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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卖报小郎君     大奉打更人txt下载     大奉打更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 一字马

    许公子....

    面对这个陌生的称呼,魏渊等人本能的在司天监的内部名单中搜寻,在监正现存的五位亲传弟子中搜寻。

    不对,这位白衣说的是“许公子”而非“许师兄”,开堂讲课的不是司天监的弟子,是个外人。

    姓许....莫非是....长公主妙目闪烁,心里有了一个胆大的猜测,她迫不及待想去验证。

    同时,魏渊眼里露出恍然之色,也有了一定的猜测。

    宋卿曾经与他说过,许七安是了不得的炼金术奇才,魏渊当时并没有太在意,毕竟宋卿是司天监炼金术第一人。

    他口中的奇才,可能只是拥有出色的炼金天赋,断然无法与炼金术第一人比肩,甚至被称为“吾师”。

    魏渊看了两位义子一眼,他们脸庞、眼中,有着同样的困惑和茫然。显然没有把许公子和许七安联系在一起,当日宋卿说的话,两人也忘了。

    “义父,司天监什么时候出了一个姓许的?”南宫倩柔掌管情报、刑讯,对这种突然出现的人物极为敏感。

    不喜欢说话的杨砚微微侧头,看向魏渊,带着求证的眼神。

    两位金锣虽然忘记了当日宋卿对许七安评价,但前日姜律中的话,他们还记得。

    魏渊笑了笑:“上楼一看便知。”

    长公主已经提着裙摆,娉娉婷婷的登楼,她身材高挑,比例极好,仅是背影就给人无限美好。

    不需要看正脸,便知道是个风华绝代的美人。

    ....

    “炼金术的本质是等价交换。”

    聪明的白衣术士们用许七安的话来回答他的问题。

    “从事物中提取出精华,变废为宝。”也有炼金术师根据自己的经验,给出回答。

    六品以下的术士没有回答,专心听讲,六品的炼金术师纷纷发言,给出自己的认解。

    大多都是片面的,根据自己经验给的答案....至于套用我的名言的家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司天监的理论知识确实匮乏。

    许七安耐心听着,没有赞同也没反对。

    白衣们发表完毕,齐刷刷的看向了宋卿。

    宋卿是监正的亲传弟子,也是司天监公认的炼金术第一人,他沉浸在炼金术领域不肯晋升,只对炼金术着迷,对高品境界不屑一顾。

    其他四品、五品的师兄在炼金术领域都不如他。

    宋卿摇了摇头,叹口气。

    ....宋师兄这是什么意思?白衣术士们心里疑惑时,听见许七安拍了拍手掌。

    众人当即把注意力投向了这位炼金术奇才。

    许七安迎着大伙的目光,喟叹道:“整个司天监,在炼金术领域,唯有宋师兄让我敬佩,视为可以比肩的高人。”

    司天监白衣们肃然起敬。

    宋卿微微一笑,悄悄挺直了腰杆。

    许七安继续道:“宋师兄的意思,其实是说,在座诸位说的都对,但不全面,所以都不算对。”

    众人露出思考的表情。

    许七安侃侃而谈:“炼金术是一个非常宽广的领域,在座的诸位可能心里多少明白一些,但都比较模糊和笼统....嗯,本来呢,我只答应宋卿师兄,传授一门知识给你们,结果宋卿师兄非要我连本带利的还,那我就多讲一点,将广一点,透彻一点。”

    这话刚说完,白衣术士们眼神,刹那间火热起来。

    “谢宋师兄,谢许公子。”

    “许公子快开始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声浪一下嘈杂起来,正好传到了登上七楼的长公主耳朵里,她顿住了脚步,没有立刻进去,而是远远的,隐蔽的,看着那个站在案前,朝着一向高傲的术士们指点江山激昂文字的年轻男人。

    许七安,果然是他!

    魏渊同步顿住,看见许七安后,表情顿了顿,便恢复如此。

    魏渊停下脚步的同时,气质阴柔的南宫倩柔和面瘫的杨砚,也越过长公主和魏渊的肩膀,隐约看见了许七安。

    原来姜律中说的都是实话....杨砚盯着许七安看了片刻,微不可查的颔首。

    这个铜锣只能在他麾下,谁都别想抢。

    南宫倩柔本来想直接进去旁听,看着小子能说出个什么子丑寅卯,但察觉到长公主和义父都没有打扰的意愿,便忍了下来,原地不动。

    许七安道:“炼金术的本质是等价交换,这是提纲挈领的准则,但它并不形象,只有宋卿师兄这样的炼金术大师才能体悟这句话的真意,今天由浅入深,诸位听我慢慢阐述。

    “提到炼金术,外行人下意识的就想到仙丹、药剂。稍懂一些的,脑海里浮现的,肯定是这个....”许七安说到这里,指着褚采薇青丝间的简约首饰:“金属!”

    白衣术士们微微颔首。

    “我要告诉你们的是,这只是炼金术的其中两个领域,我把它们归类为:医学领域、材料领域。大部分的炼金术师,都只在这两个领域里钻研,偶尔会蹦到其他领域。但唯独宋师兄,他的目光已经在另一个独立的领域里。”

    白衣术士们顿时看向宋卿,宋卿一怔,像是找到了知己,眼神骤然火热。

    他知道,许七安要重点讲自己嫁接生物的领域了。

    也许,这一次的讲课,也会是他踏入全新炼金领域的重要一步。

    想到这里,宋卿呼吸急促了起来。

    外头,长公主和魏渊不由看向了宋卿,这位监正的奇葩弟子,两人自是不陌生的。

    知道他总是捣鼓一些可怕的炼金术,甚至还因此被监正禁闭。

    许七安的炼金术真的高深到这个地步了?能指点宋卿?

    “宋卿师兄的研究方向,是生物领域。”许七安道:“没错,炼金术不是只针对死物,活物同样在炼金术的领域里。”

    一位白衣术士起身,沉声道:“许公子,监正老师说过,生命不在炼金术领域的范围内。”

    虽然很敬佩许七安在炼金术领域的造诣,但这些话违背了监正老师的训诫,与他的理念相悖。

    在场的其他白衣术士也是一脸质疑和不服。

    长公主扭头,用咨询的目光看向魏渊,后者笑了笑,轻声道:“我与监正的看法一致。”

    长公主点点头,重新看向许七安。

    且看他怎么说。

    “那是因为宋卿师兄的方法是错的,所以监正大人批评了他。但他的方向没有错。”许七安道。

    他当然不会和监正抬杠,即使他辩论赢了,可万一监正老头不开心,哄不好,一巴掌把他拍死,找谁哭去。

    宋卿一听,很不服气,但没有反驳,耐心听他接下来说什么。

    “大家不妨回忆一下,我们从矿石中提取金属;从金属中提取更坚硬的金属;从药材中炼制丹药。但我们无法从金属中提取药剂,无法从药材中提炼金属。”许七安卖了个关子:“为什么?”

    “药材是药材,矿石是矿石,许公子这问题好生奇怪。”

    “哈哈,药材中能提炼金属,我们岂不是能在白米饭中提取金银?”

    在白衣术士们看来,许七安的这个问题,就仿佛是在问:为什么太阳从东边升起;为什么人不吃饭就要饿死;为什么一天有十二个时辰。

    白衣术士们交头接耳,但宋卿隐约间触摸到了什么,白衣师弟们吵的他脑子乱糟糟,无法静下心来思考。

    “啪!”

    宋卿一拍桌子,起身:“肃清!”

    吼完,他面红耳赤,呼吸急促,死死盯着许七安:“你说,快说!!”

    白衣术士们不说话了,他们极少见到这样的宋师兄,同时也意识到许七安说的,是真正高深的炼金术知识。

    许七安目光越过白衣们,隔着老远看到了魏渊,心里一沉。

    ....卧槽,装逼正起劲的时候被领导围观了.....许七安本能的产生抵触心理,这是一种心虚。

    司天监的术士们,好比一群严谨的理科宅男,他们只关注炼金术本身,不会在乎炼金术的来历。

    即使觉得可疑,也会自动忽略,只要能学习到深奥的炼金术,他们便不在乎其他。

    魏渊不同,魏渊是政治家、军事家、战略家,头顶光环一大堆的聪明人。

    聪明人就容易想太多。

    许七安对白衣术士的策略是人前显圣,装的过浮夸越好。而对魏渊的策略,是表忠心,是在合理的范围内装个无伤大雅的**。

    眼下的情况显然不是小小的装逼,而是直接一字马了。

    这时,魏渊朝许七安微微颔首。

    “呼....换个角度想,在领导面前展现自身价值,也是一种博取关注、增加筹码的有效方式!”

    许七安深吸一口气,摒除杂念,让重心回到课堂上。

第九十二章 监正的礼物

    “这就是我本次开堂讲课,要与大家说的重点。”许七安深谙断章精髓,说到这里特意顿了顿,微笑的面对白衣术士们求知欲旺盛的目光。

    眼角余光瞥了一下门外,看见魏渊注视着自己,看见魏渊身边那位倾国倾城的美人注视着自己。

    她是谁?竟生的如此美貌....许七安咳嗽一声,道:“万物之中,存在一些非常细微的物质,这些物质构成了我们眼中的万千世界。这些物质之间是有联系,有规律的。用最简单的例子解释,一枚丹药需要十几味、几十味药材炼制,但各个药材之间,明明功效都不同。

    “为什么?因为某些药材之间的细微物质特性相近,所以他们能彼此反应、融合。提炼金属也是同样道理。”

    许七安尽可能的用通俗易懂的措辞来表达,没有使用“原子”之类的化学名词,那样只会增加炼金术师们的理解难度。

    在场术士眼神里闪烁着兴奋,因为他们无比清楚这些知识的宝贵。

    不仅他们,外头的长公主和魏渊,两人都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之辈,越是深奥晦涩的知识,他们越感兴趣。也意识到许七安讲的内容,在炼金术的领域是非常高端的秘术。

    身份高贵的公主和大宦官,就这样站着,耐心听着。

    许七安继续道:“那本残缺的炼金秘笈里,记载了一个细微物质相近特性的口诀。我把这部口诀称为:元素周期表。”

    一瞬间,急促的呼吸声在大厅里回荡,司天监的白衣们狠狠握紧的拳头,激动狂喜。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宋卿恍然大悟,他神色激动的站起身,盯着许七安,仿佛在求证:

    “我的活物炼金术之所以失败,是因为它们之间没有相近特性。对啊,对啊,猫和树怎么可能会有相近特性,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东西。”

    .....你这么理解倒也勉强合理!许七安笑道:“宋师兄不愧是炼金术的奇才,领悟能力出众。”

    这是真话!

    宋卿皱了皱眉:“我虽明白了你的道理,但活物间的相近特性又如何验证,活物炼金术的正确方向究竟在哪里?”

    问的好,我就等着这时候掰直你。

    许七安双手负背,站姿如松,宛如开宗立派的大儒,悠悠道:“活物炼金术的方向是细胞。”

    “细胞?”宋卿愕然,又是一个从未听过的,陌生的词。

    对,细胞,不过在此之前,你得考虑做一个显微镜什么的,我也不太懂,反正不关我事....成功了是我教导的好,不成功是你资质愚钝。

    许七安从怀里取出一本册子,“这是我送给司天监第二本蓝皮书,里面记载了元素周期表的口诀、我的个人注解。也有宋卿师兄活物炼金术的正确方向,都在里边了。”

    宋卿迫不及待的冲过来,夺过册子,如饥似渴的翻看。

    开篇第一句:细胞是一个生命的开始!

    “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看着,宋卿紧紧握住册子,仰天大笑起来。

    册子里写着什么....好想知道,好想知道,好想知道....四十余名白衣术士炽烈的目光看着宋卿手里的册子,心里像是有猫儿在挠。

    宋卿收敛笑容,语气沉稳:“刚才许宁宴说过了,活物领域过于深奥,你们的境界没到。等师兄我参悟透彻,自然会代师传授。”

    这个师,指的不是许七安,是监正。

    所有人都注意到,宋卿握紧册子的指节,微微发白。

    他内心的激动远比表现出来的强烈。

    化学包含的领域方方面面,比如电化学、核化学、量子化学....

    许七安自己也是一知半解,不打算再讲下去,也不好把肚子里的存活全部一口气掏光,他们又不是浮香,不值得他倾囊相授。

    等价交换这种事,要细水长流。

    哗~

    白衣术士起身,动作整齐划一,朝着许七安作揖:“谢许公子传授之恩。”

    门外,长公主目睹着一切,神色微微恍惚。

    司天监的术士,对一位武夫行弟子之礼,恐怕是司天监建立以来,破天荒的第一次。

    仅凭此,许七安这个人,就足以在史书上留下寥寥一笔。

    宋卿吐出一口气,拍了一下身边褚采薇的胳膊:“师妹,长公主找你来了。”

    宋卿早就察觉到魏渊一行人到来,在场就他一个人修为最高。

    不过来了就来了,宋卿可不会因为长公主的出身高贵和魏渊的滔天权柄,就破坏课堂的节奏。

    因为不管是长公主的高贵和美貌,以及魏渊的权势,都是俗物。

    褚采薇一听,惊喜的扭头,果然看见了风华绝代的长公主。

    许七安疾步上前,抱拳道:“魏公。”

    魏渊笑了笑,示意身边的华美长裙的女子:“这位是长公主。”

    近距离观看,许七安被这位风华绝代的长公主的颜值惊艳了一下,抱拳道:“谢长公主举荐之恩。”

    李玉春与他说过,能进打更人,是长公主举荐。

    许七安可以不提这件事,但提的话,会给长公主一个知恩图报的良好印象。

    长公主微笑颔首,声音悦耳:“炼金术秘笈?”

    “是卑职幼年时得遇高人指点,传授了一本炼金秘笈。”许七安回答,接下来,如果长公主或魏渊提出要看,他就说自己不慎遗失,但内容都已经记载脑海里。

    靠着相同的知识,嫖完司天监的白衣,再白嫖一次长公主和魏渊。

    谁知,长公主只是笑了笑,便不再多问。

    辞旧说的不错,这位公主有点东西的,至少是个很聪明很聪明的女人....真漂亮啊....身材也好....许七安目不斜视。

    有女怀芬芳,媞媞步东厢。蛾眉分翠羽,明眸发清扬.....徽音冠白云,声响流四方。妙哉英嫒德,宜配许七安。

    经过了刚才的讲课,魏渊对这位小铜锣更加欣赏,道:“你随我一起去见监正吧。”

    见监正....术士巅峰的监正....许七安呼吸不受控制的急促了一下。

    .....

    摘星楼的顶层,是平台开阔的八角台,一块块厚重的青石拼凑而成。

    许七安跟着魏渊来到八角台,看见坐在桌案边,背对着他们的白衣监正。

    白发如霜,白衣胜雪,这老头的背影乍一看平平无奇,再细看,会发现他远在天边,可望而不可即。

    “你来啦。”苍老的声音传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许七安产生一种“他在跟我说话”的虚幻认识。

    “我来了。”

    鬓角霜白的魏渊,走到八角台边缘,位置正好与监正平肩。

    许七安不是官场小白,看到这一幕,心里吃了一惊。

    魏渊竟然堂而皇之的与监正肩并肩。

    “许久没有下棋了,监正大人,可否配魏某手谈一局。”

    监正没有说话,挥了挥手。

    案上凭空出现棋盘,两盒棋子。

    魏渊笑了起来,甩开青衣下摆,与监正相对而坐。

    “监正大人这段时间可有在专心看人间?”魏渊落子,顺势打开话题。

    “年老昏花,看不清了。”监正说,随之落子。

    两人半天没说话,专心下棋。

    “地宗道首入魔了。”魏渊说。

    “物极必反,功德成仙岂有那么简单。”监正说。

    “魏某收到消息,有万妖国余孽潜伏在京城。”

    “都是小角色。”

    魏渊闻言,放心的点了点头。

    又下了一阵,魏渊语气随意的说了一句:“没记错的话,人宗是十九年前搬来皇城,之前陛下苦求仙道,天地人三宗不予理睬。”

    监正沉默不语。

    “最近万妖国余孽在京城周边有所行动,再过三天,便是陛下祭祖的日子。监正可要好好看着京城。”

    ....

    “云州的匪患越来越严重了,陛下无心剿匪,让人忧心啊。”

    ....

    “税银案幕后的炼金术师,监正可有看法?”

    两人落子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几乎连思考的时间都不需要了,直到黑白棋子布满整个棋盘。

    平局。

    监正挥了挥手,让棋盘消失,抬起了沟壑纵横的苍老脸庞,凝视着魏渊:

    “当日你修武道,我曾预言大奉将出一位二品,可你最后自废了修为。”

    “没意思。”魏渊摇头。

    “为何不走儒道?”

    “与云鹿书院的读书人凑不到一起,无趣。”

    “二十五年前,本座问你,可愿做我弟子。”

    “魏某无心术士。”

    监正默然片刻,道:“精彩绝伦,小友替我教导学生,我也赠小友一份礼物。”

第九十三章 三号不愧是读书人

    还有这种好事....许七安一脸愕然,心说监正大人,您不会也掏出一面镜子,然后跟我说:是兄弟,就加入天地会!

    他在还愣神间,忽听耳边传来破空声,望向楼梯方向。

    一黑一金两块铁坨子疾射而来,呼啸着掠过两位金锣和许七安之间,飞向监正。

    两块铁坨子在飞行的过程中熔化,变成明艳艳的铁浆,泼水似的泼向监正。

    两股铁浆交融在一起,勾勒出长刀的轮廓。

    “嗤嗤”

    蒙蒙水汽凭空诞生,硬核淬火。等落到监正手里是,已经是一柄长刀的刀胚。

    监正握住刀胚,另一只手在刀身一抹,一柄暗金色的长刀便成了,刀身色泽内敛,刀锋锐利。

    监正屈指一弹,这口刀胚飞旋着落在许七安面前,切豆腐一般切进青石板。

    不用刀的两位金锣,盯着这口暗金色长刀,目光火热。

    这是炼金术?!

    这明明是魔法,炼金术不应该是在瓶瓶罐罐里提取、分离物质吗?

    许七安三观受到了强烈冲击。

    震惊之余,许七安意识到监正露这一手,仅仅是赠送礼物而已?不,他在打我脸。

    他在跟我说,小伙子,你对炼金术一无所知....

    这口刀的外观,介于前世的唐刀和太刀之间,比唐刀要弯曲,比太刀要直。

    刀身修长,达四尺,低调奢华内敛,但又很炫酷。

    “还不谢过监正。”魏青衣道。

    “谢监正大人。”

    按捺住心头的喜悦,许七安脱下袍子,裹住刀身,提在手里。

    这刀锋芒太盛,容易伤人、伤己。

    “有了这把刀,我的战力至少上升一个台阶,不,两个台阶。”许七安暗暗兴奋。

    魏渊朝监正作揖,领着三个手下离开司天监。

    下楼时,许七安遇到了褚采薇和长公主登楼,似乎要上八卦台。

    在魏渊和长公主等人的注视下,他拉着褚采薇的下手,噔噔噔的走向一旁。

    “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去桂月楼吃饭。”许七安提出约会邀请。

    谁知道吃货褚采薇一口拒绝,“晚些时候要入皇城,今儿歇在长公主府上。”

    长公主府里有吃不完的糕点和佳肴,桂月楼的饭菜虽然好吃,可怎么能与皇城的厨子相提并论。

    这样啊....明后两天要值夜,大后天是皇帝祭祖的日子,打更人要负责安保工作....许七安想了想,便道:“那等陛下祭祖之后,来我家吃饭。”

    他想着,干脆直接制取简陋版鸡精吧,桂月楼的消费还是有点贵的。

    “你下面给我吃吗。”褚采薇想起来了。

    “嗯。”

    “嗯。”她也点点头。

    许七安露出笑容:“jing候佳yin。”

    两人分开,褚采薇领着长公主登楼,许七安随着魏渊下楼,许七安抬头看了一眼,恰好看见长公主在俯视他。

    两人目光交汇,许七安咧嘴一笑,长公主面无表情,等看不见许七安的身影后,她轻轻撇了一下嘴。

    沿途碰到一位白衣,许七安把黑金刀交给他,嘱托对方交给宋师兄铸柄,明日他要过来取。

    出了观星楼,魏渊进入车厢,杨砚看了眼许七安,招了招手:

    “会驾车吗?”

    许七安摇了摇头,正经人谁开车啊。

    杨砚点点头,把马缰交到他手里,自己进了车厢。

    “???”许七安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面瘫领导这是要培养他啊。

    ......

    八卦台。

    褚采薇坐在八卦台边缘,穿着小皮靴的脚丫子凌空晃荡。

    怀揣着一包蜜饯,津津有味的吃。

    长公主站在边上,裙摆飞扬,翩翩如仙子。

    “监正,本宫一直有个疑问。”长公主声音清冷悦耳。

    “公主请说。”监正老头举着酒杯,目光总是在看向远方。

    “人宗搬入皇城,蛊惑父皇修道,十九年来不理朝政。云州匪患难平,各地灾难频发。朝廷对南疆的掌控越来越薄弱,北方各部狼子野心,大奉内忧外患。”长公主叹息道:“您在等什么?”

    许久没人回答,长公主回头一看,监正眯着眼睡着了。

    褚采薇没好气道:“公主你别理这个糟老头子,年纪一大把了,能活几年是几年吧。”

    “....”长公主看了她一眼,司天监就一个女弟子,所有人都宠着她,也就她敢这么说监正。

    “你和那个铜锣很熟?”长公主换了个话题。

    “嗯呐,”褚采薇眯眼笑,月牙儿似的眸子:“许宁宴是个人才,说话又好听,我觉得他挺有趣的。”

    .....

    养生堂。

    在周边住户里静等了两天的恒远大师,终于等来了异常。

    一位穿绿袍绣鹌鹑的九品小官,领着一群工匠进了养生堂,没多久,里头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一直持续到黄昏。

    恒远大师等到夜里,确认周边没有埋伏的打更人和司天监白衣,这才离开民户,进入养生堂查看。

    他惊奇的发现,养生堂的大门换了新的,坑坑洼洼的地面铺上了青石板,年久风化的石桌石凳换了新的。

    门窗、屋檐、各种用具都被修缮一新,或者干脆更新换代。

    身材魁梧的“鲁智深”站在院子里,沉默了许久。

    管理养生堂的老吏员睡眠浅,听到动静醒了过来,提着灯笼出来查看。

    “恒远大师,你回来了?”老吏员惊喜了一下,说道:

    “你不用去化缘了,朝廷刚刚拨了款,弥补了往年拖欠的银两,下午还派工匠修葺了院子。”

    “拨款?”恒远大师低声道。

    “是啊,两百两银子呢。”老吏员欣慰道:“院子里的孩子和老人们,来年的开支有了,我明天打算给每人配一套冬衣。哎,真及时啊,要不然很多老伙伴都挨不过冬天了。”

    .....

    许七安半夜被惊醒,心里一阵恼怒,心说特么的哪个神经病大半夜的水群。

    他抽出枕头底下的镜子,走到桌边点亮蜡烛,看了一眼信息。

    【六:一号、三号,你们是不是发现我的藏身之地了?】

    【二:死光头,大半夜不睡觉,吵什么吵。】

    二号脾气很大,似乎也被吵醒了。

    【九:发生了什么。】

    金莲道长冒泡了,提醒天地会成员,六号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儿。

    一号没有说话,应该又在窥屏。

    许七安摸不清状况,同样没有开口。

    【六:呵,没想到藏身之处这么快暴露了,说了也无妨,我在东城的养生堂我把救下来的孩子都送来了这里。

    这地方一直苟延残喘的维持着,几个同样没地方去的老吏员,还有一群无家可归的孩子、孤寡老人。

    可是今天,朝廷忽然记起了这个地方,派人修缮了院子,弥补了往年拖欠的银两。老吏员曾经去过几次户部,都给赶出来了。

    我知道,没有特殊原因的话,是不可能有银两拨下来的。】

    如果是打更人找过来,六号不会吃惊。但一号和三号能这么快查出他的藏身之地,让鲁智深大吃了一惊。

    【一:不是我。】

    一号当即否认。

    不是一号,那只有三号了,三号不愧是云鹿书院的读书人,他因为平远伯的案子,查出了六号的根脚,但没有采取任何对六号不利的举动,反而默默无闻的在背后帮助。

    三号不愧是读书人。

    天地会成员们心里升起了些许钦佩,对三号的人品愈发认可。

    【二:三号你是做的吗。】

    ....不是我,我没有,你别抬举我。许七安保持沉默。

    不解释就当我默认了,如果事后大家知道真相,我同样可以说:我也没承认呀!

    另外,许七安想到了一件事,前天他把六号卖给魏渊了,以魏渊的手段,根据他提供的线索,要查出六号的位置并不难。

    六号救了那么多孩子,如何安置?

    换成许七安,第一选择肯定是查京城各处的养生堂。

    再根据六号的说法,除了魏渊,谁能使唤得动朝廷的人。

    当然,一号也有这个能耐,但他(她)刚才否认了。

    查出了杀死平远伯的凶手,却没有缉拿,反而弥补了拖欠养生堂的银两,遣人修葺了院子。

    “魏渊....”昏暗的烛光里,许七安低声道。

    ps:推一本书:《反派就很无敌》。都市文,作者二宝天使,老司姬了。

    嗯,二宝姐真棒!

第九十四章 凶杀案

    早起的许七安刚来到后厅,就听见许铃音吵吵嚷嚷的声音。

    她光洁白嫩的小脸上,冒了一颗红艳艳的痘痘,按一下就很疼。

    婶婶骗她说,这是脸蛋长了虫子,虫子在吃她的肉,明天她就毁容了,将来也嫁不出去。

    许铃音不在乎自己能不能嫁出去,但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可爱的小孩,将来会和母亲、姐姐一样漂亮,成为优秀的捣蛋鬼。

    听母亲这么说,她伤心的泫然欲泣。

    所以说婶婶也是蔫儿坏的人,连自己的幼女都骗,还洋洋得意,在边上嘲笑。

    “大哥...”许铃音摇着小屁股,跑到大哥面前,一个急刹,侧着脸,短短的指头点着自己的脸颊,瘪着嘴:“我要毁容啦。”

    “你这不是毁容,”许七安摸了摸她的脑瓜:“你这是美的冒泡。”

    “什么是美的冒泡?”

    “就是将来肯定比你娘和姐姐漂亮。”

    许铃音相信了,很开心,早饭吃了三碗粥。

    .....

    到了打更人衙门,负责日巡的许七安、宋廷风和朱广孝三人结伴在大街上溜达。

    “你这口刀不错。”宋廷风察觉到许七安挂在后腰的佩刀,样式变了。

    许七安单手按刀,拇指一挑,让黑金刀出鞘三寸,又迅速回鞘,笑容得意:

    “司天监送的。”

    他没说是监正送的,说了也没人信,万一信了,传扬出去,还会惹来觊觎者的目光。

    “法器?”宋廷风和朱广孝眼睛一亮。

    许七安摇头,不是法器,没有铭刻阵法,唯一的特点就是硬。

    这点倒是与许七安很吻合。

    内城街道宽广,四通八达,许七安买了许多小食,分给两位同僚,边吃边走。

    日巡有日巡的好处,除了打更人之外,还有巡城的御刀卫、府衙的捕快等。

    这让打更人的工作压力减弱许多,可以有时间摸鱼,走累了,进茶馆喝茶听书,也可以勾栏听曲。

    走着走着,许七安脚下踩到了硬疙瘩,他目视前方,几乎没有停顿,弯腰捡起。

    动作过于自然流畅,表情过于平静,以致于宋廷风和朱广孝以为他只是做了“摸裤管”、“拍靴子”之类平平无奇的动作。

    没有发现这位新同僚刚才见了三钱银子。

    许七安捏着银子,提议道:“勾栏听曲,如何?”

    宋廷风和朱广孝迟疑了一下:“好。”

    三人轻车熟路的进了勾栏,来到二楼的雅间,桌子摆在栏杆边,客人可以一边喝茶吃酒,一边俯瞰大堂舞台的节目。

    舞台上正进行着一场杂剧。

    “后天是陛下祭祖的日子,你们应该有过几次经验了吧。”许七安打开话题,顺带向两位同僚求取经验。

    “我们只要守着桑泊边缘就行了,祭祖大典在桑泊举行,这个你知道吧。”宋廷风嚼着花生米,啜了一口小酒。

    许七安点点头,桑泊是皇城外的小湖,恰好在京城五卫军营的拱卫之中。

    打更人的任务很简单,就是维护秩序,保护皇室宗亲的安全。

    祭祀流程有太常寺和礼部负责,外围的巡逻有御刀卫、金吾卫等皇城禁军。

    看完一场杂剧,宋廷风嫌无聊,喊来老鸨,俄顷,打扮花枝招展的一群姑娘就进来了。

    笑吟吟的站成一排,朝三位贵客抛媚眼。

    许七安三人身上的打更人制服,还是非常唬人的。

    许七安因为昨天休沐,金库已经被浮香窃空,三天内不想碰女人,练气境的武者不需要禁欲,但也要节制,不能放纵。

    “你们听我说....”他招了招手,在两位同僚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宋廷风和朱广孝难以置信的盯着他,仿佛在说:你是禽兽?

    挑了两个面容姣好的女人后,两人没出雅间,而是进了里屋,勾栏这种地方,当然不会纯粹听曲。

    所以,通常雅间内自备里屋。

    老鸨和没选中的姑娘退走,许七安看新节目,一边听着耳边细细碎碎的声音。

    不多时,宋廷风小声说:“叫爸爸。”

    听到这里,许七安欣慰的笑了,他知道,自己为同僚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另一边没有说话的声音,广孝同学真是个埋头苦干的踏实人啊....

    ....

    临近中午,三人离开勾栏,因为一肚子的糕点茶水小食和酒,午饭索性就不吃了。

    “今天玩的还挺尽兴。”宋廷风眯着眼,心满意足。

    “这算什么,下回我教你玩俄罗斯转盘。”许七安撇嘴。

    “俄罗斯转盘?”宋廷风一脸陌生,但不妨碍他的兴趣:“好玩吗?”

    “我也没试过。”许七安耸耸肩。毕竟这游戏有钱人才玩得起。

    宋廷风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那你与我说啥。”

    许七安无奈道:“因为我还没有学会很好的管理时间。”

    边走边聊,忽然看见前方一队穿公服的府衙捕快,快马加鞭的赶来。

    为首的是个女子,身材高挑,五官秀丽,眉毛比一般女子浓,英气勃勃。

    吕青一眼就看到了三人,毕竟打更人的差服又帅又惹眼,当即勒住马缰,在马匹高高扬起前蹄的长嘶中,声音清越:“许公子,又见面了....两位别来无恙。”

    喊他许公子,到我们就是“两位”,合着我和广孝只是俩没有名字的小角儿....宋廷风脸上笑吟吟,双眼眯成一条缝,招呼道:

    “多日不见,吕捕头愈发英姿飒爽。”

    吕青抿嘴一笑,随后想起正事,开门见山道:“三水街发生了一起命案,也在你们巡查的范围内,既然遇上了,就一起去吧。”

    有命案....宋廷风脸色一肃:“行,吕捕头先去,我们后面跟来。”

    ....

    许七安和同僚赶到三水街,在一处宅院门口看到了府衙捕快栓在路边的马。

    进入大门,穿过院子,看见几个府衙快手在问话,家中女眷们红着眼圈,哭哭啼啼的。

    吕青在屋内,不在院中。

    许七安审视着容貌姣好的女主人,道:“死者是你丈夫?”

    女主人瞅见打更人的差服,温顺的点头,一边用手帕抹眼泪。

    许七安在她玲珑浮凸的身段上扫了一眼,沉声道:“把你儿子喊出来。”

    女主人不懂这位铜锣的想法,遣仆人去了,几分钟后,仆人领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出来。

    “还有吗?”许七安问。

    “....只有一位独子。”女主人把孩子揽在怀里。

    是我想多了!许七安放心的点点头,越过众人,与两位同僚进了屋子。

    这是一间书房,死者就趴在书案上,干涸的鲜血凝固、覆盖半个桌面,出血量很大。

    仅是看一眼,许七安就估测出对方被割破了喉咙。

    吕青带着两名府衙的快手,在检查书房的角落、门窗和房梁。

    许七安问道:“有没有什么发现?”

    吕青摇了摇头:“各处完好,没有被撬动的痕迹,也没有翻窗的脚印,房梁上同样没有。”

    许七安道:“熟人做的。”

    这么快得出结论?

    知道许七安是高手,众人没有反驳,看着他,等待解释。

    “门窗完好,房梁没有脚印,基本排除是闯入书房行凶。”许七安绕着死者走了一圈:

    “死者坐姿端正,从趴桌的角度来看,是一瞬间死亡,没有挣扎。这说明死者与凶手是认识的,不但认识,还是让他非常敬畏或害怕的人。”

    “何出此言?”吕青虚心求教。

    “死者应该不是读书人吧。”许七安问。

    吕青不明白他这么一问的意思,回答道:“金吾卫小旗官。”

    许七安点点头:“正常人,在家里书房坐着,应该是放松的,惬意的。不应该是这么端正的,一丝不苟的坐姿。除非面对的人让他不得不恭敬对待。

    “另外,死因乍一看是割喉,但我猜真正死因是这里...”许七安抓起死者的头发,把那张惨白的脸抬起头。

    屋里众人看见死者额头有浅浅的凹陷。

第九十五章 桑泊

    割喉不会当场死亡,凶手手法很利索,没有割喉管,而是直接把侧面的颈动脉给割断了。

    一看就是老手了。

    在许七安前世,割断颈动脉,属于神仙难救的致命创伤,必死无疑。

    但是,这不会造成当场死亡。

    而这位小旗官直接趴在书桌上死掉了,没有挣扎,没有让鲜血溅的到处都是,由此推断,死因并不是割喉。

    真正让他当场死亡的是大脑受到了致命伤,没有反应的机会、没有挣扎的机会,当场去世。

    凶手击碎了他的额骨,然后一刀割喉,干脆利索....盯着死者额头处的浅坑,众人脑海里浮现了画面。

    许七安摸了摸死者的身体,仔细观察后,道:“死后僵直遍及全身,尸斑不再位移,角膜相当混浊,死亡时间超过十七个小时。也就是说,凶手是在夜里杀人的。

    “我建议从这几个方面追查:一,府衙近期开的夜行凭书;二询问御刀卫是否有在附近遇到可疑人物;三询问负责夜巡该区域的打更人;四询问家属死者近期的人际交往状况。”

    半天没人说话,吕青等人愣愣的看着他。

    这,这就好了?

    给出方向了?

    这才多久,就做出清晰明确的推理,并以此为基础,给案件的侦查指明的方向。

    尽管知道许七安是破案高手,可众人心里依旧升起“太快了”的情绪。

    吕青想了想,道:“先让仵作检查一下吧。”

    一般遇到人命案子,捕手们都会带上仵作,先进行初步的检查,这样能更好的结合现场的蛛丝马迹进行推理。

    仵作给出的结果与许七安的判断差不多,甚至不如后者详细。

    宋廷风和朱广孝还好,吕青几个府衙快手,对许七安油然而生敬佩之意。

    “可惜了,他已经是打更人,府衙要不过来...”吕青在心里惋惜的叹口气。

    如果有这么一个优秀出色的同僚,与她缉拿犯人,勘破案件,真是人生一件快事。

    吕青喊来外面问话的快手,询问他们的问话收获。

    得出结论的是:死者近期没有与人结仇;昨夜没有客人来访;死者近来精神状态良好。

    一时没有头绪的吕青,眉头紧皱。

    “死者只是一个小旗官,排除了仇杀,那会是什么原因,让凶手深夜入宅,杀人行凶呢?”许七安在她身边,轻声道。

    吕青有丰富的刑侦经验,闻言,眸子一亮,当即喊来死者原配,问道:“家里是不是突然多了银子?或者,刘汉与你说过些什么?”

    那面容姣好的妇人,努力回想了许久,哀声道:“前几天,夫君他倒是说过,要带我们离开京城,去外头过潇洒的日子。”

    吕青和许七安相视一眼:“具体是多少天前。”

    “一旬左右吧。”妇人也记不太清楚了。

    .....

    离开院子的路上,吕青沉声道:“他收受了贿赂,被人灭口了。”

    许七安点点头,这是非常合理的推测,他也是这么想的。

    宋廷风皱眉道:“但是,一个小旗官,会因为什么事被灭口?”

    许七安想了想,像是捕捉到了什么,问道:“没记错的话,金吾卫负责内城的东城门和皇城的东城门。”

    这话一出,所有人脸色微变。

    许七安道:“或许我们应该去见一见刘汉的直属上司,先回衙门上报此事,领了牌票后,再登门问话。”

    刘汉的上司是金吾卫百户,虽然都是百户,但金吾卫的地位可比御刀卫要高太多了,后者是单位保安,而前者是领导的保镖。

    许七安等人要上门问话,得有衙门发的牌票做凭证。类似于上辈子的搜查令。

    回到打更人衙门,将此事上报给李玉春,春哥非常重视,沉吟道:“此事甚是蹊跷,不过皇城守备森严,一个小小旗官翻不起什么浪,照例问话便是,金吾卫自己会查。另外,陛下祭祖的日子马上就到了,我们的重心应该放在这件事上。”

    当即给了牌票。

    在打更人衙门等了片刻,吕青等府衙的快手风风火火赶来,一行人去了皇城的东门。

    周百户正带人巡逻,等了一个时辰才回来,得知打更人和府衙找上来,便立刻过来接见。

    周百户有着浓密的络腮胡,三角眼,满脸横肉,一看就不是好相处的人。

    宋廷风道:“周百户,你手底下可有一个叫刘汉的旗官?”

    脸色不悦的周百户正要回答,忽然看见其中一位铜锣,从怀里摸出一张纸,以气机引燃。

    下一刻,他的瞳孔染上了一层清光。

    望气术?周百户不动声色的收敛了眉宇间的暴躁:“是。”

    “他死了。”宋廷风说。

    “什么?”周百户难掩惊讶。

    吕青问道:“刘汉最近可有异常?”

    “没有。”

    “他值守东城门期间,有没有可疑的人和物出入皇城?”

    “没有。”周百户摇头:“守卫皇城的士卒众多,单单贿赂一人是没用的,除非贿赂全部,而这是不可能的。”

    朱广孝道:“如果贿赂你呢。”

    周百户脸色一变,压抑的暴躁再次涌起:“你什么意思。”

    宋廷风笑道:“只是例行问话,周百户何必动怒。陛下祭祖在即,我们也不想关键时候出岔子。”

    又问了一会儿话,因为有一个望气术的铜锣在边上盯着,周百户有问必答,按捺住了火爆的脾气。

    直到许七安的望气术持续时间过去,宋廷风他笑道:“感谢您的配合,我们先告辞了。”

    带着吕青等人返回的路上,许七安道:“他没说谎。”

    宋廷风眯着眼:“或许,刘汉是因为其他未知的事情被灭口。”

    朱广孝沉声道:“这件案子暂且搁置吧,祭祖大典为重。”

    后天就是皇帝祭祖的日子,任何事都要往后挪。

    告别吕青等人,许七安在偏厅推敲了整个过程,无果,便将刘汉的事情抛在一边。

    ....

    庚子年,十月十五,甲子日。

    宜祈福、斋醮、祭祀先祖。

    很快,皇室祭祖的日子来临。许七安对此并不陌生,每年的这个时候,内城的城门就会关闭,身为御刀卫百户的二叔,在今天会被调到内城戒严,内城百姓被要求待在家里不准出门。

    类似的祭祀在开春时还有一次,就是祭天,祈求今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从昨日开始,内城的客栈便被逐一排查,把江湖客统统赶到外城,酒楼歇业,客栈不得留宿。

    身为打更人的许七安,被安排在桑泊,负责站岗。

    桑泊是一片小湖,紧挨着皇城,湖畔种着一颗颗柳树,这个季节,柳叶还没抽芽。

    水面搭建着曲折的长廊,连接湖中心的汉白玉高台,台上有一座庙,匾额书写四个鎏金大字:

    永镇山河!

    祭祖的地点就在这里。

    桑泊不是普通的湖,它有一段让人津津乐道的历史,与大奉那位开国皇帝有关。

    相传“桑泊”古称玄武湖,湖里住着神兽玄武。

    有一次,大奉的那位开国皇帝,起兵失败,带着残部逃到桑泊时,弹尽粮绝。

    正绝望之际,湖水沸腾,玄武劈波斩浪而来,它背上插着一柄斩天灭仙的神剑。

    玄武说,它在此地等待了数百年,等一位天命之人。

    说完,奉上神剑,踏波而去。

    那位开国皇帝得了神剑,在湖中悟道三年,破关而出,重新集结兵力,从此百战百胜,推翻了腐朽的前朝。

    统一中原后,大奉便在桑泊建立帝都。

    桑泊是大奉开国皇帝的证道之地,有着非凡一般的象征意义,因此,大奉皇室每年都会在桑泊举行祭祖大典。

    湖上的庙里供奉着那位开国皇帝的法相。

    “刘邦还斩白蛇起义呢,也不知道这段传说的水分有多大....”许七安眺望着湖中的高台,心里腹诽。

    ps:别的作者都是抄书评写书,卡文了,打开本章说,抄着抄着,一章出来了。

    而我只能看着本章说,笑出猪叫声说:太草了这群家伙。

    然后该怎么写还是怎么写,因为不敢抄....喂,你们文明点啊,我怎么会有你们这群读者!

    干啥啥不行,搞x第一名,本章说一点借鉴意义都没有。ㄟ(▔,▔)ㄏ

第九十六章 祭祖大典

    此时,还没破晓,天是黑的。

    凌晨的寒风裂面如刀割,许七安把寒冷的空气吸入肺部,振作精神。

    相隔十几米外,宋廷风说道:“祭祖结束后,我们去教坊司玩那个俄罗斯转盘好不好。”

    闻言,另一侧的朱广孝露出意动。

    许七安已经把俄罗斯转盘的大致玩法教给了两位同僚,古代人没听过这么花里胡哨的游戏,而且伤风败俗。

    沉默寡言的朱广孝当时就受不了,怒斥许七安伤风败俗。

    事后想想,越想越刺激,越想越心动。

    “再说吧。”许七安道。

    这个时代没有丝滑润薄的工作帽,他有点抵触。

    “你这就没趣了。”宋廷风不悦道,挑起了人家的性趣,却又不满足人家。

    “我可以当个令官,教你们怎么玩。”许七安说。

    “不行,你必须一起玩,这样显得我们感情深厚。”宋廷风一口拒绝。

    “他是想让你把浮香姑娘也喊上。”朱广孝揭穿了多年好友的龌龊心思。

    闲聊着,宋廷风皱眉道:“你老往湖面看什么?”

    许七安如实回答:“总感觉桑泊湖阴森森的,让我不舒坦。”

    “闭嘴!”宋廷风低声道:“你是被风吹凉了,桑泊是大奉圣地,是开国帝君证道之地,莫要胡说八道。”

    朱广孝跟着叮嘱:“高品武者耳目聪慧,你这番话要是被听去,是要被治罪的。”

    许七安当即沉默。

    这时,沉雄厚重的钟鼓声传来,回荡在众人耳畔,一股肃穆之意涌来。

    之前还轻松攀谈的打更人们,立刻噤声,露出严肃之色。

    在祭祀专用的乐曲声里,浩浩荡荡的一群人马离开皇城,向着桑泊而来。

    没有骑马,没有车架,所有人都是步行。

    参与祭祖的队伍里,有皇室、宗室、文武百官,浩浩荡荡数百人。

    这支队伍几乎集齐了大奉王朝权力巅峰。

    为首的元景帝穿着一身朴素道袍,乌黑的头发用木簪束着,他年过五旬,长须飘飘,容貌清俊,颇有修道高人的仙风道骨。

    身后两侧,分别是雍容华贵的皇后、体态丰腴的贵妃。

    然后才是皇子皇女。

    元景帝子嗣众多,皇子便有十二人,但皇女只有四人,长公主今年也不过二十五,与皇长子差了近十岁。

    这位以才华和美貌闻名京城的长公主,眸子清澈如潭,脸蛋素白,清清冷冷。沉默的跟在队伍里。

    乐曲声中,祭祀队伍来到一顶明黄帐篷前,仙风道骨的元景帝领着两位大太监进了皇帐。

    其余人等在外面。

    负责祭祀的大臣们忙碌起来,请神的请神,列队的列队,为皇帝后续的祭祖做准备。

    许七安身子不动,竭力扭过头,用眼角余光偷看祭祀现场。

    他看见一列队伍,捧着用黄绸遮盖的灵牌,顺着曲折的水上长廊,登上高台,将灵牌摆放在庙前的大案上。

    这列队伍返回后,又有另一列队伍在太常寺官员的指导下,端来供器、祭品,种类繁多,数量少说也有两三百件。

    待一切准备就绪,太常寺卿在皇帐外,高声道:“安神已毕,恭迎陛下。”

    皇子皇女,文武大臣,同时跪拜。

    大太监掀开帘子,已经换上明黄色衮服的元景帝,神色庄重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此时的他,没了得道高人的淡薄仙气,只有人间帝王的威严。

    “这架势,感觉比上辈子最高会议还要庄重啊.....不虚此行,不虚此行....”许七安看的正过瘾,忽然心悸了一下,知道地书聊天群有人说话了。

    他等了片刻,待巡逻的队伍过去,把手伸进怀里,没有全部取出玉石镜子,半露半藏,看了一眼。

    【二:我记得今天是大奉皇室祭祖的日子,一号,三号,是不是?】

    【四:算算时间,今日确实是祭祖大典。当年我也曾参加过皇室祭祖。】

    【二:当年?呵,四号,你当年也做过官,而且地位不低?】

    【四:嗯。】

    四号做过官....许七安一愣,四号不是与人宗女子国师有交情吗。

    额,这也解释的通,正因为当过官,所以与女子国师相识。

    看来四号也是有故事的人。

    许七安觉得很有意思,地书碎片的持有者,都不是泛泛之辈,他们身份神秘,修为又强。

    与他们交往,就像在玩一场游戏,一层层的揭开他们的神秘面纱。

    【二:有意思了,一号没有回信,三号也没有回信。】

    卧槽这小阴币....冷不丁被人下套的许七安嘴角一抽。

    显而易见,二号在这个时候传书,并不是真的关心皇室祭祖,而是一个试探。

    试探三号和一号的身份。

    以地书和持有者之间的联系,即使睡着了,也会被惊醒,所以不存在因休息错过的情况。

    除非有紧急情况,无法回信。

    但是,不可能一号和三号同时有紧急情况,如果真是这样,那说明两人都在参加祭祀,无法在众目睽睽中掏出地书碎片回信。

    这时,许七安的举动引起了宋廷风的主意。

    他不动声色的松开手,本就半露的玉石镜子滑回兜里。

    “认真点,不要做多余的举动。”宋廷风皱眉告诫。

    “知道知道。”许七安敷衍回应。

    不妙啊,我是云鹿书院的弟子,没理由也没资格参加皇室祭祖....这下身份露出破绽了....该死,天地会这群家伙,个个都是心机深沉之辈。

    不过,一号竟然也没有回复....呵,他(她)也在现场,会是谁呢?

    许七安念头起伏时,天地会众成员,地书碎片持有者,也在思考同样的问题。

    三号不是云鹿书院的弟子吗,众所周知,云鹿书院几乎断绝了仕途,纵使有,也没资格参加皇室祭祖。

    而且,以三号一直以来的形象判断,他是云鹿书院的学子,这就更不可能参加祭祖。

    难道三号不是云鹿书院的弟子?

    不对,若是如此,之前的事怎么解释。

    除非他以其他身份参加了皇室祭祖,对,云鹿书院安插在朝廷各部的人?

    那会是什么衙门,什么身份?

    反倒是一号的身份,他们并不惊讶,因为早就知道一号是朝廷的人,而且地位很高。

    【二:四号,你当过官,你来分析分析。三号是情况。】

    【四:我心里的确有了猜测,但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六:二号,你又不在京城,即使知道了三号和一号的身份又能如何。】

    四号和六号都在隐晦的替三号说话。

    许七安忍着悸动,不去查看信息。

    旁观了一阵祭祖大典,许七安心里再次涌起异样的感觉。

    他总觉得桑泊阴森森的,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危机感。

    突然,许七安在祭祀的乐曲中,听到了一丝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在说:

    “救救我,救救我....”

    许七安愣了一下,仔细聆听,那声音却消失了。

    “廷风、广孝,你们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许七安问不远处的两位同僚。

    “你是指祭祀的乐曲?确实有点....有点让人震耳发聩。”宋廷风求生欲很强的改口。他想说很难听。

    朱广孝则摇头。

    许七安正要说话,那诡异的声音又传来了,这次他听清楚了,是桑泊湖里传来的。

    “救救我,救救我...”

    声音凄厉压抑,无比渗人,像是恶鬼在耳边低语。

第九十七章 风云变色

    那声音太过恐怖,让许七安后背汗毛乍竖,条件反射般的扭过头,看向桑泊湖。

    负责戒备四周的打更人是不能回头观礼的,许七安已经是逾越。

    他看见了三步一叩首,缓慢登台,穿明黄色衮服的元景帝,看见了岸边观礼的文武百官、皇子皇女,也看见了魏渊和他的两名义子。

    看见了气势恢宏的庙,看见了禁军,看见了太监。

    在他回头的刹那,声音消失了。

    幻听吗?

    我已经三天没找浮香了,双眼没昏花啊。

    许七安深吸一口气,不敢多看,扭回了头,问道:“你们知道多少关于桑泊的消息?”

    朱广孝和宋廷风给了回复,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无非就是“开国帝君证道之地”、“玄武赠剑”、“皇室祭祖之地”等许七安早已知晓的内容。

    “救救我,救救我...”

    那声音又来了,就像有个恶灵趴在你后背上,在你耳畔低语。

    许七安僵硬着脖子,一寸寸的扭头,再次看见了祭祀场面。而声音,在他回头的瞬间,消失了。

    无形的恐惧填满了他的内心,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大奉开国皇帝证道的桑泊湖,皇室历年祭祖的地方,传来渗人的求救声.....寒风里,许七安缓缓打了个冷颤。

    “救救我,救救我....”

    “救救我,救救我....”

    许七安毛骨悚然,心里生出逃跑、远离的念头。他强迫自己冷静,不再顾忌身边的同僚,取出了玉石小镜。

    【三:你们对桑泊了解多少?立刻告诉我,这非常重要。】

    【二:呦,三号回复啦,你真的在祭祀现场,在桑泊?】

    许七安没有搭理二号,等了几秒,看见了四号的传书。

    【四:桑泊是大奉开国皇帝证道的地方,大奉立国后,选在桑泊定都。不过玄武的传说,无据可考,可信度不高。

    但是神剑是真的有,湖心高台那座庙里,供奉着开国皇帝当年使用过的佩剑。】

    等四号说完,金莲道长补充道:

    【九:那是象征着大奉气运的神兵。】

    【四:确实如此,当年山海关之战,元景帝进庙请出神兵,亲手赠予镇北王。山海战役能打赢,除了魏渊用兵如山,镇北王的战力不可忽视。】

    庙里供奉着神剑?

    是剑在向我求救?

    先不说剑有没有自我意识,它像我求救做什么。

    “救救我,救救我...”那声音突然凄厉起来,似乎不满许七安的漠视。

    求救声回荡在耳边,震荡着许七安的精神,让他产生了轻微的眩晕,意识也随之出现混乱。

    他深吸一口气,输入信息:【三:还有没有?我要更全面的信息,但凡是历史中记载的,不管真假,我都想知道。】

    传书后,他回头看了一眼,想以此来平息耳边的低语。

    但这次没有成功,他回头了,耳边求救声依旧存在。

    “救救我,救救我!”

    许七安额头青筋绽放,那声音像是钢针,刺入了他的脑海。

    【四:你勾起了我的回忆,让我想起了当年修订史书时,看过的一段记载。

    桑泊如今被京城五卫的军营拱卫着,防守严密,任何人都不得私自靠近,嗯,是任何人。

    因为在五百年前,当时的太子乘船在桑泊游玩,不慎跌入湖中,被侍卫救上来后,大病一场,从此得了癔症。半年后,被人发现溺死在桑泊里。

    皇室认为,是太子触怒了祖先英魂,招惹来惩罚,为了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便封禁了桑泊,只在祭祖时开放。】

    太子跌入湖中,得了癔症....他是不是与我一样,听见了求救声.....我会不会也重蹈覆辙,最后被发现溺死在桑泊。

    想到这里,许七安如坠冰窖,脸色发白。

    桑泊必然存在着什么秘密,绝非触怒祖先英魂,但那位倒霉的太子不知道此事,要不然,绝对不会在桑泊划船游玩。

    可想而知,这个秘密恐怕只有历代皇帝才知道。

    但是,知道内幕的皇帝为什么没有封禁桑泊,非得太子挂了才做出举措。

    擅长推理的许七安,脑海里闪过一个个疑团。

    【六:三号为什么问这个?】

    此时的许七安已经没有余力回答他们的问题,他颤巍巍的把地书碎片塞回怀里,然后无力的跪倒在地,抱着头,神色痛苦。

    “救救我,救救我....”

    呼救声传入耳中,层层叠叠的回荡,让他的大脑一片浆糊,像是被钢针扎入颅腔。

    头疼欲裂。

    宋廷风和朱广孝察觉到了同僚的异常,被许七安毫无血色的脸庞吓了一跳。

    “你怎么回事?能不能撑住,这时候不能掉链子,要是打断或惊扰了陛下的祭祖,是死罪。”宋廷风急了。

    朱广孝挪了挪步子,想过来查看情况。

    .....

    此时此刻,元景帝已经登上高台,鼓乐止,太常寺卿跪读祝文,读毕乐起。

    元景帝亲**烧祝文,对祖宗行三跪九拜之礼。

    祭祖到这里,才进行了一半。

    魏渊收回目光,望向了不远处的皇后,雍容华贵,仪态天成。

    身为长公主的生母,母女俩的容貌并不相似,但皇后依旧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即使是如今,依旧雍容华贵。

    可想当年是何等绝色。

    只是岁月洗涤中,韶华已逝,她再不是当初那个眉眼清秀,青涩纯情的少女。

    而自己仍旧如当年,一袭青衣。

    魏渊神色恍惚。

    似乎有所感应,母仪天下的皇后翩然回首,两人隔空相望。

    皇后目光柔软了那么一下。

    魏渊却像是触电般的收回了目光,急忙躬身作揖。眼中所有情感沉淀,只余深邃的沧桑。

    “义父,那边情况不对。”杨砚沉声道。

    魏渊循着他的眼神看去,看见一位铜锣跪趴在地,身边的两位铜锣侧头在对他说着什么。

    许七安这边的情况,许多高手已经注意到了。

    只是暂时没有危机,便忍着没有过问,只要不是有刺客,天大地大,都得等陛下祭祖结束。

    包括对这个小铜锣的秋后算账。

    魏渊一眼就认出了是自己看中的后生仔,扬了扬下巴:“你去看看情况,把他带走。”

    这是在保护许七安。

    .......

    “救救我,救救我...”

    催命鬼般的喊个不停,许七安的精神产生了撕裂,一会儿觉得是生活在新时代的刑警,一会儿觉得自己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

    大脑抽痛越来越剧烈,他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头好痛,别喊了,别喊了,求求你别喊了....许七安捂住脑袋,豆大的汗水滚落。

    实际上,他早已汗流浃背。

    诡异的求救声针对的是他的元神,而非**,但带来的痛苦丝毫不亚于肉身酷刑。

    在一声声的诡异呼救声里,许七安终于崩溃了,他不在乎皇帝的祭祖,不在乎森严的规矩,不在乎一切。

    当濒临死亡的绝境时,一切都不再重要。

    他双手握拳,重重捶打地面,声嘶力竭的咆哮道:

    “闭嘴!!”

    刹那间,风云变色。

    湖中高台上,那座庙忽然震动起来,紧接着,一道金色的剑气炸碎檐顶,冲入云霄。

    在这道剑光中,湖水突然泛起波涛,层层叠叠的涌动,桑泊仿佛活了过来。

    ps:凌晨上架。

上架感言

    又到了一本书上架的时候了,其实一个星期前,我没想写上架感言,因为觉得跟你们这么熟了。

    但北河(我的编辑)与我说,你应该写,因为这本书是你在写作道路跨出新一步的开始。

    确实。

    从《姐姐》到《妖二代》我一直在换题材,在不停的跳出舒适圈。

    当初写完姐姐,直接开一本新的文娱,我估摸着成绩会吊打妖二代。但那样也会让我受限于某个题材,无法挣脱出来。

    对一个作者来说,拓展写作道路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哪怕你在某个题材里成神了,你未来面对的,注定是日薄西山的结局。

    因为人的灵感是有限的,某个题材写太久了,你很难写出新意。只有拓展题材,扩宽道路,你才能在别的题材里灵光一闪,另创新高。

    这不是我胡说八道,因为市场早已给出了规律。

    当然,这里面还有另一个原因。秦宝宝大概是我近十年来无法超越的女主角,所以为了避其锋芒,我写了都市异能的妖二代。

    这是我从未接触过的新领域,成绩不好不坏吧,毕竟好歹把版权卖出去了,说实话,我当初规划妖二代大纲时,就是冲着版权方向摸索的,所以这本书不是爽文。

    尽管现在还有人因为妖二代的结局要给我寄刀片,不,我是真的收到刀片了,各位,做个人吧,哈哈哈哈。

    不过你们别说,妖二代的故事框架和几个重点人物的经历、故事,确实很适合改编的。

    咸鱼不说,忘尘和祖奶奶都是可以拎出来做一部动漫大电影的角色(想屁吃)。

    妖二代结束后,我深感自身不足,答应大家下一本写爽文(平息鲍众怒火),于是我用了三个月的时间,以爽文的写作方式在公众号连载了几十万字的番外。

    嘿嘿,白嫖是不是让你们很愉快?

    我可以很骄傲的说一声,像我这样的作者应该不多吧。有和我一样在公众号免费更新三个月,字数达几十万的作者吗。

    停止更新番外后,我开始构思《打更人》,因为背景是古代,是仙侠,我每天不停的看资料,看历史书,丰满自己的历史常识。

    历史是我从未接触过的领域,对于一个渐渐奔三....呸,十八岁的年轻作者来说,是一件很耗费精力的事,好几次想放弃。

    我举个例子,单是打更人的开头,我就写废了六七万的稿子,差点崩溃。

    想想真是不容易。

    在这里,我要重点感谢一个家伙:荣小荣。

    历史类大神。

    他是我的特约顾问,但凡遇到什么知识盲区,我就去问他:喂,朝廷权力结构是什么样的;喂,尚书是几品啊;喂,古代军事体系是怎么回事啊。

    只有一个领域的知识是他不如我的:青楼文化。

    在写作道路上,有一个可以谈心的,交流彼此知识的朋友,是非常开心以及重要的事。

    另外,感谢我的编辑北河,他是一个尽职尽责的人,只要你有问题咨询,他会非常详细的回答你,帮你解决写作时遇到的麻烦。

    也是北河,给了我人生中第一个闪屏。

    这让我油然而生一股没有投奔错人的欣慰。

    妖二代和打更人之间,停了半年,期间,很多朋友和我说:再不开书,读者都忘记你了。

    但我一直熬了半年才开书,因为这本书不是都市,不是异能,是仙侠和古代背景。

    是爽文写法。

    既然当初妖二代结束时,答应过大家要写爽文了,那肯定要做充足的准备。

    这是我的诚意,也是我一直坚持的匠心。

    所幸打更人的成绩还不错,没有辜负我半年来付出的心血,想必也没有让大家失望。

    打更人不是单纯的爽文,嗯,当然也不是悲剧,我的意思是,他的内核其实很强大,后续会渐渐展开。故事性、伏笔、逻辑性都会比妖二代强。

    本书凌晨上架,求首订支持。

    凌晨会更新几章,我目前在码字,能码多少是多少。

    希望大家为我这半年的艰苦和努力,为我半年来的诚意,给一个良好的开端。

    上架后,日更保底8000吧。太多了也不敢承诺,我是偏神经质的作者,不想码字的时候就请假,想码字的时候,日更一万多也是常事。

    卖正能量的小郎君,奉上!

第九十八章 不为人知的隐秘

    元景帝首当其冲,在强大的气机波动中跌坐在地,高台剧烈震动,案上列祖列宗的牌位纷纷倾倒。

    祭品、供器散落一地,飞溅的瓦片有部分砸在了元景帝的身上。

    场面瞬间大乱,周边巡逻的禁军飞快收拢阵营,涌向桑泊。

    戒备在湖边的打更人奔向祭祀队伍,保护皇室和文武百官。

    “有刺客,保护陛下。”

    “保护皇后,保护公主...”

    “保护首辅....”

    人影闪烁,打更人衙门的十位金锣、禁军五卫中的高手,宗室里的高手,就那么一瞬间,起码有数十名高品武者腾空而起,在高台,在曲折长廊落定,将元景帝严密保护起来。

    骚动只维持了短短十几息,因为那道绽破云霄的剑气快速消散,湖水恢复了平静。

    并没有刺客,随着风波的平息,四处都很稳定,没有出现伤亡和可疑人物。

    魏渊是负责祭祀安保工作的头目,沿着曲折的水面长廊,大步登上高台,躬身作揖:

    “微臣失职,微臣该死。”

    此时,元景帝已经恢复了镇定,只是经历了这件事,他那点淡泊的仙气已经从眉眼间彻底消失。

    他不再是修道二十多年的道人,而是手握权柄,深不可测的威严帝王。

    元景帝沉声道:“所有人退出祭台,不得靠近。”

    包括魏渊在内,众高品武者起身应诺。

    元景帝正了正衣冠,掸去衮服上的灰尘,神色严肃的推开庙门,进了里头。

    .....

    柳树边,吼了一嗓子的许七安再没有听见诡异的呼救声,随着时间流逝,他的精神得以安稳,脑袋仍有创伤后的阵痛,但以不再如之前般难以忍受。

    这时候,他才有精力去观察四周的情况。

    身边的同僚早已离去,把岸边的文武百官和皇室、宗室人员团团护住。

    高台上空无一人,但曲折的长廊站满了高品武者,为首的是魏渊。

    元景帝不知所踪。

    最让许七安诧异的是,那座传说中供奉着神剑的庙宇,屋顶处房梁折断,出现了一个大窟窿。

    祭祖出了问题,桑泊的秘密重现于世了?

    许七安心里念头飞快闪过,一边按住胀痛的脑袋,一边向大部队汇聚。

    因为打更人的身份,他没有受到阻拦。

    “你怎么回事?”宋廷风审视着新同僚:“身体状况如何。”

    宋廷风没有把桑泊湖的异状,与许七安之前的反常联系在一起。

    这就好比你不会把一个弱鸡的咆哮,和十级大地震联系起来。

    “这几天练功太勤快,受到了反噬。”许七安找了个合情合理的解释,接着说:“好在已经缓过劲来,对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宋廷风摇摇头,一边扫视四周,摆出戒备姿态,一边低声道:

    “永镇山河庙忽然炸了,庙里冲出一道剑气,引得整个桑泊沸腾,宛如地震。但看现在的情形,似乎不是刺客。”

    许七安目光再次望向高台,那座庙顶的窟窿是被剑气洞穿?神剑有这威力,那刚才向我求救的,肯定不是剑灵之类的存在。

    他垂眸片刻,收敛了所有情绪,沉淀了所有想法,然后匆匆赶到长公主附近,抱拳道:

    “长公主无恙?”

    场面已经恢复秩序,各处虽有交头接耳,但大体很安静,都在等元景帝出来。

    许七安这一嗓子,引得周围的人纷纷看过来,有打更人同僚,有禁军,有太监,也有长公主,以及她身边的皇室宗亲。

    长公主眉眼生的艳丽,神情却如霜雪皎皎清冷。她歪了歪头,秋水般的眸子里映出许七安的身影,声音有着玉石碰撞的冷脆:

    “无恙!”

    许七安如释重负:“卑职便放心了。”

    他见好就收,刷了一波存在感后,立刻就退开,一丝不苟的戒备四周。

    “怀庆,这小铜锣对你甚是仰慕啊。”一道柔媚的嗓音响起,是长公主身后的二公主。

    怀庆是长公主的封号,但她更喜欢外人称她为长公主。

    元景帝曾经评价过这个长女,好胜心不输男儿,霸道不输朕。

    二公主容貌极美,圆润的脸蛋点缀着一双明艳的桃花眸,红唇鲜艳,一颦一笑之间,总流露出多情的妩媚。

    与长公主是截然相反的两个美人。姐妹俩关系一直不好。

    长公主淡淡道:“仰慕谈不上,知恩图报罢了。”

    许七安在司天监的铺垫,以及刚才的姿态,成功在长公主心里竖立了“知恩图报”的形象。

    二公主掩嘴轻笑,“怀庆姐姐的魅力,京城上下皆知,云鹿书院的学子对你如痴如醉,读书人尚且如此,何况是打更人呢。”

    其他皇子皇女兴致勃勃的吃瓜看热闹,对于二公主绵里藏针的言词不做评价。

    “临安!”

    东宫太子皱了皱眉,训斥道:“肃静。”

    临安是二公主的封号,面对兄长的呵斥,她撇撇嘴,俏生生的垂首而立,摆出端庄优雅的仪态。

    皇室宗亲都知道,长公主和二公主不合。

    长公主是皇后所出,二公主是陈贵妃所出,地位还是有差别的。不过贵妃比皇后更得宠。

    年少时,二公主喜欢挑衅长公主,处处找茬。

    本是再寻常不过的天家勾心,然而,长公主偏是个霸道且特立独行的,她让侍从擒下二公主,侍从不敢,便自己亲自动手,拎着一卷竹简,追着二公主打。

    从南打到北,从北打到南。

    宫里的丫鬟侍卫不敢拦,最后惊扰到了修仙的元景帝。

    陈贵妃带着鼻青脸肿的女儿控诉长公主,元景帝打算严惩长公主,喊她去御书房。

    长公主早有准备,带着《礼记》、《通典》、《宫律》等十几套书,往御书房逐一摆开,引经典句,感慨陈词。

    最后打赢了官司,元景帝郁闷的判长公主无罪释放,自己闷头回去修仙。

    成人之后,长公主便内敛了许多。

    ....

    永镇山河庙。

    穿黄袍戴皇冠的威严男子拄剑而立,庙门紧闭,元景帝站在开国皇帝的法相前,无声的凝视着那柄布满灰尘的铜剑。

    “一品又怎么样?本该有漫长寿元的你,还不是受到人间气运所累,又比普通人多活了几年?”元景帝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与这位六百年前的老祖宗交谈:

    “我二十岁登基,打败了所有敌人,坐在那个位置上,无人再能与我并肩,可最后我才发现,最大的敌人是时间。”

    元景帝缓慢移开目光,低头凝视着脚下的地面,看了许久。接着,他开始检查庙里的摆设,甚至登上神坛,大不敬的触碰先祖法相,触摸那柄黄铜剑。

    这个过程细致而漫长,最后,元景帝如释重负吐出一口气。

    他表情变的轻松,跪在蒲团上,朝开国大帝三拜九叩,然后离开了永镇山河庙。

    元景帝站在高台,俯瞰着文武百官和皇室宗亲,声音如暮鼓晨钟:“祭祖大典继续。”

    他没解释刚才的异常的原因。

    禁军五卫和打更人重新散开,有条不紊的恢复秩序,巡视周边。

    一列列宦官低头疾走,清理高台上的碎瓦、分拣贡品供器,以及皇室列祖列宗的牌位。

    许七安重新回到了站岗位置,心里嘀咕着,很奇怪啊,按理说,祭祖时遇到这种事,是大胸之...呸,大凶之兆,元景帝应该勃然大怒才对。

    可他对此似乎有一定的心理准备,没有怒斥魏公和禁卫军统领们....嗯,不一定是心理准备,而是知道异变的真正源头。

    然后,这又是不能在公开场合谈论的东西。

    桑泊湖果然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隐秘。

    ps:求首订。

第九十九章 信息共享

    而这个隐秘,多半与我听到的求救声有关。甚至,甚至这场异变是因为我引起的....许七安被自己这个猜测吓了一跳。

    他是一个成熟的刑警,有着严谨的逻辑,并没有立刻认定自己是“真凶”,严格来说他是嫌疑犯。

    事情还有其他可能,虽然从宋廷风和朱广孝身上验证过,只有他能听见求救声。

    但未必就是他引起了这场骚乱。

    桑泊本身就有秘密,而且是只有元景帝一人知晓的秘密。可能这场骚乱本身就会发生,只是因为自己的特殊,听见了不该听的声音。

    “我身上的特殊....大概就是这莫名其妙的捡钱buff了。”许七安的心情很复杂,既有旺盛的求知欲,也有追索真相的顾虑,害怕那是自己这个年纪无法承受的。

    又过了一个小时,祭祖终于结束了。

    禁卫军和打更人中高层护卫着皇室宗亲,文武百官离开,许七安等人得以解脱,散值。

    “真奇怪,永镇山河庙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回去的路上,宋廷风一脸轻松,开始倾吐心里的八卦。

    “把眼睛睁开走路,李荣浩。”许七安笑着打趣,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让心情平静下来。

    “李荣浩是谁?”宋廷风茫然反问。

    许七安不搭理他。

    其他铜锣们也在讨论刚才的异状。

    “刚才那是剑气吧?我从未见过这么可怕的剑气,就算是蕴养剑意的张金锣,也远远不及。”一位铜锣说。

    “吓死了,刚才还以为有刺客,我就说嘛,这么可怕的刺客,怎么可能进的了京城。咱们京城可是有监正和国师坐镇的。”

    “你们说庙里到底有什么?”

    这个问题,铜锣们面面相觑,回答不上来。

    “是开国帝君当年征战沙场使用的佩剑。”许七安道。

    众人纷纷看来,对于许七安这号人,打更人衙门的铜锣们态度两极化。

    有的想结交他,有的则嫉妒他。

    毕竟能让两位金锣大打出手,这小子将来肯定前途无量,至少也是银锣。

    “你知道什么。”有人冷笑一声。

    “自己去问老前辈。”许七安同样冷笑。

    这些个都是年轻的铜锣,对山海关战役了解不多,但老铜锣、银锣应该都知道,当年元景帝请出神剑,赠予镇北王的往事。

    值得一提,镇北王是亲王,元景帝的亲弟弟。

    真正的封号是淮王。

    镇北王是对淮王的敬称,因为他镇守北方,震慑草原各部。

    亲王有很多,但镇北王只有一个。

    察觉出许七安和那位铜锣的火药味,众铜锣轻飘飘的岔开话题,讨论起别的事。

    这次祭祖有惊无险,任务圆满完成,铜锣们商量着夜里去教坊司或哪个熟悉的青楼鬼混。

    这是一个很枯燥无趣的时代,男人们的娱乐活动、交往应酬,除了勾栏听曲便只有青楼睡女人。

    真是无趣!

    ....

    回到打更人衙门,许七安忽然心悸,知道“地书聊天群”有动静了。

    他借口去茅房,取出玉石小境,看见金莲道长在咨询自己和一号。

    【九:一号三号,祭祖结束了,出了什么事,闹出这么大动静。】

    一号没有回复,反而是其他人吃瓜吃的兴致勃勃。

    【二:道长,你这话什么意思,元景帝祭祖遭遇刺客了?死了吗,哈哈。】

    许七安敢肯定,这个二号绝对不是朝廷中人,除非他(她)这辈子都不打算和一号以及自己见面。

    二号这个愤青,要是活在我那个年代,分分钟被人民警察顺着网线摸过去,请到局子里吃官粮。

    【九:贫道正在打坐,突然看见桑泊方向一道剑光冲破云霄,就如当日云鹿书院清气冲霄。】

    【二:哪个高手去行刺的。】

    【九:那把镇国宝剑是大奉开国皇帝的佩剑,大奉立国后,它日日受到国运洗礼,成了与大奉国运息息相关的宝物。按理说,这样一件重器,是不会出现异常的。】

    二号说完后,九号金莲道长的下一段话紧跟着传来。

    二号见自己抢话了,便没有再开口,等了十几秒,见金莲道长说完了,他(她)才继续传书:

    【二: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四:什么?镇国神剑复苏了?是不是有一品强者去了大奉京城,引动了那件神兵,要不然,我想不出什么理由能让镇国神剑复苏。】

    四号显得非常震惊,他曾经入朝为官,对大奉的了解不比一号和三号少,甚至更多。

    【五:我只关心大奉的皇帝死没死,他要是死了,姑奶奶我就告诉阿爹去。】

    姑奶奶...五号是个妹子。许七安眼睛一亮。

    【四:告诉你阿爹,你们想干什么。】

    【五:当然是出兵攻打边关啊,抢大奉的粮食和女人,啊哈哈哈哈。】

    不出所料,五号果然是异族,要不然不会那么清楚万妖国的历史,嗯,万妖国在南疆,五号应该不是北方诸部的人。

    南蛮子,还是东蛮子?

    这时,一号上线了。

    【一:祭祖已经结束,永镇山河庙内的神剑复苏,造成了一些动静。现在已经重新沉寂,元景帝进入庙中一刻钟,不知道在做什么。】

    【九:哎,不出所料,桑泊果然有秘密,这个秘密恐怕只有皇室知道。】

    【一:道长了解多少?】

    许七安精神一振。

    【九:贫道只是出家人,并不知道什么隐秘,只是在剑气冲霄之前,贫道看见有魔气在皇城方向凝聚。】

    【六:贫僧也察觉到了,仅是一闪而逝。】

    佛门弟子六号插了一嘴。

    地宗修功德,应该也会有类似望气术之类的观气法门....佛门我不太了解,但按照常理,想来对魔气、妖气比较敏感。

    许七安默默窥屏。

    【二:也就是说,祭祖时有大妖或者魔道之人靠近京城,所以让镇国神剑应激复苏,惊退了那位神秘高手。】

    二号做出判断。

    【四:虽然京城有监正坐镇,但如果对方同样是世间顶级的高手,那确实可以刹那逼近皇城。】

    【六:一品高手屈指可数,谁会在这个时候进犯京城?】

    好一阵子没人说话,众人大概是在心里比对,各自猜测着。

    但许七安知道,并不是什么一品高手来犯,问题来源于桑泊本身。

    【四:金莲道长,剑气冲霄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九:一个时辰前,你问这个做什么。】

    一个时辰前发生的....而三号询问桑泊相关信息,恰好是一个时辰前,几乎是同步....

    以三号当时表现出的态度,他非常迫切的想要知道关于桑泊的一切。

    四号回忆起了不久前三号的询问,再联系到祭祖出现的状况,显而易见,三号不是无缘无故询问。

    三号是儒家学子,通晓史书,他不可能不知道桑泊的历史,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的传书询问?

    四号自己是知道桑泊历史的,不由的把自己代入到三号角色中。

    “如果是我,参加皇室的祭祖大典,中途发生了这件事,我肯定第一时间说明情况,然后和天地会的成员讨论异变的原因,得出可能是一品高手来犯的结果。

    但三号没有,三号很有目的性的询问桑泊的历史。三号绝不是蠢货,相反,他是个聪明绝顶的人。”

    四号默默的推理着:“他是云鹿书院的学子,不该多此一举的问这些,除非他有了什么发现,因此怀疑起了自己之前读过的历史,怀疑起自己对桑泊的了解是不是对的。”

    想到这里,四号吃了一惊,因为他得出了一个让自己诧异的结论:

    问题来源于桑泊,三号窥探到了一二,而这个真相让他对自己的认识了怀疑。

    【四:三号,你知道些什么对吧,你当时也在场,在你问完桑泊的情况后,镇国剑立刻产生反应,闹出了这么大动静,这绝非巧合。】

    四号的传书,让天地会的众成员反应过来。

    原来四号刚才询问金莲道长剑气冲霄的时间,原因在此。

    碎片持有者们念头纷呈之间,四号继续传书着:【三号,你是云鹿书院的学子,你肯定知道桑泊的历史,云鹿书院虽然退出朝堂两百年,但底蕴深厚,书院的藏书阁里记载的桑泊历史只会比我说的更详细。

    【我当时就觉得奇怪,你为何如何一问。】

    不,我是真的不知道....许七安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可怕的呼救声让他精神崩溃,这样的情况下,根本无法考虑维持人设。

    【四:因为你对自己的认识产生了怀疑,你觉得以前学到的桑泊历史很可能是错误的。】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许七安恍然大悟,原来我是这么想的。

    四号真是带推理家啊....嗯,虽然猜测是错误的,但不得不承认,他非常敏锐,是所有人里反应最快的。

    不愧是曾经入朝为官的读书人。

    【二:等等,这么说的话,问题本身来自桑泊,而不是有一品高手入侵?】

    【四:这就要问三号了。】

    【五:三号,怎么不说话,快告诉我们呀。】

    看到这里,许七安决定不再沉默,以指代笔,书写道:

    【呵,我确实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幕。】

    ps:先更后改

第一百章 我要包场

    他刚发完这段话,正在着手写下一句,玉石小镜便闪过一连串的传书:

    【一:什么内幕。】

    【二:你知道什么隐秘?】

    【四:三号桑泊真的有隐秘?】

    【五:能告诉我们吗。】

    【六:阿弥陀佛,】

    【九:小友请说。】

    “.....”许七安蹲在臭烘烘的茅房里,愣了一下。

    大家似乎对这件事很关注啊,也对,毕竟事关大奉的镇国宝剑,这等顶级的机密,没人会不好奇。

    尤其是,天地会的众人不是凡夫俗子,都背靠着势力,或者自身有足够的实力。

    这样的人,更在意这些顶级的机密,即使与自身无关,但说不定某时某刻,这些隐秘会起到难以想象的作用。

    【三:并不是一品高手来袭,这点我差不多可以肯定了。】

    许七安没有把话说死。

    顿了顿,他书写信息:【三:但是,我凭什么要告诉你们。】

    半晌没人说话。

    呵,还行,没有铁憨憨的站出来说:不是说好信息共享相互帮助吗。

    这就很愉快了,要是群里有杠精,或者白嫖党,他的计划不好实施。

    许七安顺势道:【金莲道长,我觉得天地会存在一个弊端,不解决这个弊端,天地会永远只是一群貌合神离的人组成的松散组织,对大家的帮助也有限。】

    【九:小友请说。】

    【三:诚然,互帮互助,信息共享是天地会的宗旨,但过于理想化了。我可以把这个隐秘告诉大家,但我能得到什么?什么都没有。

    【我分享了这个秘密,而像一号这样喜欢沉默偷窥的人,心安理得的啃着嗟来之食。

    【一次两次之后,我就会变的不愿意分享信息,分享秘密。】

    【一:你说谁啃着嗟来之食?】

    一号似乎有些生气。

    说的就是你,就你最喜欢窥屏....许七安不搭理一号,继续传书:【道长,天地会的大家,彼此天南地北,并不相识,本质上是陌生人。缺乏信任和付出的基础,试问,谁愿意对陌生人无私奉献呢。】

    许某人最讨厌的就是白嫖,坚决杜绝这种行为。

    千言万语就是一句话:我凭什么要把秘密分享给你们。

    【九:小友此言,甚是有理。】

    见状,许七安咧嘴一笑:【道长能认同就好,相信大家也认同吧。】

    天地会成员保持沉默。

    【三:道长,我有一个思路,您将三号碎片赠予我时,三号碎片被封禁,无法与其他碎片联系,咱们是不是可以利用这一点?】

    【九:小友有什么主意。】

    金莲道长

    【我举个例子,我将桑泊的秘密,以五百两黄金的价格在天地会售卖,想要获取消息的人,可以通过地书与我传书,而道长则帮忙封禁那些无意购买地书碎片的人。

    【当然,我不是在乎黄白俗物之人。但如果谁没有等价的信息,我可以允许你们用黄金和白银交易。】

    快,快用银子来买我的消息,我要在内城买大宅....许七安换了个蹲姿,有些期待的盯着镜面。

    此时,连臭烘烘的茅房也变的芳香起来。

    【九:实不相瞒,贫道虽然知道封禁地书的法术,但贫道伤势尚未痊愈。当日潜回地宗,惊醒了道首的一缕元神,地书被封禁,贫道也受了重伤。若非如此,贫道不会如此狼狈。】

    .....许七安脸上笑容渐渐消失。

    他猜的没错,金莲道长肯把地书碎片赠送给天地会众人,绝对有方法克制、取回。

    但他猜到了开头,却没猜到结尾。

    就是说,近期是无法开启私聊功能了。

    见长时间没人说话,一号有些急迫的传书。

    他(她)不愿看到这场交易无疾而终。

    【一:不如这样,你可以向我们公布秘密,我们则给你一个承诺,可以用等价信息交换,也可以用金银购买。】

    【四:但是这依然有漏洞,比如我用等价的秘密与三号交换,三号不亏,但我的秘密却被其他成员毫无代价的汲取。】

    【二:另外,我们分处天南地北,就算想买你的秘密,如何把银子送到你手里?】

    众人踊跃发言,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和顾虑。

    许七安嘴角一挑,天地会成员们不仅是重视他掌握的秘密,还有个原因就是他们看到了利益。

    如果自己的想法得意实现,那么他们同样可以用各自掌握的信息,来换取报酬。

    可以可以,有利益才有动力,这才是一个商业聚会该有的样子。

    【三:在金莲道长伤势痊愈前,不如我们这样,我可以把隐秘告诉你们,你们用等价的信息和金银交换,但可以赊账,不需要现在就支付报酬。这样就四号的担忧就不存在了。至于二号的顾虑,我暂时没想到解决的办法,嗯,你依旧可以拖欠,将来用等价信息换取。】

    那这样就没问题了....众人心想。

    【一:我没意见。】

    【二:我也是。】

    【四:嗯,就按照三号的想法来。】

    【五:我没问题的哦。】

    【六:我也是。】

    【三:七号和八号为什么始终没有说话,你们不发表意见的话,这桩交易就无法达成。】

    金莲道长跳出来解释:【七号从去年开始,便不知所踪。八号必死关。就暂时将他们二人排除吧。】

    【四:但是七号还活着,对吧。】

    【二:七号的地书碎片在我这里....嗯,他因为某些原因,假死脱身,避难去了。】

    【三:那我没问题了。】

    许七安停顿了几秒,再次输入信息:【我听到了桑泊传来了求救声!】

    桑泊里传来了求救声?!

    三号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宛如雷霆轰然炸响在天地会众人心头。

    大奉开国皇帝的证道之地,供奉着镇国宝剑的湖泊里,竟然传来了求救声....

    谁在求救?

    向谁求救?

    地书聊天群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许久之后,向来沉默寡言的一号率先传书:【不可能!】

    众人顿时将注意力转回“地书”碎片,静等许久,没有得到三号的回应。

    是了,三号是云鹿书院的弟子,心高气傲,不屑反驳。

    这也侧面证明,三号说的话都是真的,这样高傲的学子,根本不屑说谎。

    一号似乎也明白这个道理,刚才脱口而出的质疑后,便没有再说话。

    【四:真是个让人难以置信的消息。】

    【九:这个隐秘的价值极高。】

    【二:桑泊底下会不会囚禁着什么存在?你们觉得呢。】

    二号给出了猜测。

    许七安心里一动,果然不是我一个人这么想。

    【五:哇,大奉的桑泊里封印着绝世魔头?喂喂,一号三号四号,你们都是大奉人,有没有想起什么。】

    【六:不用问了,一号显然不知情,众所周知,一号是朝廷里的重要人物。这意味着,可能只有皇室,甚至元景帝一人知晓。】

    【一:我会试着查这件事,三号,如果我有进展,可以用来抵消你的信息吗。】

    【三:呵,这得看你能查出什么。】

    等了五分钟,没人说话了,许七安就确认这群没素质的网友已经下线。

    收好玉石小镜,离开茅房,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如果上辈子的厕所是这样的,肯定能改正一坐就是半小时的坏习惯.....因为没人愿意再这样的环境里玩手机....”许七安心里补充一句:臭茅坑才是治疗痔疮最好的医生。

    回到偏厅,朱广孝正在吐纳,宋廷风翻看见不得光的艳史**,当然,不是元景帝和绝色国师的。

    “你是去生孩子了吗。”宋廷风眯着眼,嗤笑着调侃。

    “是,”许七安点点头,舒服的靠在座椅上,认真的说:“死鬼,那是你的崽。”

    旁边的朱广孝行岔了气,一脸措手不及的睁开眼睛,看了眼许七安。

    宋廷风打了个寒颤,拱了拱手,低头继续看书。

    他自认属于玩世不恭的类型,性格外向,逢人就是笑眯眯的。是那种面对任何人都能得心应手性格。

    但对上许七安,宋廷风觉得自己还是正人君子了些。

    很多时候,明知道对方是在开玩笑打趣,但就是无法适应,败下阵来。

    “晚上去教坊司吧。”宋廷风提议道:“我约几个同僚去,你那俄罗斯转盘教教大家。”

    顿了顿,他脸色郑重的说道:“杨金锣和姜金锣的事情后,衙门里嫉妒你的人不在少数,私底下都看不惯你。

    你需要多应酬交际,而不是整天只与我和朱广孝混。”

    朱广孝睁开眼,附和着点头:“对,我常私底下听别人说你坏话。”

    本来不想和他们玩的许七安,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他不是年轻气盛的愣头青,深谙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

    加入打更人以来,确实疏忽了同僚间的应酬,主要是整天面见魏渊、与司天监术士混迹一处,眼界有些高了。

    于是在宋廷风的引导下,找了几个相熟的,同在银锣李玉春麾下的铜锣,与他们约定晚上去教坊司玩。

    当然,并不存在谁请客的问题,教坊司这价格,大家心里都清楚,等闲铜锣请不起。

    不过,许七安轻飘飘的说,咱们去影梅小阁包场,我来搞定。

    铜锣们当场打了鸡血,性奋了。

    宋廷风拉着许七安到角落,搓着手,道:“宁宴啊,真是好兄弟啊....那个,浮香姑娘也加入?”

    许七安斜了他一眼:“你喊一声爸爸,我就回答你。”

    宋廷风也是个能屈能伸的好汉子,当场认爹。

    许七安说:“当然不可能。”

    “.....”宋廷风怒道:“你特么喊回来,不然我跟你没玩。”

    许七安不搭理他,溜走了。

    浮香是什么人?艳名远播的花魁,顶级交际花,她愿意陪许七安睡,类似于一种相好的关系。

    在这个时代,与青楼女子相好是非常普遍的。

    其中尤以读书人最多。

    但浮香不是许七安的奴婢,也不是可以当做货物随意转送的妾室。

    那种事儿,以浮香的身价和段位,怎么可能答应。痴人说梦。

    许七安可不想因此与花魁娘子产生嫌隙,甚至关系破裂。

    ....

    案牍库,甲字库房。

    檀香燃烧着,青色的烟迹笔直如线,阳光透过格子窗,在地面映出有规律的,整齐的色块。

    魏渊合上了厚厚的《大奉十三典》,沉吟片刻,起身,在书架里翻出一本《九州志:西域》。

    檀香烧成灰烬,香灰落入小炉。

    魏渊合上所有书,疲惫的捏了捏眉心,不知不觉,手边堆积的书册已经与他肩膀等高。

    “义父,有什么发现?”南宫倩柔终于等到机会。

    “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魏渊叹息一声。

    “桑泊里有什么秘密?”南宫倩柔问道。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魏渊摇头,脸色严肃的警告:“忘记今天发生的事,不许追查,不许私底下议论。”

    杨砚和南宫倩柔同时低头:“是。”

    .....

    黄昏,散值。

    包括许七安在内,十位打更人昂首挺胸的进了教坊司胡同。

    在这个百官噤若寒蝉的京察期间,打更人可以在教坊司横着走。

    “宁宴啊,浮香花魁真的会见我们?”

    “我可听说,浮香花魁很久没有陪客了,”

    “梅影小阁真的会让我们包场?”

    铜锣们有些不信,因为教坊司这地方,最欢迎的是读书人,各种娱乐节目偏向为读书人服务。

    这是社会风气。

    打更人虽然监察百官,挺横,但与官员是相互制衡关系。

    若是在教坊司乱来,礼部就会很开心,巴不得抓住机会弹劾打更人。

    所以,若是浮香花魁不愿意招待他们,铜锣们也只能离开,还丢了颜面。

    只是许七安提议的俄罗斯转盘游戏是在太诱人,打更人们听完都怒斥许七安伤风败俗,问去不去的时候,又答应的飞快。

    来到影梅小阁,众铜锣不由的慢下脚步,把夹在人群里平平无奇的许七安凸显出来。

    许七安摘下腰刀,刀鞘拍了一下小龟gong的屁股,轻松自如的笑道:“去告诉你家娘子,我要包场。”

第一百零一章 抄家

    小龟gong被打了一下,丝毫不怒,脸上堆着笑容,态度毕恭毕敬,甚至谄媚:

    “您稍等,我这就去,杨公子大驾光临,娘子知道肯定高兴坏了。”

    许七安隔三差五的光顾浮香,院里早就认定他是花魁娘子的相好,小门房对别的客人倨傲冷淡,但对许七安可不敢怠慢。

    恨不得跪舔。

    许七安领着打更人进入院子,墙角的梅林暗香浮动,白墙黛瓦,颇有雅致。

    花魁娘子听说许七安包场,立刻让丫鬟化了精致的妆容,穿一身粉白色拖地长裙,露出精巧的锁骨和白皙的脖颈。

    白色裹胸在薄纱中若隐若现。

    浮香亲自作陪,给许七安端茶倒酒,偶尔附耳交谈,笑靥如花。

    看的一众铜锣艳羡不已。

    浮香本身就是颇有盛名的花魁,那首“暗香浮动月黄昏”问世后,身价水涨船高。

    听说已经不再陪客了,至少寻常人是不可能了。

    即使如此,每日来影梅小阁喝酒听曲打茶围的客人依旧多如过江之鲫,因为浮香偶尔会出来当令官,组织大家玩行酒令。

    酒过三巡,许七安给宋廷风打了个眼色,起身道:“诸位同僚,许某不胜酒力,先休息了,你们玩。”

    铜锣们当然没意见,彼此眼神交互,嘿嘿直笑。

    浮香眸光流转,奇怪的看了许七安一眼,便任由他搂着香肩离开。

    .....

    沐浴后,许七安穿着白色单衣,坐姿懒散,手里捻着酒杯。

    “许郎很少带同僚过来吃酒。”同样刚结束沐浴的浮现坐在稍远处的床榻上,歪着螓首,擦拭头发。

    她肌肤温润,脸蛋无暇,在烛影晃动中,多了几分妖娆和神秘。

    “此事说来话长,”许七安喝了口酒,叹息道:“前几日,两位金锣看中了我,都想招我入麾下,便在打更人衙门打了一架。”

    浮香下床,裙摆落下,遮挡住两双雪白的长腿,她从后面搂住许七安,轻笑道:“遭小人眼红啦?”

    “红眼病自古有之。”许七安没有否认。

    “许郎早说,奴家好替你招待一下同僚。”浮香懊悔道。

    她席间没怎么搭理其他铜锣。

    “不必。”许七安笑了笑。

    人际交往能力他不缺,反手把浮香搂在怀里,酒杯一倾,冰凉的酒液顺着浮香雪白的脖颈流淌。

    “这样喝酒才痛快。”许七安大笑着低头。

    浑身酒味的浮香又泡在去了,许七安借口出门透气,离开主卧,去酒室看了一眼,同僚们在乐曲声里,愉快的玩着游戏,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其实只要给够了银子,教坊司院子里的侍女们并不会拒绝,自古都是如此。

    许七安跃上围墙,从怀里抽出一张纸,引燃。

    他仰起头,两道清气射穿黑夜,一闪即逝。

    视线里,浮现出各种各样的气数,世界变的色彩斑斓。

    许七安从褚采薇那里得知,碧绿色的代表着妖气,那天夜巡时,他清楚的看见绿光在教坊司上空一闪即逝。

    这意味着教坊司里潜藏着妖孽,很胆大的猜测,因为教坊司是平时达官显贵喝酒取乐的地方,这样一个地方,竟然隐藏着妖孽。

    但事实就是如此。

    这回,许七安牢记不作死就不会死原则,没有去窥探司天监,免得又被监正闪瞎狗眼。

    他扫过教坊司的上空,视线所及,各种色彩缤纷闪烁,但没有妖气。

    “是妖孽离开了....还是用特殊方法隐藏?”许七安跃下墙头,返回了浮香花魁的闺房。

    ......

    白袍小将许二公子在浮香花魁的包围中奋勇厮杀,七进七出后,终于力竭,口吐鲜血败下阵来。

    沙场一片狼藉,两军各自损失惨重,急需休养生息。

    青丝凌乱的浮香,脸颊带着晕红,蜷缩在许七安怀里,扑闪着明亮的眼睛:“许郎,为奴家赎身好不好。”

    谈钱多伤感情........贤者时间的许七安不为所动。

    花魁娘子扭了扭身子,撒娇道:“人家只要当个妾就好了,只想在许郎身边侍奉。”

    许七安摸了摸她的头,手指在青丝间抚过:“别闹,咱们这种真挚情感不应该掺杂铜臭。”

    浮香眼圈一红,垂泪道:“你就是想白玩我,玩腻了把人家一脚踢开。”

    这都被你发现了?!许七安诧异的想。

    嘴上无奈说:“你是教坊司花魁,给你赎身,没个四五千两,根本不可能。而且,礼部还未必会答应。”

    “奴家这些年也攒了些钱的,而且我寻人打听过啦,铜锣只需三年就能在内城买个院子。”浮香搂着他,软语哀求:“许郎,赎我。”

    内媚的花魁不但懂的撒娇,还充分利用自己的资本,玲珑浮凸的身段紧贴着许七安。

    眼波里含着泪光,楚楚可怜。

    许七安皱了皱眉,倒不是为难,上辈子也遇到过这类女孩,很懂得撒娇,要买这个要买那个(奢侈品),许七安应付得来。

    他只是有些奇怪,一个艳名远播的花魁,事业正蓬勃发展,又正值妙龄,即使要从良,也早了些吧。

    再说,打更人虽然因为组织原因,让百官忌惮,可以浮香的段位,便是给四品大员做妾,也绰绰有余了。

    “此事不急,等我积攒了些银子,再为你赎身。”许七安随口敷衍,搂着花魁滑腻的身段,让自己三秒入睡。

    黑暗中,浮香静静凝视着许七安的脸,眸子清亮。

    .....

    第二天,清晨,一伙人离开教坊司。

    同僚们见到许七安,笑着打招呼,关系密切了许多。若是以前只把许七安当同僚,现在则把他当小伙伴了。

    效果甚好。

    其实只要不是嫉妒心太强,或者地位太高,同等级的铜锣不会无脑仇视他。

    心思灵活点,投其所好,展露善意,大部分人是愿意与许七安交好的。

    因为这样一来,一个被两位金锣看中的狗屎运家伙,身份就转化为:这个被金锣看中的家伙是我朋友。

    一路上走走聊聊,一位铜锣忽然笑道:“宁宴真是人才,让我知道,以前自己是多么的无知且无趣。”

    同僚们发出了善意且暧昧的笑声。

    许七安耸耸肩,“回头再教你们几个更有意思的玩法。”

    更有意思的.....众人眼睛发亮。

    赶在卯时抵达打更人衙门,点卯后,许七安与宋廷风三人来到春风堂的偏厅,喝了几口茶,正准备出去巡街,一位吏员匆匆赶来。

    “三位大人,李大人有请。”

    有活了....许七安三人挂上佩刀,并肩来到春风堂。

    穿衣打扮一丝不苟的李玉春,完美的与同样整齐有序的春风堂融为一体,毫不突兀。

    春哥,你这样活着很累的....许七安有些同情顶头上司的强迫症。

    心里想着,是不是将来睡女人时,一个姿势a平一百,另一个姿势也得是一百,不然心里就难受?

    李玉春指着案边的三张牌票:“今天要去抄家,你们仨代表我去。同样的话我还是要重复,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一刻钟后,在前院集合,跟着其他同僚一起过去。”

    竟然是抄家?!

    许七安吃了一惊,抄家是打更人业务之一,对象是犯官。

    “这是文书。”李玉春把下发到他这里的文书给三人看。

    本次抄家对象,户部金部主事,正六品。以贪污渎职的罪名流放、抄家。

    所谓抄家,便是抄没家产,家中财物一律充公。搁在许七安前世,就是剥夺犯罪人个人财产。

    李玉春看了许七安一眼,道:“此人是户部周侍郎的下属。”

    这是在告诉许七安,这件事是税银案的后续。

    一个朝堂大佬的倒台,必然伴随着依附于他的官员的革职、处罚。就像拔出萝卜带出的泥。

    许七安三人领命离去,前往前院的路上,宋廷风道:“你是第一次参与抄家,有些规矩不懂,我给你所说。

    “抄没家产时,吏员会在前院点齐值钱物件,记录在册,然后带回衙门。但他们是不参与搜刮的。”

    说到这里,宋廷风给了一个“你自己领会”的眼神。

    许七安这样的老油条,立刻就领会了意思。

    “听头儿的意思....”许七安试探道。

    “嗨,你别管他。”宋廷风撇撇嘴:“头儿就是死脑筋,不知变通。咱们得合理的为自己谋求利益。”

    这确实是较为合理的谋求利益,许七安点点头。

    宋廷风与他一样,不愿去敲诈商贾、勒索百姓,但眼下是去抄家,抄的是贪官污吏的家。

    银子本身就不干净,薅的是大奉的羊毛,不是百姓的羊毛。

    这种事儿,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他都见过太多次了。许七安采取不反对不赞同的态度。

    这次抄家由一位银锣带队,四组铜锣和二十四名白役组成。

    每三位铜锣分属不同银锣,多队组成的制度,是为了相互监督,相互检举。

    制度是好的,只是时间久了,大家心照不宣,都拿一点,相当于谁都没拿。

    听着宋廷风的科普,三人来到前院,看见已经有铜锣在集合了。

    为首的是一名年轻的银锣,三十岁出头,嘴唇偏薄,眉眼间透着桀骜,单看面相就知道不是好相处的人。

    宋廷风领着两位同僚靠拢过去,迎向银锣,顺手取出怀里的凭票。

    那银锣见到三人过来,眼神忽然凌厉起来,沉声道:“你们三个迟到了。”

    许七安愕然道:“我们没迟到啊。”

    收到消息他们就过来了,虽说路上谈话,走的不快,但绝对没有超过一刻钟。

    银锣一听,眉毛倒竖,眼神骤然锐利,摘下腰后佩刀,抽向许七安脸颊。

    破空声里,许七安身体后仰了一下,在刹那间避开凶狠的抽打。

    似乎没想到许七安能躲开,银锣一怔,狞笑道:“还敢躲。”

    “大人,大人...”宋廷风连忙插入两人之间,腆着脸,赔笑道:“是,我们迟到了,大人您莫要生气,耽搁了正事,还有好活儿等着您呢。”

    他可以提了提抄家的事儿。

    谁知那银锣根本不给面子,抬脚踹中宋廷风的小腹,把他踹飞出去,挣扎了一下,没能站起来。

    他在针对我....可我并没有得罪他....许七安心里涌起了怒火,他下意识的按住了刀柄。

    银锣眯了眯眼,不怒反笑,又是一刀鞘抽打过来,讥笑道:“怎么,想抽刀,你配吗。”

    抽刀我就死定了....许七安抬手挡了几下,臂骨被抽打的火辣辣的疼。

    这么多人看着,有点丢脸。

    见许七安认怂,银锣又抽了几下,冷笑道:“滚进去吧。”

    许七安三人入队。

    接下来,陆陆续续又有铜锣赶来,那位银锣不管不问,任由他们入列。

    看到这一幕,许七安万分肯定这银锣是在针对他,纳闷的是,自己并没有得罪他。

    “你刚才幸好没抽刀,不然你就完蛋了。”身后有人说。

    许七安扭头看了一眼,是昨晚一起喝花酒的铜锣。

    “我没那么傻,对银锣抽刀是大罪。”他说。

    铜锣点点头,小声道:“他姓朱,是衙门里最年轻的银锣。”

    许七安郁闷道:“我不认识他。”

    铜锣“嘿”了一声:“他父亲也姓朱。”

    许七安心说这不是废话吗,便听身边的朱广孝低声道:“朱金锣?”

    喝花酒的铜锣“嗯”了一声,补充道:“他是最年轻的银锣,也是咱们京城衙门最被看好的年轻俊彦,嗯,在许七安出现之前。

    “前日里我与他手底下的铜锣喝酒,听他说起,朱银锣很不喜欢你,不止一次说你不过是区区铜锣....”

    这时,朱银锣目光锐利的扫视众人,铜锣当即噤声。

    ps:还有一章,发完睡觉。

第一百零二章 高于生命的东西

    “马德!”

    许七安自认倒霉的暗骂一声。

    想起了前世的职场生涯里被领导穿小鞋的经历,那时尚且可以说一句:老子不干了!

    打更人衙门等级森严,不能用这种偏激的方式应对。

    “你给老子穿小鞋是吧,那就别怪我在魏爸爸耳边煽风点火。”许七安摸着肿胀的手臂,怒火腾腾。

    点齐人马,乘上马匹,打更人和白役们风风火火的赶往目的地。

    那位被抄家流放的户部金部姓程,有一座三进的大院子,此时已经被御刀卫团团包围。

    打更人赶到后,朱银锣抽刀出鞘,刀芒一闪而逝,将“程府”匾额斩成两截。

    握刀的手一挥:“抄家!”

    铜锣和白役们一脚踹开中门,蜂拥而入。

    府里的仆人们吓的大气不敢喘,战战兢兢的缩在各个角落,路边、花园、屋檐下。

    他们昨日才知道老爷问罪入狱,府里正要走关系呢,谁想今天就来了这么一群气势汹汹的狠人。

    许七安三人进入前厅,正要去后院,接过被朱银锣一脚踢了回来。

    “你们三留在这里,哪也不能去,结束后,我要搜你们的身,若是敢中饱私囊,依律处罚。”

    朱银锣沉声道。

    其余铜锣看出许七安三人被针对的,有的幸灾乐祸的冷笑,有的明哲保身,假装没看到。

    宋廷风敢怒不敢言。

    向来沉默寡言的朱广孝,一张脸也阴沉了下来。

    许七安咬了咬牙,选择沉默,这时候不能顶撞,不然他会被修理的很惨。

    目送朱银锣进入内院,宋廷风“呸”了一口,怒道:“断人财路,这生儿子没py的狗东西。”

    “对不住,是我的连累了你们。”许七安愧疚道。

    宋廷风翻了个白眼,目光落在许七安手臂,“我看你多次摸手,伤的重不重。”

    许七安苦笑的撸起袖管,手臂已经通红肿胀。

    “那狗东西用气机了?”宋廷风脸色一变。

    寻常上司殴打下属,顶多就是皮外伤,绝不会暗渡气机。打疼和打伤是两回事。

    可见那个姓朱的是何等的心胸狭隘。

    “就凭这个伤,你就可以去告他了,回头找头儿去,头儿不会忍的。”朱广孝沉声道。

    宋廷风看了他一眼,摇头:“别给头儿惹事。”

    虽同为银锣,可人家的父亲是金锣,背靠参天大树,不是李玉春能招惹的。

    宋廷风接着说:“算了吧,下次见到他绕着走,只能认栽。”

    我会去告状的,不过不是春哥,是魏爸爸....许七安撸下袖管。

    所谓抄家,与许七安想象中的不同,没有乒乒乓乓的打砸声。相反,白役和铜锣们显得小心翼翼。

    书房里某个角落里的花瓶,可能是值几十上百两的上好瓷器;用来摆放物件的小案几,或许就值好几两银子。

    突然,前厅的三人听见了女子尖锐的哭喊声和哀求声。

    “怎么回事?”许七安脸色一变,扭头看向宋廷风:“文书上说,只抄家不连坐。”

    文书上对户部程主事的判决结果是,抄家和流放,没有提家人连坐。

    也就是说,家人顶多是被赶出府,他们并没有犯罪。

    宋廷风支支吾吾道:“许是府中女眷生的漂亮吧....他们想玩玩....这种事也是常有的。”

    “狗屁!”许七安骂了一声,大步奔向后院。

    后院里,女子尖锐的哭喊声在多个房间里传来,伴随着男人的淫笑声。

    “砰!”

    许七安就近原则,踢开一间房的门,看见一位面生的铜锣正在撕扯妇人的衣裙。

    那妇人五官端庄,皮肤白皙,上身只剩一间荷色肚兜,绝望的哭喊着。

    铜锣给吓了一跳,整个人脸色都不好了,要是再晚一些,岂不是要吓出毛病,他恼怒的回头看向房门。

    许七安冷冰冰的盯着他,扫了一眼铜锣挂在腰上的腰牌:“你继续,我记住你名字了,回头我亲自找魏公告状。”

    魏渊的名头很有震慑力,那铜锣看了一眼妇人,又看了看许七安阴沉的脸色,确认他不是开玩笑,于是有些犹豫。

    许七安没搭理他,抓紧时间,如法炮制的踢开其他几间房的门,用同样的方式吓退了欲行不轨的同僚。

    没见到姓朱的....许七安心里一沉,没有犹豫,一脚踹开了最后一间房。

    果然在里面看到了朱银锣。

    而他,正狞笑的掐着一个少女,恶趣味般的一件件剥她的衣服。

    那少女的年纪,十二三岁,眼角挂着泪痕,抽抽噎噎的,想哭又不敢哭。

    这一瞬间,许七安的怒火烧到了顶点,但他没有鲁莽,只是死死的盯着朱银锣。

    “滚出去!”朱银锣脸色阴沉。

    许七安不滚,他好不怯场的与一位炼神境高手对视,逐字逐句道:“你敢碰她,我回头去魏公那里告你。”

    听到这句话,少女眼里迸发出强烈的光芒,宛如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这边的冲突引来了其他铜锣和白役,他们站在不远处,诧异的看着这位名声鹊起的小铜锣与银锣对峙。

    “行,不知死活的东西。”

    如果说之前是看不惯许七安出风头,那现在就是对他动了赶尽杀绝的怒意。

    朱银锣掐着少女的脖子,将她提在半空,大步走出房间。

    许七安感受到了澎湃的气机,下意识按住刀柄,警惕的后退,避开锋芒。

    朱银锣拎着少女来到院中,将她丢在石桌上,扭头,狞笑着对许七安说道:

    “你待怎样?”

    许七安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宁宴...”宋廷风脸色难看的狂奔过来,按住许七安按刀的右手,咬牙切齿道:“你别冲动,别冲动,你知道后果的....”

    他的语气里夹杂着哀求。

    许七安找回了点冷静,明白宋廷风的警告。

    其一,铜锣攻击银锣是大罪过,便是当场格杀也是咎由自取。

    换句话说,姓朱的把女孩拖到院子里当众凌辱,其实是在刺激许七安,逼他出手。

    这是要致许七安于死地。

    其二,练气境怎么打炼神境?

    地位和实力都不允许。

    许七安没有放弃,认真的重复:“你敢碰我,我就向魏公告状。”

    朱银锣狂笑道:“你可以去告状,但得在我享用了小美人之后。”

    其他铜锣或许会忌惮许七安的威胁,他不怕。

    有一个当金锣的父亲兜底,再加上自己做事有分寸,基本不会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或者祸事。

    凌辱几个犯官家眷怎么了,多大点事儿。

    而且,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年那么多的犯官抄家流放,家中女眷即使不被连坐,就真的能平平安安脱身?

    总要付出点什么的。

    朱银锣轻蔑的笑了一声,摆出要凌辱的姿势。

    有的铜锣撇开了头,有的则吹着口哨,发出怪笑。

    这个刚上初中年级的少女即将面临的命运,深深刺激到了21世纪穿越来的灵魂。

    “松开!”

    宋廷风听见了新同僚的话,语气很轻。

    可他的表情是那么的坚定和决绝,鬼使神差的,宋廷风后退了一步。

    许七安的眸子沉静,气息沉静,所有情绪往下沉淀,他在瞬间进入了最佳状态。

    他按刀柄的拇指,轻轻顶起黑金长刀的护手,让它出鞘了一寸。

    “锵!”

    长刀出鞘的声音回荡中,朱银锣暴起,眼神凌厉,出手干脆,一刀劈向许七安。

    他早就准备着了。

    狂暴的气机汹涌而来,宛如海潮。许七安就如同磐石,巍然不动。

    集中一点,登峰造极!

    “锵!”

    又一声出鞘声。

    众人只看见一刀细线般的刀光一闪即逝,只看见许七安按刀的手似乎动了动。

    那柄略显笔直的刀,依旧在鞘中,刚才铿锵有力的声响仿佛是幻听。

    朱银锣不动了,双目圆瞪的僵在原地。

    几秒后,他胸口的铜锣裂开,“哐当”摔在地上。

    紧接着,胸口裂开刀痕,鲜血喷涌而出,溅在许七安的脸上、身上。

    在一片死寂中,他无力的朝后倒下去。

    俄顷,宋廷风最先反应过来,脸色煞白的扑到朱银锣身旁,摸了摸颈动脉。

    “没死,没死...”宋廷风嘶声喊道:“快救人,救人啊。”

    场面一下子大乱,一部分铜锣对朱银锣进行抢救,输送气机,倾倒丹药。然后将他抬走,打算送回打更人衙门救治。

    另一部分抽刀,连绵不绝的铿锵声里,团团包围许七安。

    沉默寡言的朱广孝,按住了刀柄,护在许七安面前。

    “宁宴...”宋廷风脸色发白,他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你逃吧。”

    一刀抽干了气机的许七安摇了摇头,眉眼间尽是疲惫,强笑道:“我逃了,我叔叔婶婶怎么办。”

    宋廷风暴怒了,他拽住许七安的衣领,指着茫然无措的少女,咬牙切齿道:“值得吗,为了一个不相识的女子,值得吗。”

    “她还是个孩子...”许七安凝视着他:“总有些东西,要高于生命。”

    他脚步虚浮的往外走,没人敢拦,他走一步,打更人们退一步。

    十步之后,许七安摘下腰牌和佩刀,掷在地上,然后,他做了一个所有人都看不懂的动作。

    他眺望着远处的天空,抬起手,行了个军礼。

    时隔多年,许七安的脸上再次洋溢起踏出警校时的朝气。

    尽管他浑身浴血。

    ps:爆更结束,我先睡觉,睡醒了再更新。

第一百零三章 腰斩

    没人看懂许七安上辈子的军礼,但宋廷风看懂了部分铜锣的杀意,来自朱银锣的直属手下。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宋廷风大喝一声,率先扑上来,将许七安按倒,双手拧在身后,然后环顾众人:

    “铜锣许七安袭击上级,目无法纪,必须交由衙门审理。”

    朱广孝闷不吭声的过来,摘下腰间的绳索,亲自束缚同僚。

    见两人已经拿下许七安,周围的铜锣微微松了口气。

    宋廷风脸色难看,在朱广孝耳边低语:“你带他回衙门,我先走一步,将此事禀告给头儿。切记,莫让朱银锣的手下押送,看护住他。”

    说完这些话,宋廷风抱拳道:“此人与我同出李银锣麾下,犯了此等大罪,我们也有责任。我们会押送他返回衙门,诸位继续抄家。”

    “好!”

    “麻烦了。”

    众铜锣道。

    宋廷风既然应承下来,那么人犯逃脱的罪责也会同时应承下来,这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再者,抄家的任务还没完成,大家都还想着捞银子。

    宋廷风和朱广孝找了几个昨夜在教坊司玩俄罗斯转盘的同僚,一起押送许七安。

    老宋许是生气了,一路上没搭理许七安,还踹了他两脚。

    出了府,快马加鞭的先行一步。

    许七安被绳索捆着,坐在马背上,由四位铜锣押送,前往打更人衙门。

    这个时候,那股子劲过了,许七安才开始为自己担忧。

    怕死是怕死,只是不后悔。那犯官的家眷没有被连坐,她们本可以全须全尾的离开。

    许七安一直在适应这个时代的规则,努力让自己融入其中,和光同尘,是他对许新年说过的话。

    同时也是对自己说的。

    至少现在是八品武夫的自己,只能学着适应环境。

    直到看到那孩子遭遇的命运,许七安渐渐冷却的信仰,忽然灼热鲜明起来。他寻回了自己的初心。

    ......

    “驾,驾,驾....”宋廷风策马狂奔,一边抽打马屁股,一边嘶吼着:“打更人办事,滚开,统统滚开。”

    行人惊慌失措的退避,咒骂声此起彼伏。

    宋廷风一概不理,快马加鞭赶回打更人衙门,连马缰都没有抛给门口值守的白役,冲进了衙门。

    ....

    李玉春正在堂内办公,耳廓一动,抬起头,静等了几秒,宋廷风狂奔着冲进春风堂。

    “什么事!”李玉春问道。

    脚步如此惶急仓促,必定有事禀报。

    “许七安险些杀了朱银锣,头儿,速速救他。”宋廷风语速极快,不等李玉春发问,继续道:“朱广孝和诸位同僚正押着他返回衙门,朱金锣很快就会得到消息,我怕许七安连进衙门的机会都没有。”

    李玉春没有再问,霍然起身,领着宋廷风奔出春风堂。

    他的目标很明确,杨砚的神枪堂。

    能对付金锣的,只有金锣。

    两人脚步飞快,李玉春边走边说:“到底怎么回事。”

    宋廷风微微喘息,飞快道:“姓朱的想凌辱犯官女眷,许宁宴阻止,两人起了冲突,许宁宴一刀将朱银锣斩伤,命悬一线....”

    宋廷风说完后,继续补充细节,包括出发前,朱银锣特意针对、刁难许七安等。

    凌辱犯官女眷?

    如果说李玉春刚开始对许七安斩伤朱银锣,心里有些许责怪的话,此时,则坚定不移的站在许七安这边。

    “待会儿见了杨金锣,你再说一次,但是有一点切记,不能提朱银锣刻意刁难许七安的事。”李玉春告诫道。

    宋廷风愣了几秒,瞬间领悟,用力“嗯”了一声。

    如果把衙门里的冲突说出来,杨金锣或许会认为许七安与朱银锣的冲突,夹杂着私人因素。

    这就相当于是结仇斗殴。

    而不提,许七安纯粹就是秉公执法,对,就是秉公执法。

    抄家队伍的组成结构,便是为了防止中饱私囊,相互监督。

    但许七安依旧犯错了,非常严重的错误,他的正确操作是回衙门举报,而不是私自动手,还造成了上级重伤。

    在任何衙门,以下犯上,格杀上级,是要被判腰斩的重罪。

    “他,还有救吗?”宋廷风嘴唇干涩。

    “....”李玉春看了他一眼,“不知道。”

    两人来到神枪堂,杨砚今天没有去浩气楼陪伴魏渊,盘膝着打坐,吐纳气机。

    他似乎没有睁开眼的意思,继续吐纳,运转周天。

    换成平时,李玉春就该乖乖等着,待周天结束再禀告事宜。

    但今天不能等,李玉春沉声道:“杨金锣,出大事了。”

    杨砚睁开眼,面无表情,不见恼怒和不悦:“什么事。”

    李玉春看了眼宋廷风,后者当即禀告了许七安和朱银锣抄家时的纠纷,隐去了集结时的私怨。

    李玉春接着补充:“以朱金锣的脾气,恐怕许七安回不来了。”

    杨砚露出了凝重之色,“我知道了。”

    他起身,一步跨出,消失在堂内。

    .....

    朱阳是京城打更人衙门十位铜锣之一,四品武夫,早年参军,从一位大头兵开始做起,一路积攒军功成了百户,随后被魏渊看中,招入打更人组织,重点栽培。

    算是魏渊的嫡系金锣,地位仅比两位螟蛉之子差一些。

    朱阳有三个儿子,老大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老二读书半吊子,在吏部任职。

    唯独老三朱成铸天资极佳,是打更人衙门最年轻的银锣,很受朱阳器重。

    这时,手底下一位银锣仓惶的冲了进来,脸色难看,“大人,大人,不好了,朱公子出事了....”

    低头看卷宗的朱阳瞬间抬头,听银锣继续说道:“朱公子被一个铜锣砍伤了,生死难料。人已经抬回衙门,正在急救,卑职派人去请司天监的术士了。”

    在银锣的带领下,朱阳赶到儿子的雄鹰堂,看见了昏迷不醒的小儿子,看见了他胸口夸张的伤势。

    麾下的几名银锣轮流为他渡送气机,保持他身体机能的旺盛,两名衙门内属大夫正在救治。

    朱金锣黑着脸:“情况怎么样?”

    两名大夫似乎没有听见,手中不停,止血,上药,针灸续命,缝合伤口。

    “刀伤再深半寸,心脏就被剖开了,到时,就算是司天监的术士也回天无力。”一位大夫抬头,说道:

    “是法器铜锣替朱大人挡住了致命攻击,侥幸保住了性命,但是刀气侵入脏腑,不将气机拔出,朱大人最多再称半个时辰。”

    “司天监的术士什么时候来。”朱金锣声音骤然拔高。

    “已经派人去请了,很快就到。”领着他来的银锣回复。

    朱金锣点点头:“谁干的。”

    银锣回复:“铜锣许七安,李玉春麾下的.....”

    许七安?

    朱金锣听过这个小人物,姜律中和杨砚就是因为他打架的。只是一个小铜锣,能伤他儿子?

    “集结的时候,那小铜锣迟到了,朱银锣教训了他一顿,没想到怀恨在心,抄家时,朱银锣不过调戏了一个犯官女眷,他便拔刀砍人。”

    这位银锣其实也是听回禀的铜锣说的,事情确实是这样,只是经过他的润色,模糊了主次,偷换了概念。

    把冲突的起因甩给了那个叫许七安的铜锣。毕竟他也不好在人家父亲面前说:你儿子凌辱犯官女眷,被人砍了。

    看着朱金锣铁青的脸,银锣继续道:“那许七安已经在压回来的路上,估摸着快到衙门了。”

    确认司天监的白衣有充足的时间赶来,朱阳深深看了眼昏迷的小儿子,化作一股强风消失在堂内。

    朱金锣刚冲出衙门,朝长街方向望去,便看见六骑缓缓而来,其中一骑坐在许七安,双手被绳索捆住。

    周边五骑围绕,押送他返回衙门,其余打更人依旧在抄家,清点资产。

    朱金锣盯着马背上的小铜锣,没有愤怒没有杀意,手指气机牵引。“锵”朱广孝的佩刀自动抽出,在气机操纵下一刀斩向许七安。

    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包括被捆住双手的许大郎。

    “叮!”

    另一位铜锣的佩刀随之出鞘,横向格挡住斩杀许七安的刀锋。

    两柄制式佩刀齐齐落地,发出“哐当”两声响动。

    许七安早有觉悟,背后依旧沁出冷汗。

    仿佛碾死蝼蚁般,不见情绪的朱阳,脸色终于阴沉下来,扭头盯着身后的面瘫男人,压抑着怒火道:

    “格杀上司未遂,按律当斩,你保不了他。”

    “斩也是我来斩,”面瘫的杨砚迎着对方盛怒的眼神,淡淡道:“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动我的人?”

    “行,此事由魏公定夺。”

    两人当即去了浩气楼,找魏渊主持公道。

    得到通传后,面无表情的杨砚和怒火难平的朱阳登楼,在七层见到了魏渊。

    魏渊站在瞭望厅,背朝着茶室。

    南宫倩柔站在瞭望厅与茶室的连接处,倚着墙,一脸冷笑中夹杂玩味的表情。

    “魏公!”朱阳抱拳,沉声道:“我儿朱成铸被铜锣许七安斩成重伤,生死一线,现在还没脱离危险。

    “望魏公替卑职做主,严惩铜锣许七安。”

    他抬头看了眼魏渊的背影,见他没有转身,继续道:“魏公,此事....”

    朱阳把事情原原本本交代了一遍。

    魏渊这才转身,踱步回茶室,在桌案边坐了下来。

    杨砚道:“义父,我这里有不同的说辞。朱成铸趁着抄家,欲凌辱犯官女眷,被铜锣许七安阻止,朱成铸非但没有悬崖勒马,反而将犯官女眷拖入院子,欲当众凌辱,许七安劝阻未果,怒而出手。”

    难为杨金锣了,一口气把一整天的话都说完了。

    “放屁!”朱阳大怒:“分明是铜锣许七安携私报复。”

    魏渊旁若无人的摆开茶杯,煮茶,等两位金锣吵完,主要是朱阳在喝问怒骂,杨砚懒得搭理。

    “既然有分歧,那就对峙吧。”魏渊道。

    很快,宋廷风朱广孝以及其他几个率先返回的铜锣被喊了上来,包括许七安。

    他被众人拱卫在中心,手里捆着绳索。

    “说清楚!”魏渊扫了眼众人,温和道。

    众铜锣齐齐低下头,竟不敢与他对视,即使这个大宦官一直以温良恭俭的形象示人。

    朱阳眸光锐利的盯一眼给自己汇报消息的银锣:“你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再禀告给魏公。”

    那银锣便重新汇报了一遍,内容与告之朱阳的如出一辙。

    几个铜锣皱了皱眉。

    朱广孝推了宋廷风一下,他沉默寡言,不善言辞,只好让外向的同僚出面。

    魏公面前,我说话也发抖啊....宋廷风深吸一口气:“魏公,卑职有事禀告。”

    得到魏渊颔首后,宋廷风低声道:“集结时,我们并没有迟到,但朱银锣刻意刁难,动手殴打我与许七安。

    “抄家时,他强行把我们三人留在前厅不准进内院,官大一级压死人,我等只有照做。

    “直到后院传来女眷们的哭喊声,许七安再也忍不住,冲了过来。他喝退了其余铜锣,却对朱银锣无可奈何。

    “朱银锣知法犯法,非但不收敛,反而将女眷拖到院中,打算当中凌辱,以此来逼迫许七安出手。”

    朱阳眯了眯眼:“构陷上司,同样是死罪。”

    宋廷风咬了咬牙,大声道:“魏公明鉴,此事在场铜锣有目共睹。”

    同样一件事,差不多的说法,但其实是两个概念。

    那位银锣的禀告中,凸显出许七安抓住朱银锣的错漏,痛下杀手,以报私仇。

    而宋廷风的内核是,银锣恶意挑衅,处处刁难,许七安忍让许久,终于看不惯银锣的罪行,怒而出手,伸张正义。

    魏渊看向其余几位铜锣。

    几位铜锣低着头,不敢说话。

    神仙打架,他们两边都得罪不起。

    魏渊温和道:“实话实话,保你们无事。”

    一颗定心丸下来,铜锣们相视一眼,低声道:“许七安三人,的确没有迟到....”

    另一位忍了忍,没忍住,道:“宋廷风所言如实,朱银锣确实将女眷拖到院中,欲当着我等的面凌辱,言语中对许七安多有挑衅。”

    这便是多队结构的好处,若铜锣们都是朱金锣手下,说辞会变得千篇一律,将矛头指向许七安。

    朱阳冷哼一声:“即使如此,也该由衙门来处理。”

    他巧妙的转移了矛盾,这件事不管真正原因是什么,许七安差点斩杀上级,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儿子固然犯了错,但什么时候轮到小小铜锣来处罚?况且,凌辱犯官女眷这种错误并不严重,轻则罚俸,中则禁闭降职,最严重的也只是革职。

    事情闹的这么大,衙门里多少打更人在观望?他不信魏渊会偏私一个铜锣,即使他曾被两位金锣看重。

    魏渊道:“朱成铸知法犯法。无视刑律,即日起革职,永不录用。”

    朱阳脸色一变。

    魏渊继续道:“铜锣许七安攻击银锣,致重伤,罪大恶极,押入监牢,七日后于菜市口腰斩。”

    朱阳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退下吧,别打扰我看书。”魏渊摆摆手。

    众人躬身,正欲退去,忽听许七安低声道:“魏公....”

    他在众人的注视中,往前走了两步,问道:“愿以深心奉刹尘,不为自身求利益。可是真心话?”

    问这句话的时候,许七安死死盯着魏渊的眼睛。

    魏渊笑道:“自然是真心话。”

    许七安点点头,他环顾众人,在宋廷风和朱广孝脸上停顿,像是在给关心自己的同僚一个交代:“尔食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他挺直了腰杆:“这同样是我真心话。”

    ps:py一本书《平平无奇大师兄》,这个主角让我很有代入感。作者是黑夜弥天。告诉大家一个秘密,他写这本书,就是因为看过我本人之后,被我魅力深深折服,于是写了这个主角。

    完全是我原形,不接受反驳。

第一百零四章 许辞旧:卖身也要救大哥

    待人离开后,杨砚眉头紧锁,坐在案边,接过魏渊递来的茶,半天不喝一口。

    南宫倩柔翻了个白眼,替他问道:“义父,真要杀那小子?”

    杨砚立即看向魏渊。

    “我的处罚有什么不对吗。”魏渊反问。

    南宫倩柔和杨砚同时摇头,前者笑容玩味:“对是对,只是义父舍得杀他?”

    魏渊喝了口茶,感慨道:“我曾说过,他是天生的武夫,那股子意气,罕见。”

    一刀将炼神境银锣斩成重伤,他才踏入练气境多久?

    魏渊笑容里有着欣赏,更多的是满意。

    .....

    春风堂。

    宋廷风和朱广孝垂头丧气的跟着李玉春回来,春哥一路上无比沉默。

    他之前等在楼下,等待处理结果,等来了许七安七日后腰斩的消息。

    李玉春一句话没说,带着两个手下回来了。

    “陪我喝会儿酒,我知道你俩有私藏,当值时偷偷喝。”

    李玉春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平静的吓人。

    宋廷风张了张嘴,吐出两个字:“好。”

    李玉春是个古板偏执的人,相熟的银锣说他墨守成规,不熟的银锣取笑他不知变通。

    但不管熟与不熟,衙门里没有人真的瞧不起他,相反,都是心怀敬佩的,尽管嘴上不会说。

    李玉春的古板表现在方方面面,比如当值时从不饮酒。

    宋廷风从偏厅取来自己偷藏的酒,三个瓷碗,其中一个本来是许七安的。

    李玉春喝酒不快,但一碗接一碗,期间没有说话。

    宋廷风和朱广孝沉默的陪喝。

    一坛酒很快喝完,李宇春借着酒意,说道:“我知道魏公有他的难处,许七安确实做错了。

    “凌辱一个犯官女眷又怎么了,罪不至死嘛。他个蠢货差点把人给砍死,砍的还是银锣。”

    李玉春打开了话匣子,絮絮叨叨:“我以为我够蠢了,没想到这家伙比我还蠢,早知道不收他了,闹心。

    “魏公能怎么办?就算他资质....好一些,事儿闹这么大,整个衙门的人都在观望,难不成公然偏袒?那魏公的威信何在。名声竖起来需要长年累月,破坏时,却只要一瞬间。正要偏袒许七安,将来谁服魏公?

    “好了,现在一个革职,一个腰斩,秉公处理,嘿,嘿嘿。

    “往后很长一段时间,衙门里的人都会规规矩矩的,许七安死的不冤,值了。”

    李玉春把碗还给宋廷风,骂道:“什么破碗,青花都不对称的。”

    宋廷风仔细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喝了半年多的碗,碗身的青花真不对称的。

    酒喝完了,没心情继续聊天,他与朱广孝闷不吭声的回了偏厅。

    安静的春风堂内,李玉春枯坐许久,缓缓起身,走到角落里,拾起鸡毛掸子,擦拭着堂内每一处容易积灰的地方。

    重复着摆正书籍、花瓶、桌椅,让他们整齐对称。

    然后,他摘下了腰牌和佩刀,脱掉了打更人的制服。

    制服叠的整整齐齐,搁上佩刀和腰佩,李玉佩捧着它们,走出了春风堂。

    他一路向着浩气楼行去。

    沿途,吸引来许许多多铜锣的关注,对他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这些人里,有人听说了许七安刀斩朱成铸的事迹,也有人一无所知,好奇吃瓜。

    “怎么回事?”

    “没听说吗,朱银锣差点被一个铜锣给砍了,砍他的人就是许七安,哝,李银锣的手下。”

    “李银锣想干嘛?”

    “不知道,跟上去看看。”

    三五个,七八个....跟在李玉春身后的打更人渐渐多了起来,组成规模不小的人群。

    一直来到浩气楼。

    李玉春在楼下守卫警惕又警告的眼神中,停下脚步,他双手捧着制服、腰牌、佩刀,对身后的尾随者们视若无睹。

    “卑职李玉春,元景20年入职衙门,一直恪守本分,尽职尽责。以肃清贪官污吏为信念,以报效国家为目标。”李玉春声音洪亮:

    “十六年来兢兢业业,不曾渎职违法;不曾收受贿赂;不曾欺压良善。原以为一腔热血,能换来天朗地清。

    “然,十六年来,目睹诸多同僚,欺压百姓、讹诈商贾。每每抄家,必贪墨银两财物,奸淫犯官女眷,是可忍孰不可忍。

    “心无法如何执法,己不正何以正人。今日李玉春不忍了,故请辞而去,亦可斩我。”

    说完最后一句,他在周遭打更人瞠目结舌的眼神中,奋力将制服、佩刀、腰牌掷在地上,弃如敝履。

    在浩气楼当众打脸魏渊的李玉春转身离去,数十名打更人无人阻拦,无人作声。

    “这...我们要不要拦?”有人小声问道。

    周围的打更人冷冷的盯着他。

    .....

    穿着囚服的许七安坐在打更人衙门的监牢,背靠墙壁,嗅着牢房里独有的潮湿腐臭味道。

    “三进宫了,上辈子当警察,这辈子成了牢房常客。”许七安自嘲的笑了笑,感慨一声命运无常。

    牢房里寂寂无声的,偶尔会传来隔壁犯人的骂娘声,大多数人通常保持沉默。

    关在这里的犯人,绝大部分都是死刑犯,心灰意冷。刚开始还会喊冤、骂娘,被看守牢房的狱卒带出去友好交谈后,就很懂得做人了。

    也懂得了公众场合要保持安静的道理。

    谁也不想死前还遭受惨无人道的折磨。

    许七安闭着眼,思索着自己还有没有活命的机会。

    “云鹿书院的大儒们可能会来闹一闹,但他们是无官的白身,走官面行不通。物理同样行不通,毕竟这里是打更人衙门。”

    “司天监的术士肯定会尝试救我,可除非监正出面,不然也救不了我吧。而让堂堂监正出面,我的身份还不够....许七安啊许七安,你在浮香那里尝到奈子的温暖,就忘记社会的冰冷了吗?拖了两个月还没把褚采薇勾搭上床。”

    “地书碎片也被搜走了,不然我可以尝试让一号救我,他(她)的咖位不知道够不够.....”

    想着想着,他就睡着了,醒来时牢房寂寂无声,小窗外是沉沉的黑夜。

    睡眠弥补了他施展《天地一刀斩》亏空的体力,代价是饥肠辘辘。

    借着通道内昏黄的油灯,许七安看见栅栏边摆着一碗白米饭,两只肥头大耳的老鼠,正吃的津津有味。

    “艹,狗日的舒克贝塔,抢老子的饭。”

    许七安怒骂一声。

    饭也没得吃了,只好盘膝打坐,吐纳气机。

    不知过了多久,天亮了。

    脚步声从阴暗的通道传来,两名狱卒走了过来,打开牢房的门。

    许七安睁开眼。

    “出来。”狱卒喝道。

    戴着手铐脚镣的许七安,被狱卒带到了刑讯室。

    一束束阳光从墙壁的气孔里穿透进来,驱散了刑讯室的黑暗,但驱散不走这里的阴寒。

    刑讯室的审讯桌边,坐着两个年轻人。一人丹凤眼,柳叶眉,五官精致。另一人唇红齿白,俊美无俦。

    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南宫倩柔讥笑道:“油头粉面。”

    他很不喜欢这个读书人的态度,打从进了衙门,来到这里,始终是昂着头,挺着胸,看人不是用眼睛,是用鼻子。

    这种傲气没来由的让人讨厌,与云鹿书院其他读书人一个德行,与司天监的白衣同样一个德行。

    许新年斜了他一眼,淡淡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你说谁是女子?”南宫倩柔笑了,眼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是在下唐突了。”许新年拱手作揖:“敢问姑娘芳名?”

    “....”南宫倩柔想杀人了。

    毒舌技能点满的许新年冷笑一下,重新昂起头。

    在门口看到这一幕,听见两人对话的许七安,给自己的小老弟捏了把冷汗。

    心说辞旧啊,这位大美人是高品武夫,你一个八品的小书生,要懂得能屈能伸。

    南宫倩柔侧头,瞪了眼许七安,起身道:“一炷香时间。”

    说完便走了。

    许新年盯着堂哥,沉默着不说话。

    “辞旧怎么来了,你不是在书院读书吗。”许七安道。

    “昨晚你的一位同僚到府上传信,告诉了你的遭遇。父亲昨晚连夜出了京城,赶到云鹿书院通知我。”许新年吐出一口浊气:

    “我昨夜就回府了,等到天亮,内城城门开启才进来。”

    他拿了老师的手信,又是举人身份,才得知准许探监。

    “家里人都很担心你,娘一宿都没睡。”许新年说。

    许七安点点头。

    “铃音也很担心你,早上只喝了一碗粥。”

    “难为她了。”许七安感动了。

    许新年点点头,赞同堂哥的看法,继续道:“老师的建议是让我求长公主,她或许能救你。至于老师他们....魏渊与书院的关系并不好。”

    许七安迟疑道:“辞旧,你不责怪大哥吗?”

    许新年沉声道:“大哥学艺不精,竟没劈死那杂碎。”

    许七安哈哈大笑:“这才是读书人嘛....”笑着笑着,他沉默了,轻声道:“对不起。”

    许新年默不作声。

    刑讯室安静下来,兄弟俩都没有说话。

    许久,许辞旧叹了口气:“我会救你出来的。”

    许七安点点头,假装自己不感动,说道:“既然来了,帮大哥做一件事。辞旧带银子了吗?”

    “自然带了。”许新年回答。

    没带钱探什么监?

    “嗯,你去找狱头,就说要取回我的一件物品,如果它还在的话。那是一面玉石小镜,你拿着镜子,到东城的养生堂找一个和尚,与他说:请他传话,三号被关在打更人地牢,请求帮助。许七安!”

    地书碎片认主后,别人就无法登陆聊天,所以需要六号传书。

    相信聪明的一号看到传书,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因为在地书聊天群里,在京城,又有权力的,只有一号。

    一号还欠他一笔债。

    当然,一号可能会见死不救,但这是另一回事了。

    另外,让许二郎取地书碎片,是许七安对魏渊的一个试探。

    试探他是否真对自己起了杀心。

    许新年盯着他看了片刻,问道:“如果没有呢?”

    “那便算了。”

    目送堂哥被带进阴暗通道,许新年离开刑讯室,找到了狱头,堂堂正正的递上三十两银票,道:“我需要取回堂兄的一件物品。”

    狱头当然没意见啊,有钱什么都好办。

    当即领着许新年到库房,取出一个包裹,里头是许七安身上扒下来的东西。

    “铜锣、腰牌、佩刀、制服都不能带走。”狱头说。

    这些都是打更人衙门的东西。

    许新年简单的摸索一下,摸到一块小巧的镜子,玉石材质,镜面浅浅的纹路勾勒成弓弩、银票等奇怪的图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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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8664/ 第一时间欣赏大奉打更人最新章节! 作者:卖报小郎君所写的《大奉打更人》为转载作品,大奉打更人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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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奉打更人介绍:
这个世界,有儒;有道;有佛;有妖;有术士。警校毕业的许七安幽幽醒来,发现自己身处牢狱之中,三日后流放边陲.....他起初的目的只是自保,顺便在这个没有人权的社会里当个富家翁悠闲度日。......多年后,许七安回首前尘,身后是早已逝去的敌人,以及累累白骨。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PS:本书不悲剧!大奉打更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奉打更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奉打更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