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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昆仑怨     罪锋镇魔行txt下载     罪锋镇魔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179章 雪山圣莲

    皇甫瑛虽然轻描淡写,岳啸川却颇觉过意不去,愈见诚恳的道:“此次青藏之行一切顺遂,贤伉俪功不可没,所以但凡有用得着在下之处,还请贤伉俪明言。”

    皇甫瑛和狄苍穹对视一眼,还是皇甫瑛轻咳一声道:“既然岳少侠这么说,便容我冒昧一问了,你与孙姑娘之间是否别有隐情?”

    岳啸川一怔道:“何谓别有隐情?前辈何出此言?”

    皇甫瑛察言观色,讪讪一笑道:“我是看出孙姑娘对岳少侠十分依恋,不知她是否少女怀春,与你互生情愫?”

    岳啸川脸上一热,赶忙正声道:“前辈多心了,在下与楚楚分属兄妹,绝无男女之私。”

    皇甫瑛舒了口气,狄苍穹则抚须一笑道:“吾早说你是多心了,如今徒惹尴尬,这又是何苦来哉?”

    皇甫瑛甩给狄苍穹一记白眼,不以为然的道:“总要先问清楚才好,否则惹出更大的尴尬怎么办?”

    狄苍穹登时噎住,岳啸川倒有些莫名其妙,不禁讷讷的道:“前辈旁敲侧击,不知具体用意为何?”

    皇甫瑛和颜悦色的道:“事情其实再简单不过,我们两人都对孙姑娘十分满意,想将她聘为儿媳。”

    岳啸川恍然顿悟,缓缓点头道:“楚楚和皇甫兄弟年貌相当,这段时日又相处融洽,未尝不是一对佳偶,贤伉俪既有此心,在下同样乐见其成。”

    狄苍穹欣然道:“如此甚好,吾儿虽然稍显顽劣,但究其原因无非是年少轻狂,日后他年岁渐长,必能担起顶门立户之责。”

    皇甫瑛立刻补充道:“岳少侠大可放心,我们两人尤其中意孙姑娘,定会视如己出,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岳啸川微笑道:“在下当然放心,但毕竟是终身大事,还得征求楚楚恩师天蚕夫人的意见。”

    狄苍穹咳声道:“这个自然,只是吾等与天蚕夫人并无交情,所以还得烦劳岳少侠引荐了。”

    岳啸川了然的道:“在下明白,这次回到中原,必定极力促成。”

    皇甫瑛嫣然一笑道:“那我们提前谢过岳少侠了,正所谓长兄如父,想必孙姑娘对你的意见也十分重视。”

    岳啸川嗯声道:“前辈尽管放心,在下保证卖力说项,尽可能不辱使命。”

    皇甫瑛和狄苍穹满心畅然,又跟岳啸川谈了一阵,才起身告辞回房。

    岳啸川自行宽衣就寝,想到此行多半能够如愿,还顺带促成一段姻缘,心中着实足感快慰。

    及至中夜时分,睡梦中的岳啸川忽生警觉,房顶上似乎有人踩碎檐瓦,向着西边疾驰而去。

    岳啸川略一迟疑,终是翻身一跃而起,随手取了近旁的琢玉魔刀,之后打开房门外出查探。

    当晚月明星稀,银华遍照城中,岳啸川疾眼一扫,果然见到一条黑影穿房跃脊、如履平地,转瞬间便消失在视线在外。

    岳啸川心下起疑,暗忖不能坐视不理,便即运起轻功随后追上。

    那黑影轻功不弱,又兼身形纤巧,行动十分灵活,宛如暗夜鬼魅一般。

    岳啸川使出浑身解数,却始终无法追上,只能紧紧咬住,绝不让对方脱逃。

    这样一前一后奔行有顿饭工夫,已经来到雪域无垢城内城的西南角,那黑影倏地加快脚步,越过一堵高墙,遁入一座院落之中。

    岳啸川骑虎难下,索性如法炮制,同样跃入那座院中。打眼之间觑得分明,只见院中空空荡荡,只在中心有一片方圆数丈的水池。

    池水早已结冰,冰面上盛开着五朵白莲,隐约可以闻到沁人心脾的莲香,让人仿佛连心灵都瞬间受到净化。

    岳啸川暗暗称奇,游目四顾间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道:“岳少侠?你怎会深夜来此?”

    岳啸川循声望去,只见一条红衣倩影疾步走近,原来是雪玉观音座下首徒,那位朱玑姑娘。

    双方打了照面,着实都有些意外,还是岳啸川抱拳正声道:“见过朱玑姑娘,方才在下发现有人行踪鬼祟,于是紧随其后一探究竟,没想到他潜入此地之后便没了踪影,不知姑娘可曾发现有何异常?”

    朱玑面现疑惑之色,缓缓摇头道:“今夜是我值守五莲池,我自信并未合眼,却不曾见到岳少侠所说的行踪鬼祟之人。”

    岳啸川为之一滞,无奈咳声道:“此事的确有些蹊跷,但在下真是亲眼所见。”

    朱玑唔了一声,若有所思的道:“岳少侠想必是一番好意,那我今晚仔细留心,以免真有贼人觊觎雪山圣莲。”

    岳啸川吃了一惊,脱口轻呼道:“雪山圣莲?这五朵便是雪山圣莲?”

    朱玑微讶道:“岳少侠也知道雪山圣莲?是谁告诉你的?”

    岳啸川满心惊喜,正待说出皇甫瑛需要雪山圣莲医治宿疾之事,但转念间他又心中一动,生生将刚到嘴边的话噎了回去,只是含糊其辞的道:“在下是听一位精通岐黄的朋友说过,雪山圣莲乃是旷世灵药,对医治脑疾颇有神效。”

    朱玑眨眨眼道:“是这样吗?其实这五朵雪山圣莲移栽到此地,是为镇压池水下面的邪祟。”

    岳啸川听得一愕,当下试探着道:“镇压邪祟?莫非此地发生过血腥屠戮,所以要净化不愿往渡轮回的冤魂?”

    朱玑摇摇头道:“不是,池水下面镇着一尊邪神,为防他觉醒后作乱,所以必须封印。”

    岳啸川为之哑然,片刻方咳声道:“原来如此,那这五朵雪山圣莲非同小可,的确不能有失,姑娘千万小心。”

    朱玑略欠身道:“我晓得,多谢岳少侠提醒,五朵雪山圣莲缺一不可,否则必生祸患。”

    岳啸川暗自一叹,跟着一抱拳道:“那在下不打搅姑娘了,这便回房休息,姑娘保重。”

    朱玑嗯了一声,目送岳啸川转身离去,兀自喃喃低语道:“有人潜入?也罢……先记下来。”

    岳啸川循着记忆顺利返回客房,一时之间却不得安枕,因为自打知道那神秘院落中盛开的正是雪山圣莲,他便越来越觉先前追踪的黑影莫名熟悉。

    倘若那黑影真是“雪箫碧玉姬”皇甫瑛,她去往神秘院落的用意不言自明,但她又是从何处得知雪山圣莲的所在?

    是了,狄苍穹夫妇与雪玉观音有过一番深谈,或许无意中得知此事,也并非没有可能。

    方才朱玑明确言道,五朵雪山圣莲缺一不可,皇甫瑛若是自知明取不成,的确有可能转为暗度陈仓。

    或许这番臆测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毕竟是性命攸关之事,世间又有几人能真正看破生死?

    何况所谓“镇压邪神”之说,多少有些令人难以置信,恐怕只是故老相传的仪程。

    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与其让雪山圣莲空置,倒不如取之医病救人。

    不过话又说回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万一那五莲池下当真封印邪祟,一旦觉醒便要作乱世间,到时候又该如何处置?

    人命并无贵贱之分,若为一己私利而贻害大众,实在良心难安。

    再者那黑影并未现出真容,不能百分之百确定是皇甫瑛,倘若是心怀叵测之徒觊觎雪山圣莲,只靠朱玑一人绝难应付,一旦稍有疏忽便难免误事。

    但如果此事与皇甫瑛无关,那便是雪域无垢城内部之事,眼下正值权力交接的当口,身为外人实在不宜插手,否则徒然惹来一身是非,万一处置不当而陷入泥潭,再后悔可来不及了。

    岳啸川思前想后,委实难以决断,一忽儿打算去质问皇甫瑛和狄苍穹,一忽儿又打算再去五莲池探查一番,这样辗转反侧,整夜都难以入眠,直至东方现出鱼肚白,才终于沉沉睡去。

第0180章 朱玑之死

    刺眼的阳光照进屋内,岳啸川悠悠醒转,却依旧颇觉倦怠。

    借着洗嗽略略回复精神,岳啸川不由得暗自苦笑,虽说自己勇武过人,但一旦论及杀伐果决,却连身为女子的凤明瑶都不如,实在有些汗颜。

    遇事不决,优柔寡断,确非大丈夫当为,日后尤须着力精进,否则岂不辜负这昂藏七尺之躯?

    岳啸川自省一番,已然做下决定,便待找到狄苍穹夫妇,道出所有疑虑,好歹求个心安。

    孰料还没来得及出门,便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岳啸川蓦地心头一紧,打开房门之际,赫见一条紫影映入眼帘,原来是雪玉观音的幼徒紫凤。

    岳啸川十分意外,正待开口招呼,紫凤却是双目喷火,不由分说便掣出双刀,照着他胸前狠狠砍来。

    紫凤年级虽轻,武功却着实不弱,双刀前后交错,刀势异常凌厉,其中满含杀意。

    岳啸川不明就里,再加上手无寸铁,只好抽身暂避锋芒,同时疾声呼喝道:“紫凤姑娘且慢!为何痛下杀手?”

    紫凤充耳不闻,只是愈发加紧攻势,双刀舞得雪片一般,强如岳啸川都被逼得捉襟见肘。

    不过岳啸川终究是用刀的大行家,能为凌驾紫凤之上,此刻沉下心来闪展腾挪,堪堪避过一轮快攻。

    随后他又觑准时机,使出空手入白刃的高明手段,食中拇三指势如铁钳,牢牢擒住紫凤的左手弯刀。

    紫凤自知不及岳啸川力大,索性放开左手弯刀,右手弯刀趁势搠向岳啸川腹间,攻势劲急无匹,决意将他破腹开膛。

    岳啸川眉头一皱,夺下的弯刀随手一格,紫凤顿时虎口发麻,弯刀险些被磕飞出去。

    岳啸川无意乘胜追击,反而主动退后两步,随即正声道:“紫凤姑娘稍安勿躁,你为何不问青红皂白便刺杀在下?”

    紫凤娇躯剧颤,尖声呵斥道:“恶贼!你为什么杀了我大师姐?”

    岳啸川这一惊非同小可,失声惊呼道:“什么?朱玑姑娘遭遇不幸?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紫凤依旧戾烈的道:“还敢装傻充愣,你老实交代,昨天晚上有没有去过五莲池?”

    岳啸川登时一滞,无奈点头道:“不错,在下昨晚追踪一名可疑之人,跟着他去过五莲池。”

    紫凤冷哼道:“你肯承认便好,不必再拿大师姐的手札验证,可我们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下毒手?”

    岳啸川暗呼冤枉,正待耐心解释,这时只见一条绿衣倩影冲进院中,上气不接下气的道:“紫凤妹妹……事情……还没弄清楚……你千万别……意气用事……”

    敢情来人正是孙楚楚,紫凤瞥了她一眼,嫩脸紧绷的道:“还有什么没弄清楚的,这家伙鬼鬼祟祟去到五莲池,被撞破后都不能自圆其说,再加上铁证如山,大师姐肯定是他杀的。”

    岳啸川眉头紧皱的道:“紫凤姑娘切莫胡乱揣测,在下是去过五莲池,却根本没跟朱玑姑娘动过手,更遑论将她杀害。”

    紫凤嗤之以鼻,孙楚楚则喘息着道:“啸哥哥,我送给你那柄金刀是否还在?”

    岳啸川一怔道:“在我包袱里,怎么了?”

    孙楚楚定了定神,却还是语声发颤的道:“既然金刀还在,拿给我看看好不好?”

    岳啸川为之哑然,只好取出包袱检视,孰料事与愿违,金刀竟然不翼而飞!

    岳啸川暗自心惊,这才发觉自己陷入了圈套之中,孙楚楚见他僵在当场,顿时心下猛沉,一咬牙从袖中取出一柄金刀,嗓音沙哑的道:“啸哥哥,这是在现场找到的,你……难道真的杀了朱玑姑娘?”

    岳啸川立刻摇头道:“没有,我发誓不曾杀害朱玑姑娘,一定是贼人趁我外出追踪之时盗走金刀,目的便是嫁祸于我,让我来做他的替罪羔羊。”

    孙楚楚这阵已然六神无主,闻言却是精神一振,双目放光的道:“是有这种可能!啸哥哥说昨晚追踪过一名可疑之人,那对方的身份可有眉目?”

    岳啸川颇觉碍口,毕竟若是道出皇甫瑛的姓名,一者失于臆断,二者又太过不义,这等行径岂是大丈夫当为?

    紫凤冷眼旁观,忍不住沉哼一声道:“鬼话连篇,纯属狡辩,我看你还是干脆认罪了吧。”

    岳啸川知道紫凤成见已深,便也不再勉力解释,心念电转间径向孙楚楚道:“知道用金刀来陷害我,对方实际已经露出破绽,楚楚你快仔细回想,究竟还有谁知道你赠我金刀之事?”

    孙楚楚心道有理,正在颦眉思忖之际,又听一阵步履杂沓,呼啦啦一干人涌入院中。

    当先两人正是苑昆仑和雪玉观音,后面则跟着昆仑派和雪域无垢城的一众弟子,人人面色严峻,大有兴师问罪之意。

    紫凤见到雪玉观音,三步并作两步趋上前去,随后戟指岳啸川道:“师父,这家伙已经承认去过五莲池,而且那把金刀也是他的,看来大师姐正是被他所杀。”

    雪玉观音依旧蒙着面纱,目光之中难掩悲恸,闻言缓缓点头道:“为师知道了,紫儿稍安勿躁,暂且退下吧。”

    紫凤又狠狠瞪了岳啸川一眼,这才退到后面,与碧璇和青鸾并肩而立。

    雪玉观音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岳啸川道:“事情的原委想必阁下已经清楚,本座只想知道,朱儿可是死在你手中?”

    岳啸川喟然一叹道:“恳请城主明鉴,朱玑姑娘之死令人扼腕,但凶手实非在下。”

    雪玉观音目光转冷,紧跟着道:“然则目前所有证据都指向阁下,阁下作何解释?”

    岳啸川一正色道:“这是有心人蓄意陷害,请城主给在下时间自证清白。”

    雪玉观音摇摇头道:“阁下杀人夺物,动机昭然若揭,此刻居然还要狡辩,实在令人齿冷。”

    岳啸川听得一愕,不禁狐疑的道:“城主这话是从何说起,在下夺了何物,又有何动机称得上昭然若揭?”

    雪玉观音沉凛的道:“昨日本座与狄掌门夫妇畅谈,言及雪山圣莲有助于医治皇甫居士的宿疾,无奈此物事关重大,所以即便皇甫居士对本座有救命之恩,本座依旧不能慷慨赠与。”

    “狄掌门夫妇彼时虽然难免遗憾,却并未强人所难,可若是本座消息无误,他们二人随后便去拜访了阁下。阁下与他们二人交情匪浅,想必是言谈中得知此事,所以才起意谋夺雪山圣莲,可是如此?”

    岳啸川听雪玉观音分析得头头是道,愈发心生滞闷,当即正声道:“城主切莫想当然耳,狄掌门夫妇并未告知在下雪山圣莲之事,在下是因为追踪一名可疑之人,恰巧去到五莲池,才得知其中渊源。”

    雪玉观音不以为然的道:“好个可疑之人,居然恰巧被阁下遇到,又恰巧去到五莲池,这未免太过恰巧了吧?”

    岳啸川百口莫辩,转念间沉声道:“城主认定在下是为狄掌门夫妇盗取雪山圣莲,那何不将他们二人请来对质,在下问心无愧,不惧任何调查。”

    雪玉观音秀眉一挑,咬牙冷哼道:“本座刚去找过他们夫妻二人,但客房早已人去楼空,连他们的公子都不见踪影。毕竟他们饲有一对神鹰,即便城墙高峻,仍是来去自如,又有谁能够阻挡?”

    岳啸川听罢大吃一惊,霎那间由头顶冷到脚底,万没料到狄苍穹一家三口竟然不告而别,莫非真是他们夺了雪山圣莲,最后还处心积虑移祸江东?

    雪玉观音察颜观色,心中愈发笃定,睨视间冷厉的道:“阁下并未一同逃匿,看来是敢作敢当,既然如此又何必巧言诡辩,妄图逃脱应受制裁?”

第0181章 身陷囹圄

    面对雪玉观音的诘问,岳啸川虽然满心愤郁,却偏偏无从解释。

    尤其想到狄苍穹夫妇表面上一派诚恳,实际却大有可能让他做了替罪羔羊,岳啸川更觉得心寒如冰,咬牙间双拳紧握,半晌说不出话来。

    雪玉观音见岳啸川“理屈词穷”,心中愈发下了定论,转念间勉强缓和了语气道:“少年人血气方刚,难免行差踏错,但亡羊补牢、为时未晚,阁下只要说出狄掌门一家的去向,本座可以从轻发落。”

    岳啸川暗自喟然,当下缓缓摇头道:“在下并未杀人,也不曾参与劫夺雪山圣莲,城主一味针对在下,反而正中真凶下怀,如此岂能追回失物?”

    雪玉观音似是一滞,顿了顿才又道:“雪山圣莲非同小可,如今虽然只失落了一朵,但封印已经有所松动,一旦五莲池下的邪神苏醒,必定会造成生灵涂炭,还请阁下以大局为重,切莫再一意孤行。”

    岳啸川听雪玉观音说得郑重,对那邪神之说毕竟信了几分,可他眼下实在爱莫能助,只是讷讷的道:“在下的确不是凶手,也不知道狄掌门夫妇的去向,还请城主明鉴。”

    雪玉观音显然十分失望,此时只听紫凤恨声道:“这家伙只会狡辩,根本冥顽不灵,干脆先把他抓住,再严刑拷打一番,到时候不怕他不招供。”

    雪玉观音点了点头,深邃的双目盯向岳啸川道:“阁下拒不认罪,敝处只好动用强硬手段了,还请阁下认清局势,休要负隅顽抗。”

    岳啸川环视全场,自知冤屈难以伸张,无限愤懑之下义正词严的道:“在下胸怀坦荡,并未杀人夺物,自然不会认罪。城主若想屈打成招,在下这一副铮铮铁骨,不惧世间任何刑罚。”

    紫凤听罢冷笑一声道:“好大的口气,等你试过我们的手段,再说这大话也不迟!”

    岳啸川凛然傲立,自有一派盖世英风,雪玉观音见状心有所感,终是咳声道:“也罢,城主之位交接在即,眼下先以此事为要,至于后面如何审讯,大家再一同商议吧。”

    紫凤虽然不服,却不敢拂逆雪玉观音,此时只听苑昆仑沉声道:“城主言之有理,雪山圣莲关乎阖城安危,应该与阴凝霜夫妇共同决断,以免落人话柄,再起无谓争端。”

    雪玉观音和苑昆仑这两大首脑达成一致,余下一众弟子自然听命,但见聂擎天挺身上前,面凝寒霜的道:“阁下是打算束手就擒,还是不自量力,想与我等再争斗一番?”

    岳啸川明白双方战力悬殊,一味硬拼毫无胜算,反而自取其辱,无奈咬牙闷声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自相残杀只会使得亲痛仇快。在下束手就擒并无不可,只盼诸位明察秋毫,尽早揪出真凶。”

    聂擎天冷哼一声,紧握着剑柄走上前来,显然还没放下戒心。

    岳啸川索性负手而立,任凭聂擎天点了他三处大穴,一身元功也就此闭锁。

    雪玉观音见岳啸川果真并不反抗,暗自舒了口气,跟着吩咐道:“将此人押入地牢,加派人手严加看管,至于这位孙姑娘……将她一并押下去吧。”

    孙楚楚心头一紧,忍不住抗声道:“凭什么把我也关起来,你们未免太过霸道了吧?”

    雪玉观音摇摇头道:“你们二人情同手足,为免节外生枝,只好暂时委屈孙姑娘了。”

    孙楚楚还待据理力争,却听紫凤脆快的道:“姐姐放心,我会让他们对你客客气气的,等事情结束便放你出来。”

    孙楚楚念头一转,清咳一声道:“要关我可以,但我得跟啸哥哥关在一起,你们答不答应?”

    雪玉观音自有盘算,居高临下的道:“可以,我等已经仁至义尽,还请两位约束言行,切莫再生出事端。”

    孙楚楚和岳啸川对视一眼,终是点头道:“多谢城主通融,啸哥哥一定是冤枉的,我们不怕任何调查。”

    雪玉观音闻言不置可否,还是紫凤上前点了孙楚楚的穴道,然后安排将两人一同送进地牢关押。

    说是关在一起,但两间牢房还有一墙之隔,岳啸川和孙楚楚互相看不到对方,只能靠近牢门对谈,所幸负责看守的卫兵并不干涉,却不知是否源自上峰授意。

    岳啸川将昨夜的经历一五一十告知孙楚楚,孙楚楚听罢满心疑惑,喃喃自语道:“啸哥哥看见那神秘人潜入五莲池,朱玑姑娘却说什么都没看到,难道说那神秘人会五遁之术,转眼间便能隐藏形迹?”

    岳啸川皱起眉头道:“朱玑姑娘言之凿凿,看起来并非信口雌黄,虽然不知道那神秘人当时如何隐藏形迹,但朱玑姑娘之死多半与他脱不了干系,很可能正是他动的手。”

    孙楚楚若有所思的道:“的确如此,啸哥哥你觉得那神秘人可能是谁,会是……会是狄掌门么?”

    岳啸川在孙楚楚面前倒是毋需讳言,略一迟疑便讷讷的道:“那人身形纤巧,可以肯定是一名女子,其实我当时便有猜测,那人恐怕正是皇甫前辈。”

    孙楚楚唔了一声,幽幽的道:“原来是这样,没想到他们一家貌似和蔼可亲,实际却处心积虑陷害啸哥哥。”

    “唉……枉我还把他们当成自家人,这些天绞尽脑汁思谋医治之法,真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岳啸川摇摇头道:“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这次的确是我太过优柔寡断。”

    “但猜测终究只是猜测,眼下没有任何实证,所以还不能断定凶手便是皇甫前辈。而且我先前曾与狄前辈并肩死战,相信他是光明磊落的好汉子,绝不会如此阴险卑鄙。”

    孙楚楚苦笑一声道:“如果不是他们做的,他们为什么要不告而别?即便狄前辈真是光明磊落的好汉子,皇甫前辈却未必夫唱妇随,毕竟性命攸关,善恶只在一念之间。”

    岳啸川没法反驳,转念间咳声道:“对了楚楚,你送我金刀之事,究竟还告诉过谁?”

    孙楚楚心里打了个突,期期艾艾的道:“没告诉过谁,只是昨天皇甫前辈问起那柄银刀的来历,我便告诉她了。”

    岳啸川并未意外,顿了顿才叹口气道:“种种巧合都指向皇甫前辈,若说是旁人布局,的确有些难以置信。”

    孙楚楚垂下螓首,愧疚的道:“是我不好,不该多此一举,结果害得啸哥哥被别人冤枉。”

    岳啸川摇了摇头,温言宽慰道:“楚楚别这么说,即便你没有送我金刀,对方仍然会想其他办法构陷于我。”

    孙楚楚满面通红,嗫嚅着道:“不是……是我痴心妄想,以为这样便能让啸哥哥爱上我。”

    岳啸川登时一滞,错愕间只听孙楚楚涩声道:“紫凤妹妹告诉过我,这对腰刀是上古时候传下来的,原主人是一双情侣,他们在这对腰刀上留下祝福,只要男女二人分持,便能心心相印、白头偕老。”

    岳啸川知晓原委,一时之间直是啼笑皆非,孙楚楚听不到他的回应,愈发满心惶恐,语带哽咽的道:“总之……总之是我不好,啸哥哥你骂我吧,这样我还能好受一点。”

    岳啸川定了定神,诚恳的道:“多谢楚楚青睐,但咱们已经义结金兰,不宜再有男女之私,此事相信我已经解释清楚。但赠刀之事只是巧合,你大可不必为此愧疚,我依旧十分感激,断无苛责之意。”

    孙楚楚闻言愈发失落,忍不住掉下泪来,强自忍住才没哭泣出声。

    岳啸川又安慰了孙楚楚几句,之后便盘膝打坐运功,尝试以罗喉罗障月阿修罗煅魔炼狱火**冲破禁制。

第0182章 圣城易主

    地牢之中不辨日夜,约摸过去两个时辰,算来已经是晌午时分。

    岳啸川潜运神功,却始终没法冲开被点的穴道,虽然行动无碍,但内息运行受阻,能为至少打了七成折扣。

    自知昆仑派的点穴手法不同凡响,聂擎天的修为更加远超同侪,岳啸川只能作罢,起身来到牢门左近,向着隔壁呼唤道:“楚楚,你境况如何?”

    孙楚楚走近过来,意态怏怏的道:“我还好,啸哥哥你呢?”

    岳啸川略略放心,正打算说些鼓励的话,此时卫兵带着食水前来,径自放在牢门外面,操着怪异的语调道:“尔等速速用饭,不得有误。”

    岳啸川看出这卫兵是天竺人,当下随口问道:“敢问这位兄台,城主交接仪式完成了吗?”

    天竺卫兵反应了一下,这才哼声道:“不关你事,休要罗唣,否则皮鞭伺候。”

    岳啸川碰了个钉子,倒也不以为忤,孙楚楚却看不过眼,索性讥讽道:“哦?皮鞭伺候?那你不妨试试,看看隔着牢门能不能抽到我和啸哥哥?”

    天竺卫兵登时一滞,颇见不悦的道:“尔等阶下之囚,不须一般见识,速速用饭,不得有误。”

    孙楚楚看着天竺卫兵转身离去,好笑之余凉凉的道:“鹦鹉学舌,东施效颦,自己也不嫌别扭,哈……”

    天竺卫兵充耳不闻,岳啸川则摇摇头道:“楚楚不必如此刻薄,这位兄台出身异邦,能够将汉话运用到这等地步,已经堪称难能可贵了。”

    孙楚楚小嘴一撇,干哼一声道:“好啦,算我说错了话,但听说城里的汉人和天竺人之间矛盾不小,这次雪域无垢城易主,身为汉人的阴凝霜掌权,他们这些天竺人的日子估计不好过了。”

    岳啸川对两族的矛盾多少也有了解,心忖一朝天子一朝臣,身为普通臣民,命运的确不由自主。

    唏嘘间取过食水聊作果腹,岳啸川和孙楚楚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便听一阵轰隆隆的响声遥遥传来。

    响声连绵不绝,即便相隔甚远,依旧清晰可闻,似乎是号炮鸣放,中间还夹杂着鼓声和号角声。

    那天竺卫兵显然也听到了,一面来回踱步,一面喃喃自语道:“城主当真让位,汉人掌权,如何是好?”

    岳啸川和孙楚楚心下有谱,想必交接仪式已经完成,却不知新官上任的阴凝霜将如何处置他们两人。

    这样又等了小半个时辰,地牢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行十几人昂首阔步,旁若无人的直闯进来。

    守卫地牢的将官同样是天竺人,见状连忙挺身拦挡,同时义正词严的道:“尔等何人?竟敢擅闯地牢?”

    来者无一例外都是汉人,当先一名将官眉毛一挑,居高临下的道:“蛮夷土狗,还敢在这儿狂吠,城中已经没有你们的位置了,限你们今晚离开雪域无垢城,否则若是胆敢逗留,统统格杀勿论。”

    天竺将官气得不轻,声音发抖的道:“凭什么?你们休要欺人太甚!”

    汉人将官冷笑一声,自袖中拽出一纸令谕,霍地贴到天竺将官眼前道:“城主已经正式下令,识字的便自己看,料想你们这些蛮夷土狗,未必能够领会上邦文字精义,总之看完便滚,免得死于非命。”

    天竺将官愈发恼怒,定睛处却瞠目结舌,片刻方喃喃自语道:“是城主印玺没错,所以新任城主……当真容不下吾等?”

    汉人将官一脸快意的道:“不错,城主顺应民意,正是要驱逐你们这些蛮夷。”

    天竺将官面若死灰,终是喟然一叹道:“也罢,吾等继续追随原城主便是,如此才不负忠义之名。”

    汉人将官嗤之以鼻的道:“忠不忠义是你们的事,地牢现在由我们接管,你们留下钥匙马上滚蛋。”

    天竺将官别无他法,只好听命完成交接,之后带着其余天竺卫兵黯然离去。

    汉人将官则分派手下卫兵各司其职,整个过程只用了顿饭工夫,称得上一切顺利。

    岳啸川和孙楚楚冷眼旁观,不禁心生感慨,新任城主阴凝霜如此雷厉风行,看来倒真是个杀伐果决的厉害人物。

    孙楚楚心生好奇,趁着那汉人将官路过巡视,扬声招呼道:“这位军爷稍等,可否容小女子问个问题?”

    那汉人将官斜眼一睨,缓缓点头道:“小姑娘人才出众,看来你们便是偷盗雪山圣莲,还将五莲池守卫杀死的那对兄妹吧?”

    孙楚楚面现苦笑,摇摇头道:“军爷明鉴,我们早已说过,是被别人栽赃陷害的。”

    汉人将官唔了一声,摆摆手道:“是不是陷害,城主自有判断,万幸失落的圣莲已经被城主夺回,不怕邪神作乱。”

    孙楚楚闻言诧喜,岳啸川也如释重负,脱口探问道:“此话当真?贵城主是从何处夺回雪山圣莲?”

    汉人将官肯定的道:“便是那对驾鹰飞翔的夫妇,他们逃遁途中被城主截住,败阵之后落荒而逃。”

    岳啸川心中一动,暗道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孙楚楚也发觉蹊跷,当下眨眨眼道:“听说那对夫妇是连夜逃走,难道贵城主能未卜先知,预测到是他们偷走了雪山圣莲?”

    汉人将官咳声道:“城主虽然神通广大,却不能未卜先知,只是昨夜她驻跸城外,恰好见到那对夫妇驾鹰出城。因为他们形迹可疑,城主才不辞辛劳追踪百里,最终天神庇佑,成功将那对夫妇截住。”

    这话倒也言之成理,岳啸川和孙楚楚听说果然是狄苍穹夫妇盗走雪山圣莲,心中颇觉失落,还是孙楚楚讷讷的道:“多谢军爷告知详情,如今完璧归赵,总算免去了一桩祸患,看来的确是天神庇佑。”

    汉人将官得意一笑,由衷欣慰的道:“蛮夷窃据城主之位,惹得天怒人怨,如今城主夺回尊位,正是顺天应人。倘若你们真有冤屈,相信城主明察秋毫,会还你们公道。”

    孙楚楚敛衽深施一礼道:“承军爷吉言,这样说来城里所有的天竺人都得限期搬迁,包括原城主在内了?”

    汉人将官点点头道:“不错,城主慈悲为怀,放这些蛮夷一条生路,没有将他们赶尽杀绝。”

    孙楚楚沉吟着道:“可是天竺人在城里同样经营多年,很多东西都没法轻易割舍,难道他们不曾反抗吗?”

    汉人将官冷哼一声道:“城主权威至高无上,反抗便是找死。”

    “当然总有些不开眼的蛮夷,当众跳出来打算闹事,不过好在原城主还算识时务,将他们都弹压了下去。咳……原城主毕竟也是天竺人,对蛮夷难免太过优容,那便让他们抱成一团,自生自灭去吧。”

    孙楚楚出身苗疆,实际并非汉人,听到那“蛮夷”二字,总觉得有些刺耳。

    此刻那汉人将官振振有词,孙楚楚却是暗自慨叹,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果然放之四海而皆准,当真令人徒呼奈何。

    岳啸川隐约觉察到孙楚楚的沮丧,转念间轻咳一声道:“听说城主的夫婿阳九功出自业火红城,而业火红城曾为西域大朔国教,如此说来阳九功不也是所谓‘蛮夷’么?”

    汉人将官微觉尴尬,顿了顿才沉声道:“你这话不对,大朔早已并入我大梁版图,城主夫婿便是我大梁子民,岂能与天竺蛮夷混为一谈?哼……以后切莫给我听到这等胡言乱语,否则小心皮鞭伺候。”

    他说罢便转身扬长而去,岳啸川和孙楚楚却是哭笑不得,看来不管是天竺人还是汉人,这“皮鞭伺候”的仪程总归少不了。

    如今雪域无垢城正式易主,五莲池疑案也大致侦破,却不知后续还有何变数?

第0183章 疑案真相

    原本以为当天便能见到新任城主阴凝霜,孰料直到深夜时分,依旧没人理会岳啸川和孙楚楚。

    两人猜测雪域无垢城刚刚易主,许多事情急须处理,阴凝霜或许无暇旁顾,这才暂时将盗莲疑犯抛诸脑后。

    既然无法可想,岳啸川和孙楚楚索性抱定随遇而安的心思,当晚安心在牢房中休息了一夜。

    不过事情显然并不像两人预想的那么简单,接下来足足三天,始终无人探视,好像整件事情完全被忘记一样。

    虽然地牢中的饮食起居勉强还过得去,卫兵也没刻意为难岳啸川和孙楚楚,但两人毕竟是戴罪之身,如此不明不白的被关押下去,免不了心生焦躁,只盼能早日有个结果。

    直到第四天一早,岳啸川和孙楚楚用过饭后正自百无聊赖,便见那汉人将官匆匆走近,面色严峻的道:“你们两个都精神一点,有人前来探视。”

    其实无须吩咐,岳啸川和孙楚楚早已精神一振,双双起身来到牢门前,还是孙楚楚眨眨眼道:“敢问军爷,是城主派来的人吗?”

    汉人将官点头道:“不错,是城主身边的红人,带着城主金令前来。”

    岳啸川暗暗点头,心忖来人应该是为了调查盗莲之事,他已经准备好说辞,亟待澄清一番。

    孙楚楚也作此想,当下翘首以盼,只听一阵沉稳雄阔的脚步声传来,随即赫见一条身着玄衣的人影映入眼帘。

    来人身高体壮,颔下挂着一部钢髯,面相极其粗犷,颇见凶桀之态。

    尤其他那双褐色厉眼,透出十足的压迫感,孙楚楚只是一瞥,便觉得一阵恶寒,仿佛自己没穿衣服一样,赤条条的暴露在对方面前。

    来人见到孙楚楚的无双丽色,顿时眼前一亮,掀髯大笑道:“不错,小丫头果然漂亮得很,不枉本座亲自前来一会,哈……这次真是艳福不浅。”

    孙楚楚听对方说得如此露骨,不由得羞怒交集,杏眼圆睁的道:“你!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到底是什么路数?”

    来人嘿嘿一笑,睨着岳啸川道:“本座是什么人,你义兄最清楚,是不是啊岳少侠?”

    岳啸川兀自满心震惊,闻言略略回神,眉头紧皱的道:“杀人魔王秦傲天?你怎么会在雪域无垢城,还成了阴凝霜身边的红人?”

    敢情来人正是“暴影”秦傲天,只见他满脸得意之色,优哉游哉的道:“当日太行山一战,本座大难不死,之后又因祸得福,荣升神教副教主。呵……至于本座为什么在雪域无垢城,自然是遵从教主谕旨,协助业火红城的后人夺回基业了。”

    岳啸川翟然一醒,想起当日太行山的宴会之上,叶行歌的确有笼络业火红城之意,没想到净宇教神通广大,果然搭上了阳九功这条线,进而顺藤摸瓜,将雪域无垢城夺占。

    秦傲天看出岳啸川面现忧色,愈发得意的道:“本座非但平步青云,情场上也春风得意,眼下已经讨了十七房小妾,你小子虽然女人缘不错,但比起本座仍旧差得太远。”

    岳啸川冷哼一声道:“小人得志,何必猖狂?魔教注定覆灭,你身上血债累累,必将恶贯满盈!”

    秦傲天打个哈哈,语带讥讽的道:“说本座是小人?那小子你自己呢?”

    “当日你蒙骗鲜于少主,利用她的信任大做文章,还险些将她害死,这算不算小人行径?”

    岳啸川登时一滞,着实无言以对,倒是孙楚楚抗声道:“鲜于曼恶事做尽,纯属罪有应得,啸哥哥即便利用了她,也用不着太过愧疚。”

    岳啸川听罢暗自汗颜,秦傲天则干笑道:“小丫头说得好风凉话,敢情受骗的不是你。”

    “不过本座真该谢谢这小子,若不是他伤了鲜于少主的心,本座岂有机会趁虚而入?哈……前段时日本座重伤不起,全靠鲜于少主悉心照料,一来二去混得熟了,想必不久之后便能让她成为小十八。”

    岳啸川心头一紧,理智上虽然觉得秦傲天是信口雌黄,鲜于曼不可能如此自暴自弃,可是也不知怎地,他心中还是忍不住生出几分落寞。

    孙楚楚对鲜于曼殊无好感,这时反而颇觉快意,面现轻鄙的道:“蛇鼠一窝,沆瀣一气,有什么好得意的?苗疆出了百毒门这一支败类,真是老天爷不长眼,可正所谓天道好循环,将来迟早要收了这班恶棍。”

    秦傲天看出孙楚楚对鲜于曼的敌意,瞬间便醒过味来,不无妒忌的道:“好小子,女人缘果然不错,可眼下你已经沦为阶下囚,任凭本座宰割,左右也是凶多吉少,你倒不妨猜猜本座将如何炮制你?”

    岳啸川一正色道:“趁人之危,无耻下流,想你也是一代巨枭,倘若还自诩英雄好汉,便解开我的禁制,咱们来一场公平决斗,生死各安天命。”

    秦傲天摇了摇头,不以为然的道:“本座用计将你擒住,正是斗智不斗力,何谈趁人之危?难道小子还没弄清状况,如此迟钝怎能担当重任呢?”

    岳啸川心头一震,紧盯着秦傲天道:“你用计将我擒住?这话从何说起?”

    秦傲天奸谋得逞,委实不吐不快,索性自袖中取出金令,跟着清清嗓子道:“本座要单独审讯要犯,其他人都去外面候着。”

    那汉人将官不敢怠慢,立刻带着手下卫兵退出地牢,场中只余岳啸川等三人,秦傲天这才冷笑道:“小子当真懵懂,难道你还以为雪山圣莲是狄苍穹他们偷走的?”

    岳啸川愈发震惊,瞠目间又听秦傲天道:“老实告诉你吧,那天晚上你追踪之人,根本不是皇甫瑛,只是身形与她肖似罢了,本座如此安排,目的便是引你入彀。”

    岳啸川恍然顿悟,脱口惊声道:“原来狄前辈夫妇也遭到了陷害,莫非他们失踪正是你搞的鬼?”

    秦傲天嘿然道:“不错,小子还不算太笨,既然要陷害你们,当然得做足功夫,这便叫做一网打尽。”

    岳啸川暗骂秦傲天阴险狡诈,咬牙间峻声道:“那么狄前辈夫妇境况如何?他们是否还在城中?”

    秦傲天漫不经心的道:“这个便不劳你操心了,你眼下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何必再牵挂他人?”

    岳啸川碰了个大钉子,忧愤之余沉声道:“既然并非狄前辈夫妇盗走雪山圣莲,那阴凝霜夺回圣莲之事更加纯属子虚乌有,想必你们是自导自演,真相无非贼喊捉贼吧?”

    秦傲天眉毛一挑道:“这当然再明显也不过,城主甫一回归便立下大功,愈发显得天命所归,至于你们这些替罪羔羊,只能懵懵懂懂的挨宰了。”

    岳啸川缓缓摇头道:“阴凝霜立下大功固然不假,但更重要的是离间我们和雪玉观音,进而破坏正义盟和昆仑派联手。这一计一石二鸟,的确阴狠残毒,令人防不胜防。”

    秦傲天哈哈一笑道:“本座对你小子的脾气了如指掌,早料到你不会轻易揭穿‘皇甫瑛’,不过即便你当晚去找他们,也只会扑一个空,最后无非是让事情更早揭穿,而你这名‘共犯’依旧跑不了。”

    岳啸川心知肚明,自从他当晚去到五莲池,便已经落入秦傲天彀中,再难洗脱嫌疑。

    愤懑之下又生疑惑,岳啸川面皮紧绷,凛然盯向秦傲天道:“看来城中早有你们的内应,否则你不可能从容布计。”

    秦傲天微颔首道:“这一点倒不难猜,只是小子后知后觉,已经于事无补。如今苑昆仑和雪玉观音都被驱逐,后面还有神教的‘大餐’等着他们,你这次青藏之行劳而无功,反而要将性命留下来了。”

第0184章 挟势逼婚

    秦傲天胜券在握,坦然道出一番奸谋,岳啸川暗悔先前太过大意,但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着实莫可奈何,只能横下一条心,昂然无惧的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今日我一死无妨,来日你等魔孽自会同往阴曹报到。”

    秦傲天点了点头,俨然赞许的道:“小子当真勇悍,不愧为七尺男儿,但本座并非不能网开一面,只看你识不识时务了。”

    岳啸川冷哂道:“不必白费心机,想让我摇尾乞怜,任你们予取予求,纯属白日做梦。”

    秦傲天悠悠的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岂是摇尾乞怜?何况本座又没龙阳之癖,犯得着对你‘予取予求’吗?”

    岳啸川登时一滞,怒目圆睁之际,又听秦傲天邪笑道:“小子应该庆幸,你有一个貌美如花的义妹,本座一向热衷猎艳,只要你答应把她嫁给本座,本座便开恩饶你一命,如何?这笔买卖可还划算?”

    他说话间看向孙楚楚,目光里尽是毫不掩饰的贪婪,孙楚楚羞恼交加,尖声厉斥道:“你!——无耻!”

    岳啸川同样义愤填膺,咬牙切齿的道:“好个魔头,原来你是在打这种主意,当真无耻之尤!”

    秦傲天吞了一口馋涎,一本正经的道:“本座虽然好色,可从不恃强逼迫,所有女人都是明媒正娶。小子能当本座的大舅哥,那是你的福气,否则若是鱼死网破,兄妹两人一起丧命,岂不大煞风景?”

    岳啸川气得浑身发抖,作色厉斥道:“够了!你以为我是司空图、伍致远之流么?漫说楚楚还有恩师健在,婚事并不由我做主,即便她真是我的嫡亲胞妹,我也绝不会拿她的终生幸福换取苟活机会!”

    秦傲天并不如何意外,冷笑间转向孙楚楚道:“怎么样小丫头,你这义兄冥顽不灵,对你倒真是关爱备至,难道你忍心看着他为你丧命?这岂非太过绝情?”

    孙楚楚尚未答话,岳啸川已经断喝道:“楚楚不必理会这魔头!他这一番巧言令色,目的无非是迫你就范,你万万不可让他得逞,否则我死了都没法瞑目。”

    孙楚楚心乱如麻,一时之间无言以对,秦傲天见状干咳一声道:“小丫头可别糊涂,你若是不肯答应,这小子唯有一死,他倒是死得瞑目,但你良心何安?”

    孙楚楚闻言一震,下意识的道:“啸哥哥若是为我死了,我也不要活了,我们……生不同衾死同穴。”

    岳啸川听孙楚楚如此义烈,不由得为之动容,秦傲天则一拍大腿道:“着啊,明明能够同生,何必非要共死?本座看小丫头是个知情识趣的,以后咱们成了一家人,本座自然不会再为难大舅哥,大家一起为神教出力,统一天下指日可待。”

    秦傲天已经年届不惑,非但逼娶年方及笄的孙楚楚,更把弱冠之年的岳啸川叫做大舅哥,如此居然脸都不红一红,果然嗜色如命,实在令人鄙弃。

    岳啸川正自嗤之以鼻,却听孙楚楚嗫嚅着道:“你……若是我答应嫁给你,你真能保证不伤害啸哥哥?”

    秦傲天一听有门,立刻拍着胸脯道:“那是当然,本座言出必行,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岳啸川顿觉一阵屈辱,连忙呵斥道:“楚楚不可!这魔头凶淫狡猾,与他交易实属与虎谋皮,何况即便他所说是真,我也不能让你为我牺牲,否则我何以立身天地之间?”

    孙楚楚满怀凄苦,当下勉强整理心绪,嗓音沙哑的道:“啸哥哥这么爱护我,我做小妹的应该投桃报李,啸哥哥你是干大事的人,千万要保住有用之身,至于我……今生与你无缘,那便听天由命吧。”

    岳啸川听出孙楚楚隐约有自暴自弃之意,却偏偏没法对症下药,愧疚之余还待再劝,秦傲天已经志得意满的道:“本座没有看错,小丫头果然懂事,哈……看来你才是小十八,鲜于少主得往后排了。”

    孙楚楚鼻子一酸,强自忍住才没落下泪来,岳啸川却是怒火中烧,一个箭步冲到前面,震声厉喝道:“秦傲天!你这万恶杀胚!要真敢玷污楚楚,我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秦傲天鼻中一哂,隔着牢门上下打量着岳啸川,皮笑肉不笑的道:“行了吧大舅哥,看你这副狼狈德性,岂能奈何得了本座?”

    他说罢又将目光转向孙楚楚,嘿嘿一笑道:“另外本座是明媒正娶,哪有‘玷污’的说法?倒是你以后得对小十八规规矩矩的,否则要敢给本座戴绿帽,本座绝不会客气,一定将你碎尸万段,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这位暴影魔王奸计得逞,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的宣示主权,孙楚楚听罢固是羞恨满胸,岳啸川更气得几欲吐血,唯憾自己要穴被封,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坐视秦傲天嚣张。

    秦傲天看出岳啸川愤怒已极,心中颇觉快意,当下好整以暇的道:“罢了,捡日不如撞日,今日便是吉日,本座马上安排下去,晚上便将小十八娶过门,好好乐上一场。”

    “至于大舅哥你嘛,还是待在牢里委屈一夜,免得发起兴来搅扰婚礼。放心,喜酒少不了你的,而且不只小十八,鲜于少主的喜酒也有你的份,到时候可要记得捧场啊。”

    岳啸川双手紧抓粗如儿臂的铁栅,怒目狠盯着秦傲天,一字一顿的道:“魔头!——我必杀你!”

    秦傲天充耳不闻,转身走出地牢,须臾又折返回来,取出钥匙打开孙楚楚那间牢房,跟着涎脸一笑道:“走吧小十八,今天可是你的好日子,尽快打扮起来,等着做新娘吧。”

    孙楚楚满心厌恶,却又无法可想,只能磨磨蹭蹭的走出来。

    秦傲天一把捉住孙楚楚的玉手,也不管她如何挣扎,只是淡淡的道:“本座听说小十八会使一些毒蛊手段,但鲜于少主已经传给本座不少玄妙法门,所以奉劝你不要班门弄斧。若是你不自量力,被本座抓到现行,那大舅哥便有苦头吃了。”

    孙楚楚心里打了个突,银牙紧咬间闷声道:“你放心,我虽然不是中土汉人,但也懂得人而无信、不知其可的道理,所以既然答应了嫁你,便不会中途反悔,除非你先食言而肥,背地里为难啸哥哥。”

    岳啸川和孙楚楚之间虽然只有一墙之隔,但这还是几天以来第一次见到她的身影,无限痛惜之下还待劝说,却偏偏不知该从何说起,霎那间只恨自己无能,徒令佳人蒙羞。

    孙楚楚对岳啸川的心情十分了解,想到自己为他牺牲至此,酸楚之余又生出一丝释然,秀眸凝视间柔声道:“啸哥哥千万保重,你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我绝对不会独活。”

    岳啸川满心慨叹,自忖何德何能,居然得到孙楚楚如此青睐。这一番同生共死的深情,无奈却是所托非人,如今还连累她自我牺牲,当真愧煞这七尺之躯,简直百死莫赎。

    秦傲天冷眼旁观,显见不耐的道:“行了小十八,你这义兄聪明得很,哪怕是为了你,他也不会自寻短见。眼下时辰已经不早了,咱们这便出去吧,早做准备才是正经。”

    他这厢不由分说,拉着孙楚楚向地牢外面走去,孙楚楚兀自满心不舍,频频回头观望,直至被沉重的铁门阻断最后的视线,一缕幽情就此戛然而止,只留下一袭离愁别绪。

    哗楞楞的锁链声传来,整座地牢已经从外面封锁,只留下岳啸川一人独尝苦果。

    脸上闪过一抹决绝之色,岳啸川立刻盘膝坐定,竭尽全力运功冲穴,只盼苍天有眼,不使佳人蒙尘,如此纵死亦无憾矣。

第0185章 九尾玉狐

    雪域无垢城分为内城与外城,内城是城主及其扈从的居所,外城则散居臣属平民。

    三日前新任城主阴凝霜颁下谕令,数以千计的天竺军民横遭驱逐,名下产业也被瓜分,最终的结果却是敢怒而不敢言。

    时值午后,内城东边的一间闺房之中,正有两名婢女伺候孙楚楚梳妆打扮。

    只见孙楚楚着一身大红喜服,削肩披着霞帔,秀发云鬟雾鬓,脸上薄施脂粉,别见端庄娉婷。

    鸳盟永缔,鸾凤和鸣,原本是一件喜事,只可惜孙楚楚出嫁纯属被迫,心中哪有半点喜悦,反而怅惘之中又生怨愤,恨不能将秦傲天食肉寝皮,让这魔头永世不得超生。

    那两名婢女原本还不停夸赞孙楚楚貌美,但眼见她紧绷粉脸相应不理,便知趣的闭上了嘴,只管做好自己的活计。

    须臾一切料理妥当,一名婢女拿起桌上的凤冠,恭恭敬敬的道:“请姑娘试试吧,看大小轻重合不合适,不合适的话咱们再换。”

    孙楚楚秀眸一睨,冷冷的道:“不用试了,你们都出去,我想静静。”

    两名婢女对视一眼,另一名婢女施礼道:“求姑娘体恤下情,万一要是不合适,秦先生肯定饶不了我们。”

    孙楚楚微微一顿,终是轻叹道:“算了,你们只是办事的,我犯不上跟你置气,那劳什子拿过来吧。”

    两名婢女如释重负,先那名婢女小心翼翼的帮孙楚楚戴上凤冠,仔细观望间微颔首道:“大小正合适,轻重姑娘还满意吗?”

    孙楚楚漫不经心的道:“可以,我在苗疆时戴的银冠,比这个要重多了。”

    那婢女轻咦一声道:“苗疆?原来姑娘不是汉人?”

    孙楚楚暗自一滞,重新绷起粉脸道:“怎么?不是汉人便活该受欺负?”

    那婢女赶紧摆了摆手,红着脸道:“没有没有,我从来没看不起外族人。”

    孙楚楚察言观色,不以为然的道:“是吗?那我真要谢谢你了,这么看得起我们外族人。”

    那婢女听出孙楚楚话里带刺,愈发慌乱的道:“是真的,我不敢欺瞒姑娘,其实……唔……”

    她说话间欲言又止,显然有所顾虑,倒是另一名婢女年岁略长,处事也更加老道,清楚孙楚楚跟秦傲天等人不是一路,当下压低声音道:“其实城里仇视外族人的毕竟是少数,大多数汉人都很宽容。”

    “原先的城主一视同仁,大家和睦相处,极少发生大的冲突。没想到新城主不仅逼走外族人,连跟他们通婚的汉人都受到牵连,别看不少人拍手叫好,但同情外族人的实际更多,只是不敢发声罢了。”

    先那名婢女立刻附和道:“没错,我有个表哥便是娶了天竺姑娘,结果一家人都被赶到城外,唉……可怜我那表嫂还怀着身孕,外面天寒地冻的,万一出事可怎么办?”

    孙楚楚看到那婢女珠泪盈睫,顿时心生同情,于是缓和了语气道:“是我多心了,其实汉人也好,外族人也罢,只要同心同德,又何必强行分开?唉……但愿你那表嫂吉人自有天相,最后母子平安。”

    那婢女擦了擦眼泪,低眉涩声道:“承姑娘吉言,祝你心想事成,嫁得如意郎君。”

    孙楚楚暗自苦笑,缓缓摇头道:“多谢,可惜我终究命苦,所以有情人终成眷属什么的,只能盼望来世再实现了。”

    两名婢女心知肚明,又好心劝了孙楚楚几句,之后便一同告退。

    孙楚楚独坐闺房之中,想到今生姻缘毁于一旦,胸中直是如堵巨石,再加上担心岳啸川,愈发坐立不安,着实颇受煎熬。

    正在孙楚楚神思不属之际,忽听门扉轻启,一条窈窕丽影款款步入。

    但见她着一身玫瑰红色的衫裙,秀发呈现棕色,肌肤异常白皙,身姿挺拔匀称,好似琼枝玉树一般。

    再往脸上看去,正是瑶鼻高翘,芳唇若樱,秀眉堪比远山含黛,星目之中脉脉含情,仿佛罩着一层朦胧薄纱,自有一派天然的风流气韵,令人怦然心动,瞬间沉醉其中。

    这位美人约摸正值花信年华,不仅容颜超尘,而且五官长相不似寻常中土女子,隐约可见西域佳丽的过人风姿。

    孙楚楚虽然貌美无双,但毕竟年齿尚稚,欠缺几分风情,顿时相形见绌。

    互相将对方上下打量了个通透,还是来人微微一笑,落落大方的道:“好一个瓷娃娃似的小可人儿,难怪那人心急火燎,甚至连一天都等不得,非要今晚将你娶过门。”

    孙楚楚轻哼一声,面现警惕的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不敲门便闯进来?”

    来人抿嘴轻笑道:“是我唐突了,但妹妹不必紧张,咱们是一家人,自然用不着太过客气。”

    孙楚楚不明就里,当下没好气的道:“谁跟你是一家人,你别乱套近乎。”

    来人摇了摇头,悠悠的道:“你马上便要嫁给那人,咱们两人共事一夫,还不是一家人吗?”

    孙楚楚恍然一悟,睨着来人道:“原来你是秦傲天的小妾,哼……我跟你不一样,我是被迫的,那魔头休想我真心嫁他。”

    来人眨了眨眼,不温不火的道:“真心也好,假意也罢,结果没什么不同。”

    孙楚楚登时一滞,正在满心郁闷之际,又听来人淡淡的道:“我叫容小媗,年初才嫁给那人,如今妹妹来了,我总算不是最小的了。”

    孙楚楚脑海中灵光一现,脱口惊声道:“‘九尾玉狐’容小媗?”

    容小媗点点头道:“承蒙那位燕先生看得起,将我排在《镇魔录》里面,妹妹是否因为‘九尾玉狐’这名号,便将我想象成了烟视媚行、不知廉耻、人尽可夫的荡妇?”

    孙楚楚定了定神,小嘴一撇道:“那倒不至于,可你多半不是什么好女子,否则怎会加入魔教,助纣为虐?”

    容小媗叹口气道:“我们自称神教,你却称我们魔教,毕竟立场相左,也没什么好说的。”

    “只不过古语有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既然嫁了那人,以后咱们便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注定要跟神教共存亡。所以妹妹最好有所觉悟,免得最后首鼠两端,反而害人害己。”

    孙楚楚心中一动,试探着道:“你既然已经嫁了,怎么还称呼秦傲天‘那人’,听着这么生分,难道你也不是自愿嫁他?”

    容小媗并不讳言,直截了当的道:“不错,我是遵从父亲遗命,仅此而已。”

    孙楚楚唔了一声,讷讷的道:“原来如此,那你爹又是什么人?”

    容小媗轻叹道:“父亲是中土剑客,少年时游历天下,在幽罗婆洲与我母亲相爱,然后便生下了我。”

    孙楚楚一怔道:“幽罗婆洲?那是什么地方?比西域汗国还要远吗?”

    容小媗微颔首道:“是的,幽罗婆洲在极西之地,虽然地域不及中土广大,却建立了不少国家,我母亲便是义脱利王国的贵族。”

    孙楚楚还是首次听说这一片地域,好奇之下紧跟着道:“义脱利王国?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这名字倒是不错。”

    容小媗莞尔道:“这是我父亲根据读音取的意译,他和我母亲还去过不少地方。”

    “比如北方毗邻的制恶门王国,还有西北面的伏狼士王国,这三国原本便是一体,只是后来被国王分给了三个子孙。”

    孙楚楚若有所思的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看来哪里都一样啊。”

    容小媗隐见感慨的道:“的确,幽罗婆洲征战之剧,其实并不逊于中土,而且多年以来一直蒙昧晦暗,直到最近一百年才稍有复兴,但文艺物产依旧远不及中土丰盛。”

第0186章 玉蝎天女

    孙楚楚听容小媗说到幽罗婆洲不及中土富饶,心中自感骄傲,当下胸脯一挺道:“中土汉人并非没有被异族人征服甚至奴役过,但中土文化十分包容,往往能将异族同化,自身也因此得到不断传承。”

    容小媗嗯声道:“是这样没错,当初大梁皇帝派遣船队远赴四海八荒,将威名传遍天下,我父亲便是随行人员。之前父亲总跟我讲中土文化如何璀璨,但只有当我身临其境,才真正感受到那种震撼。”

    孙楚楚展颜一笑道:“谁说不是,我最初去到洛阳、长安这些大城邑,从没见过的繁华,差一点让我惊掉下巴,只恨自己少生了一双眼睛,不管到哪儿都觉得看不够。”

    容小媗同样含笑道:“漫说是洛阳、长安,便是一般的道府官署大城,都比义脱利王国的首都罗马城繁华得多。”

    孙楚楚不禁愕然道:“骡马城?指的是驾车的骡马?”

    容小媗摇头一笑道:“这也是音译,曾经有一个几乎统治幽罗婆全境的大帝国,将广阔的海洋都变作自己的湖泊,这一帝国便叫做罗马帝国,而她的都城正是罗马城。”

    孙楚楚了然的道:“还是那句话,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再大的帝国也有风流云散的时候,唯有文化传承不断,最后才能再造统一盛世。”

    容小媗点头附和道:“妹妹年纪虽轻,见识却是不凡,看来令师也是有识之士。”

    孙楚楚脸上一红,垂下螓首道:“这些都是啸哥哥跟我说的,师父也说过一点,可能我没记在心上,这时才算通透。”

    容小媗微微一顿,轻咳一声道:“原来如此,总之兼容并包方为国士胸怀,盲目排外终究有失格调,那位阴城主的作为我实在看不过眼,只是强龙不压地头蛇,神教目前还要笼络她,只能随她闹了。”

    孙楚楚跟容小媗说了这一阵,不知不觉隔阂尽去,心生亲近之下探问道:“你不像毫无主见的庸人,难道只凭父母之命,便将终身托付给了那魔头?”

    容小媗耸了耸肩,淡淡的道:“那人对父亲有救命之恩,对我又百依百顺,我虽然并不如何喜欢他,但为免父亲死不瞑目,这桩婚事应了也无所谓。”

    孙楚楚为之哑然,想了想才又道:“可是魔教作恶多端,你肯定心知肚明,难道没想过弃恶从善吗?”

    容小媗不以为然的道:“父亲即便病入膏肓,依旧全力支持教主,我相信父亲的选择绝不会错。”

    孙楚楚暗自一叹,知道容小媗对亡父太过信任,甚至已经将之奉若神明,连终身大事都能委曲求全,其他事情自然更不必说。

    容小媗发觉孙楚楚有些沮丧,趁机劝慰道:“好了我的妹妹,既然事已至此,再纠结只是自寻烦恼,倒不如放开胸怀,尝试接纳那人,或许会有惊喜也说不定。”

    孙楚楚撇了撇嘴,冷哼一声道:“不可能,我只喜欢啸哥哥一个,要我接纳那魔头,还不如一刀将我杀了。”

    容小媗是过来人,明白不能操之过急,索性一笑置之。

    孙楚楚目光凝注,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颦起秀眉道:“对了,我开始便隐约有些觉察,现在越看越觉得你跟一个人的身形很像,难道你……”

    容小媗掠了掠耳边的鬓发,微微一笑道:“不错,正是我假冒皇甫瑛,陷害了你那位啸哥哥。”

    孙楚楚猜测得证,对容小媗的好感立刻消失殆尽,面凝寒霜的道:“果然是你,那朱玑也是你杀的了?”

    容小媗淡笑道:“是我杀的,父亲传授过我扶桑忍术,要避过朱玑和你那位啸哥哥并非难事。”

    孙楚楚义愤填膺,心念电转间沉声道:“你们偷了金刀嫁祸啸哥哥,所以你肯定还有同党,究竟是谁?”

    容小媗正自迟疑,便听门外传来一声朗笑道:“小妹子挺爱追根究底,这同党正是我韶春茜。”

    话音方落,一名身着劲装、英姿飒爽的女子迈步走入,但见她长身玉立、肩宽背挺,体格较之许多男子都不落下风,一张白净清爽的鹅蛋脸,容貌虽然并不如何出众,却胜在锐气逼人,别见醇冽锋芒。

    容小媗见到来人,低眉裣衽为礼道:“见过姐姐,姐姐怎么也来了?”

    敢情来人也是列名《镇魔录》的魔头,湘西绿林道的大魁“玉蝎天女”韶春茜。

    见到容小媗施礼,韶春茜摆摆手道:“妹妹不必客套,那死鬼要讨新堂客,我自然要来见见,看到底是什么天姿国色的美人儿,让那死鬼又动心了。”

    容小媗淡淡一笑,慢条斯理的道:“这位妹妹的确天姿国色,连我都自愧不如,姐姐你怎么看?”

    韶春茜上下打量着孙楚楚,缓缓点头道:“不错,除了年纪还小,简直无可挑剔,那死鬼有些眼光。”

    孙楚楚初时被韶春茜的气势所慑,这时略微镇定心神,便即质问道:“‘玉蝎天女’韶春茜,果然是你偷了啸哥哥那柄金刀,借以诬陷他杀了朱玑?”

    韶春茜眉毛一挑道:“是我拿的,敢作敢当,怪只怪小妹子太过招摇,给我们留下这么明显的破绽。”

    孙楚楚紧抿樱唇,顿了顿才又道:“我根本没有招摇,至少据我所知,这件事情没多少人知道。”

    “而且你们能够混进城里,肯定早有内应,多半是内应探听到了消息,然后定下这偷刀嫁祸的毒计。”

    韶春茜似是一滞,语气转冷的道:“好个小妹子,还没过门便敢呛声,你是想蹬鼻子上脸不成?”

    孙楚楚心下有谱,不卑不亢的道:“我才没兴趣跟你们勾心斗角、呷醋争宠,反正你们已经大功告成,用得着再藏着掖着吗?”

    韶春茜皱起眉头,冷笑一声道:“毕竟是小丫头,我看你纯属欠教训。”

    这位“玉蝎天女”统领湘西绿林道,向来颐指气使、杀伐果决,此刻既然动怒,立刻出手擒向孙楚楚。

    孙楚楚虽然想躲,无奈能为远逊于韶春茜,还没来得及动作,双肩便被对方压住,瞬间痛入骨髓。

    韶春茜掌下加力,同时沉哼一声道:“小丫头不懂规矩,我来教你什么是规矩,识相的便跟我求饶,否则休怪我辣手无情。”

    孙楚楚咬紧牙关,偏偏一声不吭,倔强的目光瞪着韶春茜,毫无示弱之意。

    韶春茜愈发恼怒,正待强行压倒孙楚楚,让她跪地求饶,此时却听容小媗轻咳一声道:“好了姐姐,等这位妹妹过了门,你再教她规矩也不迟,这时候要弄伤了她,那人可难免生气。”

    韶春茜鼻中冷哼,斜睨着容小媗道:“哦?妹妹倒真会做好人,可我偏不信这个邪,今天非教训这小丫头不可。”

    她说罢骤然加劲,孙楚楚横遭巨力压迫,周身骨节喀喀作响,却仍是强撑着不肯跪倒。

    容小媗暗暗佩服,索性伸手架住韶春茜的臂膀,不动声色的道:“姐姐还请稍安勿躁,这位妹妹的脾气我了解,正是吃软不吃硬,等我再跟她交待几句,她一定会心甘情愿向你赔罪。”

    韶春茜对容小媗的能为颇有些忌惮,知道这位“九尾玉狐”身世奇特,兼具多家之长,虽然在《镇魔录》中的排名不及她,可实际对阵根本不落下风。

    但韶春茜性情刚硬,岂能轻易服软,心念电转间寒声道:“她吃软不吃硬,我便吃硬不吃软吗?妹妹别管闲事,我自有我的办法,让这小丫头服气。”

    容小媗心生不豫,正待继续劝解,此时却听喀的一声,韶春茜腕上探出一对三刃点钢爪,中间的爪钩尤其尖锐,上面寒光闪烁,直逼向孙楚楚的玉颊。

第0187章 玉人争锋

    韶春茜有意立威,锋锐的爪尖几乎已经碰到孙楚楚的肌肤,同时居高临下的道:“这么一个吹弹可破的小丫头,倘若当真毁容,那可是一生的遗憾,所以孰重孰轻,你自己应该清楚。”

    孙楚楚把心一横,毅然决然的道:“毁容又怎样,想让我跟你服软,根本是白日做梦。”

    韶春茜心中暗骂,蓦地戾气上涌,便要不管不顾的辣手摧花。

    所幸容小媗及时阻止,跟着沉声道:“姐姐切莫糊涂,这位妹妹本来便不想嫁给那人,倘若你毁了她的容,她倒是称心如愿,你却没法跟那人交待。”

    韶春茜心头一凛,勉强压下火气,语声冷厉的道:“好个小丫头,心机可真是不浅,我竟险些着了她的道。咳……多谢妹妹提醒,我一定记在心上,将来不会亏待你。”

    她这厢就坡下驴,自行收回手来,容小媗也撤招退后,不温不火的道:“姐姐言重了,我实在愧不敢当。”

    韶春茜眼珠一转,盯着孙楚楚道:“小丫头别太得意,等你真的过了门,我再来教你规矩。”

    孙楚楚心下郁闷,一面揉着酸痛的肩膀,一面讥讽道:“你是正妻吗,既然不是正妻,有什么资格教训别人?”

    韶春茜大大一滞,因为孙楚楚的确说到了她的心病,让她顿时恼羞成怒,咬牙切齿的道:“好……好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今天谁说话都不好使,我非教训你不可!”

    这位“玉蝎天女”动了真怒,双爪呼的一声齐齐探出,猛然抓向孙楚楚。

    孙楚楚这次有了防备,连忙移形换位、竭力闪躲,但双方的能为相去甚远,这一下依旧避之不及,一缕青丝堪堪被利刃斩落,差之毫厘便要划破眼珠。

    孙楚楚心生恐惧,应对更显慌乱,韶春茜乘胜追击,又是一爪劈向她胸前。

    容小媗见状当机立断,袖中滑出一对三叉铁刺,不及霎眼间正好架住钢爪。

    韶春茜志在必得的一击功败垂成,忿然转向容小媗道:“好啊,你今天打定主意要跟我作对了?”

    容小媗耐心的道:“姐姐稍安勿躁,气大了伤身。”

    韶春茜怒火中烧,狠啐一声道:“还敢说风凉话,我看你是想拉着这小丫头一起对付我吧?哼!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咱们今天干脆分个高下!”

    她这厢心有定见,不由分说便猛攻向容小媗,出招毫不容情,简直已经将对方视作死敌。

    容小媗被迫应战,根本无暇解释,孙楚楚倒成了看客,避在角落里坐山观虎斗。

    韶春茜存心压服容小媗,攻势一浪高过一浪,三刃点钢爪好似一对凶螯,劈、剪、抓、刺迅猛无伦,而她整个人也像是一只巨蝎,不断悍然进逼,场面上完全占据上风。

    容小媗无意激怒韶春茜,出招之际颇多忍让,这位“九尾玉狐”非但轻功高妙,身姿更加美不胜收,激战中着意避敌锋芒,只有避无可避之时,才用三叉铁刺卸力格挡。

    闺房中本来空间狭小,韶春茜的招式又大开大阖,逐渐将容小媗逼得捉襟见肘。

    容小媗几次险些挂彩,终于激起一腔不忿,百忙间清叱道:“姐姐还请适可而止,否则休怪我得罪了。”

    韶春茜一面全力抢攻,一面扬眉冷哂道:“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免得以后埋怨我欺负你。”

    容小媗心忖这可是你说的,出招终于不再隐忍,三叉铁刺瞬间锋芒毕露,足见杀意纵横。

    韶春茜身上压力陡增,赶紧全神贯注应战,无奈她虽然势大力沉,容小媗却不与她以硬碰硬。

    那对三叉铁刺灵动如蛇,配合容小媗奇诡绝伦的身法,实在令人防不胜防,深得扶桑忍法阴潜暗戾之神髓。

    韶春茜暗叫果然厉害,但她此刻骑虎难下,断无轻易示弱的可能,只得使出浑身解数。三刃点钢爪厉啸如狂,嘶嘶破风之声尽显威凌霸道,倘若中招必定皮开肉绽,甚至落得性命不保。

    容小媗不敢强撄其锋,闪避招架之际冷笑道:“姐姐倒是跟那人学了不少本事,怪不得急着跟我一较高下。”

    韶春茜已经站稳阵脚,得意之余修眉一扬道:“今天是你非要惹我,可不是我找你的茬。”

    容小媗哂然道:“姐姐自己借题发挥,还要给我扣上一顶大帽子,我便是个泥塑的菩萨,也实在没法忍了。”

    韶春茜心头一凛,强自镇定的道:“我说过了,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不必虚张声势。”

    容小媗并不答话,身法却加快了许多,势如风飘电闪、掠影流光,于方寸之间进退自如。三叉铁刺锁定韶春茜周身要害,连环杀招水银泻地一般使出,红色魅影宛如天狐降世,妖异诡氛顿时笼罩全场。

    韶春茜大出意料,转眼间便被逼落下风,堪堪才抵挡了五六招,她已经禁不住冷汗直流,暗悔此番太过冒进,明知容小媗不好惹,却偏要触她的霉头。

    双方激战三十余招,叮叮当当炒豆般的响声盈耳不绝,韶春茜虽然还没受伤,但应对起来已经十分吃力,只能咬紧牙关苦苦撑持,坚决不肯出言服软。

    容小媗稳压韶春茜一头,胸中不平之气纾解不少,当下好整以暇的道:“姐姐能为不差,我自忖赢不了你,咱们就此罢战如何?”

    她这是有意给韶春茜台阶下,韶春茜心知肚明,羞臊之余闷声回答道:“好,依你。”

    容小媗暗自莞尔,身法随之一缓,孰料正在此时,陡听韶春茜震声厉斥,三刃点钢爪当胸一掏,其势异常猛恶,决意当场重创容小媗。

    这下容小媗固是始料未及,旁观的孙楚楚也心头巨震,脱口惊呼道:“小心!”

    变生不测之际,才见惊人修为,容小媗蓦地银牙一咬,生生将身形拽后半尺,三叉铁刺同时振腕掷出,直射韶春茜面门。

    韶春茜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招牵制,终究不敢掉以轻心,左手钢爪横里劈出,险之又险的将铁刺撞飞。

    不过如此一来,韶春茜攻势略缓,只听哧喇一声,容小媗胸前的衣衫被扯下一片,却并未伤及肌肤。

    韶春茜暗叫可惜,容小媗则动了真怒,霍地自腰间拔出一柄西洋长剑,剑锋直指韶春茜胸前,语声冷厉的道:“我一味忍让,你却不知好歹,非要赶尽杀绝,那今日索性拼个你死我活,你敢是不敢?”

    韶春茜自知理亏,硬着头皮道:“说到底是你多管闲事,这时候居然倒打一耙,别以为那死鬼宠你,你便能颠倒黑白、为所欲为,我反正绝不心服。”

    容小媗冷笑一声道:“好,你既然不服,我今天便将你打服,免得你再借机挑事,处处针对我。”

    孙楚楚看了这一阵,已经心下有谱,敢情这是二女争宠的戏码,只是韶春茜蛮横霸道,委实令人气愤。

    韶春茜知道今日势难善了,严阵以待间沉声道:“来吧,倭人的手段已经使尽,现在要换黄毛鬼的路数了吗?”

    容小媗长剑当胸一划,随后剑锋笔直向天,庄容正声道:“王道天下,所向披靡,杀!”

    一个“杀”字出口,容小媗立刻挺剑逼上,须知西洋长剑与中土长剑大异其趣,剑身极其细窄,招式以攒刺为主,往往依靠迅捷克敌,一击致人死命。

    韶春茜虽然会过不少用剑高手,包括秦傲天本人正是用剑的大行家,但像这等独特的西洋剑术,她还是首次对垒,招架起来十分别扭,顿时落在下风。

    尤其容小媗身兼多家之长,武学招式另辟蹊径,并非一般西洋剑术。此时她尽展绝学,再无丝毫保留,不过片刻工夫,便将韶春茜迫得毫无还手之力。

第0188章 玉碎瓦全

    容小媗长剑纵横,完全压制韶春茜,激战中倏听哧喇一声,锐利的剑锋划破韶春茜胸前的衣衫,只差毫厘便要入肉见血。

    韶春茜心头震骇,出招渐显慌乱,很快破绽百出,连孙楚楚都看出她必败无疑。

    容小媗胸有成竹,出手愈发游刃有余,熠熠剑光十步生辉,晃得韶春茜眼花缭乱,一双三刃点钢爪虽然尽力拨打,无奈却是力不从心,再难扭转颓势。

    容小媗好似灵猫戏鼠,逐渐将韶春茜逼到角落,韶春茜处处受制,终于败相尽显。

    霎时只听连声哧喇裂帛,韶春茜身上的劲装被容小媗用长剑割得碎缕纷飞,肩臂腰腿尽皆袒露,看起来着实狼狈不堪。

    韶春茜羞恨欲死,蓦地发出一声尖叱,不顾一切的双爪同出,一招“饿虎扑羊”冲向容小媗。

    容小媗冷笑一声,再度使出迅如鬼魅的身法,轻轻巧巧的闪过韶春茜这一扑,随即反手一剑削向她的腰带。

    韶春茜一招落空,忽觉两股生寒,无限惊骇之下着地一滚,还没来得及整理衣裤,锋锐的长剑已经递到她面前。

    森寒的剑气直透眉心,让韶春茜激灵灵打了个冷颤,一时之间双目圆睁,不敢轻举妄动。

    容小媗居高临下的看着韶春茜,语声沉缓的道:“你方才划破我的衣衫,我现在十倍奉还,你应该庆幸并未真正伤到我,否则是什么下场,你自己应该清楚。”

    韶春茜面孔火烫,恼羞成怒之下厉声道:“你少卖狂,有种便将我杀了!”

    容小媗摇了摇头,淡淡的道:“我从来没打算与你相争,纯粹是你逼人太甚,倘若真的想死,何不自己撞上剑锋?”

    韶春茜登时一滞,想到此番一败涂地,今后在容小媗面前再也抬不起头来,霎时满心凄凉,便要当场自行了断。

    不过韶春茜在江湖中打滚多年,终究是一方豪强,转念间强自整理情绪,横眉立目的道:“这次是你赢了,但我并不理亏,你要不敢杀我,咱们日后再一决雌雄。”

    容小媗看韶春茜冥顽不灵,直是暗自扶额,索性冷哼一声道:“好言相劝不听,便休怪我先下手为强,在你脸上留个记号。”

    韶春茜脸色一变,声音发颤的道:“你!你要毁我的容?!”

    容小媗秀眉一挑,满含讥刺的道:“像你这等平庸姿色,毁容相当于美容,岂不是好?”

    韶春茜将容小媗视作大敌,正是因为两人的姿色相差甚远,委实让她自惭形秽。

    此刻听到容小媗直言不讳,韶春茜差点气晕过去,尤其那“毁容相当于美容”之语,更是极尽恶毒,换了谁都难以忍受。

    容小媗却还意犹未尽,觑目间轻哂道:“你当真以为那人看得上你?他看上的只是你所掌握的兵马,若是刨去这些,你即便厚颜倒贴,他都不会要。”

    韶春茜心里咯噔一下,死死盯着容小媗道:“你……这些都是他跟你说的?”

    容小媗悠悠的道:“需要他跟我说吗?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你好歹是一方魁首,难道没有自知之明?”

    韶春茜为之默然,神情颇见苦涩,容小媗见状倒有些心软,当下叹口气道:“即便你真想上位,也不必刻意针对我,他家里还有十五房妾室,再加上这位楚楚妹妹,你能斗得过来吗?”

    韶春茜愈发落寞,正自失神之际,忽听门外传来一声干咳,随即一条沉雄人影迈步走入,先打眼在场中溜了一圈,然后讪讪的道:“都是自家人,别太伤和气,小十七看我的面子,先放了小十六吧。”

    敢情来人正是“暴影”秦傲天,容小媗似乎并未意外,依言收回长剑,锵的一声还剑入鞘,跟着欠身施礼道:“方才是我太过冒犯,还请姐姐见谅。”

    话虽然是好话,但语气全然不对,韶春茜愈显沮丧,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秦傲天看出韶春茜不便起身,索性大踏步走上前去,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韶春茜惊羞交集,满脸通红的道:“你干什么,当着她们的面,也不怕丑么?”

    秦傲天嘿嘿一笑道:“咱们都是老夫老妻了,还要怕什么丑?走走走,让我好好慰劳慰劳小十六,免得你又乱呷干醋。”

    韶春茜脸上更红,难掩局促的道:“你少浑说,我什么时候呷醋了,这次我是想帮你治治新来的小妹子,可你家小十七非要向着她,这才打起来的。”

    秦傲天点了点头,故作糊涂的道:“原来如此,也罢,具体情由咱们回房再说,保证不会委屈我的小十六。”

    韶春茜心下窃喜,径向容小媗甩去一个得意的眼神,却没看到秦傲天也在同时使了个眼色。

    容小媗暗自好笑,慢条斯理的道:“的确是我僭越了,稍后静等姐姐责罚。”

    韶春茜哼了一声,示威似的往秦傲天怀里贴了贴,只听他一本正经的道:“好了,那小十七再劝劝小十八,权当将功补过。虽说强扭的瓜不甜,但只要破了瓜,必定受用不尽,哈……”

    秦傲天说罢哈哈大笑,抱着韶春茜扬长而去,容小媗不由得红晕上脸,神情也有些怪异。

    孙楚楚冷眼旁观,满含嘲讽的道:“好一出二女争夫、醋海生波的热闹大戏,嫁给这种贪花好色的大魔头,还要跟那种心胸狭窄的悍妇斗智斗勇,你如今可后悔了么?”

    容小媗定了定神,清咳一声道:“不必说风凉话,今晚过后你也要步上我的后尘,至于斗不斗得过那些悍妇,便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孙楚楚小嘴一撇,不以为然的道:“即便我真的难逃劫数,也不会跟那魔头一条心,有机会一定决绝而去,最多跑到庙里作姑子。倒是你明明过得不开心,干嘛还要傍着那魔头,难道从没想过离开他?”

    容小媗心头一凛,随即哼声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我必须履行对父亲的承诺,否则便是对骑士精神的玷污。”

    孙楚楚眼珠一转,缓缓点头道:“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但骑士精神又是什么东西?”

    容小媗一正色道:“谦逊,怜悯,诚实,公正,英勇,牺牲,灵魂,荣誉,这便是骑士精神,我已经承诺父亲,并且宣誓效忠神教,倘若背叛誓言,必定会遭到上帝惩罚,即便死去都没法升入天堂。”

    孙楚楚听得似懂非懂,但明白容小媗多半不会弃暗投明,无奈叹口气道:“好吧,你有你的坚持,我没资格干涉,方才多谢你帮我解围,否则那悍妇一定会要我好看。”

    容小媗微颔首道:“不必客气,怜悯弱小正是骑士精神,这与你们中土的侠客精神不谋而合。”

    孙楚楚唔了一声,眨眨眼道:“可魔教一贯欺凌弱小,害苦不少无辜百姓,这不是跟骑士精神相悖么?”

    容小媗似是一滞,绷起粉脸道:“我并未亲眼见过神教欺凌弱小,最多只是与所谓正道争夺江湖霸权,但如果神教的作为的确有悖骑士精神,我宁肯玉碎、决不瓦全。”

    孙楚楚察言观色,摇头一笑道:“你这人倒真有些呆气,不过你的武功很好,路数也跟中土大相径庭,若是换做我跟你动手,只怕连十招都撑不住。”

    容小媗嘴角微扬,轻描淡写的道:“父亲博学多才,我只学到他的一点皮毛罢了,他生前拜访过不少幽罗婆洲的剑术大师,足迹远到思拜恩王国和博睿腾王国,最后将心得融会贯通,一并传给了我。”

    孙楚楚听得悠然神往,忍不住探问起幽罗婆洲的风土人情,容小媗乐得答疑解惑,两女谈谈说说,关系更加亲密,连现实中的烦恼都忘到了九霄云外。

第0189章 城主伉俪

    夜幕降临,朗月高挂,洒下遍地清辉。雪域无垢城内城中的鸾仪阁,此刻正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准备迎来一场婚宴。

    因为只是纳妾,并非迎娶正妻,所以场面并不如何盛大,但宾客都非寻常之辈。

    鸾仪阁的庭院中一共排开两桌,就坐的都是净宇教的精兵悍将,除了身为秦傲天妾室的韶春茜和容小媗之外,还有四名列在《镇魔录》中的魔头。

    其中一人并不陌生,正是在太行山一役中力保叶行歌的四老之一,号称“皇逆”的尔千流。

    此老擅使弓箭,射术十分了得,如今虽然须发皆白,但精神健旺不逊于少年,在《镇魔录》中高居第十一位。

    左边一人年届四旬,生得吊眉环眼、狮鼻阔口,额头异常宽广,颔下挂着一部钢髯,形貌看起来十分凶悍。

    此人乃是漠北巨寇,名唤暴九锡,江湖人称“天煞暴君”,在《镇魔录》中名列第二十三位。

    右边一人年过花甲,已经腰弓背驼,一张橘皮脸皱皱巴巴,看起来衰朽不堪,一双三角眼却亮如墨玉,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此人名唤冀寅丘,江湖人称“太行驼叟”,在《镇魔录》中名列第五十一位。

    最后一人身高近丈,生得雄阔粗壮、膀大腰圆,他的发型尤其特异,发丝几乎全部剃光,只在脑后留下一条小辫。

    此人来自关外,名唤颛孙劲,江湖人称“大力鬼王”,在《镇魔录》中名列第七十位。

    四名魔头坐在一桌,陪坐的还有六名心腹手下,另一桌坐的则是秦傲天和他的两位妾室,再加上几名得力部属,两边寒暄已过,闲聊间静待开宴。

    “天煞暴君”暴九锡一面嗑着瓜子,一面满腹牢骚的道:“他奶奶的阳九功阴凝霜,这对贼夫妻本事不大,架子倒不是一般的大,居然让咱们在这儿等着他们,哼……一张纸画个鼻子,好大的脸啊。”

    “太行驼叟”冀寅丘眼珠一转,似笑非笑的道:“谁让教主看重他们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们找出来,又不遗余力的帮他们夺回基业。这夫妻二人行情看涨,自然趾高气扬,少不得要显摆一番。”

    暴九锡呸了一声,不以为然的道:“什么红城后人,烈阳真宗嫡传子孙,即便他祖上家大业大,如今却只是个光杆老帅,真不知道教主干嘛那么看重他,还让咱们帮着冲锋陷阵,总之老子是气不顺。”

    “皇逆”尔千流闻言眼神一凛,沉声低斥道:“贤侄慎言,切莫妄议教主的作为,以免落人话柄。”

    暴九锡翟然一醒,干咳一声道:“多谢世伯提醒,不过桌上的都是生死弟兄,想必不会出卖小侄。”

    “大力鬼王”颛孙劲随声附和道:“老暴说得对,自己人何必那么提防?我也看阳九功那龟蛋不顺眼,教主要真把他提到高位,别的且不说,之前拼死卖命的弟兄该怎么想?”

    暴九锡得到声援,忍不住点头道:“史书上怎么说来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要是干得好不如生得好,最后寒了弟兄们的心,那便糟糕了。”

    尔千流听暴九锡和颛孙劲说得起劲,直是暗自苦笑,所幸冀寅丘及时岔开话题,一脸钦佩的道:“要说干得好,正是功高莫过于救主,尔老理应得到重用,可见教主仍是英明神武,绝不会亏待功臣。”

    颛孙劲一拍大腿,咧嘴笑道:“这话在理,尔老的确是劳苦功高,这次来到青藏,又一箭射落狄苍穹那厮养的扁毛畜牲,这等本事有谁比得上?”

    尔千流暗自得意,面上却丝毫不露的道:“过奖过奖,说到底还得靠暴影神王神机妙算,老夫不过是个马前卒罢了,只可惜那次围杀功败垂成,让狄小儿一家三口脱出生天。”

    冀寅丘摇摇头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毕竟谁都没想到姓狄的那么能打,尤其为了救儿子,那两夫妻都好像变了个人,简直杀神附体一般,老朽现在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暴九锡哼了一声,不以为然的道:“能打又怎样,总归是双拳难敌四手,这叫斗智不斗力。姓狄的伤得那么重,已经不足为患,要不是扁毛畜牲搅局,咱们早取了他的人头。”

    颛孙劲嘬了嘬牙花子,压低声音道:“不光是扁毛畜牲搅局,要不是暴影神王看上了狄苍穹那厮的老婆,对她太过手软,他们一家哪能跑得了。”

    众人闻言都露出一副暧昧表情,冀寅丘偷眼一看不远处身着喜服的秦傲天,嘿嘿干笑道:“暴影神王一向怜香惜玉,那小娘子又长得天仙下凡也似,难怪暴影神王会动心了。”

    暴九锡眯缝着眼,若有所思的道:“不错,那皇甫婆娘虽然嫁了人,连儿子都那么大了,看起来却还迷人得很。即便老子不好色,可要能跟她颠鸾倒凤一番,也是人生乐事。”

    冀寅丘和颛孙劲对视一眼,各自笑得更加暧昧,倒是尔千流神色一整,摆摆手道:“色字头上一把刀,可不是开玩笑的,眼下神教还没统一天下,各位千万别坏在色字上面。”

    暴九锡暗自警醒,冀寅丘则自嘲的道:“尔老放心,老朽年纪大了,那个不说也罢。”

    颛孙劲嘿嘿一笑,一挑大拇指道:“老驼子倒是坦率,可真要说色字头上一把刀,尔老应该劝暴影神王才对呀。”

    尔千流登时噎住,无奈轻叹道:“罢了,今天是暴影神王的好日子,咱们不触霉头,喝酒吧。”

    众人纷纷应和,也不等喜宴开始,径自排开封泥,享用起藏地特有的青稞酒来。

    秦傲天觑得分明,倒也不以为忤,反而哈哈一笑道:“弟兄们走着,别跟本座客气,最好都喝个烂醉,免得到时候来闹洞房,让本座没法尽兴。”

    众人凑趣的一阵大笑,觥筹交错间好不欢畅,须知青稞酒属性绵和,不及中原白酒淳冽,这些净宇教的干将都是酒国豪士,一碗接一碗好似喝凉水一般,不一刻便喝干整整一坛,看样子却还意犹未尽。

    正在众人打算再开一坛之际,忽听一个高亢声音传来道:“城主夫妇驾到,庆贺秦先生大喜。”

    众人精神一振,随着秦傲天站起身来,齐齐向庭院门口注目。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中,十名带刀卫士首先走进院内,在道路两侧依次排开,跟着一名锦衣侍从悠然步入,站到一旁躬身作势道:“恭请城主夫妇入席道贺。”

    暴九锡等人面面相觑,都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此时只见一双人影并肩走入,昂然气势好似帝王出巡,配合前呼后拥的排场,的确无愧超然身份。

    左边一人约摸四十上下年纪,头发和胡须都色呈暗黄,外形卷曲虬结,再加上双目闪烁碧绿光芒,一看便知并非中土人士,而是来自西域的胡人。

    此人身高体阔,穿着火红色的外袍,手持一根铁杖,腰间还挂着一口弯刀,正是业火红城后裔,也是烈阳真宗阳氏一脉的嫡传子孙,名唤阳九功。

    右边一人则三十五六岁模样,穿一身雪白衣裙,秀发梳作堆螺宫髻,足蹬蟒鳞靴,腰围玉环绶,上悬一柄镶金嵌玉的长剑,别见雍容华贵的气象。

    再往脸上看去,正是面如满月,雪肤堪比凝脂,容貌生得十分端丽,只可惜神情淡漠,似乎拒人于千里之外。

    敢情这位冰山美人不是别人,正是新任雪域无垢城之主,也是阳九功的妻子,名唤阴凝霜。

    眼见阳九功和阴凝霜一同现身,秦傲天拔步走上前去,朗笑一声道:“阳兄弟夫妇大驾光临,本座十分欢喜,既然宾客到齐,咱们这便开宴吧。”

第0190章 勇闯婚宴

    看到秦傲天迫不及待要开宴,阳九功不禁哈哈大笑道:“秦老哥这么急着入洞房吗?放心,煮熟的鸭子飞不了,即便真的飞了,凭尔老的神箭也能射下来。”

    秦傲天掀髯一笑道:“尔老的神箭虽然厉害,但本座要的是活鸭子,可不能磕着碰着。俗话说**一刻值千金,为免小十八等得心焦,咱们马上走仪程吧。”

    这位仁兄倒是毫不掩饰**,阳九功听罢笑得愈发欢畅,阴凝霜则秀眉微蹙,淡淡的道:“看来暴影神王早已等得心焦,那是我们夫妻二人来迟了,还请暴影神王宽宏恕罪。”

    秦傲天摆摆手道:“城主见外了,这次借贵宝地办事,短短半天时光便筹备妥当,足见城主已经尽心安排,本座着实感激不尽,恭请两位入席。”

    寒暄间阳九功和阴凝霜坐了主位,婚宴就此正式开始,美酒佳肴流水一般摆上桌来,众人少不得大快朵颐一番,真好似滚汤泼雪、风卷残云,吃得不亦乐乎。

    正在气氛热火朝天之际,两名婢女搀扶着孙楚楚由后进出来,孙楚楚顶着大红盖头,脚步虚浮迟滞,别见委屈犹疑。

    看来虽然已经豁出去了,但真正事到临头,这少女还是心中打鼓,而且正是退堂鼓。

    秦傲天觑得分明,干脆起身迎上前去,一把捉住孙楚楚的手腕,也不管她如何挣扎,径自拖着她来到席前,嘿嘿一笑道:“小十八年纪还小,碰上这种场面,难免有点紧张。”

    “咳……本座在此正式宣布,以后这位孙楚楚姑娘便是本座的第十八房夫人,天地为媒,日月为妁,大伙儿都是见证人。”

    众人轰然应和,纷纷起身鼓掌,祝福的吉祥话一套接着一套,倒也不必细说。

    孙楚楚听了满耳,脑中却是嗡嗡作响,想到今生幸福就此毁于一旦,泪水顿时夺眶而出。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她终于不再挣扎,只余听天由命。

    毕竟只是纳妾,无须三媒六聘、八抬大轿,一切繁文缛节全部省下。

    秦傲天依旧握着孙楚楚的手腕,命部下斟了两杯酒,两人各自举着一杯,首先向主人阳九功和阴凝霜敬上。

    阳九功和阴凝霜坦然受了,孙楚楚早已六神无主,暗忖醉了倒也好,免得遭受侮辱之时还神志清醒。

    这样横下一条心,孙楚楚索性酒到杯干,任由火辣辣的感觉自喉中弥散开来,进而蔓延到四肢百骸。

    敬过阳九功和阴凝霜,接着便是韶春茜和容小媗,正所谓长幼有序,这道仪程可少不了。

    韶春茜经过秦傲天一番慰劳,不仅容光焕发,连脾气都温和了不少,饮酒之后握着孙楚楚的手,一脸诚恳的道:

    “今天是我太过盛气凌人,结果得罪了小妹子,小妹子宽宏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以后我一定照顾你,绝不会再欺负你。”

    孙楚楚暗自苦笑,缓缓点了点头,却是未发一语。

    韶春茜明白孙楚楚的心情,自然不以为忤,只是用力捏了捏她的手。

    之后轮到容小媗,她和孙楚楚已经十分亲密,这时柔声劝解道:“妹妹切莫再跟自己较劲,如今木已成舟,以后好好侍奉他便是。”

    孙楚楚心下暗叹,低低的唔了一声,秦傲天志得意满,又领着她向尔千流等人敬酒。

    孙楚楚自知此番劫数难逃,决意将自己灌醉,这样将近二十杯酒下肚,她已经落得头昏脑涨,连路都有些走不稳了。

    秦傲天对孙楚楚的想法了如指掌,好笑之余打个哈哈道:“看来小十八不胜酒力,那便将她送入洞房吧,弟兄们继续吃喝,本座可要做新郎了。”

    他说罢直接张手一抄,将孙楚楚娇小的身子打横抱在怀里,孙楚楚不由得惊呼出声,倒惹来旁人一阵大笑。

    秦傲天趁机在孙楚楚纤腰上面捏了一把,随即赞叹道:“小十八身子真软,本座艳福不浅。”

    孙楚楚羞得满脸通红,却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气,秦傲天正待将她抱走一逞兽欲,此时忽听外面传来打斗呵斥之声。

    众人为之一愕,面面相觑间只听阴凝霜沉声道:“怎么回事,出去看看是谁在闹事。”

    那名锦衣侍从答应一声,快步走出庭院,定睛处心头一震,忙不迭的又跑回来,语声发颤的道:“启禀城主,是一名白衣刀客,贲将军刚刚被他一刀杀了!”

    阴凝霜面色一变,霍地站起身来,阳九功跟着起身,鼻中冷哼道:“难道又是效忠那天竺女人的残党,娘子不必忧虑,我这便打发了那厮。”

    阴凝霜摇了摇头,径向那锦衣侍从道:“对方只有一人?”

    那名锦衣侍从鸡啄米似的点头道:“没错,只有一人。”

    话音未落,打斗声已经来到切近,众人这下可坐不住了,一同起身望向门口。

    随着连声惨叫入耳,但见一条白影悍然现身,持刀闯入庭院之中。

    一身白衣血迹斑斑,琢玉魔刀上同样血浸如洗,原本便不怒自威的相貌,此刻更加尽显霸戾。

    全身上下杀气腾腾,浑似冥府魔神降临,敢情不是别人,正是脱狱而出的岳啸川。

    众人面对盖世雄威,不由得心头一凛,尤其秦傲天和尔千流见过岳啸川,晓得此人悍勇异常,各自顿时神情紧绷。

    孙楚楚还顶着盖头,兀自半醉半醒,但她心中本能的有所感应,一咬牙便将盖头扯下。

    四目相对之际,孙楚楚瞬间欣喜若狂,脱口呼叫道:“啸哥哥!你怎会来到这儿?”

    岳啸川看到孙楚楚暂时无恙,终于略略放心,当即扬声道:“楚楚莫慌,我来带你离开。”

    孙楚楚禁不住喜极而泣,紧接着又心头一紧,难掩惶急的道:“啸哥哥快走,你打不过他们这许多人,别为我白白牺牲啊!”

    岳啸川早将场中情形尽收眼底,闻言剑眉一轩道:“我既然敢来,便有不得不来的理由,你已经为我牺牲至此,倘若我一走了之,今后如何立身于天地之间?”

    孙楚楚泪水纷披,哽咽着道:“啸哥哥快走吧,我绝对不会怪你,只盼你从此平安喜乐。”

    秦傲天冷眼旁观,心中早已满不是味,此时沉哼一声道:“想走?有那么容易吗?这才真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小子既然不识好歹,本座便送你去见阎罗王!”

    孙楚楚心头巨震,连忙尖叫道:“不许为难啸哥哥!否则我立刻自尽!”

    秦傲天登时一滞,恼怒间只听岳啸川鄙夷的道:“秦傲天,你自称从不恃强逼迫,可眼下又怎么说?”

    “楚楚明明不想嫁给你,你却用卑鄙手段胁迫她,这便是堂堂净宇教副教主的做派?”

    秦傲天恨得牙根发痒,狠狠盯着岳啸川道:“好小子,你究竟是怎么从牢里跑出来的?”

    岳啸川一挥手道:“这与你无关,我现在只问你一句,肯不肯放了楚楚?”

    秦傲天狠呸一声道:“小子少做清秋大梦,你妹子已经嫁给本座,这里所有人都是见证,你红口白牙一说,便让本座放人?”

    岳啸川毫不示弱,义正词严的道:“大礼未成,名分未定,所谓见证又有何用?你若是有胆量,便与我单打独斗一场,我若输了任你处置,可你若输了,便不能再逼娶楚楚。”

    秦傲天眼中凶光连闪,语声冷厉的道:“好小子,不过半天没见,你居然突破界限,修为更上一层楼。但如此揠苗助长,已经走上魔道,未来后患无穷,你自己可有觉悟吗?”

    岳啸川心下喟然,知道秦傲天所言非虚,但他早已义无反顾,索性一挑眉道:“是否走上魔道,同样与你无关,你只须回答我,战,抑或不战?”

第0191章 决战暴影

    岳啸川强势挑战,秦傲天虽然并不畏惧,但多少还是有些犹豫,毕竟对方已经突破界限,早非昔日的吴下阿蒙。何况本方人多势众,逞匹夫之勇实属不智,万一失手败下阵来,到时再后悔可来不及了。

    阳九功见秦傲天沉吟不语,心中颇不以为然,索性大剌剌的道:“秦老哥是我们夫妻的贵客,又帮我们夺回雪域无垢城,俗话说打狗还得——咳……总之你这小子想挑战秦老哥,先打过我们夫妻吧。”

    这位仁兄心直口快,秦傲天听罢直是哭笑不得,阴凝霜暗自埋怨丈夫莽撞,转念间轻咳一声道:“地主之谊的确该尽,但这少年挑战的是暴影神王,我们夫妻不敢越俎代庖,听凭暴影神王决断便是。”

    秦傲天点点头道:“城主言之有理,其实这小子本座之前会过,武功只能说差强人意,正所谓杀鸡焉用牛刀,所以贤伉俪无须出手,作壁上观即可。”

    阴凝霜正中下怀,敛衽为礼道:“暴影神王谬赞了,我们夫妻身为主人,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暴影神王有任何需求尽管开口,不必与我们夫妻客套。”

    暴九锡早看阳九功和阴凝霜不顺眼,此时冷冷一哂道:“客套自然不必,只怕城主的手下太不中用,居然让这小子从地牢杀到婚宴,如入无人之境,这等守备岂不形同虚设?”

    阴凝霜为之一滞,偏偏又没法反驳,所幸尔千流及时解围道:“城主刚接管雪域无垢城,正是百业待举、百废待兴,不分昼夜处置政事,稍有疏忽也属正常,贤侄切莫苛责。”

    暴九锡哼了一声,挺身上前道:“在下请命接战这小子,请暴影神王允准。”

    秦傲天略一踟蹰,终是摇头道:“暴兄弟斗志可嘉,但此战本座决意亲自出手,以免落人话柄。”

    阳九功还记着暴九锡讥讽阴凝霜的仇,趁机凉凉的道:“秦老哥说的是,暴老弟名号里虽然也有个‘暴’字,但假李鬼毕竟及不上真李逵,若是非要强出头,只怕凶多吉少。”

    暴九锡眉峰一轩,当场便要发作,还是尔千流打着圆场道:“两位稍安勿躁,眼下理应一致对外才是,何况两位名字里都有个‘九’字,称得上缘分匪浅,何必一味争闹呢?”

    阳九功咧嘴一笑,挑起大拇指道:“尔老这话说得有水准,只要暴老弟对我娘子尊重一点,咱们自然用不着争闹。”

    暴九锡看到尔千流连使眼色,只能忍气吞声,岳啸川见群魔生出龃龉,不禁哂然道:“休要夹缠不清,究竟敢否应战?”

    秦傲天冷笑一声,面现不屑的道:“好小子,给你三分颜色,便想开染坊了?今天本座非把你打得心服口服,让你知道什么叫高山仰止。”

    他说罢眼神一凛,扬声清叱道:“取本座的刀剑来。”

    同桌的两名净宇教众齐声应和,起身自不远处的几案上取回一对刀剑,这对刀剑分量不轻,加起来少说也有四五十斤,寻常人恐怕当真难以使用。

    秦傲天随手点了孙楚楚的穴道,将她交给容小媗道:“看好小十八,等我制住这不开眼的小子,再入洞房也不迟。”

    容小媗接住娇躯瘫软的孙楚楚,语带关切的道:“你要小心,此人看来并非易与。”

    秦傲天微一颔首,拔出两名部下捧上的刀剑,只见刀身平直,类似隋唐时的环首刀,剑身却略有弧度,好像一支短柄蛇矛,形制与一般刀剑颇有不同,想必招式也大异其趣,不能以惯常路数与之对垒。

    岳啸川在梦境试炼中击败过秦傲天一次,但当时双方境况悬殊,他之所以能够取胜,很大程度上得益于玄之又玄的天佛涅槃**加持,实际却并无多少把握。

    之后在祭奠“魂殇”百里独孤的宴席上,双方又有过一次交锋,可岳啸川情急救人,被秦傲天抓住软肋,以机括射出的钢爪击伤,若非鲜于曼出面力保,他只怕已经遭遇不测。

    两次接战都处在下风,岳啸川本来没有挑战秦傲天的底气,但自从孙楚楚被他掳走,这半天时光岳啸川孤注一掷,在修练明王诛鬼刀时彻底释放魔性,最终不仅成功冲破禁制,修为也的确更上一层楼。

    只不过正如秦傲天所说,如此急功近利,毕竟并非正途。岳啸川由地牢脱困之后,便觉满腔杀意难以抑制,一路格毙雪域无垢城卫兵数十人,手段异常残狠,令对方还没来得及示警,便已经横死当场。

    直至闯入婚宴,看到孙楚楚尚未遭到玷污,岳啸川才逐渐冷静下来,刺鼻的血腥味不再让他生出莫名的兴奋,但昂扬的斗志半点未减,琢玉刀锋直指秦傲天,玉振金声的道:“来吧,生死各安天命。”

    秦傲天面露狞笑,刀剑交叉擘分阴阳,一字一顿的道:“小子,本座保证你会后悔。”

    说罢只听呼的一声,秦傲天脚下猛的一蹬,刀剑双锋利啸刺耳,毫不留情的攻向岳啸川。

    岳啸川蓄势已久,眼见秦傲天来势猛恶,他自己却是以不变应万变,明王诛鬼刀第一式“鬼泣山河”应手而发。

    瞬间磅礴刀劲携裹无边杀气,惊起万千恶鬼厉嚎,以天河倒悬、泰山压顶之势猛劈而出。

    地藏浮屠斩业之刀,佛魔共济弥天之威,强如秦傲天都骇然变色,当下不求伤敌、但求自保,刀剑双锋绞转如轮,化作一面无懈可击的光盾,全力迎上岳啸川志在必得的一刀。

    甫一交锋便是强招对撼,根本不存半分花巧,只不过秦傲天是被迫接招,气势上终究输了半分。

    旁观的尔千流等人都是武学大家,自然能感觉出这一阵是何等凶险,霎那间冷汗直流,险些惊叫出声来。

    锋刃尚未交接,卷起的气流已然猛撞在一起,呜呜的嗡鸣声大到极处,更像地狱之中万鬼哭嚎。

    不及霎眼间双刀一剑轰然交击,铿锵巨响直是震耳欲聋,令人不由得神为之夺。

    岳啸川在梦境试炼中曾经一刀劈断秦傲天这对刀剑,但如今回到现实,结果却没那么尽如人意。

    秦傲天心中有数,并不以硬碰硬,接招同时运劲卸力,早将无上刀威引入地下。登时只听喀喀连响,他脚下的青石方砖难以承受巨力,当场塌陷碎裂。

    虽然引走至少五成威力,剩下五成却依旧难以消受,秦傲天只觉胸中气血狂涌,用尽全力才勉强压下,没有在众人面前口溅朱红。

    岳啸川遭到反震,五脏六腑如临火炙,但他已经决定以力破巧,当下强提十成真元,蓦地点足一跃而起,半空中刀芒乍展,化作漫天光幕,劈头盖脸罩向秦傲天,正是明王诛鬼刀第二式“鬼唳天幕”。

    本来像明王诛鬼刀这等霸戾绝学,施展之时对自身的消耗极大,根本无法连续使用。

    但岳啸川天赋异禀,又刚刚突破界限,精气神都处于巅峰状态,所以才能勉为其难,誓将秦傲天斩于琢玉魔刀之下。

    秦傲天回气未及,再逢死劫临身,心中顿时充满骇异。可这魔头毕竟也是武道奇才,一身修为出神入化,电光石火间同样逼上极限,手中刀剑运转如风,快得让人目不暇接,不断拨打琢玉魔刀的刀身。

    这正是秦傲天的聪明之处,倘若他孤注一掷,一旦力有不逮,便难逃器毁人亡的下场。但如今他化整为零,渐次抵消琢玉魔刀上的雄力,同时脚下挪移,以纵深换取喘息之机。

    绝顶高手斗智斗勇,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叮叮当当炒豆般的脆响声中,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是不知这场惊心动魄的对决,最终将会鹿死谁手?

第0192章 义释魔王

    婚宴之上双雄决斗,正应了那句“狭路相逢勇者胜”,岳啸川连续使出明王诛鬼刀中的两招绝杀,秦傲天也赌上毕生修为,双刀一剑叮当交击,撞得火花四射,周遭亮如白昼。

    旁观众人直是叹为观止,暗忖若是自己陷身战局之中,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而韶春茜、容小媗和孙楚楚三女更加满心焦切,手心里全是冷汗,生怕出现不测。

    终于伴着一声震天雄喝,琢玉魔刀势如盘古开天,生生在那对刀剑之间斩出一道裂隙,无上刀威好似从虚空之中奔涌而出,发出幽冥巨兽般的怒吼,势不可挡的猛劈向秦傲天。

    旁观众人大骇失色,不少已然惊呼出声,但明王诛鬼刀是何等盖世绝学,场中又有谁能够抵挡?

    不及霎眼间只听哗啦巨响,秦傲天左近的青砖地面彻底崩碎,激起一片飞沙走石,让所有人都睁不开眼。

    尘埃落定之际,众人急忙定睛观瞧,只见琢玉魔刀差之毫厘,并未劈落在秦傲天身上,只是将他旁边丈许之内的青砖地面完全斩碎,这位暴影魔王好像在阴曹地府门前打了个来回,情势当真险之又险。

    岳啸川早已收刀肃立,胸口剧烈起伏,鼻中呼吸散乱,显然方才两刀几乎耗尽他的精力,此刻他正处在最虚弱的阶段。

    秦傲天虽然面色苍白,双手也在微微颤抖,但全身上下并无伤痕,仍有一战之力。

    孙楚楚觑得分明,登时如坠冰窟,知道岳啸川功败垂成,此番多半难以如愿。

    其余众人则松了口气,只是奇怪秦傲天为何不趁隙反击,毕竟岳啸川能为惊人,倘若让他缓过劲来,再要取胜便不容易了。

    几十道灼灼目光注视之下,却见秦傲天垂下刀剑,瓮声瓮气的道:“你赢了,本座愿赌服输,带着你妹子离开吧。”

    此语一出,正是举座皆惊,孙楚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双眼圆睁之际失声道:“什么?!——你说啸哥哥赢了?!”

    这话倒真问出了所有人的疑问,秦傲天面沉似水,缓缓点头道:“不错,方才若非这小子留了一手,本座即便不死也要重伤,本座心知肚明,这一阵是他赢了。”

    孙楚楚得到秦傲天的确认,霎那间欣喜若狂,全没料到命运竟是如此奇妙,绝处逢生的喜悦实在难以言传。

    其余众人神色各异,韶春茜脸上闪过一抹惊喜,容小媗则暗自释然,心忖如此了结倒也不错。

    岳啸川听到秦傲天亲口认输,总算如释重负,当下抱拳为礼道:“承让,阁下虽然作恶多端,却不失枭雄大气,岳某承情了。”

    秦傲天皱起眉头,冷哼一声道:“不必皮里阳秋,本座行事自有底线。”

    “你方才所用的刀法惊世骇俗,本座一时不察,败阵心服口服。但下次再与本座对上,你未必有这样的运气,好好保住项上人头,等着本座跟你算这笔账。”

    岳啸川微颔首道:“魔教未灭,岳某不会轻言牺牲,今日就此别过,希望阁下遵守约定,勿再蓄意刁难。”

    秦傲天一挥手道:“去吧,只要你们不惹本座,本座便放你们一马,回到中原再一决雌雄。”

    他说罢向容小媗以目示意,容小媗拍开孙楚楚的穴道,跟着柔声道:“能自己走动吗?”

    孙楚楚饮酒过多,神志虽然还算清醒,身体却是不听使唤,只能红着脸道:“还是不成,将我交给啸哥哥吧。”

    容小媗心下有谱,款款移步上前,将孙楚楚送到岳啸川怀里。

    岳啸川闻到孙楚楚身上浓重的酒气,稍一联想便知原委,低头审视间难掩疼惜的道:“楚楚受委屈了,今后我保证不会再让你为我牺牲。”

    孙楚楚满心羞喜,难为情的嗯了一声,然后将螓首埋了下去。

    秦傲天看着这千娇百媚的佳人琵琶别抱,难免有些不舍,但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索性来个眼不见为净,背转过身满含不豫的道:“去吧去吧,少在本座面前打情骂俏,哼……小子艳福不浅,还假装什么兄妹,早些娶了她才是正经。”

    孙楚楚愈发羞涩,岳啸川也脸上一热,无奈咳声道:“阁下切莫胡言乱语,凭空污人清白,咳……总之言尽于此,正如阁下方才所说,回到中原再一决雌雄。”

    他说罢抱紧孙楚楚的娇躯,大踏步走出鸾仪阁,转眼间便去得远了。

    阳九功和阴凝霜面面相觑,还是阳九功迟疑着道:“秦老哥真要放了那小子?正所谓夺妻之恨不共戴天,这可有点下软蛋了呀。”

    阴凝霜心中埋怨丈夫不会说话,赶紧补救道:“外子的意思是那小子杀了城中许多卫兵,我们不能放他干休,这便集结兵将追捕如何?”

    秦傲天转过身来,不以为然的道:“算了,今晚还有大鱼要抓,这两条小鱼放了也不打紧,不必太过挂心。”

    阴凝霜一怔道:“还有大鱼要抓?暴影神王此言何意?”

    秦傲天微微一笑,慢条斯理的道:“城主尽管放心,本座交给你那张布防图,是否已经安排妥当?”

    阴凝霜疑心未去,当下讷讷的道:“全部按照暴影神王的吩咐,只是地牢的防御有些薄弱,结果让那小子脱出生天。”

    秦傲天摆摆手道:“无妨,这是本座的疏忽,看来天意如此,只能抓大放小了。”

    阴凝霜唔了一声,低眉轻叹道:“此番折损不少将士,理应好生安葬,从厚加以抚恤。”

    秦傲天眉峰一轩,淡淡的道:“今晚还有大战,难免血流成河,所以安葬也好、抚恤也罢,到时一并进行吧。”

    岳啸川抱着孙楚楚,大步流星离开内城,沿途幸存的卫兵早已见识过他的凶狠暴戾,哪还敢出头横加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扬长而去。

    孙楚楚蜷在岳啸川怀里,眼见他神威盖世,骄傲之余试探着道:“啸哥哥,方才那一战,你真能杀死那魔头吗?”

    岳啸川摇摇头道:“重伤他并非难事,要杀他却不容易,我只有三成把握。”

    孙楚楚心下了然,微颔首道:“所以啸哥哥将计就计,故意放他一马,那魔头虽然凶狠,但毕竟承了你的情,结果不能不投桃报李。”

    岳啸川嗯声道:“不错,否则若是我痛下杀手,难免两败俱伤,其他魔头必定不会放过咱们。”

    孙楚楚面现崇拜之色,柔声细语的道:“啸哥哥智勇双全,从龙潭虎穴里把我救出来,这份恩情我毕生不忘,一定会报答你。”

    岳啸川低咳一声,讷讷的道:“楚楚言重了,你我已经结拜为兄妹,我理应全心全意照顾你。何况这次是我连累了你,救你出来纯属分内之事,更加不敢居功。”

    孙楚楚抿嘴轻笑道:“我不管,反正要报答啸哥哥,你不许推辞。”

    岳啸川一阵心慌,勉强正声道:“秦傲天胡言乱语,楚楚切莫信以为真,以致生出无谓困扰。”

    孙楚楚俏脸泛红,白了岳啸川一眼道:“啸哥哥想什么呢,我说要以身相许了吗?”

    岳啸川暗叫苦也,无奈硬着头皮道:“是我多心了,楚楚别放在心上。”

    孙楚楚垂下螓首,声如蚊蚋的道:“没关系,是我说话没头没脑,啸哥哥别怪我。”

    岳啸川愈发局促,怀里的娇躯好像火炭一般烫手,正在茫然无措之际,又听孙楚楚细声道:“啸哥哥,以后我便跟着你,服侍你的饮食起居,你愿不愿意?”

    岳啸川略一踟蹰,终是咳声道:“不敢当,我自己足够照顾自己,岂能让你屈尊服侍?”

    孙楚楚摇了摇头,坚定的道:“没什么屈尊不屈尊,总之我心甘情愿,啸哥哥你答应吗?”

第0193章 圣城启战

    孙楚楚以退为进,用意不言自明,岳啸川心中有数,岂敢轻易答应,当下一正色道:“兹事体大,不如等回到中原,你再找令师参详一番,毕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兄妹之情无法与师恩相提并论。”

    孙楚楚登时噎住,转念间点点头道:“好吧,那我回去先问过师父,若是她不反对,啸哥哥答应吗?”

    岳啸川咳声道:“走一步看一步吧,不必预设立场,楚楚你觉得呢?”

    孙楚楚心下埋怨岳啸川滑头,但也知道不能逼得他太紧,无奈怏怏的道:“啸哥哥说得不错,总之你明白我这片心便好。”

    岳啸川松了口气,继续大步前行,离开内城后一路穿街过巷,直奔外城城门。

    时近申末戌初,城中多数人家已经就寝,路上极其冷清,与中原城镇夜间的繁华大不相同。

    孙楚楚身上的嫁衣略显单薄,免不了手脚发冷,岳啸川也不避嫌,索性抱紧她的娇躯,尽力给予她一袭温暖。

    眼看城门已近,忽听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岳啸川心头一凛,转身凝目望去,只见两匹骏马正风驰电掣般疾奔过来,一匹马背上面端坐一条倩影,另一匹则驮着大件物事。

    看到对方只有一人,应该并非净宇教的追兵,岳啸川总算稍稍放心。

    眨眼间两骑来到近前,只听孙楚楚轻咦一声,面现讶异的道:“容小媗?你怎么来了?”

    马上骑士身着轻甲,依旧掩不住玲珑身段,生得一张中西合璧的绝美面庞,敢情正是“九尾玉狐”容小媗。

    岳啸川方才见过容小媗,只知道她是秦傲天的侍妾,此时心中同感诧异,不明白她为何前来。

    容小媗勒住马缰,看着蜷在岳啸川怀里的孙楚楚,微微一笑道:“虽然没能作成姐妹,但我认你这个朋友,送别岂非分内之事?”

    孙楚楚唔了一声,点头致意道:“多谢青睐,这份情谊我不会忘记。”

    岳啸川愈发奇怪,眼下却又不好探问缘由,讷讷间只听容小媗道:“你们走得匆忙,物资想必有所欠缺,马上驮着帐篷衣物,还有些许饮水米粮,应该足够你们支撑几天。”

    孙楚楚心下感激,轻咳一声道:“那我们恭敬不如从命了,原本还打算去客栈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换到一些物资,现在倒省了这些麻烦。”

    容小媗莞尔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准备妥当便动身吧。”

    “雪域无垢城已成是非之地,逗留城中后果殊难预料,你们两人好自为之。”

    孙楚楚嗯声道:“我们明白,多谢提醒。”

    容小媗微一颔首,翩然跃下地来,将两匹马的马缰都交给岳啸川,跟着正声道:“楚楚妹妹对你十分亲厚,你将来可不能负了她,今日言尽于此,咱们后会有期。”

    她说罢便转身扬长而去,全不给岳啸川辩解的机会,姿态当真潇洒之极。

    孙楚楚芳心窃喜,面上却一本正经的道:“容小媗胡言乱语,啸哥哥切莫信以为真,以致生出无谓困扰。”

    她这话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岳啸川暗自扶额,无奈岔开话题道:“此女修为不俗,似乎并非中土人士,楚楚你怎会跟她结交?”

    孙楚楚抿嘴轻笑道:“这可说来话长了,咱们边走边说吧。”

    岳啸川自然应允,抱着孙楚楚上马前行,赶在城门关闭前离开雪域无垢城。

    路上孙楚楚将前事道出,岳啸川听罢双眉紧锁,鼻中冷哼道:“原来正是那‘九尾玉狐’容小媗陷害我,早知道便不会让她走得那么轻松。”

    孙楚楚心中有数,低眉涩声道:“她虽然陷害了啸哥哥,但说到底都是秦傲天的授意,她自己其实本性不坏,所以我才故意隐瞒,免得啸哥哥跟她起冲突。”

    岳啸川摇摇头道:“罢了,倘若她怙恶不悛,日后总有一决雌雄的机会。”

    孙楚楚暗自一叹,想了想才又道:“对了啸哥哥,你来青藏是为了联络昆仑派,可他们误会你是杀人凶手,咱们要不要找到他们,把事情解释清楚?”

    岳啸川沉吟着道:“空口无凭,如何解释得请?我眼下最担心的是狄前辈,不知他们一家三口境况如何,倘若找到他们,整件事情必定能水落石出。”

    孙楚楚颔首称是,说话间两人已经离开雪域无垢城数里之遥,进入外围冰川之中。

    岳啸川见天色已完,于是就地扎下营帐,简单烹煮了些饭食,与孙楚楚一起胡乱填饱肚子。

    孙楚楚出了一身热汗,酒气已经散去大半,勉强恢复行动能力。

    但容小媗只送来一顶帐篷,两人唯有同帐而居,所幸此事已有先例,倒也并不觉得如何尴尬。

    躺下之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阵,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子时,孙楚楚这一天情绪大起大落,难免有些疲惫,禁不住哈欠连天,两人互道晚安,就此熄灯就寝。

    岳啸川今日强行突破界限,又经历了与秦傲天的一场激战,体力心力都消耗不少,饶是他天赋异禀,韧性尤其惊人,却依旧身心俱疲,沾枕不久便沉沉睡去。

    正在神游物外、问道周公之际,耳边忽然传来一串沉闷的爆炸声,岳啸川蓦地清醒过来,睁眼同时翻身坐起,侧耳细听爆炸声传来的方向,敢情正是数里之外的雪域无垢城。

    孙楚楚也被爆炸声惊醒,骇异间声音发颤的道:“怎么回事,地牛翻身么?”

    岳啸川点亮灯烛,温言安慰道:“楚楚你先安心躺着,我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孙楚楚点了点头,岳啸川略作整备,提着琢玉魔刀走出帐篷,打眼只见雪域无垢城的城头之上火光冲天,夜色中尤其炽红夺目,隐约还传来浓重的硝烟气味。

    岳啸川心头一震,手搭凉棚仔细观望,雪域无垢城的大门已经敞开,阵阵喊杀声遥遥传入耳中,似乎有大批人马杀入城内,却不知究竟是哪方势力趁夜突袭。

    皱眉思忖片刻,岳啸川正自有所猜测,此时孙楚楚也走出帐篷,看着城头烈火延烧,掩口轻呼道:“有人攻打雪域无垢城?啸哥哥你说,会不会是雪玉观音和昆仑派的人?”

    岳啸川暗赞孙楚楚机敏,当下缓缓点头道:“应该**不离十,阳九功和阴凝霜倒行逆施,为求死灰复燃投靠净宇教,正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倘若雪玉观音顺天应人,的确应该夺回雪域无垢城。”

    孙楚楚心中一动,随声附和道:“不错,其实城中不少汉人都支持雪玉观音,只是在阴凝霜的淫威下敢怒而不敢言,如果雪玉观音振臂一呼,他们多半会倒戈相向,将阴凝霜和净宇教的人都赶出去。”

    岳啸川深有同感,摇头轻叹道:“只是此番大战已起,双方必定血流成河,不管是谁笑到最后,终究难免生灵涂炭。唉……城中百姓何辜,竟然遭此大难,实乃人间惨剧。”

    孙楚楚面现戚然,幽幽的道:“本来大家同在屋檐下,即便偶然有些摩擦,总归还算安居乐业。如今却因为阴凝霜一意孤行、盲目排外,弄成这种不死不休的局面,唉……真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岳啸川略一沉吟,随即坚定的道:“不行,我不能袖手旁观,任凭无辜百姓受苦。”

    孙楚楚连忙拉住岳啸川的衣袖,秀眉紧蹙的道:“啸哥哥别去,如今他们双方都把你当成敌人,你去了太过危险。”

    岳啸川似是一滞,心念电转间凝声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能救一个便算一个,我尽量不与他们正面冲突。”

    孙楚楚哪里肯依,毅然决然的道:“不成,啸哥哥若是非要去,我便死在你面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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