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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寒武记     如果能少爱你一点txt下载     如果能少爱你一点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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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小富靠运,大富靠命

    临近春节,中南省下属的三线城市江城郊外一片寂静。

    这里的冬夜寒浸浸的,空气似乎冷到静止,风不大,但是偶尔晃动的枝丫就能让人感到冰寒刺骨。

    没多久,一队极为气派低调的黑色越野车打着明晃晃的车灯,如同长龙由远及近,整齐划一地在郊外一处马路旁停下来。

    一群穿着黑色羊毛西装的男人陆陆续续从车里下来,恭恭敬敬站在马路边上。

    过了一会儿,车队里最后那辆大切诺基的车门缓缓推开,一个年轻女子裹着长到脚踝的黑色厚羽绒服,轻快地从车里跳下来。

    她一只手拎着盏造型古朴的小灯笼,下了车,扑面而来的寒气让她下意识抬起另一只手,抚了抚头上黑紫色貂毛翻毛小皮帽子。

    那群穿着黑西装的男人马上对她露出和善的笑容,纷纷打招呼:“温小天师一路还好吗?”

    有人探头看向她背后那辆宽阔无比的切诺基,追着问:“张大天师呢?张大天师也来了吧?”

    温一诺没说话,身形优美地站着,神情高冷的让到一旁。

    车门再次推开,一个身材高壮到有些胖的男人,威严地从车里走下来。

    和那些西装男不同,他穿着一身复古黑色长袍,站在地上如同一尊高塔。

    又一阵寒风吹过来,枯枝萧索,天上的月色恰好被云层遮挡。

    温一诺被冷风一浸,差一点哆嗦,恨不得把手伸到自己的小灯笼里烤一烤。

    不过她也知道没什么卵用,因为那小灯笼里其实装的是太阳能led灯管,当然在象牙色厚灯笼纸的围绕下,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

    只露出一圈晕黄的光,跟天上被浮云遮掩的月色相映成趣,照着这行人。

    虽然手上也戴着同色内貂外皮的手套,可是冰冷的风还是无孔不入,将她的貂皮手套生生冻成一件冰雕艺术品。

    温一诺颤抖着胳膊,轻轻吐出一口气,感受着什么叫“呵气成霜”。

    中南省的冬天,就像一个脾气古怪的绣娘,大多数时候都是安静地坐在那里绣花,没什么存在感。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发疯,抽冷子似地用针扎你几下。

    那冷带着湿气,一直往骨头缝里钻。

    真要比起来,中南省的人是最耐寒的,北方人和南方人都没法比。

    温一诺是地道的江城人,不过她没出息,就没习惯过这里的冬天。

    此时高壮到胖的男人挺起胸膛,不动声色站在温一诺前面,恰好将突如其来的寒风给挡住了。

    大冷天的,这男人那一身黑得极正的长袍看起来也非常厚实,脖领子处有黑色貂绒翻出来,将他整张脸几乎都包裹起来了

    夜色这么黑,他除了戴着一顶呢绒礼帽,居然还戴着一副遮住半张脸的墨镜。

    抬头看人的时候,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下了车,也不急着走,就站在马路牙子边上枯黄的草丛里,手里拿着一根半人高的藤杖拄在身旁,四平八稳,八风不动的架势。

    一个身材略矮的瘦削男人从背后跑上来,对着温一诺身边的男人做了个手势,极谄媚地说:“张大天师,您这边请。”

    高壮男人略点了点头,才矜持地举步往前走去。

    他个子高,虽然走得慢,但一步迈出去,步伐还是挺大的。

    温一诺赶紧默不作声拎着小灯笼走在他身旁。

    一路往前,两人没有说话。

    但是后面跟着那群黑西装男人一直指着前面两人窃窃私语。

    “……这就是罗老板花了大价钱请来的大天师张风起?”

    “就是他,听说价钱比泰国那个高僧还贵一倍!”

    “啧啧,本省的天师里面,最出名就这个吧?”

    “嗯呐,据说是天师道第七十八代嫡系真传人,享誉海内外,中南头一份!”

    “何止啊……听说张大天师一年只接五单生意,还有很多忌讳呢!”

    “肯定多啊!你见过哪个风水先生看风水非要在晚上看?又不是看阴宅!”

    “你懂个屁!人家是大天师!大天师懂不?!什么风水先生!天师的事,也是能胡扯的吗?!”

    “还有啊,张大天师只看阳宅,从来不看阴宅。人家不比你懂得多?!”

    “……只看阳宅?这倒少见……”

    “可是看阳宅,为什么要晚上来看啊?看得清楚吗?”

    “这你又不懂了,张大天师说,这叫日不看阳,夜不看阴。”

    “说他从来不看阴宅,只看阳宅。而阳宅,只有晚上看,才真正看的准!”

    一行人唠唠叨叨,直到前面的温一诺和张风起停下来,站在一棵高大的常青树下驻足观望。

    矮个子西装瘦削男忙溜着小碎步上前:“张大天师,您看这地儿怎么样?”

    “如果您觉着行,我们就选这儿了。”

    张风起拿下墨镜,皱着眉头往四处看了一眼,沉声说:“这是谁给挑的地儿啊?我觉得不好!”

    他四十多岁年纪,保养得很不错,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

    嗓音宏亮,气势十足,大晚上一冒音,将他后面的人吓了一跳。

    只有温一诺习以为常冷着张素净的俏脸,站在张风起身边,将手里的小灯笼换了只手拎着。

    那矮男人就站张风起身边,被他的大嗓门也吓得一哆嗦,听明白他的话,更哆嗦了:“您您您……说这地方不好?!”

    “这可是我们罗老板花了大价钱从泰国请的高僧给看的风水!”

    张风起重重“哼”了一声,手里的拐杖支了起来,指着远处,不屑地说:“那你跟我说说,泰国高僧说这地儿有什么好?”

    温一诺眼角抽了抽,默默垂下头。

    那西装瘦削矮男人伸出手臂,指手画脚唾沫横飞:“……看见前面那山了吗?半圆形,围得跟个桶似的。”

    “山下有条小河,当地叫翡翠河,一年四季都绿莹莹的。”

    “泰国高僧说,这有个说道,叫金带翠围,是个藏财的好地儿!”

    “这几十年,附近三十里都没人烟,养着宝气,没人带得走。”

    “如果把别墅群盖这儿,不仅住的人顺风顺水,而且一准儿地泽被后世!”

    温一诺受不了了,抬眸淡淡地说:“……泽被后世是这么用的吗?”

    “……主要听个意思,温小天师别介意。”那矮男人有些紧张地解释,生怕她生气。

    张风起哼了一声,手里的拐杖往前画了个半圆:“我不知道是哪个泰国高僧给你们老板选的这块别墅群地,也不知道你们老板到底花了多少钱。我只能说,你们啊,不是被骗了,就是被人坑了!”

    众人:“……”

    骗和坑不是同一个意思吗?

    矮个西装男人磨磨唧唧问了出来,“……您到底是几个意思啊?”

    张风起叹了口气,一脸严肃,“骗和坑当然不是一个意思。”

    “被骗,是那骗子没有真才实学,所以拿假货忽悠人。虽然会有损失,但问题不大。破财消灾,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被坑可不一样了。被坑,说明对方是有料的,是故意做局忽悠你。这样的局啊,一脚踩下去,可不是破财消灾这么简单咯!”

    后面那群黑衣西装男齐齐倒抽一口凉气,看张风起的眼神更加复杂了。

    西装瘦削矮男人的腰立刻塌下去一半,朝着张风起点头哈腰,结结巴巴地问:“张……张大天师,您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块地儿真的不好,不能拿下来盖别墅群吗?”

    他们罗老板是中南省有名的房地产商,就等着在江城再做个大项目,赚得盆满钵满,飞升成为国家级的大房地产商。

    这年头,小富靠运,大富靠命。

    所以做房地产买卖,风水特别重要。

    张风起看着四周的景色,笑而不语。

    温一诺轻轻咳嗽一声,举起小灯笼往前走了一步,熟稔地抬起手轻轻一挥,有条不紊地说:“各位你们看看这地儿,看得见的地方,都没有住房和人烟,但也不是荒郊野外。”

    “那边确实有山,山下也确实有河。”

    “那山把这个地方绕了半个圈,像是一处屏障,隔绝文明与野蛮的界限。”

    “只看这两点,确实是金带翠围,依山傍水,十足一块活人住的好阳宅!”

    矮个西装男听得一颗心如同被丝线悬在半空中,只等温一诺说出“但是”俩字。

    因为温一诺这种说法,他们都懂,叫欲抑先扬。

    先把你捧得高高的,再吧唧一声将你摔下来。

    登高必跌重。

    结果他等了半天,说“但是”的,不是温一诺这个小天师,而是张风起张大天师。

    张风起背着手,拐杖举起来指着山那边的方向,摇着头遗憾不已的样子:“……但是,这泰国高僧不知道是粗心没看见,还是故意没看见,那边有两条铁轨啊。”

    不远处的山那边,有几条蹭亮的铁轨气势冲天,逶迤而来。

    张风起继续说:“好好的金带翠围,就被这两条铁轨给破了。”

    “如果在这里盖别墅,先倒霉的是出钱盖别墅的人,然后倒霉的是出钱买别墅的人。”

    “不信的话,你们尽管盖。”

    “不倒霉算我输。”

    张风起说完,转身要回车里去。

    矮个西装男踮着脚看了半天,犹犹豫豫地问:“……可是那两条铁轨,离我们老板想要的那块地,足足隔着一座山啊!”

    山那边有高铁线经过,离这里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高铁站。

    他们本来打的主意,是等别墅群建好了,就把那山钻个洞,修个过山隧道,这样交通方便,可以直接去山那边坐高铁。

    高铁本来就安静,再说隔着山,中间又有庞大的绿化林区,好几里的距离,噪音根本没有,是个难得的静中有动的好地界儿。

    这些西装黑衣男都是房地产老板的得力助手。

    一直跟张风起、温一诺说话的矮个西装男,是老板手下最厉害的公关部总监。

    另外还有投资总监,财务部总监、运营总监和项目总监,都带着自己的手下奉命前来听取张风起的总结陈词。

    做生意的人,特别是做房地产生意盖房子的人,都非常迷信。

    必须得看好了风水再看黄历挑适宜动土的日子才开工。

    如果大师说不好,那是一定不会沾手的。

    可是像这样,两个大师说得正好相反,实在很少见。

    大家现在就是迷惑,非常迷惑。

    正要打电话去跟老板请示,突然听见山那边传来一声由远及近的刺耳汽笛声。

    随着嘀的一声轰鸣,然后感受到地面疯狂震动,像是有几千匹马同时奔腾而来。

    “地震了?卧槽!是不是地震了?!”

    身后那群黑衣西装男扯着嗓子嚎起来。

    正在前面昂首阔步的张风起一脚向前没能站稳,差点摔个劈叉。

    “地震了?!”他脸色遽变,一把扔掉用来装逼的藤杖,下意识回头紧抓住跟在他身后的温一诺,飞一样往前跑。

    高壮到胖的身体突然灵活如兔。

    温一诺也吓坏了,再也没有了刚才高冷神情,拽着张风起的手带着哭腔问:“……大大大大舅,真的是地震了???”

    张风起顾不得跟她解释,只拉着她往前狂奔。

    下一秒钟,耳熟能详的土嗨神曲《野狼disco》手机铃声,气势十足地从张风起衣兜里突然传出来。

    “森雷滴发,挪行又带雷回尬,寨啦森翼酒吧,辣管它细怎细嘎。”

第2章 总是要恰饭的啊(求推荐票)

    温一诺:“……”

    虽然正在紧张逃命中,温一诺也忍不住笑了,喘着气揶揄说:“大舅,您的手机铃声什么时候换成《野狼disco》了?真是与时俱进啊!”

    “咋地?就不许我们中老年人有时尚追求啊?”

    张风起瞪了她一眼,刚掏出手机接电话,发现对方已经挂断了。

    就在这时,温一诺的手机铃声也当仁不让响起来。

    “折郎这西郎啊,快哇莫回钢。这条dua路折两旁,怕ki你不pia它崩啊……”

    比《野狼disco》更牛逼的闽南语神曲《大田后生仔》出现了。

    张风起斜着眼睛看自己的外甥女,噗地一笑。

    “……你这手机铃声是《大田后生仔》?你也挺有时尚追求嘛!”

    说着拉开自己的大切诺基车门,把温一诺先塞了进去,然后自己绕到另一边车门,拉开坐进去。

    温一诺嘻嘻一笑,拿出手机划开接通电话,甜甜地说:“妈妈?是我,我跟大舅在一起呢……没事没事……您别瞎担心……啊?原来是从帝都到江城的高铁出事了?!”

    她飞快地看了张风起一眼,用口型说:“……不是地震。”

    张风起朝她杀鸡抹脖子般做眼色。

    温一诺点了点头,不过心里依然惴惴地,继续安慰她妈说:“妈,没呢,您记错了,我和大舅给人看风水的地方离那高铁站十万八千里……”

    一句话没说完,整条马路好像都抖了起来。

    两人坐的车也被往上抛了一下。

    手机信号很快也出了问题,时强时弱。

    温一诺只好连忙说:“我们就回家了,在路上呢,大舅刚才在开车,所以没来得及接您的电话。等一会儿打给您啊!”说完赶紧挂了电话。

    再多说就要露馅儿了。

    张风起刚才没有来得及接的电话,就是温一诺的妈妈,也就是张风起的妹妹打过来的。

    应该是发现打张风起的电话打不通,才转而打给温一诺。

    张风起朝温一诺竖起大拇指,然后脚下油门一踩,大切诺基发出“唔唔”的低吼,一鼓作气,从马路牙子边上开上了路,一溜烟往回开。

    后面那群黑衣西装男打电话的打电话,往路边躲的躲,藏的藏,乱成一锅粥。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才意识到,专门请来看风水的张大天师和他的小徒弟温小天师,已经跑得没影儿了。

    “妈辣个巴子!跑这么快!大天师也怕死啊!”

    一个人不满地嘟嘟囔囔。

    “喂,你说话小心点儿。”刚才那公关总监,也就是瘦削矮西装男很谨慎地提醒大家,“看来张大天师还是有些本事的。你们没看张大天师刚说完这里风水不好,就出事了吗?”

    “……有没有这么灵啊?”剩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信。

    大家都是九年制义务教育长大的,又都上过名牌大学,信仰的是唯物主义,做的是社会主义接班人。

    至于老板非要看风水,这跟他们这些高管无关。

    他们只是打份工而已,总是要恰饭的啊!

    “我也觉得……怕不是巧合……”项目总监缩了缩脖子,将身上的西装大衣裹紧了,嘀咕说:“要真厉害,至于一转眼就跑得没影了?”

    “我刚才可是亲眼看见了,张大天师一米八五的大高个,那体重总有一百八十五斤,突然就跑得比兔子还快……”

    剩下的人默默听着,默默给项目总监点了个赞。

    ……

    此时坐在大切诺基里面的温一诺也在表扬张风起,她竖起大拇指:“大舅,您刚才那真是绝了!”

    “我跟您走南闯北的做生意,就今天晚上您最赞!”

    张风起笑眯眯地横了她一眼,“小丫头片子瞎说什么呢?!你大舅我在这中南省看风水可是一绝!”

    “你出去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张大天师铁口胜算,一开口,看准的机率一直稳定在百分之五十!”

    温一诺笑得直抖:“大舅,猴子去看风水,看准的机率也有百分之五十!”

    风水嘛,对于普通人来说,只有两个选择,是好,还是不好。

    不管怎么选,准确率可不是百分之五十?

    张风起却呵呵一笑,不跟温一诺争论这个问题,只是叮嘱她:“回去的时候小心点儿,别在你妈面前说漏了嘴。咱舅甥俩,今天就没在这地儿!”

    “我知道,您注意您别说漏了嘴就行。”温一诺撇了撇嘴,“总是要我给您圆谎,我也很心累啊……”

    “行了行了,今年过年我给你装个大红包,看你还累不累。”张风起熟练地打着方向盘,想往高速上去。

    温一诺抚了抚胸口,十分郑重严肃:“大舅,我心累的频率,跟您红包的大小成反比。”

    张风起切了一声,发现前面的车亮起了刹车的红灯,也跟着慢了下来。

    “咋回事?堵车堵得这么厉害?”张风起拿起手机查看路况。

    这里的手机信号已经恢复了。

    温一诺也打开手机刷微博看新闻。

    结果微博一打开,首页全是他们这个城市的新闻,热搜上都挂着好几条。

    江城虽然号称三线城市,但其实落后得跟别省十八线小县城似,这一次还真是全国瞩目了。

    温一诺:“……”

    难怪她妈妈会着急打电话过来。

    这事儿闹得还挺大。

    她一条条给张风起念着微博热搜的标题。

    #江城高铁事故,各方警车救护车消防车赶往救援现场#

    #道路封锁,江城高速拥堵成露天停车场#

    #沿路小商贩可以考虑去高速营业#

    #江城举行的全国富豪榜颁奖大会恐会延迟开幕#

    ……

    张风起摸了摸脑袋,拿着手机看了半天路况,最后说:“一诺,我们走小路吧。高速上去也没法走,看这个架势,恐怕得等几天才能疏通。”

    温一诺连忙点头。

    如果她和大舅今天晚上不能回家,她妈妈铁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她刚才的谎言就露陷儿了!

    她妈妈最恨被人骗,在这方面,绝对是定打不饶。

    温一诺从小就不敢在这方面惹妈妈生气。

    张风起也很怵自己那个一板一眼的妹妹。

    舅甥俩决定好了,立刻掉转方向盘,往回江城市区的小路开过去。

    张风起和温一诺都是本地人,不走高速,走小路一点问题都没有。

    汽车从往高速的通道上下来,费了一番功夫才挤出拥挤的车队。

    这个地方由于突然拥堵,车很多,人也很多,还有很多或大或小的车祸发生。

    张风起开着车慢慢从高速通道撤下来,一路看见不少车停在路边的备用车道上。

    温一诺百无聊赖地歪着头看向车外,盘算着今天什么时候能到家,到家之后,又要怎么跟她妈妈把今天扯的谎圆回去。

    这时她有些后悔刚才为了不让妈妈担心,瞎扯他们不在事故发生的地方。

    心里七上八下地想由头,眼角的余光却突然瞥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她又坐直了身子仔细看过去。

    没错,真的是她认识的人,邻居家的小姐姐萧芳华。

    温一诺忙对张风起说:“大舅停一下,我看见萧姐姐了。”

    “谁?”张风起看不到温一诺看见的那边车道,又没有听清楚温一诺说的话。

    温一诺拍拍他的胳膊,“萧芳华萧姐姐啊,咱们家老邻居了。她现在是江城市政府的公务员,听说已经要升科长了,您不会连萧姐姐都不记得了吧?”

    张风起“哦”了一声,笑着说:“你早说萧芳华我就明白了。”说着已经踩刹车停了下来。

    为了不挡路,张风起也是把车停在路边的备用车道上。

    温一诺推开车门下车,裹着自己的羽绒服,跑向通道另一边的备用车道,“萧姐姐!萧姐姐!”

    萧芳华愁眉苦脸站在自己被追尾的小车旁边,一边跟交警和肇事车辆车主交涉,一边不断地拨电话。

    听见有熟人的声音,萧芳华抬头,正好看见一个少女飞跑过来。

    那姑娘穿着长到脚踝的厚羽绒服,是邻居家的姑娘温一诺。

    一张俏丽的鹅蛋脸,一米六八左右的身高,不算矮,但是微胖,厚厚的羽绒服裹在她身上,颇为喜人。

    萧芳华放下心,招手笑说:“一诺!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温一诺跑到她身边,看了看她身旁的车,不动声色掉转话题:“……你被追尾了?这车开不了吧?”

    萧芳华脸上的笑容转为苦涩:“是啊,真是麻烦,没想到这么多事。”

    她不时低头看手机,一边边拨打,又不断发短信。

    温一诺好奇地瞥了一眼,“萧姐姐,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干嘛?今天要回家吗?我大舅的车在那边,等下你的车被拖去修理,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回家。”

    萧芳华摇了摇头,继续苦笑:“一诺,你们先回去吧。我是来接我们家阿远的,没接到他,我是不会一个人回家的。”

    温一诺了然点头,“是裔远哥哥吗?他放寒假了?”

    萧芳华的弟弟萧裔远在他们江城可是大名鼎鼎的学霸,三年前考上了全国最有名的燕大,是江城每个高中生都知道的“别人家的孩子”。

    萧芳华脸色发白,声音都有些颤抖,她重重点头:“嗯,他放寒假了,今天的火车……”

    温一诺瞬间明白过来:“……他在今天这班出事的高铁上面?”

第3章 冤家路窄

    萧芳华抿了抿唇,没有接话。

    像是不接话,这种可怕的设想就不会实现一样。

    温一诺忙朝高铁站的方向看了看,安慰说:“你别担心,我看那边处理的非常及时,警车、救护车和消防车都到位了。”

    又扭头往另一个方向瞅了一眼,说:“……嗯,群众情绪稳定。”

    萧芳华虽然无比担心,但也被温一诺这一本正经的小模样给逗笑了。

    她拍拍温一诺微鼓的苹果脸,温柔说:“我知道了,承温小天师吉言,我们阿远一定会没事的。”

    刚说完这话,她的手机叮的一声响,有消息进来了。

    萧芳华低头一看,顿时大喜过望,一把抱住温一诺,连声说:“一诺你真是个小福星!”

    “我弟弟么事了!他已经出站了!正往我们这边过来!”

    温一诺也跟着高兴,笑得像是苹果开花:“那太好了!不如我们一起回去吧!我大舅的大切诺基在那边,又大又宽敞,坐六个人都没问题!”

    不过在今天这种时候,大车确实特别占便宜。

    接着两人开始东张西望,想知道萧裔远从哪个方向过来。

    她们所在的地方,离高铁站不远,因为那边有事故,正常进站和出站的路都封了,有警察在那边临检。

    这边上高速的通道上挤得水泄不通,正好处于高速入口和高铁站交汇的中间位置。

    萧芳华给萧裔远发了定位过去。

    萧裔远拖着一个不大的随身行李箱,没多久就找过来了。

    温一诺还在努力踮着脚四处看,突然被人在脑袋上敲了一记。

    她立刻拉下脸,回头怒视谁敢动她的“狗头”!

    结果抬眸就看见一个穿着黑色短呢大衣的男人站在她身后。

    见她生气,他微微绽开一个笑容,形状精致的凤眼朝她轻轻眨了一下。

    温一诺的视线无法移开,脑海里只浮现出一句话:花月正春风。

    这个男人她从小就认识,但每一次别后重逢,她都能被他不断上升的颜值震撼一次。

    ……

    萧芳华看见自己的弟弟完好无损地从高铁站出来,激动地差一点哭出来。

    “阿远,你没事吧?!”她扑过来抱住他的胳膊。

    萧裔远特别和气地安慰自己的姐姐,尽量淡化事故的描述:“没事,姐,我没事。其实那边没出什么大事,就有一节车厢突然错轨了,影响了后面的车厢。我在前面,又刚好到站,一点事都没有。”

    萧芳华拉着他的胳膊上下打量,发现他确实没事,从头到脚,连头发的造型都没乱,还是清清爽爽帅得天怒人怨。

    “这就好!这就好!”她连声说,转而想到自己刚被人追尾撞得很严重的车,无奈地说:“不过我这里有事了,刚刚被人追尾,这车没法开了。”

    萧裔远见了,将随身的行李箱交给萧芳华,自己拿过萧芳华的手机,走过去跟交警还有肇事方交涉。

    那边的肇事车辆是一辆很豪华的路虎suv,车里的人应该是一家人。

    开车的是父亲,五十多了,看起来比较老相,还有个四十多岁穿金戴银的母亲,以及二十多岁的女儿和十几岁的儿子。

    本来这一家一直不肯承认是他们的错,还在四处打电话找关系。

    萧裔远走过去,还没说话,先笑了一下,接着温和地问:“请问哪位是车主?我姐姐的车被追尾,我来问问情况。”

    他的嗓音醇厚雅正,一开口,刚才那个满脸怒气的女儿顿时就脸红了。

    她飞快低下头,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扭着脖子,对着车窗理理自己的头发,然后微微转头,飞快地瞥了萧裔远一眼。

    萧裔远在跟她父亲,也就是路虎的车主说话,开始并没有注意她。

    但是当她偷瞄了一眼,再偷瞄一眼的时候,萧裔远发现了。

    他也没生气,还朝着她的方向又笑了一下,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会说话的凤眼征询地看过去,像是很有礼貌地问:“……您有事?”

    只是淡淡一眼,却眼波如流。

    那姑娘被这一眼看得连气都喘不过来了,在车上坐立不安。

    很快推开车门下车,拽拽她父亲的衣袖,低声说:“爸,是我们的错,是我们追尾,就不要再为难人家了。您把保险给他……跟他交换一下,让保险公司处理,我们全赔吧。”

    她的心塞的老父亲:“……”

    这姑娘继续撒娇:“好嘛?爸,很晚了,我想回家了。又没有多少钱,就算全赔,给他……姐姐买辆新车,也就十几万的事儿……”

    一边说,一边继续用眼角的余光打量萧裔远,越看越脸红,心头如有小鹿在撞。

    她父亲一看女儿这个样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在心里叹了口气,语气和缓许多,很客气地说:“这位先生贵姓?这是我的名片,还有保险公司的联系方法,你直接联系他们,就说我全责。”

    萧裔远也很礼貌地躬身说:“免贵,姓萧。这车就拜托你们了。”并没有答应去给对方的保险公司打电话。

    一旁的交警调解了半天,正心急呢,此时见双方有和缓的迹象,忙说:“这样再好不过,两位自己和解是最好的。修车也不贵,以后开车小心点。”

    追尾的肇事车当然要扣分的,那个父亲心里虽然不甘,但因为女儿临时“倒戈”,他此时也没办法。

    而且现在确实很晚了,他也急着回家。

    修个车最多几千块,他不在乎,在乎的只是会被扣分。

    他跟萧裔远交涉之后,自己给修车公司打了电话,让他们来拖车去修,同时把定金也交了。

    萧芳华的车就停在这里,交警会等到修车公司来拖车,他们两方不用等在这里了。

    肇事车辆认罚,不过他们的车质量比较好,虽然把萧芳华的车撞得不能开了,他们自己的车只蹭掉保险杠上的一点点前漆。

    此时这一家上了车,那家的女儿羞答答地从车里探出头,问萧裔远:“萧先生,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可以直接联系我。这是我的微信。”

    她红着脸亮出手机上自己的微信二维码。

    萧裔远拿出手机晃了晃,凤眼微眯,唇角翘起愉悦的弧度:“好的,没问题。”

    目送这辆车开走之后,他才走回萧芳华和温一诺那边。

    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

    萧芳华叹为观止,拍了拍萧裔远的肩膀,感慨地说:“阿远真是大了,可以帮姐姐处理这些事情了。”

    萧裔远好笑地把手机塞回萧芳华的手里:“姐,过了年我就二十二岁了,你还当我是未成年啊?”

    又说:“刚才那个姑娘的微信,我给你扫码了,如果车有事,你就找她。”

    萧芳华连连点头,指着温一诺说:“我的车不能开了,正好遇到一诺和她大舅,他们也是要回家,我们坐他们的车吧。”

    萧裔远脸上的笑容更盛,他又拍了温一诺一下,“温小天师是掐指一算,知道我今天回来会遇到事,特意来接我的吧?”

    温一诺没好气推开他的手,“别打我的头。谁来接你啊?你这么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

    “我是跟大舅到这边做生意,正好碰见萧姐姐。”

    “做生意?”萧裔远微笑着用手背往唇边靠了靠,轻轻咳了一下,“大小天师生意兴隆啊……”

    “啊呸!”温一诺朝他晃晃小拳头,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哪有那么多生意!要真有,我和大舅早就发大财金盆洗手了!”

    “太过谦虚等于骄傲。诺诺,你小时候不这样啊。又自恋又猖狂的劲儿哪儿去了?”萧裔远笑着逗她,一只手拎着行李箱,一手很自然地牵起温一诺的手,和她一起往张风起那辆大切诺基走过去。

    两家是邻居,温一诺和萧裔远从小一起长大,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萧芳华对这俩又打又拉的相处模式早就见怪不怪了。

    笑着跟在两人后面,低头给家里打电话:“爸、妈,我接到阿远了,这就回家。嗯,没事。虽然出事故了,但是阿远正好下车,没事,你们别担心。”

    三个人说说笑笑一起走到张风起的大切诺基前面。

    张风起从车里探出头跟大家打招呼,热情地说:“芳华、裔远,快上车,外面挺冷的,高速上估计得堵几天,我们今天走小路回市区。”

    他们这里是江城郊外。

    如果走高速,回市区只要十五分钟。

    但如果走小路,最少要半个小时,再赶上路况不好,一个小时也是有可能的。

    因为有的地方还是土胚路,一下雨就泥泞得不得了。

    江城的市政建设许诺明年就把江城郊区这些土胚路全修成柏油路,可惜现在还没到明年,所以还这些土胚路还是很坦然地坑坑洼洼。

    大家上车坐好之后,张风起打着方向盘,小心翼翼往小路开过去。

    可是这一天晚上的人实在太多了,还有越来越多的私家车从市区赶过来。

    他们都是跟萧芳华差不多的情形,知道高铁出事了,来接自己的家人。

    因此这段路上乱开乱停的车比较多,胡乱穿越马路的人也特别多。

    张风起尽量躲着让着,还是差一点撞到一个刚要过马路的人。

    噌的一声轻响,他踩了急刹车,探头出去发怒:“你怎么走路的啊!人行道在那边!现在我这边是绿灯!你不要命了!”

    那人是个年轻姑娘,闻言吓了一跳,竟然有些站不稳的样子,一下子摔倒在车前。

    张风起冷笑了,拍着方向盘用吼她:“咋地?!这是要碰瓷啊!你不去打听打听我是谁?!在我这碰瓷不怕把你几辈子的好运气都碰没了!”

    那姑娘却不像碰瓷的样子,委委屈屈站起来,并没开口说话。

    一个男人从路的另一边飞奔过来,一把搂住她,着急的问:“美韵!没事吧?美韵!你吓死我了!我不该和你吵架!你要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活啊?!”

    他紧紧抱着刚才差一点被车撞到的姑娘,都快哭出声来了。

    张风起和温一诺两人坐在前排,本来还挺生气的。

    这时看清楚突然冲过来抱着那姑娘哭得肝肠寸断的男人,都傻眼了。

    张风起紧张地回头看了看萧芳华,又向温一诺使了个眼色,小声说:“……我没看错吧?”

    温一诺也压着小嗓子轻声说:“……您没看错,那是瞿有贵,萧姐姐的未婚夫。”

    张风起握着方向盘,神情有些兴奋,不过声音还是压得很低:“这就对了!瞿有贵!芳华的老公嘛!”

    温一诺皱眉:“……这俩只是订婚了,应该是未婚夫,还没结婚呢。”

    “结了,我知道芳华和他已经登记领证了,不过新房还在装修,两人还没办酒。”张风起一脸笃定。

    温一诺:“……”

    “大舅,您连这都知道?!也太八卦了吧?您到底是大天师,还是八卦师?!”

    两人在前排唠唠叨叨,虽然努力降低音量,但萧裔远和萧芳华还是听了一耳朵。

    萧裔远诧异地挑了挑眉,正要起身。

    萧芳华有些赧然地按住他,自己站起来往前面车窗外看了一眼。

    和刚才张风起和温一诺的感觉一样,她先是瞪大眼睛,继而大怒,一把推开大切诺基的车门冲了下去!

第4章 打不还手

    萧芳华拼着胸口的一股恶气,冲到了那相拥而抱的一对男女面前,握着拳头全身发抖,连声音都在颤抖:“瞿……瞿有贵,你什么意思?!”

    瞿有贵扭头看见是萧芳华,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不过他很快冷静下来,眼角的余光刚才瞥见萧芳华的身影,似乎是从刚才那辆大切诺基上面下来的。

    她怎么还有钱买这样的豪车?难道她还敢隐匿个人财产?

    瞿有贵眯了眯眼,很快反应过来,一把将怀里的姑娘拉到身后,一边皱起眉头,不悦地说:“芳华?怎么是你?这么晚了,你到这里做什么?”

    他还安抚地用手拍拍身后那女人的肩膀。

    萧芳华都快被他的语气气炸了,可她循规蹈矩惯了,也做不出在大庭广众下跟男人大喊大叫的事,只是压低声音恼怒地问:“你问我?我要来接我弟弟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就不解释解释,你在这么多人面前,跟一个非亲非故的女人抱成一团,是几个意思?!”

    “我?你是说我吗?!”瞿有贵诧异地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你竟然指责我?!”

    他似乎比萧芳华还气愤,一把将背后的姑娘拉出来,愤怒地指着那辆大切诺基怒道:“萧芳华,你看清楚了!她是我妹子!刚才差点被那辆车给撞了!”

    说完好像想起什么,露出一脸惊诧:“咦?你刚不是从那辆车下来的?!”

    “哎呀我的妈!是你开的车?你不是故意的吧?!”

    “你是见不得我好,非要给我找事是吧?!”

    瞿有贵越说越气愤,一把甩开偎在他身边的姑娘,朝萧芳华一步步走了过来,面色狰狞,居然占了上风。

    萧芳华被他吓得一步步后退,结结巴巴地说:“……她……她是你妹子?有贵你不是独生子吗?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妹妹我怎么不知道?”

    “我的干妹妹不行啊?芳华,你不是这么狭隘的人啊,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了?”瞿有贵瞥了一眼那辆大切诺基,心跳加快了。

    他朝萧芳华走过去,脸色渐渐平静下来:“你啊你,还在担心我不要你吗?”

    萧芳华见瞿有贵不再面目狰狞,才停下后退的脚步站定了。

    瞿有贵趁机拉住她的手,捋捋她的头发,含笑说:“芳华,我们在一起七年,又领了证,还买了房子,你是什么人我还能不知道?我知道你不会的,是吧?”

    “你一定不是有意开车撞美韵的吧?”

    萧芳华早被他“训练”得几乎条件反射了,忙摇头说:“没有没有!我怎么会有意开车撞她?再说要不是你出现了,我都不认识她是谁。”

    “这就好。”瞿有贵松了一口气,又瞥了那辆大切诺基一眼。

    没错,还是进口的,吉普的好牌子,grand cherokee,不比国内中老年有钱男人们喜欢的路虎差多少,而且更有范儿。

    就是油耗不能看,一般的工薪阶层根本无法负担,比自己那辆三万块的代步车要强多了。

    那车的车窗玻璃都是深茶色的,一看就很高档,同时瞿有贵也看不见里面有没有坐着别人。

    他先入为主以为这就是萧芳华的车。

    萧芳华根本就不知道瞿有贵在想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解释刚才的事是个意外,竟然忘了她下车来找瞿有贵理论是为什么事了。

    瞿有贵满意地拍拍萧芳华的脸,说:“你说意外就是意外,你看我在外人面前多给你面子。”

    说着,他把身后的姑娘索性拉了出来,对着萧芳华说:“芳华,这是我妹子,干妹妹戴美韵,今天来江城,会住在我家,跟我爸妈一起过年。”

    萧芳华看了那姑娘一眼,长得倒还清秀,穿着一身鼓鼓囊囊的杏色羽绒服,皮肤比较白,比萧芳华白很多,眉眼没有她耐看,但是比她年轻。

    萧芳华大学毕业跟瞿有贵开始谈恋爱,到今年七年,她都二十九岁了。

    这姑娘最多二十。

    她眼神闪了闪,轻声问道:“……你是戴美韵?今年多大了?怎么就跟有贵成了干兄妹了?”

    萧芳华不傻,这年头,非亲非故的男女结拜兄妹,能没有猫腻?

    戴美韵笑了一下,拉起瞿有贵的手,亲亲热热地说:“你是芳华姐吧?我听有贵哥哥说过你很多次呢,说你贤惠又善良,应该不会介意我跟有贵哥哥在一起吗?”

    萧芳华被噎了一下,皱眉说:“……什么在一起?你什么意思?”

    “在一起过年啊……你想到哪里去了……”戴美韵掩着嘴咯咯笑了,还向瞿有贵抛了个媚眼。

    瞿有贵爱怜地拍拍她的肩膀,笑道:“顽皮。”顺势就把手搁在她肩膀上了。

    戴美韵身材娇小,整个人像是偎在瞿有贵怀里,跺了跺脚,嗔道:“……就要就要!”

    萧芳华全身的鸡皮疙瘩立刻起立致敬。

    她虽然脾气柔顺,也听瞿有贵的话听惯了,此时也有些受不了,握着拳头战战兢兢地问:“有贵,戴小姐是哪里人?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瞿有贵还没说话,戴美韵已经轻飘飘地说:“我们是网上认识的啊,我们是网友,一个公会的,有贵哥哥可厉害了!”

    萧芳华:“……”

    她还想再问,瞿有贵却已经变了脸。

    “萧芳华,你什么意思?我交个网友你还查户口啊?”瞿有贵对如何控制萧芳华早就驾轻就熟了。

    萧芳华咬了咬唇,不甘心地说:“我下午给你打电话,问你晚上有没有事,跟我一起来接我弟弟回家。”

    “你说你有事,要加班……”她瞥了戴美韵一眼,声音越来越低,“这就是你的加班?”

    瞿有贵被说得下不来台,又是在戴美韵面前,更不能落了面子。

    “你敢管我的事?!你敢跟踪我!看来是三天不打,你就要上房揭瓦!不把我这个男人放在眼里了!”瞿有贵说着,横眉怒目,胳膊一抡,很熟练地一巴掌甩了过去。

    啪!

    萧芳华本来就很瘦,又没什么力气,被他一巴掌抡过来,打得一个趔趄,直接摔倒在地上。

    周围的人也吓了一跳,跟着有人就叫“打人了!打人了!”

    “叫警察!叫警察!”

    瞿有贵听见了,涨红了脸,朝路人吼道:“这是我老婆!我打死她都不关你们的事!”

    本来以为是刑事斗殴,一听是打自己老婆,那些人瞬间没了兴趣。

    在江城这些本地人看来,老公打老婆,是家务事,谁管得着啊?

    至于家庭暴力,不存在的,不看连本地的警察法院对两口子之间的事,都是“不告不理”吗?

    可是路人不管闲事了,自己家人不可能不管。

    车里的萧裔远和温一诺都坐不住了,两人都往车下冲。

    张风起也看不下去了,熄了火,跟在温一诺后面下车。

    萧裔远第一个冲过去,一把架住瞿有贵还要继续挥舞的胳膊,冷笑着说:“瞿有贵,谁是你老婆?再敢动我姐姐,信不信我废了你的胳膊!”

    他身材高大,足有一米八六,又穿着皮靴,比身高才一米七六的瞿有贵足足高了一个头。

    瞿有贵被他吓了个哆嗦,他虽然敢打萧芳华,但是对别人是不敢动手的。

    特别是萧裔远,听说从小练跆拳道,据说很能打。

    看他轻轻松松就架住自己的胳膊,五指稍微一用力,瞿有贵疼得五官都扭曲了。

    他满头大汗的脸上挤出一个笑,结结巴巴地说:“原来是阿远回来了……我跟你姐姐就是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说完扭头朝着刚被温一诺扶起来的萧芳华命令说:“芳华,你快让小舅子放开我。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得这么难看?”

    萧芳华听他的话听习惯,下意识“哦”了一声,抬手攀住萧裔远抬起来的胳膊,小心翼翼地说:“阿远,不如算了吧,都是误会……”

    “是啊是啊,都是误会!”瞿有贵连忙接下话茬,朝萧裔远讨好地笑道:“你姐姐啊,刚才开车太不小心了,差一点撞到人,我这不是帮她善后吗?你不知道这种事,如果被人碰瓷……”

    站在他身后的戴美韵见势不妙,心里一沉,暗想这瞿有贵又改主意了?

    她心里又酸又涩,从瞿有贵身后一步跨出来,抬头就看见了萧裔远皱着眉头的面庞,顿时一愣。

    天底下怎么有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比她在电视上看见的那些鲜肉男明星还要好看!

    瞿有贵也算是江城数得着的帅哥,可是站在萧裔远面前,只配做他脚底的泥,被人踩。

    戴美韵在心里感慨着,不过也有自知之明。

    连瞿有贵都在她面前摇摆,她怎么可能跟萧裔远这种男人在一起?

    因此她只是偷偷打量了萧裔远两眼,就把注意力放到瞿有贵和萧芳华身上了。

    看着萧芳华躲闪的眼神,戴美韵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懦弱的滥好人贱女人,凭什么有这么好的男人?!

    她压下心头的怒气,轻轻咳嗽一声,双手抚上自己的肚子,怯生生地对瞿有贵说:“有贵哥,我肚子有些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孩子有事……”

    瞿有贵一听,脸色立刻变了变,连声音都变得轻柔:“……不会吧?难道刚才还是动了胎气?”

    说完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下意识看了萧芳华一眼。

    萧芳华果然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捂着被他打红了的半边脸,目瞪口呆看着他。

第5章 求生欲很强

    “瞿有贵!你……你……你跟她……已经有孩子了?!”萧芳华忍不住低叫出声,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瞿有贵也算有急智,立即板着脸朝萧芳华吼道:“你那是什么话?!快把你的龌龊念头收一收!”

    “我妹子动了胎气而已,我什么时候说过是我的孩子?!”

    说着,他扭头又瞪了戴美韵一眼。

    戴美韵被吓得不敢再多说话,只好讪讪地低下头,可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萧芳华气得直喘气,只觉得瞿有贵把自己当傻子糊弄。

    可是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果让家里父母知道了,他们是不是要对自己更失望了……

    她打了个寒战,手里的拳头握得更紧,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喃喃地说:“……不是你的孩子?真的不是你的孩子?”

    “当然不是!”瞿有贵理直气壮挺直腰杆,“我说不是就不是!你别把什么乱七八糟的脏水都往我身上泼!”

    萧芳华的下唇咬得更紧,有点动摇的样子。

    温一诺看不过去了,扶着萧芳华的胳膊,暗暗责备地看她一眼,抬眸对瞿有贵淡声说:“哦,瞿先生,原来不是你孩子啊?那你是喜当爹了?”

    瞿有贵刚听前半句,还忙不迭地点头,“不是不是……”

    继而听见温一诺说他“喜当爹”,这是在骂他戴绿帽呢!

    怎么可以忍?!

    可是说话的人是温一诺,她还有个舅舅是张风起,真是不想忍也得忍。

    特别是张风起,是他们江城赫赫有名的“大天师”,很多达官贵人的座上客。

    惹不起惹不起。

    他只好讪讪地扯出一个比萧芳华现在的表情还难看的笑容,“是一诺啊……这事儿比较复杂,你就别瞎掺和了……”

    这是在警告温一诺别多管闲事。

    刚才瞿有贵对萧芳华又打又骂又忽悠,张风起还能冷眼旁观。

    可是瞿有贵对温一诺指桑骂槐,张风起就不能忍了。

    他大步上前,一把将瞿有贵的另一条胳膊也叉了起来举着,怒吼道:“你说谁瞎掺和?我看你是想死!我们一诺说你喜当爹,就是喜当爹!不服去验dna啊!”

    瞿有贵心里一惊,立刻又去看萧芳华。

    他刚才还想把这件事糊弄过去,死不承认是自己的,等戴美韵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可如果要验dna,那还瞒个屁啊!

    温一诺看着瞿有贵被两个高大男人一人一边架着胳膊举在半空中,就跟上绞刑架似的,忍不住想笑,拍手说:“萧姐姐,我大舅说得对,这孩子是谁的,瞎比比是没用的,直接去医院验dna。”

    “什么年代了,还能指鹿为马说是谁的就是谁的啊?这是没接受过九年制义务教育,还是故意欺负人啊!”

    戴美韵一听要验dna,心里暗暗高兴,连忙在一旁做出委屈的样子,着急地对瞿有贵说:“有贵哥,这孩子是谁的,你还不知道吗?我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男人,我跟你的时候,可还是处……”

    戴美韵都这么说了,萧芳华不可能再自欺欺人。

    她闭了闭眼,手里的拳头松了又紧,低声说:“那好,我们明天去医院验dna。市医院妇产科的刘大夫是我大姨……”

    瞿有贵实在没想到萧芳华还能硬气到这个份上。

    他眯着眼睛看了看她,朝叉着他胳膊的两个男人深吸一口气,说:“两位能先把我的胳膊放下吗?我跟芳华说两句话。”

    萧裔远和张风起对视一眼,都松了手。

    瞿有贵揉着自己的胳膊,皱着眉头对萧芳华说:“既然你看见了,我也不说什么了。本来想等到过了年再跟你摊牌,但是你欺人太甚,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情面?你先跟小三搞出私生子,再在大庭广众之下打我姐姐,你这还是留了情面?如果没留情面,你是要杀人啊!”

    萧裔远比萧芳华小七岁,从小几乎是姐姐带大的,对这个姐姐非常敬重友爱。

    姐姐在他面前被欺负成这样,他这个做弟弟不狠揍对方一番都说不过去了。

    萧裔远板着脸捋起袖子。

    萧芳华却已经被弟弟感动得热泪盈眶。

    “阿远,你别脏了自己的手。”萧芳华忙拉住他,扭头对瞿有贵息事宁人地说:“快过年了,大家都很忙。既然这件事已经这样了,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过了年,等民政局开始办公,我们去把离婚手续办了。”

    瞿有贵本来是打算等生了孩子再摊牌,现在他还在跟律师商议分家产的最佳方案。

    可惜戴美韵把这件事捅得太早了,他的计划得变。

    不然萧芳华有她那个强硬的弟弟撑腰,瞿有贵担心自己拿不到最大的好处。

    而且他刚发现萧芳华还有一辆大切诺基,这可是没算在夫妻共同财产里面的,怎么可以便宜了萧家?

    他整整自己的衣服,点点头,笑了笑,说:“行,一夜夫妻百日恩,既然你要等到过年以后再办手续,我也成全你。你们一家也过个好年。”

    说着,他一手揽了戴美韵,朝他们挥挥手,“我还有事,先走了。”

    温一诺不明白了,看看一脸沉静的萧芳华,再看看已经走远的瞿有贵,“萧姐姐,你就这么让这对狗男女走了?!”

    这种男人不马上踹了,难道真的要留着过年?

    萧芳华却觉得十分丢人。

    她是江城市政府的公务员,工作积极,对人也好,别人不做的事她都做,再难的任务她都能坚持下来,跟单位里每个人都相处得十分融洽。

    邻居也都个个夸她。

    可是就这个瞿有贵,她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得不好,让他不要她了……

    无奈地揉了揉额头,萧芳华轻声说:“一诺,让我静一静,静一静,好吗?”

    她刚才被萧裔远护着她的举动感动了,担心他吃亏,一时冲动说出了要离婚的话。

    可是真要离婚吗?

    她已经二十九岁,过了年就三十了。

    跟瞿有贵在一起七年,七年的青春啊……

    温一诺还想说话,张风起却对她缓缓摇头,朝她招招手,“一诺,咱们先上车。这件事,到底是人家的家务事,等过了年再说吧。”

    他本来也是想让温一诺不要再掺和了。

    可是看见外甥女一双黑白分明怒气盈盈的眸子,又把话咽了下去。

    小姑娘有点正义感是好的,特别是他们做天师这行的,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帮人就是自助,他也不想泼她冷水。

    当然,最重要的是,瞿有贵那个贱胚子算个鸟!

    居然敢骂他家一诺多管闲事!

    这是下半辈子都不想好过了吧!

    张风起是个非常记仇的人,心里已经拿出小本本,把瞿有贵给记上了。

    萧裔远也没再说话,跟他姐姐一起上了张风起的大切诺基,离开这个地方,往小路上去了。

    ……

    夜色更深了,小路上连路灯都没有。

    寒风刮了起来,呜呜的风声在车窗外掠过,那些只剩枯枝的树在夜色下张牙舞爪,像是怪物被从地狱里放出来,来人间肆虐。

    车里除了缓缓流淌的音乐声,没人说话。

    萧芳华将头靠在车窗上,不断想着回去之后怎么跟爸妈交代。

    她这个女儿,又要让他们二老失望了……

    就在这时,前面开车的张风起突然猛地一踩刹车。

    车里的人被惯性带着往前直冲。

    如果不是有安全带,他们全都得甩前面车窗上去。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萧裔远从沉思中醒过神,连忙探身往前看去。

    张风起脸色煞白,朝着前面吼:“……你们不想活了?!大过年的,怎么这么多找死的啊!”

    “你们要找死能不能去别的地方找死!干嘛想不开偏偏搁我这儿碰瓷!”

    温一诺本来都昏昏欲睡了,被张风起的急刹车弄得身子猛地往前一窜,安全带勒得她都快吐了。

    “大舅,怎么了?”她睁开眼睛,看见前面大切诺基雪亮的车灯照耀下,有一个人歪坐在路边的树根旁,还有一个人却在路上举着手拦车。

    萧裔远也看见了,皱眉说:“……这是想搭便车?”

    “想搭便车无所谓,可是你别突然窜出来啊!大晚上的,是不是要吓死人啊!”张风起很是不满,捶了一下方向盘。

    温一诺眯着眼睛笑,“大舅,您可是大天师,也怕这个啊?”

    “我是大天师,不是无法无天。”张风起理直气壮挺起胸脯,“出了车祸照样要付法律责任。我可是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的新时代大天师!”

    温一诺啧了一声,“大舅,您的求生欲真是很强了。”

    萧芳华这时也坐直身子往前看了一眼,立刻起身说:“那个坐着的人好像受伤了。”

    她几乎下意识推开车门下车,去看那歪坐在树根下的那个人。

    萧裔远没办法,只好也跟着下车。

    那个冲出来挡车的人是个年轻女子,看上去好像出身不错。

    萧裔远瞥了一眼,见她那一身大衣,是某个以昂贵出名的国际著名品牌。

    而歪坐在树下的那个男人,年纪有些大了,额头上一片血污。

第6章 富贵齐天的上上卦

    萧芳华在单位的时候学过一些急救常识,而且跟部门的人出去团建的时候,也演习过这些急救场景。

    这时候看见一个歪坐在树根下,满头是血的老人,她一下子就进入状态了。

    迅速回头对跟过来的萧裔远说:“阿远,去车上问问一诺和她大舅有没有急救包。这位老伯头上破了个洞,需要马上包扎止血。”

    萧裔远收回视线,点了点头,“好,我去问问。”

    他转身又往车那边走回去。

    刚才冲出来挡车的年轻女子愣了一下。

    车灯下的萧裔远看上去简直明艳不可方物。

    明明是个男人,也没有娘炮的感觉,从车灯处走来,那五官眉眼却给人勾魂夺魄的魅惑感。

    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也算是个见多识广的人,见过的美男不知凡几。

    可是刚才乍一看见,她的脑子嗡的一声,整个人几乎失去知觉。

    就像仙人临凡的降维打击,被肆无忌惮的美震撼得失语。

    直到听见有人说要去拿急救包,那男人转身离开她的视线,她才回过神。

    忙走回到树根旁边,半跪下来,朝那个清秀和善的女子感激地说:“谢谢您了,他是我爸爸,我们……遇到车祸,被人撞了……”

    萧芳华拿出纸巾,耐心而细致地给那人擦拭着额头上的血污,尽量不去碰他的伤口,以免有细菌感染。

    她等着萧裔远拿急救包过来,再用里面的无菌酒精棉擦拭伤口。

    听见那年轻女子客气地道谢,萧芳华有些慌乱的心渐渐沉静下来。

    她微笑着说:“那撞你们的车是肇事潜逃了?你们别怕,这位老伯已经没事了,看伤口已经止血了,希望没有大问题。”

    “不过老伯年纪大了,失血过多也不好,你要不要打110报警电话?会有警车和救护车过来,可能比我们的车还快一点。”

    那年轻女子想要说话,可是刚才还闭着眼睛靠在树根旁边一动不动的老人这时突然睁开眼睛,看了萧芳华一眼。

    萧芳华微微一怔。

    这老人看上去一把年纪了,但是一双眼睛却一点也不见老相,而且视线犀利至极,有种精明强干的彪悍。

    不过他也只睁开眼睛看了萧芳华一眼,就又闭上了,有气无力地说:“……不用了,谢谢这位女同志。如果方便,带我们去江城市区就可以了。我们是来走亲戚的,不用添麻烦了。”

    “这可不好。你们在我们这里受到不法分子的伤害,我们怎么能坐视不理呢?”萧芳华的公务员习惯出来了,开始长篇大论唠唠叨叨,一边科普江城多好多好,一边又说工作还有不到位的地方。

    那老人的女儿在旁边听得啼笑皆非,不过见萧芳华确实是一番好意,她也没有打断她。

    只是在老人又睁开眼睛的时候,俏皮地朝他眨了眨眼。

    老人见了,紧抿的双唇几不可察地往上弯了弯。

    ……

    这边萧裔远回到车上,彬彬有礼地问张风起:“张叔,您车上有急救包吗?”

    张风起下巴朝温一诺那边扬了扬,“一诺那边有。”

    温一诺把车上的一个抽屉拉开,从里面拿出急救包,递给萧裔远,一边问:“那两人出了什么事?”

    萧裔远摇摇头,“我还不是很清楚,是姐姐让我来拿急救包的。”

    说完马上拿着急救包下车去了。

    温一诺趴在大切诺基前排车窗的车台上,皱着眉头看见车前不远的地方,刚才那个冲出来挡车的女子半跪在树根前,一见萧裔远过去,就仰头笑得心眼俱开。

    温一诺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张风起瞥见她的小表情,笑呵呵地故意说:“哎哟,阿远这个崽是越来越厉害了,你看那些女人一见他就移不开眼睛。”

    温一诺暗暗呸了一声,扭着头不去看车窗前面的风景,敷衍说:“我看长得也就那样吧,谁知道那些女人是不是眼瞎。”

    “就那样?”张风起嗤了一声,开始给外甥女进行正统的男色教育。

    “一诺,男人吧,可以俊,可以帅,但不能娘。”

    “可是阿远这个男人,当然不娘,也不仅仅是俊,更不仅仅是帅,你看他那长相,轩美中还带三分英媚,桃花运奇旺,女人缘奇好!就像个……”

    他话没说完,温一诺已经不屑地说:“……像个狐狸精!”

    “对!没错!”张风起一拍大腿,笑得直抖,“……男狐狸精!”

    温一诺切了一声,心想自己是天师,专克狐狸精,管他男女。

    这么一来,又心平气和地笑了。

    她从车上款款起身,“我也下去看看,如果萧姐姐搞不定,我们也搭把手。”

    张风起抹了一把脸。

    他是最不喜欢惹麻烦的人,可惜今天晚上居然连着两个麻烦。

    今天出来做生意之前,他还特意起了一卦,明明挺不错的,富贵齐天的上上卦。

    可结果真是一言难尽。

    所以也许说不定好像,他又算错一次……

    百分之五十的几率,都快保不住了。

    张风起的视线有些飘忽,也有些心虚。

    突然坐立不安起来,他从车档里掏出一盒云烟,从里面抽出一根叼在嘴上,也下车去了。

    慢吞吞挪到路边的树根那边,萧芳华已经用急救包里的东西给老人包扎好头顶上的伤口,一边在说:“您现在觉得怎么样?头晕吗?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非常的殷勤周到。

    温一诺将手捂在羽绒服的衣兜里,默不作声看着萧芳华,心里暗暗为她不值。

    这么好的萧姐姐,对陌生人都能无私地释放善意,可是却被自己最亲的人伤得最狠,这是为什么呢?

    萧裔远只在旁边看护着萧芳华,也不说话,一双形状精致的凤眼被后面的车灯映衬,流光丽。

    张风起从后面的暗影里走过来,手里夹着的烟在夜色里明灭不定。

    他只看见那个靠坐在树根上的老人,好像很虚弱,其实双眼微阖,明明在冷眼打量他们这些人。

    萧裔远则体贴地站在温一诺身边,正不着痕迹地为她挡风。

    而自己那个看上去又精明又傲娇的外甥女,怜悯的视线却只看着跪在地上给老人包扎伤口的萧芳华。

    张风起停下脚步,深深抽了一口烟,突然感觉到有一股阴冷的视线不知从何处扫过来,落在自己前面的外甥女身上。

    他倏然抬头,那股感觉又不见了。

    回头看着四周,依然是夜色沉沉,小路寂寂,寒风刺骨,枯枝发出呜呜的声响,就连不远处高铁站的喧嚣似乎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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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醒一下,男狐狸精啥的,只是个比喻,不是真滴!俺滴求生欲也是很强帝!

第7章 日行一善(求推荐票)

    张风起也有点害怕。

    在心里嘀咕两句,缩了缩脖子,拢拢自己的皮大衣,朝着这“碰瓷”拦车的两人问:“两位这么晚了,是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啊?”

    那冲出来拦车的年轻女子已经和萧芳华一起扶着年纪大的男人站起来了。

    她小声说:“……我和我爸来江城走亲戚,不巧被车撞了,想求你们帮个忙,将我们捎到市区。”

    那位年纪大的男人也有气无力地说:“麻烦这位大哥了。我们在市区有亲戚,只要到市区就没事了。”

    “有亲戚啊……”张风起瞅着这人比自己至少大二十岁,还能叫他一声“大哥”,也是够能屈能伸了,因此也没为难他,爽朗笑道:“那就好。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我看你们命中有这个坎,过了就没事了。”

    萧芳华听张风起的意思,好像是不想搭这两人回市区。

    可看这年纪大的男人脑袋上被砸的伤口,再看那姑娘也是年轻貌美。

    天色这么晚了,而且这里是小路,确实不如大路高速上安全太平。

    沉吟一下,萧芳华还是开口求道:“张叔,就当帮我一个忙吧。他们俩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又被人撞了,是我们市政工作的失误,我们……”

    眼看她又要长篇大论了,张风起最是头疼这样的话,忙摆手说:“行了行了,我看芳华的面子上,今天就带你们一程。”

    “我是给芳华面子,你们不用感谢我,感谢她吧。”

    张风起说着,朝萧芳华那边指了一下,然后招手让温一诺过来,带她先回到大切诺基上。

    温一诺还是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看着萧芳华和那年轻姑娘扶着年纪大的男人亦步亦趋地走过来。

    萧裔远走在那三人背后,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但也没有袖手旁观。

    温一诺双手托腮,自言自语地说:“……市区有亲戚,直接打电话来接他们不行吗?非要在小路上拦车?”

    “如果我们是跟先前撞他们的坏人一样呢……”

    张风起狠狠抽了一口烟,然后扔到烟灰缸里捻熄了,轻声说:“一诺啊,做天师呢,最重要是看破不说破。”

    “你萧姐姐今儿也算是霉到极点,让她做点事,别钻牛角尖就好。”

    “您是为了帮萧姐姐?”温一诺了然,微微笑了起来,亲热地拉住张风起的胳膊蹭了蹭,“我就知道大舅最好了!”

    “切,我帮她干嘛?”张风起曲起手指,做个掐指一算的姿势,得意地说:“我掐指一算,觉得这是给我家一诺积德呢!所以我就让他们上车!”

    “关我什么事?”温一诺啼笑皆非,顺手指指车窗外面,“谁知道他们是什么来路?希望不要给大舅惹麻烦就好。”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大舅我早就顺其自然了。”张风起看见萧芳华他们走过来了,忙止住话头,让温一诺把车门打开。

    宽敞的大切诺基至少可以坐六个人。

    萧芳华和萧裔远把车中间的位置让给那父女俩,自己坐到了最后排。

    那父女俩上车之后,车上又安静下来。

    张风起甚至连车载音箱里的音乐声都停了。

    剩下的路程很顺畅。

    虽然是小路,但因为最近没下过雨雪,路况还好。

    半个小时后,他们已经开上了市区宽敞的柏油路。

    这时那个年纪大撞了头的男人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发短信。

    他女儿担心地看着他,不时问:“……爸,现在联系亲戚好嘛?您放心吗?”

    “没事,老罗我还是信得过的。”那男人沉稳说道。

    过了几分钟,他终于打通了电话,像是找到了要找的人,轻声说了几句话。

    放下电话,又等了五分钟,他对前面开车的张风起礼貌地说:“这位大哥,到了市区,就在大礼堂门口将我们父女放下,我们家的亲戚会在那里等我们。”

    “好勒,前面拐弯就到大礼堂了。您稍等。”张风起客客气气地说,从后视镜里看了那男人一眼。

    这男人头顶本来包着白色的绷带,不过现在戴上了一顶黑色线帽,大概是羊毛的,看上去挺暖和。

    听这人说话的口音,是妥妥的北方人,可是看他的眉眼,却有些像南方人,眼廓细长,眉型浓密,不过年纪大了,夹杂着几根灰白的眉毛。

    脸型有些眼熟。

    张风起又看了一眼,将这人的模样牢牢记在心里。

    很快江城市中心的大礼堂到了,张风起在大礼堂门口广场的喷泉处停下来。

    那里停着一辆黑色小轿车。

    路灯下那颜色黑得蹭亮,车前的图标是个将外面的圆框分做三等分的三叉星徽。

    看上去不显山不露水,其实是奔驰c级的进口车。

    大切诺基的车门打开,萧芳华想起身送那父女俩下去。

    年纪大的男人回手摁住了她,笑着说:“请问您贵姓啊?”

    萧芳华忙说:“免贵,姓萧。”

    又问:“您真的不用去医院吗?市医院不远,再开两条街就到了。”

    “不用了不用了。”那男人笑眯眯地说,“其实也不是很严重,去我亲戚家养一养就好了。萧芳华是吧?谢谢萧同志。”

    说着,他扶着自己女儿的胳膊,慢慢走下张风起的大切诺基。

    张风起、温一诺和萧裔远都没动,只是目送这父女俩下车。

    然后看见那辆奔驰c级轿车里出来两个人,恭恭敬敬把这父女俩接到车里了。

    张风起也没发动汽车,直到那辆奔驰c级车先开走了,他才跟着走人。

    温一诺聚精会神看了一会儿,笑着说:“那辆奔驰车是新买的?还没上车牌吗?我居然没有看见车牌号。”

    “车牌号挡起来了。”张风起一点都不意外,回头看了萧芳华一眼,跟着叮嘱:“今晚的事,就当是做了好事。施恩不望报。到此为止了。”

    萧芳华愣了一下,下意识点头服从:“知道了,谢谢张叔提醒。”

    萧裔远拉着萧芳华坐下来,笑着说:“张叔不愧是大天师,总能看见我们看不见的东西。”

    “啊呸!我可是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的新时代大天师,科学看风水,拒绝怪力乱神!你小子可别给我上套!”张风起笑着回怼萧裔远。

    温一诺在旁边听得好笑。

    她大舅张风起在微博上还是个不大不小的网红,微博名“新时代大天师”,自我介绍就是: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

    温一诺拿出手机,去张风起的最新微博下回复了一条:【大天师日行一善成就达成】。

    回复完发现自己的微博小号名后面居然有“铁粉”两个字,顿时气馁,叹息说:“大舅,我居然是你的铁粉。我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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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么哒!

第8章 百因必有果

    张风起瞪了她一眼:“瞎说什么呢?成我铁粉怎么就脏了?你该自豪才对!”

    说着发动了汽车,在跟温一诺的“互怼”中回到他们住的江城明堂小区。

    这个小区在整个江城市也是最豪华最出名的小区,在人均工资只有两三千块的市区,房屋单价已经超过一万五一平米。

    不过温一诺家买的早,那个时候一套五室三厅的复式套房单价只要三千一平米。

    她家这套房子面积超过三百平米,已经是妥妥的豪宅,而且是在市中心绿化最好的那个区,妥妥的闹中取静。

    别说全江城有钱有势的人,就连中南省省城的有钱人,不差钱的,都会在这个小区弄一套屯着。

    因为这是张大天师“铁口直断”的风水宝地,住的人不仅人丁兴旺,而且聚财避灾。

    萧芳华和萧裔远家也是在这个小区。

    不过他们家不是温一诺家那种顶层复式豪华套房,而是那种大众化三室一厅带两个浴室的标准间。

    当然,他们两家还是住在同一个单元里。

    回家绝对顺路。

    张风起很快把车开到小区的地下停车场,和温一诺、萧芳华和萧裔远一起坐电梯直接上来。

    萧芳华和萧裔远的家在a栋10层208室,张风起和温一诺的家在a栋18层108室。

    这个大楼顶层复式豪宅只有一梯一户。

    下面的楼层从五户一梯,三户一梯到两户一梯,不一而足。

    萧芳华和萧裔远的电梯先到自家楼层。

    姐弟俩对张风起和温一诺彬彬有礼地道谢,然后走出了电梯门。

    萧芳华的心情不太好,一路都是强撑着。

    路上救了那父女俩,才把她的注意力分散了一些。

    不过现在看得出来,她的心情又糟透了。

    温一诺也没多说什么,只希望这个年,还是能好好过。

    不管什么事,都过了年再说。

    萧裔远刚踏出电梯,像是想起什么,倏然回身,长腿伸了出来,卡住电梯门,对温一诺说:“诺诺,你参加今年的期末考试了吗?”

    温一诺:“!!!”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的牙都开始疼了。

    半低着头不敢看萧裔远的眼睛,哼哼唧唧地说:“……最近比较忙……”

    “那就是没考?”萧裔远微微蹙眉,瞥了张风起一眼,对温一诺说:“今天太晚了,明天我有空,去给你补习。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转身就走,完全不给温一诺任何反驳的机会。

    温一诺猛地抬头,伸出尔康手,几乎要叫出来:“……我不!别走!”

    可是电梯门已经在她面前缓缓关闭,只留下萧裔远清隽的背影在她视网膜里定格。

    电梯门已经阖上了,可是温一诺的“尔康手”还在半空中迟迟不能下落。

    张风起嗤笑一声,抱着胳膊靠在电梯壁上,气定神闲地说:“你完了,你今天得罪了我,又惹了阿远,回头你妈还得再给你念一顿紧箍咒。我看你就是孙猴子,今天也得脱层皮。”

    温一诺这时意识到张风起是她唯一的“救星”和“希望”了,忙扯住他的衣袖,可怜兮兮地说:“大舅,你不能见死不救!我不要阿远哥哥给我补习!绝对不要!”

    “哼!说晚了,已经生气了。”张风起昂头挺胸,四十五度角望天,“……做我的铁粉还脏不脏呐?”

    “不脏不脏!绝对不脏!”温一诺讨好地笑,学着古装电视剧上奴婢的样子,给张风起掸掸灰尘,还打了个千儿,“大天师仁心仁术,乃我辈楷模。求大天师高抬贵手,帮小的过这个难关!”

    “得了吧你,真是德行!”张风起看也不看她,等电梯到了十八层,大步走出来,一边拿出手机开门,一边说:“看你表现。”

    顺手打开微博看了看,除了温一诺,也有很多别的粉丝在他的微博下求翻牌。

    他随便点了几个,再看私信,也没什么紧急需求,松了一口气。

    房门打开,他一边在门口换鞋,一边又点开手机上知乎app。

    他在知乎上也有自己的账号,是个不大不小的“答主”,名字同样是“新时代大天师”。

    这一打开,他看见好多邀请他答题的私信链接静静躺在他的知乎邮箱里。

    脸上不由自主露出属于“答主”那举重若轻的知识范儿。

    满足地在沙发上坐下,像个翻绿头牌等待临幸自己宠妃的昏君,他把所有邀请他答题的问题都看了一遍。

    都是没多少有意思的东西,完全可以置之不理。

    可是正当他想关掉app的时候,一条新的邀请发了过来:【鸟上瑞目生邀请你回答问题】。

    张风起在微博和知乎上虽然是实名认证的账号,不过他都写自己所在的城市“海外”,而且他不用这些网络账号招揽生意。

    因此如果不是特别熟的人,并不知道他是江城的张大天师。

    可这个问题题主的所在地居然是江城。

    几亿网民,有多少机会能碰到“同城”呢?

    很好,你引起了本天师的注意。

    张风起微微坐直了身子,点进去看了一下。

    那人的问题如下:

    鸟上瑞目生:【有人知道过年后哪个日子适合离婚吗?题主属鼠,火鼠。和老婆同一生肖。希望是能够让对方净身出户那种离婚】。

    他这个题目是刚出的。

    不过热度好像不小。

    刚一出来,下面就齐刷刷来了很多不邀自答的人。

    火某人:【题主不是应该去找律师?】。

    克莱登大学讲师:【题主给钱都给我,你老婆肯定净身出户】。

    leo姐:【题主你是出轨啊还是被绿?不同的情况对应的好日子不同哦!】。

    ……

    张风起:“……”。

    这都什么啊!

    不过也看得出来,这种问题很欠揍,可是这人还是敢发出来,说明什么?

    说明他肆无忌惮,根本就没把他老婆放在眼里。

    张风起盯着这个叫“鸟上瑞目生”的题主看了一会儿,缓缓打出一行字。

    新时代大天师:【谢邀,人在加州,刚下飞机】。

    【题主的知乎名叫‘鸟上瑞目生’。鸟上有目,是个瞿字,瑞目而生,有贵气也】。

    【题主你的真实姓名,是不是叫瞿有贵?】。

    【百因必有果,题主你的报应就是我】。

第9章 为谁辛苦为谁甜

    张风起一回复,那道问题下面的人唰地一下多了起来。

    猫咪爱吃鱼:【答主威武!是真天师?!】。

    带带二师兄:【……跪了。答主你太灵了!不是托吧……】。

    嘟嘟滴:【天师比律师还强?强势围观!】。

    眼看他在知乎上的粉丝也涨了起来,张风起笑得超有范,手指在手机上在打字的时候,都快翘出兰花指了。

    新时代大天师:【各位善信捧场,今天本大天师有空,正好遇到了,也算是有缘,不出手不合我道家风范】。

    新时代大天师:【题主知乎名“鸟上瑞目生”,是新注册的名字,第一个问题就是问离婚让老婆净身出户的良辰吉日】。

    新时代大天师:【这说明题主要改变婚姻状况的心很急切。鸟上生目,说明只看得见下半身,题主肯定出轨了。瑞目生,这个词充满了生殖气息,说明题主不仅出轨而且搞出“人命”】。

    新时代大天师:【题主又自曝属鼠,火鼠。丙属火,题主丙子年出生,本来命是很好的,应该聪明伶俐,文武双全,如果夫妻和顺,还有益财之命】。

    新时代大天师:【可偏偏题主说要“净身出户”的老婆也是同一生肖,则也是火鼠】。

    新时代大天师:【女火鼠比男火鼠要旺,有晚福,而且火鼠女如果贤良淑德,还会有旺夫之命】。

    新时代大天师:【题主将旺夫的妻子推出家门,已经破坏了自己的财运。外遇生子,则败官运。在网络上不知廉耻自曝其短,败晚年运。三运齐衰,题主你自求多福】。

    张风起神清气爽敲完最后两个字,满意地举起手机看了看,像是在欣赏什么绝世名画。

    温一诺回自己房间换了家居服出来,看见大舅这幅模样,就知道他又上微博或者知乎装大尾巴狼去了。

    “大舅,又给谁开解人生迷津了?”温一诺好奇地在他身边坐下,跟着瞥向他的手机。

    张风起也不瞒她,把手机递过去:“你看,我说得对不对?”

    温一诺就着张风起的手看了一眼他的手机,噗嗤一声笑起来,摆着手说:“大舅,我可不具备从‘鸟生目’三个字就看出男人搞外遇生私生子这种本事。这是我的知识盲区,我可没法评判您的对错!”

    “在我面前装什么装?”张风起敲了她的脑门一下,悄声说:“你当我没看见你在微博上用小号骂渣男‘敲你妈’?”

    温一诺:“……”

    很快脸红了,继而恼羞成怒将张风起的手机推开:“大舅,我还是个未成年的宝宝,侵犯我的个人**会让我心理不健康继而报复社会的!”

    说着,她拿出自己的手机,开始玩吃鸡,给自己澎湃的心情压压惊。

    张风起切了一声,“你已经十九岁了,是个成熟的大人了,还跟我装未成年,当我不会数数吗?”

    楼下厨房的门打开了,一股高丽参炖鸡的清香悄悄飘了出来。

    温一诺的妈妈温燕归在厨房里扬声说:“一诺,收拾餐桌,准备吃晚饭了。”

    温一诺正打得紧张,头也不抬地说:“大舅您去收拾吧。”

    张风起美滋滋看着自己在知乎涨的粉,并不想去收拾餐桌,架着二郎腿慢悠悠地说:“你妈叫你呢,你干嘛不去啊?”

    “我在玩吃鸡儿呢。”温一诺为了讨好张风起,有意说起北方儿化韵。

    张风起最近特迷《野狼disco》,迷到跟着手机学东北话。

    不过听温一诺这么说,他哈哈哈哈差点笑岔气,指着她的脑袋大着舌头说:“一诺你索玩吃鸡就吃鸡,干嘛加个‘儿’?”

    “你索你在玩吃鸡儿那是会被举报的,懂伐?”

    这套路太骚了。

    温一诺不妨被闪了一下腰,手一抖马上落地成盒,成了盒子精。

    她放下手机,瞪着张风起,阴森森地说:“大舅,我怀疑你在开车,而且我有证据。”

    “自信点,把‘怀疑’俩字去掉。”张风起得意地站起来,朝厨房那边大声说:“大妹,我来帮你收拾餐桌,你姑娘在玩……吃鸡!”

    “玩什么吃鸡啊?你俩一天到晚给别人灌鸡汤还没够?”温燕归嗔道,将身上的围裙取下来,挂到厨房的房门后面,漫步走了出来。

    她肌肤润白,毫无瑕疵,双眸水灵灵的,一点都不像有十九岁女儿的中年妇女。

    而且也没有江城中年妇女们整齐划一的披肩卷发和青色纹眉。

    她还是一头黑油油的长直发,随便扎了个丸子头,琼鼻樱唇,杏眼桃腮,乍一看去,比十九岁的温一诺还要美貌。

    温一诺在美貌的妈妈面前,暂时只能做“微胖界小公举”。

    她赶紧放下手机,亲亲热热蹭到温燕归身边,长长地叫了一声:“妈您真好看!我宣布我弯了我爱上您了我的嘛嘛!”

    温燕归拧拧她又高又直的鼻子,笑道:“别装了,说吧,今天又做啥坏事了?”

    温一诺忙往后仰,躲过母亲拧她鼻子的手,“我装啥了?麻麻,我是说真心话,我真的好爱您!”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们今天在高铁出事的地方。”温燕归似笑非笑看着温一诺,“为什么要骗我?”

    刚才还嬉皮笑脸的温一诺声音都哆嗦了:“妈……妈妈……我我我……我不是有意的……”

    “好了,我知道你是怕我担心。”温燕归轻言细语地说,摁着温一诺的肩膀让她坐下,伏在她耳边,小声道:“不过呢,你妈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骗我都是不行的。”

    这是要大发雷霆的前兆了。

    温一诺从小就知道,看上去温柔如水的妈妈,其实是个暴脾气的“粉红豹”女郎。

    果然下一秒,温燕归的声音又高又急:“吃完饭回自己屋收拾东西准备功课过年后你给我回学校好好上学!”

    “不要啊!”温一诺惨叫一声,差一点给温燕归跪下了,“妈妈我再不敢了!我不想回学校啊……”

    上大学哪有跟大舅做天师有趣。

    温一诺两年前考上大学,但是从来没有去学校上过课,只是借着她大舅的人脉,期末去学校考试拿学分而已。

    反正她学的是公共关系学,这种课程对她来说上不上都无所谓。

    而且她非常聪明,只是自己自学,每年去学校两趟参加期末考试,成绩都是年纪第一,而且已经跳了一级,今年已经是大四。

    “吃完饭回屋去。”温燕归平静下来,坐下来拿起调羹慢条斯理喝鸡汤。

    连张风起都不敢贫了,老老实实端菜过来摆桌,又给母女俩盛饭。

    温一诺心情很不好,只喝了一碗汤就回自己房间去了。

    温燕归也没拦着她。

    等温一诺在二楼的房门砰地一声关上,张风起才小心翼翼地求情:“……大妹,咱是不是对一诺太严了?一诺从小没有爸爸……”

    “哥,一诺虽然从小没有爸爸,可是有你这个大舅啊。”温燕归将筷子啪地一声放下,火气好像转到张风起身上了。

    张风起立即挺直腰杆坐好,老老实实低头认错:“大妹,都是我的错。是我让一诺别告诉你的,当时的情况你不知道,正好我们在看风水,我还没忽悠完,就出事了……”

    温燕归沉默了一会儿,叹口气,说:“其实你俩也是傻。我用手机定位就知道你们在哪儿……怎么骗我?”

    张风起:“!!!”

    妈蛋,忘了这茬了……

    所以他和温一诺这一晚上是为谁辛苦为谁甜?

    这一刻,他咒那个要盖别墅的房地产老板资金链断裂,带小姨子跑路,被讨债的人编成歌谣然后被全国人民传唱!

第10章 好得没有原则

    张风起不知道的是,瞿有贵这时也刚回到市区不久。

    而且他带着戴美韵没有回自己家,而是先去了他和萧芳华买的婚房。

    这套婚房恰好也在明堂小区,是今年新盖的房子,已经是第三期工程。

    f栋8层303号,两室一厅,加建筑面积一共才七十多平米,不过按照现在的房价,总值也要一百多万。

    现在其实已经都装修好了,萧芳华本来是打算空置一段时间两人就要搬进去的。

    戴美韵一看这房子就爱得不得了,一个人在房子里钻来钻去,憧憬着怎么布置新房,一边问瞿有贵:“有贵,这房子是你们的婚房?如果离婚了,要把房子卖掉吗?”

    瞿有贵对这套房子也非常得意,因此一进来,就忍不住手痒,去知乎上隐秘地炫耀了一番。

    本来是想找个“良辰吉日”不仅是为了离婚,而且为了搬家,结果不到五分钟,他就看见自己那个提问迅速登上了首页热度榜。

    “怎么回事?都这么晚了,还有这么多人无聊泡知乎啊?”他喃喃自语地说,很快点了进去。

    那个“新时代大天师”的回复已经是点赞和评论最高的回复了。

    瞿有贵眼皮跟抽筋似地不断地跳。

    “我特么招谁惹谁了?这个‘新时代大天师’是哪里来的骗子?!”他又惊又怒,发现那人连他的真名都猜到了,顿时脸上火辣辣的。

    好像一个打算趁天黑偷偷裸跑的人,发现自己突然置身在广场的聚光灯下。

    被看光光了,一点**都没有。

    瞿有贵气急败坏,急忙在知乎上寻找可以删帖的地方。

    结果找了半天,发现知乎的设置实在是太贱了!

    原来题主的问题如果没人回答,是可以删掉的。

    可是如果有人答题,题主就不能再删帖了!

    “这特么都什么烂规定?!辣鸡知乎,毁我人生!”他骂骂咧咧,发现越来越多的人骂他,心一横,直接亲自上阵开怼。

    鸟上瑞目生:【呸!什么‘新时代大天师’,哪里来的骗子?!】。

    鸟上瑞目生:【你才三运齐衰!你全家都三运齐衰!】。

    鸟上瑞目生:【你给我等着瞧!等我离完婚,我让你看看什么是教科书般的‘净身出户’!】。

    鸟上瑞目生:【过年之后,民政局上班第一天,说到做到!你这个骗子天师给我走着瞧!】。

    鸟上瑞目生:【到时候,我让你给我三跪九拜,把你吐出的话给我咽下去!】。

    瞿有贵邀请人答题纯粹是一时兴起,所以找的都是跟风水和算命有关的一些知乎答主。

    他自己并不信这些,就是为了好玩,而且对自己的布局非常自信。

    戴美韵见他气得脸都红了,好奇地凑过来看了一眼他的手机。

    然后惊叫一声捂住嘴,结结巴巴地问:“……你老婆会旺夫?你会不会后悔啊……你跟她离婚,后果好像很严重哦……”

    “放屁!她会旺夫?”瞿有贵怪笑一声,“那个女人从头到脚,从外到内,都被我收拾得服服帖帖。”

    “我跟你说,什么风水算命,都是忽悠人的。真正要达到自己的目的,还得靠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笑得十分诡异。

    “真的吗?有贵哥哥你太厉害了!”戴美韵被瞿有贵迷得不要不要的,顺势偎在他怀里。

    两人站在空空荡荡的客厅,一起憧憬着过年后的美好未来。

    ……

    同一时刻,萧芳华和萧裔远两人正站在自己家门口的走廊前面。

    萧芳华没有着急去开门,而是轻声对萧裔远哀求道:“阿远,今天我和瞿有贵的事,你能暂时保密吗?”

    萧裔远脸色微沉,半边身子隐藏在过道的阴影里,淡淡地问:“为什么?那种人渣,你还心存侥幸吗?”

    “不不不,我怎么会心存侥幸?他都跟人要生孩子了……”萧芳华心里无比难受,但还是打起精神劝说萧裔远,“我是为了爸爸妈妈能过个好年。”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忽,像一片无处可依的羽毛,在半空中飘飘荡荡。

    萧裔远想到父母,一时语塞。

    “好吗?阿远?我真的不是为了瞿有贵……”萧芳华低下头,两手紧紧握在身前,一只脚无意识地在大理石地板上蹭来蹭去,显示她无比紧张的心情。

    萧裔远沉默半晌,还是点了点头,不过又说:“姐,你得答应我,年一过完,马上去离婚。我等你离完婚再回学校。”

    “啊?这样不好吧……会不会影响你的学分啊如果迟到的话……”萧芳华惊讶地抬起头,仔细看着萧裔远。

    楼道里的灯光有些暗,照得人瓦黄瓦黄,就像某电视台堪比照妖镜一样的打光,就算绝世美人在这种灯光下,惊艳度都下降几个百分点。

    可是萧裔远的美却完全不受影响。

    灯光亮丽的时候,他艳似骄阳。

    灯光晦暗的时候,他皎若月华。

    长得这么好,就连她自己都会偏心,何况父母呢……

    萧芳华对这个弟弟好得没有原则。

    萧裔远却不假辞色,肃然说:“姐,我今年已经在写研究生论文了。明年可以拿到硕士学位,所以我的时间很自由。”

    “啊?你的研究生导师同意你毕业了?”萧芳华又高兴起来,“人家四年大学才拿个本科学位,我们家阿远本科和硕士同时拿下!姐姐为你骄傲!”

    萧裔远见萧芳华精神好多了,才松了一口气,微笑着说:“姐,你这个样子,被诺诺见了,又要说你‘扶弟魔’了。”

    “扶弟魔就扶弟魔。”萧芳华笑眯眯地点头,一边去摁门铃,同时输密码开门,一边轻声笑说:“一诺还说你是‘男狐狸精’呢,也没见你当回事。”

    萧裔远笑得越发开心,一双凤眼弯出多情的弧度,“‘男狐狸精’?真是诺诺说的?很好,诺诺这个年,一定会过得很精彩。”

    ……

    刚刚将自己关在卧室的温一诺,突然打了个喷嚏。

    她抬头看向落地窗外面的夜色,纳闷地想:窗子没开啊,屋里的暖气都到二十五度了,为什么突然打了个寒战?

第11章 整个小区最靓的崽(1)

    温一诺摁了电动开关,落地窗上带一点莫兰迪灰的粉色羽纱窗帘自动合拢。

    明亮的月色透过影影绰绰的窗纱柔柔地照进来。

    屋里一片静谧。

    温一诺一想到过完年就要回学校上课,就胸闷气短,恨不得这个年永远不要过完。

    不过她是个心胸很宽广的姑娘,而且跟着大舅张风起做天师,学了不少道家“顺其自然,无为乃大”的思维方式。

    再生气,自己坐一会儿就好了。

    她用手机打开屋里的蓝牙音箱,循环播放最近最爱的单曲,高高兴兴拿了睡衣,去浴室泡个精油浴。

    不一会儿,闽南语神曲《大田后生仔》顿时在她卧室里唱响。

    “折郎这西郎啊,快哇莫回钢啊。

    这条dua路折两旁,怕ki你不pia它崩啊!

    嗯gia嗯gia久嗯gia,挖细号撒gia。

    哄dua哄dua累桃dua,哇舅西嘎怕bia。

    呀伊-呀伊哟,呀伊哟喂-呀伊哟……”

    ……

    同一栋大厦的十层208室,萧家父母两人已经在屋里听见门铃声,然后就听见有人拿钥匙开门的声音。

    “是阿远回来了!一定是阿远回来了!”萧妈喜笑颜开,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后。

    还没站定,大门已经打开。

    先走进来的是萧芳华。

    萧妈就跟没看见她一样,绕过她,一把拉住在她身后进门的萧裔远,激动得都快哭了。

    “阿远你可回来了!从你离家去上学,妈就天天在家里掰着指头数,看你什么时候回来!”萧妈拉着萧裔远,随手把萧裔远的行李箱推给萧芳华,一边说:“芳华,厨房里都准备好了,就等你回来掌勺了。”

    萧芳华从小带弟弟长大,家务事井井有条,特别做得一手好菜。

    萧家平时都是她做饭。

    萧爸也笑着走过来,满意地看着比自己还要高一个头的儿子,摸了摸后脑勺:“阿远回来了,一路上还顺利吧?”

    “我听说高铁出事了,吓得我啊,差点马上叫车去高铁站亲自接你。”萧妈终于还是哭出来了,拉着萧裔远坐到客厅的沙发上。

    萧裔远脾气很好的样子,一说话就带出几分浅浅的笑意,对着自己的父母,那笑意更是美得不掺杂。

    “爸、妈,我没事。高铁就是有点延误而已,没有新闻上说的那么离谱。”他有意把事故的严重性往小了说,不想让父母担心。

    大部分父母的脑补能力都非常强。

    特别是担心出门在外的孩子会出事,看见一点不好的新闻都会怀疑自家孩子成了新闻主角。

    其实哪有那么多主角命呢?

    大部分人连炮灰配角都算不上,只能算是无关痛痒的路人甲。

    好事虽然碰不上,但坏事也不沾边。

    “是吗?那你姐姐还去了那么久?”萧妈将满心的不安和忐忑全化作对萧芳华的讨伐,狠狠白了她一眼,“在外面也是人模狗样的公务员,一点事都办不好。”

    萧芳华讪讪笑着,将围裙系上,耐心地问萧裔远:“阿远,你想吃什么?你最喜欢的藕合我早就炸好了,热一热就能吃。还有一些蒸菜,上锅过过汽就好。”

    “我还做了蜂蜜烧肉,虎皮尖椒塞肉,白灼大虾,蒜蓉罗马菜心,再做一个凉拌三丝就能吃了。”

    “你是想要素三丝,还是荤三丝?”

    凉拌三丝是江城的特色凉菜,本来是夏天吃的,但是现在大棚蔬菜已经普及,冬天也有很多蔬菜。

    萧爸戴上老花镜,看着厨房的料理台,说:“素三丝是豆干丝、平菇丝和木耳丝,荤三丝是猪肉丝、青椒丝和土豆丝,阿远都喜欢,不如都做吧?”

    “猪肉用我买回来的卤猪头肉,切细一点,好吃不腻。”萧妈连连点头,嘱咐萧芳华:“土豆记得炒一下,断生才好,不然吃了胃胀气。”

    说完又拉着萧裔远的手仔细端详,下结论:“瘦了,比暑假的时候瘦多了。”

    萧裔远无奈地笑,“爸、妈,今天太晚了,随便吃点现成的就好。姐姐也累了一天了,别做那么多菜,我不饿。”

    “这怎么行?”萧爸萧妈还没反驳,萧芳华已经不同意了,“阿远你半年才回来一趟,姐姐给你做菜,乐意。”

    她轻快地走进厨房,甚至还在哼歌,一点都看不出才刚刚遭遇丈夫出轨被绿的惨痛心境。

    萧裔远见萧芳华一力粉饰太平,也只好配合她,对瞿有贵的事只字不提。

    他站起来,笑着对父母说:“爸妈,我先去洗个澡,春节期间,高铁人多,你们看我都馊了。”

    “哪有馊?我们家阿远是整个小区最靓的崽!”萧妈对这个儿子最为骄傲。

    聪明会念书就不说了,更重要是长得惊人的帅气好看。

    而且随着他年纪越来越大,越来越成熟,以前少年时期还带着精致瓷器一样的俊美,美则美矣,却有易碎的危险。

    现在却已慢慢沉淀,如同一块稀世品质的好玉,在时光的雕琢下,渐渐展露绝世容光。

    这年头,美男比美女更难得,是真正的稀缺资源。

    看着自家宝贝儿子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萧妈心满意足,笑眯眯地说:“咱市里一把手的夫人前儿托人来说媒,想让她家女儿跟咱们阿远见见面,认识认识。”

    萧爸打开电视,不屑地嗤笑一声:“你说牛书记的女儿?长得还行,可就是脑子不行。我们家阿远这么聪明,总不能娶个笨女人。”

    “爹熊熊一个,娘熊熊一窝,我们可得给阿远把好关。”

    “我当然知道,还用你说?”萧妈嗔怪地捶萧爸的胳膊,朝厨房那边努努嘴,“只是认识而已,能不能处对象,也要看他们有没有缘份。你看人家多客气?就去看一场电影,就给我们送了一箱大虾,还是新鲜的,据说是从海边空运过来的基围虾。”

    萧爸靠坐在沙发上,也很得意:“哈哈,这倒不错。除了基围虾,还有半扇猪,据说是他们托乡下亲戚散养的有机猪。”

    “现在这肉价,半扇猪就得上万了。”

    “所以啊,我就答应明天让阿远跟牛子馨去看电影。”萧妈笑眯眯拿出一张电影票,“你看,大礼堂上映的新片,最好的情侣座。”

    “那你得跟儿子把这件事说清楚了,就算做不成亲家,也别成仇家。”萧爸眯着眼睛瞥了一眼电影票,希望萧妈能把这件事的轻重缓急跟萧裔远说清楚。

    “这不用你说。”萧妈哼了一声,“咱们家阿远可不是只会读书的书呆子。他情商高着呢,为人处世比咱们这些几十岁的人都要强!还要你操心?”

第12章 整个小区最靓的崽(2)

    萧裔远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还没去餐厅,就被一张电影票挡在客厅沙发旁边。

    “……《爱你么么哒》?”萧裔远面无表情看着电影票上显示的电影名,内心吐槽:这是什么鬼?

    当然面对满脸期翼的父母,他还是保持着一贯好脾气又好说话的人设,笑着说:“爸,是你们单位工会发的福利电影票吗?怎么只有一张?”

    “你小子别给我装傻!”萧妈恨不得跳起来往萧裔远额头上敲个爆栗子,硬是把那张电影票塞到萧裔远手里,神神秘秘地说:“你这一学期辛苦了,明天出去看场电影,跟朋友联络联络。这都是你以后的人脉啊,阿远最懂妈妈的意思了,是不是?”

    “对啊对啊,明天晚上八点黄金档时间,这座位也是最好的,一张票两百多块呢!”萧爸笑呵呵点头,“要不明天出去剪个头发?”

    萧裔远早料到父母会来这招,所以他回家之前在帝都已经剪过头发了,管一个月不成问题。

    他们这个地区洗剪吹的水平,真是让人想死的心都有。

    萧裔远的少年时期,宁愿剪小平头也不愿意去尝试当地的“洗剪吹”。

    他将电影票胡乱塞到裤兜里,笑着往餐厅走去,什么都没说,但是拒绝“洗剪吹”的意思很明显。

    萧爸萧妈见他把电影票都收了,才彼此对视一眼,略微放了心。

    一家人来到餐厅吃晚饭。

    萧芳华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

    萧裔远的心情虽然一言难尽,但是在姐姐精心烹饪的晚餐面前,他还是吃了很多。

    实在太好吃了,略微上头。

    他还喝了点红酒,有点微醺。

    吃完回到自己房间,他拿出手机摩挲了几下,发了一条朋友圈,专门挑选了“本地亲朋好友”这个标签。

    【《爱你么么哒》是什么电影?有人看过吗?想看吗?】。

    然后上传了那张电影票截图。

    萧裔远这条朋友圈一发出,一分钟内,收获数百点赞,还有数十条回复。

    都是他在江城的初高中同学。

    【同学甲】:【是我们江城一中的骄傲萧裔远回来了?!什么时候聚一聚!】。

    【同学乙】:【萧裔远看到我看到我!我也要去看这部电影!不说了,我去找黄牛换票!】。

    【学妹丙】:【裔远学长,能向你请教一下大学的专业?羞答答.jpg】。

    【同学丁】:【真的是阿远?这种大烂片你也会去看?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萧裔远了!惊恐.jpg】。

    ……

    总之不到五分钟,他的朋友圈就跟过节一样,洋溢着江城这个三线城市特有的“年味儿”和热情。

    可是他看了半天,都没有看到想看的留言。

    这是已经睡了?

    萧裔远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才晚上十一点。

    天师都这么生活规律早睡早起吗?

    萧裔远暗自腹诽,慢悠悠躺到床上,关了屋里的灯,拿着手机继续刷。

    这时他妈又给他发了一条微信好友推荐,留言说:【阿远,这是你牛伯伯的独生女牛子馨,是不是很漂亮?她很崇拜你,想向你请教一些专业上的事情,她想转学】。

    【牛伯伯就是咱们这里的市委一把手】。

    萧裔远当然不知道这个“牛伯伯”是谁,本来还想当没看见。

    不过看他妈又特意加一条留言,说是他们江城市委一把手,他才叹了口气,回复说:“知道了。”

    但是他也没主动加那个牛子馨的微信,只是对他妈说:“您把我的微信名片发给她就可以了。”

    萧妈懂他的意思,也觉得他们没必要上赶着去加牛子馨的好友。

    既然是牛家主动提出的,当然应该牛子馨主动加她儿子的好友。

    “糊涂了糊涂了,我这就把阿远的微信名片发给牛子馨。”萧妈这时也回房了,坐在床头的沙发上在做每天的例行微信转发。

    【几点起床最健康?答案让人震惊!】。

    【险丧命!洗衣粉不能和它一起用!】。

    【震惊!每日步行步数与死亡率(必读)!】。

    总之都是刚开始玩微信的中老年人最爱的那些内容,全部转到家族群里,跟亲朋好友分享刚刚打开的新世界大门。

    萧裔远早就屏蔽了家族群的消息,因此也没看见萧妈转发的这些“日常养生”段子。

    他琢磨了一会儿,眼看都晚上十一点多了,那人还是没有反应,不仅没有回复,连点赞都没有。

    以前他发朋友圈,那人都是秒回,每次都要抢沙发。

    这次居然了无声息,难道是他把她分组分错了?

    萧裔远又检查了几遍分组,确定她在他所有分组里面。

    那就是睡觉了?

    应该是这样,不然他都打出这么强劲的信号了,她怎么能不理会?

    萧裔远睡觉前还是不甘心地特意圈了一下温一诺。

    【温小天师,明天的日子怎么样?适合出行会友看电影吗?微笑.jpg】。

    温一诺这个时候并没有睡觉。

    她正在看她大舅给她写的书《新时代大天师的自我修养》。

    据说汇集了她大舅张风起从业三十年的职业心得,绝对豪华限量版,仅此一本,别无他家。

    因为是她大舅拿a4纸去小区旁边的便利店自己打印装订的。

    封面也是她大舅手绘的两道符。

    一上一下镜像对称。

    温一诺拿这本书当床前故事看。

    以前看的时候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今天居然越看越精神。

    真是脏了。

    她已经在成为张大天师“铁粉”的不归路上一去不回了。

    所以今天萧裔远发朋友圈,她没第一时间发现。

    直到萧裔远圈她,她的手机才叮咚响了提示音。

    温一诺拿过手机看了看,缓缓打出一连串的:【???】。

    萧裔远发现温一诺居然没有睡觉,但是却没有去他的朋友圈点赞。

    心情略微妙。

    他神情复杂地盯着手机,没留神他妈也溜去他的朋友圈点赞留言了。

    【萧妈】:【快来看快来看!整个小区最靓的崽明天要去看电影了!鲜花.jpg】。

    然后萧裔远发现一条要求加好友的消息也跳了出来。

    【馨馨小公主】:【请问你是江城一中的萧裔远吗?我是你的学妹牛子馨。是你妈妈给我你的微信名片】。

    他琢磨着要不要现在就通过这个牛子馨的微信好友申请。

    不提防温一诺也摸到他的朋友圈逛了一圈,秒懂前因后果,笑得在床上打滚。

    然后,温一诺也发了一条朋友圈。

    【今天天气真好,带整个小区最靓的崽出去遛弯了。狗头.jpg】。

    然后上传一张自家小奶犬在草地上上蹿下跳的照片,照片上ps了一行字。

    【整个小区最靓的崽不接受反驳!】。

第13章 整个小区最靓的崽(3)

    以前温家和萧家住在江城老城区就是左右邻居。

    三年前明堂小区新建,萧家还是听从了张风起的建议,跟过来一起买房的。

    因此两家很熟悉,温一诺跟萧家人都是微信好友。

    萧裔远还在犹豫要不要通过牛子馨的好友申请,萧芳华就看见了温一诺新发的朋友圈。

    自从遇到瞿有贵和他的小三之后,萧芳华的心情就一直很糟糕。

    不过看到萧裔远的朋友圈,再看看温一诺的搞怪,她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马上去给温一诺点了一下赞,然后圈了萧裔远,留言说:【阿远快来比比,谁是这条gai上最靓的崽!】。

    萧裔远看见提示,刷新了一下朋友圈。

    顿时忘了牛子馨的好友申请这回事。

    他看着温一诺发的小奶犬照片,唇边不由自主带了一抹极淡的笑意。

    手指摩挲了几下手机屏幕,然后慢条斯理地在温一诺的朋友圈下留言。

    【诺诺,你才是这条gai上最靓的崽啊……】。

    【我和你家柴柴都比不过你……】。

    【不过诺诺,你家柴柴现在多大了?在哪儿发财呢?】。

    温一诺:“……”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气呼呼地回复:【要你管!我家柴柴现在已经是一条成熟的崽了!可以自己溜自己!我每天都能看到它!】。

    她家的小奶犬柴柴一年前被她妈妈送给小姨家的表妹了。

    她只能通过表妹发的柴柴朋友圈去表示一下关爱。

    萧裔远唇边的笑意渐渐扩大,继续逗温一诺:【哦我知道了,你在“云养狗”,是吧?】。

    温一诺气吐血。

    萧裔远怎么能这么讨厌呢?

    温一诺用手指使劲儿戳代表萧裔远的微信头像,恨不得给他戳毁容了。

    可他的头像还是那么好看,笑容像是冬日里整个北半球的阳光都落在他眼底。

    寒冷中沁人的温暖,让人无法抗拒。

    萧裔远等了半天没有等到温一诺回复,不知道是不是惹毛她了。

    萧芳华目睹这俩在朋友圈逗嘴,跟着笑了一会儿,上来打圆场。

    【阿远你不要逗一诺了。很晚了,早些睡吧,明天还要去看电影呢。眨眼.jpg】。

    萧芳华吁出一口气,放下手机睡觉了。

    温一诺回过神,不想理萧裔远。

    放下手机,也打算睡觉。

    萧裔远知道不妙,马上私聊温一诺。

    【阿远哥】:【诺诺,睡觉了吗?】。

    温一诺本来不想回复他的,可是萧裔远一连串发了好几条消息。

    【阿远哥】:【我妈给我的电影票,让我明天去看电影】。

    【阿远哥】:【我对这片子不感兴趣,但是母命难为】。

    【阿远哥】:【你明天有空吗?我请你一起去看电影?】。

    温一诺用手撑着脑袋靠在枕头上,过了一会儿,才懒洋洋地回复萧裔远。

    【诺诺】:【我不感兴趣,我明天还要跟大舅去上班,没空看电影】。

    萧裔远见温一诺一口回绝,挑了挑眉,索性发语音。

    “诺诺真乖,连电影都不看。那你打不打算明年毕业?需要补课吗?要不我问问温姨?”

    温一诺被吓坏了。

    她妈妈就是她的死穴,谁碰都能拿捏她。

    温一诺“垂死病中惊坐起”,赶紧用最嗲的语音回复。

    “阿远哥哥不用了啦……我明天晚上有空的……不过看电影就不用了……我不想做你们的电灯泡……”

    知道电影票是萧妈给萧裔远的,温一诺就明白这又是一张“相亲电影票”。

    虽然她认为以萧裔远的条件,根本不用相亲,可父母那一辈的人就喜欢瞎操心。

    看见单身的青年男女就恨不得要给人家配对,做媒的**空前放大。

    萧裔远笑着躺回枕头上,继续发语音。

    “诺诺,我的高中同学明天也有很多要去看这部电影,你就帮我去掌掌眼。以你温小天师的本事,帮我看看面相,怎么样?”

    居然让她去看面相?

    这是要看两人是不是合得来?

    温一诺不知不觉变身柠檬精,酸溜溜地说:“我不会看面相。不过我大舅特别会合八字,不如你把你们俩的八字给我大舅合一下?也许是天作之合呢!”

    “好建议!”萧裔远心里一动,立刻想到一个主意,连声说:“诺诺太棒了!我怎么没想到呢?!”

    温一诺木着脸:我是一个莫得感情的天师。

    我从不助人为乐。

    我只看钱说话。

    她忍不住回复语音:“那既然我给你提了这么好的建议,你是不是应该付费啊?”

    “知识有价,我们要尊重别人的智慧劳动。”

    萧裔远笑着给她微信转账:888元。

    温一诺:“……”

    “不用这么多。”她顿时心情大好,柠檬精霎时变身蜜桃精。

    对着微信转账的数目露出蜜汁微笑,手指跳动,又转了388回去,语音说:“我的收费是半个小时五百元。虽然今天还不到半个小时,但是加上明天帮你去看未来对象面相的时间,四舍五入一下,大概就是五百块。”

    萧裔远又给她把388转回去了,提醒她说:“……你还得给你大舅提成。”

    温一诺,卒。

    她捂了捂被扎一刀的胸口,痛不欲生。

    她挣点钱容易吗?

    可恨她接的每一单生意,她大舅都要提成百分之六十!

    简直跟苹果手机充值一样黑!

    这么一来,温一诺没有心情再跟萧裔远贫了。

    她打了个哈欠,对萧裔远发了“睡觉觉”的表情包,然后倒下睡了。

    萧裔远却还没睡。

    他想了一会儿,给他妈发了条消息。

    【妈,您睡了吗?】。

    萧妈还在转发各种视频,顺便跟群里的亲戚说萧裔远明天要去看电影的事。

    见萧裔远问她,她马上精神地回复:【当然没睡啊!你没看我在一家亲群里跟你大姨说话吗?】。

    萧裔远:“……”

    他把家族群屏蔽了,怎么知道这么晚,家族群里还有人在聊天?

    不过他也懒得去看大家在家族群里聊什么,赶着又发了一条消息。

    【妈,您要不要建议牛家请张大天师合一合八字?】。

    萧妈疑惑:【我为什么要建议他们去合八字?你们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第14章 双标666(求推荐票)

    萧裔远不以为然地笑了一下,对他妈的说法暗自腹诽。

    如果是八字没一撇,干嘛又要收人家的东西?还要他出去陪看电影?

    当然,他不会硬着跟他妈杠。

    一个女人平时再知书达理,当自己心爱的儿子为了别的女人跟她杠的时候,不管是不是更年期,都会火冒三丈不可理喻。

    萧裔远很明智地不去触怒萧妈的逆鳞,而是很委婉地解释:“……如果等到八字有一撇的时候再去合八字,又合到什么不合时宜的东西,我们怎么办?”

    “万一牛家到时候不同意了,牛小姐又对我情根深种非我不嫁呢?那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

    萧妈看得哈哈大笑,来不及打字,用语音得意地回复:【阿远啊,你担这种心干嘛啊?如果牛子馨对你情根深种非你不嫁,只要你喜欢,那你就娶呗!】。

    【她父母再不开心又能怎么样?到时候娃都揣上了,还怕她爹妈能跑了?】。

    【我跟你说,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父母拗得过孩子的!】。

    萧裔远唇边的笑容拉出了讥嘲的弧度:【是吗?那如果我以后找一个你们都不喜欢的媳妇儿,肚子里的娃都怀上了,你们就会接纳她吗?】。

    萧妈不假思索反对:【那不行。你的媳妇儿,必须你爸和我都同意才行。如果我们看不上,就算她跟你生十个八个孩子,我们照样不许她进我们老萧家的门!我们可是不会认她的!你听好了!】。

    萧裔远被他妈的理直气壮气笑了,说好的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父母能拗得过孩子呢?

    【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老萧家有皇位要继承,别人家的姑娘都是哭着喊着要给我们传宗接代呢。您这双标真是玩得666!】。

    萧妈一点都没有被嘲讽的不安和尴尬,发语音的嗓门越发大了:【双标怎么了?双标才对!你是我儿子,别人家的姑娘关我什么事?对你和对别人能一样吗?】。

    【我为什么要关心爱护别人家的孩子跟我自己的崽一样?不双标的人都是轻重缓急都分不清的傻帽!】。

    萧裔远啧啧称奇:【妈,您在我们这小地方做小学语文老师真是屈才了。您应该去大公司做公关发言人,不,国家外交部欠您一个公务员位置!】。

    【您要是跟美国人打嘴炮,能把那群喜欢玩双标的人气得死去活来】。

    萧妈觉得萧裔远就是在夸她,很高兴自己跟儿子的思维在同一层面上,语重心长提醒他:【明天去看电影,记得多观察一下这姑娘是什么样的人】。

    【太有主见的不行,没有主见只听她爸妈的也不行。不能挣钱的不能要,能挣大钱但是不愿意把钱交给你管的也不能要……】。

    唠唠叨叨十分钟,简直写出一篇三千字“能要不能要”的相亲娶妻小论文。

    萧裔远一个字都懒得看,敷衍着嗯了两声,不动声色把话题又引回来:【妈,我听说牛家他们那个层次的人,对八字特别看重】。

    【而且特别讲究一个‘旺’字。为免我们做无用功,让您儿子我丢人,不如您略微提点牛夫人两句,让她主动去合八字】。

    【就当是给张叔介绍生意了。张叔不是手面阔气嘛,听说介绍一个生意,给百分之十的介绍费呢】。

    萧妈瞬间“垂死病中惊坐起”,一副“你要是唠这个我可不困了”的标准模样,连语音都不发了,直接打电话给萧裔远。

    “阿远啊,你说真的?介绍一笔生意给百分之十的介绍费?我怎么从来就不知道啊!”

    萧裔远知道他妈的死穴是什么,拿捏得妥妥的,很稳重地点头:“嗯,我跟别人都没说,您也别告诉别人。是诺诺偷偷告诉我的。张叔不想别人知道这些,而且他本来就名气大,主动上门来找他的生意都做不完,哪里看得上合八字这种小生意?”

    “我只担心就算牛家去找张叔,张叔也不做。”

    萧妈立刻动起脑筋,琢磨道:“……你张叔确实很能耐,听说给省城的大老板看一个风水阳宅,收费都是七位数!”

    “牛家可能不会出那么多,但是他们家不差钱,就算只出一万,我也能得一千的辛苦费。”

    “我动动嘴皮子,不到五分钟就能挣一千,可比我在小学教书挣得多。”

    “我一个月辛辛苦苦说得口干舌燥,也只挣三四千。”

    “如果你张叔要两万呢,我就能挣两千!”

    “不行,我要好好合计合计。儿子啊,妈要先睡了,你也早些睡啊!”

    萧妈说着挂了电话,开始跟自己老公筹划这件事。

    萧爸在旁边戴着老花镜用ipad看玄幻修仙网文,不过看的三心二意,也在分心听萧妈跟萧裔远通电话。

    等萧妈放下电话,他立刻提醒说:“如果你真的要他们去合八字,记得不要自己主动去找牛家,免得他们以为我们有什么算计。”

    “这还要你说?”萧妈白了他一眼,“我去找我大妹。她在市医院是著名的妇产科医生,认识的人多,稍微找人传一下话,让牛夫人听见就行。”

    “这些人,我最懂,他们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不行,我还要找老张去提前挂个号,告诉他这档生意是我介绍的,辛苦费可不能便宜了别人。”

    萧妈说着,又拿出手机,想给张风起打电话。

    可是张风起的电话却显示正在通话中。

    萧妈看了看手机,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

    “这么晚了,还有人给张风起打电话啊?不愧是大天师,果然生意多得做不完。”

    萧妈以前觉得张风起就是个骗钱的骗子,尽打着看风水的名义忽悠别人。

    但是自从三年前他们家在张风起的劝说下,在这里买房,房价连翻几倍之后,张风起已经成了她嘴里的“活菩萨”。

    她现在对张风起深信不疑,是他最虔诚的“信徒”之一。

    她不知道的是,现在给张风起打电话“做生意”的人,正是她儿子萧裔远。

    张风起已经上床了,不过也没睡觉,躺着在玩手机。

    萧裔远试着给他发了条消息,知道他没睡之后,就给他打电话了。

    “……张叔,事情就是这个样子,您看看能不能帮个忙,我们双赢,怎么样?”

    张风起皮笑肉不笑地摇头:“阿远啊,我张风起是什么人?需要去骗人挣钱吗?”

    萧裔远:“……”

    “张叔,那要不,我去找诺诺,让她帮着合八字?”萧裔远知道张风起的“死穴”是他的外甥女温一诺。

    张风起立刻换了腔调,一脸严肃地说:“诺诺功力不够,你的婚姻大事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交给学艺不精的人呢?”

    “你放心,到时候牛家找来,我一定好好帮你们合计合计!”

    萧裔远放了心,含笑谢他:“多谢张叔费心。大恩不言谢,我就把谢礼给诺诺了。”

    “哈哈哈哈哈!谢礼也是收入,我还是要抽成的。”张风起说完就很鸡贼地挂了电话。

    想到过两天又要财源广进,两边通杀,心里美滋滋。

第15章 我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

    萧妈一晚上都惦记这件事情。

    第二天早上起了个大早,趁着早起出去遛弯的时候,往自己姐姐家走了一趟。

    萧妈姓刘,叫秀玉,年轻的时候在学校人都叫她小刘老师,现在已经是老刘老师了。

    同样,她姐姐刘秀娟,年轻的时候上的是全国最著名的医科大学,毕业之后又在南方最著名医院的妇产科待过几年。

    后来从南方回家乡,是被江城市委特地引进的高精人才,一回来就在江城市医院妇产科评上正高级别的主任医师,专攻产科。

    她对疑难危重的产科病例非常有经验。

    这样的人,在江城市这个三线城市,几乎是家喻户晓。

    萧裔远这么会读书,大家都说是因为萧妈这边的遗传基因好。

    因为几十年前,萧妈的姐姐刘秀娟就是当地的女学霸。

    萧妈和萧爸两人读书的时候成绩都很一般,萧爸没有兄弟姐妹,所以追根溯源,萧裔远的“读书基因”,只有到萧妈的姐姐刘秀娟这一边。

    萧妈来到刘秀娟家的时候,他们一家才刚起床。

    今天刘秀娟不用上班,在家休息,趁着一家人都在,正准备要打扫清洁,为过年做准备。

    她平时工作非常忙,能够休息的时间非常有限。

    不过她跟萧妈姐妹情深,见妹妹来了,知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立即放下手里的家务事,跟自己的丈夫和儿子说:“你们小姨来了,我陪她出去走走,顺便买些过年的菜回来。你们俩把自己的房间都收拾了,再找钟点工回来擦窗子、地板,打扫浴室。”

    刘秀娟的丈夫忙答应了,笑着跟萧妈说:“老刘老师来了,听说裔远回来了?”

    萧妈心里有事,随便敷衍了几句,就跟刘秀娟一起出门了。

    江城市不大,从刘秀娟住的小区去菜市场,走路过去大概十五分钟左右。

    平时她都开车,今天看萧妈像是有话说的样子,她也没开车了,跟她一起往菜市场的方向走。

    萧妈见街上也没什么人,就放心跟刘秀娟说:“姐,阿远今天要跟牛子馨看电影去了。”

    “那很好啊!”刘秀娟也很疼爱萧裔远这个外甥,忙说:“牛家挺不错的,牛子馨我也见过一次,长得挺漂亮。她今年读高三吧?”

    “是啊……要高考了,她妈还托人来说媒,真是心大……”萧妈呲了一声,一脸的不以为然,“不过又不是我孩子考大学,不关我的事。”

    “人家可不一定要高考……”刘秀娟笑得神秘兮兮,左右看了看,凑在萧妈耳边轻声说:“听牛夫人说,她想送女儿出国留学读本科,去年还托人写推荐信,听说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啊?”萧妈难以置信,眉头皱得紧紧的,“那她女儿马上要出国,怎么跟我家阿远处对象啊?”

    “裔远难道不出国吗?”刘秀娟挑了挑眉,“他不是马上就本科和研究生同时毕业拿双重毕业证吗?”

    “……这倒是,不过我没听阿远说要留学。”萧妈很不以为然,“再说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要跑那么远,我和他爸怎么办?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刘秀娟笑了一下,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追问道:“那你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哦,是这样。”萧妈回过神,马上拉回正题,“牛家这种人家,听说很看重八字,你帮我想想办法,让他们主动去给阿远和牛子馨合一下八字,怎么样?”

    刘秀娟吃了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让他们去合八字啊。”萧妈理直气壮看着刘秀娟,“你是我们阿远的大姨,这件事你一定要帮忙,悄没声地找人传个话就行。而且牛子馨如果要出国留学,我还真得考虑考虑,最好现在就给搅黄了!”

    这么一想,八字确实得“合”。

    刘秀娟明白了萧妈的意思,凝神想了一会儿,说:“这事儿确实要好好计划一下,牛家那种身份,我们直接拒绝肯定不行。他们既然看上裔远,那应该是多方考察过了。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合过八字……”

    “应该没有。牛书记的夫人还不知道她女儿跟我儿子能不能处对象呢,哪有马上去合八字的?如果他们早就做了,我还找你干嘛?”

    萧妈盯着刘秀娟,皱眉说:“姐,你一向比我聪明,怎么就想不过来呢?”

    刘秀娟苦笑:“谁像你一样就天天琢磨自己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啊?我还要上班,要给人看病的。你不知道产科那些疑难杂症多伤脑筋……”

    “不是我说你,你一把年纪了,让下面的小年轻去伤脑筋就行,何必还要自己逞能呢?唉,我说啊,那会儿你就不该回来,在南方大医院不比我们这边强?”

    萧妈眼看前面菜市场大门口已经到了,就转了话题。

    刘秀娟倒是一点都不后悔,她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慢慢地说:“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回到家乡做医生,还能给爸妈养老送终。”

    刘家姐妹的父母都没了,现在只有姐妹俩是亲人。

    萧妈拍拍她的肩膀,“好了,大过年的,别说这些话。你赶快找人帮我传话。阿远的生辰八字我已经准备好了。”

    刘秀娟点了点头,“好的,我马上来安排。”

    萧妈也说:“我去跟张风起说一声,让他记得好好给看看。”

    刘秀娟说到做到。

    买完菜回家之后,拿起手机打了几个电话。

    不到下午两点,牛夫人就听见了一点风声,在家里迟疑问自己老公:“老牛,你说,八字这种事,真的灵验吗?”

    “当然灵验。这是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几千年历史呢。”牛书记今天也没上班,在家里休息。

    他们市委领导一般会是节前轮休,等到了春节,一个个就都忙碌起来了。

    “真的啊?那……要不要给子馨和萧裔远先合一下八字?如果两人八字不合,趁早拉倒……”

    牛夫人小声凑到牛书记耳边说,“反正子馨还要出国,萧裔远家听说不想让他出国。”

    “这样……”牛书记放下报纸,沉吟了一下,说:“那你自己去试试吧,别跟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明白。”牛夫人懂他的意思,想着反正是为了图个双保险,合一下也好。

    而且如果最后要谈婚论嫁,还是一样要合八字。

    他们不过是把这件事提前了。

    牛夫人也是个急性子,马上开始联络自己的朋友圈,问大家认不认识特别厉害的会合八字的人。

    她这一问,有人马上献计说:“牛夫人,咱们市里不是有个张大天师吗?听说看阳宅风水合八字算命特别灵验!”

    “张大天师?”牛夫人是知道张风起的名头的,“我知道他看阳宅风水特别厉害,可从来没有听说他给人合八字啊?”

    “他不是不合,是看不上这种小生意。不过牛夫人您家不差钱,又不是一般人家,说不定张大天师会为您破例呢?”

    朋友圈里七嘴八舌,牛夫人渐渐被说动了心,找人要了张风起的电话号码,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萧妈才刚刚给张风起打完电话,牛夫人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张风起心里乐开花。

    还以为要等两天了,结果这俩人这么心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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