音,软濡好听。婶婶倔强的不开口。

    许七安盘膝打坐,一边搬运气机,一边于脑海观想,过了片刻,耳边传来婶婶轻微的说话声:

    “会不会从窗口飘进来啊,宁宴睡着了怎么办。”

    “...娘你别瞎说,大哥带着刀的。”

    婶婶一听侄儿带着刀守在外面,心里顿时放心了些。

    屋子里半晌无话,只有呼噜声传出来,那是许铃音的。可以脑补她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张着嘴呼哈呼哈的酣睡。

    过了一阵,婶婶喊道:“宁宴?”

    许七安没好气道:“我在呢。”

    于是,他每隔一段时间就咳嗽一下,屋子里的女眷们听到他充满磁性的咳嗽声就不会怕了。

    婶婶和妹妹害怕是有道理的,因为这宅子是真的闹过鬼,而不是虚无缥缈的故事。

    等时间久了,这种恐惧会自然淡忘。

    又过了片刻,婶婶抱怨的声音传来,“玲月,别贴着娘这么近,怪热的。”

    “娘~”许玲月委屈又撒娇的语气。

    婶婶到底是心疼女儿的,没有再说话,过了片刻,突然压低声音:“玲月,你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许七安耳廓一动,听到这句话,起初不觉得有什么,但婶婶的语气很是古怪,他聆听着,果然听见妹妹羞赧的说:

    “娘,你别嘲笑我,哪有你的大。”

    “废话,娘已经生儿育女了,但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没你这般规模的。”婶婶说着,感慨道:

    “你是到嫁人的年纪了。”

    许玲月默然不语。

    ...可怜的玲月,小小年纪,胸口长了这么大两个肿瘤。许七安嘴角一挑,差点因为自己的吐槽笑出声,感觉守门也不算枯燥。

    婶婶又说:“你住大郎隔壁,记得沐浴的时候要注意些,武者的耳目聪敏,要记得防备。”

    “娘,你是说大哥会偷看我洗澡?”黑暗中,许玲月眸子闪亮。

    我不会,我没有,别冤枉我.....我在教坊司都是和浮香一起洗的,犯不着偷看....许七安觉得婶婶一如既往的歹毒,现在正面怼不过他,就暗中使坏,离间他和玲月的纯真兄妹情。

    “大郎不会偷看,你就什么都不防了?”婶婶啐了女儿一口,然后扭头看一眼房门方向,听着侄儿时不时响起了咳嗽声,安心的继续说话。

    .....

    许七安一宿没睡,吐纳气机,锤炼元神,黎明破晓后依旧精神抖擞。

    吃早饭时,许平志回来了,一身戎装,手里没有提青橘,许七安便相信二叔昨夜是真的当值,而不是去教坊司。

    “昨日铃音夜里跑出来,睡在井边....”婶婶把昨晚的事情告诉二叔,“幸好府上还有宁宴,要是他也不在,真闹了鬼...”

    说到这里,胆小的婶婶又害怕了,纯粹自己吓自己。

    许二叔朝侄儿颔首,问道:“铃音半夜睡井边做啥?”

    许七安说:“都怪婶婶骗她说鬼放在油里炸一炸,比什么都好吃。她馋了。”

    “哦。”许二叔点点头,觉得这是自己幼女会干出来的事,没什么值得惊讶。

    住在新宅后,早晨起的便可以晚一些,而骑马过去只要半小时,非常便利。

    许七安到了衙门,照例去李玉春的春风堂点卯,确认今日没有被安排任务,便带着宋廷风和朱广孝外出巡街。

    市井之中,百姓川流不息,货郎走街窜巷,商铺客人络绎不绝。内城的繁华远胜外城。

    许七安打算带宋廷风和朱广孝再去一趟养生堂,但两个小老弟死活不愿意去。

    他便独自前往,见到了六号恒远以及“黑狗”,得知可怜的孩子身体状况好转,许七安松了口气,隐隐有种卸下心里大石的如释重负。

    “许大人,贫僧有一事想问。”恒远合十道。

    “大师请说。”许七安心情颇为轻松的笑着。

    “许大人初见那孩子时,说过一句话...”恒远凝视着他:“许大人说:这是那个孩子?

    “许大人似乎知道他,可贫僧记得,你们没有任何交集。”

    ....艹,那天受到的冲击太大,一时不慎说漏嘴了。许七安笑了笑,表面稳如老狗,心里开始慌了。

    六号该不会是怀疑我是三号了吧....话说回来,那天我还当着他的面捡钱了....嗯,单纯的捡到钱不算什么,谁还没有走狗屎运的时候.....但六号肯定会有猜测,觉得我不太正常,说不定已经把我往三号身上靠。

    但我塑造的儒家学子的形象已经在天地会成员心里扎根,第一印象永远是最重要、最无法改变的,所以六号顶多是怀疑....想到这里,许七安叹息道:

    “我曾听三号说过。”

    他没有多余的解释,剩下的交给恒远去脑补。首先,恒远肯定会对所谓的“上下级”关系产生质疑。天地会不是一个隐秘势力,但外界的天地会是由金莲道长为代表的地宗道士组成。

    而另一个由地书碎片持有者组成的天地会,才是真正的隐秘势力。三号怎么可能随意把这种事告之下属。

    然后,六号恒远会带着这样的疑惑去调查他,查着查着,发现原来许大人的堂弟是儒家书院的学子。

    这时候,他会觉得自己发现了华点。

    果然,恒远没有说什么,表情沉凝的微微颔首。

    ....其实身份暴露不暴露,问题不大了,六号恒远是个好人。嗯,主要是我在网上吹牛吹的太嗨了....感觉身份暴露会很羞耻啊....许七安告辞离开。

    回到衙门后,许七安又收到了司天监的白衣送来的信笺,说褚采薇的炼金术取得了重大突破,宋卿唤他去司天监商议。

    ...这么快的吗?许七安骑上马匹,策马来到观星楼。

    他在七楼的炼丹房见到了宋卿和褚采薇,同时也看见了两双同款的黑眼圈。

    “采薇姑娘,要多注意休息啊。”许七安心说,宁也成为时间管理大师了吗。

    顶着浓浓黑眼圈,目光呆滞的褚采薇,显得更加呆萌了,疲惫的说:“三天没合眼了....”

    宋卿从袖子里取出瓷瓶,递给许七安:“你看看。”

    许七安扒开木塞,倒了一点在掌心,香菇粉末中夹杂着细微的晶体颗粒,他舔了舔,一股强烈的鲜味在味蕾蔓延,舌头火辣辣的。

    “怎么做出来的?”许七安震惊了。

    “谷物发酵,添加蜜糖,提纯...”宋卿摆摆手,不想解释:“你想知道流程,回头我让采薇写给你,你先看看是不是这玩意。”

    许七安沉吟道:“味道很像,这东西有毒吗?”

    “无毒。”

    “那便是了。”

    宋卿点点头,道:“这东西比盐更珍贵,要普及推广的话,朝廷必然要垄断的。

    “以往司天监出品的东西,都是由朝廷来负责经营,每年的收益司天监占三成。我与杨师兄商议过了,分你一成。”

    只分一成的原因是,许七安只提出了味精的概念,以及一些理论步骤,那些步骤有的正确,有的则让宋卿和褚采薇走了不少弯路。

    在这个新型炼金术中,褚采薇和宋卿的付出要更大。

    “很公平的分配。”许七安点点头,试探道:“那么,我一年能分到多少银子,嗯,我知道缺乏评估依据,宋师兄可以大致估算一下。”

    “这要看朝廷打算怎么卖它,”宋卿沉吟道:“一成的话,几千上万两银子?我指的是京城地界。”

    说完,他发现自己的手被许七安牢牢握在掌中,这位铜锣语重心长,深情款款的说:

    “愿咱们的情谊,天长地久,海枯石烂。”

    “....言,言重了。”

    ....

    皇宫,御花园。

    魏渊陪着元景帝漫步在御花园中,阳光温暖,这座占地达20亩的皇家花园种植着各种珍贵的花种、树木,冬日与春日是完全不同的两个风景。

    “霜杀百草,花木凋敝,这看似萧条的景象,细品之下,也别有一番滋味。”元景帝负着手,意有所指的感慨。

    他的身后,落后小半个身位的魏渊,沉吟着说道:“陛下,萧条,从古至今都不是风景。”

    面对青衣大宦官的顶撞,元景帝只是笑笑,不甚在意的说:“来年开春,自然便百花盛放了。”

    魏渊仿佛在抬杠:“来年春天,时候尚早。这萧条不知道又要延续到何时。”

    元景帝斜了他一眼,“那魏卿觉得当如何?”

    魏渊温和道:“百花盛放的景象固然美,奈何春去冬来,繁华落尽...陛下你看那些四季常青的树木,不管春风秋月,夏日冬雪,它们都依然存在。

    “铲去繁杂多样的花草,留下四季常青的树木,方是长久之道。”

    元景帝敛去笑容,冷眼斜睨,大青衣面带微笑,目光温和,半步不退。

    君臣相视许久,元景帝淡淡道:“皇后前几日感染风寒,身体痊愈后,便食欲不佳,连着几天都没怎么用膳。”

    魏渊终于挪开目光,躬身作揖:“司天监的术士怎么说?”

    “食欲不佳,但身体无恙,静养。”元景帝说:“但朕见皇后消瘦不少,魏渊,你替朕去看看她。”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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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鸡精

    望着大青衣的背影,元景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冷硬的雕塑。

    皇宫内廷有二十四座宫殿,生活着元景帝的妃嫔和孩子。元景帝的后宫一点都不热闹,储秀宫十几年没有收纳年轻貌美的女子。

    魏渊轻车熟路的来到后宫之主,皇后的宫殿外,通传之后,他进入殿内,看见了坐在软塌上的皇后。

    这位母仪天下的皇后,进来清减了许多,圆润端庄的脸庞都变的尖俏起来。

    她是个极美的女子,年近四十,风华依旧,虽没了少女时代的活泼明媚,但岁月精心雕琢着她的内涵,成熟而端庄的风韵非寻常少女可比。

    “魏公怎么来了?”皇后含蓄微笑,凝视着大青衣的脸,面部线条硬朗,高鼻,薄唇,双眼深邃,蕴含着难以言喻的沧桑。

    鬓角的霜白让他更显成熟魅力。

    魏渊率先低头:“听说皇后病了?”

    皇后笑着说:“已经痊愈。”

    “陛下说皇后近来食欲不佳,让微臣过来瞧瞧。”

    皇后脸上笑容褪去,平静的看着他:“是他让你来的?魏公不知本宫病了吗。”

    魏渊略作犹豫,摇头道:“近来公务繁忙,不知皇后病了。”

    皇后脸别向一旁,语气平淡:“本宫乏了。”

    “皇后少喝些茶,对脾胃不好...”见皇后露出不耐,魏渊躬身作揖:“微臣告退。”

    “魏渊!”

    皇后忽然喊住了他。

    魏渊背对着,没有回头。

    “....”皇后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因为各种各样的顾虑,最后什么都没说。

    千言万语都藏在她美丽的眸子里,只是魏渊看不到。

    魏渊离开皇后的宫殿,清风拂来,一袭青衣飘飘荡荡。

    他确实不知道皇后生病了,因为安插在附近的暗子,前段时间被元景帝拔除。而皇后并不知道此事。

    这些事儿,不可能当众说出口,便只能任由皇后误会。

    前方,身段高挑的怀庆公主,正领着宫女和侍卫过来。

    她穿着白色的宫裙,绣着鲜艳的梅花,外面罩了一件避寒的大氅,冷艳华贵,清丽脱俗。

    与她母亲年轻时迥异。

    “魏公!”怀庆公主施礼。

    “殿下。”魏渊作揖还礼,随口解释:“陛下听说皇后食欲不佳,身体有恙,让我代他过来探望。”

    怀庆公主“嗯”了一声,父皇早已不来后宫了,每日只想着修仙长生,宫中哪个娘娘病了,他才会关注一下,但通常都是派人过来探望了事。

    “宫里服侍的宫女说,母后近来确实没怎么吃东西。”怀庆说。

    “久病之后,若在绝食,身体会落下病根。”魏渊皱紧了眉头,但在怀庆公主面前,他很好的藏住了自己的忧色,只表达出那份臣子该有的担忧。

    怀庆公主浅笑一下,似乎并不担心,声音冷脆,极有质感:“正好打算传唤许七安,既然在此遇到魏公,怀庆便省的让府上侍卫多跑一趟。”

    魏渊愕然道:“殿下此言何意?”

    怀庆公主说:“许七安有一特制秘方,可让食物鲜味提升百倍,滋味久久难以忘怀。母后食欲不佳,正好可以试一试这个秘方。”

    .....

    许七安自掏腰包请宋廷风和朱广孝勾栏听曲,两位同僚边听曲,边把生命的传承工作给做完。

    这是许七安弥补他们的,尤其宋廷风,捐了足足五两银子给养生堂。他一个没有成家的浪荡子,生活开销倒在其次,没钱去教坊司的话,就会有蛋蛋的忧伤。

    离开勾栏,鳝饿有鲍的朱广孝和宋廷风无比满足,三人没走多久,便被一个骑马的铜锣拦住,抱怨道:“你们去何处摸鱼?半天寻不到人。”

    “何事?”许七安问。

    “魏公有请。”那铜锣说道。

    请的自然是许七安,宋廷风和朱广孝知道自己斤两,挥手告别乐善好施的同僚,继续他们的巡街。

    返回衙门,进入浩气楼,许七安见到了坐在案边看书的魏渊。

    大宦官放下书卷,道:“听怀庆说,你有秘制的配方,可提升菜肴的鲜味。”

    怀庆这么八卦的吗?这种小事也到处乱说....许七安惊愕了片刻,“雕虫小技,不值得魏公记挂。”

    “皇后近来食欲不佳,身体孱弱,本座想试试你的配方。”魏渊温和道。

    皇后是怀庆的生母,怀庆托魏渊找我要鸡精....许七安恍然的点点头,见茶室无人,便取出玉石小镜,轻扣背面,一个脑袋大小的罐子摔了出来,被他稳稳的伸手接住。

    褚采薇和宋卿的劳动成果都在这里了,他只给褚采薇留了一小瓶鸡精。

    魏渊打开罐子,嗅了嗅,顿时皱眉。他闻到了略有些刺鼻的鲜味。

    “此物叫鸡精。”许七安科普道。

    鸡精是混合产物,以味精和鸟苷酸为核心成分,这两者合在一起有相辅相成之效。

    说起来,鸡精这两个词可谓博大精深,它共有三种意思,其中一种便是眼前所见的调味料。

    另一种是鸡成了精怪,叫**精。还有一种是男人独有的特产。

    合上盖子,将罐子还给许七安,魏渊唤来吏员:“让厨子去煮碗面。”

    许七安意会,跟着吏员出去。

    一刻钟的时间后,许七安捧着一碗鸡蛋肉丝面回来,放在魏渊的案上。

    魏渊点点头:“你吃一口,帮我试毒。”

    “....”筷子只有一副,许七安用另一头吃了一口。

    等待片刻,确认小铜锣没有被自己捧上来的面毒死,魏渊这才动筷子。

    许七安幽幽道:“说不定毒是抹在筷子上的呢。”

    魏渊一愣,怒道:“滚出去。”

    许七安没滚,咧了咧嘴,和魏爸爸相处这么久,魏渊是个不会真正发怒的人,养气功夫深厚的可怕。

    果然,魏渊不再搭理,低头吃面。

    咀嚼着劲道的面条,他有些意外于面条的口感,受到了味蕾被鸡精冲击的初体验。等他喝了一口汤汁时,魏渊的眼睛猛的亮起。

    “怎么样?”许七安期待的问。

    “多少大厨呕心沥血,也做不出这种味道。”魏渊满意的点头,皇后吃惯了宫里的珍馐美味,厌食除了自身没胃口,吃腻宫里的菜也是一个原因。

    许七安能感受到魏爸爸眼里的赞许。

    魏渊从格子里取出一枚瓷瓶,递给许七安,后者接过,从罐子里倒了些许进瓷瓶。

    然后递还给魏渊。

    魏渊摇摇头,没接,看着罐子:“瓶子里是留给你的,那才是我的。”

    许七安表情一下子呆滞。

    .....

    黄昏。

    宫女端上里一叠叠美味佳肴,浓郁的菜香飘满室内。但皇后神色恹恹,不悦的皱眉:

    “本宫说了,准备一碗清粥便是。”

    宫女小声道:“魏公刚送了秘制的配方过来,叮嘱我们一定要给娘娘做些好的。”

    另一位宫女,带着希冀的说道:“娘娘,您尝尝吧。”

    她们已经试过了,味道与众不同,令人难忘。在皇宫住了这么多年,替主子们试过各种各样的山珍海味。

    唯独今天的滋味,是前所未有的味觉体验,不禁让人觉得以前吃的美味不过尔尔。

    听是魏渊的安排,皇后叹了口气,有些抗拒的舀了一碗汤,蹙着眉头品尝。

    强烈的鲜味在味蕾间炸开,咕噜...修长的脖颈里,喉咙滚动,下意识的就咽了下去。

    接着,皇后一口又一口,没有半点抗拒和厌恶的喝完了汤。

    “本宫忽然有些饿了,盛饭。”皇后把碗递给宫女,期待的盯着满桌的美味。

    .....

    次日,卯时刚过,皇后宫里的太监带着一批金银玉器来到打更人衙门。

    魏渊在浩气楼接见了宦官,这位明显与魏渊是老相识的公公,随意的坐在桌边,一边喝着魏渊亲手泡的茶,一边笑道:

    “魏公是何处找来的秘方,皇后娘娘昨夜吃的甚是欢心。”

    魏渊盯着他,有些紧张的问:“没有厌食?吃了多少。”

    公公笑道:“吃的比以往都多,比身子好时还多。今儿早起时,皇后娘娘破天荒的问了午膳的伙食。”

    魏渊由衷的笑了。

    午后刚过,许七安被怀庆公主喊去了宫里,他在窗明几亮的雅室,见到了胸脯可以放在案上的轻熟女公主。

    她一如既往的冷艳、高贵、美丽,不去观看丰腴身段的话,会觉得公主殿下是雪山的白莲,一尘不染。

    “今日本宫在母后那儿用了午膳,你那配方似乎有所改良?”怀庆公主问道。

    “都是宋师兄和采薇姑娘的功劳。”许七安道。

    怀庆公主点点头,“本宫有些留恋那种味道,母后却吝啬的不给。你还有吗?”

    “没了。”许七安立刻摇头:“满满一罐都给了魏公,送去了皇后娘娘那里。”

    他其实是有的,还有一小瓶,但不能给怀庆,他得给裱裱留着。

    不是说临安公主在他心里地位有多高,而是裱裱太能闹腾,皇帝的后宫说大不大,鸡精这种新奇玩意,迟早传到临安那里。这没关系,毕竟是魏渊送的。

    但怀庆公主是知道真正的“始作俑者”是谁,以怀庆的腹黑....到时候裱裱就会像打翻醋坛子的怨妇,把火气撒到许七安头上。

    毕竟在临安公主心里,许七安早已弃暗投明,成了她麾下的马仔。

    怀庆公主秀眉轻蹙,“可本宫听说,魏渊送到母后那里的...鸡精,是半罐。”

    “嗯?”许七安一愣,看向怀庆。

    怀庆也看着他,两人不由的沉默了。

    ps:昨天半夜三更,元气大伤,今天没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讲故事

    魏渊这操作有点骚啊....中间商赚差价也太过分了....不过,这也说明鸡精只要大批量生产,一定能赚的盆满钵满。

    我这算不算是误打误撞,开启了一条妻妾成群,朴实无华的富家翁之路?

    “果然是术业有专攻啊,早知道不自己瞎捣鼓,给司天监的术士们指引方向,我坐在幕后享受抽成...可惜太晚了....”许七安默默叹息。

    税银案到桑泊案,再到现在,他得罪了太多的朝堂大佬,已经和魏渊死死捆绑在一起。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要做的就是修炼,以及辅佐魏渊。魏渊地位越稳固,权力越大,许七安自己收获的好处也越多。实在没太多的精力去捣鼓炼金术。

    ....嗯,也不是完全没时间,以后有空闲了再说,为今之计,是先踏入炼神境。

    怀庆喝了口茶,让嘴唇多了润泽,以一种很平静的语气说:“近来朝堂各党之间的争斗,忽然偃旗息鼓。原因是魏公和王首辅联手了,试图把朝堂大大小小党派清扫一遍。”

    “这是好事啊。”许七安眼睛一亮。

    怀庆摇摇头:“父皇给挡住了,朝堂局势混乱,对他来说是有益的。各党派斗的越激烈,他越是可以安心修道。若是一家独大,或两家独大,朝局就会脱离父皇的掌控。”

    能跟我说这些,怀庆是把我当自己人了....怎么感觉她对我过于信赖了...虽然我舔的好,但总共也没舔你几次...许七安颔首,附和道:

    “党争是一把双刃剑,它能维护陛下的地位,也能搅乱朝局。党派越多,斗的越激烈,长期以往,便没有人顾着政务,满脑子都是如何阴谋阳谋,整垮对手。”

    说话的过程中,许七安一直在观察怀庆公主的脸色,如果她露出了不悦或反感的情绪,许七安就点到即止。

    反之,许七安就用自己伪历史学家的知识,与这位公主好好聊聊,增进一下感情,博取她更多的重视。

    熟读史书的怀庆公主眯了眯眼,故意设套:“直接杜绝党争不就永绝后患了嘛。”

    许七安摇摇头:“朝内无党,千奇百怪。”

    朝内无党,千奇百怪....怀庆公主心里反复品味这句话,眼睛发亮,嘴角不自觉的勾起笑容。

    许七安见状,当即道:“卑职有一些浅见,不知长公主有没有兴趣听听。”

    怀庆公主闻言,悄悄的端正了坐姿,颔首道:“但说无妨。”

    许七安斟酌道:“其实陛下的制衡朝堂的方式有欠妥当....”

    他看见怀庆公主眯了眯眼,却没有喊停,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他。便继续道:

    “想要制衡朝堂,不需要那么多的党派,只要三个势均力敌的党派就行。因为不管在什么领域,三角形是最稳固的....嗯,婚姻除外。”

    “三角形?”怀庆听到了一个陌生的词汇。

    许七安用手搭了一个三角,她恍然道:“这种结构经常出现在宫殿的搭建中。”

    长公主果然聪慧过人....许七安“嗯”了一声,道:“如果只是两个党派,他们可能会私底下结成同盟,表面水火不容,背地里沆瀣一气。但如果是三足鼎立,他们之间很难达成利益一致,朝局就会相对稳定,便于制衡。”

    怀庆公主沉思许久,似乎想通了什么,轻笑一下,又迅速收敛,恢复高冷姿态:

    “云鹿书院的大儒说你是读书种子,本宫以为你只是诗写的好,岂料竟有此等高见,天下学子,能如你这般的,屈指可数。云鹿书院的大儒目光如炬,是本宫小觑你了。”

    不,他们也只是觉得我诗写的好,你也没有小觑我....我是键盘侠嘛,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一声键来天下无敌。

    许七安矜持的回以微笑。

    “其实除了党派林立之外,朝廷还有一个非常致命的问题...殿下,恕罪,卑职用词不当。”

    怀庆公主浅笑道:“自家人关起门说话,无需顾虑太多。”

    她寒潭般清冷明亮的眸子,款款凝视,表达出一种迫切想要聆听的欲求,但没有说出口。

    许七安顿时安心,道:“朝堂之上的诸公们,升降、罢官等,陛下可以轻易操纵,但他无法操纵底层的官员和胥吏,尤其后者,是民生凋敝的罪魁祸首。”

    这个问题似乎说到了怀庆公主的软肋,让她一下子郑重起来,插嘴道:“本宫也苦恼这个问题。”

    “其实大奉的胥吏之弊积累至今,有两个原因:一,朝堂党争激烈,疏忽管理,说白就是只打架不办事。二,陛下修道已有二十一载,朝廷对底层的掌控力严重下滑,这才导致胥吏无法无天。”

    怀庆公主颔首:“你与本宫看法一致,本宫不止一次思考过这个问题,奈何无解。”

    你一个公主,思考这种事干嘛....许七安道:“对于胥吏之事,卑职的建议是中央集权。”

    “中央集权”怀庆公主不自觉的带着求教的语气,因为这又是一个陌生的词汇。

    “如今的陛下虽然牢牢掌握朝局,但他维持着各党混战的局面,就得给出相应的权力,陛下的权力实在太分散了....”许七安没有说下去,他相信以长公主的智慧,能明白其中之意。

    同理,如何改变现状?解铃还须系铃人,要么元景帝浪子回头,勤于政务。要么他退位。

    许七安中断话题的原因就在于此,继续说下去,根本不免说到这个禁忌话题。

    两人又聊了许久,怀庆公主对这位铜锣刮目相看,许七安同样如此,这个公主不但聪明,而且学识渊博,引经典句,跟她说话既愉快又吃力。

    眼见差不多了,许七安提出告辞。不能再聊了,真的一滴都没有了,再聊下去我就得跟你掰扯社会主义了。

    怀庆公主点点头,眼里有着意犹未尽。

    .....

    离开怀庆公主宫苑,许七安扭头就去找了临安,很快就得到通传,在侍卫的带领下进了府。

    现在是巳时两刻(上午九点半),穿着火红裙子的临安在与宫女踢毽子。

    如果说许铃音在吃的领域有天赋,裱裱就是在玩这方面天赋异禀,她现在踢毽子踢的比许七安这个练武的还好。

    火红的裙子翻飞,小腰扭啊扭,修长的腿像是自带gps,总能接住毽子,把它重新踢上半空。

    所以说这妞要是生在他那个年代,就是天天旅游,泡吧的夜店小女王。

    这时代的裙子过于保守,下面都穿裤子....什么都没看到的许七安心里腹诽,抱拳道:“殿下。”

    见到许七安来拜访,她把毽子踢给宫女,掐着腰:“不是说案子完了,就天天过来请安吗。”

    “这皇宫也不是卑职说进就进的...”许七安走向凉亭方向,临安公主也跟了过来。

    她接过丫鬟递来的汗巾,擦了擦小脸蛋,把原本精致的眉毛给捋乱了。

    “本宫最近想出宫玩玩,你陪着我。”临安把汗巾还给丫鬟,又洗了洗手。

    许七安斜了她一眼:“不要。”

    临安顿时瞪眼睛:“狗奴才。”

    两人又开始玩起熬鹰那一套,裱裱试图用自己妩媚多情的桃花眼压服许七安,许七安就用死鱼眼抗衡。

    果然还是她率先认输,圆润的鹅脸蛋微微羞涩,撇开目光,生气道:“如果是怀庆,你是不是唯命是从?”

    怀庆不会让我做这种作死的事好吧,拐带公主出宫是要砍头的....许七安从怀里摸出瓷瓶:

    “我最近偶的了一个小玩意,做菜时添些进去,可以提升鲜味。它叫鸡精。”

    在裱裱面前,他比较随意,从不称卑职,二公主从来不在意这些。

    “鸡精...好怪的名字。”临安笑嘻嘻道:“又没银子花了对不对,本宫再赏你一幅画,嗯,库里送来一只象牙笔,据说蛮值钱的,我也不爱写字,就送你吧。”

    许七安立刻道:“殿下误会了,卑职不是为赏赐才来的,卑职是心甘情愿为公主做牛做马。”

    临安是个喜欢听甜言蜜语的,顿时就很高兴:“那你想要什么?”

    “请殿下折算成银子。”

    “要银子也成....”裱裱手托着腮帮,笑吟吟的凝视他,那双迷迷蒙蒙的桃花眸,仿佛在注视着情郎。

    “本宫闷的慌,毽子玩腻啦,你给我讲故事,就说上回那个西游记。”

    “好的殿下,这回与你说一说三借芭蕉扇。”许七安喝着宫女奉上的茶水,润例润喉:

    “有一天,唐僧师徒来到了火焰山,大火熊熊,飞也飞不过去。土地公告诉孙大圣,想要熄灭火焰山的火焰,就得像铁扇公主求芭蕉扇。说到那位铁扇公主,她是牛魔王的妻子。”

    “牛魔王?是孙大圣的结义兄弟。”裱裱记忆很好,娇声喊了出来。

    “是的,所以孙大圣与牛夫人,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渊源。”

    “什么渊源?”

    “公主且听我继续说....”许七安看了眼宫女,“你到亭外候着。”

    宫女乖巧的离开。

    许七安顿时放心,继续道:“孙大圣来到芭蕉洞,铁扇公主热情的迎了进去,但不愿意借芭蕉扇。于是两人展开激烈肉搏。

    “孙大圣变成了虫子钻进铁扇公主肚子里,说:嫂嫂,我已经在你里面了。

    “铁扇公主疼的满地打滚,屈服了,只要孙大圣出来,她就奉上芭蕉扇。

    “孙大圣说:嫂嫂张嘴,俺老孙要出来了。

    “而这时,牛魔王就在门外,目睹了这一切。”

    “那他帮谁?”临安苦恼道:“一个是结义兄弟,一个是结发妻子。两难取舍。”

    “不,牛魔王和铁扇公主和离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出差

    没在二公主府待太久,许七安下午还要巡街,便告辞离开。

    裱裱恋恋不舍,竖着眉头:“许宁宴,我可以与父皇说,让你入宫就职,当本宫的侍卫。”

    当你侍卫有什么前途?你还真要我做牛做马啊....许七安无奈道:“殿下,卑职还是有点抱负的。”

    显然,给公主做牛做马,没有给魏渊效劳来的有前途。元景帝宠爱裱裱,除了她会闹会撒娇,再一个就是她天真可爱,没有心机。

    怀庆公主这样的,想扶持心腹上位,就得找时机,比如桑泊案。其他皇子亦然。

    裱裱求元景帝免除他死罪无果,许七安就看透元景帝这个人了。

    “二公主,你何苦呢,卑职只是个小小打更人。”许七安心说,咱们不合适。

    “其他人都没有你有趣,跟我说话战战兢兢的。”临安撅着小嘴,晃荡着脚丫:

    “我不爱读书,琴棋书画样样不行,在皇宫里闷也闷死了。小时候太子哥哥还会陪我玩,现在逢着我去找他,他就皱眉,总是说有正事有正事。”

    真是个可怜的公司,养在金丝雀里...可怀庆公主不是可以自由出入吗....许七安想了想,便想通了。

    怀庆是那种给她三千兵马,她可以自己打天下的女强人,学富五车,能力超强。元景帝一众子女里,才华、手腕能与怀庆比肩的几乎没有。

    临安不同,她是个刁蛮任性的小公主,没有心机,容易比狼子野心的人欺骗。

    许七安自动把自己从“狼子野心”单名里摘出。

    “这个其实简单,公主搬回自己的府邸去住便成了。皇城总比宫城有意思。”许七安说。

    临安是有封号的公主,在皇城有自己的府邸。

    “那你明日来临安府见我。”裱裱说。

    临安公主赶在午膳前,坐着轿子抵达了景秀宫,陈贵妃今日遣人通知了一双儿女,邀他们来景秀宫用膳。

    用膳时,太子吃着陈贵妃精心准备的佳肴,忽然说:“听宫里的当差们碎嘴,魏渊给皇后送了秘制配方,治好了她的厌食。”

    陈贵妃笑了笑:“是有这回事,似乎叫...鸡精?听说烧菜时添加少许,滋味便会令人难以忘怀。”

    太子看出了陈贵妃的渴望,“母妃要是尝尝,孩儿去问皇后要一些。”

    陈贵妃笑道:“听说怀庆公主去要,皇后都没给。”

    母子俩顿时无奈。

    临安公主看着母亲和哥哥,求证道:“是叫鸡精么。”

    太子看向她,“你也听说了?”

    没心没肺的临安可没功夫关注后宫的消息,摇着头说:“今儿许宁宴给我送了个东西,就叫鸡精。”

    她唤来丫鬟,道:“回宫替我取来。”

    一刻钟后,丫鬟气喘吁吁的返回,将留在府里的瓷瓶带了回来。

    太子殿下抢先接过瓷瓶,扒开木塞,闻了闻,嗅到一股略显刺鼻的鲜味,单闻着,体会不出此物的神奇。

    “让灶房把这些菜再热热,添加这个...鸡精,咱们尝尝味道?”

    太子的提议得到了母亲和妹妹的赞同。

    不多时,宫女捧着热好的菜回来,母子仨没动筷,而是看向宫女。

    宫女先用银针试了试毒,再取来碗筷,逐一尝试,所有菜都吃了一遍后,太子看到她眼里明显有些意犹未尽,但又不敢多吃,恋恋不舍的盯着饭菜。

    又等了片刻,见宫女无恙,太子催促道:“给本宫盛一碗甲鱼汤。”

    宫女边盛汤,边笑着说:“殿下好眼光,此汤鲜味令人难忘。”

    太子迫不及待的接过,尝了一口,大赞:“别有一番滋味...母妃,临安,你们尝尝,快尝尝。”

    陈贵妃许久没见太子这般开怀,心里高兴。

    临安早就自己动手了,她没吃甲鱼汤,而是夹了一口素菜,嚼着嚼着,不自觉的就夹了第二口,第三口....

    吃完午膳,许久没见儿女这般欢快进食的陈贵妃,心里非常欢喜。

    “好东西啊,就这小小一瓶子....御膳房的厨子得耗费多少精力才能达到。”太子殿下感慨着,不动声色的把瓶子收进袖口。

    裱裱瞪大眼睛,扑过来,死死拽住太子的衣袖,柳眉倒竖:“我的!”

    “那许七安不是你的人吗,你再寻他要便是。”太子殿下义正言辞:“松手。”

    “我不松,这是我的东西。”

    兄妹俩争执不下,找陈贵妃评理,陈贵妃又好气又好笑:“多大的人了,还跟孩子似的。要母妃说啊,就留在母妃这里,才公平。”

    “.....”太子和临安扭回头,继续争执。

    .....

    “原来许宁宴给我的东西如此贵重。”裱裱坐在轿子里,把玩着只剩三分之一鸡精的瓷瓶。

    她对许七安的那一点点不满,渐渐烟消云散,她又不是真傻,许七安占她便宜,她睁只眼闭只眼而已。

    因为要是不拉拢住他,这个铜锣扭头就投入怀庆的怀抱了,而且他说话好听,又会玩,临安挺舍不得的。一些个没用的字画和银子,给便给了。

    这小铜锣两面三刀油滑的很,我得去确认确认....临安当即道:“转去怀庆那儿。”

    来到怀庆公主的宫苑,不理侍卫阻拦,临安昂着雪白的下颌,在前厅见到了讨厌的怀庆。

    两位颜值出众的公主交相辉映,怀庆素白的俏脸上,精致的秀眉一皱:“你来干嘛。”

    “听说魏渊送了母后秘制配方,解了母后的厌食症,宫里都传来了。”临安走到博古架边,红裙拖曳,边把玩着青花瓶,边随意道:

    “怀庆姐姐这儿有吗?”

    “没有。”怀庆淡淡道。

    “真的没有?”临安一下子扭过头来,眸子亮晶晶的,妩媚的鹅蛋脸写着“蠢蠢欲动”四个字。

    怀庆公主盯着她,淡淡道:“骗你做啥。”

    “你没有我就放心了,”临安,不,裱裱掏出瓷瓶,欢快的摇了摇,哈哈大笑:“我有啊!”

    “....”

    她见怀庆脸色不对,更开心了,但为了避免挨揍,见好就收,扭着小腰,装完逼就走:

    “本宫走了,不送。哦,对了,这是许宁宴送本宫的。”

    许宁宴....怀庆公主光洁的额头,青筋凸了凸。

    ....

    第二天,在勾栏吃过午膳,勾栏三人组剔着牙,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返回衙门。

    中午有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三人打算回衙门吐纳,今日还是许七安请客,不过这次纯粹是听曲吃饭,没做别的。武者家也没那么多余粮。

    白嫖了许宁宴几天,宋廷风有些不好意思,看见路边摊子有买橘子的,便说道:

    “你俩在此等候,我去买几个橘子。”

    “滚,老子去买,你在此等候。”许七安拉住他。

    “宁宴,太客气了,太客气了。”宋廷风坚持要买。

    “其他都可以,橘子一定要我来买,你若非要买,下次教坊司你请。”许七安怒道。

    宋廷风果然罢休。

    回到衙门,许七安又收到了魏渊的传唤。

    魏爸爸越来越爱我了....他开心的跑向浩气楼,经侍卫禀告后,他在茶室见到了穿青袍的魏渊。

    这位鬓角微霜,俊朗儒雅的大宦官,正捧着茶杯喝着,指了指对面的座位:“自己倒茶。”

    灌了一肚子酒的许七安并不想喝茶,仍旧倒了一杯,权当陪魏渊了。

    “当值时不能喝酒,”魏渊训诫道:“你这人,除了有些正义,其余的全是臭毛病。油腔滑调,目无纪律,频繁出入教坊司,我若是你政敌,你已经转世投胎去了。”

    “...卑职知错。”许七安就当自己是个弟弟,不,儿子,这样心态就好多了。

    “罢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啊,如果真这么容易改变,世上就不会有千千万万的人。”魏渊一向是对下属容错率很高的领袖,也没有真要追究他。

    猛灌了一口茶,把一份卷宗推了过来:“你得跑一趟云州。”

    云州?许七安端正了神色,打开卷宗浏览。

    “前几日,打更人的暗子传回来一封密信,信中说,云州的都指挥使杨川南暗中勾结山匪,输送军需,以谋取利益,以及养寇自重。”魏渊又喝了一口茶,道:

    “收到密信的第二天,齐党就火速出手,制造了“贪污案”,以一众金锣银锣为筹码,逼我妥协。”

    云州都指挥使是齐党的人?怪不得好端端的齐党怎么下决心要搞打更人,原来背后还隐藏着这样的内幕。

    如果没有我的狗屎运,魏渊是准备用一干金锣银锣换掉云州都指挥使?魏渊心肠是挺狠....对了,二号说过,云州匪患难除的原因,山匪们占据地势,再就是个个都有军备物资,不是等闲的山匪,因此背后有人支持。

    齐党身在京城肯定无法远程操纵,得有一个本地的高官配合....许七安恍然大悟。

    魏渊继续道:“密信传回京城后,那位暗子就无故身亡,死的无声无息。他的真正身份是都指挥使司,经历司的一名经历。

    “人虽死,证据却失踪了。我已将此事禀告陛下,陛下会派都察院的巡抚前往云州,调查此事。

    “你要做的是保护好巡抚,以及找到证据。”

    许七安为难道:“为什么要我去云州?”

    还不太情愿...魏渊道:“此事由姜律中负责,你随行去历练。”

    许七安顿时安心,道:“还有一事....魏公,鸡精不可多吃,容易口渴,让厨子做菜时少放点。”

    魏渊刚才训斥自己,自己非但不记仇,反而好心提醒,许七安觉得自己真是太善良了。

    魏渊没说话,指着门口。

    “卑职告退。”许七安当即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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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做人要低调(为盟主“爱上fiji”加更)

    明日要离开京城,远赴云州,许七安当即离开衙门,回家准备行礼。

    为了掩人耳目,他只把贵重的物品装在玉石小镜内,比如银子、金子、银票....

    然后告之了婶婶和妹妹,说自己要随巡抚大人出行,去一趟云州。

    许七安长这么大,还没离开过京城,连婶婶都忍不住关切起来,告诉他东西要带齐,除了银子之外,衣物是最重要的。

    “我听说云州那边瘴气多,常年阴雨,你要带些解毒丸,除湿的药膏也带一些...许宁宴,我跟你说话呢。”婶婶拍着桌子。

    “知道了知道了。”许七安嫌她烦,没好气道:“这都不用你说好吧,我就是来知会一声。”

    我上辈子就是南方人,常年忍受魔法攻击,御寒全靠一身正气,南方隐寒潮湿算什么....许七安心里嘀咕。

    .....

    教坊司,影梅小阁。

    摇床声缓缓停息,许七安撑着双臂,看着身下脸蛋晕红的美人,“我明日要离开京城,去一趟云州,估计好些时日才能回来。”

    浮香一听,两条大白腿立刻夹紧他的腰,忧心忡忡的语气:“我听说云州匪患闹的厉害,很危险。”

    “再危险也是朝廷的地方。”许七安掐柔软的脸蛋,示意不用担心。

    “你都好久没来了,一来就说这事。”浮香幽怨道。

    “我是怕操劳了美人,不是冷落你。”许七安说。

    两人说了会话,吱吱吱的声音又响起。

    .....

    离开教坊司,许七安又去了趟观星楼,把自己要去云州的消息告诉褚采薇。

    黄裙美人听后,甚是意动,表示也很想去。但因为鸡精还在改良、炼制,后续还要推广,然后借着契机晋升六品,所以不能离开京城。

    这趟出行肯定是会带术士的,许七安多此一举跑来,是出于私心,想出差带着褚采薇,就当旅游。

    很多关系暧昧的男女,都是一起携手旅游,游着游着就把孩子给怀了。

    没能带走褚采薇,许七安带走了她辛辛苦苦提炼出的鸡精。鹅蛋脸的黄裙小美人气的一路追出观星楼,朝着许七安策马狂奔的背影,大喊:“许宁宴你混蛋。”

    接着,他去了趟皇宫,求见怀庆公主。身为长公主的盟友,他理当汇报行程,顺便与聪明绝顶的长公主谈一谈云州的情况,征询意见。

    侍卫带回来长公主的答复:“公主不想见你,请回吧。”

    嗯?不想见我?昨天不还聊的好好的么,我昨天一番操作,理当让怀庆更看重我才是....许七安一头雾水的离开。

    被姐姐残忍拒绝的许七安,转头就去找了脸蛋圆润,妩媚多情的妹妹。

    临安不在皇宫,而是在皇城中的临安府。

    “裱裱执行力很强嘛。”许七安当即转道去了临安公主府。

    他可以凭借裱裱的腰玉进出皇城,但宫城是进不去的,临安不在宫城里,反而更好。

    不多时,他来到了临安的府邸外,侍卫通传后,便进了府。

    许七安一路走一路看,花园、阁楼、小谢,甚至还有唱戏的戏台,心说不愧是皇帝宠爱的女儿,这般气派。

    裱裱听说许七安拜访,非常高兴,坐在凉亭里,笑吟吟的说:“出了宫果然自由了许多,只是府上太无聊,不如住在宫里。”

    她的潜台词很明显:你打算怎么玩?

    我不是来玩的,我是来辞行的....许七安道:“我明日要离京,去一趟云州,许久才能回来。想着明日与公主有约,所以过来辞行。”

    临安一听,小脸顿时垮了,失望的看着他。

    那,那她回到公主府来住,岂不是徒劳无功了。母妃最多允许她在外头住三天,她心里曾暗暗兴奋,想着这个小铜锣会带她去内城玩。

    “那卑职就告退了。”许七安转身离开,走了几步,他忍不住回头看去。

    临安坐在凉亭里,背景是萧条的花园,她一身红衣似火,妩媚漂亮,却有孤独寂寥的很。

    好烦...他心里抱怨一声,转身又走了回去。

    临安的桃花眸顿时亮晶晶的,迷迷蒙蒙的盯着他,没有说话。

    “公主喜欢下棋吗?”

    “不喜欢。”

    “为什么?”

    “因为麻烦。”

    是因为笨吧...许七安道:“卑职有一个新鲜的玩法,公主可以试试,闲来无聊的话,也可以与宫女玩。”

    临安撇撇嘴,有些失望:“就这?”

    待会儿你别真香就行。许七安召来宫女,让她取来棋盘,在凉亭的石桌摆开。

    “二公主,我要教你的棋叫五子棋,没有那么多规矩和手法,非常简单,不管是纵是横是斜,谁先将五个棋子串联起来,谁便赢。”

    “如此简单,更没意思了。”临安摇摇头。

    “别急,咱们先下一局。”许七安神态自若。

    “好哒。”

    临安捻起一枚棋子,“啪”敲在棋盘中央,朝着许七安昂起雪白下颌。

    许七安随机落子。

    下着下着,裱裱开始全身心投入了,两人落子如飞,啪嗒啪嗒声音里,许七安赢了一局。

    “再来再来!”裱裱踢着脚丫子,红色裙摆晃荡。

    第二局,第三局,第四局....裱裱一直在输,却越下越精神,桃花眸越来越专注。

    她惊讶的发现,这种棋明明很简单,花式也就那么几种,可不知道为什么,趣味性却要比正常的棋强无数倍。让人忍不住投入其中,不可自拔。

    一遍遍的输,一遍遍的想要继续玩,燃烧起强烈的斗志。

    同时,她有一种自己是围棋高手的错觉,运子如飞,杀的你来我往。

    最后,许七安故意让了一子,给她凑齐了五星连珠。

    “赢啦!”裱裱开心的欢呼起来。

    许七安笑了笑,一副尽在掌握的姿态。

    五子棋这东西,如果是怀庆公主玩的话,不出一刻钟便玩腻了,并嗤之以鼻,因为过于简单。

    但对临安这样蠢蠢的女孩,五子棋是一个极有趣的游戏,简单的小游戏也能收获巨大的流量。许七安就曾经沉迷过小游戏,比如挑一挑,比如连连看,比如2048等等。

    一玩就好几个小时,大脑不停的告诉自己:不能再玩了,不能再玩了....

    身体却很诚实。

    “许宁宴,你可真厉害。”临安青葱玉指拨弄着棋盘,“又会写诗又会这么多有趣的小玩意。

    “对了,那首诗的前半首想出来了吗?”

    许七安摇头。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临安公主也不再问,低声念着这半句诗:

    “真美啊,我也想着有一天能躺在船上,看着天上的繁星,身周也有繁星。我希望那时候我是自由的。”

    这个时候她不是裱裱,她是带着纯真和童趣的女孩。

    “二公主,你是不是把我送你鸡精的事儿告诉长公主了?”许七安冷不丁的问道。

    “没有啊。”临安眨着妩媚多情的眸子,她一下子又从童趣的女孩临安,变成了夜店小女王的裱裱。

    “哦!”许七安没有再问,看了眼天色,这才发现黄昏了,皇城已经关闭,没法离开了。

    因为皇城的巡逻是银锣们的事,他的腰牌无法使用,临安公主的腰玉同样如此。

    皇城的宵禁很严,朝廷的凭书本身就很难拿到,而且凭书通常是提前几天申请,无法现写现用。再说,皇城内的衙门早已散值。

    ....

    许七安顺理成章的在临安府里住了下来,黄昏时,许七安在公主府逛了逛,发现公主府的后花园有一座大池。

    池边停泊着一艘乌篷船。

    “呵,她嘴上念叨着想着躺在船上看星星,明明天时地利都有,偏偏就嘴上念叨....现在的年轻人啊,永远是嘴强王者,缺乏实践能力。”

    许七安不动声色的离开,等裱裱设宴招待他时,提议道:“殿下,咱们换个地方用餐。”

    公主眼睛一亮,没有多问,按照他的指示,吩咐宫女搬着小桌和菜肴,来到后花园,登上了乌篷船。

    摆上小桌,烧上炭火之后,乌篷船就容纳不了多余的人了,因此宫女们只能在岸上看着,彼此对视,有些忧愁。

    公主和这个男人走的有些近了,白日里怎么样都无所谓,这夜里在池中相会,于情于礼都不合适。

    临安喝了几杯酒,脸蛋酡红:“本宫还没尝试过在船里用膳呢。”

    烛光里,她的脸温润的宛如一块无暇的美玉,桃花眸子妩媚如丝。明明是个秀色可餐的古典美人,许七安却在脑海里给她换装,脑补出一个穿红色t恤,胸口映着小熊,下身一条牛仔短裤,脚上踩着白色运动鞋,两条**又长又直,烫着波浪卷的夜店小女王。

    夜幕降临,弦月高挂。

    许七安突然说:“躺下去。”

    裱裱愣了一下,心里微动,想也没想,就往后一趟...

    “哎呀。”

    她脑瓜嗑在船板,痛叫了一声,但很快就愣住了。夜幕上,挂着一轮弦月,稀疏的星子点缀,闪烁着寂寥的光。

    水面平滑如镜,映着弦月和星子。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许七安低声说。

    她痴痴的看着天空中的星星,眸子迷离,许七安在看她,雪白的下颌线条优美,鼻子挺翘,樱桃小嘴微张。

    她这样的女孩,天生内媚,微醉后的姿态简直诱人。

    “星星太少了,我要看星河,要看星河。”她躺在船板上,扭了扭腰肢,不自觉的撒娇。

    今日星星不少,但与“星河”无法相比,那得等到夏天才行。

    “真好啊...”她接着又低声喃喃。

    .......

    观星楼,八卦台。

    站在八卦台边缘,夜观天象的监正,耳廓一动。

    几秒后,阵法纹路亮起,出现一位负手而立的白衣身影,悠然念道:

    “手握明日摘....”

    声音说到一半,突然卡壳,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怎么都吐不出后续的内容。

    许久后,杨千幻发现自己可以说话了,老实了,“老师,您找我何事?”

    同样背对着他的监正,白须飘飘,“去云州,看着....”

    后半句话是传音入密。

    师徒俩背对着彼此,杨千幻试探道:“偷偷的去?”

    “嗯。”

    “明白了,老师还有什么交代?”

    “九州卧虎藏龙,一山更比一山高,出门在外,要懂得低调谦逊,不该说的话不说,不该做的事不做。”

    “老师,说清楚一点。”

    “低调做人,那句话别到处乱说,会挨揍的。”

    “好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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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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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奉打更人介绍:
这个世界,有儒;有道;有佛;有妖;有术士。警校毕业的许七安幽幽醒来,发现自己身处牢狱之中,三日后流放边陲.....他起初的目的只是自保,顺便在这个没有人权的社会里当个富家翁悠闲度日。......多年后,许七安回首前尘,身后是早已逝去的敌人,以及累累白骨。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PS:本书不悲剧!大奉打更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奉打更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奉打更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