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很好,很强大(第二更)
萧裔远眼前一亮,激动地说:“谢谢顾首席!原来国外的电脑代码专利保护期只有二十年!”
顾念之点点头,不过她并没有显得轻松,而是话锋一转,继续说:“不过,对方虽然无法告你侵犯他们的代码专利权,但是他们可以告你侵犯他们的版权。”
专利权和版权是两个概念。
萧裔远因为正在给自己的软件申请专利权和版权许可证,所以对这两个概念很明白。
他马上说:“但是这个软件的所有框架都是我自己写的,甚至包括开发语言!”
顾念之看着对方的材料,遗憾地说:“……不过里面这一段核心代码,好像确实跟他们的那段一模一样。”
她拿起鼠标,圈出了那一段代码。
萧裔远看着对面的大屏幕,皱起眉头,说:“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我可以用我的生命担保,我真的没有用他们的代码,在这之前,我甚至不知道这一段代码早就存在了。”
“那你告诉我,你这段代码是怎么写出来的?”顾念之收敛了笑容,认真问道。
萧裔远想了想,把自己软件代码的版本都从电脑里调出来,进行全面对比。
“赵总,顾首席,你们看,我这个做后期特效的人工智能软件,一共有七个版本。”
“从第一,到第七,这是相似度对比,你们可以看见我的逻辑思路和优化过程。”
他的相似度对比,把所有不同的地方都用颜色高亮,相同的地方还是保持原来的底色。
赵良泽和顾念之都是这方面的高手,他们看得很认真。
对萧裔远来说,这也是他自己第一次做这样的对比。
七个版本的代码对比看完之后,三个人都发现了同样的问题。
“……那段跟对方一样的代码,是在第六版和第七版出现的。”赵良泽眉头微蹙,“也就是最后两版。你为什么突然加了这样一段代码?”
萧裔远也在回忆当时的情形。
他看着第六版完稿的时间,思考说:“……让我想想,看这个时间,第六版应该是在我打算竞标新人类娱乐公司那部仙侠剧后期特效制作的的时候,第七版是在我最后优化改进后期特效制作的时候完成的。”
“诺诺可以给我作证。第六版完成的时候,是她跟我合作的。当时我让她试试用我的软件进行人机对话,对那部仙侠剧的五分钟片段进行后期特效制作。”
“因为我的软件是人工智能软件,可以让电脑进行自我深度学习,所以里面的这一段代码,是人工智能自我生发出来的代码,也就是人工智能对电脑发出的指令,让电脑自己去做后期特效制作。”
“这一段核心代码,就是这样出现的。”
“第七版代码,是在第六版的基础上进一步优化形成的。那时候我对公司团队做出的效果不满意,没有诺诺做出的效果好。”
“因此我打算让电脑学习模拟诺诺的人机对话过程,然后用程序表达出来,这样电脑就可以和诺诺一样进行后期特效制作。”
顾念之有些惊喜,“……这就等于,你有了无数个温一诺帮你做后期特效制作!”
萧裔远点一下头,“就是这个原理。所以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对方在三十多年前就有了这样一段代码。这是让电脑进行大规模人工智能模拟处理的程序语言。我们连开发语言都不一样,照理说不应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关键是他并没有使用任何已知的开源代码。
赵良泽拿出自己的平板电脑,在网络上搜寻对方有专利和版权的那个软件信息。
他纳闷说:“对方的专利保护已经过期,不过市面上并没有人使用这个软件,也没有人破解。”
“看上去是个非常专业的,用在电脑学术界的基础语言程序。跟你的应用型软件程序在确实不一样。”
顾念之摇摇头,“类型不一样,不是证明这两个软件区别的依据。”
“除非你能证明,他们的源代码里根本没有这一段跟阿远的程序相同的代码。”
赵良泽用了自己的所有黑客程序,才在国外某个不起眼的平台上找到这个软件。
他下载之后很快破解,看见了对方的全部源代码。
一行行扫过,再用分析软件进行分析对比,赵良泽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向萧裔远,又看了看顾念之。
“很遗憾,对方确实有这段代码,从时间上看,确实是三十多年前就写出来了。”
“阿远在这点上很被动。”
“就跟抄袭一样,一模一样的一段话,对方先先写出来,你后写出来,从时间上判断,那就是你抄袭别人。”
“代码也一样,有版权。”
顾念之也觉得很棘手,“那就是说,哪怕对方不能告他非法使用专利,也可以告他侵犯对方的版权。”
“对方没有授权他使用,他擅自使用,侵权是成立的。”
“考虑到国外喜欢追加的大数额惩罚性赔偿,阿远在侵权方面,大概率会输。”
她惋惜地摇了摇头,“我是从法律层面就事论事。具体操作还是有很大空间的……”
萧裔远激动起来,凤眸微微泛红,像是早春桃枝上那朵怒放的桃花。
他抿了抿唇,沉声说:“但是我真的没有抄袭,更没有使用他们的软件代码。我真的都不知道世界上有这段代码。”
“这个我信。”赵良泽苦笑,“连我都不知道。要不是看见对方的材料,又用这段特殊代码进行搜索,我做梦也想不到三十多年前,国外的人工智能就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谈到人工智能,萧裔远是行家。
他立刻反驳说:“不,国外人工智能的发展并不比我国厉害。因为人工智能的主要层面是应用。没有应用,人工智能根本发挥不了任何作用。”
顾念之赞许地点点头,“对,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比如你看国外这段软件程序,就算三十多年前就出现了,但是并没有在国外任何人工智能应用软件上出现。——直到阿远开放出他的特效制作应用软件。”
赵良泽打了个榧子,扬声说:“对方的人工智能代码是基础语言代码,也就是说是工具,用它可以做出更精美更高效的东西。”
“但因为有专利保护,没有人使用这个软件,当然没有推广应用。但这都不是能够证明阿远没有使用这段代码的证据。”
顾念之手指轻叩自己的太阳穴,若有所思地说:“这个案子最难争辩的地方,就是在一个三十多年前有专利保护、有特殊版权许可证的软件代码里,出现了一段跟萧裔远开放的应用程序里,一模一样的代码语言。”
“打个比喻,就是三十多年后的小说里,出现了一段跟三十多年前出版的小说里一模一样的语言,而且字数正好达到抄袭的标准设定。”
“在这种情况下,法官肯定会判三十多年后的小说抄袭三十多年前的小说。这是时间判定原则。”
萧裔远的心止不住地下沉,觉得既无奈,又彷徨。
他只能翻来覆去地说:“可是我并没有使用他们的代码,怎么就算我侵权抄袭?”
赵良泽安慰他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都是为了利益,你现在风头这么足,国外多少公司找你做后期制作,涉及多少经济利益?你这是动了别人的蛋糕了,当然会搞你。”
顾念之也说:“这不仅是经济来源的事。你的这个人工智能软件,是对人工智能应用的划时代颠覆,你没看我们都要重新进行这方面的立法了吗?”
“因为它已经代表着一种先进的生产力,国外肯定是要绞杀我国代表先进技术的企业,这不是针对你一个人,是针对我国所有的技术优势企业。”
萧裔远苦笑,“我考虑不到你们这么高的层面,我只知道,说我侵权,是对我的羞辱。我并没有做过的事,为什么要我承认?”
“我愿意相信你,但是法律需要证据。”顾念之很同情他,“不过你也别灰心,总会有办法的。”
赵良泽也点点头,“会有办法的。不过这件事,我们只能给你提供法律咨询,具体如果要打官司,我们是不能代表你出庭的。”
顾念之现在已经是代表过的首席法律顾问,这种私营企业之间的法律纠纷,她确实不能站到台前。
当然,萧裔远也没想过要顾念之这样的法律界大咖为他出庭辩护。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觉得关键问题,是弄清楚三十多年前的代码里,为什么会出现一段跟三十多年后我写的代码一模一样的人工智能指令语言。”
“哪怕别人不信,我自己知道,我没有看过他们的代码,也没有使用过任何开源代码。从头到尾都是我自己的心血,如果不弄清这个问题,哪怕官司打赢了,我也不会甘心。”
“要知道我今年才二十四岁,三十多年前,我根本没有出生。”
赵良泽和顾念之对视一眼,只好这样安慰他:“可能伟大的头脑思考的问题都是一样的。”
“那个软件作者是谁?”萧裔远并没有被安慰到,他只觉得无比憋屈。
赵良泽看了看软件署名,遗憾地说:“这是个公司拥有版权的软件,并没有个人署名。”
三十多年前的版权环境,其实并没有现在完善。
“那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对方抹黑我的名誉?那我的公司还怎么立足?”萧裔远脸色有些发布。
他是做人工智能软件应用的公司。
如果被判侵权抄袭,是对他公司创造力和信誉的毁灭性打击。
顾念之脑子比较灵活,她飞快地思考着,试探着说:“不如这样,你去跟对方公司接触一下,从技术层面观察一下对方对这个软件的理解和应用?”
萧裔远明白了她的意思,眉头松开,微笑着说:“有道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也确实想看看,是哪个‘伟大的脑袋’,三十多年前,就跟我想的一样。”
……
从萧裔远的办公室离开之后,赵良泽和顾念之都没说话。
两人从电梯里下去,最后来到空旷的停车场的时候,赵良泽才低声问顾念之:“……你相信萧裔远没有使用别人的代码?”
顾念之淡定地说:“这个不是我考虑的范围。如果萧裔远是我的当事人,哪怕他使用了,我也要维护他的利益。在法律许可的范围内,黑的说成白的也在所不惜。”
“那太可惜了,他没法做你的当事人。”赵良泽笑了一下,“不过我们的国家有福了,有你这样愿意不顾一切维护国家利益的首席法律顾问。”
“萧裔远也是我们国家的公民,维护他,维护他的创造力,就是维护我们的国家利益。我会跟进这件事,但是我确实不能站在台前。”
顾念之看了看手机里从赵良泽那边转发的邮件,一直拉到最底部,看见了最原始的发件人。
“……岑春言?是她给阿远通风报信的?”
赵良泽点了点头,“这也是个狠人。是富豪榜排名第十的岑老板的女儿,听说跟她父亲岑耀古闹了矛盾,被赶出来了,没有了继承权。”
顾念之不关心富豪榜的情况,她只是说:“既然她愿意帮阿远,看看她都知道多少消息。我觉得阿远的方向是对的。如果他真没有侵权,那么我们应该知道,为什么三十多年前的代码里,会出现一段跟三十多年后独立写出的代码一模一样的人工智能核心程序指令。”
“据说里面还有作者签名。可惜我看不出来这作者签名代表的是谁。”赵良泽遗憾地说,“我觉得这个作者签名很奇特,它像是一个谜语,只有破解谜语的人,才能看出真正的作者是谁。”
“在人工智能基础程序语言里,加一段代表作者签名的谜语机器语言。很好,很强大。”顾念之笑了起来,她朝赵良泽眨了眨眼,“不知道我爸爸会不会对这个感兴趣。”
※※※※※※※※※
这是第二更。
感谢“odie949700”亲昨天的大额打赏。
群么么哒!
第406章 等我给你做个法(第一更)
赵良泽笑了起来,摸了摸鼻子说:“……路教授在电脑方面的成就,比不上他的高能物理。但是就算差一点,也不是我们能望其项背的。他只跟自己比。”
“是啊,我这个做女儿的,其实没有遗传多少他的天才。”顾念之感慨地说。
“那你的法律天赋,是遗传自你母亲吗?”赵良泽随便说了一句。
顾念之竟然难得地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嗯,是的。”
赵良泽敏感地察觉顾念之的情绪低落了,他有些后悔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
顾念之一直只说爸爸,从来不说妈妈,而且听说她很小的时候,妈妈就去世了。
哪怕她现在生活幸福,事业家庭双得意,但是从小丧母,大概也是她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吧?
赵良泽小心翼翼转移话题,笑着说:“对了,路教授新收的小徒弟是阿远的新婚妻子,她最近也遇到点麻烦。不过在我们的人的保护下,已经脱离危险了。”
顾念之回过神,很快调整好情绪,拉开自己的车门,笑了起来,“是温一诺吧?这个姑娘也是个神人。我不知道算不算泄密,但是你的安保层级应该是够的。”
“怎么了?有关温一诺吗?”赵良泽愕然。
顾念之点点头,“是啊,那天我看见绍恒有一本她的档案,这么厚。”
顾念之比划了一下,“你说,什么样的人物,能让绍恒专门关注呢?”
赵良泽:“……”
“……大概是跟道门之争有关吧。”赵良泽想起来温一诺一家人最近遭遇的危险,轻声说:“国外的道门中人想搞事,我们当然不会让他们得逞。但是我们不太方便出面,所以……就得让堡垒从内部被攻破。”
顾念之没想到赵良泽知道的还比她多,笑着坐进车里,发动了汽车,说:“那我明白了,你们想把温一诺这个‘特洛伊木马’送进去,对不对?”
“她本来就在里面,我们只是打算让她成为我们的‘特洛伊木马’。”赵良泽朝顾念之挤了挤眼。
顾念之明白了,关上车门,“行了,我得回家了,刚才绍恒给我发短信,说他带着阿绥去宋女士家了。路爷要给阿绥包粽子。”
顾念之咽了口口水,“我也挺想吃粽子的,我得赶紧去。”
赵良泽啼笑皆非,看着顾念之开着她的红色法拉利小跑车跑远了。
……
赵良泽和顾念之走后,萧裔远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把岑春言给他发来的材料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
那是一份纯英文的法律文件,里面包含的东西细碎又繁琐,还包括很多电脑方面的专业术语。
萧裔远在电脑方面的英文是够用的,但是法律方面的术语他不太熟悉,靠着手机上智能翻译系统看完了全文。
他在办公室里熬了一夜,到第二天天刚亮的时候,才看完所有的材料。
这一边看完之后,他的心才平静了一些。
他很清楚,赵良泽和顾念之帮他是人情,他不能把赵良泽和顾念之的帮助当做理所当然,也不能只依靠他们。
真正要把这件事扭转过来,得靠他自己。
看了全部材料之后,他有股冲动,想看三十多年前那个人工智能软件的全貌是什么样的。
为什么会有一段程序语言,跟三十多年后的程序语言一模一样。
这里的“一模一样”,不仅指具体指令,还有通过指令达到的效果。
他一夜没回家,还以为温一诺会担心他。
结果拿出手机看了看,发现温一诺居然一个电话,一条短信都没有给他发。
萧裔远抿了抿唇,收起手机和背包,打算回家睡一觉。
他开着自己的车回到大平层,发现家里没有人。
看来都去医院了。
萧裔远想了一下,还是给温一诺打了个电话。
这是周日凌晨,太阳还没出来,东方只露出一丝鱼肚白。
温一诺在医院病房里守着老道士。
虽然温燕归和张风起都让她回家去,这里有他们守着,温一诺还是不肯。
她要自己亲眼看着老道士才会心安。
所以昨晚他们三人都守在老道士的病房。
老道士的手术做得确实不错,但是他年纪太大,受这种伤筋动骨的皮外伤,要恢复起来比年轻人要难很多。
他们都在等着他能醒过来。
只要他能醒过来,他恢复的几率就有大一些了。
她昨天也在查资料,查海外天师道的资料。
不仅是葛派,她把天师道四大派都查了个遍。
道门四大天师,分别是张道陵、葛玄、萨守坚和许旌阳,后来发展为了四大派别,也就是张派,葛派,萨派和许派。
张派确实只有他们家三人了,原因是因为张派一直看血缘,早期更变态,一定要看嫡系血脉。
所以一千多年传下来,张派的人越来越少,门派虽然名声在外,可人脉不昌盛是事实。
一直传到老道士这一派,他是个特立独行的人,一辈子没结婚,也没生孩子。
为了张派不在他手里断掉传承,他宣布改变张派的收徒传统,不再按照血缘传衣钵,而是看能力资质。
虽然这样,但他也只收了张风起一个徒弟。
而张风起,也只收了温一诺一个徒弟。
他们都没有血缘关系。
张派的这个看血缘关系收徒的规矩,算是彻底破除了。
另外三大派,萨派和许派,建国前就断了传承,但是葛派的上一次传人是个兼容并包的奇人。
他在最后一个皇朝末年出了国,并且宣称他将萨派和许派都融合到葛派里面,以天师道三大派唯一后人的身份开始在海外收徒。
葛派收徒不论血缘,只看资质和各方面能力,甚至社会地位也看。
早已经不是纯粹的天师道,而是更像一个组织社团,在国外注册的也是非政府组织(ngo)。
传到今天,葛派在海外的名声那是如日中天,靠着它五万多信众,光是收会费每年就好大一笔进账。
再加上葛派几乎垄断了海外风水相术市场,那钱真是如同长江之水滚滚而来。
温一诺看得羡慕极了。
人家五万多人,比他们小事务所三两只小猫挣的不知道多多少倍。
她甚至默默给葛派做了一个小账本,估算了一下它去年全年的毛收入。
保守估计,已经百亿了。
但是葛派的开销她不清楚,所以不知道这百亿的毛收入里,纯利润是多少。
葛派这样的声势,跟国外的各个道上大哥也脱不开关系。
他们和那些人是相辅相成的关系,互相合作,互相利用。
比如海外最大的大佬司徒兆,人称九叔,也是蓝如澈也就是司徒澈的老爹。
这样一看,在海外经营近百年,一统天师道三大派的葛派,已经成为了一个庞然大物。
嫡系亲传弟子就有五万人,这些徒弟又有徒弟,徒弟的徒弟还有自己的人脉圈。
扩散来看,确实已经成为一个庞然大物。
所以他们看天师道唯一剩下的张派不顺眼。
只要把张派弄掉,他们葛派就能直接改名为“天师道传人”了。
难怪要铤而走险。
温一诺睡觉前曾经惋惜的想,其实为什么一定要灭掉他们呢?
大家一起合作挣小钱钱它不香吗?
不过对方不仅不让他们挣钱,而且还想对他们人道毁灭!
那就对不起了,温一诺在小本本上给葛派的现任传人的名字上默默打了个大红叉。
不管老道士会不会醒来,在温一诺心里,那个葛派现任传人,已经是个死人了。
如果他不自然死,她就推他一把。
她一晚上睡得很熟,蜷缩在病房里的小床上,连梦都没做一个。
第二天凌晨,病房里的光线还很昏暗,手机铃声把她给叫醒了。
温一诺闭着眼睛,手忙脚乱地把手机拿过来,看也不看,忙划开接通了,睡眼朦胧地问:“……喂,你哪位?”
萧裔远听见她的声音,心里又软了,很温柔地问:“诺诺,你在医院住了一夜?要不要我接你回家?我昨天也在加班,刚刚回家。”
温一诺喃喃地说:“不用了,你去睡吧,我再眯一会儿就起来。我要回去买早餐。”
她喜欢小区外面那家早餐店的鱼片粥和生煎包。
自从那一次她在那家早餐店门前展露功夫,还救了两个小幼童,她已经成为早餐店的荣誉顾客了。
不管多晚,只要她想吃,那个小店老板都答应给她供应鱼片粥和生煎包。
温一诺可得意了,不过她也只是心里高兴而已,并不会真的半夜三更给人打电话,要求别人给她做鱼片粥和生煎包。
她依然是每天早上去排队。
唯一的优待是,店里的人见她来了,会主动把她要的东西送出来,不用她等。
萧裔远听说她还想着买早餐,忙说:“我反正还没睡,也饿了,我去买早餐,送到医院我们一起吃。”
温一诺立马清醒了,笑着赞好。
萧裔远刚回来又出去,先去早餐店买了五份早餐,用两个保温大食盒装着,开车去医院。
来到老道士的病房,温一诺已经等在门口了。
窗外的光线更亮了,满天都是朝霞,红灿灿的,从窗口映入走廊,温一诺亭亭玉立站在霞光里,脸上的笑容明丽绮妍,鲜嫩得让人想吃一口。
萧裔远微微一笑,胸口的积郁霎时消失的一干二净。
“远哥你来了,你昨天怎么又加班啊?我还以为你一个人在家里睡了呢。“温一诺从他手里接过一个食盒,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萧裔远也亲了亲她的脸,笑着说:“工作上出了点事,不过没关系,已经在解决了。”
温一诺点点头,“没有什么能难倒你的,就是别太辛苦了。”
萧裔远失笑,“你对我倒是有信心。”
“我当然对你有信心啊。”温一诺很自然地说,“你在我心里一直是最厉害的。”
“那就承温大天师吉言,希望我这一次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吧。”萧裔远似笑非笑地说,和她一起走进病房。
温一诺大奇,“咦?你不是不信我这一套吗?怎么也想要我给你祈福了?”
萧裔远幽幽地说:“临时抱佛脚呗,此一时,彼一时也。”
他也是心里没底,刚才那话脱口而出。
不过进病房之后好没继续这个话题了。
他们和张风起、温燕归一起吃了顿早饭。
温一诺有点不放心,吃完早饭,和萧裔远一起回家。
一进大平层的电梯间,温一诺就戳戳萧裔远的胸口,笑着说:“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跟我说说?”
萧裔远本来是不想说的,但是想到这件事,跟温一诺也是有关的,不完全是局外人,因此就说了一下他的人工智能特效制作程序要被人告侵权的事。
温一诺马上说:“他们一定是骗子,是要讹诈你的,别怕,等我给你做个法,扎小草人咒他们个生活不了自理!”
萧裔远被她逗笑了,又觉得奇特,说:“顾首席分析了很长一段内容,最后得出结论他们是要讹诈我。”
“你怎么一出口就是他们要讹诈我?依据呢?”
※※※※※※※※※
这是第一更,今天三更哈。
第二更下午一点,月票1800加更,第三更晚上七点半。
群么么哒!
第407章 漫天要价(第二更,月票1800+)
“因为我相信你啊!而且你写那个程序的时候,我就在你身边,我亲眼看见你一步步优化,不断修改重写,最后才有那个非常厉害的人工智能程序。”
温一诺是凭直觉,而且她亲自参与其中,知道萧裔远那个软件程序是如何最后完善出来的。
她当然不信萧裔远有侵犯任何人的专利或者版权。
萧裔远心里很是熨帖,笑着说:“我没有侵犯他们的专利权,如果他们有的话。但是版权许可证这方面,还很难说。因为他们确实三十多年前就有了版权许可证,现在告我侵权也是有依据的。”
温一诺眨了眨眼,“这事儿确实有点古怪。我知道你不信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但是如果你放开眼界,开动脑洞想一想。”
“会不会有人能够时空穿梭?比如他发现了你申请专利和版权许可证的公开资料,然后嗖地一下回到三十年前,将这段程序语言加到他的程序里,然后赶紧申请专利和版权许可证。这样三十多年后,他知道你会很成功,会挣很多钱,他再来告你,向你索赔,这样他就可以躺着挣钱了。”
萧裔远无语地看着她,很认真地说:“诺诺,以后那些没营养的网文少看一点。”
温一诺:“……”
“这也是一种可能啊!虽然可能性很低!”温一诺握起拳头挥了挥,“你怎么思维就这么僵化呢?!”
萧裔远一个人往屋里走,一边说:“不是我思维僵化,而是你的说法没有逻辑。”
“如果真的有人能够时空穿梭,你觉得他需要到网上的公开资料里获取我的程序语言吗?!你知道如果时空穿梭能够实现,需要多少顶尖科学技术吗?”
“把跟时空穿梭有关的任何一项科学技术拿出来,都能秒杀我这个做特效的人工智能软件。所以那人为什么要放着自己的金库不管,却去偷别人的白铜?”
温一诺被萧裔远问得面红耳赤,甚至有些不好意思。
她还有点生气,因为被萧裔远不留情面地怼,她却第一次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怎么反击回去。
于是心情有些糟糕。
她没有说话,低着头跟在萧裔远身后进了家门。
萧裔远想着自己可能遇到的困境,对温一诺的情绪变化也没有在意。
或者说,他觉得这种思考是好的趋势,至少让温一诺可以清醒一下。
他还是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怪力乱神,有的只是科学发展跟不上人类认知世界的脚步,所以才有那些神神叨叨的事情出现。
……
两人回家之后,萧裔远先去洗了个澡,然后倒头就睡。
他睡到傍晚才醒,起床之后出去看了一圈,发现大平层里静悄悄,只有他一个人。
他拿起手机,看了看温一诺的位置,发现她又去了医院。
萧裔远叹了口气,给她发微信:你晚上回来吃饭,还是我做好饭给你们送过去?
温一诺正好拿着手机在看资料,看见这条微信,马上回复:我已经在一个专门做养生汤的餐馆定了餐,你醒了就过来一起吃吧。
萧裔远有点累,他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我在家里随便做点东西吃。你们好好吃。对了,你今天晚上回来吗?”
“我不回来,要陪床。”温一诺含蓄地说,“不过我妈妈和爸爸会回家。他们已经在医院过了一星期了。”
萧裔远点了点头,“那我在这里不太方便,我来医院陪你值夜。”
“不用了,你总是熬夜,对身体不好,还是好好休息吧。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爸爸妈妈需要两人相处的时间和空间,诺诺,你不让我去医院陪你和老神仙,那我就回自己家了。”
“那好吧。你确实需要好好休息。”温一诺也没跟他客气。
两人是夫妻,萧裔远买的房子,她也是有钥匙的。
萧裔远在温燕归和张风起回家之前离开了温一诺家的小区,回到他自己买的三居室。
他回来之后,发现好几周没在家,冰箱里没有什么能吃的。
他也懒得再开火,也点了外卖,然后打开电脑,继续搜寻跟那个公司有关的消息。
然后到晚上九点,对方国家上午九点的时候,对方公司去法院立案,告萧裔远的远诺特效公司使用的特效人工智能软件程序,侵犯他们公司的版权许可证,要求一百亿的天价赔偿。
可能是之前得到律师的反馈意见,他们没有告萧裔远的公司侵犯他们的专利权,而是告的侵犯版权。
因为这个案子牵扯到国内公司,而萧裔远帮助制作的仙侠剧也在国外热播,已经爬上收视率前三的位置。
这对于一部外国仙侠剧来说,几乎是一个无法再逾越的标准。
而且海外的很多影视制作公司也跟萧裔远正在谈合作,金额十分诱人。
因此对方认为萧裔远公司的行为侵犯了他们的实际利益,是不尊重版权的表现,所以要求惩罚性赔偿,杀一儆百。
对方国家的法院在第一时间接受了立案,并且开始排期,择日开庭。
而且这个案子的新闻一出来,马上就上了国外的社交媒体热搜。
萧裔远的“远诺特效”,英文名叫noah special effect llc,一下子火出圈了。
不仅仅在特效和人工智能的圈子里人尽皆知,就连普通外国人都知道了。
外国人开始因为那部仙侠剧对我国的特效技术赞不绝口。
当这个案子一出来,外国人立刻炸锅了。
“原来又是抄袭!剽窃!”
“我说他们的技术怎么突然突飞猛进呢!原来是小偷!”
“呵呵!我为什么一点都不奇怪?他们不就是这样发家的吗?”
“他们偷窃!他们欺骗!他们无恶不作!”
国外的社交媒体上,对我国的偏见就是这样根深蒂固。
萧裔远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当看见那个赔偿数额,还是愣怔了几分钟,几乎忘记呼吸。
那是一股憋屈到窒息的感觉。
他狠狠捶了一下桌子!
真是岂有此理!
这个官司,他打定了!
他要出国应诉!
特么的他就不信,这个世界还不能讲理了?!
他要反诉对方,要求两百亿的名誉损失费!
萧裔远深吸几口气,将自己胸中那股怒气压了下去。
他不能乱发脾气,因为发脾气完全不能解决问题。
正在他在屋里转圈平息心情的时候,赵良泽打电话过来了。
“阿远,怎么样?你看见他们的新闻了吗?”
“看见了。”萧裔远冷静地说,“我不仅要应诉,我还要反诉他们侵犯我公司的名誉权,我要两百亿赔偿。”
“好,我支持你。”赵良泽笑嘻嘻地说,“我还担心你受到打击,一蹶不振了。”
“怎么可能?太小看我了。”萧裔远本性是个很温和的人,但是骨子里却特别固执倔强,自己认准的事,从来不会放弃。
有股哪怕被人群殴,也要微笑着跟你对砍,最后一刀致命的那股狠劲儿。
“嗯,你有计划就好。”赵良泽也没多说,“我给你加油!”
萧裔远:“……”
他明白赵良泽这么说,就是不准备插手的意思。
他也没想过赵良泽会亲自插手。
出来混,当然要靠自己经历风风雨雨。
又不是温室里的花朵,还等着别人给他遮风挡雨?
他也不是小姑娘。
况且就算是小姑娘,比如温一诺那样的,也是自己扛的主儿。
萧裔远微微笑了一下,暂时不想跟温一诺说这件事。
她也挺忙的,他不想给她增加负担。
于是这个周末,萧裔远和温一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两人基本上没有什么别的交流。
周一一大早,萧裔远和温一诺各自上班。
萧裔远一到公司,就接到岑春言的电话。
“萧总,你看见新闻了吧?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在这边帮你咨询了一个知识产权方面的大律师,他说,国外对代码的专利保护只有二十年。所以对方如果告你侵犯他们的专利权,是不成立的!因此他们没有告你侵犯他们的专利权!”岑春言的声音里充满了欣喜,显见是真的为萧裔远感到高兴。
萧裔远笑了一下,并不是十分热衷的样子,说:“嗯,我周末查了一下资料,也咨询了律师,他们也是这么说的。”
“对啊,看来大家是有共识了。”岑春言笑着说,“不过还有一件事你不能大意,这边的律师说,虽然对方告你侵犯他们的专利不成立,但是他们能告你侵犯他们的版权。因为软件也是有版权许可证的,他们的软件并不是可以免费使用的开源程序。所以他们告你侵犯版权,还是成立的。你的赢面很小。”
这也跟赵良泽、顾念之他们说的一样。
萧裔远心里波澜不惊,甚至有些疲惫。
这些他都知道,问题是,应该怎么做,才能化解这道难题?
他漫不经心听着岑春言在电话那边说着话,一边用手揉了揉太阳穴。
“还有,对方要一百亿的惩罚性赔偿,其实是漫天要价,等着你就地还钱。如果你授权,我可以帮你找最好的律师,跟他们谈判,最后庭外和解就好。这都是常规操作,他们也知道你的公司‘远诺特效’没有那么多钱,把我们逼急了,到时候你只要宣布‘远诺特效’破产,你一分钱都不用赔。”
“所以他们肯定会接受庭外和解。到时候赔偿多少,就是我们说了算了。”岑春言把自己的经验都教给萧裔远。
萧裔远听了一会儿,皱眉说:“可是我不想庭外和解。”
※※※※※※※※※
这是第二更月票1800加更。
第三更晚上七点半。
群么么哒!
第408章 我会无条件支持你(第三更)
岑春言非常惊讶:“你不想庭外和解?可是……那些律师说,就版权而言,你基本上没有赢面。”
萧裔远皱了皱眉头:“那说明这些律师不太合格。而且我不仅不想庭外和解,我还要反诉他们商业讹诈。我要两百亿赔偿!”
岑春言彻底无语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试探着问:“萧总?是萧总吧?我没打错电话吧?”
说话语气那么冲,简直不像她认识的那个萧裔远了。
萧裔远淡淡“嗯”了一声,客气地说:“如果岑总觉得为难,就算了。我感谢岑总的帮助,等岑总回国了我请岑总吃饭。”
岑春言轻笑一声,“那倒不用了,我只是想帮你而已。我们国家的公司在国外总是会被欺负,我气不过,所以第一时间找人帮忙。萧总你放心,不管你怎么决定,我总是站在你这边的。”
“岑总客气了,这官司我自己打,还要反诉……”萧裔远说着,就想找个理由挂掉电话。
岑春言却马上说:“好,既然你决定打官司,还要反诉,我都无条件支持你。”
萧裔远:“……”
岑春言又笑着说:“我当然也不是无偿帮助萧总的。萧总知道我买的那个做特效的公司,我不想它就这样垮掉,还希望萧总提携,让我们也挣点钱。”
谈利益的话,就好多了。
萧裔远最怕那种“不求回报”的帮助,听着就不靠谱。
他松弛下来,笑着说:“提携不敢当。市场那么大,大家敞开门做生意,只有合作才能共赢。”
萧裔远想过公司以后的发展计划。
他总不能把所有的后期特效制作都由自己公司包揽。
而且不同的片子,有不同的特效风格。
他们这一次仙侠剧做得好,不等于别的风格也能做得这么好,所以他在考虑把自己的后期特效智能软件授权使用。
只要给他交使用费,都能用他的软件做特效。
而且使用的人越多,对他软件里的人工智能深度学习功能,就越好。
因为这样会让机器深度学习的领域足够大,场景建模越多,它就会越完善。
而这,没必要靠他自己一个人来做。
也就是说,他找了无数人给他测试人工智能软件里面的机器深度学习功能,不仅不用付钱,那些“帮”他测试的人,还要给他钱。
这难道不是“共赢”吗?
萧裔远想着,没有拒绝岑春言的请求。
反正都是要付钱的,在商言商,他不会拒绝任何一个可以合作的公司。
岑春言很是高兴的样子,连连点头说:“萧总这个样子,才是做大事的人!我跟着萧总有肉吃!”
“岑总真太过誉了。”萧裔远笑着说,“我这里还有个大官司呢,一不小心,也许就没合作的机会了。”
“我相信萧总。对了,你说要应诉,拒绝庭外和解,还要反诉,我也支持你。需要我帮你找律师吗?如果你已经有律师了更好,不过我现在正好有空,也方便,需要我帮忙吗?”
岑春言这么热情,萧裔远迟疑了一下,不过他的时间不多了,必须要抓紧一切可能的机会。
他忍不住问:“岑总,你对那个告我的公司有多少了解?”
岑春言这两天也在查这个公司的情况,也是做过很多功课的。
她给他介绍她在这边了解到的那个公司情形:“……我找了一些律师和商界的朋友,从他们那里,我知道这个公司有点奇怪,虽然成立几十年了,但是却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商业行为,好像一直就在做研发,但是研究出来的东西从来没有变现。”
萧裔远本来是想挂了电话的,但是听到这里,他心里一动,坐直了身子问道:“岑总,你还有他们公司的具体资料吗?比如说,他们公司的创始人是谁,首批员工又有哪些?还有,他们公司申请专利和版权许可证的这个人工智能软件,是谁做的?谁是他们软件部门的teology-specific architect?也就是特定技术架构师?”
岑春言:“……”
她不好意思地笑道:“萧总,我不是很了解电脑方面的专业名词。你说的这个teology-specific architect,也就是特定技术架构师,是做什么的?”
萧裔远耐心跟她解释:“teology-specific architect,我们也叫tsa,也就是特定技术架构师。你这样理解。针对某种技术写出可以应用的程序,就好像是从无到有,把一栋房子盖起来。而要盖房子,建筑师要先画图纸。”
“特定技术架构师,就相当于盖房子的建筑师,他必须把软件的外在结构设计规划出来,然后程序员才会跟着他的架构思路写代码,也就是具体盖房子。”
“他的工作,主要是针对特定技术的规划和设计。这个比纯粹写代码难多了。因为他的工作直接决定程序员们开放出来的软件效率如何,是不是符合要求的应用能力等等。”
“对方公司如果真的在三十多年前就有这样的人工智能应用程序,那他们肯定有个特定技术架构师,给他们勾勒出框架。”
“然后就是这个人手下的程序员都是谁,他们的代码是怎么写出来的,有没有文献可以分享?”
萧裔远一边解释,一边问了岑春言很多问题。
岑春言听懂了萧裔远的意思,忙拿笔记了下来,说:“我帮你去打听,我不能保证一定能打听到,但是我会尽最大努力。”
“劳驾了。”萧裔远深吸一口气,挂了电话。
岑春言那边在找人问那个公司的情况,萧裔远这边也没闲着。
他用自己的方法在网络里搜寻。
可惜那个公司不知道是太谨慎,还是太老旧,居然没有自己的官网。
他们只在社交媒体上有自己的官方账号,而这个官方账号,还是在他们向法院递交诉状的前一天建立的。
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别的信息。
所有有关他们的信息,都是存在于转述、介绍和社交媒体里面的炒作,已经法庭里的立案。
但是对方确实有个公司,也有自己的办公大楼,看起来不像是假的皮包公司。
这么看来,三十多年,他们自己没有营业收入,那是谁给他们提供资金让他们经营下去的?
……
萧裔远这么紧锣密鼓研究对方公司情形的时候,温一诺也没闲着。
她把自己查到的天师道一统其他三大派的葛派情况摸得透透的,连他们高层的组织架构图都画出来了。
可惜的是,她除了查到葛派现任大天师跟司徒家的现任家主,也就是人称“九叔”的司徒兆交好以外,跟别的大佬关系也都不错。
因为这个人很喜欢拍照,穿着仙风道骨的道袍,眉开眼笑跟各位大佬合影,然后把照片放得到处都是。
她还仔细研究过这人办公室的墙壁,上面挂满了这个葛大天师跟各位政商界大佬和娱乐圈明星的合影照片。
当然,这个葛派还有自己的官网,用的语言可正式了。
如果不知道他们的底细,光是看他们的官网,还以为这是啥蓝v认证机构,整得老正式了。
温一诺有几次看他们官网里的新闻,差一点没笑出声来。
但越是这样,她越不能放松警惕。
试问一个能派杀手过来企图谋杀他们一家人的组织,你以为他们是德云社,专门搞笑的吗?
这只能说,他们的保护色非常好,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煞笔样儿,没人会想到他们私底下那么黑。
温一诺只是很可惜,找不到他们跟沈家的直接联系。
沈家就只是他们的一个客户,而全世界的富豪,有一大半都是他们的客户,沈家只是国内比较醒目的一个而已。
温一诺总觉得司徒秋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她,可惜她找不到证据。
现代社会,你可以怀疑一切。
但是没有证据的话,那就只是怀疑而已,不能拿出来作为证据指控他们。
还有沈家,她最近也在关注他们的王府花园大宅。
沈家人好像从那个王府花园大宅里搬出来了。
她听沈召北偶尔说起过,沈齐煊和沈如宝、司徒秋还在国外没有回来。
因为沈如宝最近身体很不好,他们已经在准备给她再做一次手术。
她的骨髓造血功能障碍很严重,简单来说,就是急性再生障碍性贫血,但不是白血病。
不知道需不需要移植骨髓。
沈齐煊和司徒秋两人天天不是见医生,就是在见医生的路上。
国外那些治疗再生障碍性贫血非常有名的医院和医生都快被他们约遍了。
温一诺知道这个的时候,心情有些微妙。
但看对方对孩子如此尽心尽力,她还是愿意给他们一点信任。
希望他们不要再作妖了,救人要紧。
又过了一周,温一诺将所有能查到的消息都分门别类在电脑上存好,开始做自己的行动计划。
她的第一步,是从新人类娱乐有限公司辞职。
……
傅宁爵看着她的辞职报告,无语半晌,说:“一诺,不用这么着急吧?如果你家里有事,我可以给你放假,多久都行,带薪。”
“不用了,小傅总。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不能这样做。你还是再招一个公关部对外发言人吧,现在这个做的好的人很多,我也不比他们强多少。”
温一诺笑得文质彬彬,“而且我家里的情况,小傅总都知道,我要回去接管我自己家的生意。”
傅宁爵叹了口气,把她的辞职报告阖上,淡淡地说:“你是想为你家人报仇,是不是?——我会无条件支持你,你不用躲开我,”
第409章 结了善因,会有善果(第一更)
温一诺这阵子在做什么事,她也没瞒着傅宁爵。
因为沈如宝生日宴里发生的事,傅宁爵一直挺内疚的。
他觉得是他带温一诺去了沈家,才让她成为别人的眼中钉。
但是温一诺知道,这件事跟傅宁爵没有关系。
葛派的人不用说,那是老对头了。
就说沈家,温一诺跟沈家杠上的时候,跟傅宁爵一点关系都没有。
现在傅宁爵说会无条件支持她,她心里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甚至还有一瞬间的心动。
因为这种无条件的支持,她已经很久没有在萧裔远身上感受过的。
小时候,她和萧裔远青梅竹马一起长大,那时候萧裔远一直是无条件支持她。
在学校里维护她,放假回家帮她补习功课。
萧裔远上大学之后,每年寒暑假都早早回家,就为了跟她多待一些日子。
可是两人结婚之后,她这种感觉倒是越来越少了。
温一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萧裔远在她心里跟别人是不一样的。
所以傅宁爵对她虽然很好很好,可她还是记得自己是萧裔远的妻子。
温一诺眨了眨眼,笑着说:“小傅总,你能支持我,我求之不得。我现在就有事要你帮忙。”
“没问题!你尽管说!我一定能帮到你!”傅宁爵大喜,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
温一诺笑着点点头,“是这样的,我想问问你,阿澈家的情况是怎么样的,你知道多少?方便都告诉我吗?”
傅宁爵刚张大嘴夸下海口,现在嘴还没合拢,就发现温一诺打听的是司徒澈的消息。
他的脸色顿时就不太好看,悻悻地说:“你打听他干嘛啊?他已经离开娱乐圈,回家继承家产了。再说他们家那家业,是一般人搞得定的吗?你还是不要打听的好。”
温一诺笑着说:“我不是一般人啊……再说我又不要他们的家产,我只是想知道他们家到底有多大实力。”
傅宁爵虽然很不高兴,但是知道温一诺如果要报仇,司徒澈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助力。
可司徒澈对温一诺也是有“非份之想”的……
温一诺等了半天,傅宁爵也不说话。
她有些着急了,推了推他说:“你怎么不说了?是不知道阿澈家的情况吗?如果不知道就算了,不要勉强。”
傅宁爵被激将了,忙说:“我知道。我跟他从小认识,他家的事我都知道!”
“知道你就说啊!”温一诺双手托腮,很认真地看着傅宁爵。
傅宁爵被她明澈的目光看得微微心悸。
他移开视线,撇了撇嘴,“……我不想说。”
温一诺:“……”
“算了,不说就不说。”温一诺扯了扯嘴角,“我自己去问阿澈。”
说着,温一诺站起来要走。
傅宁爵一下子拉住她的手,抬起头,声音略带哀求:“……别走。”
温一诺垂眸看着他的手,轻轻挣脱,淡声说:“小傅总,我跟你的出身不一样。我要做的事,绝大部分人都难以理解。我不奢望你能理解,但是希望你别给使绊子。”
“你可以不帮助我,但是如果要挡在我面前,我狠起来可是会六亲不认的。”
傅宁爵慢慢地松开手。
他有些悲哀,这是不是他和她之间最近的距离?
手心里似乎还残留着她肌肤的温润触感。
她的视线突然冰冷,不带丝毫情绪,整个人看着既仙又冷,但又带着一股难言的煞气,像是一尊玉雕的阿修罗神。
阿修罗属于佛教里面的“八部天龙”之一,好勇斗狠,会把自己的噩运转嫁给自己的敌人。
阿修罗男身奇丑无比,但是女阿修罗个个绝顶美艳。
傅宁爵看着温一诺,心里想的就是那年出国旅游,在某著名佛窟里看见的阿修罗女神像,那股气势就跟温一诺现在差不多。
幸亏她生得绮丽动人,不然就那气势,足以让人退避三舍。
傅宁爵两手交握着,往后靠坐在座椅上,下颌朝自己办公桌前面的座椅扬了扬,“你坐下,我跟你说阿澈家的事。”
温一诺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又生动起来,像是没有生命的玉雕被人吹了一口仙气,一下子复活了。
她在傅宁爵面前坐下,笑嘻嘻地说:“愿闻其详。”
傅宁爵自嘲地笑了笑,心想自己这舔狗追的,估计已经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还要安利情敌的消息……
他轻轻咳嗽一声,开始说司徒家的情形。
“阿澈的曾曾祖父,叫司徒堂,早年是个厨师,有一手非常好的厨艺。”
“司徒堂少年时期就出国,在国外打工,后来自己开餐馆,人缘非常好。”
“那时候我们国家四分五裂,国力孱弱,民不聊生。乱世中人不如狗,在海外的国人更是经常被外国人欺侮。”
“司徒堂是个热心肠的人,看不得同胞就被欺负。”
“就从自己做起,将海外的国人团结起来,成立社团组织,不仅保护大家的人身安全,还提供经济互助服务。”
“因此越做越大,吸纳的人越来越多。”
“他这个人心胸非常宽广。开始的时候,他创办社团,是为了帮助我们的国人。”
“但是在他们的组织发展壮大起来之后,他也把帮助的对象扩大到白人和黑人。”
“总之只要是被当权者和有钱人压迫的人寻求帮助,他都会给予庇护。”
“曾经有一年,他庇护了一个穷困潦倒几乎要饿死的白人青年,后来这个青年在他的资助下上学读书,靠取法学院,毕业之后给司徒堂做专职律师。”
“再后来,这个青年律师参加了国外的总统选举,一举当选……”
温一诺听到这里,也张大了嘴巴。
她惊讶极了:“什么?!司徒家还有这牛逼背景呢?!那他们算是打入了国外的主流社会圈子?”
傅宁爵点了点头:“如果你说的国外主流社会圈子,是最顶级的政坛,对,他们早在一百多年就是那个国家政坛上的重要力量。”
“以他们的背景,他们不可能出来选举,但是他们可以资助人出来选举。”
“这些年,他们几乎是那个国家选举的风向标。”
“司徒家站谁,谁就能当选。——就是这么奇特。”
温一诺张大的嘴又阖上了。
她沉吟半晌,白嫩的手指在傅宁爵胡桃木办公桌上轻轻叩击,淡淡地说:“……那现在呢?司徒堂老爷子应该早就过世了吧?”
傅宁爵点点头:“嗯,他是过世了,他儿子和孙子也过世了。现在司徒家的家主司徒兆,我们叫他九叔,是他曾孙。司徒澈就是他玄孙。”
温一诺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问道:“……那,司徒秋呢?她在司徒家是什么地位?”
傅宁爵笑了笑,“我自己知道你会问这个。”
“司徒秋跟阿澈同父异母。你看他俩的年纪就知道了。阿澈的年纪,比司徒秋的小儿子沈召北还小一岁。但是沈家三个孩子,都得叫他小舅舅。”
“司徒秋的母亲是九叔的小老婆,当年某些地方是承认小老婆的法律地位的,她的妈妈也算是明媒正娶,但不是正妻。”
“九叔的正妻跟他也是青梅竹马,但是在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死了,孩子也没活下来。”
“后来九叔有很多女人,除了家里四五个小老婆,外面的女人也很多,给他生了很多孩子,但是他都不喜欢,一直以来,承认女儿身份的只有司徒秋,因为女凭母贵,司徒秋的母亲曾经是九叔二十多年的宠妾。”
温一诺啧了一声,“难怪司徒秋这么大架子。二十多年里司徒家唯一的大小姐,差一点就成了司徒家的继承人。”
“如果我是她,我比她还作!”
傅宁爵仰头大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从这个角度,温一诺居然看出了萧裔远的几分神韵。
她微微一怔。
傅宁爵笑完了就看见温一诺脸上异样的神情。
他忍不住摸了摸脸,说:“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那股跟萧裔远相似的神情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温一诺扯了扯嘴角,确信是自己眼花了。
她微微勾起唇角,“没有,我只是在感慨司徒秋。那她会接受自己唯我独尊二十多年的生命里,突然出现一个这么小的弟弟?”
傅宁爵说:“她心里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们姐弟感情其实很好。司徒秋对这个弟弟非常爱护,也没有夺家产的意思。”
温一诺扯了扯嘴角,心想以司徒兆那种人,她想夺也夺不了啊……
温一诺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起司徒澈的母亲:“对了,阿澈的母亲又是什么样的人呢?她是跟司徒兆结了婚了吧?不是小老婆吧?”
“不是,阿澈的母亲是明媒正娶的妻子,可以跟司徒兆平分家产的那种妻子。”
温一诺点点头:“我知道,他母亲是蓝氏重工的独生女,所以他也是蓝氏重工的继承人。”
傅宁爵接着说:“对,司徒兆的原配妻子死了二十多年后,他才娶了第二个正式妻子。我对阿澈的母亲了解不多。”
“我知道她一进门,第二年就给九叔生了个儿子,就是阿澈。”
“司徒兆对儿子喜欢地不得了。一生下来,就宣布他是司徒家的继承人,可惜阿澈小时候也是体弱多病,后来受到一个风水相术大师的指点,身体才渐渐好转。”
“他成年之后,又来到娱乐圈混日子,其实也是来娱乐圈借‘人气’。”
温一诺听完傅宁爵的话,终于找到自己想要的内容。
她试探着问:“……风水相术大师?不会是姓葛吧?”
“你说呢?海外数得着名气的风水相术大师,除了姓葛的,还有别人吗?”傅宁爵嗤笑,“你不就是想找他们算账?”
“当然。这是他们欠我的。”温一诺理直气壮的说,“你不知道什么叫天日昭昭,报应不爽吗?”
“我们道门中人,不能有因果在身。我找他们,是帮他们的忙,解除他们的因果,不然他们会不得好死。”
温一诺语音淡淡,冷意十足,听得傅宁爵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好了,我的工作记录都在这里,小傅总可以暂时找公关部总监兼任一下。我是真的要辞职。我家里的事务所现在没有人打理,我不能让它荒废。我得撑起我们家的家业。”温一诺很认真地说,“小傅总对我的好,我都记得呢。你结了善缘,会有善果。以后有机会,我会还你这个因果。”
说完就走了出去。
这一次傅宁爵没有拦着她。
他目送她的背影离开他的办公室,不知怎地,他居然从她的背影里看出一点“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决绝孤傲。
※※※※※※※※※
这是第一更,今天两更哈。
第二更晚上七点半。
感谢“天堂づ糖糖”盟主大人昨天的大额打赏。
群么么哒!
第410章 要赶紧好起来(第二更)
温一诺辞职回家之后,先去了医院,跟温燕归和张风起说起了自己的事情。
“妈,爸,我今天辞职了。”她笑嘻嘻地坐在他们中间,一手拉着温燕归,一手拉着张风起,“从今以后,我也是啃老一族了!”
温燕归笑着点点她的额头,“说什么胡话。就算你不工作,我们家也养得起你。不过你真的不想工作了吗?我还以为你在那个公司做得挺开心的。”
“嗯,是挺开心的。但是到底是别人的公司,我做得再好,而是被剥削剩余价值。”温一诺打趣说道,“所以我决定给自己打工!自己赚自己的剩余价值!”
“这样也好。”张风起倒是很支持,“出去见见世面,知道别的公司是什么样的,再回来给自己打工,会事半功倍。那我把大天师事务所交给你了,我和你妈妈最近要照顾你师祖爷爷,很多事情我都推了。你回来就好,不然我们就要坐吃山空了。”
“哪有这么严重?”温燕归瞪了张风起一眼,“我们的财务状况我最清楚,从此以后收手不做,我们也不会坐吃山空!”
“哈哈哈哈……妈这您就不懂了,我们什么时候会嫌钱多?是吧?爸爸?”温一诺朝张风起眨眨眼。
他俩都是财迷,平时其实也不缺钱,也不奢侈,但就是享受那个数钱的过程。
张风起得意地点点头,“那是,所以你放手去做吧!有个事情忙着,时间过得也快。”
说完想起一件事,又说:“对了,那几个撞你师祖爷爷的家伙怎么说?他们是谁指使的?”
“竞争对手呗,还有谁?”温一诺故意轻描淡写地说,没有提及远在海外的葛派那一帮子人。
张风起下意识以为是国内的竞争对手,冷笑一声说:“这些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我们张派这二十多年安安份份,他们就以为我们好欺负!”
“那是,你不搞事,那些人就皮痒,就来搞你。”温一诺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地说:“搞事谁不会啊?我看他们是好日子过久了,忘了这个天师道,到底谁是老大!”
“好!我张风起的闺女就是牛逼!”张风起朝她竖起大拇指,“不过你悠着点儿,暂时你只有一个人,没有个帮手,还是先小打小闹,等你师祖爷爷痊愈了,我也有时间了,我们再一起收拾这群王八蛋!”
“好咧!爸妈你们好好照顾师祖爷爷,别管我,我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工作了。”温一诺笑眯眯地站起来,“阿远最近也很忙,暂时没时间做饭,我已经联络了一家餐馆,让他们定时给我们送餐。我有时候会去外地出差给人看风水,你们不用担心。”
她是把铺垫先做好了,这样她一消失一两周,温燕归和张风起不会起疑。
她话刚说完,就听见病床那边传来虚弱的声响。
三个人一起看过去,见老道士的手无力地抬了起来。
“师祖爷爷醒了!”温一诺心里一阵高兴,迅速冲了过去。
病床上的老道士已经睁开眼睛,看见温一诺不加掩饰的狂喜神情,他也微微勾勾唇角,有气无力地说:“……一诺。”
“师祖爷爷!您醒了可太好了!我就知道今天是个黄道吉日!宜做决定!哈哈哈哈哈!”温一诺笑得很开心。
张风起和温燕归也一起跑过来。
两人站在病床边上,看着终于醒过来的老道士,几乎喜极而泣。
“师父!您可终于醒了!”
“老神仙!您觉得好些了吗?还有什么不舒服?要不要医生?”
三个人喜气洋洋地忙碌,都觉得心里踏实了。
温一诺更是觉得天助我也。
本来她还是有点担心自己的家人。
她要去搞事,就怕别人断她后路,对她家人下手。
这里的医院虽然比较安全,但谁也不知道如果对方被逼急了,会怎样狗急跳墙。
现在老道士正好这个时候醒来,说明她的计划不仅可行,而且是替天行道,是三清祖师爷允许的!
很快医生护士都来了,给苏醒过来的老道士做了一个全面检查。
“很好,老人家已经扛过来了。剩下只要静养就会痊愈。因为老人年纪大了,骨骼上的伤,不是一时半会能好的,比不得年轻人。你们最好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让老人疗养。”
医生检查完之后,宣布他们可以出院了。
温一诺趁机说:“爸,妈,要不你们陪师祖爷爷回他山里的道观休养?比在城市里好,空气清新,吃的东西没有污染,而且还有三清祖师爷的神位保佑,师祖爷爷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把身体尽快养好!”
温燕归看了看张风起,柔声道:“风起,你说呢?我没去过你师父的道观……”
老道士的道观很隐秘,山上连网都没有。
平时的娱乐就是看山看水钓鱼养鸡,交通靠走,通讯靠吼。
张风起挠了挠头,嘿嘿笑着说:“师父在山里的院子很大,住倒是够住,不过没网实在太难受了。我去联系联系当地部门,至少在附近修个基站。行不行啊,师父?”
老道士想瞪他,可是他虚弱得连这样一个简单动作都做不了。
张风起还在嘴贫:“……您要是不说话,我就当您默许了啊!一诺不去,我和燕归不放心她,总得跟她联系联系……”
他说起温一诺,老道士才没那么生气了,他留神看了看温一诺,结果没看出来什么,因为他没什么精力了。
看来确实要赶紧好起来。
老道士这才微微点头,声音沙哑地说:“……随便你。”
得到老道士的许可,张风起马上就行动起来。
他一边给老道士办出院手续,一边联系老道士山里那边的有关部门,给老道士在山里的住处附近修个基站。
老道士出院之后,回到大平层缓了几天。
萧裔远听说了,也回来看他,给他带来不少保养品。
老道士歇息几天,说话利索多了,但是还是不能行动,天天躺在床上,需要张风起和温燕归全天候看护。
张风起就跟萧裔远说起自己和温燕归要和老道士回山里,帮助他休养。
“阿远,我和一诺妈妈都走了,就你们两人在家,你要多多照顾一诺,她一个人支撑事务所,也不容易。”张风起拍拍萧裔远的肩膀,感慨地说。
萧裔远心想,那个事务所不开也罢,现在家里没人了,更没时间去管那个事务所。
他笑了笑,说:“我知道,她现在工作也忙,事务所的事,可以暂时放一放。”
“哦,那倒不用。她辞职了,正好全心全意经营我们的家族产业!哈哈哈哈!”张风起笑得很开心。
萧裔远:“!!!”
他忍不住愕然,“辞职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张风起的笑声戛然而止。
这下可尴尬了。
他怎么知道,温一诺辞职的事,过了这几天,还没跟萧裔远说过呢?!
张风起眨了眨眼,“啊?这个嘛,可能一诺最近太忙,忘了跟你说了……嘿嘿嘿嘿……我那边还有事,我先走了!”
他瘦多了,行动也比以前迅速。
身手敏捷地跑开,还在心里夸自己机智……
萧裔远回到温一诺的房间里,坐在靠墙的沙发上,静静地等着她。
温一诺现在依然每天早上出门,下午下班的时候才回家。
他还以为她是去上班!
原来不是他以为的上班!
自从老道士出院回家之后,温一诺就在外面看办公场所,要给自己家的大天师事务所找个正儿八经的公司所在地。
在老家的时候,他们是有自己的正经办公场所的。
后来来了京城,这里租金太贵,就在家办公了。
现在温一诺想搞事,自然要把架子搭起来。
她跟看房中介看了好几天,最后还是敲定了四环高新技术产业区那边,也就是跟萧裔远的公司在一个商业区。
那里高楼林立,周边有很多酒店,商场和餐馆,还有一个绿地公园,配套设施比较好。
离他们家不远,离萧裔远还特别近!
他们以后都能一起上下班!
温一诺拿着罗盘在高楼间穿行,寻找跟自己气场最相合,性价比又最高的办公场所。
好巧不巧,她找到的楼层,就在萧裔远他们公司一个大厦里。
“这个大厦的名字我喜欢,天辰大厦,简直就像是给我的公司量身定做的!”温一诺笑眯眯地说,“我租第九层的这套办公场所。”
房产中介扯了扯嘴角。
这套办公场所?
明明是一个小套间,整个不到二十平米……
说起来好像她租了整个楼层一样!
当然,房产中介也只是在心里嘀咕,面上还想笑得高高兴兴,“温小姐喜欢就好。这个套间确实很好,难得的正方形,面北朝南,打开窗户就有穿堂风,在这里做生意,肯定会财源滚滚,蒸蒸日上!”
“哈哈!借你吉言!一定会的!我待会儿签约的时候私人给你一个大红包!”温一诺朝他眨眨眼。
房产中介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处,顿时热络了许多。
他迅速找到大厦的管理部门,跟他们签订了合约。
温一诺一次租了三年,租金可以有七折的优惠。
平摊下来,一个月不到两千块钱,可以说是非常便宜了。
而房产中介又给温一诺出主意,说大厦的管理部门这里有很多办公用品和家具,都是从以前的租客那里低价买下来的。
很多都是崭新的,没有用过的,她可以买回去,比去商店买便宜多了。
温一诺就跟他们去库房看了看。
里面确实有很多家具,比如办公桌,转椅,还有非常现代风格的沙发,茶几和装饰用品。
她越看越喜欢。
“行,这些我都要了,你们算便宜点儿,我给大家红包酬谢。”温一诺这些年跟张风起在外面看风水,人情世故是一点都不缺。
大厦的管理部门是给业主做事,但也是小职员。
温一诺很快跟他们打成一片。
到下班时间,她办公室已经布置好了,是温馨又前卫的小清新风格,跟大家想象中那个古老传统带着阴暗腐朽气息的天师行业完全不同。
“谢谢大家帮忙!来来来,现在是红包时间!”
温一诺出手很大方,她跟这些人都加过微信好友了。
给房产中介转了一个888的大红包,给大厦管理部门这几个帮她搬家和签约的工作人员分别转了666的大红包。
这笔钱对温一诺来说不多,但是对这些人来说,却是一笔不小的日收入。
大家谁会跟钱过不去?
个个喜笑颜开,对温一诺殷勤极了。
“温老板以后有事说一声,我们一定好好为您排忧解难!”
温一诺朝他们眨眨眼,笑着说:“叫我温总就好了。我上面还有老板。”
“哈哈哈哈!温总温总!”几个人笑得很开心,并且还帮她订做了烫金标牌,明天就能放到她的小套间门口了。
温一诺折腾了好几天,终于把办公场所解决了,心里很开心。
因为要布置办公室,她今天回去晚了点。
不过事先已经跟家里人打过招呼,让他们别等她吃晚饭。
她一个人在外面吃了鲜嫩至极的鱼面,才回到大平层的家里。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张风起和温燕归陪着老道士在他房里收拾东西。
客厅里面开着灯,但是没有人。
温一诺径直回到自己房间。
房间里有点黑,她摸着墙边的开关开了灯。
吧嗒一声轻响,布置得温馨又雅致的房间里顿时亮了起来。
温一诺眼角的余光瞥见墙边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差一点没吓得跳起来。
待看清楚了,才发现是萧裔远。
她捂着胸口,深吸一口气说:“阿远,你怎么不声不响坐在这里?吓死我了。”
“我不声不响坐在这里就吓死你了,你不声不响辞职了,跟我说都没说一声,难道没想过会吓死我?”萧裔远缓缓站了起来,“诺诺,家里人都知道了,就我不知道,你是没把我当一家人吧?”
第411章 一条道的尽头是黑还是白(第一更)
原来是说这件事。
温一诺想了想,还真是把萧裔远给忘了……
她有些尴尬,走回自己房间的衣帽间,把包放下来,又借着换衣服的机会,让自己冷静下来,想着要怎么把这件事圆过去。
从衣帽间里出来,她已经胸有成竹了。
萧裔远还坐在门边的沙发上,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温一诺也回望过去。
灯光下萧裔远的面容美得不可方物。
就像三清祖师爷用了全部道法,参阅了所有的良辰美景,把世间最美好的一切事物都集中起来,然后创造出来那样一张脸。
光是看看就让人赏心悦目。
当然,如果看多了,也就那样……
因为人都是有审美疲劳的。
温一诺在心里默默吐槽,然后走到萧裔远面前,淡淡地说:“……这要问你自己了。阿远,你最近在忙什么?忙到你自己的妻子在做什么你都不知道?”
萧裔远:“……”
这是要倒打一耙?
他眯了眯眼,对温一诺转移话题的本事非常警惕。
温一诺走到萧裔远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来,看着他:“你说家里人都知道了,你不知道。那你记不记得,我跟家里人说我辞职的时候,你好像就在旁边呢?你在想什么,为什么没有听见我说话?”
要是一般人,就被温一诺唬过去了。
可惜萧裔远不是一般人。
他扯了扯嘴角,“诺诺,别跟我玩这套,你记性好,我记忆力也不差。你说说你是什么时候,什么地点,跟你家里人说辞职的时候我在场的。如果我在场而没听见,那是我的错,我道歉。可是如果没有这回事,那就是你在撒谎。”
温一诺切了一声,没好气说:“这跟记忆力好不好有什么关系?我这些天每天早出晚归,跟家里人说话的时候都是固定的,也就是吃晚饭的时候……”
萧裔远打断她的话,目光有点失望,也有些伤心,“……诺诺,你是不是都没注意到,我这阵子根本就没在这里吃过晚饭?”
温一诺:“……”
她抿了抿唇,眉头微蹙,心想糟糕,被萧裔远揭穿了。
萧裔远不依不饶地追问:“诺诺,你说你是不是根本没有注意的,我这阵子,没有在这个家里吃晚饭?”
准确地说,是自从他打算反诉的时候开始。
温一诺扯不过去了,她垂下头,露出一截细腻白皙的后颈,吞吞吐吐地说:“好像……大概……可能……也许是……”
萧裔远脸色渐冷:“那就是没这回事了。你跟家里人说辞职的时候,我并不在场,所以我不知道。而且,更重要的是,我发现你好像都没注意到我这阵子没在家里吃晚饭。”
后面这个认知,让萧裔远更加难过。
但是他一点都没表现出来。
他不像温一诺,天生一手转移话题和注意力的本事。
他很专注,说话的时候,从来不让话题偏移。
“诺诺,你说话啊?
过了一会儿,温一诺才不情不愿低声说:“……对不起,不过这不是我的错。我也有我的事业,我的追求,我不需要事事向你报备。你得尊重我自己的意愿。”
“如果说尊重,你这是不尊重我。我是你丈夫,可是你有把我当你丈夫吗?——我觉得你根本没有把我当成你的丈夫,还是把我当成以前那个隔壁邻居。你想跟我说话的时候,才会跟我说话。如果你不想,你会当我不存在。”
萧裔远定定地看着她,眼尾渐渐泛出一丝红痕,双手死命握成拳头,克制住自己烦躁的心情。
现在是他最困难的时候,可是他最爱的妻子对他不闻不问,甚至都不知道他没有回家吃晚饭。
然后她自己做了一个重大决定,却认为他不配知道……
温一诺皱起眉头,张了张嘴,想反驳,可是她发现,她能说出口的话,都那么苍白无力。
萧裔远是没有和傅宁爵一样,对她无条件支持,可是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她确实没注意到这阵子萧裔远居然都没有在家里吃晚饭……
温一诺抿了抿唇,讪笑着问:“那你这阵子在哪里吃晚饭的?你也很忙吗?对了,你的官司怎么样了?我记得国外有公司告你来着……”
“你还记得我有官司在身?你知不知道他们索赔一百亿,把我所有产业卖了都还不起这么多钱!”
温一诺愕然,“可是那个官司是对方要讹诈你啊!你还当回事?!他们是诬告!我为什么要担心?”
“呵,诬告?你说是诬告就是诬告?证据呢?法庭讲的是证据,对方能拿出证据,我必须要证明他们的证据不是真的!”萧裔远激动起来。
温一诺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我说是诬告就是诬告,你对我张派大天师有什么误解?还要证据?我给他们扎几个草人……”
“你够了!”萧裔远脸色铁青,霍然站了起来,一字一句地说:“温一诺,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辞职,真的是为你们家的大天师事务所吗?”
“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是不是一定要回家做这种歪门邪道!”
“我们天师不是歪门邪道!”温一诺本来不生气的,还有一点心虚,可是萧裔远这么说太过份了。
她最恨别人说他们天师道是“歪门邪道”!
从小跟着张风起在看风水相术中长大,尽管受过唯物主义教育,可是温一诺还是认为天师是个正当职业。
萧裔远抱起胳膊,冷笑说:“不是歪门邪道?你自己看看你们淘宝店卖的那些东西,什么捉鬼符、桃木剑,还有送子水,你真的觉得这些不是歪门邪道骗人的东西?!”
温一诺:“……”
淘宝店里卖的那些东西当然真真假假,谁也不会跟十块钱一张捉鬼符认真。
他们天师也是要恰饭的啊!
可是他们真正赚钱的买卖,是看风水,观面相!
那可是实打实的干货好伐!
温一诺虽然理屈,但是并不词穷。
她学着萧裔远的样子,冷笑一声,说:“那又不是我们事务所的主业!怎么能代表我们整个行业?!——正经公司还搞虚假宣传呢,怎么到我们这里就成了歪门邪道了?”
“你就是对我们这个行业有偏见!”
“对,我就是有偏见。”萧裔远索性把这话说开了,“我早就说过,你以前年纪小,跟着你爸到处看风水没关系,当是社会实践了。”
“而且我理解张叔当年的不容易,为了将你养大,他也费了不少心血。给人看风水挣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但是你现在长大成人了,也是名牌大学毕业,本来有着一份好工作,可是你说放弃放弃,还要回家重复那些歪门邪道,你让我怎么放心?”
萧裔远抱着最大的耐心,企图劝说温一诺。
温一诺嗤了一声,“你不是很讨厌小傅总吗?我现在从他公司辞职了,你应该高兴才对,怎么又说那是‘一份好工作’?”
“这是两码事,你别打岔。”萧裔远瞪了她一眼,“我说的是工作性质,又不是指傅宁爵那个公司的工作!”
“都是一样,别乱类比。”温一诺不买账,“你嫌我家的事务所不好,又不愿意我在小傅总那里工作,那你要我怎么样?一天到晚待在家里上网,给你做一日三餐,等你回家?”
萧裔远默了默,心想如果这样就好了,他可省心多了……
温一诺“闯祸”的本事太大,萧裔远其实很想把她放到眼皮子底下。
他背着手,在屋里走了几步,淡淡地说:“……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去我公司上班。不过我的公司不是那种娱乐型公司,我们不需要一个公关部发言人。”
“对不起,我不想去你公司上班,就算你有公关部我也不去。”温一诺嗤了一声,“我有自己的家族企业,我就要为自己打工!”
萧裔远越是看不起她,她越是要做出成绩来让他刮目相看!
等她把葛派收拾了……
不,她还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说。
萧裔远脸色却越来越冷,“所以你是不答应了?要一条道走到黑?”
“你怎么知道会走到黑?也许会走到亮处呢?”温一诺不以为然。
“如果我让你选择呢?”萧裔远一怒之下,脱口而出:“如果我让你选择我,还是选择你们家的事务所?”
“当然是我家的事务所!那是我一家人安身立命的本钱!死都不能放手!”温一诺也脱口而出。
萧裔远:“……”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就这样从温一诺嘴里说出来,他还是觉得自己的心又被人用刀捅了几把。
这个执意一意孤行的姑娘,也许永远不会做到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吧?
不过自己又算什么呢?
在她心里,大概还不如那个傅宁爵重要……
萧裔远有些心灰意冷,但是想到傅宁爵的时候,居然还是有着浓浓的嫉妒和不甘。
他一下子疲惫起来,觉得背上好像有千斤重担,无法背负。
他淡淡的说:“好了,我知道你的选择。既然我们都这么忙,我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都大家忙完了,心情都平静下来,再想想我们的未来该怎么走。”
温一诺愣住了,“你说什么?什么分开?什么未来?”
“嗯,我说我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反正我在不在家你都不知道,也不在乎,其实我也是多此一举。我们现在的状态,跟分开有什么区别呢?”
萧裔远看着她,目光里有浓浓的哀伤一闪而过。
温一诺瞠目结舌看着他。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萧裔远!
跟她青梅竹马,从三岁就认识的萧裔远,居然说要跟她分开!
她气急道:“……可是我们已经结婚了!你说分开是什么意思?!是分手吗?还是……”
这一瞬间,她差一点就把“离婚”两个字说出来了。
萧裔远垂下眼眸,淡淡地说:“……只是分开冷静一下,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他要做的事情也很多,他需要集中所有的精神和注意力,来打赢这场仗。
温一诺不听他劝告,他只有眼不见为净。
不然天天生气,他担心自己会英年早逝。
温一诺有些不知所措,她想拒绝,可是又不想妥协。
她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
“……阿远,其实我的工作,跟你的工作不矛盾啊……你为什么一定要我选择呢?我……我……我真的很喜欢天师这个职业……”
萧裔远抬起手,示意她不要说了,淡淡地说:“我知道,在你心里,天师是一份职业。可是诺诺,你知不知道,天师并不是现代社会认可的职业。它是偏门,永远都是。也许不至于是‘邪道’,但这一行的人鱼龙混杂,水太深了。诺诺,我最后劝你一次,现在脱身还来得及。”
温一诺静静地看着他,良久,还是摇了摇头,“阿远,不,我从小就在这一行,水再深,也淹不到我。如果这个世界上有谁配做‘天师道第一大天师’的位置,非我莫属。连我师父和师祖爷爷以后的成就都不如我。”
“呵,你真的很自信。”萧裔远深吸一口气,顺手抹了一把脸,“你高兴就好,我不管你了。我走了,最近要忙官司的事,你自己保重。”
他说着,转身离开温一诺的房间,回到自己的房间,收拾了自己的电脑包,拎着离开。
温一诺听见他离开的声音,心里有着浓浓的不舍,像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要从自己身体里生生割舍。
她在自己屋子里心神不宁地待了一会儿,不知道该不该追出去。
实在拿不定主意,她拿出自己的大五帝钱,往地上扔了六下,得到的是第六十四卦,明夷卦,离下坤上,有凤凰垂翼,弃明投暗的意思。
爻位初六,爻辞是“谦谦君子,用涉大川,吉”。
这卦不怎么样,但是爻位大吉大利,说的是君子谦谦,如果冒险过河,会有重大利益。
正好合了温一诺的心思。
她心里一喜,忙收好五帝钱,匆匆忙忙追了出去。
※※※※※※※※※
这是第一更,今天两更哈。
第二更晚上七点半。
群么么哒!
第412章 两个人的千回百转(第二更)
萧裔远这时已经从电梯里出来了。
他脸色阴沉,已经后悔无数次,刚一踏进电梯的门就在后悔自己把话说得那么死。
本来是生气的,可是真的要分开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但她不追出来,他又有点下不来台……
说来说去,还是偶像包袱太重了。
他其实是个感情很淡漠的人,唯独对温一诺,这么多年下来,感情已经浓厚到自己都吃惊的地步。
萧裔远内心天人交战,想着要不要主动回去算了。
他慢慢地走着,不时回头看一眼,可是温一诺并没有追出来。
去车库拿了车,他以龟速开行,用了好几分钟时间才开出小区。
眼看到了小区外面的大马路上,他紧紧握着方向盘,看着小区外面的林荫路上,白玉兰花苞一样的路灯依次亮起来。
这条路他走过这么多次,从来没有像现在这里千回百转。
最后开不下去了,他索性在路边停下,从车里出来,靠着车门拿出一支烟抽了起来。
这个小区周边环境很好,已经是晚上九点,路上的行人不多,车也不多。
大家都回家了,他却无处可去。
过了没多久,他的手机铃声响了。
萧裔远真是如释重负。
肯定是诺诺打来的。
他手忙脚乱掏出手机,都没看来电显示,立刻划开接通电话,略带欣喜地说:“……诺诺?”
那边的人有些尴尬。
静了一下,才说:“萧总,我是冒兰,傅氏财团总裁夫人的私人秘书,我是从小傅总那里知道你的电话号码。”
萧裔远顿时失望得无以言表。
他过了一会儿,才“哦”了一声,淡淡地说:“……我认错人了,您找我有何贵干?”
冒兰顿了顿,她知道肯定没那么简单,手机号码还能认错?
不过她聪明的没有多问,只是说:“是这样的,你公司跟新人类公司签订的特效制作合同,还是我帮你竞标的。”
说着,她把当时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还说:“如果你不信,你可以去问温一诺,当时她在场的。”
萧裔远有些意外,“是您?”
当时他的远诺特效才刚刚成立,什么人都没有,温一诺说帮他竞标,原来还是找的傅宁爵帮忙。
萧裔远心里的滋味更是五味杂陈。
“嗯,我看了你公司制作的特效,确实效果非常好,我也是为了帮傅氏财团,毕竟不能看着新人类那个公司老是亏钱。”冒兰爽朗地笑了起来。
萧裔远也苦笑了一下,“那谢谢您了。”
冒兰听出他声音里的颓唐之意,静了一静,继续说:“我听说你在跟国外公司打官司,我以前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学的是法律,主攻方向就是知识产权。”
“你那个合同是我帮你争取的,跟我也有点关系,我不能让你一个人担责任。所以帮你查了些资料。”
“如果你方便,可以现在出来谈一谈,我找到一份资料,也许对你有用。对了,我这里还有一个朋友,想介绍给你认识,也许能够帮到你。”
萧裔远现在心里很乱,不想跟人说话,只是淡淡地问:“……什么资料不能用电子邮件发吗?”
“是一本有关那个公司人工智能创始阶段的老书,讲了很多早期的事情,包括他们申请的那个代码专利和版权许可证,不过现在已经绝版了。我托人从国外弄到的,直接用特快专递寄回来了。”冒兰笑着说,“如果不方便,我明天给你寄到你公司也行。”
萧裔远微微一怔,这正好是他需要的那部分内容。
他还托岑春言在国外打听,没想到这位“冒女士”居然已经给他弄到了一本绝版的书。
他有些激动:“哦,这样啊,那没关系,我现在正好有空,方便,您在哪儿,我现在去取,可以吗?”
冒兰点点头,笑着说:“我在星辰氧吧,年纪大了,总觉得脑子不够用,需要经常吸氧,希望你不要介意那。”
冒兰说着,把星辰氧吧的定位发给了萧裔远。
萧裔远一看,就在这个小区旁边一条街的地方,非常近。
他忙回到车里,发动汽车开了过去。
温一诺追了出来,刚好看见萧裔远的车消失在小区门口一条铺了彩色石子的小路上。
就差一步,就追到他了。
温一诺扼腕叹息。
她在小区门口徘徊着,想着要不要回去开车,追到萧裔远买的那个三居室去。
她觉得萧裔远应该是回那里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拿出手机查看萧裔远的位置。
结果发现他就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停下了,并没有回他自己的三居室。
这是去哪儿了?
温一诺想着,拿出手机仔细查位置,然后循着方向走了过去。
她走路也只走了十分钟左右,就到了小区旁边的一条街边。
看见了萧裔远那辆醒目的特斯拉停在街边。
这是小区旁边的娱乐场所,有酒吧,清吧,ktv,餐馆,还有氧吧和健身房。
温一诺一个个看过去,最后在氧吧门口停下了。
手机上的位置显示,萧裔远应该就是在这里。
她走了过去。
……
萧裔远来到星辰氧吧,被人带到氧吧的一个半封闭的小包间里。
他走进去,看见里面居然有三个人。
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中年妇女,四十多岁年纪的样子。
一看见他进来,那女子脸上的欣喜之色一闪而过。
还有一个沉稳的青年男子,不过看上去应该快三十了。
第三个是年轻的小姑娘,正是他见过的沈如宝。
除了沈如宝,另外两个人他都不认识。
萧裔远踌躇地站在门口的地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包间。
那中年女子站了起来,笑着说:“你是萧裔远吧?我是冒兰,刚才给你打过电话。”
萧裔远回过神,微笑着点头说:“冒女士吧?我是萧裔远,这两位是……?”
沈如宝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看上去很脆弱,像是七月枝头初开的第一朵小茉莉,怯生生的,不堪风霜雨雪。
冒兰忙给他介绍:“这位是沈投的沈召南先生,他是沈投董事长沈齐煊的长子,现在是沈投的副总裁,这位是他妹妹沈如宝。”
萧裔远更加惊讶。
他知道“沈投”是投资圈的人对沈氏财团的称呼,也是全国富豪榜上排名第一的那个沈家拥有的投资财团。
沈召南居然是沈齐煊的大儿子!
萧裔远见过沈召北,是个有点跳脱的二世祖。
没想到他的哥哥沈召南,气韵风度跟沈召北完全不一样。
这才像是一个大财团继承人的样子。
萧裔远朝他点头微笑。
沈召南也笑着伸出手,“很荣幸见到萧总。我一直在下面的分公司工作,最近才调到总部,以后请萧总多多指教。”
他平易近人,态度十分和蔼,一点都没有他们阶层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
萧裔远跟他握了握手,笑着说:“不敢不敢,沈总真是折煞我了。”
沈如宝在旁边微笑着看着萧裔远,小声说:“萧哥哥,你可以叫我贝贝,家里人都这么叫我。”
萧裔远这才看向沈如宝,朝她也点点头,“沈小姐晚上好。”
“萧哥哥你别这么见外,叫我贝贝就好了。我一见你就觉得特别亲切,你不介意我叫你萧哥哥吧?”她说话的时候拧着手指,微翘的鼻子噤了噤,好像不太自信,跟以前见到她的样子大不相同。
萧裔远有些愕然,但是心里还是不动声色,笑着说:“沈小姐是客气,我要真认了,那就有点过份了。”
沈召南这时才真心笑了。
萧裔远这个人没有仗着一张脸长得好就占女孩子的便宜,这还差不多。
他朝冒兰点了点头。
今天这件事,是冒兰特意找他帮忙的。
冒兰跟他家比较熟悉,在商业上是个奇才。
他们沈投曾经开出丰厚条件想挖她让她跳槽,但是她拒绝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她一直待在傅氏财团,做傅夫人的私人助理。
冒兰跟他说了萧裔远的事情之后,沈召南很感兴趣,决定来见见他。
临出门的时候,刚回国的沈如宝缠上来,非要跟他一起出去散散心。
他知道沈如宝这阵子在国外接受治疗,一直在病床上。
现在回国想轻松轻松,他就答应了。
看着一向对人眼高于顶的沈如宝,对萧裔远明显的好感,萧裔远却并没有主动攀附,而是保持着距离,沈召南心里很欣赏。
他没想到萧裔远还给了他一个意外的惊喜。
沈召南正想跟他长谈,手机铃声响了。
他拿出来看了看,发现是他爸爸沈齐煊的电话,忙说:“我失陪一下,马上回来。”
他走出包间,去外面找了个安静的隔间接电话。
那个隔间很别致,是一个曲里拐弯的之字形屋子。
里面很暗,他站在最里面的角落里,跟沈齐煊说话。
“大家坐吧,这里有些饮料,随便喝,我去让人送点好吃的。这是我跟你说的那本绝版书。”冒兰说着,从自己的lv neverfull包里拿出一本封皮发黄的书,放到萧裔远手里。
她走了出去,半封闭的小包间里只剩下萧裔远和沈如宝。
萧裔远看了看沈如宝面前的椰汁饮料,不经意地想起温一诺。
她也很喜欢喝椰汁。
沈如宝看了一眼他的脸,在心里感叹:真好看啊……
低下头喝了一口椰汁,抬眸又看了他一眼。
看不够的样子。
萧裔远觉得有些尴尬,只好跟她尬聊。
“……沈小姐在哪里高就?”
沈如宝睁着大眼睛,她的瞳色略浅,像是通透的琉璃,看着人的时候,有种自然而然的天真孺慕。
她略惊讶地说:“我不需要工作的……我身体不太好,刚刚从国外治病回来。”
萧裔远:“……哦。”
“萧哥哥不知道吗?我前一阵子,在生日宴会上发的病,温姐姐当时在场呢,她没跟你说吗?”
萧裔远:“……”
是那次跟着傅宁爵和傅夫人去参加的生日宴会吗?
温一诺还真的什么都没说。
萧裔远又一阵气闷,想喝点啤酒。
可是想到一会儿要开车,他还是忍住了,只是拿起一瓶饮料打开喝了一口。
沈如宝像是没有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继续说:“当时我还奇怪,怎么没看见萧哥哥呢……还以为你们离婚了,因为她跟那个傅宁爵出双入对,可亲热了……”
萧裔远微怔:“你知道我们结婚了?”
他和温一诺登记结婚的事,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沈如宝是怎么知道的?
然后他马上想到,那天跟温一诺去领证的时候,沈齐煊正在跟沈如宝视频!
当时温一诺亲口对着视频说,她要跟萧裔远去领结婚证!
当时的喜悦和爱恋历历在目,他们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萧裔远又喝了一口饮料,脸色淡了下来。
……
温一诺这时已经找到他们这个半封闭的小包间里。
站在半开的包间门口,她看见里面有一男一女两个人。
男的背对着包间门口坐着,看背影她就知道是萧裔远。
而萧裔远对面的女人,温一诺看得清清楚楚,居然是沈如宝!
一股怒气涌上心头,如同一片浓云,遮住了她的眼睛。
她在这里千回百转地后悔,不顾一切地追出来,他却一转身就跟别的女人泡吧!
还是跟那个和她一直不和的沈如宝!
这样的夫妻做着还有什么意思?!
温一诺气到极点,反而冷静下来,她离开这个半封闭的包间,走到一个安静的地方,也是那个之字形的隔间门口,拿出手机,从容不迫地给萧裔远打电话。
萧裔远听见手机铃声,瞥了一眼放在茶几上的手机。
这一次居然真的是温一诺的电话。
他心里一喜,忙划开接通了,“诺诺!”
温一诺扯了扯嘴角,淡淡地说:“阿远,你在哪儿呢?我在你家了,可是你家里没有人。”
她说的是萧裔远买的那个三居室。
萧裔远忙站起来,说:“我在外面有些事,我马上回来。你等着,哪里都别去。”
温一诺笑了一声,握着手机,从那个之字形的隔间里缓缓走出来,在门口站定。
她太专注自己的事,没想到有人已经在那个隔间里面打电话了。
而且她过来的时候,那人的电话刚好打完挂了。
温一诺堵在之字形隔间的出口,那人在最里面的暗处,只好一声不吭。
“你到底在哪儿?”温一诺的声音越发平静,“你是先走的,怎么会比我还晚到?”
萧裔远只好说:“我出来之后,正好遇到几个朋友,就一起来氧吧了。”
“几个朋友?几个啊?”
“三个。”
温一诺这时气急。
还想骗她!
明明只有一个!
明明是沈如宝!
她还以为只有岑春言能让她这么生气,结果看见萧裔远和沈如宝坐在一起,她整个人都气炸了!
第413章 爱情的保鲜期(第一更)
温一诺只觉得满腹怒气无法宣泄,她随手抓起隔间门口黑木高几上的一个小茶杯,狠狠往黑不隆冬的隔间里面砸过去!
砰地一声脆响!
站在黑暗处的男子忍了忍,还是没有出来。
温一诺握着手机,完全不知道隔间里面还站着一个人。
她以前也没有这么不警惕,但是现在被怒火冲昏头脑,五感的敏锐度都下降了。
她深吸一口气,对手机另一边的萧裔远再问了一遍:“是吗?真的是三个人?都有谁呢?”
萧裔远张开就要说“沈如宝”的名字,可是突然想到温一诺跟沈如宝不对付。
要是被她知道他现在和沈如宝坐在氧吧的包厢里,哪怕是有别人在场,她都会更生气。
而且她本来就在气头上。
萧裔远小心翼翼,不想横生枝节,心念一转,他淡定地说:“几个生意上的朋友,有一个你认识的,是傅夫人的私人秘书,叫冒兰的,帮我们竞过标。”
“还有两个人是她带来的朋友,都是商场上的大佬,想看看能不能帮忙的。”
温一诺这时不仅生气,而且觉得悲伤。
到了这个时候,还骗她……
就算有三个人,为什么不说沈如宝也在?
还是她也算商场上的大佬?
如果沈如宝算是商场上的大佬,那自己可以算得上天师界的巨佬了!
跟个白痴谈生意,还要帮他打官司,她能帮什么忙?
图她能哭会闹善挑拨吗?!
温一诺一颗心彻底冷了下来。
他看她不顺眼,她也看他不顺眼!
是青梅竹马的光环蒙蔽了他们的双眼吗?
为什么以前没有这些问题呢?
温一诺一时也想不明白,脑子里乱糟糟的。
她握着手机靠在隔间的门上,抿紧了唇,一只手搭在门边那个黑木高几上,摩挲着另一只茶杯平息着怒气,一边呵了一声,淡淡地说:“是吗?那你是不是暂时不会回来了?”
萧裔远犹豫了一下。
傅氏财团的冒兰特意帮他带的书,还介绍沈投的副总裁沈召南给他认识,说实话,确实是非常好的机会。
他作为一个没有根基,完全靠自己往上爬的年轻人,很明白机会的重要性。
但是,在他心里,温一诺还是比这些加起来都要重要。
想明白这一点,他闭了闭眼,温柔地说:“不,我马上回来,你别走,就在家里等我。好吗?”
温一诺能感觉到萧裔远犹豫了一下。
他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回来,也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她实话。
原来她在他那里,已经成了退而求其次的“第二位”。
温一诺被深深伤到了,心里的堰塞越堵越重,她没办法面对萧裔远。
她怕自己这时候看见他,会直接打死他。
她抿了抿唇,连着喘了两口气,才断断续续地说:“不用了……你的事情要紧,你别回来,冒兰是个很厉害的人,如果是她要帮你,你跟她好好学学……我先回家了。”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关了手机,然后将手边一直在摩挲的那个小茶杯又一次砸向隔间里面。
砰!
又是一阵脆响。
这一次,有一道浑厚的男声从黑暗中响起,低笑着说:“……这就太过份了,有一还有二?”
一个身穿剪裁非常合体的定制西装的男人,两手插在裤兜里,从隔间的暗处缓步踱了出来。
正是温一诺在沈家的王府花园见过一面的沈召南!
她惊讶地瞪大眼睛,“……你一直在里面?!沈先生,你怎么能偷听别人打电话?!”
“我没有偷听,我是先来的,你是后来的。你要在我面前打电话,我也由得你。可是你不能屡次三番拿东西砸我。啧啧,你看上去弱质纤纤,下手真够狠的。”
屋里那两只被摔碎的小茶杯,可是真正的“碎”,那碎片砸得如雪花般飞溅。
“我就砸了两个小茶杯而已,等下出去我会赔偿。”温一诺强自镇定。
沈召南掸掸自己的西装,淡笑着说:“赔偿?那我的西装呢?”
他指指自己西装上面几道被飞溅的碎瓷片划过的痕迹。
温一诺:“!!!”
那套西装一看就特别昂贵,说不定一套就值一辆车的钱。
温一诺虽然不缺一辆车的钱,可是对一个平时精打细算的小财迷来说,只享受数钱进账的乐趣,要她拿一大笔钱出来“赔偿”,那真是比挖她的肉还难受。
温一诺有些紧张,想不认账,可是又不好意思。
沈召南看着她局促的样子,轻笑着摇头,“好了,我是逗你的,不用你赔。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只是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是姑娘家,比君子还要贵重,为什么动不动就要动手呢?这样不好。”
见面就教做人,这些男人是不是个个认为女人都是沈如宝那样不知世事的小可爱,连走路都走不稳的大头莲巨婴?
温一诺才懒得管沈召南怎么想。
在她眼里,沈召南就是一路人,而且因为是沈如宝和司徒秋两个讨厌鬼的亲人,在她这里,他比路人都不如。
温一诺翻了个白眼,“你躲在屋里面,我又没有透视眼,怎么知道你在里面?既然你是先来的,也看见我进来了,就应该出声警醒我。”
“可是你一言不发,躲在那里鬼鬼祟祟,搁我这儿装什么高尚呢?知不知道什么叫‘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沈召南微窒。
他是个绵里藏针的人,平时虽然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儿,但是说话从来滴水不漏。
这是第一次被人从不可思议的角度给怼了,他居然一时想不起怎么怼回去。
温一诺冷哼一声,特意警告说:“沈先生好自为之,别多嘴多舌,跟个碎嘴婆子一样讨人厌。”
她说完才转身离开。
而萧裔远那边心情还是震荡不已。
他今天负气离开,温一诺不仅追了出来,还很“大度”地让他留下来跟人继续谈论官司的事,这样好的老婆,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这一瞬间,萧裔远甚至原谅了温一诺对“天师”这个位置的执念。
如果她喜欢,就让她玩吧。
他会更加努力的工作,往上攀登,能成为她的后台,为她撑腰!
萧裔远心情如同雨后的晴空,霎时开朗起来。
他脸上露出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微笑,像是山蒙微雨,绮丽潋滟。
沈如宝看得呆住了。
她知道萧裔远长得很好看,但是好看到这种程度,还是她始料未及的。
她的脸上迅速飞起两道红晕。
沈召南这时走了进来,刚要说话,不经意看见沈如宝痴痴看着萧裔远的样子,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笑着说:“贝贝,爸爸刚才打电话给我,说他有急事,马上要去国外,现在已经上飞机了。”
他们沈家有自己的私人飞机,平时不管出国,还是在国内,都不会跟大家挤商业飞机。
沈如宝回过神,嘟起嘴说:“才刚回来,又走了,爸爸跟你说他要去干嘛吗?”
“生意呗,还能有什么事。”沈召南坐到沈如宝身边,也就是萧裔远对面的位置。
顺手拿起茶壶,给萧裔远斟了一杯茶。
看见茶杯,沈召南忍不住想起刚才被温一诺砸碎的两个小茶杯,啧了一声,摇摇头,问萧裔远说:“我听兰姨说了你做的那个专门做后期特效的人工智能软件,我也在追看那部仙侠剧,确实很好看,效果非常棒。”
得到沈召南的认可,萧裔远虽然不意外,但还是暖心的。
这是来自商场大佬的认可,也是他信心的源泉。
人不可能无缘无故自信。
真正的自信,是因为做出了一个个成绩,并且逐渐得到大众的认可。
没有成绩而盲目自信,那不是自信,是自大,通俗地叫,叫傻叉。
萧裔远觉得有些慌乱的心渐渐有了依托。
他知道自己没有抄袭过别人,但是被对方降维打击的时候,还是会彷徨,会紧张。
他今年才二十四岁,从大学毕业才两年时间。
直接从象牙塔步入诡谲多变的商场,他只能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机会,把自己当成海绵,努力地吸收经验和知识。
智商是天生的,但是情商是后天养成的。
商场上的阅历,更是需要时间来铸就。
这方面,那些出身世家的人比他这种平民百姓有着先天的优势。
因为他们有着家人朋友的耳濡目染,悉心教导,从小就在这种环境中生活,他们的阅历,比他足足多了二十多年。
他只有非常努力,才能奋起直追。
因此他很仔细地跟沈召南谈起自己的制作过程,他说得那样专注而认真,姿态更加迷人。
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认真工作的帅哥更是帅得无与伦比。
沈如宝虽然一个字都听不懂,可是她看着萧裔远说话心里就特别舒服,身上也暖洋洋的,那些身体里常常感受到的疲惫和乏力,在萧裔远身边似乎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是比她待在司徒澈身边还要舒服的感觉。
沈如宝眯起瞳色略浅的双眸,不知道自己的唇角翘了起来。
冒兰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她心里一动,不过很快按捺下来,笑着说:“我叫了一些零食和小菜,还有一些果汁和饮料,大家边吃边谈。”
一边又对沈如宝说:“贝贝,如果你觉得我们说话太枯燥,可以去那边的屋子看电影,他们有很好的放映设备,你想看什么看什么,动漫电影也有很多。”
沈如宝笑着说:“兰姨,我喜欢听萧哥哥说话,虽然我听不懂,可是觉得学到好多东西。”
沈召南笑着揉揉她的头发,怜惜地说:“听不懂怎么学东西?”
“就是因为听不懂,才要学啊!”沈如宝偏着头,还把脑袋在沈召南的手心里蹭了蹭,就像温一诺曾经在萧裔远手心里做过的动作一样。
萧裔远的心弦几不可察地跳动,他又在想温一诺了。
……
此时温一诺已经回到自己家的大平层。
温燕归和张风起的房间已经关了灯睡下了。
老道士房间里的灯却还开着,房门半掩,屋里的人坐在床上,戴着老花镜在看一本很古老的书。
温一诺推开了老道士的房门,喃喃地说:“……师祖爷爷……”
她满脸彷徨,像是跟主人走丢了的小奶狗,眼神湿漉漉的,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老道士放下自己的手,朝她招招手,和蔼地说:“一诺,到爷爷这边来。”
温一诺缓缓走进去,随手关上房门。
她来到老道士床边,片腿坐在地上,趴在老道士床边,喃喃地说:“……师祖爷爷,我心里很难过。”
老道士没有说话,只是慈祥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温一诺忍了很久的泪,终于倾巢而出。
她呜呜地哭泣:“……师祖爷爷,为什么呢?他为什么要骗我呢?先是岑春言,又有沈如宝,为什么他要瞒着我?”
“是不是他心里有鬼?是不是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已经让他疲惫了,厌倦了?”
“我知道他跟她们没有实质上的瓜葛,可是无意的隐瞒比有意的欺骗还要让我难受!”
“这难道不是他对我们感情的背叛吗?”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他对那些女生都不假辞色,从来不会做让我误会的事。”
“可是现在……到底是我跟不上他的脚步,还是我们的路本来就是不同一条?”
“男人真的是图新鲜吗?”
“爱情的保鲜期,真的只有一年吗?”
“那一年之后,如果已经结婚的人,要怎么一起生活呢?”
“婚姻不是相爱的人的结合吗?”
“师祖爷爷,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温一诺哭得稀里哗啦,不能自已。
这些话,她对她妈妈温燕归都没说过,因为觉得难以启齿,是自己心底深处的**。
可是面对老道士,她却有种什么委屈和**都可以倾诉的感觉。
她信任他,比信任温燕归还多。
老道士叹了口气,拿起床边的纸巾盒递给她,说:“哭吧,哭完擦擦眼泪,又是一个好姑娘。我们一诺啊,从来就不会被这些事情打倒的。”
温一诺拿过纸巾盒,擦了擦脸。
她没有被老道士的话劝慰,只是摇了摇头,说:“不,这件事确实很打击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有一瞬间,觉得死了就好了就不会为了这些事烦恼了……”
老道士的手顿了顿,呵呵笑道:“一诺,你这些话可是让老道羞愧了。老道一辈子没有谈过恋爱,没有结过婚,也没养过孩子,我怎么知道为什么呢?你问错人了。”
“真的没有?连动心都没有过?”温一诺擦干眼泪,好奇问道。
很容易的,她哭完之后,心情就舒畅了,注意力也转移了。
老道士摇摇头,“没有,一次都没有。”
“那不可能啊!”温一诺大奇,“您是不是自己忘了?少年人怎么会没有喜欢心动的时候呢?”
“我确实没有,我自己也很奇怪。可能是我运气不好,没有遇到能让我心动的人吧。”老道士感慨地说,“我还是觉得,做学问,学道术,比谈恋爱有意思。”
温一诺深以为然,连连点头,“师祖爷爷说得对!我以后也要做一个专心搞事业的人!”
她抿了抿唇,终于说:“师祖爷爷,我想离婚。”
※※※※※※※※※
这是第一更,今天两更哈。
第二更晚上七点半。
群么么哒!
第414章 道法自然(第二更)
温一诺说完,小心翼翼地抬头,飞快地瞅了老道士一眼。
她是咬牙说出这句话的,而且说出来就有些后悔了。
可是老道士却还是那副慈祥和蔼的模样,点了点头说:“……那就离吧。”
温一诺:“……”
她不满地嘟哝:“……您都不劝我?不都是劝和不劝离吗?”
人有时候在气愤的时候说出某句话,并不是表示自己的决心,而是一种试探,在等待有人认可,或者否决。
这样才会心安一些。
老道士呵呵一笑,“我干嘛要劝和不劝离?就你们那匆匆忙忙的领证,也叫结婚?再说道法自然,修道之人讲究的是顺性而为。不要勉强自己,才是正道。”
温一诺:“……”
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她若有所思。
老道士垂眸,仔细观察着她脸上的神情,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做夫妻也是要讲缘份的。”
“缘份不够,强求也是枉然。”
“一诺,我只希望你在做决定的时候,想的是他本人,而不是他的那些身外之物,比如他的家世背景,钱财地位等等。”
“如果你想清楚,让你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是他本人,那我支持你。”
“其实做人这辈子,真正能自己做主的时候不到五十年,何必委屈自己呢?过的高兴不好吗?”
温一诺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在她做出这个决定之后,她烦躁不安的心情反而平复了许多。
好像这些天的不适,一直在等着这样的解药。
老道士继续说:“老道我这辈子真的没谈过恋爱,也没喜欢过谁,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我真的帮不了你。”
“但是你可以问问自己几个问题。”
“你跟他离婚之后,还会来往吗?还会做朋友吗?还能相逢一笑泯恩仇吗?”
“如果答案全是不,那你绝对可以离婚。”
温一诺明白了。
她小声说:“其实我以前是没打算嫁给阿远的。我爸说过爱情会消失,所以我打算跟他做一辈子最亲密的好朋友。”
“现在我结婚之后才发现,这个决定既自私,又膈应别人。”
“将心比心,如果阿远现在有个最亲密的女性朋友,我可能已经拿刀把他们俩都杀了。”
“现在我想离婚,最大原因就是受不了他在有关别的女人的事情上,骗我。”
“可能他只是不想我多心,但这种无意的隐瞒,才是最致命的。”
“爱情有排他性,爱情容不得半点偏移和犹豫。”
“当他下意识隐瞒我的时候,爱情已经变质了。”
“所以我跟他离婚,当然是朋友都没得做。”
“也许别的夫妻离婚,是两人的感情都消磨干净了,各自退一步,做朋友也挺好的。”
“可是我不想。在我这里,就像关上了一扇门,抹去了一道程序,撤掉了退路,而不是各退一步,海阔天空。”
老道士微怔,低头看了看温一诺,“既然你都想清楚了,干嘛还要问我?一诺,你已经是大人了,应该学着自己做决定。”
“当然,也要想清楚这个决定的后果,你能承受吗?”
温一诺点了点头,“当然能。”
老道士笑了一下,“那以后萧裔远如果跟别的女人恋爱,结婚,你能接受?”
温一诺迟疑了一下,还是倔强地说:“我说了,跟他离婚之后,不会继续来往,也不会做朋友。他不管跟哪个女人恋爱结婚,我都不想知道!”
“小鸵鸟一只。”老道士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说:“行了,你想做就去做,听从自己的心。不折腾一下,你是不会知道自己的心到底是怎么样的。”
从老道士那里得到启示,温一诺第二天一大早早饭都没吃,就开车来到萧裔远的三居室。
她拿出手机看了看萧裔远的位置,发现他居然不在家里。
这是在那个氧吧里待了一夜?
也不怕醉氧……
温一诺嘀咕着,自己上楼,拿出钥匙,打开萧裔远的那套三居室。
她找到萧裔远的那份结婚证和户口本,带着自己的结婚证和户口本,离开萧裔远的家,来到他们曾经登记领证的那个民政局外面。
她给萧裔远发了条微信:你来民政局,我们离婚。
……
萧裔远昨天晚上确实在氧吧跟冒兰和沈召南谈了一晚上。
从西方的技术进步,到东方的急起直追,再到西方对东方任何技术萌芽状态的绞杀。
以前西方对东方技术进步都是用软刀子杀人,比如西方大公司对东方小公司的收购,然后将东方的新技术要么收为己用,要么束之高阁。
现在东方的小公司成长起来,从国家到民间,都对西方公司的收购行为保持警惕,他们不能再用软刀子对付,手段越来越激烈。
萧裔远这次面对的,是在法律层面的较量。
沈召南对这件事感兴趣,也是因为萧裔远显露的技术天赋,极为难得。
他们沈氏财团是以投行为主要业务,他们在有意识培养自己国家的“独角兽”公司。
三个人兴致勃勃,都没注意到沈如宝已经靠在沈召南肩膀上睡着了。
沈召南把她放到包厢里面的一张休息床上,然后出来继续聊天。
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他们才谈了初步合作协议。
“阿远,我回去让沈投法务部的人拟个章程,收购你公司的一部分干股,算是对你的初步支持。”沈召南和他握了握手,经过一夜长谈,跟他已经很熟稔了,连称呼都从萧总,换成了阿远。
萧裔远不是自来熟的人,但他也没必要纠正别人的称呼,笑着说:“谢谢沈总援手,我过几天会出国一趟,还要联系一下那边的律师,实地考察一下最好。”
沈召南笑着说:“如果要告对方公司,你要找的律师可得谨慎,一不小心找个内奸,到时候把你的筹码全一五一十卖给对方公司,你可哭都没处哭。”
萧裔远愕然,“还有这回事?但是他们是我请的律师,难道他们不顾律师操守准则了吗?!这会被吊销律师执照的吧?”
那个西方某大国,不是最遵守“契约精神”吗?
沈召南笑着摇头,“当然不会。你是外国人,他们有十几个国家安全法案,就是针对你这种情况的。”
“在本国人和外国人有利益冲突的时候,哪怕是法庭上的法官,都能做出偏向本国人的判定,更别说一个小小的律师。”
“他出卖你之后,如果是跟国家安全相关,那么根据国家安全法案,他不用承担任何法律后果,反而会以为国家利益做贡献为宣传口号,在国内捞取政治资本,为从政做准备。”
“你放心,你这个技术,他们肯定最后会炒作成国家安全相关。”
“而那个国家的政客,绝大部分都是律师出身。你明白了吗?”
萧裔远对国际政治确实不明白,他的所有精力和智商,都点在人工智能方面。
他几乎吓出一身冷汗,立刻断绝了找岑春言联系那个国家知名知识产权律师的念头。
“那我只能从国内找代表律师了?可是我们国家的律师也能在国外出庭?”
沈召南说:“我们国家的律师也有国外的执照,可以出庭,但是要找到语言上特别精通的,也不容易。不过只要去找,还是能找到的。”
冒兰立刻说:“我认识几个这方面的律师,等会儿我把他们的名片和履历都给你。”
这就是有备而来了。
萧裔远不由看了她一眼。
他跟她今天才第一次见面,但是冒兰对他真是好的出奇。
他倒是不认为冒兰对他有什么非份之想,因为她给他的感觉,不是那方面的,更像是长辈对小辈的关爱。
可是冒兰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这个念头在萧裔远脑海里一闪而逝,就被手机上突然想起来的提醒声打断了。
他低头看了看手机,正好看见温一诺发过来的微信:你来民政局,我们离婚。
萧裔远脑子里嗡地一声,立刻无法思考,眼前一阵阵发黑,身形跟着晃了几晃。
“你怎么了?”冒兰立刻注意到他异样,甚至托了托他的手臂。
萧裔远下意识反转手腕,握紧了手机。
后背上汗都冒出来了。
他闭了闭眼,说:“没事,可能一晚上没睡,有点晕。”
其实他熬夜是常事,现在这个年纪,一晚上没睡根本不会有任何不适。
他现在的感觉,纯粹是因为温一诺一条微信出现的。
就像心在淌血,表面上还得装的若无其事。
他定了定神,说:“我有点急事,先失陪了。”
顾不得看沈召南和冒兰的脸色,他匆匆忙忙离开了氧吧。
上车之后,他开了免提,开始给温一诺打电话。
可是温一诺已经不接他的电话了。
他再看看温一诺的定位,发现就在民政局附近!
那是他和她登记结婚的地方!
萧裔远五内俱焚,头一次把车开到飞起,在京城太阳初升的街头,不顾一切狂奔而来。
此时已经是上班族上班的时间,堵车已经成了常态。
萧裔远甚至被警车抓到超速,被迫停在路边等候警察的罚单。
……
温一诺在民政局前等了几个小时了,萧裔远还是没有来。
他试图给她打过电话,可是她不想接,也不想听他说话。
她只要离婚。
就像他们两人结婚一样,随性而为。
傅宁爵这天来到公司,在走廊里走了好几圈,每次看见温一诺那间没有人的办公室,心里就很不是个滋味儿。
他终于忍不住了,试着给她打电话,想劝一劝她再考虑一下。
温一诺接电话的时候,声音却十分萎靡。
她沙哑着嗓子说:“谢谢小傅总抬爱,可是我真的已经决定了。”
傅宁爵还想最后争取一下。
如果真的就这么让温一诺辞职,那他以后真是一丁点机会都没有了。
现在在一个公司里上班,还能打着“近水楼台好挖墙角”的主意……
想到这里,傅宁爵说:“这样吧,我们再谈一下,你有什么顾虑,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跟我说,我想想怎么找出一个对大家都满意的方案。”
“真的不用了,我对自己的未来已经有计划了。我还有事,以后再聊。”温一诺说完就想挂掉电话。
傅宁爵急中生智,忙说:“你先别急啊,对了,我这里还有份文件需要你签名。离职手续不能只有你一份辞职报告的。”
温一诺松了一口气,只要傅宁爵不继续说下去就好。
她点了点头,有气无力地说:“等我事情办完再去公司签。”
“不用那么麻烦,我把文件送过来看着你签吧。”傅宁爵心里一动,“你听起来身体不太好的样子,是着凉了吗?”
温一诺揉了揉额角,她是很累了。
昨天晚上一晚上没睡好,早上又匆匆忙忙出门,连早餐都没吃。
可是她等在民政局门口,不敢离开半步,现在都快中午了,肚子饿得咕咕叫。
她苦笑一下,“不是着凉,我是饿了,我今天连早饭都没吃。”
傅宁爵立刻站起来,“你在哪儿?我给你送饭去。”
温一诺忙摇头,“我可以叫外卖,这是没胃口吃,不用麻烦小傅总了。”
“一诺,你这样我可生气了,你就算辞职,我们还是朋友吧?你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是几个意思?我傅宁爵哪里对不起呢?”
温一诺几次三番的推脱,傅宁爵有些生气了。
温一诺迟疑了一下,看了看手机,萧裔远还是卡在某个位置,一直没能过来。
她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是胃饿得难受,她还是妥协了。
这个时候,她确实需要帮助。
“……那好吧,我在这个位置。”温一诺把自己的定位发了过去。
傅宁爵一下子就看出来了,吃惊地说:“你在民政局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离婚。”温一诺心里烦躁,觉得胃更疼了。
傅宁爵听见“离婚”两个字,顿时心花怒放,忙说:“行了我知道了,我马上就来!”
他几乎是哼着歌儿离开自己的办公室,然后下楼买了早餐,开车飞快来到温一诺所在的民政局。
说来也怪,以前一向堵车的大马路上,今天从他这边去民政局,居然畅通无阻。
他到的时候,萧裔远也才刚刚到,可到底晚了一步。
看着前方的一对璧人依偎着站在民政局门口,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是去登记结婚的呢……
萧裔远眯了眯眼,这一瞬间,温一诺的所有反常行为,在他心里都有解释。
原来是她离心了,所以要离婚。
萧裔远从车里缓缓走了出来,来到温一诺和傅宁爵身边,淡笑一声,说:“两位怎么不找间房子亲热?在大马路上拉拉扯扯实在有碍观瞻。”
温一诺抬头,看见萧裔远终于来了,却开口就是风凉话,心里顿时又气上来了。
她冷冷地说:“我们做什么,不劳您操心。现在既然来了,那就进去吧。”
她半点胃口都没有了,随手把食盒往傅宁爵手里一塞,蹬蹬走进民政局里面。
傅宁爵朝萧裔远胜利地笑了笑,十分嚣张。
萧裔远哼了一声,没有跟进去,而是懒洋洋地说:“我没带证件,怎么离婚?”
“我给你带了。”温一诺回头,扬起萧裔远的那份结婚证和户口本,“还有借口吗?”
居然连这都准备好了。
萧裔远也是年轻气盛,又被傅宁爵刺激得不轻,顿时走了进去,“离就离,谁怕谁!”
两人来到民政局,不到半小时办好所有手续。
本来民政局的人一般都会劝一下,可是看这两人都是面沉如水,一看就是吵架吵得不可开交,也不敢再劝。
结婚证被剪了角,再拿到两个同样红色的离婚证,温一诺心里还是有气,故意说:“离婚证应该是绿色的,红色一点都不应景。”
萧裔远握了握拳头,死死抿着双唇,眸子里几乎释放出怒火,恨不得把面前这个阴阳怪气的女人烧成灰烬!
他想放一句话狠话,可是多年的涵养到底制止了他。
他闭了闭眼,转身不顾而去。
第415章 缘份和福份(第一更)
温一诺还以为要跟萧裔远唇枪舌战一番,可是萧裔远却转身离开,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他走得这么决绝,温一诺倒有些迷惘了。
就好像以前两个人青梅竹马的岁月是假的一样。
难道他就没有一点留恋,一点挽留吗?
虽然这个离婚是温一诺先提出来,也逼着萧裔远拿的离婚证,可是当萧裔远不发一言转身离开的时候,她又有些失落。
心里的感觉复杂到极点,她觉得大脑都不够用了。
傅宁爵本来挺高兴的,可是转眼看见温一诺怔怔的神情,心里刚才的喜悦霎时间全没了。
甚至还有点泛酸和苦涩。
他嗤了一声,说:“一诺,那种人不必理他,他不珍惜你,自然有人珍惜你,我……”
他话还没说完,温一诺已经打断他的话,淡淡地说:“小傅总,我心情很不好,我想回家了,谢谢你给我送饭,以后有机会我再报答你。”
说完她也快步离开了民政局,上到自己的车上,一溜烟开走了。
傅宁爵深吸一口气,对自己说,万里长征已经走到了胜利的第一步,后面只要自己不放弃,还是会赢来最后的胜利!
他这么想,又高兴起来,哼着歌儿走到自己的车里,很快开走了。
……
温一诺凭着一腔怒气和孤勇逼着萧裔远把婚给离了。
事情解决之后,她的理智渐渐回笼,突然发现拿离婚证其实是最容易的部分。
她接下来还要面对妈妈温燕归的怒气,这才是最要命的!
她要怎么跟温燕归说,自己跟萧裔远已经离婚了呢?
两人结婚还不到一年,没摆酒,也没仪式,就离婚了!
不知道为什么,温一诺下意识觉得这件事不能让温燕归知道,不然她会很生气,说不定会气昏了头,拿她这个女儿祭旗!
温一诺脑子里想着奇奇怪怪的东西,一直到回到家里的大平层,她还在盘算要把离婚证藏哪儿最合适……
不然她妈妈发现,抬手就得给她一个巴掌……
温一诺想得好好的,可是从电梯间出来,一到客厅,立刻知道糟了。
客厅中间的转角沙发上,她妈妈温燕归满脸怒气瞪着她。
继父张风起正坐在她妈妈身边,不断地给她拍着后背顺气。
老道士却一个人乐呵呵地在煎茶。
他朝温一诺点点头,“回来了。”
说得好像她就是上了趟街,买了斤猪肉回来一样。
温一诺下意识把装着离婚证的coach风琴包往身后藏。
温燕归没好气翻了个白眼,“藏什么藏,当我没见过离婚证是不是?”
温一诺心里一紧,这才明白过来自己为什么这么害怕温燕归知道她离婚了……
因为跟温一诺的爸爸离婚,是温燕归这辈子最不可言说的痛。
温一诺从小就知道妈妈一想到这件事就会不开心,而且还会偷偷哭。
她的记忆力特别好,甚至能记得自己婴儿时期,温燕归抱着她一边喂奶,一边有泪水从她脸上滑落,一直滴到她胖胖的婴儿脸上。
泪水顺着她圆鼓鼓的桃子脸流到嘴里,她也记得混着香甜奶水的泪水味道,是咸的。
因此在温一诺的脑海里,有个根深蒂固的印象,那就是离婚对她妈妈温燕归来说,杀伤力是非常大的。
她这时想起来,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可是当她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她一点都没想起来这件事会对她的家人有是什么影响。
她明明最看重自己的家人,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伤到他们一分一毫,就连萧裔远都不能。
可是为什么最后伤到他们的,却是她自己呢?
温一诺一瞬间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对自己的决定感到有些迷惑。
她不觉得自己不应该离婚,而是觉得自己应该能处理得更好一些。
不是像这样顾头不顾尾,像只被蒙着眼睛的骡子一样,不顾一切往前冲,哪怕前面是悬崖,也要往下跳。
以她这些年来处理问题的手段,这可真不是她的平常水准,更别说超水平发挥了。
温一诺更加困惑了。
她站在客厅的进门处,手足无措地抓着自己的coach风琴包的带子,看上去孤零零的,像是迷路的孩子,找不到前行的方向。
当温燕归听老道士说,温一诺一大早出去离婚了,她真是被吓了个半死,也气得半死。
她连忙给她打电话,却发现这孩子把手机都关了,这是铁了心要分手。
她只好一心等温一诺回来,打算要好好教训她。
可是当她看见自己疼了二十一年的女儿一脸惶恐地站在她面前,想到她小时候受的那些苦,还有她出生时候的痛,温燕归又不可避免地心软了。
她瞪了她好一会儿,才叹气说:“你说你们这做的什么事儿?结婚结得如同儿戏,离婚也理得跟唱戏似的,你是要把我气死是吧?”
温一诺听温燕归这个语气,应该是不会再责怪她了。
她紧绷的神经倏然松开了,如同绷紧的弓弦,在几乎承受不住压力要断裂的时候,那支箭突然射了出去。
所有的压力清除一空,她像只弹簧一样,又恢复了活力。
“妈……我这是没办法。”她讪讪说着,来到了温一诺面前,像是做错事的小学生一样立在她面前,双手垂在身前,拎着自己的包,低着头,跟小时候做错事忏悔的样子一模一样。
“你还能没办法?我还以为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你搞不定的事。”温燕归扯了扯嘴角,轻嘲她。
张风起看得心疼死了,忙说:“哎呀嘛!这不正好吗!我就说你们结婚结得太急了!肯定是萧裔远那小子对我们一诺不好!不然我们一诺这么好脾气的人,能跟他过不下去?!一诺别怕,爸爸给你撑腰!”
温一诺本来很怕家人不赞同她的决定,但是张风起这样无条件赞同,她又不好意思了。
低声喃喃地说:“爸……其实我也有错。我和阿远,都不愿意妥协,所以……我觉得还是离婚得好……”
张风起张了张嘴,几乎不知道该怎么给她继续洗地了。
温燕归摇了摇头,朝她招手,“行了,过来吧。”
温一诺忙放下包,扑到温燕归怀里坐定。
温燕归抱着她的肩膀,摩挲着她的头发,心疼地说:“唉,你这孩子,心里有事为什么不跟家里人说呢?一个人撑着,气坏了身子怎么办?”
温一诺眨了眨眼,说:“我说了。”
“跟谁说的?”
“师祖爷爷。”
温燕归:“……”
张风起立刻说:“这些话你跟我师父说有什么用!他既没谈过恋爱,又没结过婚!你问他,还不如用五帝钱卜个卦还灵验一些!”
温一诺喃喃地说:“……我也卜卦了……”
张风起:“!!!”
他是不是应该把自己的嘴缝起来?
明显他没有安慰到温一诺,也得罪了老道士。
因为老道士不善的目光明显扫了过来。
温燕归不懂那些易经八卦,但是她对感情的理解,大概比这客厅里另外三个人都要靠谱。
她看见温一诺那懵懵懂懂的样儿,有些好笑,说:“其实吧,你们结婚是结的比较仓促,不过我以为你们已经跨过‘青梅竹马’那道坎了,没想到还是没有跨过去。”
“什么叫跨过青梅竹马那道坎?”温一诺更加糊涂了,“我跟他青梅竹马,所以才恋爱结婚,这是原因,不是结果好不好?”
“那你跟我说说,为什么还要离婚呢?”温燕归该犀利的时候,也很犀利。
温一诺眼珠转了转,说:“因为我们都发现,结婚之后,反而不如没结婚的时候相处得好。妈,您也说我跟阿远是青梅竹马,我们认识十几年了,他能不知道我的想法?可是结婚之后,他知道却故意恶心我,甚至对我隐瞒欺骗。您说,这日子还能过下去吗?”
温燕归呵了一声,“所以我说你们没过‘青梅竹马’那道坎啊……”
“你以为你们是‘青梅竹马’,对方就理所当然能了解你吗?”
“你以为你们‘青梅竹马’的时候,跟你们两情相悦的时候,是一个状态吗?”
“我的傻女啊,这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情啊……你们明显并没有从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友情,过渡到正常的爱情。”温燕归摇了摇头,“或者你们有爱情,但是你们的相处模式没有转变过来。在这种模式下,你们的爱情就是死路一条。”
“啊?还有这么多说道?”温一诺直接傻眼了,“妈您不早说?早说我就不结婚了!”
“你们俩那时候好得蜜里调油,我还以为你们都明白了呢……”温燕归悻悻地说,“特别是阿远,他比你大三岁,又是男人,应该懂得比你多,可是连他都没转变过来心态。唉,看来你们俩是没缘份了。”
温一诺这话可不爱听,她撇了撇嘴,说:“他是男人,是比我大三岁,可凭什么他要比我懂得多?也许他也不懂呢?所以我们俩才能闪婚闪离啊……”
“嗯,这也有可能。”温燕归摆了摆手,无奈地说:“好了,现在你离婚了,以后你的身份,可就是‘离异’了,你以为这个名声好听吗?”
张风起嚷嚷道:“什么离异?按照我们老家规矩,不摆酒就不算结婚!哪怕领了结婚证也不算!所以一诺别丧气,咱们还是可可爱爱地未婚美少女一枚!别伤心,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不难找!”
温一诺噗嗤笑了,“爸,您这话说得,妈晚上铁定得修理你!”
张风起忙捂住嘴,一双眼睛偷偷斜过去瞥着温燕归。
温燕归像没看见一样,淡淡地说:“我女儿刚刚离婚了,我得跟她住一阵子,好好安慰她,免得她心理抑郁。风起,你这阵子就自己住吧。”
说着,温燕归从沙发上站起来,拉着温一诺回她房间去了。
温一诺拎着包,回头朝张风起胜利的笑了笑。
张风起直接用手捂着脸,哀嚎一声倒在沙发上,表示自己的“痛苦”。
可是当温一诺的房门关上之后,他放下手,脸上的嬉皮笑脸完全消失了。
他看着老道士,严肃地说:“师父,您看这是怎么回事?”
老道士没好气地说:“我又没谈过恋爱,又没结过婚,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
这是在反嘲张风起刚才的话。
张风起呵呵一笑,看着老道士起身回屋里去了,他也忙跟着进去。
两人把房门也关上了。
老道士坐在自己房间的沙发上,在面前的茶几上摆着算筹,淡淡地说:“我早就说过,这件事从来没有人做过。我们走的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所以你问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除了旁观,你以为我们能做什么吗?”
张风起挠了挠头,讪讪的说:“可是我担心一诺……她现在跟阿远离婚了,以后可怎么办?难道真的一辈子修道?”
“这就不劳你我操心了。”老道士抬起头,目光无比深邃睿智,“她会找到她自己的道。我们俩,还是先回山里养病吧。”
这是早就商量好的。
可现在张风起不放心了,“那一诺怎么办?要不干脆把她也带回山里?我们挣的钱,节省点花,两辈子都花不完。”
“切,还要节省了花,你怎么不说如果每天只吃白饭的话,十辈子也花不完?可是你能白天只吃白饭,什么开销都没有吗?”
老道士翻了个白眼。
“当然不能。”张风起毫不犹豫反对,“而且我们养老也要钱的,我可不想到时候被人送到养老院。”
“有一诺在,她不会的。”老道士反过来安慰张风起,“而且你忘了吗?除了你这个师父,一诺还有个更厉害的师父。就算我们不在这里,他也会护住她的。”
张风起想起了温一诺最近拜的那个师父路近。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老道士又幽幽地说:“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能护住她,只能是她那个师父。——这就是缘份,也是一诺的福份。”
“……您说路近?”
“不,顾祥文。”
张风起再一次从老道士嘴里听见这个名字。
顾祥文是个惊才绝艳的大科学家,但是在海外隐姓埋名多年,跟老道士当年曾经有过交往。
张风起疑惑:“可您不是说他早就死了吗?”
老道士笑了一下,“不,我猜他死了。但是现在事实表明,他没死。所以我猜错了。”
※※※※※※※※※
这是第一更,今天两更哈。
第二更晚上七点半。
群么么哒!
第416章 尬到天际(第二更)
张风起的嘴张成了一个o型,迟迟合不拢嘴。
老道士瞥他一眼,“别那么惊讶,这个世界上有的是能人异士,只是他们都不愿意出风头而已。”
张风起终于阖上嘴,挺了挺胸,笑着说:“我就是愿意出风头的能人异士!”
“得了吧你,你那两把刷子,还不够教一诺的!”老道士白了他一眼,“去收拾东西,我们一起回山里。”
说起回去,张风起期期艾艾地小声问:“……那山里通网了没有?现在没网活不下去啊!”
“切!老道我在山里过了二十多年没有网络的生活,照样活得好好的!”老道士鄙夷地横了他一眼。
张风起嘿嘿笑了两声,“我这是为燕归打算的。她没事的时候,可以上上网追追剧买买东西,总不能跟我们一样天天看道经吧?”
“……嗯,我知道了。”老道士也体谅张风起不容易,一把年纪了才追到自己心爱的女人,他扬了扬手,“我已经跟山里的小道童们说了,他们已经在跟当地有关部门联系,很快基站就要建好了。”
有了基站,他们就能在山里上网了。
张风起很高兴,跟老道士又闲聊了几句,关心关心老道士的身体。
老道士揉了揉自己的腿,说:“我恢复得不错。出去上下楼梯肯定是不行的,但是在家里走走还凑合,也能够让我尽快恢复。”
那个给他做手术的人很厉害,他恢复得比预期还要好。
……
萧裔远这边离开民政局之后,心里一腔怒气无处发泄。
他开着车在马路上随便走着,不想回公司,也不想回自己家,只觉得天地虽大,却没有他能去的地方。
他也不想思考,不想琢磨,就随着自己的性子随便开。
在马路上晃荡了一个多小时,他发现自己已经开出了京城,来到郊区。
这个方向,好像有一个陵园,舒展就埋在那里。
他想起今天的日子,突然一惊。
今天居然是舒展去世一周年的日子!
不知不觉,舒展已经去世一年了,正好去给他扫墓吧。
他并没有有意去记这个日子,相反,他一直想淡化这个日子,不想记起来舒展去世的那一天。
因为实在让他太难受了,一想起来舒展死的情形,他几乎有了应激性创伤后遗症。
可是今天居然不知不觉开到这里,原来自己的潜意识里,还是很想这个朋友的。
他索性把车开进了陵园里面。
此处的陵园是属于京城平民老百姓。
现在这个时候,既不是清明也不是除夕,来这里扫墓上灯的人不多。
萧裔远把车开了进去,停在陵园里面的停车场里,然后去这里的商店买了一束用白色玻璃纸包住的紫蓝色鸢尾花,一小瓶红星二锅头。
红星二锅头是他们学生时代能负担的最便宜的酒。
两人曾经在完成一个单子之后,会去买点卤猪头肉,然后两人在宿舍里推杯换盏,自娱自乐。
那么美好的时光,只停留在校园里。
萧裔远在心里深深叹息。
紫蓝色的鸢尾雅致安静,代表着永恒的友谊,最适合舒展。
萧裔远抱着这束花,找到舒展的墓碑。
他埋在一个向阳的地方,小小的坟茔周围收拾得干干净净,一看就是经常有人打扫收拾的。
萧裔远将那束花放到他面前,又把那一小瓶红星二锅头打开,在他的墓碑前洒了下去。
然后自己坐在墓碑旁边的青石板上,点燃一支烟,默默地抽了起来。
陵园里没有什么人,四周很安静。
阳光透过常青的松柏照进来,并不燥热。
萧裔远吐出一口烟圈,笑了一下,看着墓碑上舒展那张帅气清朗的照片说:“舒展,我今天离婚了。”
“我本来想等办婚礼之前,带诺诺来给你扫墓。”
“可是我还没等到这一天,我们就离婚了。”
“我对她的感情,你是最清楚的。”
“我六岁认识她,和她一起长大。”
“我知道她什么时候换牙,什么时候来例假。知道她高兴的时候是什么样子,难过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想骗人的时候是什么眼神和动作,讨好别人的时候又是什么样子。”
“她的一切秘密我都知道,可是她不爱我,无论我怎么做,哪怕我跟她结婚了,她都不爱我。”
他对她的求全之虞,对她的诸多要求,其实都源自他对这份感情的不自信。
他本来以为跟她结婚了,她就会死心塌地跟他在一起。
可是他想错了。
“在她心里,我可能是最接近爱的那个人,但我并没有真正走进她的心。”
“她的生命中,其实不需要我这样一个人。”
‘她可以独立做一切事情,我知道她能做得很好。可是做得太好了,她不会跟我商量任何事情,哪怕她突然辞职,想回去继续做她的天师……”
“这句话我跟你说,你肯定是会明白的。我们这种普通家庭里出来的孩子,对工作看得多么重要。”
“可是她说辞就辞了,跟我一句商量都没有。而且她告诉了她家里所有人,唯独没有告诉我。”
“她甚至不知道我忙得好几天没回家了。”
“我说一句让她不要做天师那种职业,她就气得直跳脚。”
“我也是自取其辱,为什么要让她在她家的天师事务所和我之间做出选择?”
“这还用问吗?她肯定选择她家的家族企业啊!”
萧裔远自嘲地笑了笑,“我也是飘了,心里没个b数,居然想跟她心心念念的家族企业一争长短。”
“其实我确实不应该问,但是她跟我曾经那么好,我昏了头,忘了自己的地位,在她面前得意忘形了,居然能向诺诺女王问出这种不知轻重的问题。”
他想着温一诺神气活现的样子,微微勾了勾唇角。
尽管温一诺让他心碎,可是想起她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微笑。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意识到,温一诺不再是那个跟在他身后远哥长,远哥短的邻家妹妹。
他爱的那个女孩,已经悄悄长大,会自己做选择了。
萧裔远回忆着自己和温一诺这些年的点点滴滴,像是隔着精致的镜框,看着一张张发黄的老照片。
岁月蹉跎,白云苍狗,他和她却渐行渐远。
萧裔远垂下头,发现有水滴在自己的手背上。
他抬头看了看天,并没有下雨,依然是阳光普照。
但是在抬头的时候,他发现眼睛里有什么涩涩的东西留回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
他用手背反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流泪了。
萧裔远闭了闭眼,从青石板上站起来,手里依然夹着烟。
他淡淡地说:“兄弟,我很遗憾你这么早就离开了我们。”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多少人有你这样的运气。你喜欢的第一个女孩也恰好喜欢你,然后你在你们相爱最浓的时候离开这个世界。”
“她在你心里永远最美好,你在她心里也一样。”
“我就不同。我活着,好像就是为了见证她的成长和爱情。而在她身边,似乎没有我的位置,我只是一个路人。”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答应跟她离婚吗?我本来是绝对不同意的。可是当我看见那个富二代在这种时候还能围在她身边鞍前马后,她一点都不反感,而且还怡然自得,我就知道,我和她之间的裂痕,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深。”
“如果不放手,以后不知道会丑陋到什么地步。”
“现在离婚,至少我们还能保有一点美好的记忆,或者我能单方面保有那些美好的记忆。”
“因为她是怎么想的,我已经完全不知道了。”萧裔远无奈地摇了摇头,用手拍了拍舒展的墓碑。
就在这时,他听见坟墓旁边的松柏后面,突然传来小孩子嘤嘤的哭声。
萧裔远吓得浑身一震,差一点没叫出声。
这里是陵园,哪里来的婴儿哭声?
这一瞬间,他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差一点颠覆自己的社会主义唯物史观,甚至在想温一诺家淘宝店卖的护身符是不是有点用处……
不过郎朗白天,红红烈日,哪里来的妖魔鬼怪?
他很快稳住自己的心神,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警惕地问:“谁在那里?”
从松柏后面转出来一辆看上去很豪华的儿童推车,里面坐着一个小小的婴孩,正在哼哼唧唧哭泣。
推着童车的人,正是舒展的妻子狂人妹。
在她身边,除了她的父母,还有一个男人,居然是赵良泽。
萧裔远眨了眨眼,“你们这是……?”
狂人妹将那孩子从推车里抱起来,惊讶地说:“阿远,你跟一诺离婚了?什么时候结的婚啊?你们居然没请我!”
原来刚才的话,他们都听见了。
萧裔远尴尬到无地自容。
他白皙的俊脸很快飞起淡淡的红晕,凤眸的眼尾像是抹了胭脂,殷红的唇不画而丹,真是比最美的女人还要精致漂亮的一张脸。
萧裔远心里快要尬到天际了,他不得不解释:“我们就是领证。本来想过一阵子举行婚礼,结果……”
结果婚礼还没举行,两人的离婚证先到手了。
狂人妹点了点头,说:“那好吧,我还说如果一诺真是结婚摆酒不叫我去,我肯定跟她翻脸。”
一边在心里感叹,同时也悄悄给温一诺竖起大拇指。
这么漂亮的老公都能说不要就不要,真是我辈楷模……
赵良泽笑了笑,转移话题说:“今天是舒展的忌日。楚小姐说要来给他扫墓,舒展奶奶本来也是要来的,但是她太难过了,最近这几天感染了风寒,所以是楚小姐的父母陪她和她儿子一起来的。”
“我也是来给舒展扫墓的,我们在陵园门口刚好遇到,就一起过来了。”
看着萧裔远尴尬的神情,赵良泽忍不住又说:“我们来了好一会儿了,后来去周围转了一圈,看看这里的环境,结果回来的时候,发现你来了,坐在那儿跟舒展说话……”
萧裔远长这么大,头一次糗得这么厉害。
他甚至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想法,知道自己已经毫无形象可言了。
赵良泽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直到萧裔远硬着头皮说:“让大家见笑了,我是一时心里不舒服,不过说出来就好多了。”
狂人妹的妈妈同情地看着他,说:“你们这些小年轻啊,好好的不珍惜,结了婚又离婚。你看看他俩……”
狂人妹现在已经没有那么绝望了。
舒展已经走了一年,她的孩子也生下来了,悲伤压在心底,日子还是要过的。
她淡淡笑着说:“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妈,这个不好比的。”
狂人妹的妈妈也就是随口说说而已,见狂人妹不爱听,她也只有闭口不谈。
赵良泽朝狂人妹和她父母点了点头,说:“你们几位继续,我和阿远有点事,先走了。”
“好的,谢谢赵先生来给我们家舒展扫墓。”狂人妹很有礼貌的说,还托着小孩子的小手向赵良泽挥了挥。
赵良泽捏捏小婴孩肥白的小手,“你们也早点回去。”
赵良泽转身跟萧裔远一起离开陵园。
他们都自己开的有车。
赵良泽对萧裔远说:“你今天有空吗?去我那里坐坐?”
他看出来萧裔远的精神状态不太对劲,他忍得很辛苦,也许需要心理疏导。
如果萧裔远这一坎能熬过去,他会在心理承受度和感情坚韧度上再上一个台阶。
当年他还在特别行动司接受集训的时候,比萧裔远的状况差远了。
可是经历了车轮战一样的各方面全方位打击之后,他发现自己也皮糙肉厚起来。
谁刚出生的时候不是白白胖胖的小婴孩呢?
不同的是,出生之后的际遇。
有人选择一直躲在自己的舒适圈里不出来,不管多少岁都是一副动辄慌慌张张大惊小怪的不成熟模样。
但是有人选择直面各种险情,磨炼自己的意志和承受能力。
没有天生的硬汉,都是用血泪练出来的。
萧裔远也确实想跟人说说话。
刚才在舒展墓前说的那些话,反正已经被赵良泽听见了。
像是分享了一个秘密之后,萧裔远跟赵良泽之间那层无形的隔膜终于被击破。
萧裔远没有了偶像包袱,在赵良泽面前可以无话不谈了。
两人开着车,来到赵良泽的办公室。
赵良泽的公司所在地也在萧裔远公司所在的那个新兴科技园区。
不过他一年上头很少在公司里坐班,而且他的公司也没有什么固定的秘书前台等闲杂人等。
很少有人知道,私募圈里大名鼎鼎ssa,看上去就跟个皮包公司一样。
萧裔远跟着他走进来,来到赵良泽的总裁办公室坐下。
赵良泽还给他准备了一杯咖啡,加两块小松饼,放到他面前,说:“先吃点东西,你脸色看上去很苍白。”
萧裔远确实饿了,他从昨天晚上就没怎么好好吃东西。
冒兰叫的那些东西都是零食和小菜,并不饱肚子。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
赵良泽看他狼吞虎咽般吃完两块小松饼,知道他是饿了,说:“多久没吃东西了?”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萧裔远也不客气,“如果赵总不介意,我叫个外卖?”
“不介意,给我叫一个。”赵良泽笑呵呵地说。
在等外卖的时候,赵良泽言归正传,问他说:“……怎么突然离婚了?”
萧裔远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上午的情况就跟做梦一样,他一气之下就答应了。
想了好一会儿,他淡淡地说:“其实原因你应该已经听见了,就是那样。”
“可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肯定有个触发事件吧?”赵良泽好奇地问。
“嗯,那就是诺诺没有跟我商量一下,就突然从新人类公司辞职了。我好几天没回家,她也没注意到。”萧裔远苦笑着说,“当然,不止有这一件事,还有很多别的事,积少成多,就这样了。”
赵良泽想了想,“为什么温一诺会突然从新人类公司辞职?是那个小傅总对她不好吗?”
“哪有不好……他都快把她供起来了,是太好了吧……”萧裔远酸溜溜地说着,发现自己还是不能释怀。
傅宁爵在他心里,是破坏他和温一诺美好婚姻的罪魁祸首。
第417章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第一更)
“既然没有对她不好,她为什么要突然辞职?”赵良泽没有理会萧裔远带着嫉妒的抱怨,笑着又问了一句。
萧裔远:“……”
他被妒火冲昏的头脑开始冷静下来,仔细一琢磨,确实有矛盾的地方。
“……可能是,她觉得做天师比做正规公司的正经工作更有吸引力?”萧裔远对温一诺执着于“天师”这个职业还是不能完全释怀。
他皱了皱眉头,对赵良泽继续说:“……其实我也不是歧视天师这个职业,如果她喜欢,业余时间兼职一下无可厚非,既满足她的兴趣爱好,又不影响正常工作。”
“可是把正经工作辞了,一心去做天师……我实在是不能理解。”
赵良泽不想要求他一定“理解”。
因为这件事的水太深,涉及的领域是完全不能拿到阳光下全民讨论的领域,因此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而萧裔远,确实没必要知道。
因为他有他的战场,在他的领域,他的认知是完全正确的。
他们不需要他理解温一诺的“职业选择”,因为担心混淆他的世界观,反而对他的事业带来不好的影响。
赵良泽曾经隶属于特别行动司,受过的特训,处理过的事情,见过的世面,当然比萧裔远这个一直待在象牙塔里的人要多得多。
他深知世界上的人那么多,人和人是完全不一样的。
能做到求同存异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只不过萧裔远和温一诺之间又掺杂了复杂的感情因素,所以才弄得一地鸡毛。
他笑着看了萧裔远一眼,抬手看了看手表,说:“外卖应该到了,我们是吃了再谈,还是边吃边谈?”
萧裔远说:“就我们两人,吃了再谈和边吃边谈有差别吗?”
赵良泽笑了起来,“行,我们边吃边谈。”
他刚说完,公司大门那边传来门铃声,是送外卖的到了。
赵良泽去取了外卖,两人转到公司的茶水间高台边,坐在高凳上开始吃饭,一边继续聊天。
赵良泽将饭拨到盘子里,加了几勺汤拌了拌,感慨地说:“其实你换个方向想,以你现在的实力,温一诺就算不工作,一天到晚打游戏,你也养得起她,对不对?”
萧裔远:“……”
赵良泽瞅着他略茫然的神情,更好笑了,“没从这个角度想过吧?阿远,其实你已经实现了阶层跨越。一个正规公司的正经工作,对你妻子来说,有那么重要吗?你为什么这么耿耿于怀她的辞职呢?”
萧裔远回过神,忙说:“我不是耿耿于怀她辞职,我是耿耿于怀她辞职的时候没有跟我商量过。我们是夫妻……曾经是夫妻……这种关系到家庭重大利益的事,不应该夫妻两人商量吗?比如我父母两人,如果有一方想辞职,肯定要两人仔细商量,不可能一人想辞职就辞职……”
赵良泽点了点头,“嗯,所以我没有说错,还是那句话,你耿耿于怀她辞职没有跟商量过,还是因为辞职这件事在你看来,是非常重要的事,而且在她看来,这就是一件小事。对事情重要性的认知不同,引起了你们之间的矛盾。”
“阿远,你的经济实力已经实现了阶层跨越,但是你的思想习惯还没有。”
“潜意识里,你还是认为你只是一个普通工薪阶层的人,工作对你们双方来说非常重要。所以如果一方辞去工作,对整个家庭的经济影响非常大,因此要非常慎重,互相商量着有后备计划,或者有新工作到手之后再辞职,是不是?”
萧裔远的眉头渐渐蹙了起来,他想反驳,可是再想想自己的经济实力,好像……大概……可能……也许……温一诺辞个职,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明白了吧?你已经不是普通工薪阶层的人,你的收入已经可以以百万千万,甚至以亿计算。”
“你们已经实现了财务自由,你们现在的工作,是在为一个伟大的目标而奋斗,所以如果想开了,你大可以对温一诺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做就回家,我养你。——这么说,她会不会很容易接受?”
赵良泽不仅很会察言观色,而且很会说服人。
当然,他这点本事,他们部门的人都有,而且他还不是最出色的。
要是他们部门别的人坐在这里,比如大雄,萧裔远应该已经被他们说得痛哭流涕,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忏悔自己做过的事,说过的话了……
赵良泽在心里好笑,表面上还是一本正经地说:“不过呢,温一诺做得确实很过份。就算辞职这件事对你们来说不算什么大事,可是她一声不吭,事事靠自己拿主意,也是挺让人头疼的。女人啊,像菟丝花一样天天缠着你,是挺烦人的。可是完全不缠你,做什么事情都自己拿主意,却更让人头疼。”
赵良泽说着,忍不住想起了白爽。
在她生命的最后岁月里,她一声不吭,拿了个“大主意”,最后死在他怀里。
赵良泽的情绪低沉下来。
他对萧裔远说:“不过你也别太内疚。你还年轻,没经历过什么事,有这种想法,这种行动,是很正常的。”
“我曾经比你还不如。我都不知道自己真正爱的女人是谁,在走了一通弯路,追错了人之后,再想回头,已经回不去了。”
萧裔远本来正在深刻反省自己。
赵良泽的话,确实如同一柄利剑,捅开了他面前堵塞的墙,开了一扇门。
门外的世界更加广阔,更加富饶,也更加波诡云谲。
在他前行的时候,他的年少经历,他的原生家庭,如同藤蔓,将他的思绪捆绑在过去。
就像他感慨傅宁爵、沈召南这种人天生就比他有优势一样,他才触及他们那个阶层的大门,而且他们已经在门内很远的位置,甚至有些人出生就在他难以企及的终点。
而他不仅比他们少二十多年新阶层的经验,还比他们多了二十多年原生阶层的经验。
前者是他努力学习要获得的,而后者却是限制他眼界和思想的桎梏。
萧裔远有种醍醐灌顶,豁然开朗的感觉。
他一直都是学霸,不仅体现在学习科学知识,还有学习人情世故和社会经验方面。
只要给他机会,只要有人提点,他会马上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进而对自己的行为进行修正,并且努力找到更好的方法。
这是学霸的本能。
他想明白这些事以后,对温一诺的怨念少了很多,虽然还是很伤心两人感情的不对等,但已经没有那么郁闷了。
也有心思听赵良泽说话。
赵良泽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提起过他自己的感情经历。
现在听他说起来,萧裔远连忙问道:“……那然后呢?为什么回不了头?”
“……因为她已经死了。”赵良泽淡淡地说,“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她,她永远是我最爱的女人。”
萧裔远的心猛地缩了起来。
他甚至忍不住想到,如果温一诺“死”了,他是什么感觉……
结果这个念头根本不能想,一想就揪心地疼,好像有人要把他的心活活扯出来一样难受。
这是他不能接受的命运。
萧裔远看了看赵良泽,点头说:“赵总,谢谢你的金玉良言。我知道该怎么做呢。”
“嗯,现在你的事情很多,先集中精神,把案子的事搞定。”赵良泽并不想谈太多自己的私事,今天只是突然兴之所至,又为了开解萧裔远,就把这件事说了。
萧裔远现在也是不想谈感情,只想搞事业。
他几口吃完饭,把饭盒收拾了扔到垃圾桶里,说:“我正好想要找你说件事。”
“嗯,你说。”赵良泽吃的慢,一边喝着汤,一边示意萧裔远别管他。
萧裔远就把昨天晚上跟冒兰和沈召南谈的事情说了一遍,又说:“我看了几眼冒兰女士给我的那本书,真太有用了。这本绝版书能让我很好地理解他们代码的来龙去脉。”
他从包里把昨天冒兰给他的那本书拿了出来,放到高台上。
赵良泽瞥了一眼那本发黄的绝版书,故意问:“冒兰和沈召南?他们是谁?”
“冒兰女士傅氏财团总裁夫人的私人秘书,她曾经帮我的公司在新人类公司竞标。沈召南是沈氏投行的副总裁,沈氏财团董事长的大儿子。”萧裔远从容介绍。
赵良泽“唔”了一声,“他们为什么要帮你的忙?”
萧裔远:“……”
“沈召南是冒女士介绍给我认识的。至于冒女士为什么要主动帮我,说实话,我自己也在纳闷。”萧裔远摊了摊手,“但是我没时间去考虑这个问题。”
“我们昨天聊了一夜。今天早上我就接到诺诺的短信,说要离婚。”
“然后我赶到的时候,她跟傅宁爵在一起,我心心灰意冷,打算成全他们算了,就答应了。”
赵良泽笑了起来,“你们可真够忙的。我看你们俩不在一起的时候,各自都是自己领域的牛人。可是你们俩在一起,把你们的水平都拉低了半截。”
“你们这是典型的事倍功半。”
“有这么严重吗?”萧裔远并不喜欢听这种说法,悻悻地说:“我跟她真的不配?”
“配不配,跟别人没关系。”赵良泽意味深长地点醒他,“配不配,只有你们两人说了算。”
“好吧,我也想放一放。”萧裔远喝了一口饮料,很快转移话题,“至于冒女士为什么要帮我。”
“她自己说因为我公司的那个特效合同是她帮忙竞标的,现在那个合同出了问题,所以跟她也有关系,她想帮帮我。”
赵良泽这时吃完了饭,拿纸巾擦了擦嘴,说:“这个说法很牵强。”
“嗯,我当时也觉得,可是她那么热情,我也想着去听听她怎么说,就去了。结果还真的有收获。”萧裔远指了指那本绝版书。
“嗯,有收获就好。”赵良泽朝他点点头,“但也要小心是否有诈。我们可以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至于到底要怎么做,我不会给你出主意,你要自己想办法。”
萧裔远忙点头,“今天很感谢赵总开导我。你说的这些角度,是我从来没有考虑过的。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不是夸张,是事实。”
“你可真会说话。”赵良泽笑了起来,“我很看好你,孺子可教,不要让我们失望。”
他拍了拍萧裔远的肩膀,示意谈话到此结束。
萧裔远从赵良泽的公司离开,直接回了自己买的那套三居室。
回家倒头就睡,一口气睡了几乎二十个小时。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他从昨天下午,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
这一顿睡眠,让他的精神好了很多。
他起床之后去冲了淋浴,又收拾自己的东西,最后看见那本崭新的离婚证。
考虑到他的很多同学连女朋友都没有,他却已经成了离异男士,他的人生又一次赶在别人前面圆满了一回。
萧裔远肃着脸,把离婚证锁进自己的保险柜里。
他把手上的戒指取了下来,同样放到保险柜里那本离婚证旁边。
离了婚,日子还要过。
萧裔远开着车去了公司。
来到自己的办公室,他把冒兰给他的那本绝版书拿出来仔细看。
这是一本三十多年前的书,把那个公司的历史和创始人写得明明白白。
和那个国家无数个起创公司一样,那个公司位于大名鼎鼎的硅谷。
那里孵化了无数高新技术产业,走出了很多个全世界财富五百强的大公司。
而这个小公司窝在硅谷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三十多年来,似乎没有什么长进。
当年初创时期,只有三个人,都是做软件程序的。
那个时候,电脑特效还处于起步阶段。
能用basic语言在电脑上画出一朵寥寥数笔的简笔小花,已经算是很了不起的特效了。
哪里想到有一天,电脑特效能发展到现在这种以假乱真的地步?
萧裔远看得入了迷。
一直到下午下班的时候,公司里的人都走光了,他还一个人在办公室里看书。
到了吃饭的时间,他习惯性拿起手机,想给温一诺家打电话,说他不回去吃晚饭了,等找到温燕归的电话号码,他才想起来,他跟温一诺已经离婚了。
他已经没有资格再跟他们在一起吃饭。
当然,他也不用再打电话通知任何人他什么时候回家。
现在的他,孑然一身,光棍一条。
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萧裔远自嘲地笑了笑,然后放弃了给温燕归打电话的企图,打开外卖软件,给自己叫了一份外卖。
而这个时候,温一诺已经收拾好行李,拿着自己的护照和签证,打算要出国,去那个葛派大本营所在的国家。
※※※※※※※※※
这是第一更,今天两更哈。
第二更晚上七点半。
今天也是周一,提醒一下亲们的推荐票哦!
群么么哒!
第418章 五十度灰(第二更求推荐票)
机场里人头攒动,有接机的人,也有送机的人。
温一诺把一头柔顺的长发剪短了,显得脸更小,看上去只有巴掌大,像是十七八岁刚出国读大学的高中生。
她戴着棒球帽,穿着一身落入人群里再也看不清的运动服,先去托运了两个大箱子的行李,然后经过复杂的安检程序,终于来到自己航班对应的候机室,找了一个可以给手机充电的位置,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玩手机。
她脸上抹了比真实肤色要深一些的粉底,看上去像是过份日光浴的黄种人,黑得有些脏的那种感觉。
这种样子的黄种女人,在海外比较多。
因为白人喜欢暴晒之后的棕褐色皮肤,喜欢跟风的黄种人也经常去日光浴。
可惜黄种人暴晒之后不是健康的棕褐色,而是像脸没洗干净的邋遢色。
温一诺每次见了那种人,总想拿香皂给那种人的脸搓洗几遍。
现在自己也打扮成这个模样,她却觉得很满意。
因为这是一种保护色,是一滴水落入海外广大黄种人的海洋里,再也看不见了。
她等了半个小时,地勤小姐姐们开始吆喝他们排队上机了。
不同等级的座位有不同的队伍,进去的次序也不相同。
头等舱的队伍最短,也是最先进去的。
然后是商务舱的乘客。
最后才是经济舱。
经济舱的队伍最长,人当然是最多的。
温一诺这一次买的经济舱的票,排在人群中耐心等候上机。
等上去之后,走到机舱的几乎最后面,找到自己的位置,把随身行李箱和一个背包放到头上可以封闭的架子里。
在从自己随身的小包里拿出眼罩和隔音耳套戴上,准备睡觉。
飞机很大,但是经济舱的人太多了,座位比较拥挤。
三人一排连在一起的位置,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旁边另外两个人都是大胖男人,她坐的有些不舒服。
不过幸亏她把脸涂得黑黑黄黄,不用担心被人占便宜。
那两个胖男人倒也没有骚扰她的意思,各自拿着自己的手机在跟家人或者朋友做最后的道别。
飞机起飞进入高空的平流层之后,温一诺很快睡着了。
虽然经济舱里发动机的轰鸣声震耳欲聋,但是温一诺实在是困了,而且隔音耳套非常管用。
她几乎是一路昏睡,连飞机上提供的三次餐饮都没吃。
十二小时的飞行,她几乎睡了十一个小时。
中间断断续续醒来过,但是发了一会儿呆,很快又睡过去了。
最后飞机到了纽约机场,她才完全清醒过来。
她走的时候,是国内下午三点,到纽约机场,还是同一天的下午三点。
因为两个地方正好十二小时的时差,时间几乎一点没变,她的人生好像凭空多了十二小时。
当然这是错觉。
从纽约机场出来,她抬头看了看天空。
嗯,没有比国内的天空更蓝。
地上的柏油路坑坑洼洼,颜色也不一致,看上去是多次修补过的,就像手工拙劣的女人给自己家人补的裤子,只能勉强遮羞罢了。
机场的出租车很多,也很贵。
初来乍到,温一诺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拖着两个大行李箱,用日本口音的英文,跟一个印度口音的出租车司机讲好价,一路开到纽约著名的唐人街。
这就是她接下来的日子要住的地方。
她在国内的时候,就在这边的街边小旅馆订了一个房间。
这个小旅馆可不是随便找的,她是经过易经推算,发现这个旅馆会是一个好的开始,才专门订的房间。
出租车司机将她放在旅馆门口,她下车的时候,还帮她把行李箱从后车厢里拿出来。
温一诺很感激地给了他丰厚的小费。
那人高兴了,叽里咕噜地给她比划:“住这里要小心……这些唐人很厉害的……都会功夫……”
温一诺:“……”
她礼貌地笑着,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谢谢您呐。”
出租车走了之后,温一诺站在街边的水泥灯柱下,看了一下这个久闻大名的唐人街。
这里的建筑给人一种奇异的时空穿梭感。
好像回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国内十八线小县城的商业街。
灰扑扑的水泥地,街边的凹槽处堆积着喝光的矿泉水瓶子,袋装牛奶盒,还有五颜六色的塑料袋。
街道两边的建筑不高,还是本地十九世纪的那种三四层高的欧式楼房,楼面的红砖呈现出历史沧桑感,其实就是一个字,旧。
楼房的一楼统统都是铺面,挂着各种各样的小商品,从写着“纽约”的棒球帽,到做工粗糙的女士内衣,还有假的名牌包,还有写着“烧腊”字样的餐馆。
街边有好几个流动食摊,挂着烧鹅,还有零星的报摊。
一个脸上都是皱纹的老人坐在小马扎上,两眼浑浊,脸上是一派认命的麻木神情,守着自己的报摊,似乎这就是他的天长地久。
温一诺站在街对面的小旅馆门口,看那个报摊组足足看了五分钟,也没有看见一个人去买报纸和杂志。
也对,现代网络社会,谁还花钱买报纸杂志?
要看新闻,网上多得是免费的,甚至不想看也要给你推送,关都关不掉。
纸质的报纸杂志很多白送都没人要。
从临街的商店里传出很古久的华文歌曲。
商店里的小哥听得津津有味,还跟着摇头晃脑轻轻哼唱。
这里的人也许是喜欢怀旧,也许是桃花源中人,总之还活在几十年前。
温一诺再看了一眼头顶的天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这里的天空并不蓝,而是有种晦涩的灰,也可能是五十度灰……
她在心里嘲了一句,做出吃力的样子,拖着两个大行李箱进了街边小旅馆的大门。
小旅馆门内和门外大街上的风格很统一,都是几十年前国内十八线小县城典型的装修风格。
可能很多来这里打拼创下基业的人,都是那个时候出国的,他们也很少回去,所以他们的记忆,就留在几十年前。
一个四十多岁烫着爆炸头的中年女人坐在柜台后面,木着脸拿着一个苍蝇拍拍苍蝇。
温一诺刚一进去,就被那啪啪啪的声音吓了一跳。
待看见是有人在拍苍蝇,真是无语至极。
她在国内多少年没见过苍蝇了,没想到这里还有。
说好的世界第一超级大国呢?——你为什么不等等你的人民?
温一诺眼底滑过一丝嘲讽之色。
那个女人见有人进来了,慢条斯理放下苍蝇拍,抬头看着她,说:“要住什么房间?双人间,三人间,还是大通铺?”
她说话的频率很慢,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并不是标准那种华语,而是带着很浓厚的方言口音。
但是因为太慢了,温一诺还是听得懂。
不过其实她就算说得快,温一诺依然听得懂。
她当年跟着张风起走南闯北,去一个地方就能学会一个地方的方言。
哪怕是那种叽里呱啦的鸟语,她也能说得咕咕叫。
当然,她在这女人面前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同样露出一脸呆滞的神色,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订房间了……是一个人住的。”
说着,把自己打印出来的订房资料给那女人看。
那女人很仔细的看了一眼,然后用两个食指在键盘上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敲击,足足花了十分钟,总算是把温一诺的订房信息找出来了。
“你是noah?订的单人间?有窗子的?”那女人慢吞吞地问,核对订房信息。
温一诺用的是英文名订房,叫noah,音译是诺娃。
她点了点头,“是的。”
那女人又用两个手指头在键盘上敲击,输入她的信用卡信息。
温一诺看着那女人一板一眼的样子,并不觉得着急,反而有些好笑。
这个中年女人的姿态神情,像极了那部电影《疯狂动物城》里面的树懒,慢悠悠地花了二十分钟,才把门卡给她。
温一诺被磨得都没脾气了。
要是国内酒店的前台这么干活,估计经理要过来表演一个当场解雇。
温一诺拖着两个行李箱进了窄小的电梯,上到二楼。
她订的房间,就在二楼靠窗的位置。
这里的地方不大,但是密密麻麻隔成了很多房间。
水泥走廊上有水,头顶是晾挂的衣服,洗的发白的男士衬衫,暗红色的女士裙子,面料一看都是廉价的化纤产品。
她拖着两个大行李箱从电梯里出来,在走廊上东张西望,找着自己的门牌号码。
这时,一个房间的大门砰地一声被人从里面推开。
一条卡其布裤子被人唰地一下扔出来,落在她脚边的地上。
然后是一件灰色t恤跟着被扔出来,正好盖住那条裤子。
接着一个只穿黑色平角内裤的男人被人从屋里推出来。
他的背影是倒三角形,金棕色的油亮肌肤,肌肉紧实,看上去精悍有力,一看就是练家子。
头发非常短,长得也很高,温一诺本身也不矮,穿平底鞋都有一米七的身高,可是也只能仰望这个男人的后脑勺。
字面意义的望其项背。
那男人被推着踉跄几步,好像站不稳的样子。
温一诺赶紧往后退了一步,才避免被那男人撞到。
那男人也没注意到她,依然嬉皮笑脸地对里面的人说:“莎莉,何必呢?上午还叫我老公,下午就要赶我走?一夜夫妻百夜恩,你就这么绝情?”
房间里面冲出来一个烫着披肩发的年轻女子。
她脸上画着很浓的妆,大白天看见烟熏妆,有些惊悚。
皮肤很白,跟那些把自己晒得黑黄黑黄的黄种人不一样,但也可能是粉底涂得太厚,温一诺的视力很好,几乎能看见她脸上的粉浮起来的片状颗粒。
眉毛应该是纹的,有种不自然的整齐,颜色发青,还不如黑眉好看。
唇形不错,可是涂的大红唇太醒目了,让人第一眼就看见她的嘴。
“大d你给老娘滚!你个烂仔昨天才跟玛丽那个烂货混了一晚上!今天还好意思来找老娘!”
这男人往后退了一步,终于稳住身形。
温一诺看见他的侧脸上印着一个大红唇印。
他的侧脸其实很好看,高挺的鼻梁,中间有点小小的凸起,侧脸的轮廓刚硬,下颌还有点青青的胡茬。
他还是在笑:“莎莉,你吃醋了?我昨天赌了一夜的钱,给玛丽分了点水而已。她是做陪赌的,总不能让她空着手回去吧?——对我也不吉利。”
“……真的只是在赌钱?没有做别的?”那个叫“莎莉”的年轻女人狐疑问道,“你没骗老娘吧?”
“我骗你干嘛?!我大d在唐人街也是鼎鼎有名的人物!你出去打听打听,谁见过我大d说谎?!”他把胸膛拍得啪啪作响。
莎莉看上去很好哄的样子,大d说了几句好话,她已经转嗔为喜,手扶着门框,咬了咬唇,想说什么,转眸看见温一诺傻呆呆地站在一旁看热闹,笑骂道:“快给老娘滚进来!你挡着妹妹仔的路了!”
大d倏然回头,眸光似电,看向站在他身边不远的温一诺,心头突然缩了一下。
这个小姑娘什么时候来的?
他怎么一点都没感觉到她的存在?
如果是他的仇人派来的杀手,他现在已经横尸当场了。
温一诺安安静静地看着他,慢吞吞地说:“劳……驾……让……一……让。”
她学足了楼下那个中年女人的样子,看上去也像一只小树懒。
大d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他想多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笑着看着温一诺吃力地拖着两个行李箱,突然走过去,一手一个,跟拎小鸡仔似地从温一诺手里接过行李箱,说:“妹妹仔,你住哪个房间?”
他看温一诺朴素的样子,还有一脸怯生生的神情,热情地说:“妹妹仔刚从国内来?”
温一诺点点头,细声细气地说:“嗯,刚下的飞机。”
“来这里干嘛啊?观光旅游还是上学读书?住的双人间还是三人间?可别是大通铺,如果是大通铺,你报我大d哥的名头,没人敢惹你的!”
温一诺把门牌号报了出来,大d笑了起来,“单人间?妹妹仔有钱。”
温一诺还是好脾气的笑,小声说:“我身体不好,晚上容易失眠。但是单人间比较贵,我的钱不多,只能住几天,我会再找房子……”
大d点头表示理解,看着她打开房门,帮她把行李箱放了进去,和气地说:“出门在外,大家都不容易。我们是同胞,要互相帮助。你年纪小,有事可以问我们,我和莎莉就住你对面。”
温一诺点点头,“谢谢大d哥,谢谢莎莉姐。”
一副很乖巧的样子。
大d看着她,提点说:“这里住的人都不错,不过出去要小心那些鬼佬,个个看上去面善心黑,不是好人。”
温一诺朝他笑了笑,拿出一张钞票递给他。
大d立刻变了脸色,“你当我大d是什么人?!”
他霍然转身,冲出温一诺的房间,回腿踹了一下,砰地一声,将她的房门紧紧关上。
第419章 沉默是金(第一更)
温一诺看着关得紧紧的房门,愕然半晌。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钱,是刚换的美元,五块钱。
她在网上查过资料,帮人搬箱子给五块钱小费不少了,再说才几步路。
可是这男人就跟羞辱了他一样……
她哪里做错了?
温一诺摇了摇头,有些搞不懂。
她刚才看过那俩男女的面相。
男的长得很帅,但是脸上有杀伐之气,是个刀头舔血,卖苦力的人。
女的很漂亮,但一脸的风尘之气,不用会看相的人都知道她是做什么的。
温一诺恰好懂一些相术,所以她看得更多也更远。
那个女人莎莉虽然有风尘之气,但是眉心极正,是个好心肠的人,所以她不会永远在这行做下去,会上岸的。
男人大d就不好说了,属于“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的人,而且他今年有个大劫,可能有性命之忧。
温一诺把这俩人的信息好好整理一下,记在脑海里。
然后抬头,看了一下她要至少住一个星期的地方。
这是一间单人房,有个临街的窗户,可能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比别的房间都贵。
房间里陈设很简单,房间中心放着一张单人床,连床头板都没有,直接怼墙放着。
床上铺着粗糙的蓝色印花床单,不用摸就知道最多两百纱支数。
温一诺皮肤非常细嫩敏感,在这种床单上根本睡不着,一晚上会被磨得破皮。
不过她一点都不担心。
那两个半人高的大行李箱里装着她所有常用的生活用品,当然也包括一个床罩和至少两千纱支数的埃及棉床单。
单人床两边是两个看上去很古旧的床头柜,像是从旧货市场淘来的,有着繁复的雕花结构,跟这房间里别的家具的简单粗糙有着鲜明对比。
右面的床头柜上放着一盏中规中矩的台灯,灯罩有些旧了,后面一根破了皮的电线连着插头,插在墙上的插线板里。
靠窗的位置上有一张小小的书桌和一张折叠椅。
这种折叠椅在国内不会超过五块钱一把。
除了特别偏僻乡村里的路边小餐馆,应该很少有人用这种折叠椅了。
没想到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城市还能看见这种古董。
床对面的墙下是电视柜和电视机。
电视机居然不是平板的,而是当年那种显像管的大电视。
温一诺好奇地摆弄了一会儿,把电视打开了。
谢天谢地,还是彩色的,不是黑白的。
电视一开,屋里立刻充满了喧嚣的人气。
电视上放的居然不是英语,而是华语电视。
好像是清装电视剧,男的鼻孔朝天,辫子头,穿着一件深绿的马褂,下面却罩着暗红的长袍。
嗯,红配绿,臭狗屁。
清装男正对着对面的女人慷慨激昂:“……你无情,你残酷,你无理取闹!”
女演员蛮漂亮的,大眼睛楚楚可怜,眼里含泪反驳这个男人:“那你就不无情?!不残酷?!不无理取闹?!”
清装男跟复读机一样继续:”我哪里无情?!哪里残酷?!哪里无理取闹?!”
清装女泪水涟涟,但是翻来覆去就这三句话:“你哪里不无情?!哪里不残酷?!哪里不无理取闹?!”
清装男终于不复读机了,多了几个字:“我就算再怎么无情!再怎么残酷!再怎么无理取闹!也不会比你更无情!更残酷!更,无理取闹!”
清装女被怼得似乎崩溃了,大叫起来:“我会比你无情?!比你残酷?!比你无理取闹!——你才是我见过,最无情最残酷最无理取闹的人!”
温一诺看得目瞪口呆。
这简直是魔音洗脑啊!
她脑子里满是“无情”、“残酷”和“无理取闹”这三个词,都快不能正常思考了。
“这都什么年代的古代剧集啊,能正常点吗?!”温一诺翻了个白眼,连去搜索这个剧集名的兴趣都没有,“你们俩滚犊子吧!吵个架都抓不住重点!”
她毅然换台。
可是接连换了好几个台,都在放同一个电视剧。
后来她把电视后面的有线给拔了,直接用天线收看,才看见当地电视台的英文节目。
不过现在是下午,也没什么好看的。
放了一千多集的豪门恩怨肥皂剧还在连载,无非是你跟她睡,她跟他睡,他又跟她妈睡。
无聊至极。
温一诺叹了口气,看来这个地方不能长住,要速战速决。
不然不是她把这里掀翻了,就是这里把她给同化了。
环境对人的影响是很恐怖的。
温一诺关了电视,然后把两个大行李箱挪到左面床头,再打开一个拿出里面的床罩和床单,铺在原有的床单上。
再从里面拿出枕头和毛巾被。
现在是夏天,不过纽约好像还不太热。
屋里没有空调,只有一个落地扇。
如果热起来,这里大概就成了蒸笼,只有一个电风扇度日。
温一诺暗暗祈祷自己能撑过七天时间。
以前跟着张风起在国内到处跑看风水的时候,也没有住过这么寒碜的地方。
她摇了摇头,收拾好房间,换了身衣服,把自己的护照钱包和随身的小东西都放在coach风琴包里,就这样背着出门了。
她从走廊走过,大d和莎莉的房门紧锁,屋里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温一诺的脚步轻了下来,面无表情地想,她得注意了,这里的房门根本不隔音。
从二楼下来,她跟刚才那个给她门卡的中年“树懒”女人打招呼:“田姐,我想出去吃晚饭,您有没有什么好地方推荐?”
那女人姓田,温一诺从她给她的收据上看见了签名。
田姐缓缓抬头,看了看她,似乎在想什么,好半天才努力说:“出去左拐……一直走……右拐,有很多餐馆。”
温一诺点点头,“谢谢田姐。”
那女人似乎看她很有礼貌,又是初来乍到的同胞,便又多说了几句话:“你可以找有小灯笼印记的餐馆,那些都是挺正规的餐馆,吃起来放心。”
温一诺想,既然有“正规的餐馆”,那就有“不正规的餐馆”。
可是难道“不正规”的餐馆,还能开门营业?不是说国外的食品卫生比国内更严格吗?
温一诺满腹疑虑,不过还是再次感谢田姐,一个人走了出去。
她顺着田姐的指点,出门左拐后,一直往前走,在第一个岔道口右拐。
那边果然有很多餐馆,餐馆的招牌很醒目,侧挂在二楼楼面上支棱出来,唯恐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看不见。
有看上去温馨便宜的茶餐厅,有属于国内几大菜系流派的正式餐馆,还有唐人街特色的西餐厅。
温一诺其实也不饿,就是想看看这里的情况,探探路。
她把整条街来回走了一趟,对有小灯笼印记的餐馆,和没有小灯笼印记的餐馆都看了一遍。
说实话,没有看出任何区别。
都是一样的陈旧,古老,不过都是干干净净的,比她刚才过来的那条街要干净很多。
看来吃的地方卫生问题还是好很多。
温一诺略微放了心。
她想了想,找到整条街上看上去最高档的餐馆走了进去。
这家餐馆的招牌上也有小灯笼印记,有个响亮的名字,叫“诸葛家菜”。
这个名字太吸引温一诺了。
她知道的唯一一个姓诸葛的历史名人就是诸葛亮,小时候曾经是她的偶像。
张风起最会讲三国演义里面的故事,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的诸葛亮,让温一诺一直心向往之。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家餐馆有一个露天平台,天台上搭着葡萄架,还有一串串小灯泡在绿叶中穿行。
葡萄架下摆有几张桌椅,可以在这里吃晚饭,吹晚风,看街景,最受游客们喜爱。
温一诺也不能免俗,进去之后,就要求坐到外面的露天平台上去。
她去的比较早,才五点多,太阳在纽约的高楼大厦间将坠未坠,地上暑气氤氲,有人开始往地上泼水,腾起一片水汽。
餐馆里面的女侍应生见她彬彬有礼,笑着点头说好,带着她走到餐馆外面的露台上,说:“妹妹仔坐这边吧。”
她放下菜单,很和气地给温一诺拉开座椅。
温一诺很喜欢“妹妹仔”这个称呼,比叫她“小姐”要舒服。
不过她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这些人也不是都叫年轻女子“妹妹仔”。
比如后来又过来几个年轻女子,这女侍应生就叫她们“小姐”,而是“妹妹仔”。
然后还有几个小姑娘,称呼又变成了“妹妹仔”。
温一诺留神观察,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这里的人把上学读书但还没上大学的女学生叫“妹妹仔”。
上了大学或者毕业已经工作的年轻女子,就是“小姐”了。
这个认知真是很有意思。
温一诺随便点了个椰汁捧着喝,又点了几道海鲜,打算等会儿大快朵颐。
随着夜幕临近,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太阳洒下最后一道亮丽的霞光,然后落山了。
没多久,露台和街面上的灯都亮了起来。
刚才还静谧安宁的街道像是一下子活了过来。
街边三三两两站着打扮精致的年轻女子,说着话,不时爆发一阵大笑。
衣冠楚楚的男人夹着公文包,从车里下来,去餐馆里领自己订的外卖。
不知道从哪个餐馆里飘出具有年代感的歌声,在晚霞中极具穿透力。
“……夜风凛凛,独回望旧事前尘。
是以往的我,充满怒愤。
诬告与指责,积压着满肚气不愤。
对谣言反应,甚为着紧。
受了教训,得了书经的指引。
现已看得透,不再自困。
但觉有分数,不再像以往那般笨。
抹泪痕,轻快笑着行。
冥冥中都早注定你富或贫。
是错永不对,真永是真。
任你怎说安守我本份。
始终相信,沉默是金。”
旋律优美至极,男中音温柔中带着看透世事的洒脱和坚韧。
温一诺听呆了,她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歌曲。
这是什么神仙歌曲?
她忙拿出手机查歌词。
原来这首歌的名字叫《沉默是金》。
温一诺听得如醉如痴,直觉得唱出了自己的心声。
她马上从手机听歌软件里找到这首歌,付费之后下载到手机里,开始一遍遍单曲循环。
就在她下载歌曲的时候,她叫的菜一道道送了上来。
她点了一个上汤龙虾,一道豉汁蒸排骨,还有一个咸鱼鸡粒茄子煲,都是她喜欢的南方家常菜。
那女侍应生给她上菜之后,笑着说:“妹妹仔下次不用叫这么多,你一个人吃一道菜,加一个甜品和米饭就可以了。”
温一诺点头乖巧地说:“谢谢姐姐,我下次知道了。”
就在她拿起筷子,要对那只大龙虾下手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怒吼从街对面传来:“咸五你个烂仔!看老子斩了你!”
然后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街对面那家餐馆里面一团乱糟。
一个男人捂着胳膊从对面冲出来,胳膊上还在滴血,在马路上留下一串暗红的印记。
接着又一个光着膀子一身肥肉的男人举着一柄西瓜刀从里面追出来,大叫着朝前面那男人砍过去。
温一诺看得目瞪口呆,着急地说:“怎么回事?!有人砍人啊!报警!怎么没人报警!”
她拿着手机打算拨打911。
那女侍应生却一派平静,摁住她的手,略带警告地说:“妹妹仔是刚来纽约吧?这种事不用报警。”
“可是他们打得那么厉害,万一闯到这边来怎么办?!”温一诺看着自己刚刚叫的菜,一万次后悔自己选择在露台上的位置。
但是她怎么知道吃个饭也能看见这种全武行!
女侍应生笑道:“我们这里是葛派罩的地盘。那些人是活得不耐烦了,敢惹我们葛派?”
温一诺:“……”
果然不愧她出门的时候看过黄历。
今天不仅宜出门吃饭,而且宜登台亮相。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
这是第一更,今天两更哈。
第二更晚上七点半。
今天也要提醒一下亲们的推荐票哦!
群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