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等金掌柜回来后，池非这才把手稿拿出来，“掌柜，我最近又写了一篇新稿，不知掌柜有没有兴趣？”
金掌柜一听，犹如饿猫见到鲜鱼一般两只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赶紧走过来说：“有兴趣有兴趣，当然有兴趣。
不瞒你说，我可一直在等你写新话本，只是不方便催稿而已。看你这么久都没动静，还以为你没打算动笔呢。”
池非把手稿递给他说：“这是我新写的稿子，掌柜不妨先看看再说。”
“好、好，我这就看。”金掌柜小心接过手稿，然后坐下来慢慢看了起来。
刚开始他以为池非写的是跟《梁祝》一样的才子佳人故事，可是越看越觉事情远没这么简单。
尤其是看到主角纪正在夜晚无人的海边等父亲时，忽然隐约听到父亲的声音，并且还看到前方有一条小船时。
金掌柜不知为什么有种寒毛直竖的感觉。他本能地觉着站在船上的绝不会是主角的父亲。
果然，当看到正在海中游泳的纪正被一头深藏在水下的巨大怪物给捉到时，他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
并非他少见多怪，实在是池非以一种非常直白明了的文笔把整个过程写得非常详细，就连主角的惊惶反应以及那种仿佛置身深水中的窒息感都写得无比清楚，让人有种身临其境的恐怖感。
尤其一想到深不见底的大海下面有一头巨大的吃人怪物时，更让人毛骨耸然。
如果用池非的说法，这就是人类最典型的深海恐惧症。
为什么在现代社会当中那些水怪、海怪之类的传说和事件会特别引人注意？那是因为人类对于深不可测的海洋以及传说中住在里面的怪物有着先天的恐惧，这是刻在人类本能上的东西，谁也无法避免。
而池非要做的，就是尽量用文字来放大这种恐怖感，让人完全代入到这种情景当中。
这就是现代白话文的优势所在，可以用直白通俗的语言来详细描述一件事，让人看得更有感觉。
如果换作文言文的话，关于类似怪物的描写可能一两句话就带过了，有种隔靴搔痒的感觉。
而池非相比于古人，还有一个更大的优势。
那就是在他那个时代是有电影的，而且当中怪兽怪物片一抓一大把，他本人更是丧尸片和怪物片的忠实粉丝，看过的片子没有一千也有几百。
他只要随便挑一部经典的深海怪物片出没时的情景，就能通过直白细致的描写来再现当时的情形。这是有过直接感官刺激跟没有这方面经验的古人之间的差别。
当看到主角纪正被玉佩所救成功挣脱了那怪物时，就连金掌柜也在不自觉地替主角着急，希望他可以赶紧爬上船，以免再被怪物抓到。
终于，当主角好不容易爬上船后，金掌柜这才松了口气。
然而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结束，不知为什么突然狂风海浪大作，那头怪物不断在小船旁边游来游去，并没有就此放过主角的意思。
看到主角十分机智地用破渔网把自己绑在船桅时，金掌柜立刻惊叹于这孩子的聪明。
当看到主角昏过去后，金掌柜知道主角多半是能脱险的。
这不废话吗？主角真死在这里这书还怎么写？
果然，当主角醒来后，正躺在一堆篝火旁边，旁边还有一个络腮胡子大汉，显然是被此人所救。
接下来，从大汉嘴中得知，这里名叫篷莱岛。而那头深海怪物，竟然是可以模仿人声以及兴起海浪的海妖。而主角的父亲，就是死于这头海妖嘴下。
看到这里，金掌柜已经隐隐感觉到这名络腮大汉和这个名叫篷莱岛的地方有些不同寻常。
接下来的剧情，就是络腮大汉带着主角一边走一边遇到的各种奇闻怪事。
不仅有能御剑飞行的神仙般人物，还有闻所未闻的恐怖妖物，还有能随意变大变小的法宝，这让金掌柜大开眼界。
甚至通过一些别人的对话，得知这个看上去只有三十岁出头的络腮大汉今年已经六十多岁。只是因为修为深厚，所以才容颜不老。
此时，金掌柜已经可以肯定，这里绝非凡尘俗世，而是传说中的修仙之境。
由凡尘俗世来到修仙之境，这种全新的设定，让金掌柜感到无比新鲜。
再加上文笔虽然直白，但却极富感染力，让金掌柜看得完全忘乎所以。
十万字说多不多，说少不少，金掌柜这一看足足看了两个多时辰，直到店里的伙记通知他要打烊了，金掌柜这才惊醒过来，发现外面天色已暗。
看着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的池非，金掌柜很是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小兄弟，老夫看得太入迷，让你久等了。”
池非微笑道：“这是所有作者最喜欢听到的一句话，我又怎么会怪掌柜呢。”
金掌柜意犹未尽地摸着手稿说：“虽然还没看完，但小兄弟这新作写得极好。
虽然跟《梁祝》的类型完全不同，但是同样吸引人，让人爱不释卷。好书，的确是好书。不知小兄弟你打算多少稿费才肯卖？”
池非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提了另一个问题，“掌柜认为这本书大概会写多少字？”
金掌柜想了一下才说：“这本书的背景极其宏大，各种人物和奇闻怪事更是层出不穷。恕老夫眼拙，实在看不出来会有多少字。”
“那我不妨告诉掌柜，这本书预计会写一百五十万到两百万字左右。”
“竟然会这么多？”金掌柜不由得听呆了。这个字数简直闻所未闻，实在有些吓人。
“我并没有说假，的确是这么多。现在我来回答掌柜刚刚问我的问题，打算多少稿费才肯卖。
老实说，这本书我不打算一次卖断，我要跟贵店分成。”
“这……”金掌柜顿时陷入了为难。
“掌柜，请先不要怪在下张狂。虽然《梁祝》的大卖让在下有了一定的名气，但对于话本这行来说，我还只是一个新人作者，按道理是没资格谈分成的。
但此书跟《梁祝》这种中长篇不同，它是一部前所未有的超长篇作品。如果按字数来算，已经相当于其他作者写十几本书的量。
而且这本书的读者定位也很清晰，主要针对的就是喜欢冒险和游侠类的男性读者。这个群体的读者数量有多大，相信掌柜比我更清楚。
因为《梁祝》的成功出版，我信得过掌柜，也信得过聚雅斋，所以我没有找别的书坊，直接就来您这里投稿。
您可以好好考虑一下，等过几天小子再来询问结果。”
金掌柜想了想说：“让一个新人作者谈分成，的确有违我们这行的规矩。
这事老夫也做不了主，要不你把手稿留下来，我去给我们当家看过之后再作决定如何？等有消息的话我会派人通知你。”
“好的，那就麻烦掌柜了。”
032
“你是说，《梁祝》的作者想就新书跟我们谈分成？”
“是的，当家。”
“简直狂妄自大，不过就是一本当红话本的作者，就敢以新人的身份跟我们谈分成？他懂不懂什么叫行规？”
“回当家，我当时也是这样想的，但在听完他的解释后，又觉得他说得好像有点道理。”
“他说了什么？”
金掌柜把池非当时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聚雅斋的东家听完后，沉吟了一下问：“他的新话本真的打算写上一百五十万到两百万字？”
“他是这样说的。如果真能写上这么多字，的确已经相当于别的作者十几本的量了。
另外这部新书开头的十万字我也看过，故事背景的确宏大无比，各种人物和奇闻怪事更是层出不穷。老夫在这行也做了三十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奇书。”
“那你是怎么想的？”
“老实说，我是真想签下他。他说得很清楚，他是因为信我们，信聚雅斋，才把手稿投到我们这边来的，并非没有别的选择。能写下这种书的奇才，换作其他书坊，肯定不会放过。”
“既然你说得这么好，那把稿子放下吧，我先看过再说。”
“是，当家。”
金掌柜把手稿放到桌上后，恭身退出了书房。
在客厅那边足足坐了两个多时辰，终于有下人过来通知他进去。
金掌柜重新走进书房后，聚雅斋的东家揉了揉有些胀痛的眉心，然后说：“行了，这事我同意了。他想分成，我们就跟他分成。这事由你全权负责。”
“是，当家。”金掌柜顿时喜盈于色。
聚雅斋的东家意味深长地看着桌上的手稿说：“我要看看，他究竟是龙还是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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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掌柜回到店里后，第二天一大早就派了一个伙记去池非住的四合院找他。
刚练完木人桩准备出去吃早餐的池非一开门就看到等在门口的聚雅斋伙记。
对方一看到他，马上过来跟他说，让他今晚去一趟聚雅斋，金掌柜有事找他。
池非心中有数，跟他道谢后就走了。
到了傍晚的时候，池非一下工就直接往聚雅斋走去
他知道，既然金掌柜要主动跟他谈，表示对方已经答应了跟他分成的条件。
至于分成比例方面，他也是了解过的。
如果是他那个时代，出版实体书一般新作者能拿到6％～7％就不错了，如果是一些较为出名的作者，通常在8～10％左右。
这比例好像不高，但他那个时代不仅读者基数大，而且绝大部分人都买得起书，只要这本书有一定知名度的话，作者还是挺赚钱的。
然而在古代，由于识字的人不多，而且书又卖得贵，如果作品本身不出名的话，再按这个比例就没什么钱赚了。
因为这个时代的作者分成指的是纯利分成，并非总价分成。
也就是书商刨除了包括纸张、印刷、工人工钱等各种成本后得到的纯利润，再跟作者分成。
如果一本书卖得不好的话，书商很有可能会亏本，这时候不仅书商赚不到钱，作者也是一文钱也分不到，等于是白写了。
所以与书商分成实际上是一把双刃剑，大多不算太红的作者还是愿意直接拿稿费，这样比较稳妥。
当然，书商也不是傻子，他们都是业内的行家。一本书好不好卖，他们看过稿子以后大多心里有数。觉得不好卖的书，他们是不会花钱买下来的，更别提分成了。
据池非了解，这个时代一般作者跟书坊的纯利分成比例大多在两成左右。只要不低于这个行内比例，他就会把稿子卖给聚雅斋。
毕竟双方之前有过合作，而且金掌柜的为人他还是信得过的。与其重新物色不知靠不靠谱的新买家，还不如跟旧买家合作。
池非来到聚雅斋后，金掌柜一看到他就马上把他迎到内堂。
双方坐下后，金掌柜首先开口道：“小兄弟，我们当家已经同意跟你就新话本进行分成。不知道你想怎么分？”
池非很光棍地说：“这业内怎么分成我也不是很懂，掌柜您来说吧。”
金掌柜以为他是真的不知道，于是对他说：“那好，按我们行内的规矩，作者一般是两成纯利左右。老夫就托大一点，给你两成二，不知你有没有意见？”
这个分成比例跟业内最高比例两成五还差一些，不过两成五那是红了很多年的作者才有的待遇，他一个新人作者能分到两成二已经很不错了。
“那就按掌柜所说的两成二吧，我没意见。”
“好，那我们明天晚上同样这个时间，你来店里正式签一份分成文书，到时我们各自保留一份以作凭证。”
“好的，一切由掌柜您安排。”
“那就这样说定了。”看到事情终于谈妥，金掌柜不禁面露喜色。
“掌柜，关于新书发售，我有个想法，您不妨参详一下。”
“你说。”
“因为这次的新书是一个超长篇，如果再按以前那样等全部写完再出版就太晚了。不如我们干脆一本一本地出。
这样做有两个好处，一是能让读者一本接一本地追着看，二是能让读者下意识地把整套书买完。”
“你说的第一个好处老夫能理解，至于第二点老夫就不太明白了。”
“其实道理很简单，假如一本书一两银子，叫您一下子拿十几两银子去买一套书，你不会觉得太贵了吗？对一下子花掉这么多银子不觉得心疼吗？
可是如果每次只买一本的话，那就没那么感觉了。虽然到最后花的钱还是一样多，但至少给人的感觉就不会那么明显。
还有，如果您已经买了五、六本，而你又很喜欢这套书的话，难道不想把它凑齐吗？这就是人的心理。”
金掌柜击掌大赞道：“枉老夫在这行做了这么多年，竟还没小兄弟想得透彻。
你说得对，的确是这个理。好，咱们就这样做，一本一本出。”
“除了这点以外，其实我还有一个小建议，您不妨再听一下。”
“好，你说你说。”金掌柜现在简直把他当成了活财神，恨不得他再多提几个点子。
两人在店里商议了颇久，等池非从店里出来时，天已经黑透。
直到肚子响了，他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于是随便在附近一家还开着的小饭馆点了两个炒菜，白饭任加。
以前他是因为头手紧张一切都要省着用，现在既然工作已经稳定，而且新小说很快就会上市，所以他现在不会在吃喝方面亏待自己。
毕竟这具身体还在发育当中，需要大量营养才能快高长大。
吃饭的时候，池非还在考虑着新书出版的问题。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将来市场上会有大量盗版书出现。
只不过这个时代不叫盗版书，而是叫覆版。
其实市面上早就有很多《梁祝》的盗版书在贩卖，虽然印刷质量很差，但胜在够便宜，价钱只有正版书的一半甚至是三分之一，因此很受欢迎。
由于《梁祝》是整部书卖断给聚雅斋的，盗版书的大量出现，对于池非来说其实并没什么影响，反而还会增加他的名气。
但现在新书是跟聚雅斋分成的，只要这本书大卖，盗版书肯定没过多久就会大量涌现。
买盗版书的人越多，聚雅斋和他本人能赚到的钱就越少。
因为跟切身利益相关，池非也不得不考虑这个问题。
但他也知道就算是现代社会也很难杜绝盗版，更何况是版权意识薄弱到几乎为零的古代社会。
虽然无法杜绝盗版，但他还是得想个法子，让更多读者心甘情愿地买正版书，达到尽量减少损失的目的。
033
年底喜事多，京城桂和街梧桐里一带，从早上开始，就有很多装饰华贵的马车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
这些坐在马车上的达官贵人，之所以会齐聚这里，是为了参加承恩侯老夫人七十大寿的寿诞。
承恩侯本身就是当朝皇后的亲哥哥，是名符其实的国舅爷。而老夫人正是皇后的亲生母亲，其身份自然万分尊贵。
她老人家七十大寿这种大喜日子，京中各个世家和各级官员当然得过来庆祝一下。
更重要的是，这跟朝中某位大佬开宴会不同，底下的官员不需要考虑派别和站队的问题，所以这天几乎全京城大半的世家和官员都来了。
侯府正门大开，两边挂着一对洒金红联，梁檐上还挂着八个大红灯笼。门外用竹竿高高挑着一串大鞭炮，看上去很是喜庆。
男客直接从正门进入，在那里侯府管家早就带着一大帮男下人站在正门负责迎接，并把客人逐批带进大厅。
至于从偏门进入的女眷，会在婆子和丫环的带领下，来到二门，然后再经抄手廊进入到专门接待女眷的后院以及后花园。
承恩侯本人，正带着三个儿子红光满脸地在大厅里接待着不断涌入的男客人。
在后院和后花园那边，侯夫人也正精神抖擞地接待到访的各位夫人和小姐。
身为寿诞主角的承恩侯老夫人，以她的身份已经不需要再招待任何人。此时她就坐在后院的客厅里跟几位老姐妹在叙旧。
这承恩侯府不仅地方够大，而且装修得极其奢华。到处可见雕廊画栋，就连门窗廊柱也是描金绘彩，看上去相当的富贵气派。
整个后花园占地十分宽广，不仅有长满荷花的人工池，还有各种名贵花卉。假山流水、奇珍异石，应有尽有。
许多第一次来侯府的客人，都会对这里的奢华景象印象深刻。
而承恩侯本人，一向给人的印象也是一个极会享受生活的富家翁。
他对政事毫不关心，只对吃喝玩乐、美酒华服感兴趣。
曾经有不少人想从他这里打通皇后的路子，结果不知他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总之那些人钱花了不少，却一点作用也没有，于是渐渐地也就没人再找他办事了。
安顺侯夫人廖氏带着两个女儿简书诗和简书琴在一个婆子的引领下，来到了后院。
在年少时就已经跟廖氏是手帕交的承恩侯夫人张氏一见到她，立刻亲热地过来打招呼，“还以为你身子还没好来不了呢，这下我可放心了。”
安顺侯夫人廖氏笑了笑说：“前天只是身子有点不爽利而已，已经没事了。
原本想早点来，只是外面路上全是来你家祝寿的马车，我们也是等了好久才走到，让你久等了。诗儿，琴儿，还不快向侯夫人问好。”
“侯夫人好。”“侯夫人好。”
“好，好，都好。你家诗儿真是越长越漂亮了，等将来及笄后不知会有多少媒人踏平你家门槛。”
“夫人又取笑人家。”简书诗红着脸娇嗔道。
承恩侯夫人张氏笑呵呵地掐了一下她还有些婴儿肥的小脸，这让简书诗的脸变得更红。
站在旁边的简书琴撇了撇嘴，眼中露出一丝不屑的神情。
廖氏笑道：“你就别夸她了，小孩子家家的不经夸。行了，你们两个自己去找小姐妹顽吧，只是不要乱走，有事就让丫环去做。”
“是，母亲。”“是，母亲。”
两人走后，承恩侯夫人有些鄙夷地说：“你这庶女越来越上不了台面了。我刚刚只是夸一下诗儿而已，她就摆出那副嘴脸，还以为别人都看不到。”
廖氏悠悠道：“算了，跟她有什么好计较的。如果不是老爷硬要让我带她出来，我还真不想带。因为今天是老夫人的大寿，我原本想让诗儿去给老人家行个大礼，顺便沾点福气。
但既然带了她出来，总不能把她扔到一边，怎么样也得把她带上，毕竟她名义上也是我女儿。
可是你也知道，你家老夫人对庶子庶女一向没什么好脸色。我怕她在老夫人那里受了委屈，回家就向我家老爷哭诉。
到时府里又是一轮鸡飞狗跳，家宅不宁。所以还是算了，干脆两个都不带过去了。希望老夫人不要见怪。”
“你家那位实在……唉，算了，不提也罢。
你这样做也没错，我家老夫人现在是越活越像个老小孩，喜欢的话就喜欢得不行，不喜欢的话能当场拉下脸来，让人有些下不了台。
其实不止你一个，只要知道我家老夫人忌讳的人，都不会轻易触她老人家的虎须。
说起来，她老人家当年的情形跟你倒是挺像，也是被家里的贱妾给害惨了，她第一个孩子就是这样没的。所以对于姨娘、妾侍、庶子庶女之类的都深恶痛绝，恨之入骨。
拜他老人家所赐，我家老爷才不敢纳妾。老实说，我娘当年会相中我家老爷当女婿，就是因为有这位老太君在。”
“伯母她不图家世，只愿你能嫁个好郎君，这才是真正的慈母心。”
“我娘对我是真的没话说。
不过她也算是误打误撞，当年很多人都在背后笑我嫁了个无权无势的白丁，光有世家的名头，其实早已是个空壳子。
谁曾想到我们家出了头金凤凰，姑奶奶竟然变成了皇后娘娘。
这下那些人的嘴脸又变了，个个都舔着脸向我们摇尾巴讨好，简直让人作呕。”
“这世上，锦上添花的人比比皆是，可是真正肯雪中送炭的人又有几个，这不是很正常吗？”
“哎呀，扯远了扯远了，人老了就会变得越来越唠叨。
你放心，我家老夫人不会怪你的。她知道你府上的情况后，对你特别怜惜。还叫我以后如果看到你有什么难处，能帮忙的就尽量帮忙。
我跟她说，我和你是从小认识的青梅竹马，你有事我当然会帮。她老人家听了很高兴，还夸我做得对，有良心不忘旧。”
廖氏红着眼眶说：“老夫人性情高洁、急功好义，实在让人钦佩。”
为免引起别人误会，她装作整理头发的样子顺手擦了一下眼角。等她做完这些，已经恢复成之前那副端庄文雅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有过情绪波动。
张氏笑道：“跟以前相比，你倒是越来越会装样子了。”
廖氏淡淡道：“如果连这都学不会的话，只会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为了一对儿女，我怎么也得撑下去。”
“说起你那对儿女，诗儿聪明可爱就不用说了，最难得的是你家棋儿竟然这么争气，年纪轻轻就考上了秀才。
在众多勋贵子弟中，像他这样出息的实在太少见了。”
廖氏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我这做母亲的没用，棋儿才会拼命读书想帮我争口气。
前几个月他跟老爷大吵一顿之后就离家而去，其实也是为了我。不是我这做母亲的自卖自夸，棋儿的确是个好孩子，投胎到我这里也算是可惜了。”
“行了，你就别唉声叹气了。你们能成为母子，这是天生的缘份，谁也带不走。
你放心，棋儿这么争气，你日后要享的福还有大把呢。”
“我也不求他飞黄腾达，只求他一生平安喜乐就够了。不说这些了，来了这么久，还没拜见老夫人呢，你快带我过去拜见一下。”
“她在客厅跟几位老祖宗叙旧，我现在就带你过去。”
034
简书诗和简书琴两姐妹走到花园后，很快就分开各自去找自己认识的朋友玩。
会跟简书诗玩在一起的朋友都是家中的嫡女，而跟简书琴好的也大多数是家中的庶女。
嫡庶之间，泾渭分明，在这个上流社会的交际圈里更是如此。
简书诗刚一坐下，就有两个八卦的女生凑过来问：“阿诗，听说你哥哥还没回家，究竟是怎么回事？真的像传闻那样离家出走了吗？”
简书诗皱了一下眉头道：“你们听谁乱说的，我哥哪里是离家出走，他只是想暂时搬到外面住好安心读书而已。等他参加完乡试后，自然就会回来的。”
虽然不是很相信这套说辞，但既然当事人的亲妹妹都这样说了，她们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平日跟简书诗最要好的平阳伯嫡次女方桐趁机帮她解围道：“你们猜猜我刚刚跟老夫人请安的时候，见到了谁？”
一位世家小姐笑道：“你这个问题问得太宽了吧。今天是老夫人的寿诞，要向她行礼请安的人太多了，我们怎么知道你见到了谁？”
另一个世家小姐也附和道：“就是，我们哪里猜得到你见到了谁？”
方桐神秘兮兮地说：“事情当然没这么简单，如果是普通人的话，我会特意拿出来讲吗？”
“你的意思是，对方不是一般人，是个身份很高的人？”
“没错，对方的确不是一般人。
当时老夫人是这样介绍的，说那位是她的一个小外孙女，今天特意来给她祝寿的。在场各位都是她的长辈，今天就不用讲究什么繁文缛节了，就当是普通晚辈就行。”
“老夫人说那是她的一个小外孙女？可是不对呀，她除了侯爷和皇后娘娘外，没听说过还有其他女儿啊。难道，那位是公主殿下？!”一个世家小姐很快就反应过来。
方桐笑眯眯地说：“没错，那位正是公主殿下。她今天是代皇后娘娘来给老夫人祝寿的。因为不想惊动太多人，所以很早就微服过来了。
听老夫人的意思，应该也是不想引起骚动，才特意那样说的。既然她都这样说了，其他人也只好装作不知道。”
“那现在公主殿下还在老夫人那里？”
“这我就不知道了。”
“既然连公主殿下都来了，那其他几位皇子会不会也来了？”
“这个要找人去正院那边打听一下才知道。”
“我觉得就算别的皇子不来，大皇子也会来的，毕竟老夫人是他亲外祖母啊。”
“你们不用想了，大皇子铁定来不了，因为早在一个月前，他就被皇上派往北方巡视民情去了。这是我爹亲口告诉我的。”
“如果是这样，那就没办法。”
就在几位世家贵女议论纷纷时，一个身材微胖的女生走过来说：“你们不去看戏吗？戏要开演了。”
“有什么好看的，每年都是那几出，看都看厌了。”
“我们现在聊的事可比看戏重要多了。”
“就是，你以为个个都像你一样爱看戏吗？”
“可是你们不是最喜欢《梁祝》这本书吗？现在要上演的就是《梁祝》，听说是长园春新排的戏。”
“你说什么？演的是《梁祝》？这怎么可能？！”
“你们不信过去一看就知道了。”
“你没骗我们吧，真的是《梁祝》？”
“哎呀，我都说了是真的，你们怎么都不信我。”
“可是《梁祝》不是悲剧吗？在这种大喜日子演适合吗？”
“戏牌就是这样写的，只不过名字好像多了一个字，叫《梁祝改》，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行了，我们赶紧过去看看就一清二楚了，快走快走。”
“对对对，我们赶紧过去。”
“你们不要走那么快，等等我。”
消息传得很快，没过多久在场大部分千金小姐都知道了这个消息，立刻一窝蜂似的涌到了看戏的地方。
原本正在看戏的夫人们望着突然冒出来的一大片小娘子，不禁都觉得有些惊讶。
“天呀，还真的是梁祝。”一个世家小姐在看清楚戏牌后，忍不住小声惊呼出来。
接下来，一大群女孩子按要好程度分成几拨人陆陆续续地坐在空位上，然后满怀期待地看着台上的表演。
正跟承恩侯夫人张氏坐在一起的安顺侯夫人廖氏也在这群女孩子当中找到了自己女儿，忍不住小声对闺蜜说：“真是奇了怪了，平时诗儿这丫头可不是有耐心听戏的人，今天怎么突然改性子了。”
张氏笑道：“可能女孩子家开窍了吧。”
在老夫人专属的座位上，摆着一张长榻。一个穿着明黄宫装、眉目如画的十一、二岁少女坐在长榻上面搂着承恩侯老夫人的手臂很是得意地说：“外祖母，我说得没错吧。只要这戏一开场，这些女孩子根本不用人叫，自己就会过来的。”
承恩侯老夫人一脸宠溺地用手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说：“你这小丫头就得意吧。”
“那也得我够聪明才得意得起来啊。母后说过，我这聪明劲就是从您那里传过来的，您可要好好疼人家。”
“好了好了，你这小嘴真不是一般的甜，怪不得你父皇和母后都快把你宠上了天。”
“那倒不是因为这个，说白了不过就是物以稀为贵而已。宫里就我一个女孩子，而且又排行较小，自然就显得稀罕了。”
这话可把老夫人逗乐了，一边笑一边搂着她说：“哪有人会这样说自己的，还物以稀为贵呢，你当自己是货物啊。
哎呀，你这小丫头太会逗人了，让我差点笑岔气。”
看到外祖母这么开怀，焞芳公主也很高兴，尽情依偎在她怀里感受着她的体温。
跟皇祖母相比，她更喜欢这个外祖母。
因为她能清楚感觉到对方是真心疼爱自己，而不是像皇祖母那样对她的宠爱更像是在演戏。
她很小就察觉出来，皇祖母其实心里面真正喜欢的是谢贵妃所生的二皇子，也就是她二哥。
原因无他，因为谢贵妃是安国公的嫡长女，也正是皇祖母的亲侄女。
当然，皇祖母贵为太后，在外人面前当然会一视同仁，甚至还对她这个宫中唯一的公主宠爱有加。
但焞芳公主心里很清楚，别看她在宫里受尽万千宠爱于一身，风光无限。可是一旦将来登基皇位的不是她一母同胞的大哥而是别人，别说她大哥没什么好下场，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明明大哥才是正宗的嫡长子，可父皇却迟迟不肯把他立为太子，而且还让二哥执掌五城兵马司这种极为重要的位置。
这其中的意味，细想之下实在让她觉到脊背发凉。
自古天家无小事，为了那张椅子，从来都是你死我活的，不会有任何退路。
她今天特意微服过来承恩侯府，一来是替母后给外祖母祝寿，二来是想出来散散心，放松一下心中的压力。
没想到意外地发现，承恩侯府请来的戏班会演《梁祝》，而且又是改过结局适合在大喜日子里演的戏，于是她就直接点了这出，看看这戏班演得怎么样，还有到底改了什么地方。
035
长春园排的新戏《梁祝改》，其实就是陶班主对池非所说的大团圆结局的《梁祝》改编版。
虽然是大团圆结局，但陶班主也是浸yin戏剧多年的老行家，很懂得如何调动观众的情绪。
所以在后面加了一些颇为曲折的剧情，使这大团圆结局来得并不容易，吊足了戏迷们的胃口。
至于梁祝二人在山上读书这段美好时光，他认为不需要作任何修改，就按原著来构思剧本。
当然，原版小说本身太长，不可能完全按小说来演，毕竟一出戏时间有限。
有经验的剧作家都会把一些无关紧要的剧情一笔带过或直接跳过，只保留其中精彩的部分。
《梁祝改》也是如此。
关于梁祝二人为什么会来到山上读书，剧中并没有作太多的描写，只是让扮演山伯的小生和扮演英台的花旦分别用清唱的方式各自唱一遍来解释其中的缘由，这是戏曲通常的做法。
其中扮演英台的花旦更是用细微的动作和身体反应把一个从未出过远门的女孩子刚来到一个周围全是男生，并且完全陌生的地方时，那种惶恐不安的情绪表现得淋漓尽致。
正所谓细微处见功夫，这就是一个戏班的台柱跟普通戏子之间的区别。
接下来，就轮到扮演山伯的小生出场了。
他把老实憨厚，却又有着一副热心肠的老好人形象演绎得十分到位。
开口闭口都是“祝贤弟，我们去吃饭吧。”
“祝贤弟，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随时问我，不用客气的。”
“祝贤弟，你的字写得真秀气，有点像女孩子似的。啊，你不要误会，我不是真的说你像女孩子，只是字有点像而已，你不要生气。”
“祝贤弟，你不要害怕，那只是只虫子而已，我已经把它赶跑了。”
“祝贤弟，你不换衣服就睡觉吗？”
“祝贤弟，你不擦身子吗？要我帮你打水吗？我怕你提不起来。”
“祝贤弟，你怎么每次都吃这么少？你这么瘦，应该多吃点才对。”
看着他傻呼呼的样子，许多看戏的女生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声此起彼落，清脆悦耳。
她们在看话本的时候，看到这一段也觉得很有意思。如今看到真人表演，更是忍俊不禁。
英台在这呆瓜一声一声的“祝贤弟”叫唤下，终于不再感到紧张和不安，开始慢慢适应了私塾的生活。
扮演英台的花旦也很细致地表现出对山伯的各种信赖。有时一个发自真心的微笑，又或者背后一个温柔的凝视，就足以把这种全身心相信对方的气氛表现出来。
这种于无声处露真心的处理方式，让台下的观众们看得十分投入。
在夜捉萤火虫那一幕，这种天气戏班当然没办法真的捉来大批活的萤火虫，而且这大白天的萤火虫就算能发光观众们也根本看不到。
所以这一幕只能靠戏子们用自己的演技把观众带入到那个虚拟的情景当中去。
而扮演英台的花旦不愧是长春园的台柱，她用惊喜无比的表情、语气，以及捉萤火虫的动作，让观众产生了一种错觉，以为在她身边真的围绕着无数的萤火虫。
她还把刚睡着的梁山伯硬拉起来，要他跟她一起去捉萤火虫。
山伯早就习惯了她的各种小任性，只能无奈地帮她一起捉萤火虫。那笨拙的动作很快就引来许多观众忍俊不禁的笑声。
看到这里，安顺侯夫人廖氏忍不住对旁边的承恩侯夫人张氏说：“这出新戏还挺好看的，怪不得连诗儿这个急性子丫头也会特意跑过来看。”
张氏小声说：“的确是不错。听说这出戏还是公主殿下帮我家老夫人点的，说让她尝尝鲜。”
“原来是这样。”
接下来的表演，就是梁祝二人在山上一起读书一起生活时的其他场景。
等演到两人闹别扭那一段，看到英台因为心里委屈而哭出来时，台下的女生们恨不得冲上台去摇着这呆子的脑袋咆哮：人家英台是因为你胡乱夸其他女孩子才跟你急的，你还好意思板着脸跟人家置气？
直到后来看到两人终于和好，台下的女生们这才跟山伯一样露出迷之傻笑。
当然，因为时间有限，无法将所有场景都再现出来，只能挑几个比较经典的场景来演。
但即使是这样，长春园的两位台柱依然用精彩的表演把台下的观众带得如痴如醉、忘乎所以。
就连那些上了年纪的夫人们也看得十分入迷。
很快，三年过去，英台就要下山回家了。接下来就是整部戏的另一个**：十八里相送
两位台柱把这一幕表现得十分唯美和伤感，那一停一顿，以及那种欲说还休，或者应该说不知该说什么好的复杂心理表现得很到位。
实际上，就这一段戏，陶班主这个戏痴足足花了六天时间，才通过不断地现场演练和动作编排，才最终确定了现在的表演方式。
当两人终于为两家定下婚约后，那些没看过原著的夫人都松了口气，觉得两人终于有机会在一起了。
只有那些看过原著的女孩子却丝毫高兴不起来，因为她们知道接下来就是悲剧的开始。
然而出乎她们意料之外的是，接下来的剧情好像跟原著不太一样。
当得知英台就是祝九妹后，山伯马上请母亲派人到祝家庄向祝九妹求亲。
但英台的父亲祝员外由于看不起家境贫寒的山伯，于是直接拒绝了对方的求亲。
英台知道这件事后，立刻哀求父亲答应这门亲事，并明志非君不嫁。
祝员外这才知道女儿竟然已经跟同窗梁山伯私定终身，顿时暴怒不已，将她关了起来。
还好英台身边有一个忠心丫环不想小姐继续伤心下去，于是冒险把消息通知了山伯。
山伯得知消息后，既心痛又感动，于是亲自来到祝家庄想跟祝员外当面谈一下。
然而祝员外不想见他，将他拒之门外。
山伯无可奈何之下，干脆把心一横，直接跪在了门口，直到祝员外肯见他为止。
这一跪就是两天两夜，山伯滴水未进，脸色已经变得十分苍白。但为了英台，他继续咬牙强忍着。
直到第三天中午，就在山伯快要支撑不住要昏倒的时候，门终于打开了。
原来，祝员外被他的诚心所打动，决定跟他见一面。
两人经过一番详谈后，祝员外看得出来这年轻人的确是真心喜欢自己女儿。
看在女儿英台的份上，他决定给他一个机会：只要山伯在三年内考上秀才，就把女儿英台许配给他。
山伯立刻答应下来，然后留下一封信给英台后，就回到山上开始拼命读书。
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三年日以继夜的苦读，山伯终于成功考上了秀才。
而祝员外也信守诚诺，把女儿英台许配给他。
两人在成亲拜堂之时，山伯紧紧抓住英台的手，露出了既憨厚又满足的笑容。
而头上披着红布的英台也用力握住他的手，从红布下方露出来的嘴角处，带着同样欢喜甜蜜的笑容。
整部戏到此终于大团圆结束。
台下所有观众都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许多人的脸上更是露出了满足的表情。
当然，在这里看戏的都是出身良好的夫人小姐，是很注重仪态的。不会像外面普通百姓那样会因为看到精彩表演而大声叫好，最多也就是鼓掌表示欣赏而已。
许多看过原著的千金小姐们开始兴致勃勃地议论起这部戏，就连跟简书诗坐在一起的几位世家小姐也不例外。
“要我说，《梁祝》的结局改成这样也挺好的，至少不会看得那么难过。”
“我也这样认为。怪不得这部戏叫《梁祝改》，原来是指故事结局被改过了。”
“我当时就奇怪为什么会在这种大喜日子上演《梁祝》，原来是这样。”
“看到梁山伯和祝英台最后终于在一起，真的好感动啊。”
“对对对，我也是感动得不行。”
“阿诗，你怎么不说话？你不是也很喜欢《梁祝》这部话本吗？”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只觉得结局改成这样，好像少了些什么东西，只是我也说不清楚究竟少了什么。”
“对，我也这样觉得。虽然这结局看起来很好，但总感觉没有了原来的味道。”
“行了，你们就不要再细究下去了。这只是一部戏而已，没看到戏名本来就多了一个字吗？总之只要看得开心就好了。”
“好吧，你说得也有道理。虽然我更喜欢原著，但我承认这部戏的确演得很不错。”
“长春园不愧是京城戏班中的第一老字号，的确不同凡响。你们等着吧，这部戏很快就会红遍京城的。”
果然，这部戏很快就成了京城最火的一部戏。许多达官贵人家里办喜事时，都会请长春园来演这部戏。
长春园的陶班主不敢接太多，只接了几家得罪不起的，以及一早就预约好的人家。
即使是这样，也已经把整个戏班所有档期都占满了，一点空隙都没有。
其他戏班看到这部戏这么火，当然不肯放过赚钱的机会。既然别人不肯教，那就只能去偷师。
于是不少戏班想尽办法在长春园演这部戏的时候，找懂行的人混进现场去偷看偷学，尽量把台词、扮相、身段、动作、唱法等等都一一记住，然后再回来进行排练。
于是没过多久，京城越来越多戏班也开始上演《梁祝改》这部戏。
虽然跟长春园比还相差甚远，但至少也满足了许多有钱人家想请戏班在家中演这部戏的需求。
随着这部戏的爆红，《梁祝》这部原著小说再次迎来一波大卖。
到目前为止，已经印到了第五版，这在话本界来说是非常少见的。
就在《梁祝》持续大热之际，一本名叫《仙侠》的话本突然在全京城各家大小书坊当中悄然上架。
然而只要是见过这本书的人，都会不自自主地拿起来看看。
这本书之所以引人注意，那是因为在其封面的中间，多出来一条大概一根食指高的纸带。
在这根不算宽的纸带上，打横印着几个醒目的大字：梁祝作者池非最新力作。
不管是这条从未见过的腰封，还是上面所写的字，都足以让任何一个见过此书的人对它充满好奇，从而不自觉地拿起来翻看。
036
《梁祝》作者池非出新书了！
这个消息很快就在众多喜爱看话本的读者中引起轰动。
尤其是那些喜欢《梁祝》的女读者们，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想尽办法去把新书买回来。
由于当中有很多未婚少女不方便抛头露脸，她们只好叫家中的兄弟、邻居、下人、闺蜜的兄弟之类的男性去帮她们买回来。
好不容易拿到新书后，她们赶紧关上门看了起来。
只是这一看，就有些傻眼了。
说好的才子佳人呢？怎么开场没多久就出现了一头吃人的深海怪物，还长得如此的吓人！
这并非她们想象出来的，而是亲眼见到的。虽然只是看到一点点，但也足够把她们吓得不敢细看。
原来在写到主角纪正遇到怪物那一章时，竟然用整整一页纸附上了一幅配图。
那幅图所用的画法从未见过，也不是一般的写意风格，而是逼真细致到仿佛真的一样。
那幅图描绘的是这样一个景象：一个漆黑的夜晚，海面上狂风大作。一条孤伶伶的小船漂浮在海面上，船上似乎还有一个小小的人影。而就在小船下方的海水里，一头无比狰狞可怕的怪物正不断在水下游来游去试图接近。
虽然那头怪物的样子无法完全看清，但光凭那露出来的无数尖牙以及那带着倒钩的触手，就足以让人为之心寒。
妹子们只好忍着满身的鸡皮疙瘩继续看下去。
还好，等纪正被那个大汉救了以后，那种恐怖的气氛终于消失了。
当纪正跟着那个大汉上路时，展现在所有人面前的，却是一个如梦如幻一般的神奇世界。
各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神奇动植物不断出现。例如一到夜晚就会把根从土里抽出来，然后像动物一样集体移动到其他地方的神奇树林。
一种全身长满毒刺的毒树，结出来的果实也长有毒刺。但只要把果皮剖开，再将里面的果肉放到火上烤的话，就会变成美味无比的高级食材。
被阳光直接照射到的话，叶子会不断旋转扭动，仿佛在跳舞一般的奇特花草。
额头上长着一支尖锐的独角，既似羊又似马，能够在陡峭的山间来去自如的奇怪动物。
长着一身火红羽毛，却只有一只爪子的巨大怪鸟从天上飞过。
以及仿佛小岛一样巨大的千年老龟。
还有长着翅膀的怪鱼。
各种各样前所未见的神奇生物不断涌现，让人目不睱接。
某天，大汉带着纪正经过一处山林的时候，忽然天下大雨。
原本这样的大雨对修为深厚的大汉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纪正毕竟还是个孩子，身体较弱，如果再淋下去可能会生病，于是大汉就带着他去找可以避雨的地方。
两人在找地方避雨时，忽然看到前面有一户人家，于是就跑过去想借宿一晚。
住在里面的是一对老夫妻，只不过丈夫生病，妻子在照顾他。
看到两人被大雨淋湿，而且纪正又是个孩子，于是夫妻二人很好心地让他们进屋避雨，还可以暂住一晚。
纪正发现，大叔一直有意无意地盯着那个老妇人。
到了晚上的时候，大叔忽然从床上爬起，然后摇醒纪正叫他不要出声，最后背着他悄悄来到那对老夫妻的房间外面偷看。
在月色的映照下，纪正隐约看到，那个老妇人在丈夫睡着后，忽然从嘴里吐出一颗金色的珠子，然后拿在手里不断地在丈夫身上划过。
纪正完全不知这老妇人在干什么，然而大叔看到这一幕后，忽然带着他回到客房，并叫他什么都不要问，安心睡觉。纪正只好照做。
第二天一早，大叔就带着纪正向这对老夫妇辞行。
临走之际，这对老夫妻还很好心地给了他们几个馒头让他们在路上吃。
两人走下山后，在路上遇到一个年轻的道士，那个道士脚步匆匆，很快就与他们擦身而过。
纪正跟着大叔走了一段路后，大叔忽然自言自语道：“不对，那个道士满身杀气，显然来者不善，我们回去看看。”然后他二话不说就背起纪正往来路飞奔而去，疾如奔马，速度惊人。
等他们回到那对老夫妻所住的房子时，只见整幢房子仿佛被台风刮过一般凌乱不堪，一片狼籍，而且地上还有一滩血渍。
大叔赶紧冲进去，只见刚刚在路上见到的年轻道士正手持长剑追着那名老妇人四处追杀。
老妇人打不过他，只能抱住自己被砍伤的手臂到处逃跑，动作灵活得一点也不像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那名老翁虽然想阻止，但却因为生病连站都站不起来，根本无力阻止，只能一边用力喘气一边叫他住手、住手。
眼看那老妇人马上就要被杀，络腮大汉立刻拔出身上的佩剑冲上去挡住那名道士，成功救下了被追杀的老妇人。
那个年轻道士十分生气地大喝：“你是何人，为何要阻止我斩妖除魔？
你可知道，这老妇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头修练成精的兔妖。
那个老翁是被她所迷惑的普通人，如果不是我在这里，早就被这妖物给吃掉了。”
络腮大汉却回答道：“我早知她是妖，但她并无害人之心。
她已经跟这男人一起生活了四十多年，这男人得的并不是病，而是因为阳寿已尽。
他原本早就应该死了，是这只兔妖每晚用自己的内丹硬生生地吊住他的命才让他存活至今。
但即使是这样，也没剩多少时间了。你就放过他们吧。”
年轻道士更加生气，“既然你也是修道之人，应该知道人妖不两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身为正道之士，就应该以斩尽天下妖魔鬼怪为己任才对。你不仅不动手，还要阻拦我，该当何罪。”
络腮大汉冷笑，“人有好人坏人之分，妖也有好妖坏妖之别。
像你这种不问是非对错，只看对方是否异己的做法。天下就是因为太多像你这种是非不分之人，才会杀戮四起，纷争不断。
今天这事我管定了，你要打就跟我打吧。”
年轻道士于是怒气冲冲地举剑跟他打了起来。
然而络腮大汉是何等修为，只两三个回合就把年轻道士打得毫无反手之力，这还是他故意放水的结果。如果真要伤他，不过就是动一下手指的功夫而已。
年轻道士见实在打不过他，只好满怀愤恨地逃走了。络腮大汉也没有去追他，就这样放他离开。
看到那道士走了，那老妇人立刻来到络腮大汉面前向他跪下磕头道谢，“多谢这位仙长搭救之恩，小妖实在感激不尽。”
络腮大汉摆了摆手说：“你不用谢我，我是看在你是好妖的份上才救你的。如果你是害人的妖物，不用等刚刚那个人动手，我早就把你收了。
不用多礼了，你先去看看你丈夫吧。”
老妇人赶紧起身跑到丈夫身边查看他的情况。
此时的老翁已经油尽灯枯、眼看着就快不成了，只是看到妻子平安脱险，他脸上终于露出了放心的笑容。
老妇人顾不上隐瞒，赶紧从嘴里吐出内丹，然后放在丈夫胸口上帮他治疗。
这内丹果然有奇效，过了一会，老翁的情况终于缓和了下来，他看着眼前的妻子问：“这么说，你就是我年少时救过的那只白兔？”
老妇人流着眼泪说：“是的。我原本是玉顶山上一只已修练三百多年的兔精。有次不小心被修道之人的法器所伤，最后身负重伤逃到了这里，幸好为你所救。
被你救下后，我就想着一定要报答你。只是担心会吓到你，因此只能躲在背后帮你。
直到你妻子去世，我看你一个人生活既孤单又无人照料，就萌生了要做你妻子照顾你的想法。于是我就化身为人，并借机与你相识。
郎君，请你原谅我，我真的不是有心要隐瞒你。只是怕你知道真相后会害怕我，嫌弃我，所以才不得不这样做。”
老翁轻笑道：“我们已经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会不知道吗？你要害我早就害了，哪里还有等到现在。
我其实早就应该发现才对，这么多年来你的样子一直都没变过。
直到我四十五岁生日的时候，忍不住看着镜子感叹了一句‘这十几年来你竟然一点也没老过，我倒是老了不少’，也就是从那天开始，你脸上才逐渐出现皱纹的，然后很快就变得跟我一样老了。
这么说，这些皱纹和白发都是你变出来的？”
老妇人含泪点了点头。
“能不能把它们变走，我想看看你年轻时的样子。”
老妇人用右手在自己脸上一抹，原本脸上密密麻麻的皱纹突然全部消失了，满头白发也变成了充满光泽的青丝。
人还是那个人，但已经由一个普通老妇人变成一个清秀动人的年轻女子。
老翁用干枯的右手摸着她的脸说：“果然跟你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还是这个样子最好看。”
女子十分感动地搂着他哭了起来：“郎君……”
由于老翁已经时日不多，兔精决定留在山中陪他度过最后的日子。
临走前，络腮大汉送了她一张符，说只要带在身上就可以隔绝身上的妖气，让普通修道之士看不出她是妖。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尽量远离人烟。
兔精十分感激地向他磕头道谢，然后抱着丈夫走了。
重新走在路上的时候，纪正忍不住问：“大叔，一旦那位老先生走了，那位免精姐姐不是会很伤心？”
络腮大汉想了想才说：“但至少她爱过，也被对方所爱。
人妖殊同，总有一方要先一步离开，她能陪他终老，已经很幸运了。”
纪正年纪还小，不是很理解这些话，但既然大叔都这样说了，他也就放下了。
这章的最后一页，又附上了一幅图，同样是那种前所未见的独特画风。
只见一个穿着素雅长裙的长发女子，正抱着一个满头白发、骨瘦如柴的老翁往深山走去。
虽然只见背影不见正面，但从两人相依相偎的画面中，可以真切地感受到他们之间那种相濡以沫的深情。
这个小故事跟这幅画，让妹子们看得眼泪直流，再次找回了看《梁祝》时的那份感动。
037
接下来的旅途，小纪正又遇到了几件新奇事。
其中最有意思的，是有一次络腮大汉在经过一座光秃秃的石头山时，很高兴地说：“还好没错过日子，再过两天这里就会举行一个很大的酒会，到时一定会很热闹。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再说。”
纪正很难想象有谁会在这个只有光秃秃的石头，连花草树木都没几棵的荒山野岭里举办酒会。
由于这里实在太过荒芜，别说客栈，连人家都没有，根本没有投宿的地方。
不过络腮大汉似乎对这里很熟，很快就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一个山洞，然后把这里当成了暂时落脚的地方。并叮嘱小纪正千万不要一个人走出山洞，有事就叫他一起去。
小纪正很听话，没有单独离开过山洞。
两天很快就过去了，但小纪正并没有看到有任何人过来准备酒会。
这天夜里，小纪正很早就睡着了。正睡得迷迷糊糊间，他忽然被一些熙熙攘攘的声音给吵醒。
他睁开眼一看，只见大叔已经穿戴整齐，一副要出去的样子。
络腮大汉看到他醒了，于是说：“既然你醒了，那就带你一起过去看看吧。
只是你要记住，不管谁问你问题都不要出声，更不要离开我身边半步，听到了吗？”
小纪正立刻点头同意。
等小纪正穿好衣服鞋袜后，大叔递了一张符过来，叫他带在身上。
小纪正觉得这张符很眼熟，过了一会才想起，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张符好像跟大叔之前交给兔精姐姐那张是一模一样的。
只是他又不是妖精，为什么要带着这种符？
不过出于对大叔的信任，他也没问什么，很干脆地把符放在口袋里。
小纪正跟着大叔走出山洞时，这才发现原本空无一人的石头山上，竟然多了很多人，密密麻麻的数都数不过来。
此时将近午夜，一轮明月慢慢升起，把整个原本光秃秃的石头山映衬着分外好看。
然而，当小纪正跟着大叔逐渐走近山顶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些十分诡异的情况。
他看到这些人当中，有一些人长得十分奇特。
有的人看起来明明只是个普通人，但他的脖子却比常人要长得多，足足高出了一大截。
这个长脖子不仅长得吓人，而且还能来回地转，甚至可以从前面一直向后转回到前面足足绕一圈，完全违反了人类的身体结构。
有的人双眼比猫头鹰还要大，几乎占了整张脸一半的面积。
有的人整张嘴都布满了尖利无比的牙齿，甚至对方说话时能隐约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腥臭味。
还有的人长得像头大黑熊那样高，手臂和手掌等裸露处可以清楚看到这些地方长满了野兽一样的硬毛。两只手都长着锋利的指甲，看上去与其说是手，还不如说是两只爪子。
除了这些长得比较特殊的人以外，其他大部分人还是长得比较正常的。但小纪正看着他们那一双双在黑暗中发光的眼睛时，却完全无法把他们当人。就好像是一群披着人皮的野兽一样。
小纪正本能地觉得很害怕，于是紧紧地抓住大叔的衣服，一步也不敢离开他。
还好那些人并没有对他做什么，最多就是好奇地瞄一眼而已。
过了一会，月亮逐渐升到了最高的位置，表示现在正好是午夜时分。
就在这时，小纪正惊讶地看到，石头山上最高最大的那块巨石上。
一股清澈无比的泉水仿佛突然出现一般，从那块巨石的裂口中涌了出来，然后顺着不知是谁挖出来的凹槽不断往下流。
在其下方，几十个穿着红衣服的男人正守在凹槽的出口处，用上百个比人还高的大水缸轮流去把那泉水接住。
奇怪的是，山上的所有人全都没有动，而是围成一圈直勾勾地盯着那些人的动作。
现场除了那些红衣男人在接水时所发出的声响外，没有任何人说话，气氛十分诡异。
接了大概一柱香左右，那泉水忽然逐渐变小，然后没过多久就彻底消失了。
如果不是凹槽上面还留有水渍，刚刚的泉涌仿佛就像是在作梦一样。
泉水干了以后，那些红衣男子小心翼翼地把每缸泉水都密封好，然后逐一送下山。
当所有泉水都送下山后，山顶上面还剩下五个大缸。
但这五个大缸显然跟那些用来装泉水的不一样，不仅更大一些，而且每个外面都沾满了泥，仿佛刚从地里挖出来一样。
一个穿红衣服的老者走到中间行礼道：“托各位的福，今年师酒一族再次顺利接到月泉。为多谢各位的帮忙，遵照远古约定为每位送上酒水一杯，请各位笑纳。”说完他拍了一下手。
一个红衣男人立刻打开了其中一个大缸的封泥。
封泥刚一打开，一股既浓烈又清澈的酒香随即漫延开来。
那香气就算是小纪正这种从未喝过酒的小孩都觉得这味道怎么会这么好闻呢。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全都像傻子一样伸长鼻子去闻那异乎寻常的酒香。
在场所有闻到这股酒香的人都露出了无比兴奋的表情，就连一向淡定的大叔也一副快要流口水的酒鬼样。
在红衣老者开始正式分酒的时候，现场并没有发生争抢，因为他们知道只要在场的都有份，根本不需要去争抢，所以都很自觉地一个接一个地去领酒。
红衣老者用来分酒的是一个绑在棍子上的巴掌大玉杯，他会直接用它来舀一杯酒出来分给来领酒的人。
没有一个人会直接把酒喝掉，而是用酒葫芦或酒壶把酒小心翼翼地装起来，然后拿回去慢慢品尝。
络腮大汉也不例外，轮到他的时候，他十分熟练地把挂在身上的酒葫芦打开，然后让对方倒进酒葫芦。
倒完一杯后，他并没有把酒葫芦堵上，而是指着身边的小纪正说：“麻烦把他那份也倒进来。”
红衣老者看着小纪正说：“你同意吗？”
小纪正刚要出声，忽然想起大叔之前说过的话，赶紧闭上嘴用力点了点头。
红衣老者这才把另一杯酒倒进络腮大汉的酒葫芦里。
络腮大汉顿时眉开眼笑地拉着小纪正走了。
看着他一路上兴高采烈的样子，小纪正不禁怀疑，大叔之所以会带他来这里，不会是为了凑人数占个分酒的名额吧？
回到山洞后，络腮大汉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手上的酒葫芦，既不舍得马上喝掉，又很想沾一点点试试，心理纠结得不行。
终于，他还是咬牙决定回去再喝，他怕一打开葫芦就会忍不住喝掉，这酒实在是太香了。
他刚放下酒葫芦，就发现小纪正一脸疑问地看着他。
想起这孩子今晚帮自己多赚了一杯酒回来，他顿时和颜悦色地说：“小鬼，你是不是很想问今晚的事？没事，你问吧。”
小纪正于是不客气地问道：“大叔，那些人都是什么人？”
“你觉得呢？”
“我觉得，他们不像是人，尤其是那几个长得奇奇怪怪的。”
“看来你这小鬼还不算笨。我告诉你，不止那些长得奇形怪状，就连那些看起来像是普通人的家伙，其实也不是人，而是妖怪，不管是分酒的还是领酒的。”
“竟然有这么多妖怪？”纪正不禁听呆了。
“这已经算少了，在更深的荒山野林里，还有更多厉害的妖物。
当然，当中可能也有几个像我这样想混进去分酒喝的修道者，但肯定是极少数。
还记得去之前我给你的那张符吗？那张符不仅可以隔绝妖气，也能隔绝人气，所以那些妖怪才没有发现我们是人。
平时的确很少见到这么多妖怪，但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所以它们都聚集在那里。你看到从那石头上面流下来的泉水没有？”
“看到了。”
“那叫月泉水，没人知道它是怎么来的，只知道每年只有今天月上中天之时，它才会从石头里流出来，而且每次只流很短的时间。
月泉水是用来醇造传说中不逊色于仙酿的极品美酒‘月神’的主要材料，而且只有‘师酒’这一族妖怪才知道如何用月泉水来醇造‘月神’。
为了不让别的妖怪抢走月泉水，师酒一族在远古的时候跟众多妖族定下规矩。只要每年帮师酒一族顺利拿到足够的月泉水，就会用醇造好‘月神’来款待在场的每一位妖族，不过只限每个一杯。
这些妖怪今晚会聚集于此，就是为了品尝这极品美酒。”
想到自己刚刚竟然跟大叔置身于这么多吃人妖怪当中，纪正越想越觉得可怕。万一被某个妖怪发现他们是人，那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络腮大汉看他吓成这样，笑着安慰道：“你放心，如果没有把握我是不会带你去那里的。别看那里这么多妖怪，其实真正厉害的没几个。大部分都是些只有两三百年修为、刚幻化成人型的小妖。你看到的那些长得奇形怪状的家伙，其实就是连人形都还没化好，才会长得那么奇怪。
这种程度的妖怪，除非它们一起对付我，否则我想带你跑的话，它们是拦不住我的。
真正厉害的妖怪是不会轻易出现在人前的，它们都是非常小心谨慎的。
这些小妖当中大部分都只是小喽啰而已，它们来这里拿酒不是为了给自己喝，而是孝敬那些厉害的妖怪。”
听完络腮大汉的解释后，纪正这才安心了许多。
038
如果说前两个是关于妖怪的奇幻小故事，那接下来所发生的事就是仙侠小说当中比较正统的正邪之战。
故事的起因从两人夜晚的时候在一间破旧小庙落脚开始。
在小庙里，他们还意外地遇到之前那个年轻道士。
年轻道士看到络腮大汉，很是恼怒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就继续坐在角落里盘膝打坐休息。
到了半夜的时候，睡得正香的纪正忽然被络腮大汉摇醒，叫他赶紧起来。
纪正起来后，很快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妥。只见原本只有他们三个人的小庙，外面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围满了人影。
借着篝火的火光，他隐约看到，那些站在小庙外面密密麻麻的人影，形状十分恐怖。
有的人整个头断掉了就挂在身后摇摇欲坠，有的人断手断脚，有的人半边身子不见了却还能站着，还有的人只有上半身却还在地上爬啊爬。
这些人无一不散发着强烈的恶臭，而且全身上下都是蛆虫完全看不到一块好肉。嘴里不断发出野兽一般的吼叫，根本就不像是人。
实际上，这些全都是死人。
这些腐烂的尸体之所以还能动，是因为有人在用邪法驱使着它们。
而那些使用邪法之人，目的就是想杀掉年轻道士，然后夺取他身上的秘宝。
他们不仅用邪法驱使方圆几十里内所有的尸体，还在小庙外面布下了阵法，使里面的人无法出来。
原本计划是天衣无缝的，但他们却漏算了一个人，那就是带着纪正的络腮大汉。
由于络腮大汉修为深厚，一般修道者是看不出来他底细的，以为对方只是个普通人。于是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用阵法把两大一小三个人全都围困在了庙里，准备一起解决掉。
但当络腮大汉出手时，那些邪派之人很快就知道自己看错人了，对方不仅不是个普通人，还是个顶尖高手。
面对不断想要涌入小庙的无数腐尸，络腮大汉拿出了一件像铜锣一样的法宝，然后把空中一扔。
原本只有巴掌大的法宝突然变得像箩筐一样大，并且浮在空中伸出无数的金线，把三人所在的区域整个罩住了。
那些想要冲进来的腐尸仿佛被一堵看不见的墙给拦住了，竟然寸步难进。
络腮大汉对那年轻道士说：“对方为你而来，你就负责留在这里把这些腐尸清除，我去把施法之人除掉。”
说完，他把身上的长剑拔出放在地上，然后念了一句法诀，整把剑突然自己浮了起来。
络腮大汉直接跳上长剑，然后驾御着长剑飞了出去。
原本把年轻道士死死拦在庙中的法阵对络腮大汉没有丝毫影响，络腮大汉就这样御剑飞行冲到了小庙外面。
年轻道士也知道事情由他而起，只好拿着长剑冲出法宝保护的区域，跟那些腐尸打了起来。
纪正就在被保护的区域看着这一切。
在主角纪正上山学艺之前的旅途中，这部分剧情才是最精彩的部分。
关于腐尸围庙那段，池非借鉴了丧尸片中丧尸围街的一些经典电影场面，把这幕写得非常有画面感和恐怖感。
如果是看过丧尸片的现代人，对于这种场面可能见怪不怪，但对于这个时代的读者来说，这一幕实在让他们感到无比的震撼和惊恐。
光是想象一下在一个漆黑的夜里，一间破旧的小庙外面全是这些断手断手甚至断头断身的死人尸体，而且它们全都想涌进来吃人，那画面光想象一下就让读者们感到全身发麻。
在这里，池非更是火上浇油地为这个场景附上了一幅群尸涌现的扫描画。
还是那种若隐若现的风格，只画了腐尸们的部分轮廓，但光是这些就足以让人为之胆寒。
对于胆子大一些的男读者来说，这些描写和图画虽然恐怖，但却觉得十分刺激，看得很是过瘾。
而对于那些一开始就奔着看才子佳人的妹子们来说，这一幕实在是太恐怖了，根本不敢一个人看。
可是又很想看下去，怎么办？
于是很多女孩子想到的最有效办法就是拉着自己的丫环又或者是叫上自己的姐妹一起看。
这还只是庙里的情况，真正的重头戏却在络腮大汉那边。
络腮大汉御剑飞行冲出法阵后，就去追踪那些邪派人士。
其间遇到了多个使用邪法之人，双方斗法斗技，打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池非直接把视角放在了络腮大汉这边，用了大量的笔墨来描写这段正邪之战。
各种闻所未闻的邪法和各种神奇法宝不断出现，彻底刷新了读者们的三观，让人看得目不暇接。
不仅妹子们看得眼花缭乱、大开眼界。那些原本就喜欢冒险和武侠类话本的男读者们更是看得如痴如醉，连饭都不想吃了。
奇幻的剧情、全新的设定、精彩无比的打斗场面，让读者们只要一拿起这本书就根本舍不得放下。
可惜书并不长，只有十几万字，只写到纪正到了昆仑山后，在络腮大汉的安排下，成了昆仑山的弟子之后就结束了。
这就没了？这可让读者们看懵了，明明故事才刚开始，怎么这么快就没了？
还好，作者在最后一页里写了一段话，大致内容是首先感谢各位读者对本书的捧场，这是《仙侠》的第一卷，第二卷将在一个月后上市，请各位继续多多捧场之类的。
原来这是《仙侠》的第一卷，怪不得才写了这么点。
读者们这才松了口气，翻到封面的时候，把那前所未见的腰封往下一拉，这才看到书名下方写着的“卷一”二字。还真的是第一卷。
不怪读者们粗心，实在是现在的话本都是一本过的，就算偶然会分卷也是一起上市的，不会一本一本地来。
再加上这“卷一”二字刚好被腰封遮住了，不仔细看还真没注意到
虽然说一个月后就能看得第二卷，但想着要等上一个月，那也让读者们感到抓心挠肺的难受，恨不得第二卷明天就能上市。
这本《仙侠》第一卷仅用了不到五天时间，就火遍了全京城。
所有存货刚刚上架不到三天就已经全部售罄，几乎所有看话本的人都在谈论这本奇书。
尤其是那些喜欢冒险和武侠类话本的男性读者，更是被这本书迷得七荤八素。
整天连饭都不好好吃了，只想着第二卷什么时候能上市。
买到书的人更是得意洋洋地向别人炫耀，买不到书的只能死皮赖脸地求别人借给他看。
出版该书的聚雅斋金掌柜这几天真是笑得嘴都快裂开了，赶紧叫人加印第二版。
继《梁祝》之后，池非凭借这本《仙侠》再次声名鹊起，震动了整个话本市场。
039
“我看了这么多年话本，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奇书。不仅故事情节写得扣人心弦，而且里面的各种奇遇和法宝更是让人大开眼界。”
“我早就说了，只要是看过这本书的人，就没有一个不说好的。我现在每天都在数着日子，就等第二卷上市了，这可真是难熬啊。”
“哈哈，为兄也跟你一样，天天盼着第二卷。”
“这不仅是书写得好，里面的那几幅画更是让人印象深刻。从未见过这样的画风，实在是画得太逼真了，也不知道作者是怎么画的。”
“也不一定是作者画的吧，也有可能是找其他人画的。”
“这你就错了，我叔叔就是开书坊的，他跟出版此书的聚雅斋的金掌柜是旧相识。我叔叔从聚雅斋那边进货《梁祝》和《仙侠》时，曾经问过这池非先生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有如此大才？
金掌柜说池非先生因为某些原因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身份，所以不便透露。
这位金掌柜对池非先生赞不绝口，说他不仅书写好，画也是一绝。书里的这几幅画就是他亲手所画，然后叫加到书里的。”
“如此看来，这池非先生的确是大才啊。”
“是啊，有机会真想见见他，向他请教一下他是如何画出这样的画来。”
“据说现在有人高价求购书里这几幅画的原画，尤其是兔女抱着老翁那一幅，很多女子都想看看这幅原画。”
就在许多人在讨论《仙侠》里的画时，无独有偶，还真有富商找到了聚雅斋的金掌柜，想求购这幅画的原图。
金掌柜不敢私自答应下来，于是找池非说起这件事。
池非听说后很快就拒绝了，不管是原画也好，手稿也罢，他都不打算卖。
既然他不想卖，金掌柜只好作罢，随即十分兴奋地跟他说起《仙侠》的销售情况。
这次《仙侠》的大卖，不仅是书写得好，更关键是“宣传”做得好。这词还是他跟池非学的。
金掌柜万万没想到，只是在书的封面上多加了一个“腰封”而已，就能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实在让他不得不服。
他是个精明的商人，一眼就看出这凭空多出来的“腰封”对于从未见过此物的读者来说，实在是一个新鲜事物，很自然就会拿起来看看。
更关键的是写在腰封上面的字：梁祝作者池非最新力作。
自从《梁祝》改成的戏剧在京城大火后，不仅《梁祝》的原著小说更火了，身为作者的池非名气更是因此而上了一个台阶。
这几个字再加上这从未见过的腰封，吸引读者眼球的效果绝对是惊人的。这就是“宣传”的神奇作用。
不管是单本出版的主意，还是这“腰封”的设计，全都出自于池非之口，产生的效果也是有目共睹的，金掌柜现在简直把他当成了活财神。
对于池非叫加到书里面的那几幅画，金掌柜虽然觉得印刷成本上会有所增加，但一来这些画的确是画得很好，二来这既然是池非亲自要求的，于是他也就照做了。
“掌柜，关于夹在书里的那几副画，我原本想等有结果之后再告诉您的，不过我现在觉得提前告诉您也好，方便您去作个市场调研。”
“调什么？”金掌柜发现他经常会冒出一些从未听过的词。例如那“宣传”什么的。
“调研，调查研究的意思。”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
“掌柜，您觉得正版书跟覆版书有什么区别？我是指两种书的质量。”
“就印刷质量而言，当然是正版书要得好得多。
因为正版书都是正经作坊印出来的，质量有保障。而覆版书则是一些小作坊所印，字迹模糊不说，还经常会印错字或排版错乱。两者质量根本就是天壤之别。”
“正版书的确比覆版书要印得好，但掌柜您不可否认的是，买覆版书的人远比买正版书的人要多得多。
个中原因，不过是因为覆版书比正版书要便宜得多。只要不是错得很离谱，相信很多喜欢看话本的平民百姓都会选择便宜得多的覆版书，我说得没错吧，掌柜？”
“小兄弟说得对，的确如此。”金掌柜苦笑道。
“掌柜，我之所以要在书里面加几幅图，不仅是为了增加阅读时的画面感，更主要的原因是为了让更多人选择买正版书。”
金掌柜愣了一下，然后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说：“你的意思是……增加正版书的份量？”
“掌柜果然是聪明人，不过我觉得用‘价值’这个词来形容更贴切一点。
正版书和覆版书在印刷质量上的确存在很大的差距，但这些差距还不足以让那些想省钱的人因为这个理由而花更多的钱去买正版书。
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尽量增加正版书自身的价值，让更多的人心甘情愿地选择正版书。
我上次曾经问过您要如何把图画印出来，您告诉我说，如果要印图的话，需要雕版师把图刻在雕版上然后进行印刷。越是精细的画，就越考验雕刻师的手艺，雕版的费用也越高。
您觉得那些印覆版书的小作坊会这样做吗？”
金掌柜已经明白他的意思，有些激动地说：“不会，当然不会。就算有人舍得出钱这样做，但在没有原图的情况下根本就印不出来。
我敢说，只有我们的书才会有这样的画，其他覆版书是没有的。小兄弟，你真是个天才，竟然想出了这个办法！”
池非摇了摇头说：“掌柜您也不要抱有过高的期待，究竟会有多少人愿意为了书中这几幅图而购买我们的书，现在还是个未知数。
这已经是我能想得到的，让更多人选择购买正版书最好的办法，如果连这个办法也不行的话，那我们也算是尽力了。”
其实在他那个时代还有另一个可以促进正版书销量的办法，那就是举行作者签名会。让读者带着正版书去会场里找作者签名。
但池非不想显露自己的身份，所以这个办法他想都不想就直接放弃了。
至于夹在书里的那几幅画，是池非使用素描的方法，用自制的炭笔所画。
素描来自于西方文艺复兴时期，在这个时代是从未出现过的画法，所以才会显得如此独特。
而池非之所以会素描，是因为他大学本来就是学美术的。
由于小时候因为父母离婚的关系无心上学、破罐破摔，使得他后来被外公收养后，学习成绩也一直好不起来，实在是因为基础太差了。
读书就跟建房子一样，地基没打好的话，再往上盖也只是陡劳。
尤其是上了高中以后，池非的成绩更是惨不忍睹。
外公并没有责怪他，而是去找自己的几位老朋友商量，问问他们的意见。
最后经过一番慎重考虑，外公决定让池非去学美术，将来去考美术学院。
一来池非小时候跟外公学过几年国画，有一定的美术功底。二是考美院所要求的数理化等文化科分数要低不少，会相对容易一些。
外公已经问过不少人，知道学美术的话，将来不一定要真的靠画画为生，可以选择跟美术相关的工作还是有很多的。例如网页设计、软件或产品的ui设计、美工出图、游戏绘画等都可以做，前景还是挺不错的。
外公跟他说了以后，池非也觉得学画画挺好的，于是从高一下学期开始直接跳到了美术特长班开始了学画画的生涯，一开始学的就是素描。
或许是因为池非对画画真的有那么一点天份，最后还真让他给考上了美术学院。
毕业出来工作后，他从事的也都是跟美术相关的工作，还曾经给游戏公司做过原画师，混得还算不错。
会在书里面加入自己的素描画，也是他灵光一闪之下想到的主意。
池非已经决定，如果这个办法真的能够吸引更多人买正版书的话，那以后每一本新书他都会加三幅素描画进去，把它当成自己的一种风格。
不知是不是池非走了什么狗屎运，半个月后，当《仙侠》的盗版书大量出现在市面的时候，买盗版书的人还真的变少了。
很多人不买盗版书改买正版书的理由，竟然还真的就为了那几幅多出来的素描画。
一直都有关注市面上盗版书贩卖情况的金掌柜在知道这个情况后，立刻通知了池非这个好消息。
池非趁机给金掌柜支了个招，让他找几个说书先生，请他们把《仙侠》改成评书，然后在茶楼酒馆这些人比较多的地方进行说书。
金掌柜一拍大腿连说这个主意好，于是赶紧去找人。
很快，几天后就有说书先生开始在茶楼酒馆里说《仙侠》的故事。
由于《仙侠》有别于传统的武侠故事，不仅剧情新颖，而且打斗场面精彩，很快就广受客人们的欢迎，每次说书的时候，都坐满了人。
其他说书先生看到这样，也有样学样，开始讲《仙侠》的故事，同样大受好评。
一时间，京城内不管是看过原著的，还是只听过说书的，几乎人人都知道《仙侠》这本书，也知道里面的人物和故事情节。
双管齐下再加上绝好的口碑，《仙侠》很快就以一种惊人的气势不断在整个京城以及周边地区迅速漫延，成为越来越多人谈论的话题。
而此时的《仙侠》已经加印到了第三版，跟前两版一样，几乎一上市就被抢购一空。
相比之下，《梁祝》就算再火，也是经历了草堂书生在新书序言里大骂本书，以及后来被长春园改编成戏剧才逐渐火起来的。
而《仙侠》却完全没有这样的一波三折，直接就是一步登天爆红起来的。
已经准备印第四版的金掌柜看到《仙侠》火成这样，连他都有些不敢相信。
果然在话本市场中，男性读者才是数量最为庞大的的消费群体。
此时，无数人都在心急无比地等待着《仙侠》第二卷的上市。
040
这天上午，池非像往常一样在益和布庄里上工。
然而冯掌柜却带了个年约二十七、八岁的青年进来，然后向池非介绍说这是他的一个侄子，想过来学一下帐房方面的工作，让池非好好带带他。
池非看着这个神情倨傲的年青人，心中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
下午，池非趁着店里没什么事的时候，独自去找冯掌柜。
“阿真，你找我有什么事？”冯掌柜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池非开门见山地说：“掌柜，我这人不喜欢拐弯抹角，我就直说了。您这位侄子是打算留在店里做帐房先生？”
冯掌柜也知道很难蒙混过去，有些尴尬地说：“阿真啊，其实是这样的。我这侄子原本是个读书人，从小开始就一心想考科举。
可惜运气不佳，一直没能考上秀才。现在都快而立之年了，再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他父亲呢，也就是我亲弟弟找到我，想让我给他一份帐房先生的工作好养家活口。
其实我也很为难，阿真你是个难得的人才，可那毕竟是我的亲侄子，他父亲都已经亲自开口求到我这里，我也实在不好拒绝，希望你能够体谅。”
果然如此。
如果益和布庄像其他老字号一样，名下有几家分店的话，那可能还有转弯的余地。可益和布庄是新开店，只此一家，根本就不需要两个帐房，所以必须要走一个。
当然，如果池非能够一直帮冯掌柜想出更多促进店里销量方法的话，那冯掌柜肯定会有所比较，不一定会让池非走。
但池非深知自己只是个帐房，并不是销售策划员，不能为了迎合东家的需求而一味地去想各种促销手段，这只会本末倒置。
之前想出买一送一和买满多少就送小礼品的方法已经足够益和布庄打开局面并维持住良好生意了，何必再画蛇添足。
当然，别的店家也不是蠢人，早就有人开始模仿这样的销售方法。
看到有其他店开始模仿，冯掌柜曾经不止一次地问他还没有其他促销手段。
池非却直接说没有。因为他不想当店里的招财猫，只想当个普通的帐房先生。
对冯掌柜而言，一个是外面请回来的外人，另一个是自己的亲侄子，亲疏远近一眼就能看出来，走的人只能是池非。
他现在不直接叫池非走，只是想让池非带一下他的侄子，等他侄子上手后再让池非走而已。
知道事情已经没有转弯的余地，池非十分干脆地说：“既然如此，那我做完今个月就走吧，这样掌柜你也不必为难了。”
做帐就跟做人一样，要有始有终，这是帐房先生这行的规矩，池非不想打破这个行规，更不想搞坏自己的名声，就当是大家好聚好散吧。
看到他这样好说话，冯掌柜也很高兴地说：“那就辛苦阿真你帮忙带一下我侄子了。”
“如果他有什么想问的话，我会尽力解答的，请掌柜放心。”
“好，好，那就辛苦你了。”
从第二天开始，池非就由帐房先生变成了负责协助那个，主要的帐房工作就由冯掌柜的侄子来做。
通过几天的观察，池非发现这个名叫冯远志的读书人并没有做过帐房的工作，最多也就是会打打算盘和记帐而已。至于做帐什么的，根本就是外行人。
关于做帐方面，池非并不打算教他，因为这是做帐房的吃饭本事。
他又不是什么圣父圣母，凭什么要把自己吃饭的本事教一个外人？
另外这个冯远志似乎还把自己当成了要考科举的读书人，对于帐房的工作有些不屑一顾，觉得这些末枝小道跟读书比起来根本就是小儿科，有什么好学的，一看就懂了。
所以平时几乎从不开口问池非，池非见他不问当然也不会吃饱了撑着主动去给他讲解。
很快，月底到了，池非要走了。
当着冯掌柜的面，池非主动问冯远志，“冯大哥，你还有什么不懂的吗？如果有的话我可以尽力帮你解答。”
“对啊，阿志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阿真，趁还有点时间。”冯掌柜也出声附和道。
“不必了，不过就是帐房的工作而已，我早就上手了。”冯远志还是那副倨傲的样子。
“那好，掌柜，既然冯大哥都已经这样说了，苏真就功成身退了。”
“一直以来辛苦你了，阿真。来，我们先把你的工钱结一下。”
“好的，掌柜。”
把工钱结清后，冯掌柜还多给了池非五两银子，算是他这么久以来的辛苦费。
池非也很爽快地收下了。
跟冯掌柜告别后，池非先去找陈帐房，把事情的因由向他解释清楚。
毕竟这工作是陈帐房介绍的，总要跟他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陈帐房听完后，安慰他道：“这事与你无关，你已经做得很好。这样吧，我再帮你留意一下有没有帐房的工作，有的话我再通知你。”
“又要麻烦先生了，学生惭愧。”
“没事，这几天你好好休息一下。天无绝人之路，不要担心。”
“是，先生。”
回到四合院后，池非看到简书棋正坐在院子里津津有味地看着手上的书。
池非一看那书的封面就知道正是自己写的《仙侠》，不禁有些尴尬地吐槽道：“这书你不是已经看好几遍了吗？怎么还看？”
简书棋摇头晃脑地说：“阿真你这就不懂了，好书是值得一看再看的。”
“你不用读书吗？你不是说快要参加乡试了吗，怎么还有心思看话本？”
“我就是在房里看书看得头昏脑胀了，这才出来透透气的。”
“我只是希望你别为了看话本而影响到乡试。”不然我可不负责。池非在心里面补上最后这句话。
“放心放心，我可是个有分寸的人，不会乱来的。
我现在只希望第二卷赶紧上市，这样我就可以赶在参加乡试前了了我这心愿安心赴考。对了，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工？”
池非把事情缘由跟他说了一遍。
简书棋听完非常不满地说：“这冯掌柜太不讲理了，为了自己的亲侄子硬生生把别人给赶跑了，实在不厚道。”
“亲疏远近，人之常情，我早就看开了。”
“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再找呗，只能这样了。”
“放心，天无绝人之路，你一定能找到的。”
池非愣了一下，这是今天第二个人对他说这句话了。
两天后，发生了一件事，让池非觉得陈帐房和简书棋果然说得没错，天无绝人之路。
池非跟聚雅斋签的分成合约是每月一结，换句话说，每个月的月头就是结上个月帐的日子。
果然月头的第二天，刚刚算好上个月营收帐目的聚雅斋金掌柜就来找池非盘帐。
聚雅斋不愧是老字号，帐目不仅算是清清楚楚，而且还把各店的所有进货单收在一起作为入帐凭证，方便作者自行查帐。
当看到自己该分到的金额时，即使是早有准备的池非，也不禁呼吸停顿了一下。
两千六百五十二两。
他分到了两千六百五十二两。
041 置业
“你说什么，你要买房？”饶是见多识广的陈帐房，听到这话也不由得愣住了。
池非有点尴尬地解释道：“是这样的，最近学生写了一部新话本，小赚了一笔钱。
我想着与其把钱放着，还不如买点房产，这样至少能把身上的白藉换成黄藉，有个能长久居住的合法身法。
其实钱不算很多，但买个小四合院应该还是够的。”
陈帐房捋着长须十分高兴地说：“好，好，看到你这样有出息，老夫就放心了。老夫认识几个信得过的中人，我去拜托他们去给你找房子。”
“先生，找房子这事我自己去找中人就行了，我特意来告诉您一声，只是不想您为我担心而已。”
“傻孩子，这中人不是随便找的。万一找到心肠不好的，给你介绍有问题的房子，等你买了以后后悔都来不及。找中人这事就交给老夫吧。”
“那又要麻烦先生了，学生实在不好意思。”
“小事而已，老夫毕竟也在京城住了这么久，多少认识一些人。
没想到你这孩子竟然靠写话本闯出一条路子来，实在不知让老夫说什么好。那你还打算找帐房的工作吗？”
池非正是为此而来，于是回答道：“先生，由于最近稿子催得比较急，几乎每月就要上一卷。
我想等这部新书写完后，再考虑帐房的事，希望先生不要见怪。”
陈帐房点了点头说：“事有轻重缓急，既然你已经答应了聚雅斋那边每月供稿，那就先做完再说吧。
只是赶稿归赶稿，你要注意身子，别熬坏了身体因小失大。”
“学生省得。”
“好好写，老夫就等你名噪京城那一天。”
“学生一定会努力的。”
在陈帐房的介绍下，一个四十多岁姓马的中人开始带着池非去参观各处正在出售的房子。
这位马姓中人果然靠谱，每到一处地方，都会把这幢房子前几任屋主的情况以及为什么要卖房子等事宜都交代清楚，可以说是有问必答，毫不隐瞒。
至于那些屋里曾经死过人，又或者本身有问题的房子，他都直接跳过不带池非去看了。
池非之所以急于买房子，不仅是想把白藉换成黄藉让自己有个合法的居住身份，更主要的是出于安全的考虑。
他相信，以《仙侠》的火爆，以后每月还会分到不少钱。
可是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能存钱的银行，所有人的银子或银票都是靠自己藏起来的，实在很不安全。
如果还住在出租的房子，如何把钱安全地保管起来就是个比较头痛的问题。
与其这样，还不如干脆自己买幢房子，这样就能一劳永逸同时解决两个问题了。
在经过几天的现场看房后，池非最终选中了一幢位于城南三元里的四合院。
这幢四合院有两进，整体面积约一百五十平米左右，中间还有一个带水井的小院子。
两进的四合院已经不算小了，而且这个地方周边有几个书院，有不少学子在那里读书，换作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学区房了。不仅周边环境比较安静，治安也很好，几百米处就是衙门。
屋主是一个年纪很大的举人，准备举家搬回故里，所以想把这房子脱手。
虽然这房子比马中人介绍的其他房子都要贵，但池非最终还是决定买下来。
他主要是喜欢这里够清静，写稿的时候不会受影响。
其他房子不是不好，可惜大多在闹市当中。
什么孩子哭闹、夫妻吵架、货郎在外面大声叫卖之类的全都听得一清二楚，实在不是适合写稿的地方。
另一个原因是像这样的学区房保值能力强，基本不会跌价，而且非常抢手，想卖掉的话随时都可以，可以当作保值的资产。
四合院里面的环境更是没得说，那老举人显然也是个很会享受生活的人，房子装修得很好，基本没有明显破损的地方。
经过议价，这幢房子最终以两千五百五十两的价格成交，当天就办理了房子的过户手续。
这房子一买，几乎把第一次分成的钱全部用掉了。
不过池非并不后悔，该花的钱还是得花的。
池非还在马中人的帮助下，拿着刚到手的屋契去衙门的户籍司那里办理了登记手续，正式成为了一个有黄藉，拥有合法居住身份的京城人，以后每月再也不用去交白藉的续办费了。
站在院子里看着这幢真正属于自己的房子，池非心情颇为复杂。
从今天起，他不仅在京城落户了，也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正式落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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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房子很大，平时如果光靠他一个人打扫的话也不知要干到什么时候。
他决定入乡随俗，去找牙人买一个下人回来。
还是拜托马中人去帮他介绍信得过的牙人，而马中人也很乐意帮忙。
虽然马中人已经看在陈帐房的面子上收最低的中介费，但由于这幢房子本身要价高，所以他还是赚到了不少中介费。
他也没想到像池非这样一个十来岁的少年，竟然还真有能力买下这样大的房子，真是人不可貌相。
马中人介绍过来的牙人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姓赵，大家都叫他赵婆子。
赵婆子做牙人这行已经二十多年，在行内名声不错，从不会把人卖到那种腤臜的地方去，因此很多在本地不得不卖儿卖女的人家都会去找她帮忙。
赵婆子带了二十多个人过来，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年纪最小的年仅七八岁，最大的四十多岁。
年纪太小或太老的池非就不考虑了。年纪太小的感觉在用童工，年纪太大的容易倚老卖老。
那些佣人看到池非这个买主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大部分都表现得很积极，主动向他赔着笑脸想留个好印象。
只有一个皮肤黝黑的女孩全程低着头，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地面，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
池非之所以会留意到她，是因为她的站姿与不自觉间流露出来的气势。
当池非跟着赵婆子来到她面前时，池非问：“能不能让她把双手举起来给我看看。”
赵婆子不解，但还是让那女孩照做。
池非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手掌和手背，然后问那女孩：“你练过武？”
那女孩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沉声道：“练过几年假把式。”
“会打扫和做饭吗？”
“会，以前在家里做过。”
“赵婆子，她叫什么名字？签的是活契还是死契？”
赵婆子介绍道：“回苏小哥，她叫张小娥，今年十三岁，原本是北方景安府人士。
由于北方大旱，而景安府又是受灾最严重的府城之一。为了活命，她父亲带着她跟随其他流民一起来到了京城。
可是来到京城没多久，她父亲就病故了。为了安葬父亲，她就把自己卖了，签的是死契。
苏小哥，这孩子虽然不爱说话，但确是个老实听话的人。打扫做饭样样都会，你不妨考虑一下她。”
池非上下打量了一下张小娥，然后对赵婆子说：“那我就把她买下来吧。”
“那就多谢苏小哥了。”赵婆子大喜道。
双方签下买卖文书后，赵婆子先去衙门把张小娥的卖身契登记备案，然后再回到四合院和池非当面结清买卖款，并把张小娥的卖身契交给了他。
从这一刻起，这个名叫张小娥的女孩就正式成了池非的下人。
就在赵婆子准备离开时，张小娥忽然跪在地下向她重重地磕了一个头，但却什么也没有说。
赵婆子愣了一下，然后眼眶有些发红地转身走了。
042 张小娥
当院子里只剩他们两人时，池非对张小娥说：“我叫苏真，你以后可以叫我当家。
其实我跟你一样，也是景安府人士。我是景安府泊来县张家村人，之所以会来到京城，也是因为北方大旱所致。
我的身世跟你差不多，家中族人已经全都不在了，只剩我一个人。”
张小娥听到这里，忍不住抬头偷偷看了他一眼。
“以后，你就留在这里做事吧。
只要你做满十年，并且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就把卖身契还你，恢复你的自由身。”
“你说的是真的？！”张小娥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虽然我不是什么君子，但说话还是算数的。十年后，你就问我要身契吧。”
“多谢当家。”张小娥十分恭敬地向他行了一礼。
“你以前练过什么功夫？”
“我爹以前在家里开了间小武馆，我从小跟着他练武。
父亲说我一个女孩子，不适合练太过刚猛的拳法，所以只教过我太极内家掌和擒拿术。”
“我想试试你的身手，过来跟我试一下手。”
说完，池非双脚前后分开，然后抬起双手侧身面向她。
张小娥一看他的架势，就知道对方也是练武之人。虽然不知道他练的是什么功夫，但绝对不会是外行。
张小娥犹豫了一下，终于走到他面前一个小擒拿抓向他的肘部关节。
池非左手格开的同时，右手快如闪电一般打向她的腹部。用的正是咏春的寸劲。
张小娥想不到他出拳如此快，想闪避已经来不及，只能用手臂挡格。
“啪”一声闷响，双方的拳臂发生了第一次碰撞。
一阵钻心的疼痛随即从手臂传来，张小娥只能后退一步。
“不用留力，用尽全力跟我打。”池非开口说道。
经过刚刚的接触，张小娥知道对方是个高手，于是不再手下留情，使出太极内家掌跟他打了起来。
很多人都以为太极掌只会以柔克刚、借力打力。实际上这是很片面的想法。
太极本来就有两面，一阴一阳，一明一暗，一正一奇，一刚一柔。
真正的太极内家掌不仅能以柔克刚，实际上也有刚猛的一面，讲求的是刚柔并济。
所以当张小娥发起进攻时，不仅拳路复杂，而且隐含的内劲也十分凶猛，如果被直接打到要害的话，轻则受伤，重则丧命也是有可能的。
然而池非练了这么多年咏春又岂是白练的，而且咏春本身也属于内家拳的一种，独有的寸劲更是非常具杀伤力的。
双方就这样你来我往地打起来，池非时刻保持中线不变，然后向对方的中线发起攻击，这是敌我之间的最短距离。
他充分利用了咏春拳快而防守紧密，马步灵活而上落快，攻守兼备且攻守同期的特点，不断跟对方进行埋身短打肉搏。
张小娥从未见过如此刁钻迅猛的拳法，一时间被打得手忙脚乱，只能用太极掌的卸力之法尽力化解对方的攻势。
实际上，池非还没有使出全力，否则对方早就被秒掉了。
毕竟他练了二十几年咏春，跟一个年仅十四岁的小姑娘打，就算赢了又有什么了不起。他只是想看看对方的身手到什么程度而已。
很快，打了三十几个回合后，他就收手了，然后对张小娥说：“你的招式还不够熟练，临场反应也不够快，需要多练练。
以后没事做的时候，你可以自己练拳。另外需要什么东西的话就跟我说一声，我去帮你买回来。”
“是，当家。”张小娥心悦诚服地应道。
她早就看出池非并没有使出全力，练武之人对于强者会很自然地产生尊敬，她也不例外。更何况对方答应十年后就给她恢复自由身，她已经决定视他为主。
接下来，池非带她到附近熟悉一下周边的环境，尤其是市场怎么走。毕竟以后买菜做饭就由她一个人来负责。
经过一家成衣铺的时候，池非还帮她买了两身换洗的衣服。另外还在杂货店买了一些毛巾、水桶之类的日用品，床铺被子也买了一床新的。
两人出去的时候两手空空，回来的时候却大包小包提满了东西。
看到池非如此大方，张小娥非常感激，但她不擅言辞，只会胀红着脸不断重复谢谢二字。
池非却截住了她的话，“你我都来自同一地方，身世也差不多，以后客套话就不要再说，好好做事就是了。去做饭吧，看看你手艺怎么样。”
“请当家稍等。”张小娥有些激动地跑去厨房做饭。
看着张小娥的背影，池非觉得把她买下来还是挺值的。
他最看重的是她的身手，虽然还有待提高，但应付普通小偷小贼已经足够。
这样就算他不家，也不必担心有人进来偷东西。
而且一个肯自卖其身安葬父亲的人，人品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所以池非才跟她约定，十年后就给她恢复自由身，给她一个可以看得到的未来，这样对双方都有好处。
没过多久，饭菜做好了。
张小娥把饭菜端上来后，很自觉地站在一边服侍。显然赵婆子教过她不少规矩。
池非却让她坐下来一起吃。
张小娥赶紧拒绝，说她是下人，不能跟主人一起吃饭。
但池非毕竟是个现代人，让一个初中生一般年纪的女孩子站在旁边服侍他吃饭这种事他实在做不出来，于是认真对她说：“我也不是什么出身富贵之人，只是普通人一个。
除非有外人在，否则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不需要讲这些规矩。坐下来一起吃吧，这是我吩咐你的第一件事。”
张小娥只好忐忑不安地坐下来吃饭，但只敢吃白饭，完全不敢夹菜。
池非知道等她接受还需要有个过程，于是不再管她，自己开始吃了起来。
吃了几口菜后，他有些意外地发现，虽然菜式都是简单的家常菜，但味道竟然还不错，比他预想中要好得多。
“味道挺好的，以前在家经常做饭？”
“嗯。我娘常说我一个女孩子家不应该练武，但因为我性格太倔劝不听，只好让我多跟她学做菜，希望将来有人看在我会烧菜做饭的份上不嫌我笨手笨脚。
至于女红的话我是真学不会，最多只会补补衣服，所以我娘老说我太笨。”说起以前的事，张小娥眼中露出了一种既怀念又伤感的眼神。
池非并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说：“这个世道，有副好身手比只会什么女红有用得多。”
“我也是这样想的。”想起从北方来京城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她深有同感。
“别光吃饭，多夹菜，不然这么多菜我哪里吃得完。”
“哦。”张小娥终于鼓起勇气夹了一块排骨，然后小心翼翼地含在嘴里嚼起来，像只偷吃的小老鼠。
043 又撒谎了
“当家，早饭做好了。”张小娥一边说一边端着一盆洗脸水进来。
“我知道了。”刚练完木人桩的池非把毛巾打湿，擦了一下脸上和头上的汗。
“当家，这是你用来练功的东西？”张小娥十分好奇地看着摆在房间里面的木人桩。
“对，这个叫木人桩，我特意叫木工师傅订造的。
明天中午吃完饭我带你出去把你练拳要用到的东西一并买了。这事不能拖，拳要天天练才行，少练一天就得多练两天才补得回来。”
“多谢当家。”张小娥笑得十分灿烂。
“走吧，吃早饭去。”
“哦。”
经过几天相处，池非发现这小姑娘也不像赵婆子说的那样不爱说话，有时还是挺活泼的。
估计是因为父亲刚去世没多久，自己又被迫卖身为奴，心情压抑之下才不想说话的。
果然人还是得有希望和奔头才会过得鲜活。
吃完早饭后，池非吩咐张小娥，“我出去一下，中午就会回来，你好好看家。”
“是，当家。”
池非来到了之前租房的四合院，他是来找简书棋的。
上次他搬家的时候简书棋正好外出会友去了，他没能跟他道别，所以今天特意回来跟他说一声。
还好简书棋今天在家没有出去，看到池非回来很是高兴，赶忙问他为什么突然搬走。
池非不好解释买房这件事，只好编了个借口说：“我有位老师他的朋友要回故里住几年，他在京城的房子就需要有人定期打扫和维护。他又不想把房子租给外人，所以就想找个信得过的人做这件事。
我老师就推荐我暂时住在那里帮忙打扫和清洁房子，就当是抵掉房租。
既然不用交房租，我当然乐意，于是就搬到那边住了。
搬家那天原本想跟你道别，但刚巧你出去了，于是今天特意回来跟你说清楚。”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走得这么匆忙。等一下你把地址给我留一下，哪天等我有空的时候就去看你。”
“好。”
关于张小娥的事，池非已经想好说辞。到时就说她是同村的伙伴，最近才遇到的。因为看她没有地方，就暂时收留她云云。
果然一个谎话需要多个谎话来圆，池非觉得有点对不住简书棋。
但这时候要他亲口说自己就是他正在追的《仙侠》的作者，又实在说不出口，最多以后找机会再跟他坦白吧。
由于有好几天没见池非，原本就有些话多的简书棋更是变成了话唠，越聊越兴起。
他有时也觉得奇怪，这苏真明明只是个出身普通人家的孩子，怎么好像什么都懂一些。
不管是天文地理算术格物哪种话题，他几乎都能答得上来并说出一二。
有些观点更是闻所未闻，甚至听上去有些骇人听闻。
例如简书棋原本跟所有人一样，一直相信天圆地方这个说话，认为地面当然是平的，不然人怎么站得稳。
但池非却告诉他，其实整个世界，并不是平的，而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球体。
他还举了一个例子证明这种观点，那就是人站在海边的高处时，会看到不断驶远的船会一点一点地向下消失，直到完全不见。
如果地面是平的，又怎么解释这个现象？
简书棋对于他这说法半信半疑，这次外出会友的时候，还特意去海边观察是否真有这个现象。
结果还真让池非给说中了，船驶得越远，就越往下消失，仿佛真的沿着球形的海面下沉一样。
他看了好多船，都是如此，让他不由得开始相信池非所说的话。
但如果整个世界是球形的话，那在球体下方的人不会掉下去吗？
而池非给他的解释是，这世上存着一种叫“引力”的东西。就是这种力量把所有物体包括人和动物全都紧紧地吸在地上，不让其挣脱地面。
另外由于这个世界非常巨大，人站在地面上其实就跟蚂蚁一样渺小，所以根本察觉不到这世界是圆的，更不要说会掉到下面去。
这个观点顿时彻底刷新了简书棋的整个三观。
如果他不是亲自去海边验证过，可能会以为池非得了癔症在胡言乱语。
池非还给他演示了一下牛顿发现地球引力的经典例子，那就是用一块石子代替苹果抛起来，然后再用手接住。
“石子虽然在短时间内被抛上了半空，但它终究还是落回到地上，这就是引力的作用。
否则它为什么不向上或两边飞，而是最终落向地面呢？石子是这样，人和动物也是如此。”
简书棋整个人愣住了。他从未留意过这些所有人都习以为常的细节，直至看完池非的演示后，这才发现原来许多微不足道的细节当中竟然蕴藏着世间运行的神秘原理。
枉他读了这么多年书，竟然毫无所觉。
看他整个人都魔怔了，池非不禁有些后悔给他说这些事，怕他会走火入魔，连忙拍醒他说：“简大哥，这些事情你现在不要想，再不要对任何人说。否则不仅会影响到你的前程，还会让别人把你当成疯子。
你并非研究这些事情的人，而是一个有志于宦途，有心造福于民，顺便光宗耀祖之人。这些事情想多了对你没什么好处，你就留给别人去研究吧。”
简书棋深思了一下，然后点头说：“阿真你说得对，我要做的事还有很多，现在并不是研究这些世间大道的时候，是我着相了。”
“那是因为简大哥你太过聪明，所以才容易钻牛角尖。”
简书棋感叹道：“阿真，虽然你年纪比我小得多，但有时我真的觉得，许多事情你远比我看得要通透很多。”
“简大哥你过奖了，我这不过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而已，没什么值得称赞的。
话说回来，最近你没在看话本了吧？你别忘记乡试快要开始了，可别因为这个误了事。”
池非最担心这家伙因为沉迷小说而影响到乡试这件大事。就像他以前读书的时候，身边许多同学因为看小说而影响到学习成绩一样。
“放心，我现在除了等《仙侠》第二卷上市外，已经不看其他话本了。
对了，说起《仙侠》，最近还真出了件大事。你等一下，我拿点东西给你看。”
过了一会，简书棋把一本发黄的话本递给池非。
池非光看这封面和纸质就知道这本是盗版书，忍不住问：“简大哥，你也买覆版书？”
简书棋出身富贵人家，实在不像是那种会为了省钱而买盗版书的人。
简书棋却理直气壮地说：“那当然了，我买这本覆版书，只是给你看一下是什么事而已，难道还买正版书给这种阴险小人赚钱吗？”
除了之前跟方秀才对骂以外，池非还是第二次看到简书棋气成这样，于是有些好奇地翻开那本话本。
044 盗文
这话本名叫《玉郎仙剑》，作者正是赫赫有名的草堂书生。
他先在序言里说了这样一个故事：某天夜里他在路上遇到一个同样写话本的相熟同行，那个同行正在一个小酒馆里买醉，而且一边喝酒一边嚎淘大哭。
草堂书生于是过去问这个同行为什么如此伤心。
那个同行哭着告诉他，他的一部新书手稿被人盗了。
更可恨的是，几天后，他那些被盗的手稿就被人以别人的名字出版了。
那人所用的笔名，正是之前以粗俗文风吸引了大量无知读者的新人作者池某人。
可惜因为苦无证据，那位同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卑劣小人用他的作品大赚黑心钱，而他这个原作者只能买酒浇愁，痛哭流涕。
草堂书生听说此事后，大为震怒。决定把池某人的卑劣行为揭发出来，还世间一个公道。
于是他就创作了这部《玉郎仙剑》，让广大读者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好作品。
池非看完这篇序言后，一目十行地看了一下整篇故事。
看完之后，他忍不住笑了。
一样的配方，一样的套路。
这部小说与其说是类似于《仙侠》的修仙小说，还不如说是披着修仙小说外表的男版玛利苏言情文。
故事的主角名叫阮玉生，不知这草堂书生是不是对这玉字有某种偏执，他UU小说所有作品的男主角名字里都有个玉字。
这位阮玉生出身于一个天下有名的名门正派，其父更是当朝三品大员。
由于小时候有道士算出这阮玉生需要在道门当中修行，才能平安长大，于是其父就把他送到了这个名门正派当中作为挂名弟子。
虽说是挂名弟子，但这阮玉生自幼天资聪明，学艺学得比所有正式弟子还要好，甚得掌门师傅的喜爱。
由于当时天下到处都有妖魔作祟，年仅16岁却泽心仁厚的阮玉生于是就带着掌门师傅送他的斩妖仙剑下山去为人间斩妖除魔。
接下来的故事，就是写他下山后到处斩妖除魔的经过，而且因为多次英雄救美的经历，还收获了多位美女的芳心。
一路上的经历，简单概括就是：斩妖除魔、无形撩妹、妹子主动投怀送抱。然后再去打新怪，再得新妹子。
不过十几万字的内容，就已经收获了五位美女的芳心，而且全都表示不介意他早有婚约，愿意作小。
这书跟《仙侠》一样，也打算一本一本出。这是第一卷，至于第二卷什么时候上市暂时未定。
整本书看下来，充满了一种浓浓的赶工的味道。
不仅过渡草率，剧情单调，而且打斗情节更是一笔带过，重点全都放在了无形撩妹这部分剧情上。
用辞遣句倒是极尽华丽，其中还不时穿插一些诗词，表现出草堂书生那一贯的风格。
等池非看完后，简书棋立刻指着书大骂道：“你看看，这种小人竟然利用自己的名气，随意编个故事就敢污蔑别人盗稿，简直恬不知耻，下流之极。
还好我一直不看他的书，不然一想到曾经被这种小人赚我的钱，我肯定得气死。”
池非合上书问：“这书是什么时候上市的？”
“就在两天前。你不知道，有些没有脑子的蠢货还真就相信了他的鬼话，到聚雅斋的店里大吵大闹，要求聚雅斋和池非先生就盗稿一事当众道歉认罪。
还好聚雅斋的东家后台够硬，事情这才没闹大。”
池非站起来说：“简大哥，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要办，下次再来看你。”
以为他真的有事，原本聊到兴起的简书棋只好跟他道别，并约定下次见面的时间。
走出四合院后，池非淡淡地笑了笑：“既然有人想作死，那就看看最后死的是谁了。”
说完，他大步往自己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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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苏真那小子要求加进后话里的内容？”
金掌柜回答道：“是的，当家。这是他昨天亲自拿过来的手稿。
我觉得这事可大可小，不敢随便作主，于是就拿过来给当家您看一下。”
聚雅斋的东家很快就看完了这篇不算长的稿子，看完后，他忽然哈哈大笑道：“有意思，有意思。
我原本觉得那小子太狂了，才红了一本书就敢跟我们谈分成。
不过现在我倒是挺喜欢他这份狂气，看来这小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好，就按他说的去做，把这篇后言加到第二卷的新书里。”
金掌柜有些犹豫地说：“当家，这样做真的好吗？这可真的要跟那草堂书生撕破脸了。”
聚雅斋的东家冷笑道：“撕破脸就撕破脸，还以为我真怕了那种阴险小人。
我不仅要跟他撕破脸，还要狠狠地打他的脸。
你跟所有来我们店拿货的书商说清楚，以后凡是要进《梁祝》和《仙侠》这两部话本的人，要先答应一个条件，那就是不能在店里同时上架草堂书生的书，否则以后拒不发货。
如果有人问起，就说这话是我亲口说的，不信的话可以来找我确认。”
“当家，这不太好吧？我怕会被人说我们以大欺小，以势压人，对当家您的名声有碍。”金掌柜想不到当家玩得这么大。
聚雅斋的东家冷声道：“那又怎么样，从那阴险小人故意煽动别人来我们店大吵大闹那一刻起，我早就想对付他了，只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而已。
虽说做生意以和为贵，但我绝不会容忍这种跳梁小丑用这种卑鄙的方法，妄图败坏我们聚雅斋这么多年来辛苦积攒下来的名声。
他想玩是吧？我就跟他玩大的。按我说的去做，凡事有我担着。”
“是，当家。”金掌柜知道这回当家是真的生气了。
草堂书生煽动别人来店里闹的做法，确实犯了当家的大忌，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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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在万众期待中，《仙侠》第二卷终于正式上市。
第二卷并没有像第一卷那样在封面处加“腰封”，只是沿续第一卷的包装和颜色，使其保持与第一卷同样的外观风格。
但即使是没有腰封，头批新书刚一上市，马上就被抢购一空。
如果说《仙侠》第一卷是主角纪正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带领众多读者去逐渐了解仙侠这个充满奇幻的世界的话，那第二卷就是主角纪正自己的故事，也是整个仙侠故事的开始。
当读者们翻开这新出的第二卷后，才算是真正领略到仙侠小说的巨大魅力。
045 开篇
小说一开篇，就通过纪正一位师兄的口述，讲解了这个修仙世界的由来。
通过这番细致的口述，读者这才知道，原来这修仙世界并非凡尘俗世，而是与之相对应的另一个世界。
这个神奇的世界原来是远古神灵和各种大妖所生活的地方，直至数万年前所爆发的神妖大战，才使得这个原本充满灵气的世界发生了巨变。
这场巨变过后，神妖双方由于死伤惨重所存无几，再加上整个世界的灵气都已经损失殆尽，于是为求自保都陷入了深眠，从此神妖两族在整个修仙世界中消失了。
经过上万年的自我修复，虽然灵气的浓度还不及远古时期的三分之一，但修仙世界终于逐渐恢复了生机。
此时原本位于底层的人类开始繁衍兴旺起来，大部分人都居住在中原地区，以州府自立，不断向外扩张发展。
而在广袤无比的荒山野林里，却是穷山恶水、瘴毒横行。不仅有各种珍奇异兽，还有各种吃人怪物隐藏其中。
传说从远古时期就一直沉眠着的神妖二族幸存者，就藏身于某些深山密林里面。其寿命可达数万年之久，只是无一人见过。
在人类当中，逐渐出现了一些修真修道之士。
这些人借助某些远古神灵或大妖所留下来的秘籍和法器，不仅自己修练，还开山立派，广收门徒。
因为正邪之分，以及修练方法的不同，修真者逐渐分为三山六道九派八门之多。
正邪之间、正派之间、邪派之间，经常因为各种利益或门户之见而勾心斗角、相互杀戮，搞得到处腥风血雨，不得安宁。
主角纪正所在的门派正是“三山”当中的昆仑山。是一个已有上千年历史的大门派，门子弟子有数千人之多。
这个修仙世界虽然独立于凡尘俗世，但两者也并非全无关连。
两者互为表里，普通世界就相当于表世界，而修仙世界就相当于里世界。
在两个世界之间，有时会突然产生一些不可预测的‘裂缝’。
这些‘裂缝’会因为不可知的原因突然出现，又突然关闭。
两个世界的生灵如果在偶然间遇到这种情况，就可以通过这些‘裂缝’进入到另一个世界。
而深不可测的大海是最容易产生这种‘裂缝’的地方，所以纪正遇到的海妖就是通过偶然出现的‘裂缝’来到纪正的世界。
而纪正也是在机缘巧合下，通过‘裂缝’来到了修仙世界。
这种前所未见的全新设定和天马行空般的构想，让读者们有种脑洞大开的强烈新鲜感。
在纪正留在昆仑山上学艺的时候，各种神奇的法阵和法宝通过纪正的视角不断出现，其中像络腮大汉一样能够御剑飞行之人在山上竟然并不是少数。
关于主角纪正开始打坐练气那一段，由于实在写得太过详细逼真，好像真的一样。
使得许多年轻男读者在看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气，然后幻想着那口气在体内各条经脉循环流走，然后归于丹田，就像和纪正一样在练功行气。
事实上，会做这种傻事的人还真不少。
就像池非当年年少时，也会一边看武侠小说一边跟着“练功”一样。虽然很傻，但也充满了乐趣。
更搞笑的是，有的读者在找大夫看病的样子，会趁机向大夫询问各个穴位的具体位置在哪里，尤其是书中介绍到的那几个穴位，好方便自己回去“修练”。
由于纪正并非这个修仙世界的人，对这里的风俗习惯完全不了解，所以不仅闹了很多笑话，而且还有不少弟子对他很鄙视，觉得像他这样的普通人根本不应该留在这里丢昆仑山的脸。
但纪正一心想着将来学成后，就去杀掉那头吃了他父亲的海妖为父报仇，所以他不顾别人的嘲笑，坚持留下来认真学艺。
由于心怀目标，所以他学得比其他弟子更加刻苦和努力。
池非为了让读者有更深的体会，他花了不少笔墨详细描写纪正每天是如何努力地学艺。
由于自觉天资一般，所以同样的招式，别人可能练个两三遍就完事了，纪正却独自练上十几二十遍，直到自己彻底掌握为止。
每天他总是最早起来练功的那个，晚上也是练到最晚的人。
遇到不懂的地方时，他就问别人怎么做。如果别人不肯回答的话，他就偷偷观察别人是怎么做的，直到自己弄明白为止。
这些不断努力学习，勤奋练习的过程，果然让读者们大受感动，觉得纪正学艺是真的不容易。
在这里，池非很机智地附上了一幅素描画：黑夜中，一个看不清楚面貌的孩子正拿着一把剑在用力挥舞着。
不用明说，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在黑夜中挥剑的孩子，正是努力练功的纪正。
看到这幅画，许多读者都有种莫明的心酸。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由于纪正的勤奋努力，他的进步速度自然比其他人都要快，也因此屡屡得到师长的称赞。这让那些原本就看他不顺眼的人对他更加反感，处处刁难。
许多读者看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把自己完全代入到了纪正的角色里，恨不得对着那些人破口大骂、挥拳相向。
主角纪正在昆仑山上经过三年多的勤修苦练，终于成功达到了练气的境界。
光是这修仙者的第一重境界，就已经可以实现疾病不生，身轻体健的效果。
许多人都在想：真不愧是修仙之道，光是第一重境界就已经如此厉害，以后更高的境界不知会有什么神奇的功效。
尤其是得知修为深厚者，可以保持容颜不老时，这更让读者们看得心弛神往，羡慕不已。
追求长生不老，是从古至今许多人的梦想，这个时代的人也不例外。
看到这里，所有读者都觉得，纪正这么久以来的辛苦都是值得的，所有人都在期待他以后的发展。
接下来的章节，重头戏到了。
纪正被那几个有心陷害他的师兄骗进了昆仑山的禁地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