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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卖报小郎君     大奉打更人txt下载     大奉打更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五章 爆炸

    许新年用三十两银票换走了堂兄的物品,他把玉石小镜收入袖中,走出地牢,在门口遇到了等待已久的宋廷风和朱广孝。

    宋廷风道:“出入皇城的凭书我们已经办好,你没有去过那里,由我们二人带路吧。”

    许新年作揖道谢。

    宋廷风摆摆手:“只要你能救他,一切好说。”

    三人骑乘快马,来到最近的皇城门口,宋廷风取出打更人衙门内部的凭书,轻松的进了皇城。

    沿途不停的被巡逻的金吾卫问话,然后是羽林卫。

    终于来到宫城外,又被拦了下来。

    打更人衙门的凭书只能做到这一步,再往里,就是宫城,宫城虽然很大,但名义上是皇帝的家。

    许新年道:“在下云鹿书院学子,与长公主是旧相识,有事请求,还望通传。”

    长公主在云鹿书院求学的经历人尽皆知,侍卫没有刁难,让三人稍等,便进了里头。

    一刻钟后,侍卫返回,道:“随我来吧。”

    他领着三人进入宫城,告诫道:“不要乱看,不要乱说话,注意自己的言行。”

    许新年微微垂首,宋廷风和朱广孝深知规矩,低头疾走。

    即使他们进了宫城,也只能在某几条路上行走,若是走错了,被禁军问话,拿不出相应的凭书,刀子说来就来。

    走了许久,终于来到了长公主居住的揽月殿,朱漆大门前已有两位宫女等候。

    宫女行了一礼,待许新年回礼后,领着三人进了宫苑。

    穿廊过园,许新年一行人被带到接待客人的雅室。

    宫装美人坐在正对着门口的桌案上,手里捧着一卷书,品着茶,优雅而悠闲。

    “殿下,客人来了。”宫女说了一声,便转身退去。

    许新年躬身作揖,朗声道:“云鹿书院许新年,见过长公主。”

    长公主浅笑道:“辞旧找本宫何事。”

    她倒是认识许新年,以前在云鹿书院求学,有过几面之缘,直到那天派人查了许七安,才算对许新年这号人有了较为深刻的印象。

    辞旧....许新年愣了一下,他不诧异长公主记得自己,这位皇女天资聪颖,才华过人,过目不忘,非常懂得笼络人才。

    他意外的是长公主竟然记得自己的“字”,但他从未与长公主正式结交。

    长公主这么叫,其实有点失礼,但无疑拉近了双方的关系,让许新年很受用。

    许新年不是省油的灯,情绪迅速沉淀,诚恳道:“辞旧堂兄遭遇大难,请长公主出手援救。”

    长公主表情顿了顿,清丽绝美的脸上露出诧异,道:“发生什么事。”

    许新年把事情告之长公主,宋廷风和朱广孝查漏补缺。

    说完,许新年再次作揖:“堂兄做事固然冲动,但一片赤诚,他若不出手,那可怜的孩子就遭了朱银锣凌辱。

    “义之所在,不倾于权,不顾其利。堂兄非读书人,但这份赤城,让我辈读书人肃然起敬。”

    他引经典句的目的,是为了引起长公主的共鸣,她也算半个读书人。

    长公主沉吟着,过了一会儿,道:“魏公的处罚结果?”

    “朱银锣革职,永不录用。我堂哥....七日后腰斩。”许辞旧沉声道。

    长公主沉默了,清冷的脸蛋让人看不透她的内心。

    许新年心里叹息一声,这位公主不是耳根子软的女子,她很有主见,有些时候甚至有点霸道。

    这样的人,做事有自己的理念。

    “这是老师和慕白大儒、幼平大儒的手书,请长公主帮忙。”许辞旧打算使用杀手锏。

    他从袖中掏出三位大儒署名的手书。

    “哐当...”

    随着手书滑落的还有玉石小镜。

    许新年淡定的捡起,收好小镜,递上手书。

    长公主接过,展开手书看完,淡淡道:“本宫知道了,但打更人衙门隶属于皇室,却只听令父皇一人,本宫只能尽力。”

    许新年深吸一口气:“谢长公主。”

    宫女送走了许新年一行人,返回时,长公主命令道:“遣人去打更人衙门询问魏公,查清楚铜锣许七安与银锣朱成铸的冲突。”

    “是!”宫女领命。

    .....

    离开宫城,出了皇城,许新年与两位铜锣告别。

    他骑在马上,缓慢的朝外城方向行去,眉宇间凝结着忧愁。

    “不能把筹码都倾注在长公主身上,她应承了此事,但愿出几分力,尚未可知。”

    “父亲去了司天监,不知道那群术士有没有办法救大哥....”

    “来年春闱我一定要高中,我要爬的更高,掌握更多权力,不然什么事都做不成。”

    许新年摘下水囊,润了润干涸的嘴唇,隔着衣服摸了摸袖中的玉石小镜。

    来到东城时,已近黄昏。

    东城养生堂在贫民窟,这里聚集着京城最底层的人,贩夫走卒,窃贼盗匪。

    沿途遇到的居民,穿着破破烂烂的冬衣,脸颊削瘦,盯着他的目光就像饿狼盯着食物。

    但许新年身上的儒衫让这些徘徊在温饱边缘的贫民维持了清醒。

    这片区域的黄土屋破旧不堪,坐落无序,路边到处都是垃圾,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粪便和尿骚味。

    可显而知,夏天定然苍蝇满天飞。

    一个面黄肌瘦的孩子,壮着胆子迎了上来,拦住许新年的马匹。

    “老爷,赏点钱吧...我七天没吃饭了。”孩子说。

    七天没吃饭你早就死了....许新年下意识的想嘲讽对方,但又咽了回去。

    从钱袋里捏出一粒碎银,丢了过去。

    这孩子面黄肌瘦,双眼无神,七天夸张了些,但许久没吃饭是真的。

    见到这一幕,双眼发亮的不单是拦路的孩子,周边的贫民、孩子,眼神猛的亮起来。

    闪烁着贪婪和**。

    七八个小孩有样学样,把许新年的马匹围住,贫民们不动声色的靠了过来。

    “老爷,赏点银子吧。”

    “我十天没吃饭了。”

    大人、孩子们围住了马匹,大有不给钱就不让走的架势。

    许新年目光锐利的逼退一个伸手摸向钱袋的男人,喝道:“肃静!”

    喧闹声立刻停止,所有人都自觉的不说话。

    “滚!”许新年气沉丹田,再次喝道。

    围着马匹的孩子、大人,心里升起了强烈的恐惧,本能促使他们远离了马匹,不敢靠近。

    八品修身境的儒生,能规范他人言行,掌握言出法随最浅层的运用。

    许新年无奈的摇摇头,策马离开这片区域,不多时,来到了养生堂。

    他翻身下马,害怕马匹拴在外头给人偷走,他牵着马进了大门。

    院中,一位老吏员正打扫庭院,抬起苍老的脸,问道:“这位公子,有何贵干?”

    许新年道:“堂内可以有一名和尚?”

    老吏员回答:“您指的是恒远大师吧....他走了,走了有两天了....”

    许新年皱眉:“何时归来?”

    “不知,说是有了师弟的消息,要离开几天。”老吏员摇头。

    许新年失望的离开养生堂,离开东城。

    .....

    黄昏,用过晚膳的长公主,在书房召见了府上的侍卫长,侍卫长带着打更人衙门搜集回来的情报。

    身穿华丽宫装的长公主站在窗边,留给侍卫无限美好的背影。

    她静静听完,问道:“许七安平日与朱银锣有仇怨?”

    侍卫长摇头:“小人特意打探过了,两人应该素不相识。只是那银锣确实私底下表达过对铜锣许七安的嫉妒和厌憎。”

    “程主事的家眷是否遭连坐,充入教坊司。”长公主又问。

    “不曾。”侍卫长回复。

    长公主没有再说话,沉思片刻,随口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年轻的侍卫长犹豫了一下,道:“卑职打探过,集结时,铜锣许七安并没有迟到,但遭了朱成铸的殴打,可见他是有心挑事....这些年,打更人的确屡屡做出凌辱犯官女眷的事。

    “有些本该冲入教坊司,倒也无关紧要,但那些本不该被牵连的,亦时常遭遇魔爪。”

    类似的事儿屡见不鲜,只是没人愿意为那些犯官家眷做主罢了。

    犯官本就是罪人,墙倒众人推。

    侍卫长继续道:“卑职还打探出,当时朱银锣有逼许七安出手的意图,他也成功了,只是....”

    长公主轻笑道:“只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铜锣,竟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

    长公主道:“我知道了,退下吧。”

    侍卫长离开书房。

    长公主站在窗边,凝视着寂静的园子,眸子幽静。

    .....

    深夜。

    月亮洒下清冷的辉光,平静的桑泊倒映着它的影子。

    鳞甲碰撞声,整齐的脚步声在桑泊附近回荡,那是巡守的禁军。

    寒冷的夜风吹来,吹的桑泊泛起褶皱,荡漾起银色的碎光。

    一个裁剪精致的纸人,巴掌大,乘着风,飘飘荡荡的掠过桑泊湖面,落在湖中心的高台。

    它沉寂了几秒,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迈着小短腿,来到庙门前,从门缝里挤了进去。

    几秒后,微弱的火光从门缝里亮起。俄顷,“轰”一声,宛如焦雷炸响,炽烈的火光吞噬了永镇山河庙。

    狂暴的冲击力掀起浪潮,将破碎的瓦片、砖石、梁木,冲出数十米远,砸在桑泊。

    爆炸声传出数百里,桑泊附近巡逻的禁军同时感受到了地面的震颤,以及那烧红天空的火浪。

    ps:凌晨的没了,晚上还有一章,或者两章。嗯,一章是肯定句,两章是疑问句。

又到了愉快的单章时间,感谢大家的白银盟。

    我其实有点怕发单章感谢白银盟,因为写妖二代的时候,我写过众筹白银盟的单章感谢,但被河蟹了

    我再写一章,再封一章,我再写一章感谢,再封一章....小老弟,你们怎么回事啊?凭什么别的作者可以写,我就不能写。我的读者不要面子的吗。

    把裤衩脱下来,咱们拼个刺刀。

    30号有一个白银盟,1号有白银盟,其中有一个白银盟是妖二代连载期间众筹的,李羡鱼那小子不争气,大家觉得他没前途,就不打赏他了,留着下一本。

    嗯,你们的眼光真不错。

    发众筹名单时,我先感谢一下几个管理:九儿、李佩云、曼珠沙华、晨风未露、时光与孤独、钮钴禄·建波、牛皮皮、通通打死、我和公孙离一起**心早餐、半只圆脸胖鸡、司夏、坑爹的寂寞、颜宝、点娘bot、嘤嘤嘤嘤、子归子归、**主宰、老王....

    他们中,有的是姐姐时就跟着我的,有些是妖二代时加入的,相信打更人完结后,这个队伍会愈发壮大。看,朕的后宫何其庞大。

    我是个甩手掌柜,上班加码字,耗费我太多精力了,几乎没时间和读者水群,是这些管理一直在帮我,很感动,真的。

    这里面要重点感谢九儿和李佩云(秀儿),两人都是朕后宫里的老人了,当年打天下的时候....嗯,我们还没面基,九儿被我英俊的外表所震慑,害怕见面之后会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我,所以拒绝与我见面。

    李佩云则是大菊为重,不敢见我。

    对了,还要感谢“沛谦哥”、utea、旺财i7、white_、熿裘、爱上fiji.....上架这两天的盟主打赏。

    刚看榜单的时候发现“捞面姐姐”也打赏了,一下子开心起来,因为是熟面孔。我这人很念旧。

    你以后你们要是弃书了,别告诉我,偷偷的走。

    好了,言归正传,以下是白银盟众筹名单(好像有规定不能写金额)。

    海鲜商人互助会(名字被河蟹了):

    九儿

    龙傲天

    皮这一下很开心

    棍棍

    冷漠丶无心

    玄黄之外

    好梦易醒i

    东方吧

    三年

    东城君

    鲍治百病

    猫猫爱吃鱼

    好好吃饭

    麦芽糖

    努力攒钱回群在大佬前炫富

    幻化的妖兽

    我没有app

    不贱不散

    猥琐傻茂

    马化腾

    黎明之际

    袂襦

    姐姐万岁

    情鬼

    极限赤焰

    你喜欢梅西吗

    东流水,映无邪

    青春猪头少年

    苏皓笙

    白给少年

    一隔三秋梦

    k下生

    你老婆跑了

    大湿兄

    差不多先生

    咸鱼万岁

    万年老司机

    阿丶金i

    干一行爱一行

    想谈一场你爸爸给我一千万叫我离开你的恋爱

    童年

    赵今朝

    惊声吓尿

    pa0

    elius

    挚。

    壊掉de棉花糖

    苏铭

    音无哲士

    疯墨

    疯疯疯笨小孩

    封之宸

    请叫我,秦大爷

    黑白

    zhrlian

    emma

    咸鱼泽

    二狗子

    if

    千百万

    琉泰迪

    性感书友,在线卖鲍

    李羡鱼

    a哈哈哈哈家

    sober

    只能想想哦

    乐在?中

    草蟒英雄丶王大爷

    神女无梦

    久伴倾城颜

    嘤嘤嘤嘤嘤嘤

    姬榕

    羽烬

    百无聊赖

    喵咕咕咕咕咕

    喜欢路依依

    北京鲜墨—明夷

    曐樉

    夜也

    太素_天光

    低语丶浅海之歌

    哨兵sentry

    调侃鸡

    令奇

    孙高流弊

    逸林

    叁月l

    ukfsjjejoo

    百尺竿头

    不可能改名字的

    为你一笑ζ百世轮回

    羽雨焰

    天狗白浪

    书友20170407231513546

    要吃橘子吗

    回眸灬一世繁华

    寂寞秋风

    肘子UU小说的小迷弟

    小小怪下士

    美少女九儿的备胎

    炸弹仁和松鼠航

    八大山人

    秦黥_

    云妹抖抖抖

    芳亲王

    芽衣

    甲午寅子

    berzerk

    咸鱼听风

    斝斚

    黑眼毒龙

    白辰

    亡灵笙歌

    u那那

    沧澜

    空白

    浮世清欢

    来自m78星云的有志青年

    魚寶儿

    bike

    fpphz

    ac1942

    招生死

    hmy

    污鸦东南飞

    孤独伴我一生

    句号不是逗号

    北城雪糕

    路过

    李佩云

    ..........

    以下是海鲜商人居委会众筹名单:

    早春的树yun

    林子初

    眸间有星辰

    备注

    大哥带我飞

    杨哈哈哈哈

    难拥

    莫羽若

    小海豚的翎小晨

    鬼策狂谋丶疯不觉

    长期书荒的robert

    甲午寅子

    易狐

    逍遥贱豪

    梦未来缺已殇

    易武韵

    望原谅

    闻人夐

    小逗御

    热心书友

    独家庭

    晨风未露

    dream璃

    聪明勇敢机智霸气的我

    心比扎软

    kiss丶珏璃

    也曾想引爆全场

    哦哦后来

    一梦到太白

    大肥羊

    古德猫宁

    吴学非

    银樽

    热心书友

    zsq

    rawlins

    会玩手机的猫

    徐灰灰

    没钱看卖报的

    往事如梦

    若卿

    热心书友

    热心书友

    吉布阿杰

    啦啦

    一個不明真相的路人

    咸鱼精

    皮皮瓜

    青青子衿

    asl

    胖小白丶

    white

    可笑

    斝斚

    热心书友

    热心书友

    书友150804121330904

    toro_lzz

    坎德沃吉儿英

    疯狂生长的韭菜

    鲨鱼辣椒

    阿坤不想努力了

    霸霸霸霸灭

    不语0528

    哦豁

    黄典

    拾嵗

    大小说家lee

    蹲着也是蹲着

    东方

    秦宝宝的乖宝宝

    昭胤

    卫焚

    cola

    小飒2

    億青塵

    史莱姆是个黒蜀黎

    秦如柏

    热心书友

    李羡鱼

    就吃三碗

    曲奇

    现在

    叶落无期

    醋溜虾仁儿

    意难平

    看不见的狗

    翎绫灵

    石渊晨

    云之墓

    坏掉de棉花糖

    顾竹君

    kuoliyakeitong

    somnus

    吃饭睡觉

    翎羽

    贾愚痴

    猫猫爱吃鱼

    鱼宝儿

    楚天歌

    夜未央

    我是吱吱我怕谁

    碌碌尘寰

    冰寒三尺lbq

    tom

    不变的道理应万变

    谁人不识李羡鱼

    一之日十九

    子归~子归

    neil_ly

    九儿

    李佩云

    感谢大家,非常感谢,你们才是我创作道路上的宝贵财富。我会用文字来回报你们。

第一百零六章 举荐

    元景帝在睡梦中惊醒,空旷的大殿里寂寂无声,伴身的大太监趴在小案上昏睡。

    寝宫里没有侍寝的妃子,也没有宫女,元景帝禁欲修道二十多年,堂堂皇帝的寝宫,已经成了宫中妃子们的禁地。

    对于元景帝修道一事,妃子们的心情可用一句话概括:

    读书人挑灯苦读——爆肝(鲍干)!

    自然是怨声载道的,只是元景帝从不理会妃嫔们的意见。作为一个子嗣众多的皇帝,嫔妃早已可有可无。

    再早二十年修道,大臣们就要死谏了。

    “陛下醒了?”大太监睡眠浅,立刻苏醒,慌张张的来到龙榻边。

    “什么时辰了。”元景帝捏了捏眉心。

    “寅时一刻。”大太监说着,转身提起搁在小炉上的茶壶,给元景帝倒了杯温水。

    服侍皇帝这么多年,有些小事,根本不用询问。

    元景帝喝了茶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祭祖大典后,朕便心神不宁,摆驾灵宝观,朕要随国师修道静心。”

    主仆两人刚走到寝宫外,忽闻嘹亮的钟声传遍夜空,传遍宫城的每一个角落。

    皇宫进入了备战状态。

    元景帝皱了皱眉,看见一队禁军狂奔而来,神色惶恐。

    为首的禁军头目大声道:“陛下,桑泊发生了爆炸,永镇山河庙被毁,值守的三百禁军殒命,无一生还。”

    元景帝愣在原地。

    许久后,他沉声道:“通知魏渊,立刻带人进宫;通知国师,来此见朕;通知监正....就说永镇山河庙毁了。”

    ....

    这一夜,司天监的术士无故惊醒,惶恐的宛如世界末日。

    ....

    率先赶到的是女子国师,她踩着一柄七星剑,御空而来。

    头戴莲花冠,身披太极道袍,宽袖飘飘,一股出尘的仙气扑面而来。

    她是位看不出年纪的女人,容貌绝美,气质出尘,既有妙龄女子的白嫩肌肤,又有成熟女子的妩媚,兼具了红尘世外之人的飘逸。

    她的美宛如隔着千重山,万重雪,可望而不可即。

    “国师...”元景帝张了张嘴,叹息道:“桑泊底下的东西出来了。”

    女子国师微微颔首,声音缥缈清脆:“贫道已知晓。”

    魏渊随后赶到,带来了打更人衙门值守的两位金锣,以及两位义子,共四位高品武夫。

    再加上皇宫内的高手,一群战力滔天的武夫、人宗道首,簇拥着元景帝赶往桑泊。

    桑泊岸边齐聚千余名禁军,手持火把,军中效力的高品武者齐聚,等候元景帝。

    永镇山河庙已不复存在,高台半坍塌,水面浮着断木横梁。

    瞅见这一幕的元景帝眉头狠狠一跳,喝道:“神剑呢。”

    一位禁军头领抱拳道:“已派人捞取。”

    元景帝深吸一口气,走到岸边,探出手,五指弯曲。

    水底亮起一道澄澈黄光,一柄三尺长的铜剑破水而出,飞入元景帝手中。

    仔细端详之后,确认神剑完好无损的元景帝松了口气。

    脚踏七星剑,挽着浮尘的绝美国师,在桑泊上空飞旋一圈,凝固在半空,道:

    “陛下,桑泊并无异常。”

    并无异常....元景帝眸子暗沉了几分。

    魏渊转头,问禁军将领们:“伤亡将士的尸骨何在。”

    十几具尸体被抬了上来,死状如出一辙,血肉干瘪,宛如风化数十年的干尸。

    “其余士兵的死状与他们一样。”一位将领禀告完,小心翼翼的看一眼元景帝:“陛下...臣等并未察觉有强敌侵入....”

    禁军头领们心里清楚,这场异变真正的原因,也许与前日祭祖大典的事故有关。

    他们还有一个更心惊胆战的猜测,桑泊之所以爆炸,巡逻士卒之所以暴毙,恐怕并非强敌入侵,而是桑泊里隐藏着什么秘密。

    将领们心里虽有猜测,不过为人臣子,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

    元景帝目光锐利的扫过尸体,侧头,盯着魏渊的脸庞:“魏渊,跟朕来一趟御书房。”

    .....

    锦塌帷幔低垂,寝宫里烧着檀香。

    长公主被钟声惊醒,睁眼的瞬间不是穿衣,而是抽出了挂在床头的长剑,在铿锵有力的声响里,穿着白色里衣,勾勒出玲珑浮凸身段的她已经冲到了厅里。

    身段高挑的清冷美人,拎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青丝如瀑披散,略显慵懒的凌乱。

    白色的贴身里衣勾勒出比例极好的身段,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女子,浑身上下透着健身房美女的性感。许七安要在这里,就会喟叹一声:此女与我绝配。

    “殿下...”

    偏厅的丫鬟也惊醒了,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抓起长公主宫装。

    “换劲装。”长公主清丽的眉眼透着威严。

    换好轻便的,更显身材的劲装,左腰一把军弩,右腰一把火铳,手里提着长剑,长公主率领侍卫队,火速赶往元景帝寝宫。

    长公主被保卫皇帝寝宫的禁军拦了下来,越是这个时候,皇子皇女越不能接近皇帝。

    谁知道是不是某位皇子在密谋逼宫。

    长公主没有硬闯,目光掠过禁军们,看见了几个熟悉的身影,打更人和各军中的高品武夫。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若非强敌来犯,宫中禁军绝不会鸣钟示警.....可如果是敌国强者入侵,场面又显得太安静了,而且,司天监的人没有来.....

    长公主握着剑,细细思量。

    这时,东宫太子和几位皇子皇女也带人赶来。

    “怀庆!”太子一身戎装,神色严肃。

    “情况暂时未知。”长公主言简意赅的说道。

    桃花眸子妩媚勾人的二公主见长公主一身劲装,眉宇间少了清冷,多了凌厉,好像一言不合就会动手打人,她张了张樱桃小嘴,最后选择了沉默。

    今儿有大事,懒得和怀庆斗嘴了。

    一刻钟后,御书房的门打开,青衣宦官走了出来。

    “魏公....”长公主和魏渊关系最亲近,勉强算魏渊的半个弟子。

    魏渊叹息道:“永镇山河庙坍塌了,是贼人所为,但早已不知所踪。”

    皇子皇女们惊呼起来,东宫太子眯了眯眼,压住内心的情绪,上前一步:“是否与那日祭祖大典有关?”

    魏渊摇摇头,看了眼长公主:“陛下命我半月内查出真相,抓住凶徒,我以与陛下坦诚说明,此案绝不好办....”

    他摇摇头,走了。

    长公主眸光闪烁。

    御书房的门再次打开,戴乌纱高帽,穿驼色蟒袍的大太监走了出来。

    “几位殿下,陛下有请。”

    以东宫太子为首,赶来查看情况的皇子皇女,共计八人,一起进了御书房。

    皇帝御用的书桌摆在前厅,空无一人,大太监领着他们进了内厅,只见帷幔低垂,元景帝在蒲团盘坐,与他相对而坐的是清丽绝色的女子国师。

    两人相隔不远不近,保持一个道友论道的距离。

    这些年来,元景帝就是跟着这位女子国师修道的,效果极好,当初元景帝为政务所累,华发早生,三十出头,便鬓角霜白。

    随着这位人宗道首修道二十年,反而满头乌发,气血和身体都好转起来。

    太子私底下恨不得扎小人诅咒她。

    其他皇子,对这位道姑的的观感,一半是倾慕贪婪,一半是敬畏厌憎。

    “国师,朕依旧心神不宁。”元景帝从打坐状态挣脱,睁开眼,叹息道。

    “陛下有心病,还得心药医。”女子国师开口,嗓音里带着成熟女子的悦耳和质感。

    “朕确实有心病....”元景帝凝视着道姑绝美的容颜,笑道:“朕一直在等国师与朕双修。”

    听到这句话,皇子皇女们的脸色一下子古怪起来。

    唯独长公主和太子面不改色,心思深沉的很。

    十年前,元景帝便提出要与国师双修,国师没答应,元景帝下了诏书,要封她为仙妃。

    国师还是没答应,元景帝还依仗人家修仙呢,只好作罢。

    外人只以为元景帝是贪图国师的天资绝色,或许是有这方面的原因,但绝不是主要因素。皇子皇女们最清楚自己父皇的为人。

    后宫佳丽三千人,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手?

    那位被誉为京城第一美人的王妃,当年可就是宫里人。但当时已经禁欲修道的元景帝,愣是没碰她一根手指头。

    父皇梦寐以求的,是长生。

    未得到满意的答复,元景帝也不在意,掀开帷幔,领着一群儿女来到前厅,他高坐在书桌边,道:“无需担忧,已经没事了。”

    太子作为长子,皇子皇女们的领袖,作揖道:“父皇,是否与祭祖大典的异常有关。”

    元景帝眉头一皱,不愿解释。

    太子隐晦的给二公主使了个眼色,穿华美艳丽宫装,姿容妩媚的临安公主笑了笑,从大太监手里接过茶杯,扭着腰儿来到元景帝身边,撒娇道:

    “父皇,桑泊是咱们皇室的禁地,什么贼人能潜入桑泊,还破坏了太祖皇帝的庙,那是不是也能潜入临安的府里啊。”

    她娇媚艳丽的脸上,做出眉头紧蹙,楚楚可怜的害怕模样。

    二公主最得宠,因为会撒娇,知道怎么讨元景帝的欢心。

    元景帝是个强势的,掌控欲旺盛的人,他不一定会喜欢才华横溢但性格霸道的长公主,但绝对喜欢柔弱无害,依仗自己,还会撒娇的二公主。

    头发乌黑,仿佛正值壮年的皇帝,拍了拍二公主的柔荑,安慰道:“胡说八道,皇宫禁地,岂是贼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太子开团,二公主助攻,长公主踏步而出,施礼道:“适才门口遇到魏公,他隐晦的向儿臣表达了难意,估摸着是想儿臣帮着求情,多宽限几天。”

    元景帝闻言,哼了一声。

    长公主继续道:“父皇,儿臣正好认识一位破案高手,若他能参与此案,半月之内,必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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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戴罪立功

    瞬间,皇子皇女们纷纷扭头,看向长公主。抱着元景帝胳膊的临安公主,也忍不住看了过来。

    太子余光一扫长公主。

    他们心里同时浮现一个念头:怀庆又想提拔自己的人。

    皇子皇女扩充势力的方式有两种,一:拉拢朝臣,让他们成为自己的拥戴者。二:提拔心腹。

    前者因为元景帝的掌控欲强烈,帝王心术炉火纯青,包括太子在内的其余皇子们都不敢明目张胆的结党。

    后者是他们惯用的手段。

    但也得看时机,众皇子皇女觉得眼下并不是好时机,因为任务难度太大。

    元景帝眯着眼,笑道:“怀庆有什么人选?”

    长公主答:“打更人衙门的铜锣许七安。”

    二公主恍然大悟,“呀”一声,一脸天真的说:“就是祭祖那天,表现得非常仰慕姐姐的那个铜锣?姐姐还与他有说有笑。”

    这话歹毒!

    在元景帝面前,暗戳戳的阴了长公主一下。

    要知道,长公主还未出嫁,尽管元景帝这几年痴迷修道,儿子女儿的婚事都不爱搭理。但堂堂公主老这么招蜂引蝶算怎么回事。

    长公主继续道:“父皇应该听过此人,他便是税银案中,被牵连在内的御刀卫百户许平志的侄儿。”

    元景帝终于来了兴趣:“朕记得,是有这么个人,还炼制出了假银。若不是假银保存不便,耗盐甚巨,朕就让司天监大量炼制了。”

    假银的材料是盐,而盐过于昂贵,听完司天监术士的禀告后,元景帝就打消了量产假银的想法。

    “不止如此,此人在长乐县当值时,表现优异,屡破命案。”长公主加了把火。

    元景帝笑道:“既然如此,你不必多此一举吧。”

    长公主低头,心悦诚服:“父皇明鉴,就在昨日,那铜锣许七安与衙门中一位银锣发生冲突,一刀将其斩成重伤。以下犯上,依照律法,当腰斩。

    如今人在地牢里关着,儿臣可以请求父皇,允他将功赎罪。”

    长公主没有解释冲突的原因,没有为许七安辩白,因为她知道,这些都不重要。

    父皇不会在乎谁对谁错,父皇只在乎谁有用,谁能办事。

    果然,元景帝甚至没有犹豫和思考,颔首道:“好,既然怀庆为他求情,朕就允他将功补过,协同办案,若半月内抓不住毁坏太祖庙的真凶,朕直接斩了他。”

    “谢父皇。”

    ....

    皇子皇女们离开御书房,与各自的侍卫会合,长公主从侍卫长手里接过自己的佩剑。

    二公主挽住同胞兄长,太子殿下的胳膊,小声道:“哎呀,被怀庆给抢先一步。”

    太子摇摇头:“未必是好事,此案连魏渊都觉得棘手,怀庆只是走一步闲棋。那铜锣真能破案,是意外之喜。若不成,怀庆也没损失,本身就是要腰斩的。”

    “哼,怀庆心真黑。”二公主皱了皱小巧的鼻子,问道:“哥哥,永镇山河庙到底怎么回事?”

    边走边说,太子环顾四周,低声道:“此案不简单,否则魏渊不至于愁容满面。其中的秘密,恐怕只有父皇才知道。”

    当然,将来我也能知道....他在心里默默补充一句,同时,脑海里浮现女子国师不染尘埃般的容颜,心里一片怨念。

    “临安!”

    长公主忽然喊了一声,喊住兄妹俩。

    太子与二公主一起回头,临安公主凶巴巴的回一句:“干嘛!”

    顺势搂紧了太子哥哥的胳膊。

    长公主持剑走过来,道:“没什么事....”

    在兄妹俩同时放松的表情里,忽然一剑抽打在二公主挺翘的臀儿上。

    剧痛里,二公主先是脸色一白,几秒后才“哇”一声哭出来,指着长公主尖叫道:“怀庆,本宫要杀了你。”

    皇家兄弟姐妹们,虚伪的过来劝说,充当和事老。

    太子板着脸,沉声道:“怀庆,你太过分了。”

    “只是考校一下临安的武艺,临安要是不服气,也可以考校一样本宫。”长公主翩然转身,青丝“刷”的展开,灵动美丽。

    二公主望着她的背影,哭着喊道:“我要告状,去父皇那里告状。”

    太子无奈道:“改日吧,父皇现在哪有心思搭理你。”

    皇子之间如果发生冲突、斗殴,元景帝肯定是要管的,而且要严管,重重处罚。

    皇女之间打架,大家都会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

    主要是皇子大多都练过武,打起来会有损伤。几个皇女里,就长公主习武,其他皇女若是打架,文雅点的抽耳光,脾气急了,就是抓头发要咬人。

    有损皇家颜面,便不愿意上纲上线,通常是私底下就解决了。

    临安公主咬着小银牙,碎碎念的诅咒:“你给我等着,我要把你的东西都抢过来。”

    .....

    次日,清晨。

    刚结束打坐冥想的魏渊,收到了宫里传来的口谕。

    “陛下口谕奴才带到了,魏公,去地牢请那位铜锣吧。”传达口谕的小宦官,态度谦卑:

    “陛下今早都没吃几口,心思很重,希望魏公早日破案。”

    派人送走宦官,魏渊露出了笑容。

    过来陪义父用早膳的杨砚松了口气,道:“看来不需要义父费神救他了。”

    南宫倩柔“呵”了一声,嘲笑杨砚是个练武把脑子练傻的二愣子,道:

    “你以为昨晚义父为什么要和长公主说那句话?”

    杨砚想了想,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昨日长公主派人调查许七安和朱成铸冲突事件的始末,想来是对他比较上心的。

    义父昨夜特意暗示了长公主,出于聪明人的默契,长公主趁机向陛下举荐许七安,让他戴罪立功。

    如此一来,许七安便能名正言顺的脱罪,谁都说不得什么。

    杨砚早就料到义父会救许七安,将他押入地牢,判他七日后腰斩,都是做给衙门里的人看的。

    权力越大,越不能随心所欲。

    他皱着眉头:“可如果许七安半月后没有破案?”

    魏渊笑了笑:“那他就只有死,然后入江湖。许七安这号人,从明棋转暗棋。”

    义父竟然如此看重他....南宫倩柔和杨砚正了正脸色。

    魏渊似乎想起了什么,眯着眼笑道:“遣人通知李玉春,陛下特准许七安戴罪立功,他李玉春官复原职。”

    停顿一下,魏渊表情似笑非笑:“隆重一点。”

    .....

    宋廷风和朱广孝在狱卒的带领下,满脸喜色的来到地牢,接同僚出狱。

    此时的许七安正在倾泻膨胀的膀胱,一手扶墙,一手扶弟,他被突然冲进来的同僚和狱卒吓了一跳,小手一抖....

    “该死...”许七安骂骂咧咧的在囚服上擦了擦手。

    “宁宴,宁宴你不用死了!”等狱卒掏出钥匙开门,宋廷风大笑着说道:

    “陛下允许你将功补过,戴罪立功。”

    陛下?

    许七安一愣,第一个念头是:卧槽,一号是陛下?!

    他随后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不动声色的拍了拍宋廷风肩膀,沉声道:“怎么回事?”

    宋廷风正急着分享喜悦,没有察觉自己被暗算了,将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与许七安听。

    桑泊发生了爆炸....永镇山河庙坍塌.....许七安瞳孔收缩了一下,瞬间联想到了祭祖时自己听见的古怪呼救声。

    也就是说,之前的猜测没有错。

    那个呼救声不是针对他的,他只是因为某种特殊,听见了呼救声。

    那么,桑泊里传来的呼救声是朝着谁?

    “庙里供奉着的神剑呢?”许七安沉吟许久,问道。

    宋廷风摇头,表示自己知道的不多,又道:“因为你的事,头儿被革职了,你关入地牢后,他跑到浩气楼下,痛骂了衙门,当众打魏公的脸....”

    这确实是春哥能干出来的事...许七安心里有些感动。

    从狱头那里取回制服、腰牌和佩刀,被告知玉石小镜被堂弟取走的许七安松了口气。

    不出所料,魏渊并没有想杀他。即使没有陛下特赦,魏爸爸想必也会换个合情合理的由头救他。

    出了地牢,两人朝着衙门外走去,临近大门口,忽然听见一声声的敲锣。

    李玉春被几位铜锣拱卫着进了衙门,领头的那位铜锣敲打着普通的锣,一边高喊:

    “李银锣官复原职....”

    吏员和打更人们纷纷出来观望,朝着李玉春指指点点。

    春哥面红耳赤,低头疾走。

    不远处,三个小老弟面面相觑,许七安提议道:“头儿官复原职,可喜可贺,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了。”

    丢不起这个人....宋廷风和朱广孝点头,三人达成一致。

    春哥这是被魏渊给整了啊,昨儿你当众打他脸,今儿他敲锣打鼓的打你脸....许七安心里决定,以后轻易不能得罪魏渊了。

    痛失良鸡的人,气量通常都不大。

    许七安浑身臭烘烘,又急着回家报喜,没有在衙门停留,骑上他心爱的小母马,风风火火的往家赶去。

    半个多小时后,回到许府。

    门房老张差点喜极而泣,许七安把马缰丢给他,进了院子,打算先向家人报喜。

    这个点儿,家里已经吃过早膳,二叔当值去了,留许新年一人在家,在后厅陪着母亲说话。

    瞅见许七安回来,婶婶美眸亮了一下,旋即按捺住了喜悦,给了侄儿一个习惯性的嫌弃表情。

    许新年惊喜道:“长公主这么快就出手了?”

    许七安怔了怔,忽然理清了思路,难怪元景帝会知道他这号小人物,这并不合理。

    是长公主在元景帝面前举荐自己....嗯,也不排除是魏渊抓住机会,为他制造了将功赎过的机会。

    “不要乐观的太早,出事了...”许七安看了眼婶婶,顿住:“我们回头再聊....哎,这两天让婶婶担心坏了,惭愧惭愧。听辞旧说,婶婶为了我,彻夜未眠。”

    婶婶一听,炸锅了,狠狠剐一眼口无遮拦的儿子,雪白尖俏的下巴一扬:“哼~”

    许新年接着说道:“父亲昨日去司天监,想请白衣术士们求情,但得知一个不好的消息。”

    他迟疑了一下:“监正病了。”

    “啥?”许七安质疑道:“监正病了?”

    一品术士,生病了!

    而且还是以救死扶伤起头的修行体系的术士。

    老探警许七安立刻展开联想,会不会与桑泊的异变有关。总不可能监正大人把自己关在八卦台,看人间,看着看着,给风吹感冒了吧。

    “具体情况不得而知。”许新年道:“我这就去御刀卫营地找父亲,安他的心。”

    整天对着堂哥哼哼唧唧的母亲都担忧的一晚没睡,可想而知父亲多么难受。

    “好!”许七安道:“我先去看看玲月和铃音,待会还有事,得回一趟衙门。”

    桑泊的事,往后再聊,不急一时。

    “对了,那面镜子被我留在书房了,回头大哥自己去取吧。你让我找的那个和尚已经离开,说是有了师弟的线索。”许新年道。

    我就说嘛,一号怎么可能是皇帝,这件事一号根本不知情....还是我的魏爸爸和长公主靠谱。

    许七安来到来到后院,看见许铃音垂头丧气的坐在屋檐下,小小的一只。

    没人跟她玩,也没人有心情搭理她。

    愚蠢的小孩也知道大哥出事了,不高兴找小鹅玩了,垂着头,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乱涂乱画。

    “咦,这是谁家的蠢小孩啊。”许七安在不远处站住,笑道。

    许铃音猛的抬起头,愣愣的看着他,几秒后,小脸蛋洋溢起灿烂笑容。

    “大哥!”

    她霍然起身,迈着小短腿,张开双手,扑向许七安。

    许七安也迎了上去,在许铃音笑逐颜开的表情里,一个错身,抱住了身后的姐姐。

    扑了个空的许铃音茫然回头。

    “呜呜呜....大哥....”

    许玲月双手用力抱住许七安的腰,把自己柔软的身子埋在堂哥的怀里,哭着的稀里哗啦。

    妹妹的腰肢盈盈一握,发丝间散发着幽香,身上也有淡淡的胭脂水粉的味道。

    许七安抚着她的背,安慰道:“没事了,大哥回来了。”

    许玲月不管,扭了扭纤腰,哭的更用力。

    上次大哥被关进刑部衙门,许玲月已经很伤心了,但那次是与衙门起冲突,终归是私人恩怨。

    而这次,来府里传讯的打更人可是说了,大哥七日后要在菜市场腰斩。

    性质完全不同。

    当然,许玲月这么上心,和这段时间与堂兄关系突飞猛进也有关系。

    “啊,还是这个时代的妹妹好啊,软萌可爱。”许七安拥着妹子的娇躯,心里感慨。

    上辈子他没有妹妹,但有一个表妹,不懂得撒娇卖萌,不懂得哭唧唧的展示柔弱,只会对你不屑的冷笑一声:呵,煞笔。

    “大哥大哥...”许铃音原地蹦跳两下,开心的说:“我要去告诉娘,娘肯定不知道你回来了。”

    许七安想告诉她,自己是从门里走进来,不是翻墙回来。想了想,又觉得没必要解释。

    点点头:“去吧!”

    “对了,”他又喊住许铃音,道:“你这么开心,是不是因为晚上可以吃三碗饭了?”

    许铃音大吃一惊,没想到大哥会知道自己的想法,大哥真厉害。

    她害怕的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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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主办官

    许玲月估摸着是一个人脑补过头了,又是比较闷的性子,情绪一直压在心里,见到大哥平安无事的返回,终于落下心中大石,哭的稀里哗啦,泪珠滚滚。

    直到丫鬟走出门口,看着搂成一团的兄妹俩,惊喜的喊道:“大郎出狱了?”

    许玲月这时候才想起自己是未出阁的黄花闺女,从大哥怀里挣脱,一边抽噎,一边垂首俏立,脸蛋火红如烧。

    许七安牵着妹妹的手进了闺房,丫鬟给他沏茶,安分守己的站在一边听大郎和大小姐说话。

    “你去通知下人,烧点热水,我要沐浴。”许七安吩咐道。

    丫鬟出去传话,谁知道下人们一听,个个脸色大变,纷纷摇头拒绝。

    丫鬟很委屈的回去告诉大郎,许大郎也很生气,心说是你们这群下人飘了,还是我许大郎提不起刀了。

    “那你帮忙去烧水。”许七安道。

    丫鬟更委屈了,但不敢拒绝,噘着嘴离开。

    许七安转头,朝许玲月笑道:“陛下允许我将功补过,我暂时没事了。”

    许玲月点点头,精致的瓜子脸有些憔悴,“大哥怎么与同僚动手的。”

    许七安便将事情经过简单的说了一遍,许玲月听的气愤极了,秀拳紧握:“大哥做事妹妹向来放心的。”

    她露出了璀璨笑容,眼里充斥着骄傲。

    一瞬间的明媚动人,许七安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

    许玲月娇羞的垂下头。

    沐浴后,穿上打更人制服,许七安和许铃音坐在屋檐下,排排坐,两人手里都捧着一大碗鸡蛋肉丝面。

    这一幕和谐温馨。

    许七安道:“铃音啊,大哥用肉跟你换鸡蛋好不好。”

    许铃音想了想,摇头:“不要,娘说大哥上次骗了我包子。”

    “那你觉得大哥骗你了吗。”

    她歪着脑袋,认真的想了想:“忘记啦。”

    许七安道:“所以嘛,大哥怎么会骗你呢,大哥绝不是要骗你的鸡蛋吃,大哥只是...”

    他没说完,就看见许铃音朝着鸡蛋面,“呸呸”了两口。

    许七安一脸呆滞。

    许铃音说:“二哥教我的。”

    ....读书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许七安低头吃饭,放弃了幼妹的鸡蛋。

    但他蔫儿坏,吓唬道:“铃音啊,这面不能吃,有毒的。”

    “啊?”许铃音瞪大眼睛,看了看搁在腿上的碗,又看看大哥,惊疑不定。

    许七安耐心的给她解释,科普知识:“你以前摔了一跤,皮蹭破了,你爹是不是用口水给你擦伤口?”

    许铃音点点头。

    许七安道:“这是因为口水能...嗯,就是能把脏东西杀死,由此可以推测出,口水一旦离开嘴巴,它是有毒的。再由此推测出,你的鸡蛋面里有毒,不能吃了。”

    他说完,看着许铃音的小脸蛋一点点发白。

    “那我会死吗?”许铃音瘪着嘴,泫然欲泣的问。

    “死是不会死,就是会肚子疼好多天。”许七安说。

    许铃音点点头,安心的继续吃面。

    许七安:“???”

    ........

    吃完面,来到许二郎的房间,在书房里找到了自己的玉石小镜,许七安收入怀中,偶然间发现了二郎摆在桌角的几页纸,用镇纸压着。

    纸张用潦草的字迹写的密密麻麻,是对许七安处境的分析,对司天监和云鹿书院能否产生作用的评估。

    大概是夜深人静时,枯坐书房思忖,随手写下来的思路。

    小老弟还是很有几把刷子的....许七安笑了笑,离开书房。

    他一路快马加鞭赶回衙门,径直去见了魏渊。

    魏渊早就等待多时,指了指杨砚身边的位置,温和道:“坐。”

    杨砚面无表情的把一份卷宗递了过来。

    魏渊道:“这件案子,我让金玉堂、春风堂、镇邪堂,三堂联手去办。主办官是你!”

    许七安吃了一惊。

    魏渊笑道:“陛下亲自下的口谕嘛。”

    目光交汇,许七安忽然懂了,魏渊想通过这件事提拔他.....直接委任他为主办官,而不是协同办案。

    许七安展开卷宗,仔细看完,直截了当的问道:“桑泊底下是不是封印着什么东西?”

    魏渊眼中闪过异色。

    杨砚常年没有表情的脸,也露出了吃惊的神色。

    桑泊里封印着某种东西这个真相,还是魏渊今早告诉他的,而比他聪明的南宫倩柔,也是在昨晚桑泊发生变故,联想到那天义父在库房查阅资料、卷宗,这才隐隐有些猜测,但不敢确认。

    直到今早义父坦然的告诉他们真相。

    可是这个小铜锣,竟然直接道出桑泊底下封印着东西。

    魏渊收敛住意外的表情,笑道:“说说你的推理。”

    许七安戴罪之身,巴不得在魏渊面前表现自己,说道:“桑泊虽然是我们大奉的禁地,但对外人来说,唯一有价值的东西恐怕就是镇国神剑。”

    说到这里,他看向卷宗:“但上面写着,镇国神剑无碍。那么贼人的目标就是其他东西了。

    “所以卑职猜测,永镇山河庙里肯定有什么东西?而这东西,又为什么要放在桑泊?卑职再大胆猜测,可能那东西需要镇国神剑来封镇。”

    许七安其实是在得知了答案之后,逆推过程。

    他清晰的思路和缜密的逻辑,博取了杨砚的任务,对麾下的这个小铜锣愈发的欣赏和看重。

    不但天资出众,而且聪明,能力强,值得栽培。

    “魏公是知道的吧...”许七安试探道。

    魏渊坦然的摇头:“陛下没有明说,但我心里有了几分猜测....”他脸色严肃,语气蕴含警告:

    “你的任务是查出炸毁永镇山河庙是何人所为,追回那东西的事与你无关。遇到无法解决的麻烦,告知杨金锣便是,他会出面。

    “陛下赐下了一面金牌,可在皇城行走,除了后宫和几个特殊的地方,你凭此牌,可以畅通无阻。”

    许七安领命告退。

    魏渊目送他的背影离开,听着楼梯传来轻微的脚步,望向杨砚:“听说监正病了?”

    杨砚点点头。

    魏渊眸子沉静,默然许久:“老东西!”

    .....

    离开浩气楼,许七安直奔春风堂,道:“头儿,马上召集金玉堂镇邪堂的两位银锣,在衙门前院集合,速度!”

    李玉春一脸懵,半晌,瞪眼道:“你是头儿,我是头儿?”

    小老弟竟然对他颐指气使。

    许七安亮出金牌:“我现在是陛下钦点的主办官,今儿起咱们就各论各的,我管你叫头儿,你管我叫大人。

    “头儿,帮大人去请两位银锣。”

    李玉春郁闷的走了,各论各的?总觉得哪里很奇怪。

    镇邪堂的银锣姓杨,名峰,是个皮肤黝黑的高瘦中年人,眉心有一颗黑色大痣。

    金玉堂的银锣则是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叫闵山。脸颊有一道斜斜的刀疤,瞧着分外凶恶。

    再加上春风堂李玉春,三位银锣外加十二名铜锣,很快就在院前集结。

    按照衙门的“风俗”,出行办案前,要在前院集结,由主办官带头训话,鼓舞人心。

    同时也是做给其他打更人看的。

    “昨夜桑泊发生爆炸,永镇山河庙被毁,陛下龙颜震怒,命令衙门半月内查出真相,抓住贼人。”许七安单手按刀,身姿笔挺,目光锐利:

    “我奉陛下口谕,亲自追查此案,尔等协同办理,务必全力以赴,报答皇恩。”

    许七安心里补充一句:办好了会所嫩模,办不好菜市口砍头。

    “是!”众人齐声道。

    因为都是杨砚手底下的银锣、铜锣,大伙儿还算听话,只是有些不服气,想着许七安一个铜锣,哪来的经验和能力处理这么大的事。

    也不知道陛下怎么会钦点他为办案主官。

    离开打更人衙门,翻身上马,一脸络腮胡的闵银锣,问道:“许大人,我们去哪儿?”

    “当然是去现场。”许七安道。

    一行人策马赶往皇城,选择了最节省时间的路线:横穿皇城。

    其实也可以绕过皇城去勘察现场,许七安依仗金牌在手,怎么省时间怎么来。

    在任何案件中,争分夺秒是第一原则。

    在禁军的带领下,打更人们来到桑泊,这里景物大变,连接岸边的长廊已经在爆炸中摧毁,湖心的汉白玉高台也凭空消失。

    桑泊水面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谁能想到前几日还曾在此地举行隆重的祭祖大典。

    湖边停泊着一艘小舟,许七安道:“我们几个过去看看,得下水。”

    许七安率先跃上小舟,悄悄伸入怀中,扣动玉石小镜背面,倾倒出大儒赠送的“魔法书”,撕下其中一页,拽在手里。

    其他银锣随后上船,留下十二名铜锣与一列禁军在岸边。

    李玉春摇着桨,划到湖中心。

    高瘦的杨峰杨银锣看了许七安一眼,突然道:“许大人,我下去吧。”

    许七安道:“那你就与我一起下水吧”

    说着,引燃了纸张,开启了望气术。

    锵....他抽出佩刀,叼在嘴里,纵身跃入水中。

    冰冷的湖水刺激着毛孔,一串串细微的气泡从许七安叼着黑金长刀的嘴角冒出。

    他竭力睁大眼睛,观察着水底的情况。

    汉白玉高台的地基一直延伸到湖底,高台坍塌的断裂口距离水面有一丈多。

    暗流涌动的声音传来,许七安回头看了一眼,是杨银锣跟了上来。

    皮肤黝黑的杨银锣同样观察了一下汉白玉高台的坍塌情况,心里立刻有了判断,他把自己的推理压在心里,打算上岸后试探一下这个被委以重任的小铜锣。

    这时,杨银锣发现许七安顺着汉白玉高台的地基,往水底潜入。

    他赶紧跟上,越往下,视线越模糊,到最后只剩下漆黑。

    杨银锣便不再跟随,自己浮了上去。

    “哗~”

    他跃出水面,爬上小舟,一边运气蒸干冰冷的湖水,一边环顾众人:

    “许大人朝湖底去了,那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第一百零九章 刁难

    许七安很快到了湖底,眼中流转着清气,在黑暗中像是两盏小灯泡。

    水底堆积着淤泥,以汉白玉高台的地基为中心,一根根石柱以独特的规律排列,将高台拱卫在中央。

    这似乎是某种阵法....许七安心里猜测。

    在大奉京城,能布置阵法的只有司天监的术士,也就是说,当年司天监也参与了永镇山河庙的建造。

    由此可以推断,知道桑泊秘密的除了当今圣上,还有监正那个糟老头子.....所以,监正生病是真的?或者,是因为永镇山河庙坍塌造成的?

    嘶....这里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图谋桑泊秘密的势力、破坏永镇山河庙的贼人,绝对是王者级段位.....我一个小铜锣掺和其中,感觉随时会被神仙打架殃及池鱼....

    就算我能查出真相,皇室能容我吗?

    想到这里,许七安心里头沉甸甸的。

    “魏渊已经给我指了明路,遇到无法解决的麻烦就通知衙门,通知杨金锣....这个暗示足够明显了,我只是探路的卒子,负责追踪的猎狗。实在不行,我大不了假死脱身,远离京城呗。”

    念头闪烁间,他划动四肢,靠向距离自己最近的石柱。

    石柱表面雕刻着扭曲、古怪的蝌蚪文字。

    许七安大概看出这是某种文字,碍于文化水平有限,无法解读。他牢牢记住几个文字。

    又检查了几根石柱,发现有同样的文字后,深海恐惧症促使着许七安离开漆黑的湖底。

    身在寂静的,幽深的水底,他总脑补着身后有一双冰冷的眼睛盯着他,或者前方黑暗里有巨大的黑影浮现。

    许七安钻出水面,返回小舟,把嘴里衔着的黑金长刀插回刀鞘,运气蒸干湖水。

    一缕缕蒸汽升起。

    李玉春诧异的盯着他,这小子是在他手中晋升练气境的,这才多久,气机如此浑厚了?

    “你这气机可不像是新晋的练气境。”李玉春不解道。

    “我就是每天打坐两个时辰而已。”许七安无辜的表情。

    “....”春哥摆摆手,不愿在这个话题多谈什么,看了杨银锣一样,道:“姓杨的不服你,刚才上来跟我们分析了一通水底的情况,还算有些收获。并且说,如果你的分析和他一样,他就服气。

    “大家都是一个班底的,没必要藏着掖着。”

    高瘦的杨峰笑了笑,没有反驳。

    许七安看了眼络腮胡的闵山,这位没说话,但盯着许七安,在等他开口。

    许七安翻了个白眼:“从高台的断裂处可以推断出爆破点在庙里,而不是水底。此外,火药多半是在祭祖大典后藏进庙内的。距离祭祖大典结束不超过一个时辰。”

    “如果是提前藏入庙中,火药气味重,陛下当时进入庙内,肯定会闻到。只有祭祖结束之后才有机会。去把负责收尾的当差、大理寺吏员、礼部吏员统统缉拿,逐一审问,这件事杨银锣你去办。

    “另外,通知衙门,向陛下要几位司天监的白衣过来协同办案。头儿你去办。嗯,我要司天监的采薇姑娘来帮我。

    “闵银锣,你随着我去一趟工部,我要火药厂的进出记录。当量这么大的火药,不可能偷运出去。”

    顿了顿,接着补充:“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必须先看一看牺牲士卒的尸骨。”

    三位银锣面面相觑,发现这个小老弟办事还挺靠谱,任务安排的有条不紊,思路清晰,逻辑缜密,杨峰和闵山两位银锣收起了对他的轻视和不信任。

    扪心自问,换成他们,估计没这么快就能给出这么清晰明了的方向,怎么也得思考好久,才能捋清思路。

    尸首被敛在军营里,禁军带着他们来到一座营帐外,掀开帘子,里面是一具具用白布遮住遗容的尸体。

    附近两座大帐里是同样的尸体,本次在桑泊附近巡逻的士卒,共计三百十二人,全部牺牲。

    许七安掀开白布,端详着每一具尸体的惨状。

    “你还会验尸?”杨峰见他神色越来越严肃,忍不住问道:“发现了什么?”

    “发现一件大事。”

    “你说。”三位银锣精神一振,就连领路的禁军小头目也看了过来。

    许七安缓缓道:“发现我自己只是个小小的铜锣,遇到战斗,还得三位大人努力啊。”

    所有士卒死状如出一辙,都是被某种妖法吸干精血,身上没有其他伤口。

    这份手段,不是练气境能对付的。

    到时候真的遇到贼人,许七安也只能大手一挥:给我冲!

    自己苟在后面。

    .....

    许七安带着闵山赶往工部,有金牌开路,畅通无阻。

    他寻了管理火药厂的官员,道:“本官要查近一个月内火药的生产、使用记录。”

    账册是很容易造假的,其中最普遍的手法就是夸大使用量。比如制造一批炮弹,只需要两百公斤的火药,但在记录时,写成三百公斤。

    再比如制造火药时,运输过来的原材料可以制造两百公斤的火药,但故意把原材料的量写少,这样多余制造的火药就可以私藏。

    但这些手段都经不起查,任何犯罪都有蛛丝马迹。

    许七安不信任工部的官员,派人去打更人衙门调来自己的吏员,数十人浩浩荡荡的涌进工部。

    这是一个繁琐的过程,工作量很大,因为还得去原料采集地取证、核实。

    ....

    在工部吃过午饭后,许七安舒坦的坐在大椅上剔牙,看着吏员和铜锣们忙碌。

    负责调查大理寺、礼部、宫中当差的杨峰派人回来报信。

    “大理寺和礼部各有三名吏员失踪,宫中当差的也有三人失踪。”那位报信的铜锣说道。

    皇宫里,地位比较低的宦官叫当差。通常是干杂活的。

    “什么时候失踪的?”许七安坐直了身子,瞬间从慵懒的状态中挣脱。

    “负责祭祖大典收尾的相关人等,全部被刑部和府衙联手扣押,他们拒绝向我们交人。”铜锣无奈道:“杨银锣正在与刑部的人对峙,僵持不下。”

    “敢跟我们打更人抢人?”许七安眉毛倒竖。

    虽然加入打更人时日尚浅,但已经沾染了打更人嚣张跋扈的气焰。

    铜锣解释道:“刑部和府衙同样收到了陛下的命令,负责查案。都是皇命在身,便不怵我们了。杨银锣身上没有御赐的金牌,让小人火速赶来通知大人。”

    平时打更人的地位要比其他衙门高,但有一种情况例外,那就是皇帝下旨。

    “走,过去要人!”许七安炸毛了。

    皇帝同时让刑部和府衙掺和此案,这并不奇怪,许多大案都是多方共同调查,单凭一个衙门,人手有限,本身就有职务,要处理别的事,很难投入所有人力物力。

    多方共同调查的好处显而易见,但弊端也同样明显,那就是抢功!

    “对我来说,并不是桑泊案破了我就没事,我必须在此案中立下举足轻重的功劳,朝廷才能免除我的死罪,如果寸功未立,恐怕难逃菜市口砍头的处罚....谁敢阻扰我办案,绝不客气!”

    涉及到身家性命,许七安没有耽搁,抓起桌案上的黑金长刀,环顾众吏员,朗声道:

    “尔等继续查案,把年中至今所有的生产、消耗等记录都彻查一遍,查出端倪,每人赏银二十两。”

    作为主办官,他是有权力给予一定的奖赏的,奖赏由打更人衙门来出。

    打更人衙门来的吏员们,个个双眼发光。

    二十两银子,抵他们半年的俸禄。

    留下吏员,许七安带着银锣闵山和其余铜锣,匆匆离开工部,骑乘快马,赶往刑部。

    刑部离的不远,快马加鞭一炷香不到,许七安便看到了刑部的红漆大门。

    门口重兵把守,两列披坚执锐的甲士守着。

    杨峰与六位铜锣被挡在外面,双方正在对峙。

    “刑部奉旨查案,擅长刑部,阻碍办案者,格杀勿论。”为首的一位中年军官,单手按刀,呵斥打更人。

    身后,数十位甲士按住刀柄。

    杨峰额头青筋怒绽,大概是从未有过如此憋屈的时候,以往的小人物也敢当面呵斥他。

    他虽也按住刀柄,却不敢鲁莽,主办官不在此,他没资格自称奉旨办案。刑部不可能不知道打更人也奉命参与此案,却故意把人拦在外面。

    这是故意恶心他们,故意给他们使绊子。

    “嘿!”为首的中年军官冷笑一声,单手按刀,远远的看见骑马奔来的一众打更人。

    “刑部办案,无关人等擅闯刑部,格杀勿论!”

    他刚喊完,就看见策马在最前方的那名年轻铜锣,抽出了腰间的军弩,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ps:求月票!

    晚上还有一章。估计要有点晚。不说了,爆肝去。

第一百一十章 刑部破不了的案,我来破

    “咻!”

    弩箭破空而来。

    中年军官长刀出鞘,将迎面射来的弩箭嗑飞,军伍中养成的戾气,一下子涌了上来。

    这小铜锣竟然敢朝他射箭,今日斩了他也是活该。打更人向来耀武扬威,此时不报复,更待何时。

    中年军官长刀扬起,喝道:“闯刑部者,死!”

    铿锵声连绵不绝,士卒们抽出了军刀,神情肃穆,一副要上战争的样子。

    许七安双腿在马镫上发力,一跃数丈高,飞起的过程中,右手按住了黑金长刀的刀柄。

    中年军官狞笑一声,长刀裹挟着强沛气机迎上。

    半空中,明亮的刀光一闪,许七安与中年军官交错而过,稳当当的落在刑部大门口。

    直到这个时候,双方才反应过来,包括打更人同僚在内,都没想到许七安如此果决。

    在他们的想法里,许七安会展示金牌,喝退守卫。这样的方式更柔和,不易节外生枝。

    许七安右手持刀,手腕一抖,在地面抖出一条血线。

    中年军官身子一晃,仰头栽倒在地。

    一位士卒上前查看,触摸军官的脖颈,失声道:“死了!”

    这下,打更人们的脸色也变了。

    冲突归冲突,尽管大家一副要打起来的样子,但杀人的话,事件就升级了,杀的还是刑部的人。

    即使是最嚣张的打更人,也没有做过在六部任何一个衙门的大门口,当街杀人的。

    刷!

    众士卒齐齐转身,朝向许七安,气氛就像火药桶,马上就会爆炸。

    这破绝学就是三秒真男人....根本不足以支撑我打持久战,将来还是找机会换一个吧。

    强忍着疲倦的许七安掏出金牌,展示给众人:“奉旨办案,阻碍者,杀无赦!”

    他以凌厉的眼神扫过士卒们。

    “还不退下!”他大吼道。

    在金牌和军官尸体的双重震慑下,士卒们退后了。

    许七安收到入鞘,领着两位银锣和十二位铜锣闯进了刑部衙门。

    一路上,杨峰和闵山两位银锣不断审视着许七安,像是在重新认识这个人。

    闵山皱眉道:“是不是太冲动!刑部大门外杀人,还是有官职的人,你不怕事后追究吗?”

    初次杀人的许七安,眉心依旧有着戾气,看了眼络腮胡:“我还有事后吗?”

    闵山一愣。

    许七安冷笑着继续说:“我已经在绝境了,对现在的我来说,进度就是生命,线索就是生命。谁敢挡我办案,就是要我的命。

    “刑部和打更人衙门向来不对付,再有府衙抢功,这些人就是我办案的绊脚石,我不心狠,往后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人跳出来阻扰我。我不杀他们,他们就间接的杀我。

    “我今天砍了一个不长眼的,明天其他不长眼的就会忌惮、害怕。这也是一种变相的减少杀孽。”

    许七安说着,看了眼杨峰和闵山两位银锣,皮笑肉不笑:“同在杨金锣手底下的两位,尚且质疑我,不信任我的办事能力,更何况是府衙和刑部?”

    他话说的很明白,这是在立威。

    杨、闵两位银锣则笑道:“许大人,倒是我们小觑你了。”

    这声许大人,才算情真意切。而不是迫于皇命。

    刑部衙门很大,许七安途中逮了一名吏员带路。

    吏员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有点害怕这群凶神恶煞的打更人,不敢违背,领着他们去议事厅。

    穿过大院,来到刑部的议事厅,这是一间宽敞的大厅,没有桌子,只有椅子,整齐的排列。

    两个衙门的人分坐两边,泾渭分明。

    左边是以穿绯袍,绣锦鸡的二品刑部尚书为首的刑部众官。

    右边是以穿绯袍,绣云雁的四品京兆府陈府尹为首的众官。

    中间坐着一个戴高帽,穿蟒袍的太监,面白无须,眯着眼,阴阳怪气。

    这位太监身侧侯立两位宦官。

    到了门口,吏员就像小鹌鹑一样,颤声道:“诸,诸位大人....打更人到了....”

    议事厅内,十几位手握大权的官员同时望来。

    许七安迎着众大佬的目光,跨过门槛,抱拳道:“本官许七安,诸位大人有礼了。”

    他扫过人群,看见了一位面熟的女子,京兆府的捕头之一,吕青。

    后者也注意到了他,眼神里闪过浓浓的茫然。尤其是见到两位银锣,以及其他铜锣隐隐以许七安为首后,愈发的震惊。

    刑部某位官员看了眼许七安,淡淡道:“如此大案,打更人竟连个金锣都不派遣,本官明日定要上书弹劾。”

    许七安淡淡道:“打更人查案,何须向你们刑部交代?”

    顿了顿,他说道:“听说刑部扣押了大理寺、礼部、以及宫里的诸多当差,并阻扰我们打更人审问,尚书大人,敢问这是何意。”

    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孙尚书不说话,甚至没看许七安一眼,面无表情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在官场,端茶是送客的意思。

    许七安嘴角一勾,没有继续争执,默默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在众人看来,他这是认怂了,忍了孙尚书的下马威。

    这时,一位吏员仓惶的赶来,扫了眼打更人们,低头在一位刑部官员耳边低语了几句。

    那位刑部官员脸色大变,拍案而起,戟指许七安等人,呵斥道:“岂有此理,简直目无王法!”

    满厅的官员纷纷皱眉。

    孙尚书道:“怎么回事?”

    那位刑部官员神色激动,拱手道:“尚书大人,刘公公,这群打更人在我刑部门口杀人,杀的还是有官职的将领,何其嚣张,何其狂妄。非得严惩不可。”

    一众官员大吃一惊,就连端着架子,眯着眼不说话的大太监,也诧异的看向许七安等人。

    孙尚书脸色不变,轻轻一拍椅子扶手,道:“刑部掌刑法、律令,为陛下分忧,为万民请命,来人....”

    “慢!”许七安高声打断,带着冷笑道:“本官奉旨查案,刑部从中作梗,阻扰办案,本官手持金牌,先斩后奏。另,本官怀疑刑部与贼人勾结,是炸毁永镇山河庙的元凶,孙尚书,不如跟我去打更人衙门走一趟?”

    竟然这么刚?

    府衙的官员们面面相觑,难以置信,这真的是一个小小铜锣敢说出来的话?

    孙尚书是手握大权的正二品,朝堂诸公之一,眼前的这位铜锣竟敢这么说话,完全不把孙尚书放在眼里。

    府衙的官员忍不住看向顶头上司,却发现陈府尹四十五度角望天,假装没看见。

    “大胆!”

    “敢诬陷尚书大人,你有几个脑袋?”

    刑部官员大怒。

    许七安更狂,踏前一步,单手按刀,凝视刑部众人:“刑部破不了案,我来破。刑部杀不了的人,我来杀!”

    “还有!”许七安从怀里摸出陛下御赐的金牌,手一抖,“砰”金牌旋转着嵌入地面,溅起细碎的粉尘。

    “刑部敢阻扰我办案,我连刑部一起杀!”

    “够不够清楚?”

    议事厅一片寂静,暴怒的刑部官员突然哑火了,不是因为害怕,而是震惊了。

    打更人衙门怎么回事?魏渊怎么回事?

    派这么个愣头青来办案,这不是把把柄往政敌手里送吗?

    就凭这番话,抓进刑部大牢,就能让他一辈子出不来。明日刑部联名参魏渊一本,看他怎么解释。

    “呵呵!”穿蟒袍的大太监笑了起来,“果然是年轻气盛,锋芒毕露啊。”

    他环顾众人:“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铜锣,他是长公主举荐,陛下亲自点名的打更人衙门主办官。

    “对了,之前他因为斩伤上级,被魏公判了七日后腰斩的处刑。陛下仁慈,准许他戴罪立功。”

    陛下钦点的主办官,难怪敢这么狂.....斩伤上级,七日后腰斩,难怪杀意这么重!

    刑部众官员忽然不出声了。

    这是个穷途末路的狂徒,破案是他唯一的生机,这样的人最容易走极端。若是逼急了他,恐怕很愿意拉几个陪葬的。

    这一点,从他毫不犹豫的斩杀军官就能看出。

    见刑部的官员们纷纷趋利避害,大太监压了压手,道:“都坐下吧,桑泊案牵扯甚大,陛下重视程度比税银案更高,特命我为总督,督促你们办案。

    “打更人来的正好,省的我回头再去找你们谈话。”

    这太监明显更偏向我....准确的说是打更人,是魏渊的关系?

    许七安抱拳,返回座位。

    宋廷风很会配合,跑上前拔出金牌,双手奉上:“大人,您的金牌。”

    许七安示威般的看了众人一眼,伸手接过:“嗯!”

    他第二阶段的立威效果很好。

    把自己塑造成穷途末路的莽夫形象,能够解决接下来的很多问题,刑部和府衙的人再想争功,就得先掂量一下。自己要面对的家伙,是个一言不合就拔刀杀人的神经病。

    至于后续会引来什么麻烦,许七安不管,一来是相信魏渊会替他遮风挡雨。二来办不成案子,他也不用管什么后续了,要么死,要么永远离开京城。

    刘公公喝了口茶,道:“三个衙门内部都有人失踪,这些失踪的人,极有可能是碟子,帮助贼人暗中偷运火药。诸位对这件事怎么看?”

    陈府尹道:“本府已经派人查过九位死者的家人,都还在京城,对于亲人的失踪毫不知情。本府推断,九人不是逃跑,而是被灭口了。”

    刘公公微微颔首。

    刑部一位官员说:“三个衙门里,必然还隐藏着碟子,更隐蔽的碟子,是他们杀人灭口,清算了知情者。”

    刘公公皱眉沉吟。

    许七安默不作声的旁听,既然留下来参加了会议,那么被扣押的人的用途就不大了。

    因为只要听刑部和府衙官员们的谈话,就能知道想知道的信息。

    “恐怕不止是大理寺和礼部,就连工部都有碟子。”吕青沉声道。

    众人看向在场的唯一女子。

    刘公公审视着吕青,点点头:“继续说。”

    吕青道:“卑职调查过他们的家境、人际交往,以他们的能力,根本不足以从火药厂偷运出那么多的火药。所以,工部必定有人暗中协助,且官职不小。”

    官职不小....

    “火药是朝廷极其重视的战略物资,各种保密、防盗措施非常严格且齐全。若是没有工部高官协助,此事办不成。”

    逻辑清晰,合情合理,众人听的不断点头,对吕青这位女捕头刮目相看。

    许七安注意到,刘公公身侧的一位宦官在奋笔疾书,似乎在做笔录,把众人的交谈记载下来。

    ....这是要拿给元景帝看的?

    皇帝老儿对这案子的重视程度远超税银案....嗯,也是,桑泊底下出来的那东西不知道是什么呢。

    不是极端可怕,极端重要的东西,不会被封印在桑泊。

    许七安心里想着。

    穿蟒袍的刘公公,看向打更人这边,看向许七安,问道:“许大人别一直沉默,作为打更人的主办官,你们可有收获?”

    府衙和刑部的官员同时看过来。

    ps:精神有点疲惫,不想逐字逐句的改错字了,大家记得在本章说里提出来,给我提个醒。

第一百一十一章 锁定嫌疑犯

    刑部官员听到刘公公的话,以为对方是在为难姓许的小铜锣,抱着幸灾乐祸的态度,并决定只要许七安说的哪里不对,就立刻抨击,落他颜面。

    读书人其实是很擅长斗争的,只不过不在武力上。

    府衙的官员、捕快们持观望的态度,不在意这个莽撞的铜锣能给出什么线索。但他们意外的发现府尹大人竟然不神游了,微微停止了腰杆,竟摆出认真倾听的姿态。

    吕青低声道:“忘记了吗?许七安啊,税银案的许七安。”

    经她提醒,府衙众人幡然醒悟,记起了许七安这号人。

    难怪刚才听名字觉得耳熟,原来是税银案里力挽狂澜,破解了假银谜团的那个小快手。

    嗯,现在是打更人的铜锣了。

    难怪陛下钦点他为打更人衙门的主办官.....到这时,府衙官员们才真正回过味来。

    “确实有些收获!”许七安点点头。

    他本来不想说的,因为刑部和府衙都是竞争对手,没道理把线索分享给这群狗东西。

    可刚才注意到小宦官做笔记,以及刑部和府衙众人没有顾虑的交流,许七安忽然意识到,这或许是一个表现的机会。

    表现给那位皇帝陛下看。

    不出意外,这份笔录是要交给皇帝过目的,试想,元景帝看完笔录,发现刑部和府衙都在积极讨论,给出线索,为破案而努力,偏偏打更人衙门沉默无言。

    他会怎么想?

    虽然共享了信息有点亏,但功劳已经记在纸上了。

    “针对吕捕头的推测,我提出几点疑问。”许七安等众人看过来,有条不紊的说道:

    “今早去桑泊查看过,想炸毁整个永镇山河庙,炸毁高台,需要的火药量极其庞大。”

    “是的,有什么问题?”吕青也是去桑泊勘察过现场的。

    “问题来了,你刚才也说了,火药是朝廷极其重视的战略物资,各种保密、防盗措施非常严格且齐全。偷运出这些火药,本身就非常困难,更何况是抹除相应的痕迹?”许七安道:

    “你觉得什么样的人能做到这一点?”

    吕青犹豫了一下:“工部尚书,或者两位侍郎。”

    众人吃了一惊,连低头记录的小宦官也顿了顿。

    许七安点点头:“如果是工部尚书和两位侍郎,那么一切就合理了,以他们的手腕和能耐,买通宫中当差或大理寺、礼部吏员,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这是不是太蠢了?”

    吕青皱了皱眉:“你是说...”

    许七安道:“偷运如此规模的火药,即使手脚做的再干净,也经不起查的。我相信能当上尚书和侍郎的,还不至于这么蠢吧。”

    吕青点点头:“既然不是他们,那除了工部,还有哪里能提供那么多的火药?”

    许七安道:“有没有可能是城外运进来的?”

    吕青摇头:“外城先不说,内城是要收取进城税的,守城的士卒会检查货物。皇城就更不可能了。火药那么显眼的东西,怎么偷运?除非运送进来的是原材料,而不是火药....”

    吕青和许七安旁若无人的推理着,完全没有其他人插嘴的分,刘公公也不急,耐心的听着。

    负责做笔录的小宦官,运笔如飞,越写越快。

    运送进来的不是火药,而是原材料,火药的原材料里,硫磺和木炭都不是珍贵的东西,尤其冬天,京城耗炭量非常可怕....但硝石是大奉严格管制的东西.....思考中的许七安,脑海中一道闪电劈过。

    “硝石矿!?”他瞪大眼睛,盯着吕青。

    女捕头清秀的脸庞,愣了愣,然后懂了,惊呼道:“硝石矿!!”

    两人脸上布满了震惊,另一边,宋廷风和朱广孝对视一眼,都是脸色微变。

    他们四人亲自勘察过大黄山,在那里发现了硝石矿。

    吕青平复了震惊的情绪,心里各种念头闪过,涌起了新的疑惑:“如果真是它们所为,那九位失踪者是怎么回事?”

    许七安缓缓道:“很简单,栽赃嫁祸!”

    随后又摇头:“不,是转移我们注意力,争夺逃离京城的时间。”

    吕青微微颔首:“对,让我们以为火药出自工部,以为是朝廷内部被安插了谍子,调查的重心就转向了工部和礼部、大理寺卿。”

    刘公公皱了皱眉,他发现自己开始听不懂这两人的谈话了。

    除了身居高位的刑部尚书和陈府尹不动声色,其他人面面相觑,同样听不懂许七安和吕青在说什么。

    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少看了一集。

    许七安摇摇头:“这样的话,有个疑点解不开,它们是怎么把火药运到桑泊的?”

    吕青道:“很简单,那九位失踪的吏员应该是被收买了,或者遭遇了胁迫。我更偏向前者。”

    有道理,妖族能把火药偷运进桑泊,必定存在同伙。如果没有朝廷内应,它们不可能办到。

    先不说朝廷里的二五仔,妖族为什么要炸毁桑泊呢。

    准确的说,它们图谋桑泊底下的封印物,这个封印物对他们有什么用处?

    他正在思考,又听吕青说道:“我们好像想偏了,因为刚才我注意到一个细节...”

    英气勃勃的女捕头凝视着许七安:“九位失踪者,三个宫里当差的,三个礼部的,三个大理寺的....他们是如何瞒过同僚,将火药偷运进来的?”

    许七安对祭祖大典的流程不太清楚,还没来得及询问那些负责收尾的吏员和当差,但听了吕青的话,心里一动:“你是说,单凭三个人,是无法瞒着同僚偷运火药的。是啊,为什么刻意把这九人分开呢,如果这九人全是礼部的、大理寺的或者宫中当差,没准还有可能。”

    吕青由衷的笑了一下,竟颇为明媚。

    她最欣赏许七安这一点,聪明,能够立刻领会她的意思。和他议事不累,反而能会心一笑。

    许七安道:“所以,帮助他们的人里,必定还有其他人,而这个人,一定要具备自由进出皇城,或者,能把火药送进皇城的能力....”

    说到这里,许七安再次与吕青相视一眼,他们想起了一个案子。

    金吾卫小旗官的案子。

    这件案子发生在祭祖大典前一天,同样是他们亲自接手。

    金吾卫小旗官是被灭口的.....灭口之前,向妻子透露过要带一家人离开京城....他死之前,正好当值......许七安豁然开朗,将硝石矿和小旗官刘汉的案子串联起来,不难得出一个真相。

    妖族驱赶灰户,是为了采集大黄山里的硝石矿,制作火药炸毁永镇山河庙,放出桑泊里的封印物。

    之所以用火药,是因为皇宫守备森严,无法强闯,但火药可以,只需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运进去。

    不管是司天监的监正、人宗的女子国师,亦或者禁军中的高品武夫,他们能察觉出强者入侵,但无法察觉出火药这种死物。

    刘汉只是小旗官,没那么大的能耐,瞒着上级将火药放进皇城。

    他是个办事的,而指使者就是他的上级,也是这位上级杀了他灭口。

    马德,妖族行事,简直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

    妓院客爆满——井井有条。

    只要把刘汉上级,金吾卫百户抓起来拷问,一切就知道了!

    许七安迅速锁定一个可疑人物:周百户!

    许七安起身,清了清嗓子:“刘公公,诸位大人,在下工部那边还有点事,先行告退了。”

    他神色如常,语气轻松:“打更人跟我走。”

    迅速带人撤离。

    在场的官员不是傻子,尽管许七安表现的很正常,但他与吕青交谈时,几次三番的表情变化,以及他们谈话的内容,虽然听的一知半解,但不妨碍他们推测出许七安已经发现了重要线索。

    众人顿时看向吕青。

    吕青装傻。

    刘公公指头敲了敲桌案,催促道:“许七安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是不是案子有进展了,快说!”

    吕青心说,我也仁至义尽了。毕竟虽然很欣赏许七安,但大家也没什么特殊关系,又不是未婚夫什么的。

    帮他拖一拖时间,已经很讲义气了。

    ps:这一说就是六七个小时。

第一百一十二章 线索断了

    “许大人,我们去哪儿?”闵山问道。

    “捉拿人犯!”离开议事厅,许七安也没什么顾虑,直接说明。

    杨峰和其他铜锣诧异望向许七安,朱广孝和宋廷风心里有些想法,不管是硝石矿还是小旗官的案子,两人都有参与,比其他人知道的更多。

    如果李玉春在这里,大概也能理清思路,只是他去请司天监的褚采薇了。

    “头儿怎么还没回来,请人要请一上午的吗?”许七安皱眉道:“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离开刑部衙门口,刚骑上马,便看见两匹黄骑飞快而来,正是李玉春和淡黄长裙的褚采薇。

    李玉春解释道:“采薇姑娘不在司天监,进宫去了,我在皇城门口等了许久,才等她出来....”

    又去长公主那里蹭吃的了,这个吃货....将来迟早要让她吃俺老孙一棒....许七安笑容和煦:“采薇姑娘,多日不见,愈发漂亮了。”

    褚采薇圆润的鹅蛋脸,挂上甜美的笑容,刚想说点什么,想起自己的身份以及旁边的打更人围观,便板着脸,“嗯”了一声。

    事急如火,许七安长话短说:“闵银锣、你拿我的金牌去皇城东门口,捉拿周赤雄周百户。

    “其他人随我去周府拿人。”

    因为不知道周百户今日是不是当值,所以兵分两路。

    许七安这么安排是有道理的,皇城是天子脚下,等闲不会发生冲突,也没人敢,但同样不是轻易说拿人就拿人,得有腰牌开路。

    所以去一个银锣就可以了。

    而直接到周百户家捉拿,他很可能会狗急跳墙,许七安刚施展完天地一刀斩,战力下滑严重,因此需要两位银锣陪伴。

    .....

    另一边,吕青正在汇报情况。

    “刘公公,诸位大人,如果不出所料,这件事背后极有可能有妖族插手。”

    这句话,让在场的官员脸色大变,刑部孙尚书也皱了皱眉。

    一位刑部官员不太相信,问道:“你有何依据。”

    “数日前,卑职与许大人曾经一起调查过太康县境内,大黄山妖物吞吃灰户的案子。”

    “妖物吞吃灰户?”刘公公皱了皱眉。

    “是,年中时,大黄山山脚河流来了一头妖物,吞吃数百名当地灰户。卑职与许大人共同处理此案,在大黄山发现了一处被采集干净的硝石矿.....”

    吕青把大黄山硝石矿的案子,详细清晰的说给在场的大人们听。

    这是非常好的,拖延时间的办法,因为说的不是空话,大人们还听的格外认真,没有催促。

    “所以刚才卑职和许大人交流时,层层剖析,发现火药也许并不是来自工部,而是与大黄山硝石矿有关。”吕青说。

    刑部和府衙的官员脸色严肃,此案竟涉及到了妖族,九州妖族有两大阵营:西北方的妖族诸部;南疆的万妖国。

    南疆万妖国早已在甲子荡妖中灭亡,剩下的余孽苟延残喘。

    西北方的妖族与北方诸部结成联盟,共抗大奉和西域诸国。

    硝石矿背后主使的,是哪一个妖族势力?

    刘公公看了眼陈府尹,后者“哦”了一声,给属下背书:“确有此事,府衙也是在前些日子刚刚受理此案,当时负责处理的,就是吕捕头。”

    刘公公神色阴郁:“如果能早些发现硝石矿,桑泊案兴许就不会发生。年中出现的妖物吞人案,为何一直压到现在?”

    吕青刚要控诉太康县令渎职,无视灰户性命,但被陈府尹一个眼神制止。

    老陈叹口气:“妖物实力强大,太康县令也难办啊。”

    刘公公冷哼一声:“咱家会如事禀告陛下。”

    孙尚书开口了,扫了眼吕青:“许七安去做什么?”

    他似乎看出吕青在隐晦的拖延时间,直接点题,不想让她多哔哔。

    刘公公闻言,沉吟道:“即使妖族有了火药,又如何瞒过大奉禁军,守城的侍卫,将火药偷运进桑泊?”

    “这便涉及到另一个案子。”吕青回答。

    “另一个案子?”众人吃惊了,桑泊爆炸案,竟然牵扯到那么多的事件?

    吕青道:“陛下祭祖前一天,金吾卫小旗官刘汉无故死在家中,同样也是我与许大人处理,当时,许大人就推测出他是被人灭口,只是这与硝石矿的案子并不存在交叉,我等并未联想到这些。”

    金吾卫小旗官被灭口....火药偷运进桑泊....在座的都是聪明人,再没有半点疑惑。

    “那姓许的刚才...”刑部官员和部分府衙官员,猛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刚才,许大人想起了此事,豁然贯通,这才匆匆离开。”吕青道。

    孙尚书沉声道:“下令抓捕金吾卫所有百户,速去!”

    哗啦一下....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争先恐后的奔出议事厅,撞翻椅子也不管。

    案子剖析到这一步,已经非常清楚,抓住金吾卫内部的碟子,就等于立了头功。

    吕青缓缓吐出一口气,尽力了。

    如果只是公平竞争的话,吕青才不这么帮许七安呢,只是对方处境堪忧,此案是他将功赎罪唯一的希望。

    吕青觉得出于朋友之义,能帮则帮。

    她随着府衙的同僚一起离开了议事厅。

    偌大的议事厅只剩下刘公公和他带来的宦官、孙尚书、陈府尹三人。

    刘公公伸出手,常随宦官立刻吹干墨迹,将册子递到他手里。

    刘公公仔细阅览内容,最开始两张是刑部和府衙的案情讨论,以争论为主,比较干巴巴。

    直到许七安的加入,案情才开始清洗明确起来,并在一炷香内锁定了嫌疑人。

    案子进度快到让刘公公觉得吃惊,按照正常流程,要把大黄山的硝石矿和小旗官两件案子联系起来,恐怕得两三天的时间。

    如此看来,陛下命这个许七安担任打更人衙门主办官,是有深意的啊....刘公公恍然大悟。

    “小云子,今日起你就留在打更人衙门,负责督促他们办案,及时像我传递消息。”

    刘公公道。

    “是!”做笔录的小宦官领命。

    .....

    周府,黑漆大门紧闭。

    宋廷风在许七安的示意下,跨上台阶来到门前,砰砰拍打。

    “开门!打更人办案。”

    门里传来苍老的声音:“百户老爷生病,不见客,回去吧。”

    宋廷风再拍门,里头装死,不响应。

    当老赖?

    宋廷风冷笑一声,一脚蹬在大门上,“砰”的巨响声里,实木大门分崩离析,碎木乱射。

    一个穿青色布衣的老头,战战兢兢的躲在远处,神色惶恐的盯着不速之客们。

    “留两个人守住大门,其他人跟李银锣杨银锣进去。”许七安大手一挥,命令铜锣们冲,自己和褚采薇留在后边。

    “你是主办官,你怎么不冲?”褚采薇歪着头,看他一眼。

    “山海关国战的时候,你见过陛下冲锋陷阵的?”许七安回了她一眼。

    褚采薇哑口无言,明知道他说的是歪理,但不太聪明的脑子暂时想不出反驳的说辞。

    “本来想送你一粒大力丸的,算了。”她板着脸。

    “大力丸?”

    “正好补一补你的身子,气血亏空成这样。”褚采薇说。

    身为术士体系的风水师,她治病救人的时候,许七安还在院子里撸石锁呢。

    只看许七安的气色,就知道他现在亏的厉害。

    “给我一粒,晚上请你吃饭。”许七安用肘子捅了她一下。

    褚采薇嫌弃的退后几步,从鹿皮小包里摸出瓷瓶丢过来:“够你用一段时间的。”

    铁骨铮铮褚采薇,许七安就喜欢这么有骨气的女孩,一边朝里走,一边倾倒瓷瓶,嗑了一粒褐色丸子。

    丸子一股怪味儿,嚼了几下后,便涌起了辛辣。

    许七安囫囵咽下,几秒后,感觉胃里暖洋洋的,非常舒服,脱力的感觉也恢复了不少。

    “事先声明啊,我这是绝学带来的负面效果,并不代表我是阮小二。”

    “阮小二是什么东西?”

    “不是好东西。”

    边走边说,来到了内院。

    李玉春和杨峰迎上来,摇头:“人不见了。”

    后者补充:“府里值钱的东西都搬走了。”

    宋廷风当即把老门房揪过来,刀子架在他脖子上,喝道:“周赤雄呢?”

    “百户老爷....他,他带着夫人和少爷小姐们出城省亲去了。”

    “那你为什么说他生病?”

    “百户老爷这么交代,小人,小人便照说....”老门房脸色惶恐,双腿发抖,不像是说谎。

    许七安问道:“什么时候走的?”

    “祭祖大典结束当天....”门房咽了咽唾沫,哀求道:“百,百户老爷犯了什么罪?小人不知情,不知情啊....”

    许七安摆摆手,示意宋廷风放了他。

    自己领着人重新进了屋子,一间间的搜查过去。除了一些比较珍贵的古董、字画被带走,府上一切陈设都完好如初。

    “周百户逃了!”李宇春沉声道。

    “现在说这些还太早。”许七安看了眼褚采薇。

    鹅蛋脸美人竟然鬼使神差的get到了他的意思,翩然跃上屋顶,睁开了清光流转的明眸,扫视着周府每一个角落。

    她不是为了找人,而是搜索一些其他的东西。重点在花园和石井。

    片刻后,褚采薇跃下屋顶,摇头:“府上没有藏尸,近来也没有人死在这里....嗯,也可能被特殊手段掩盖了。你们可以掘地三尺,搜一搜。”

    “没必要了。”许七安叹口气:“死也好,逃也好,这条线索都断了。”

    不过,八成是逃跑了,因为府上的人亲眼看见周百户带着家眷离开。

    带人走出周府大门,闵山带着几名铜锣赶了过来,来不及勒马,喊道:“祭祖大典后,周百户便请了长假。”

    他见众同僚一脸郁闷,心里一沉。

    “逃了。”杨峰吐出一口浊气。

    .....

    许七安刚带人离开,刑部和府衙的人策马赶到周府,见到坍塌的大门,心里当即一凉。

    招来府上下人盘问,得知打更人刚刚扑个空,周百户早就逃出京城。

    两个衙门的人心里莫名复杂,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惋惜。

    .....

    黄昏!

    刘公公赶在城门关闭前回了皇宫,在儿子们的扶持下,换上便服,泡了澡,正喝着饭前茶水。

    一名小宦官匆匆进来,细声细气道:“干爹,陛下派人来请。”

    刘公公捏了捏眉心,没好气道:“知道了!”

    他喝了口水,招呼儿子更衣,换上了蟒袍,刚踏出门槛,忽然想到了什么。

    “给咱们把卷宗拿来,今儿咱家带回来的那个。”

    小宦官回屋去取。

    一路来到静心殿,通传之后,被领着进了殿,见到了穿道袍,长须飘飘的元景帝。

    元景帝没打坐,也没办公,手里握着书卷,思绪却不在书里。

    “刘荣,朕派人督促案情,这都一天了,有什么收获啊。”元景帝语气平淡。

    刘公公心里一凛,他在宫中当差几十年,甚至元景帝的脾性,他越是这副姿态,心里越是烦闷。

    问案情是假,陛下这是要发脾气。

    刘公公一阵后怕,随后又是庆幸,心说幸好早有准备,幸好今日还真有所收获。

    “陛下,这是今日案情汇总,奴婢正要承给您看。”刘公公从袖子里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

    ps:白天有事,更新晚了,先更后改,老规矩,错字本章说见。

第一百一十三章 心事

    元景帝的贴身大太监,手里拖着浮尘,走过来接了册子,恭恭敬敬递给元景帝。

    元景帝把书搁在一旁,接过册子,凝神细看。

    看着看着,两条眉毛就扬起来了,眼神中的怒火在酝酿。

    “通篇废话,刑部和府衙的人越来越不中用了。”元景帝怪责道。

    他扫了一眼刘公公,吓的对方身子一抖。

    元景帝把册子摔在一旁,语气没有情感,反而愈发渗人,“打更人衙门那边呢?”

    刘公公脑袋低垂,细声细气:“陛下,在,在后边呢....”

    元景帝眉头一扬,重新拿起册子,继续往下看。

    看着看着,他紧锁的眉头,不自觉的舒展,眉宇间的急躁也慢慢敛去,竟看的专心致志。

    元景帝从侧躺的姿势,转换成了端正的坐姿。

    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目光也越来越锐利。

    两名大太监不自觉的放缓呼吸,既害怕惊扰陛下,也害怕触霉头。

    到最后,元景帝放下册子时,修道二十年的仙风道骨荡然无存,只有人间帝王的威严与凌厉。

    刘公公额头已经沁出冷汗了。

    他原以为陛下会满意,但看情况,似乎起了反作用?

    “传令!”

    元景帝脸色如凝冰霜,语气严肃:“太康县令渎职,至大黄山周边灰户死伤数百人,革职,收押大牢,明年秋后处决。

    “府衙捕快吕青,提拔为六扇门总捕头。”

    他没有提许七安,因为许七安本身就是戴罪之身,他的业绩提成要放到最后,奖励就是他的命。

    “奴婢领命!”刘公公如释重负,退了出去。

    离开静心殿,他一言不发的带着小宦官回了住处,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虽然不知道陛下看了后文,脸色反而更难看,但根据陛下的口谕,后边的内容应该是让他很满意的,陛下心情阴郁的是其他事。

    静心殿,元景帝站在窗边,沉默了许久。

    “通知下去,解除内外城的城禁。”

    .......

    许七安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府,晚饭已经过了。

    许府前厅灯火通明,许平志和许新年守在那里,等着他回来。

    “年儿,让厨房把饭菜热一热,端上来。”许平志道。

    唇红齿白,俊美如画的许新年出了前厅,只剩下叔侄俩。

    烛光轻微摇曳,许二叔粗犷的国字脸冷峻而严肃。

    不久后,许新年回来了,厨娘们捧着采饭菜过来,一直都热在锅里,等着许七安回来的。

    看着粗犷的二叔和俊美的小老弟,许七安恍惚了一下。

    他在这个世界形单影只的,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键盘侠,没有日本的爱情教育片。

    每天过着点蜡烛或油灯的生活,上厕所还得骂骂咧咧的把衣服下摆撩的老高。

    有时候在梦里,梦见自己回到前世,笑着醒来,然后看着梁木交错的屋顶发呆。

    “突然就想喝酒了。”许七安低声骂了一句,从厨娘那里接过酒壶。

    等厨娘们摆好饭菜,许平志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退下。

    许七安一口接一口的灌酒,不是怀念过去的生活,而是突然想起了一句话:吾心安处是吾乡。

    这个世界,总归还有人在夜晚等着你回家,在厨房里给你热着饭菜。

    不管在外面多疲惫多无助多寂寞,回了这里,你就明白了,你不是孤单一个人。

    喝了半壶酒,许七安吐着长长的气息:“桑泊被炸了,陛下命我彻查此案,戴罪立功。”

    许平志缓缓点头:“我已经知道了,但这件事,不是你能插手的。”

    “我知道,我只负责查案,不负责追索。”许七安无奈道:“总得试试吧,不试我只能跑了。”

    他从没想过要给皇权买单,如果查不出案子,逃跑是必然的。

    “这应该不会连累到你们,毕竟我也没犯什么大罪。”许七安道。

    刚才他骂脏话的原因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有归属感的家,可能不久的将来就要彻底告别了。

    许七安犯的罪是搏杀上级,虽然是死罪,但距离家人连坐,还差的远。

    在大奉,连坐是非常严重的罪过,一般人想连坐都没资格。

    想要达成“株连x族”的罪名,需要满足以下几点:一,谋逆。二,对国家造成重大损失。三,对皇室造成重大损失。四,站错队!

    许平志属于第二条,丢失税银,对国库造成重大损失。但这不是常态。

    能达成以上四种成就的,通常都是朝堂上的衮衮诸公。那些朱紫贵,才会动不动就被满门抄斩。

    因此,“连坐”也被戏称为大佬特权。

    许七安这种,顶多就是个死刑犯,逃走了,那就是逃犯,牵连不到叔叔婶婶。

    许二叔满意的点点头:“你能想明白就好,你从小就执拗。”

    那是以前的我,现在的我,鳝变的很....许七安摇头:“我又不傻。”

    许二郎也松了口气,道:“实在不行,你就去云州。”

    云州?

    许七安一愣。

    云州他是知道的,匪患严重,又被称为匪州,二号也在云州。

    许二郎道:“那你匪患严重,朝廷影响力是最差的,即使你被通缉,逃到那里,也会很安全。

    心若狠一点,直接落草为寇,既能磨砺武道,又能掌控权势。许多被朝廷通缉的要犯、江湖中的亡命之徒,都喜欢往云州聚集。”

    有道理,相对于其他地区,躲在云州更安全,越乱的地方越安全....等等!

    许七安脑海里灵光一闪。

    如果我是周百户,我会逃到哪里?

    私通妖族,炸毁桑泊,完美达成“满门抄斩”、“株连三族”的重罪。

    躲在哪里都不安全,因为朝廷不会放过他。

    那应该躲在哪里?

    两个选择,要么离开大奉,要么躲在云州!

    对,云州。

    许七安一下兴奋起来,刚要拍打小老弟的肩膀,却听二叔怒拍桌子:“不许去云州。”

    兄弟俩吓了一跳。

    “为什么?”许七安诧异二叔的反应。

    “你去云州做什么?落草为寇吗。”许二叔怒道:“朝廷年年剿匪,万一将来派辞旧去云州剿匪怎么办?忘记你俩那天立下的约定了吗。”

    什么约定....哦,同室操戈....许七安和许新年羞愧的低头。

    还真忘了。

    没想到二叔还记得,看来是真的放在心里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去云州就是,我去西域。”许七安说。

    西域胡姬又漂亮又热情!

    吃完饭,许七安看到许玲月捧着一碗热腾腾的牛奶走进来,抿着红唇,眉眼温柔:

    “大哥,喝碗牛奶补一补。”

    “玲月亲自上街买的,今天中午的鲜奶。”许二叔见子侄关系愈发融洽,由衷的笑了,补充道:

    “铃音喝了两大碗,给她姐姐揍了一顿。”

    许七安端过牛奶,闻了闻,差点吐了....牛奶又腥又臊。

    这时代的鲜牛奶就是这样,没有乱七八糟的添加剂,原汁原味,顶多就是加热消毒。

    但其实并不好喝。

    不过虽然难喝,确实贵族才能日常饮用的东西,尽管味道不怎么受人欢迎。

    但是确实能补身子,对贵族孩子来说,牛奶是每日必饮的食品。

    我是不是可以试着改良牛奶啊....然后靠着独门秘方赚大钱....好吧,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去除这股味道,学校里老师没教....许七安叹了口气,在妹妹殷殷切切的目光中,一口闷。

    感情深嘛。

    摸着尚有余热的碗,许七安忽然想起来一些往事。

    读中学的时候,父母给他订了牛奶,装在玻璃瓶里的那种,每天早上送到家门口还是热的。

    许七安自己不喝,揣兜里送给女神喝。他原以为这就是爱情,长大后发现那女孩嘴里有了别人的特仑苏。

    他才发现自己其实是一只舔狗。

    ....

    不知什么时候,外面下起了凄切的雨,浸润了枯枝,也浸润了院子里的石板。

    酒足饭饱的许七安撑着一柄油纸伞,返回自己的小院。

    他点上一盏油灯,打开窗户,天完全黑下来了,一点烛光倔强的透出,雨声淅淅沥沥。

    世界是安静的,静到让人可以沉下心来,想很多事情。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诗人黄庭坚写下这首诗的时候,大概和他是同样的心情吧,心里都在思念着一些人。

    也许,也是在这个寂静的,凄风苦雨的夜晚。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七安挑了两次灯,才让自己从怅然的情绪里挣脱。

    人不能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该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许七安坐在桌边,取出玉石小镜,输入信息:“呵,京城又出事了。”

    ps:这章是昨天的,昨天白天有事,还欠着大家一章,倔强的熬夜到现在,总算写出来了。睡觉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同时薅羊毛

    这条信息传书出去,几秒后,率先回应的是二号:【元景帝被刺杀了?】

    .....不是,你这小老弟怎么回事,三两句不离元景帝登天的话题,他是吃你家大米了,还是偷你家银子了。

    许七安在心里给“二号”打上了愤青的标签。

    古代版愤青。

    【九:昨天内外城都封禁了,禁止任何百姓出入,我便料定出事了。】

    金莲道长还藏在京城,默默养伤。

    许七安收入信息,只写了一半,习惯了窥屏的一号竟抢先一步装逼,抛出了让地书碎片持有者们震惊的真相:

    【一:桑泊被炸了,永镇山河庙摧毁,封印在桑泊内的东西,不知所踪。】

    如此劲爆的消息,换来的是沉默。

    地书聊天群陷入了三分钟的安静,没有人传书,也没有人表达震惊。

    【二:你说什么?桑泊被炸?永镇山河庙毁了?一号,你确定不是在戏弄我们?】

    二号如此反应是有道理的,这就好比元景帝被一个匹夫单枪匹马闯入皇宫干掉了。

    一样难以置信。

    简直就是太监议事——无稽之谈。

    四号同样难以置信,他比二号更了解桑泊是什么地方,了解那里的守备是何等森严。

    但一号绝不会无的放矢。

    【四:三号,你想说的是不是这个?】

    【三:是的,桑泊毁了,永镇山河庙底下的封印物去向不明。】

    有了三号的背书,尽管再难以置信,这几乎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一号和三号都在京城,最清楚大奉京城的事。

    【九:真是难以置信的消息,有相关线索了吗,一号?】

    有意思了,金莲道长竟然没有问身为打更人的我,而是直接询问一号,这是不是说明,他认为在这种高层次的秘密中,一号知道相关线索的概率要高于我?

    但这么说出来,太不慎重了.....故意的?还是因为桑泊炸毁的事件冲击力太大,让他思考不够谨慎。

    【一号:这件案子交给了打更人衙门、刑部、府衙三方处理,具体消息我并不知道。】

    地书聊天群的众人难掩失望,在朝廷里地位极高的一号都不知道具体详情,那三号肯定也不知道了。

    【三:巧了,我们书院通过相应的渠道,倒是得知了不少秘密。大概理清了案件的脉络。】

    三号知道?

    三号竟然知道!

    他刚才说了,是通过书院的渠道得知的消息,看来云鹿书院在京城各处衙门里安插了不少碟子。

    见三号这么说,原本对大奉京城发生的事不太感兴趣五号,此时也跳出来吃瓜了。

    【五:三号,你们学院的手伸的有点深啊,一号都不知道的事儿,书院却知道了。话说,你在书院是什么地位?】

    普通学子,真的能知道这么重要的隐秘吗?

    【三: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许七安不解释,留白的重要性在于,越聪明的人越容易想太多。

    他们既会怀疑三号普通学子的身份,又会怀疑三号是不是还有其他身份。在缺乏有力作证的情况下,反而会越想越乱。

    嗯,一号是个问题,他(她)没那么好忽悠。无所谓了,我和一号暂时没有冲突,而且,我对他(她)的身份,心里也越来越有数了,至少已经能划定一个范围。

    【三:那么,你们要用什么,来换取我的消息呢?】

    看到这句话,众人心里一下古怪起来,感觉莫名其妙的,欠的债就越来越多了。

    三号要是做生意,肯定会是个成功的商贾吧....四号心里叹口气,回复:【我近来只顾着修炼,没有获取到有价值的信息。就先欠着吧。】

    【二:在忙着剿匪,嗯,等我弄清楚云州背后操纵各个寨子的势力,我就可以还三号的债了。】

    说到这里,二号为自己莫名其妙的欠债心酸了一下。

    【五:我最近倒是有一个重要的消息,不过这个消息会暴露我的身份。】

    【四:呵,你是南疆的人吧。】

    【一:应该是某个蛊族里的贵族。】

    【二:似乎还有些好战。】

    【五:....你,你们都知道?】

    这不是很明显的吗,你对万妖国的历史了如指掌,口口声声自称老娘,而且之前你自己也透露了,你阿爹地位颇高!

    五号似乎脑子不太聪明的亚子....和我的采薇姑娘是一个级别的....许七安心里评价。

    他在心里重新定义了地书聊天群里的人物:

    一号在朝廷内部很有地位,是个窥屏狂魔。

    二号是天字号大愤青,但很有智慧,当日就是他(她)在祭祖大典试探自己和一号。

    四号与人宗道首交情不错,曾经入朝为官,而今浪荡天涯。

    五号是个妹子,南疆蛊族人,脑子不太聪明的亚子。

    六号是个大奉版鲁智深,修为很高。

    七号跑路,地书碎片在二号手里,二号和七号的关系非同一般。

    八号闭死关,潜水很久了。

    九号是天地会发起人金莲道长,老银币。

    五号自闭了好一会儿,才传书发声:【好吧,老娘就是南疆蛊族的人,堂堂正正光明磊落,我有一个重要消息要说。三号,我用这个和你交换桑泊案。】

    【九:五号,贫道伤势尚未痊愈。你若是想说,先让大家一致同意,欠你一个情报或等价的白银。】

    天地会众人沉默了一下,表示同意欠五号一个情报。

    【五:蛊神初步复苏了。】

    蛊神?超越品级的存在,蛊师体系的开创者?许七安吃了一惊,虽然通过白嫖天地会内部信息,知道一点关于“仙佛”可能真实存在的真相。

    但他还是觉得荒诞。

    地书聊天群许久没人说话,看来这个消息带给众人的震惊不啻于桑泊被炸。

    【五:昨天,极渊里溢出了一缕蛊神气息,寨子里养的低级蛊全部暴毙,高级蛊发狂,攻击族人。老娘的本命蛊也险些失控了。阿爹说,时隔数千年,蛊神终于复苏了,但这并不是好事。】

    【二:不是好事?】

    【五:嗯,蛊神是混乱的根源,吞噬和繁衍烙印在本能中,如果它复苏的话,南疆所有生物都会成为它交配、吞噬的对象。它会把整个九州变成只有蛊的世界!所以,我们蛊族正在召集强者,打算过几天潜入极渊,查看情况。】

    卧槽,还有这种事?蛊神是这样一种生物?

    许七安吓了一跳,绝不是脑补什么触手、银魔之类的东西,是真的被蛊神的邪恶给震惊到了,对!

    许七安迫切的想要知道蛊神的其他信息,奈何没有人发问。

    【九:这确实是让人震撼的消息。】

    【三:道长,蛊神沉睡的原因,是否也是被封印了?】

    许七安旁敲侧击蛊神的信息。

    【九:不知道,蛊神存在的年代过于久远,人类还没有学会使用文字前,牠就已经存在。你可以问一问五号,不过,单凭蛊神复苏这件事本身,恐怕价值就超过你的桑泊案了。】

    价值超过我的桑泊案?许七安心里不服。

    【五:哈哈,三号,你要想知道蛊神的其他信息,可以选择和我交易。】

    【三:你想要什么?】

    【五:我哥哥还没成亲,听说你们大奉的镇北王妃是世间第一美人,我要她做我嫂子。】

    你在想屁吃....有这能耐我自己独上其身不是更好,凭什么给把美人让给你哥哥....许七安回复:【一个王妃不够,长公主也是个绝色大美人,还有我们大奉的国师,我一起给你打包送过去。】

    【五:好呀好呀!】

    【一:如果只是这些废话的话,那我要休息了,请两位三缄其口。】

    一号跳出来打断了话题。

    五号不闹了,因为她也想知道桑泊案的经过,传书说:【我只知道蛊神是蛊师体系的来源,是世间所有蛊的源头。】

    见五号发言完毕,许七安措词了一下,开始分享自己掌握的桑泊案情况:

    【桑泊底下封印的东西,或许与妖族有关,目前大奉官方已经初步确定,炸毁桑泊的势力,很可能是妖族。但不知道是北方的,还是万妖国余孽。】

    许七安并不怕一手消息走漏会引来其他人对自己身份的猜测。

    因为当时在议事厅里开会的官员有很多,刑部、府衙、打更人都在其中。云鹿书院获得消息的渠道不一定是打更人衙门。

    妖族?

    怎么又和妖族扯上关系了,妖族为什么要炸毁桑泊底下的封印物。

    天地会众人一头雾水。

    不过,他们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桑泊案背后牵扯的内幕绝对不简单。

    想解开这一切,大概只有弄清楚桑泊底下封印的是什么东西。

    【一:不可能,桑泊的守卫严密,就算是高品强者也无法潜入,妖族怎么炸毁桑泊?火药从哪里来?】

    【三:这件事,朝廷已经查清楚了,太康县境内大黄山发现过硝石矿,但已被采集一空,采集者正是妖族。一号,你的消息渠道不行啊。另外,私通妖族的碟子也已经查出来了,是金吾卫的百户周赤雄,不过他带着家眷潜逃。】

    【一:那么这条线索就断了。】

    【三:呵,这倒未必,不久后,朝廷肯定会发布通缉令,周赤雄要么离开大奉,要么躲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你们觉得他会躲在哪里?】

    二号率先抢答:【那还用说,肯定是云州。】

    云州的情况,地书天地会里没有人比(他)她更了解。

    到这里,许七安目的达到了,他就是想借此展开话题,让二号帮自己留意云州,看能不能抓到周百户。

    但按照他的人设,是不该对一个逃犯这么上心的,因为爱国?这个理由太敷衍了。

    【一:二号,你在云州颇有势力,能不能帮我留意一下周赤雄?】

    干的漂亮....许七安振奋了一下。

    在一号心里,二号似乎比官府更加靠谱?

    【二:我拒绝帮你。】

    【一:我会提供报酬。】

    【二:不,我拒绝帮你!】

    一号不再说话了,地书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一号和二号似乎关系不怎么好....其他人也不劝劝....是因为我加入之前,他俩有过冲突或者过节?

    额...这样不行啊,二号不帮忙的话,云州那么大,怎么揪出周赤雄。

    我应该出面,这样既能卖一号人情,又能收回二号那里的“欠款”。

    血赚!

    许七安输入信息:【二号,你帮我留意一下周赤雄,就当是还了上次的债。至于一号,很抱歉,你又欠我一个人情。两位觉得如何?】

第一百一十五章 五百年前的秘辛

    【二:行,给三号一个面子,我会替你留意的,云州这一片,我还是有几分薄面的。想找人,不难。只要周赤雄在云州,我就能把他揪出来。】

    口气这么大?许七安愈发肯定二号不是朝廷的人。原因两点:一,她天天诅咒元景帝升天。

    二:云州匪患严重,流民遍地,官府式微。如果二号是朝廷里的人,不敢这么打包票。

    嘶...不是官府的人,却天天热衷剿匪,二号是个侠义心肠的人啊。

    【一:可以。】

    交易达成,矛盾解决。

    天地会众人松了口气,三号不愧是读书人,手腕还是很强的,换成平时,一号和二号说不准要掐起来。

    金莲道长拉三号进天地会,确实走了一步好棋。

    三号加入天地会后,地书传讯就开始频繁、活跃起来,众人交换信息的次数开始增多。

    对于众人来说,是一个喜闻乐见的现象。

    【四:妖族为什么要觊觎桑泊底下的封印物,嗯,应该是北方妖族干的,历史上,大奉与南疆的万妖国没有什么冲突。】

    北方妖族与大奉势如水火,南疆万妖国则与西域佛门不死不休。

    听头儿说,北方诸部和北方妖族近年来时常骚扰边关,似乎有重启战事的征兆,那么,北方妖族暗中下绊子,在京城搞事情,也就合理了....许七安心里一沉。

    【五:所以,桑泊底下到底封印着什么呀,让北方妖族图谋了这么久。】

    小妹子,你是否有许多问号?叔叔不能回答你,因为叔叔也想知道....许七安心里吐槽。

    【九:不管怎么样,肯定是让大奉皇室焦头烂额的事物。希望不要祸及京城内的普通人吧。】

    许七安见缝插针,传书说:【司天监监正生病了,你们怎么看?云鹿书院得到的隐秘消息,桑泊湖底确实有阵法,我判断是司天监的手笔。】

    【二:假的,一品高手怎么可能生病。】

    二号一口否决。

    【五:嗯,一品高手是屹立在世间之巅的存在,不可能生病,何况是术士体系。】

    术士体系的起始就是医者。

    四号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监正透露出的态度,可能是不想参与这件事。】

    四号是个聪明人,因为他的想法与我差不多....监正不想参与这件事....这种暧昧的态度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应该守卫京城吗!

    许七安沉吟不语。

    【一:我现在就可以偿还一部分债务,关于桑泊的信息,价值可能不大,三号你想听吗。】

    价值不大,但想偿还上一次的债务....你这个一号有点过分啊,反手薅我羊毛?

    许七安有些生气,这笔买卖他是亏的,只是他目前非常需要桑泊的相关信息。

    周百户这条线索断了,他得重新寻找突破口。

    许七安以无所谓的态度,传书:“我且听听吧。”

    【一:我查阅了关于桑泊的卷宗,发现一个很显眼的时间点,或许桑泊底下封印的东西,就与此有关。】

    一号停顿了一下,传出信息:【五百年!】

    【一:大概在五百年前,当时的太子在桑泊游湖,不慎落水,从此精神失常,不久后溺死在桑泊里。但是在五百年前,还有一件大事,史书上只有寥寥几句,朝野上下对此讳莫如深。

    【我相信三号应该想起了吧。】

    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想起来....不,我甚至都没读过史书!

    许七安涌起了这个世界为什么没有百度的懊恼情绪,不然小手一点,什么都能解决,衣食住行等等。包括生病....嗯,也可能小手一点,来生再见!

    对了,找辞旧,辞旧通读史书,是个学霸。

    许七安脑子里浮现小老弟音容笑貌的同时,惊喜的发现四号抢答:【夺位?!】

    看到这里,许七安就放心了,因为他知道必然有其他人替自己问,因为群里除了四号和一号,其他人都是九年义务教育都没完成的学渣。

    【二:夺位?】

    【五:夺位?】

    【四:五百年前,大奉皇室发生过一起叛乱,叛军首领是平海王,也就是后来的武宗皇帝。尽管武宗一直以清君侧来掩盖自己篡位的事实,但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后世史官讳莫如深,只敢写:天倾之年,妖孽横生,武宗于东方崛起,平定大乱!

    【现在的大奉皇室,都是当年武宗的后人。】

    【五:这和桑泊有什么关系?】

    这丫头确实脑子不太聪明....

    【二:一号是怀疑,永镇山河庙里镇压的封印物,与五百年前的皇室有关?】

    【一:你们不觉得奇怪吗,监正为什么要装病?】

    桑泊底下封印着五百年前皇室的某个重要人物.....涉及到篡位的往事,是皇室不愿意多提的禁忌,所以,只有元景帝一人知道.....那么五百年前那位太子的死,就绝不是偶然了,是被报复了?

    因为也是皇室成员,算是家事,所以监正故意装病,不想参与?

    北方妖族搞这么一出,就是想让大奉京城陷入混乱,甚至朝局动荡,他们好趁机在北方搞小动作?

    许七安倒抽一口凉气,不由的挺直了腰背,桑泊案的水比想象中的要深。

    我特么还是跑路吧,感觉跑路的风险都比参与此案的风险要低。

    许七安怂了。

    【三:对了,我忘了一件事,桑泊底下的封印上,刻着一些字符,非常有意思,我觉得应该和你们分享,嗯,这是免费的。】

    他没有问“大家知道这是什么字体”这样的问题,那样就太愚蠢了。

    万一这只是古代字体呢,岂不是暴露他文化水平低,云鹿书院的马甲就挂不住了。

    于是,许七安在玉石小镜的镜面写下两个扭曲的字体:【三:两个扭曲的字体。】

    【九:这是佛文。】

    佛文?许七安愣了一下。

    【五:佛文怎么会出现在桑泊封印法阵里?】

    群里有一个智商低的群员,还是很好的吗....许七安笑了笑,静等哪位大佬给出解释。

    【四:按理说不应该啊,如此隐秘的事,皇室不可能让佛门的人参与。】

    其他人纷纷表示不解。

    等了许久,没有人说话了,各自有各自的猜测。

    许七安问道:【最近没看到六号发言。】

    【九:嗯,六号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早已离开城东的养生堂多日,贫道会负责找到他的。】

    这光头是事逼吗,怎么老是遇到麻烦....许七安吐槽了一句,又等了一炷香时间,才确定群员们都下线了。

    下线要说啊,你们这群没素质的家伙。

    .....

    吹熄油灯,许七安躺在床上,枕头底下搁着玉石小镜,他望着漆黑的屋顶,让思维发酵。

    “如果桑泊底下封印的是前皇室的强者,那事情就麻烦了,知道这种隐秘的我,肯定会被砍头的吧....不,如果对方堂而皇之的闹事、公布身份,我反而不怕被元景帝灭口。”

    “魏渊说过,追索封印物的任务有其他人办,我不必插手,我的任务应该是找出桑泊案里的谍子.....可是周百户逃走了啊,这条线索断了,只能寄希望于二号。”

    “不,不对!”黑暗里,许七安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他忽略了一件事。

    白天在议事厅与吕青讨论案情,得出的结果是:九名失踪者不可能瞒天过海,将火药偷偷运进永镇山河庙。

    而周百户是金吾卫,金吾卫只负责守卫,不负责祭祖大典,也就是说,他根本没机会进入永镇山河庙。

    周百户不是幕后主使,金吾卫的周百户只是案件里的一环,负责把火药送进宫。其他人负责把火药藏进永镇山河庙。

    他背后还有更高层次的黑手。

    幕后黑手与妖族联手,主导了桑泊案,放出了永镇山河庙里的封印物。

    我真正的任务是揪出这个黑手!

    许七安翻身坐起,振奋的握了握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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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有惊无险

    大奉京城有大小衙门134个,抛开那些没编制的吏员,以及军事体系的,单是吃官家饭的官员,就多达万人。

    这其中,能参加早朝的只有十分之一,而能进入金銮殿与皇帝直接对话的官员、勋贵、宗室,撑死也就一百多人。

    寅时便在午门外等候的文武百官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处,说一些家长里短的话,绵里藏针。

    “陛下最近上朝愈发勤快了。”

    “京察在即嘛。”

    “去年京察陛下可没那么勤快的。”

    “自然是因为桑泊案了,哎,多事之秋啊。今天陛下要发脾气了,尔等少触怒霉头。”

    “本官只是个文臣,桑泊案与本官,与我们无关。”

    “哦,那与谁有关呢?”

    众人相视一笑。

    与谁有关?

    当然是与京城五卫的统领有关,当然是与负责保卫京城与皇室的打更人有关。

    自然,也就与打更人衙门的首领,魏渊魏青衣有关。

    午门前,魏渊一袭青衣,茕茕孑立,和周边的文武百官格格不入。

    魏渊是一个很特殊的人,当朝再没有比他权力更大的宦官,即使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手里握的权柄也不大。

    唯独魏渊不同,他既是打更人衙门的首领,也是都察院的都御史。

    这两个衙门,都有督察百官的权力。

    元景帝的意思非常明显,魏渊是我的刀,你们谁不听话,刀就会落在谁脖子上。

    魏渊不但是元景帝推出去制衡百官的刀,还起到了拉仇恨的作用。

    文武百官不敢仇视皇帝,但可以朝魏渊发泄情绪。

    眼下,永镇山河庙被毁,惰政已久的元景帝今日上朝,显然是有满腔怒火要发泄。

    魏渊必定首当其冲。

    文武百官们都乐得吃瓜。

    卯时初,厚重的钟声回荡在漆黑的夜空,显得苍茫寂寥。

    文武百官们从缓缓打开的东门进入,宗室王亲则从西门进入。

    元景帝高居龙椅,面无表情的俯瞰着数百名官员,整齐有序的从午门进来,文武分列。

    再有百余名官员、勋贵、宗室进入金銮殿。

    奏对完毕,刑部一位给事中跨步而出,朗声道:“前夜,有贼人闯入桑泊,炸毁永镇山河庙,实乃我大奉之耻。魏渊身为打更人首领,护卫皇城不周,臣请陛下将此僚斩首,以平众怒。”

    “臣附议!”

    “臣附议!”

    立刻就有多位给事中的职业喷子跳出来,要求元景帝砍了魏渊的狗头。

    朝堂上的攻歼,与菜市口买菜是一个性质,通常是往大了说,动不动就斩首,抄家。

    甭管事情大不大,砍狗头就对了。

    皇帝要是不同意,那就会砍价,从斩首到流放,从流放到革职。

    反正不能开口说革职,得给皇帝一个砍价的空间。不然皇帝一看,你们几个小老弟不给我砍价的机会?

    那就无罪。

    出于百官们的预料,元景帝直接驳回了针对魏渊的弹劾,而且对魏渊的工作进行了褒奖。

    这让百官们迷惑不解,交头接耳。

    “肃静!”

    元景帝的贴身大太监一抽鞭子,声音尖锐的警告百官。

    此事告一段落,但针对魏渊的弹劾并没有停止,而是换了个对象。

    刑部又一位官员跨步而出,道:“打更人许七安,在刑部衙门口公然杀害守卫,藐视皇权,臣恳请陛下严惩此贼,满门抄斩。”

    明明自己被弹劾时,老神在在无动于衷的魏渊,眯了眯眼,跟着出列:“陛下,刑部指使侍卫,阻扰打更人办案,居心叵测,臣怀疑刑部孙尚书与贼人勾结,炸毁桑泊,请陛下将其革职,押入天牢,由臣来审问。”

    都察院的御史们纷纷附议。

    “一派胡言!”

    “陛下,魏渊这是污蔑,其心可诛。”

    “陛下,刑部有大问题,臣等附议,将刑部众官撤职查办。”

    双方立刻开始打口水战,别的党派官员偶尔插嘴,煽风点火。朝堂之上,各派系进入了激烈的斗争中。

    当朝首辅、六部尚书、魏渊等几个大佬闭目养神。

    元景帝丝毫不怒,见众官员吵的差不多了,才示意大太监出声呵斥,让金銮殿恢复安静。

    “铜锣许七安,本就罪责在身,做事难免偏激,尔等因协力办案,而不是互相阻扰。若再有下次,朕严惩不贷。”元景帝沉声道。

    魏渊睁开了眼,闪过诧异之色。

    他料定许七安无事,只是没想到元景帝竟然亲自为那小铜锣说话。

    元景帝目光锐利的环顾百官,继续道:“自今日起,解除城门封禁,朝中官至六品以上,皆不得离开京城。”

    “退朝!”

    ......

    卯时初,许七安准时醒来,洗漱穿衣,去二叔家吃早食。

    以前在长乐县当一名小快手的时候,他得卯时初赶到衙门,要点卯,相当于上班打卡。

    成为打更人后,因为考虑到铜锣许七安是个买不起房的穷逼,点卯就从卯时初,改成了卯时下三刻。

    留给他一个半小时的赶路时间。

    这一点,打更人衙门还是相当开明的。

    入冬了,早晨温度很低,人难免会被温暖的被褥多封印几个小时。

    丰腴美艳的婶婶就被封印在床上了,没有起来。瓜子脸的漂亮妹妹也被封印了。

    “你去喊铃音起来,小时候养成了惰性,长大后就难纠正。”许二叔道。

    许七安怀疑他是嫌饭桌不够热闹,因为许二郎卯时没到,就返回云鹿书院了。

    说今天早上院长要开堂讲课,他得在卯时初出城,才能赶上。

    如此一来,桌上吃饭的就许二叔和许大郎了。

    许七安当即去了内院,敲开许铃音的房门,开门的是伺候许铃音的丫鬟。

    小丫鬟半期待半警惕半羞涩的说:“大,大郎想做什么?”

    天还黑着,就来敲门,大郎莫非是想趁机对人家做点什么?

    许七安说我来喊铃音起床的。

    抬脚进屋,看见许铃音蜷缩在厚厚的棉被里,像一只枕头藏在被子下面,小小的那么一只。

    许七安一巴掌扇在她屁股上,把她拍醒。

    许铃音迷糊的睁开眼,擦了擦口水,含糊不清的说:“系大锅呀....”

    “起来吃早食。”

    “哦...”

    “那你起来啊!”

    “呼噜呼噜...”

    “今天早食是蒸羊羔儿、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

    砰砰...床上的许铃音忽然抽搐起来,四肢乱蹬,她的大脑还在睡觉,身体已经迫不及待的去吃早饭了。

    丫鬟伺候了小豆丁洗脸刷牙,许七安抱着她往前厅走,许铃音下颌枕在许七安肩膀,屁股蛋撅着,想睡又不敢睡,害怕错过美食。

    “莫要睡了,大哥给你唱首歌。”

    “噢...”

    “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快点开开,我要进来。不开不开就不开,夫君没回来,谁来也不开。”

    .....

    来到前厅,许铃音目瞪口呆的看着包子豆浆油条,委屈的快哭出来了。

    “这不是我要的早食,我的蒸羊羔儿、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呢?”

    你这就记下来了?!许七安翻了个白眼:“大哥骗你的。”

    许铃音“哇”的哭出来,双手别在身后,身子前倾,朝着许七安发出音波攻击。

    ....

    吃完饭!

    “早知道就不喊她了,吵的老子胸闷。”许二叔抱着头盔,骂骂咧咧的走了。

    “是啊,我终于体会到婶婶的艰难了,婶婶辛苦了。”许七安骂骂咧咧的走了。

    留下许铃音在丫鬟的伺候下,一边哭一边吃。

    虽然没有蒸羊羔儿、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让她很伤心,但她可以一边伤心一边吃。

    .....

    魏渊离开金銮殿,在心中复盘着今日朝堂的局势。忽听身后有人喊道:“魏公,等等咱家。”

    扭头看去,是刘公公。

    魏渊发达之前,也是在宫中做事的,与刘公公交情极好,含笑道:“刘公公,何事?”

    刘公公左顾右盼一下,从袖里摸出几张宣纸,塞给魏渊:“咱们誊抄的,魏公可以看看。”

    魏渊心领神会,笑道:“改日进宫请公公小酌几杯。”

    出了午门,登上马车,驾车的杨砚一声不吭的往衙门方向走。

    魏渊掏出宣纸,看了一会儿,嘴角挂上了笑意。

    “义父在看什么?”懒洋洋靠在车厢,充当贴身护卫的南宫倩柔,好奇的问。

    “原以为今天会被陛下责难,没想到顺利过关。”魏渊笑道。

    “顺利过关?”车厢外,杨砚诧异反问。

    上朝的路上,魏渊在脑海里模拟了朝堂局面,他有这个习惯,上朝前模拟,上朝后复盘。

    在原先的模拟中,本次上朝必定会被弹劾,元景帝顺势责难,或给予一定的惩罚。

    魏渊猜的没错,桑泊案确实成了政敌攻歼的由头。

    只是他没想到事情这么轻描淡写的就揭过了。

    南宫倩柔蹙眉道:“没有人趁机攻歼义父?”

    魏渊笑着递过皱巴巴的纸张。

第一百一十七章 桑泊底下的封印物

    南宫倩柔接过纸张,快速扫了一眼,纸上记录的是刑部和府衙众官员对案情的酌情分析。

    并没有太大价值,他快速掠过,眸光一凝。

    脸色开始变的认真,仔细

    炸毁永镇山河庙的火药竟来自大黄山的硝石矿.....小旗官被人灭口,金吾卫私通妖族....整件桑泊案的脉络,一下子清晰起来。

    南宫倩柔难掩惊讶,他对此案不太上心,但也保持一定的关注,对于许七安这个主办官,他抱着既不插手也不帮助的心态。

    按照南宫金锣的经验判断,这件事想要查出点眉目,每个三五天不可能。

    万万没想到,仅是一天,就有这等收获。

    “是个办案的好料子。”他眯着桃花眸,终于对许七安产生了些许肯定。

    “办案的好料子?”杨砚的声音从车厢外传来,很感兴趣的样子,追问道:“是指许七安?”

    杨金锣很重视许七安,觉得他是个值得栽培的年轻人。

    南宫倩柔哼道:“你倒是走运,捡了个这样的好苗子。”

    杨砚“嘿”了一声,心满意足,专心驾车。

    到了打更人衙门,回到浩气楼,魏渊道:“让许七安来见我。”

    .....

    许七安此时正躲在案牍库的查资料,正如一号所说,五百年前确实有过武宗皇帝篡位的事。

    除此之外,五百年前的皇族,除了那位大奉的开国皇帝,其余人员的资料记载的都很含糊,应该是被销毁了,只留下名字。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桑泊里封印的绝不是那位被堂弟篡位的倒霉皇帝。

    因为那位皇帝十四岁就有了子嗣。

    众所周知,武者在炼气境之前,鳝饿无鲍....嗯,不是没鲍,是时候未到。

    “给我查,五百年前,任何一位三品以上的高手,都不能错漏。”许七安退而求其次,查起五百年前,前皇室势力中的高手。

    “是!”

    七八名吏员领命。

    窗边的桌案,穿鹅黄色长裙的女孩一手撑着脸颊,一手不停的往嘴里塞油炸鱼丸子,双腿在桌底晃啊晃,偶尔露出白色的女子绣花长靴。

    “采薇姑娘,我忽然想起一事。”许七安顺手去拿油炸鱼丸子,被鹅蛋脸美人眼疾手快的拍掉。

    许七安咳嗽一声:“油炸鱼丸子好吃吗?”

    “好吃的。”褚采薇点点脑瓜。

    “我想吃,但不是吃这个。”许七安道。

    “那是吃什么?”褚采薇问。

    “想痴痴的看着你。”许七安给出一个暖男的微笑。

    褚采薇脸蛋红了一下,继而柳眉倒竖,想骂他登徒子,又觉得这话听起来暧昧,但和登徒子说的下流之言又不同。

    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发怒,不发怒的话,她黄花大闺女的尊严何在。

    许七安聪明的岔开话题,道:“有件事想请教采薇姑娘。”

    褚采薇咽下嘴里的丸子,红润的小嘴沾了油光,闪闪发亮,粉嫩诱人,她板着脸:“什么事。”

    “用什么办法可以屏蔽司天监的望气术?”许七安问。

    “高品强者都能够收敛自身气息,不过这是相对的,我是七品风水师,那能瞒过我的望气术的高品武者,少说得五品。六品都不行。”褚采薇得意洋洋的说。

    我是八品练气境,那么能瞒过我的望气术,周百户得是铜皮铁骨境,而他显然不是....许七安颔首,继续问道:

    “除此之外呢?”

    “那就是法器咯。”褚采薇是个好为人师的,不用许七安问,自己就叽叽喳喳的解释起来:

    “世上法器分两种:一,我们司天监的阵师刻录阵法,炼制成的器具。二,机缘巧合之下获得神异的物品。

    “后者种类很多,比如千年古树遭遇累积,残留的雷击木便蕴含了至刚至阳的威能。

    “又比如高品强者随身携带的物品,长年累月受到气息温养,具备了某种神异。不过这一种,大多是那位高品强者某项能力的延伸。”

    “京城有没有屏蔽气息的法器?”许七安开门见山。

    “我们司天监倒是有,其他地方....”褚采薇歪着脑袋,想来一会儿:“我得回去问问宋师兄。”

    “....好吧,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两人谈话之间,吏员们已经把五百年前可能是高品武者的人员罗列了出来。

    名单不多,十几个而已,都是疑似高品武者的存在。

    官方的记载里,不会写明某某某是几品强者,所以吏员们是通过五百年前有资格载入正史的将领们的事迹来推断品级。

    比如镇北王,镇守北方数十年,一生经历战役数百场,毫无疑问,他必然是高品强者。

    许七安扫了一眼,失望的发现,名单上以四品武者最多,三品寥寥无几,二品没有,就更别说一品。

    “能被封印在桑泊,二品是底线,不然,单凭术士一品的监正就能轻松解决,根本没有封印的必要,难道我的思路是错的,封印的不是人,而是物品?”

    “等等....监正?!”许七安心里一凛,呼吸都不由的急促了一下。

    他想到一件事,监正的职责是坐镇京城,是大奉的守护神。至少这一代监正是这样。

    那么,当年的武宗想要篡位,必定绕不开监正这一关。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许七安脑海里成型,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采薇,咱们师父是不是初代监正?”许七安控制着自己,不让声音颤抖。

    “不是呀,师父是第二代监正。”褚采薇的回答让许七安感觉血液都沸腾了。

    我知道桑泊底下封印的是谁了....许七安咽了咽口水:“初代监正怎么死的?”

    褚采薇摇了摇头:“这个倒是不知道诶,师父从来不说师祖的过去。”

    是初代监正,桑泊底下封印的是初代监正!!

    许七安为这个猜想敢到战栗。

    难怪这个秘密只有元景帝知道,难怪监正会生病,难怪北方妖族要谋划这一出好戏。

    初代监正要是脱困而出,京城就要大乱了....不,初代监正已经脱困了。

    这一刻,许七安竟升起了逃离京城的想法。

    “逃走,赶紧逃走....带上叔叔婶婶一起走....初代监正脱困,必定会引起腥风血雨,那可是一品啊,整个京城都会变成修罗场.....”

    想到这里,许七安反而打消了逃跑的念头。

    元景帝让他戴罪立功,那么魏渊就有责任看住他这个死刑犯,他跑了,会连累魏渊。

    当然,这不是最主要的。

    许七安固然可以跑,但京城的百姓跑不掉,如果京城中真的发生一品高手之间的决战,会死多少人?

    全都人命啊。

    “元景帝这老鳖孙,他自己在皇宫里,被众多高手护卫,可城里的普通人怎么办?”

    “一品强者之间的恩恩怨怨,我插不上手....捅出去,把事情捅出去,自然有高个的去顶。”

    当即有了决断!

    遇事不决,找魏渊。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魏渊这种名声赫赫的善谋者,确实很给人一种安全感。

    魏渊若是个庸碌的长官,许七安只有跑司天监去找监正了。

    恰好这时,一位吏员进来,见到许七安,大喜过望:“卑职寻了许大人好一会儿了,魏公找您呢。”

    巧了,我也想找他....许七安告别褚采薇,随着吏员朝浩气楼行去。

    进入这座衙门最高建筑,来到七楼,许七安见到了一袭青衣,鬓角霜白的魏渊。

    以及两位金锣。

    “案子进度不错,可惜线索又断了。朝廷已经对周赤雄发布通缉令,但半月内找到他,不现实。”魏渊喝了口茶,语气温和:

    “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许七安站在案前,略作思考,坦然道:“卑职猜测,周赤雄后边还有黑手,只是没有线索。”

    这起案子比税银案更加复杂、麻烦。当然,也因为税银案中他不是主办官,主需要找出漏洞,提供思路,其他方面有打更人和府衙去做。

    线索虽然断了,但许七安对后续的侦查,已经有了大致的方向:一,从屏蔽望气术的法器方面着手。

    二,有渠道有能力将火药偷运进桑泊的名单中排查。

    第二条注定耗神耗力,还不一定有结果。

    “魏公....”许七安试探道:“如果半个月后,卑职还是没能查出真相呢?”

    “届时,我会安排你假死脱身,你就去江湖吧,做打更人的暗线。”魏渊喝了口茶,道:

    “衙门的情报网遍及十三州,以及各大江湖势力。不暗中养着谍子,是做不到的。

    “你的性格不适合政途,江湖才是你的天地。其实如果没有桑泊案,你现在已经在我的安排下离开京城了。”

    去江湖吗....许七安恍惚的想着。

    “做本座手中的一把刀,见不得光的刀,是不是觉得委屈?”魏渊笑了起来,像一个温和开朗的教书先生:

    “你的性格外柔内刚,且偏激了些,我既欣赏这样的你,又不喜欢这样的你。

    “打更人衙门的诸多弊端,我心里清楚,但人性本就如此,光暗交织。李玉春那样的人,有多少?如果打更人里全是李玉春这样的人,打更人就做不到压制满朝文武。”

    许七安皱了皱眉:“我懂这样的道理,所以人性需要时时敲打,常常威慑,才能吏治清明。魏公是不是过于纵容了。”

    “也得看时机的。”魏渊不动怒,和颜悦色的解释:“大奉官僚风气**,颓势已成,想要改变这股风气,得和光同尘,然后逐一击破。当你前方没有绊脚石的时候,才是你一展抱负的时候。”

    魏渊的意思是,等他将来斗垮政敌,再没有拦路石的时候,才能腾出手来整治这些乌烟瘴气的风气....许七安想了想,觉得有理。

    “你在官场,规矩束缚,不得不和光同尘。否则,只会闯一次又一次的祸。或者,被磨光了棱角,失了武夫的张狂气焰,怎么看都是不划算的。但入了江湖,你便没有顾虑。”魏渊语重心长的说:

    “凡惹你的,挡你的,碍你眼的,只管用刀去斩,凭心而行,不必顾虑规矩与律法。所谓以力犯禁,便是此理。

    “不少武者在过程中迷失了本心,成为了冷血无情的刽子手。这是你需要注意的。”

    许七安憋了半天:“卑职还不想去江湖,我想尽自己的努力去试试。”

    他不是留恋权势,而是留恋家人。留恋叔叔婶婶,二郎和妹子。

    这就好比上辈子当社畜时,老板说:“我要派你到外省去扩展市场,长期驻外。”

    你说:我不想去。

    老板说:不,你想。

    好在魏渊不是那种扒皮老板,他没强求,不在乎的笑了笑,说道:“没事你就退下吧。”

    不,我有事....许七安抱拳,沉声道:“请魏公屏退左右,卑职有要事禀告。”

    又要屏退我们?!

    南宫倩柔和杨砚,面无表情的看了眼许七安。

    ps:错字本章说见,另外,明天上班了,爆更结束。我看了一下,上架到现在六天时间,爆更六万七千字。

    不错不错。

    正常更新的话,一天两章,每章三千字打底。日更大概在7000—8000。

    这是极限了,我这破书,得想案情,设置线索,埋伏笔,还得考虑爽!

    真的太伤脑子了,没法像套路文一样爆更。希望大家理解,不过,按照现在的市场趋势,将来是流量文的天下,到时候没准我也能爆更了。比如:侄儿给婶婶洗脚、打更人回家看妹妹睡狗窝!

第一百一十八章 灭口

    魏渊挥了挥手,让两位义子退出浩气楼。

    一回怒两回熟,南宫倩柔懒得抱怨嘲讽,一声不吭的走人。

    杨砚站在楼底,等待义父与许七安交谈结束。

    茶室里只剩下两人,魏青衣把一只倒扣的茶杯反转过去,给许七安倒了杯茶:“天地会的事?”

    “卑职确实在天地会收到一个消息,来自南疆蛊族的。”许七安有些受宠若惊的接过茶,喝了一口,入口微苦,回味芳甘。

    “天地会内部的五号,是蛊族的人,有些地位。昨日通过地书传信,说是极渊里的蛊神出现了复苏征兆。”

    魏渊表情顿了顿,道:“甲子荡妖前,蛊神有蛊族和万妖国压制着,倒也无事,眼下万妖国灭亡,故土遍地佛寺,顶级高手也不多,蛊神真要复苏,单凭蛊族恐怕抵抗不了。”

    说到这里,他眼中闪过愁色,地宗道首入魔,蛊神出现复苏征兆,云鹿书院清气冲霄....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在预示着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各方动荡,往往也意味着大乱之年。

    “这些年,佛门扩张的野心越来越盛。”魏渊叹息道。

    许七安心里一动:“佛门当年灭妖国,是为了传教扩张?”

    魏渊哂笑:“难不成是为了天下苍生?”

    顿了顿,问道:“有何事要禀报给我。”

    许七安正了正神色,道:“卑职已经查清桑泊底下的封印物了,此事涉及到五百年前的一桩秘事,恐会酿成大祸,卑职实力低微,不敢隐瞒...”

    听到这里,魏渊眼中异色闪烁,但他很好的藏住了震惊,试探道:“封印物?”

    “是监正,初代监正。”许七安一副分享大秘密,小心翼翼防止泄露的姿态,压低声音:“桑泊底下封印着初代监正,当年武宗篡....靠品德得皇位,初代监正并不支持武宗,武宗登基后,史书上便再没有初代监正的相关记载。”

    魏渊不动声色的听完,微微点头:“分析的很有道理。”

    许七安趁热打铁:“元景帝至今都没有公布情况,所有人被瞒在鼓里,可是,初代监正若是与现任监正起了冲突,京城....”

    他没有说下去,相信以魏渊的智慧,能懂他的意思。

    魏渊捏着茶杯,盯着上面的青花,莫名其妙的岔开话题:“最近有感觉丹田胀痛吗?”

    许七安一愣,心说魏渊怎么知道。

    他这段时间练气吐纳,总感觉丹田胀的难受,肚子像是有一股火在烧,想排泄出一些东西,但又感觉排不出来,都想着改日找浮香姑娘帮忙了,可身上任务重,也抽不出时间去教坊司。

    “不错,”魏渊点点头:“这代表着你已经在练气境登堂入室,往后,这股胀痛会涌到中丹田,然后是上丹田,那时,你就可以踏入炼神境。”

    “我读书还可以,练武就不行了,不过也积累了一些经验,可以指导一二。

    “等你胀痛转移至中丹田,我会让人送一部观想法给你,这样能提升踏入炼神境的速度。

    “到了炼神境,你得重新打熬体魄,争取对自己的身体了如指掌.....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

    魏渊虽然聪明绝顶,但练武没什么天赋?嘿嘿,心里平衡了.....许七安感动的表情:“多谢魏公栽培,卑职肝脑涂地,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魏渊“嗤”的笑了一声:“你也不是愣头青,可有些时候,比愣头青更愣。”

    这不是愣,这是原则,是信仰,马列主义了解一下....许七安心里吐槽,同时,有些悲哀的想,这也是我与这个时代的隔阂。

    “还有件事,我觉得你应该了解一下。陛下今日下旨,解除城禁。”魏渊看着许七安,脸上的笑容很古怪,似调侃,似打趣,似揶揄。

    “???”

    许七安脸色僵硬。

    这不合理,这不可能!

    元景帝的态度有问题,初代监正脱困,首当其冲的就是当代监正和皇室,这样的处境之下,正常的操作不应该是关门打狗,永绝后患吗。

    开城门是几个意思,向初代监正示好,大家和平共处?

    不可能,元景帝虽然是个不称职的皇帝,但不是蠢货。而且,当代监正也不会同意元景帝背叛革命。

    对,监正那个糟老头子的态度也很古怪,老师都揭棺而起了,你难道不应该带着手底下的术士们,一脚踏在棺材盖上,吆喝一声:小的们,帮为师压稳这老东西的棺材板!

    结果是装病!

    这其中会不会有更深层次的目的,比如,初代监正被封印五百年,不复巅峰,正藏在某处养伤。

    故意开城门,是为了引蛇出洞,正好趁机将战场转移出京城?

    “小朋友,你是不是有很多问号?”离开浩气楼的许七安苦笑一声:“是的。”

    许七安召集人手,下达三条指令,第一条指令是,司天监的褚采薇负责打探遮掩气息的法器下落。

    第二条指令,闵山和杨峰两位银锣继续负责核实工部的火药生产、使用记录。

    第三条指令,前往府衙,审问太康县令。

    前两条倒是没什么,第三条指令,众人不太懂。

    许七安解释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妖族是怎么知道大黄山有硝石矿的?”

    闻言,众人一愣。

    “对吧,莫非妖族潜伏在灰户里挖矿?”许七安冷笑一声:“当然是有人与妖族合谋,大黄山在太康县地界,县令绝对有问题。”

    三位银锣,十几位铜锣肃然起敬。

    许铜锣心思缜密,经验丰富,金牌不是无缘无故赐予的。

    三方在衙门口分道扬镳,各自完成任务。

    许七安望着褚采薇在马背上颠簸的背影,忽然觉得有朝一日,在下面也是件赏心悦目的事。

    “头儿,你说为什么陛下不招来司天监的术士,挨个儿的质问朝堂诸公?”

    “你刚还让采薇姑娘去查屏蔽望气术的法器。”李玉春看了眼原本是自己下属现在自己成了他下属的下属。

    顿了顿,含蓄补充:“术士也是人。”

    是人就有可能被收买,普通小案子无所谓,涉及到衮衮诸公,肯定不能光靠术士一张嘴,元景帝既多疑又有旺盛的权欲....许七安微微颔首。

    旁边的宋廷风找到了插嘴的机会,道:“宁宴,你和司天监的采薇姑娘很熟对吧。”

    许七安点头。

    宋廷风措辞道:“我有一个朋友,最近身子有些虚....我想帮他求一些补肾壮阳的药。”

    无中生友....许七安也不戳破,含笑道:“告诉你朋友,俄罗斯转盘少玩点。”

    李玉春皱眉,满脸不解:“俄什么盘?”

    许七安、朱广孝、宋廷风相视一笑。

    ......

    云鹿书院,院长赵守结束了长达两个多小时的课堂,告诫众学子发奋刻苦之后,轻轻一挥袖:“从来处来,回来处去。”

    身形突兀消失。

    众学子早已司空见惯,不稀奇了,讨论起京城最近发生的大事。

    “桑泊怎么被炸了,我大奉开国皇帝的证道之地,竟被宵小之徒毁坏。果然,都是一群废物,若是我云鹿书院坐镇京城,根本不会发生这种事。”

    “是可忍孰不可忍。”

    学子们义愤填膺,习惯性的怼天怼地,藐视一切非读书人。

    许新年收拾好书本打算离开,身后一位学子喊道:“辞旧,回头踏青游山去。”

    寒冬腊月的踏青,喝西北风吗?许新年摇摇头,回头告诫道:“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

    说罢,正要离开,就听身后一位阴阳怪气的说道:“许辞旧而今是修身境,早就与我们不同了,恐怕是不屑与我等为伍了。”

    许新年回头看去,说话的是朱退之,当日送紫阳居士去青州时,本该是此人得到紫阳大儒的玉佩。

    奈何被自己横插一杠。

    另外,此人与自己关系不佳,前些年互相口吐芬芳。

    许二郎冷笑道:“青天白日,莫要冤枉人,我何时与你为伍过?”

    朱退之勃然大怒:“许新年,别以为成了八品,就可以目中无人。你不过提前了一步而已。”

    对于许新年提升众人踏入修身境,书院学子既然羡慕又嫉妒。

    许二郎淡淡道:“我不费吹灰之力踏入修身境,我骄傲了吗?我前些日子拜访了长公主,得她赏识我骄傲了吗。我待会儿要去请教老师,巩固修为,聆听七品境的神异我骄傲了吗。”

    他审视着朱退之的脸,忽然嗤笑一声。

    “你笑什么。”朱退之怒目相视。

    许辞旧轻蔑道:“有些人的脸,丑的就像一桩冤案。”

    ....其他学子感觉被冒犯了。

    朱退之当场炸锅,扑过来要和许新年决斗,但被同窗死死拦住。

    “退之,何必与他争论。”

    “许辞旧一张嘴,抵武夫一把刀,咱们不跟他吵。”

    “.....别冲动,你不是他对手,不管是嘴皮子还是手脚功夫。”

    许新年骄傲的离开。

    这些人,一阵子不搭理他们,就觉得可以上蹿下跳。

    论吵架,许辞旧一生不弱于人。

    ....

    京兆府管理京城周边十五个县,太康县令就被关押在府衙的地牢里。

    许七安带人进入府衙,直奔少尹堂,少尹不在,堂内留守的主事皱眉问道:“诸位大人有何事?”

    宋廷风道:“提审犯官,太康县赵县令。”

    主事又问:“可有府尹大人手书?”

    宋廷风摇头。

    主事顿时就不客气了:“请回吧。”

    没有手书就想提取人犯,打更人是不是太嚣张了,在外头是要让着你们三分,这里好歹是府衙。说提审就提审的吗。

    “混账东西!”

    刚好返回的少尹听到对话,脸色微变,疾步走来,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

    然后命人带许七安等人去地牢。

    “少尹大人...”主事有些委屈:“这不合规矩。”

    “屁话,命都没了,还管这些。”

    “大人何意?”

    “那人叫许七安,刑部门口当街杀人的许七安。就是个疯子,你想给他陪葬?”

    “....谢大人救命之恩。”

    府衙的地牢许七安是住过的,跟这里的杰克还有小强略有几分交情。

    在狱卒的带领下,来到关押赵县令的地牢。

    “起来,有大人要问话。”狱卒用棍子敲打栅栏。

    穿着囚服的赵县令侧躺在破草席上,背对着众人,一动不动,似乎没有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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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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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奉打更人介绍:
这个世界,有儒;有道;有佛;有妖;有术士。警校毕业的许七安幽幽醒来,发现自己身处牢狱之中,三日后流放边陲.....他起初的目的只是自保,顺便在这个没有人权的社会里当个富家翁悠闲度日。......多年后,许七安回首前尘,身后是早已逝去的敌人,以及累累白骨。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PS:本书不悲剧!大奉打更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奉打更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奉打更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