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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鸣奇     天下安康txt下载     天下安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五章 借刀杀人

    双方刚列阵完毕,都速的中军骑兵便开始匀速的向前跑去。没跑出去几里路,前方的骑兵便开始狠挟马腹,进行加速。

    对面的萨薛拔度一看都速抢先发起攻击,知道自己拖延时间的意图破灭。他明白自己再不发起进攻那部队就没有加速距离了,也只能一挥手,命令前军前进,向着对面袭来的都速军发起攻击。同罗斜也看到萨薛部动了,也紧随其后,命令斜也部的骑兵从另一侧发起攻击。

    双方之间的距离不过二十里,战斗一触即发。三股洪流势不可挡的撞到了一起,战场上尘土飞扬,瞬间就染红了荒原。

    传统的骑兵对战,没有任何的取巧,尤其是对于深谙骑兵之道的游牧民族来说,骑兵的对冲就是部落真实战力的对抗。扛的住的是胜利者,扛不住的就只能落败。

    双方骑兵交上手的不过五六千人,但已经是一个足够大的战斗场面了。都速的骑兵很多都是都蓝之前的金狼卫士,虽然人数比联军要少,但双方一开战,就压着对面的联军打。

    无数曾经战无不胜的突厥勇士用弯刀将对面鬣狗般的低等民族骑兵的胸膛划开,约一刻钟的时间,萨薛部的阵线已经被撕开了三四个缺口。如果不是有一旁的斜也部的策应,牵制住了一部分都速军的战力,萨薛部早就败了。

    萨薛拔度看的是双眼赤红,他没想到对面的突厥人战力是如此的强大,一咬牙,将所有的预备队全部压上去,企图用人数优势击败对方。

    同罗斜也看着侧面萨薛拔度身边稀疏的骑兵,忍了好久才压制住内心的冲动,现在自己动手只会便宜了都速。

    而这时的都速看到萨薛部全军压上后,不怒反喜,萨薛部撑不住了。

    一挥手,都速军两翼预留的骑兵也向着萨薛部杀过去。

    因为都速提前和同罗斜也约好的关系,都速军的主攻方向都放在萨薛部一方,虽然都速比较信任同罗斜也,但也不得不防上一手。都速此时手上还预留了约千余骑兵,斜也部方向也大约有千余人,所以萨薛部全军压上后,战场上人数比例大约是一比二。

    虽然突厥军中有不少真正的精锐,但都速的大部分主力其实已经在乞伏泊之战中消耗殆尽了。手上的骑兵虽然能充充门面,但超过一多半的是新招募的骑兵,虽然借着刚开始如虹的士气能够压着萨薛部打,但一旦双方形成僵持的局面,这些强弱夹杂的突厥军反而不如整体实力较为全面的萨薛部更有韧性。

    因此,战场上的局面一度有些逆转。

    都速没想到这些萨薛人在自己手上的精锐连续三次冲击下,竟然还没有崩溃,反而死死地缠住了自己。

    都速远远地看着自己的部队,这个时候部队向心力不强的缺点便凸显出来了,已经有骑兵因为久攻不下,开始在外围逡巡。都速很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一旦战况有所反复,这群人势必会逃走,而那个后果是不敢想象的。

    大将阿史那忽勒勃上前劝道“可汗,增兵吧,这么下去,我军的崩溃就在眼前。”

    都速骑在马上,脸色异常的难看,摆摆手说道:“再等等,再等一会,同罗斜也会履行约定的。”

    阿史那忽勒勃也没有办法,骑在马上抽出佩刀,只待都速一声令下,就冲向战场。

    都速军和斜也部虽然是假打,但却打的有声有色,场面一点也不逊色与另一侧萨薛部的战场。双方虽然没有用尽全力,但却是同罗斜也将都速一支主力牢牢地牵制在主战场之外。

    同罗斜也看着远处跟自己做戏的都速军,一脸的笑容,坑已经挖好,就看看谁会掉进去了。

    双方交手已经一个时辰,太阳渐渐地移到了东南方。火红的太阳照得都速的脸异常的红,都速攥紧了手上的马缰。

    大将阿史那忽勒勃再次上前劝道:“可汗,再不出击,一会就晚了,地形优势已经到了萨薛部的手里。”

    都速双目赤红,咬着牙喊道:“全军突击。”

    身旁的阿史那忽勒勃马上领着部队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向了战场上。都速军有了这支生力军的增援,原本摇摇欲坠的攻击线立刻变得稳固了起来,更多的骑兵沿着撕开的缺口一遍遍地冲击萨薛部的阵营。

    原本萨薛部就是靠着人数优势生扛对方的攻击,现在都速军增兵,萨薛部根本无可奈何,就像一只颤颤巍巍想飞上天的风筝在疾风的打击下,瞬间就坠落在地,马上就有萨薛部骑兵向后阵逃去。领军的萨薛三陵立刻组织亲兵上前阻挡,但哪有什么办法,马上自己也被裹挟着的溃军涌着向后方而去。

    萨薛拔度看到这景象,就像被扼住了喉咙,呆呆地望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还是败了。

    这时,停在同罗斜也身边等候良久的骑兵终于动了,一千多整戈待发的精锐呼啸着便向着主战场冲去,直挺挺地向前,不是去拦截对面的都速军的,而是向着萨薛部的溃军方向而去。

    站在高处的都速看到这情景大喜,又一边跟身边人骂道:“这个同罗斜也,果然跟他父亲一样狡猾,半分亏也不肯吃,非得等到大局已定了才来战场上跟我军抢战果。”

    身边的臣子马上谄媚的说道:“都是可汗洪福齐天,才能震慑的住同罗斜也那小子。”

    都速一阵大笑,但终于还是放下了心,同罗斜也并没有骗自己。远远地一挥令旗,让本来跟斜也部打假仗的阿史那斜哥也不用再浪费时间,调转马头,从侧面围歼萨薛部残军。

    斜也部的骑兵向着萨薛部的溃兵而来,也让萨薛拔度吓了一跳,同罗斜也想干嘛?

    但很快萨薛拔度便发现对方并没有直挺挺地冲进逃散的溃兵群中,而是在快要撞上之前突然向右前方调转马头,飞速地撞入了追击萨薛部的突厥人阵线中。

    而另一侧突厥人身后的斜也部骑兵也突然加速,向阿史那斜哥的部队发起攻击,战场形势瞬间逆转。

    都速的得胜大军瞬间便被之前预定的盟友给伏击了,在这战场上变得腹背受敌。都速军马上要反击,可战场混乱哪能调整的这么快,眼瞅着,煮熟的鸭子要飞了。

第四十六章 大胜都速

    远处骑马伫立在高坡上的都速看到这情景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这······这······怎么会这样。”

    正在全力追击萨薛溃兵的都速军因为得胜的原因早就队形分散,只顾着收取战利品了,突遭本来是盟友的打击,哪里能够反应过来,一时之间,纷纷落马。

    而一直在战场上演戏的斜也部的骑兵看着对方打了接近两个时辰,早就按耐不住,此时就像猛虎出山一样,一出手就打在了都速的核心部上。另一侧原本在战场上的斜也部也追了上去,直接撞向了突厥人的后军,将措不及防的都速的部队撕开了一个大口子。斜也部继续扩大战果,很快就将对方截成两段。

    本来萨薛部的大部军队都像见了猫的老鼠一样向南逃命,却没想到火光电石直间,原来的猎手却成了猎物。

    可这群人终究之前恐惧太大了,斜也部拦住了都速部队好一会,这群吓破了胆的人才停了下来。萨薛部的将领赶紧上前重整队伍,萨薛三陵也终于能够腾出手来了。为了洗刷耻辱,萨薛三陵连砍了几个在队伍中还在骚乱的人,又马上带着仅有的一部分有战斗力的部队,掉头而去,向着都速军杀去。现在都速军已经大败,若是不能果断出击,等到分战果的时候,萨薛部就不好开口了。

    这些败兵,这个时候就像疯了一样,好像突然间就找到了失去良久的勇气,扑向了他们眼中的战果。

    同罗斜也对突厥人的一刀是决定了整个战局结果的一刀。

    混乱的突厥人无论是体力还是士气都已经到了临界点,只是因为对萨薛部的优势才支撑他们继续打下去,当战场形势大逆转之后,马上便有突厥士兵开始溃逃。这些人的溃逃迅速引起连锁反应,很快冲乱了本阵的阵型,也带乱了都速军的节奏。整支部队在斜也部和萨薛部两面的打击下,迅速开始崩溃了。

    都速在后阵死命地收拢军队,哪还有人理他,这个刚刚宣告自己成为突厥人新的可汗的男人,还没有崛起就已经折戟沉沙了。

    见情形不妙,都速可没有死节的念头,马上调转马头,带着自己身边的亲卫便向北逃去。

    都速马快,逃得让自己人都没反应过来。

    突厥大将阿史那斜哥和阿史那忽勒勃两人还在奋战,看到主子逃了是恨得咬牙切齿。只是都速一走,大军再也没有什么士气,已经没有再战的必要了。阿史那斜哥率先率领着身边仅剩的数百骑也紧随都速的方向,逃命去了。

    阿史那忽勒勃可谓都速手下第一猛将,在乱军中左突右冲,连杀数十人,带着残兵竟然冲到了萨薛三陵面前。本来想捡便宜的萨薛三陵吃了一惊,还来不及防备,就被阿史那忽勒勃一刀刺中心窝,惨叫一声倒落马下。

    得手的阿史那忽勒勃仰天长啸,浑身血污,宛若杀神。他也不恋战,见身边的突厥人越来越少,便向西而行,破阵而出。来往的萨薛部骑兵见阿史那忽勒勃的英姿,皆面面相觑,无人敢上前。破阵的阿史那忽勒勃一直往西,投奔达头可汗去了。

    至此,军中主将皆走,无论突厥军再怎么挣扎,此战就以都速军的落败而告终。

    看到都速的大纛落地,在萨薛军后方的萨薛拔度终于心内大安。他没有想到自己的队伍和都速军的差距竟然会这么大,两倍的兵力还几乎让都速军给击败了。

    刚才同罗斜也向着萨薛部溃兵冲过去的时候,他的确是心都跳到嗓子眼儿了,还好同罗斜也以一个高难度动作像一把尖刀一样斜插进突厥人的胸膛,挽救了这场战斗。

    萨薛拔度让众将去收拢溃军,整理队伍,打扫战场,自己骑着马便向同罗斜也而去。

    看到萨薛拔度过来,同罗斜也赶紧率人去迎接。这次的萨薛拔度却没有以往的那份若有若无的清高,满脸的热情洋溢,看到同罗斜也老远就伸出了双手。二人走近,同罗斜也还没来得及说话,萨薛拔度就一把抱住对方,喜不自胜的说道:“谢谢同罗老弟,今日若不是老弟相助,我萨薛部恐怕在劫难逃了。”

    同罗斜也却没有一点居功自傲的样子,谦逊的说道:“阿干言重了,若不是萨薛部在大战中消耗尽突厥人的锐气,我又怎么可能一击得手。这都是两部配合的好。”

    双方之间一片和睦的景象,分别从两侧向着都速逃亡的方向追去。都速却是逃命心切,连大营都不要了,两部追了好久也没有追上,只能沿路斩杀突厥残兵,以泄愤气。

    都速虽然逃得快,但还是有些脑子,忙乱中又安排身边的亲将去大营,让人一把火把大营烧了,省的留给了萨薛拔度这个老狐狸和同罗斜也这个狼崽子。

    等到两部的军队到达都速的老营时,就看到浓烟滚滚,牛羊马匹四处乱窜。到处是男男女女的逃命声和哭喊声。两部的领军将领赶紧指挥众人一边救火,一边收拢物资。直忙到大半夜才勉强保住了小半个都速军营,但都速却是早就逃之夭夭,不知所踪了。

    两部收拢完战利品。萨薛拔度因为同罗部相救的原因,非得要多给同罗部一份,但同罗斜也却是死活不要,双方一番争扯,最后还是按一人一半分了都速的遗产。

    此战,两部一共俘虏、斩杀突厥骑兵超过三千,俘虏的都速老营内的人更是愈万人,缴获牛羊约五万余头,马匹万匹,其它财富不计其数。而萨薛部伤亡超过四成,近两千人,且余部大多带伤,主要是因为当时全军大溃而导致的。斜也部伤亡也有四五百骑,但主力完好。

    草原的惯例,胜利者杀光失败者高过车轮的男子,其它的孩童和女子则全部作为战利品。为了泄愤,萨薛部将都速营中所有的成年男子和半大的孩童全部杀死,超过四千人倒在了原野上,惨叫声震天,阴风一过,宛如鬼蜮。

    萨薛部此次算是伤筋动骨了,萨薛拔度为了消化完这次的战利品,决定不再追击都速,大军全部回返。

    同罗斜也也没有反对,跟着萨薛部也撤军回返。

第四十七章 笑里藏刀

    萨薛部虽然仗打的不怎么样,但是得胜后的欢迎会却是搞得有声有色。萨薛部这次被同罗部所救,萨薛拔度虽然很感激对方,但是作为一个老大哥,还是觉得在小弟面前丢了面子,因此决定用一场盛大的宴会来彰显自己的实力。

    在九十九泉畔,萨薛部点起巨大的篝火,欢声四起,大家拉起手来,跳起舞,唱起歌,载歌载舞,热情奔放。萨薛部的将领们拉着同罗部将领,一众人吃着烤肉,喝着马奶酒,通宵畅饮一番,直到夜里三更天方才停歇。

    萨薛部的众人因为整夜的欢聚这时大多都在帐中休息。但也有人因为喝醉了酒,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大多数萨薛部将领都被斜也部的人有意识的灌的两眼直打架。

    夜深了,斜也部的众人离开了萨薛部大营,回到了自己临时驻扎的小营内,但这些人并没有睡。经历了大半夜的狂欢,众人的精神更是兴奋到了极点,急需要一场更大放纵来释放自己的力气。

    “族长,准备好了!”

    同罗斜也点点头,示意众人按计划行事。

    天还未拂晓,正是夜里最黑暗的时刻。萨薛部的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此时在他们一侧安营扎寨的斜也部,不仅没有休息,反而是枕戈待发,磨刀霍霍,准备向他们昔日的盟友挥起屠刀。

    “勇士们,你们的前方就是一群待宰的牛羊,是上天赐给我们最丰盛的礼物。我命令你们,拿起你们手中的刀,破开他们的寨门,去获取最烈的骏马,最迷人的姑娘。我以上天的名义发誓,我全都交给你们,只要你们有能力获得,所抢的一切都是你们自己的。”

    同罗斜也骑在马上,勒着马缰,开始在战前进行最激昂的动员,斜也部的骑兵此时就像一圈嗷嗷待哺的野狼,眼中都散发着贪婪而又血腥的目光。

    现在的萨薛部对于斜也部来说,就是一个不穿衣服的美女,就等着斜也部上去狠狠地蹂躏了。

    斜也部的众人还在散发着酒气,虽然他们有意识的控制不喝醉,但猫是不可能不吃鱼的。现在的他们骑在马上,仿佛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同罗斜也一挥手,这群噬人的狼群便向着对面的萨薛部大营冲去。

    双方相隔不过三四里,骑在马上还没有加速,便冲到了对面。也是萨薛拔度这次大意了,觉得同罗斜也在萨薛部生死关头也没有落井下石,是一个值得相信的朋友,所以根本就对斜也部没有设防。

    这边萨薛部的人昨夜在自己营寨内闹了一夜,这时大多还没醒,还不知道已经大难临头了。

    斜也部的骑兵很快就冲进萨薛部的大营内,四处点火。呼啸着的骑兵挨个冲进营寨内的帐中,对着还在熟睡的萨薛部勇士当头就砍,无数人还在梦中就见了阎王。

    “敌袭!”

    有一些警醒的萨薛部部众听到骚乱的声音爬了起来,就要进行反击。但醉醺醺的众人,连刀都握不住,更别说骑马了。站在帐外根本不便东南西北,还在恍恍惚惚之间便被呼啸而来的斜也部骑兵砍了脑袋。

    一时之间,寨内大乱,惨叫声、哀嚎声、怪笑声震天······

    萨薛拔度本来是个比较自律的人,昨日虽然也喝了一夜,但并没有喝醉。今日还未天亮,正要起身喝水,就听到帐外一阵大乱。

    马上有身边的侍从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族······族长,对面的斜也部的骑兵杀过来了,他们见人就杀,已经快要杀到大帐门口了。”

    萨薛拔度猛的站了起来,听到侍从的汇报,脑子一阵缺氧,差一点要倒在榻上,还是身边的婢女机灵,赶紧上前把他扶住。

    萨薛拔度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族长,斜也部的人杀过来了。”

    萨薛拔度一屁股坐到榻上,喃喃地说道:“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不可能啊。”

    这时又有萨薛部的将领冲进帐内,大喊道:“族长,斜也部已经杀过来了,快阻敌吧。”

    “对,对,快点阻敌,你们都上,挡住斜也部。”

    萨薛拔都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双手都止不住地颤抖。拿起一旁的弯刀抽出来,却有些生疏了,自己多久没有拿过刀了。

    “随我跟同罗斜也决一死战。”

    萨薛拔都冲出帐外,外面到处厮杀,一片混乱。

    这时候,萨薛拔都身边的亲兵呼啦啦地围了过来,却也不过只有十余人。对面的斜也部骑士好像也发现了萨薛拔都,赶紧向他冲来。

    这时,一员萨薛部大将忙领着几十骑去阻拦,可双方刚交手,马过人留,几十人轰然倒地,都成了尸体,看的萨薛拔都都呆了。

    “这个时候了,哪里还能阻得了敌人。”

    萨薛拔度好像警醒过来,马上冲向一侧。

    萨薛拔度带着聚集起的身边的一些亲卫,就向马厩而去,好在这里还没有被斜也部占领。萨薛拔度翻身上马,就要领着人向南面逃去。

    这时身边的将领们也反应过来,萨薛拔度不是要组织抵抗,他这是要逃命啊。马上有人上前一把拽住他的马缰,喊道:“族长,不能走啊,现在您要是走了,萨薛部就完了。”

    “现在大势已去,只有保存力量,才能东山再起。你给我撒手!”

    众人还是苦劝,萨薛拔度急不可耐,抽出弯刀一刀砍在那个拽马缰的人身上,那人眼睛挣得好大,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倒在了地上。

    萨薛拔度满脸的杀意,对着众人喊道:“乱我军心者,杀无赦。”一挟马腹,带着众人向南门逃去。众人紧随其后,也跟着逃命去了。

    萨薛拔度以为自己可以逃得了,但这么一群人早就引得周围斜也部的骑兵的注意,他刚带着人奔向南门,离营门不过二十余步,眼看着就要冲出去。忽然对面一群骑兵杀出。众人还来不及反应,对面就是一阵箭雨。萨薛拔度刚要挥刀去挡,却吃惊地低下头,胸前一根羽箭还在颤抖的摇晃,萨薛拔度满脸的不可置信,“啊”的一声,倒在马下。

第四十八章 突遭大难

    对于这些萨薛部的族人,同罗斜也没有丝毫的怜悯之意。虽然萨薛部的军队现在已经崩溃,但它毕竟是个人口近两万人的大部落,一旦不能斩草除根,让对方有了死灰复燃的机会,那么势必会大大地影响斜也部的发展。

    双方零散的战斗一直持续到中午才结束。

    而此时,营内所有反抗的力量全部被斜也部给消灭。斜也部的勇士们将一个个被俘虏的萨薛部高层押到萨薛部的大帐前。这些满身血污的人,有的是战战兢兢,有的却是极力挣扎,还有人在磕头求饶,但都不得不跪在地上,等待同罗斜也的审判。

    同罗斜也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看看这些没用的男人,又看看另一侧挤在一边的萨薛部的贵族女眷,对着他们露出轻蔑的笑容。

    忽然,他看到那群瑟瑟发抖的女人中有萨薛拔度的正妻,便突然走到她跟前,一把把她拉了出来。那女人要挣扎,同罗斜也抓着她的衣服,两手一扯就将她的上衣撕开,露出了雪白的肌肤。

    引起一旁萨薛部的将领的骚动。

    “同罗斜也,这个卑鄙无耻,喂不饱的狼崽子,你不得好死,苍天怎么不收了你······”

    早有斜也部的卫士将那些破口大骂的人打翻在地,更有人上前堵住他们的嘴。

    同罗斜也转过身来,提着刀走近一个骂的最狠的人跟前,不屑的说道:“你们这群萨薛部的蠢货,上天将如此肥沃的武要北原赐给你们,你们却不知道好好的珍惜,现在我代上天将他们收回来了。”

    “呸,你个小人,凭什么代表上天。”

    同罗斜也脸上有些狰狞的笑道:“现在,在这里,我就是上天。”手中弯刀直直的向前劈去,砍在对方右肩,连着脖子一同被带出去。

    其他人看的顿时一冷。

    同罗斜也也没兴趣再和这群人纠缠,转过身去又突然扑到刚才的那个女人身上,一边动手褪她的衣服一边跟周围人喊道:“这些蠢货,都杀了吧,女人都赏给你们。”

    那个遭受侵犯的女人止不住的啼哭,想把他推开,哪里还能得逞。同罗斜也看她很不顺从,狠狠地给她抽了两巴掌,大骂道:“贱人,再敢躲闪老子把你剁了去喂狗。”

    那女子这才不敢再挣扎,只能在那里嘤嘤哭泣,同罗斜也撩开袍子,最后在这天地之间只留下低低地怒吼声和悲戚的呻吟······

    过了许久,同罗斜也才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一阵的神清气爽。不去管大营内的哀鸣,又去查看自己的战利品了。

    “族长,族长。”

    正当同罗斜也志得意满的时候,突然东南方向有几骑满身血污的男子疾驰而来。这几人个个带伤,狼狈不堪,早有人打马上前阻拦,却发现正是之前留在老营里的人。

    斥候不敢阻拦,马上带着他们去往中军大帐面见同罗斜也。

    那几人连滚带爬的来到同罗斜也跟前,哭喊道:“族长,快去救救老营吧。”

    同罗斜也一听这,如遭雷击,马上起身抓起一个报信人的前襟,恶狠狠地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那报信人也是吓到不轻,哆哆嗦嗦地说道:“大前日夜里,突然有隋军突袭了我们的老营,我军猝不及防,仓促接战,伤亡惨重,老营也丢了。朵儿豁真带领着我们且战且退,已经退到一座小山包处死守待援。”

    说着,此人又趴下叩头大喊道:“族长,您快去救救豁真吧,他们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

    同罗斜也此时是一阵眩晕,久久地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会这样,你骗我。”狠狠地一脚将对方踹翻。

    良久,同罗斜也才缓过来。这时他终于恢复了理智,又问了隋军的情况,知道对方人数不过千余人,可以应对,便马上下令道:“同罗乞,你马上带着你的部众为前锋,赶往乞伏泊北救援豁真。”

    同罗乞有些为难地说道:“族长,这儿郎们连续打了好几日,未曾休息,铁打的汉子也有些支持不住了。”

    同罗斜也转头看向同罗乞,说道:“你要是去不了,我可以让别人去。”

    听到同罗斜也话语里的寒意,同罗乞如坠冰窟,马上喊道:“族长放心,我等就是跑死,也会把朵儿豁真救回来。”

    同罗斜也冷冷地回来一个“嗯”字,同罗乞如蒙大赦,赶紧向自己的部下跑去,却是后背都湿透了。

    同罗斜也又马上召集众将集合。看着营内两战的缴获,东西堆积的像小山一样,更不要说这些牛羊、女人了,丢了真是心疼。

    同罗斜也咬咬牙,没有办法,一定要先去救援老营,朵儿还在那里。

    “隋军突袭了老营。”

    简单的一句话,便在众人之中炸开了。

    马上说什么的都有,有几人便向同罗斜也请战,老营是斜也部的根本,是万万丢弃不得的。

    同罗斜也摆摆手,示意众人不要再说话,下令道:“众将马上集结全部战士,将所有物资遗弃后,速去救援老营。”

    这一命令下达后,众人的议论更汹了。

    “怎么能把战利品丢弃呢!”

    ······

    这时同罗斜也身边的大将同罗休哥上前说道:“族长,大营固然要去救援,但这些物资却不能白白地丢弃啊,这是部族勇士用命换来的,要是都丢了,就是救回了老营,士气也会大泄的。况且隋军精锐,前途未卜啊,若是真的丢了老营,这里也是我们东山再起的最后资本啊。”

    其他人也不愿放弃这些物资,这些缴获是萨薛部和都速数十年来的积蓄,远远比建立才半年的斜也部的底蕴深厚的多,要是全丢了,这一战不白打了,那怎么可以。

    同罗斜也想想同罗休哥的话确实不错,此战仓促而起,自己并无胜算,确实需要留条退路。便给同罗休哥留下五百人和伤病者,自率主力去援救同罗朵儿去了。临走时还给同罗休哥下令,杀光所有的萨薛部男性俘虏。

    在他们离去的不远处,陈远带领着骑四军便隐藏在一处丛林之中。陈远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不住地摇着头。

    “草原人就是把东西看的太重了,这个时候了还在乎这些身外之物,两千多人分成三处,同罗斜也,之前真是高看你了,愚蠢至极啊。”

第四十九章 围点打援 一

    在同罗斜也给都速和萨薛部布置了一盘大棋的时候,黄明远也没闲着。

    他先是派人将留在大同城的欧彦的骑二军招来,接着又秘密送信给金河车骑府的郑言庆,要他率部直袭乞伏泊的斜也部老营,围而不歼,诱同罗斜也上钩,趁机除掉这个大祸害。

    郑言庆接到黄明远的信后,立即整顿金河骑兵,聚兵点将。虽然他已经不再隶属黄明远的管辖,但对于郑言庆来说,黄明远的话比圣旨还要重要。

    他去金河不过三个月,并没有真的掌控金河车骑府。从前在大同时,万事都有黄明远顶着,他还不觉得,现在来了金河才知道,这些军队被关陇贵族把持的有多么严重。自己没有义兄的魄力和关系,只能在金河和他们明枪暗箭的争夺军队的实际控制权。

    这次出兵乞伏泊,金河城内大多数人都不同意,还是郑言庆力排众议,强制决定,才把金河车骑府八百余骑兵都给带了出来。他身边亲近之人都劝他若是此行没有什么成果,恐怕他在金河的日子更是要步步维艰了。但郑言庆根本不为所动,态度蛮横的要向东进军。

    郑言庆一行一路飞驰,沿着金河向东而去,大约三百余里的路程不过两三日就到了。金河车骑府的骑兵打着朔州军的旗号,先是直扑位于旋鸿池的斜也部牧场。

    旋鸿池的斜也部牧场是斜也部第二大牧场,很是重要。为了和老营形成一个掎角之势,同罗斜也便在占领此处后在此建了一个小寨,往日里也有数百名精骑驻扎,作为警示和巡防之用。同罗斜也率主力北上后,留守老营的也不到千人,为了加强老营的守卫,在这个小寨里一共留下了二三百人,虽然还是控制着乞伏泊牧场,但其实并没有太大的防御能力了。

    这里不过两三百人,也照应不了太远。到了夜里,众人尽皆在小寨内安睡,对于大队隋军的袭击根本没有反应。郑言庆一攻一围,很快击败了这支斜也部骑兵,并利用兵力优势将其全歼。

    位于斜也部老营的同罗朵儿自是不知道隋军要杀来的消息,只是这两日派往旋鸿池的牧场没有什么消息传来让她心生疑惑。她也知道旋鸿池牧场现在兵力单薄,所以自从同罗斜也率主力走了之后,她便要求旋鸿池的小寨守将每日都要向老营上报情况。但现在昨日未有人来,今日还是无人,让她的心开始不安起来。这不应该啊!

    很快,派出去的探马有了消息,原来是草原马贼“一阵风”袭击了斜也部的牧场小寨,立刻便有人请求要去救援旋鸿池。同罗朵儿虽然心里觉得不妥,但这种事情,根本压不住桀骜不驯的众将,面对身边众将的求战,她也只能答应他们的要求。

    看着向西而去的骑兵,同罗朵儿叹了口气,自己到底还是没有什么威望啊,若是兄长在,是不会有人质疑的。但愿他们打败马匪,就回小寨众人,否则就麻烦了。

    果然,同罗朵儿的疑虑成真,到了傍晚时分,派出的援军不仅没把旋鸿池的部众救回来,去救人的这部兵力也没了消息。

    这时,众将心里也有了疑虑,恐怕他们是遇到大麻烦了。

    但是部内一些耆老和将领仗着身份,明摆着想欺压同罗朵儿。还是一个劲地劝同罗朵儿去救援。还说若是族长在此,必定不会放过马匪的。甚至有人企图挟持同罗朵儿,进而控制全部。

    同罗朵儿很是警醒,马上命令同罗斜也亲将同罗娄室率人控制了大营,将一众人软禁在中军帐内。

    这些人也没想到同罗朵儿如此有魄力,只得留在帐中暗自叫苦。

    同罗朵儿一个人在大帐中急得来回转,却忽然发现身边根本没有人可以给她分忧。她忽然凄苦地想到,若是阿辽在这里,自己是不是就不用再去承受这些了。

    刚过了四更,整个斜也部的大营寂静无声。偶尔几声在远方嚎叫的狼群,更是让这里显得荒凉。大营内中军大帐的灯光还未灭,同罗朵儿在大帐内怎么也无法安睡,只能祈求上天,保佑旋鸿池的斜也部军能够平安。

    有人睡到半夜,被尿憋醒,出了自己的营帐去方便。忽然听到大地有些震动,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去看向前方,忽然发现一片黑云由远及近,马上那震动越来越清晰,是马蹄踏动的声音,是敌人。

    “有敌袭!”这人扯开嗓子高声喊道,尖利的声音划破了宁静的夜幕。

    郑言庆的骑兵由远及近,马上就杀到斜也部的外围。隋军骑士,破开营寨,就向寨内的斜也部部民杀去。

    同罗朵儿听到外边的骚乱,马上派人出去一探究竟。听到有大股的军队杀过来了,她一下子坐在榻上,最坏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如果是之前,同罗朵儿早就不知所措了,可是现在阿辽不在,兄长也不在,她只能告诉自己要勇敢。

    同罗朵儿定定神,一边派人召集众位将领组织抵抗,一边安排亲兵准备跑路。她知道这个时候是斜也部最虚弱的时候,部中可战之兵因为之前两次派出现在不过五六百人,又是夜里,而对面来的军队恐怕也不在自己之下。这时候没法死战,族中的士兵也不会死战,只能先保存有生力量再说。

    在亲卫的护卫下,同罗朵儿带着聚集的众人和一批将领的家眷且战且退,终于破开了敌人的包围圈,向着北方逃去。这时她也终于知道,对面来的竟然是隋军,是阿辽打过来了吗?她心底又悲又喜。

    现在她是这群逃命之徒的主心骨,在她纷乱不住的思绪中,他们逃到了北面一处小山丘里。

    郑言庆若不是因为要执行黄明远的命令,同罗朵儿一行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逃出去的。他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消灭对方,而是将对方驱赶到自己设定的目的地,所以斜也部组织的突围还是比较成功的。

    隋军在斜也部逃命的一行人身后远远地缒着,将他们驱赶到一处小山丘,并迅速包围起来。

    看着斜也部几骑向西北方向的骑兵,郑言庆止不住的笑道,万事都随着既定的策略在进行,现在一切就看大兄了。

    现在鱼已经钓出来了,也便不需要再留着饵了。郑言庆决定不再对同罗朵儿众人留手。

第五十章 围点打援 二

    指挥部队准备伏击斜也部的黄明远没想到同罗斜也竟然把部队一分为二,还分两批向乞伏泊进军。当他的斥候打听到同罗斜也的主力竟然是在同罗乞率领的前军出发一个半时辰之后才动的身,而且远不如同罗乞的行军速度快,黄明远这次是真的笑了,若是早知如此,自己根本不用费劲心思的设伏,光凭自己现在的力量也能将对方吃掉。

    不过莲渠沟是不能再待了,在这里无论地形还是时机都是打埋伏最合适的地方,若是在这里迎击同罗乞,恐怕会打草惊蛇,之后再打同罗斜也就不好办了。

    黄明远马上命令大军向南,退到南边十几里路的卧龙山(今乌兰察布市集宁区卧龙山)。这里地形虽然不如莲渠沟方便围歼,不过这里南北开阔,周围只有卧龙山地势较高一些,隔着东侧白泉山形成一个宽约两三百步的山谷。若同罗乞想快速到达乞伏泊,走这里是最快的方式。

    此战要破敌不难,想全歼还需另想办法,最重要的是不能有斜也部的人退回去跟同罗斜也报信。

    现在黄明远手上有最精锐的骑一军和骑二军,以及马匪“一阵风”的部队,还有残缺的骑三军,兵力超过一千多骑,而且精锐程度在整个大隋也不枉多让,更有近两百骑具装甲骑。虽说不是百分百的能大胜,但也确实是十拿九稳了。

    身边众人皆是跃跃欲试,尤其是杨义琰等之前被俘的一群人,更是闻战而喜。虽然黄明远很是喜欢他,对其委以重任,当日更是跟着黄明远四骑据水退敌,但他知道,自己也得努力,不能丢了黄明远的脸,让别人看扁了。

    黄明辽的神情却是有些黯然,虽然黄明远没有跟他说过自己的布置,但他隐隐约约地也可以猜出来。陈远和唐曾著都不在,那肯定是去突袭斜也部的老营了。虽然他们人数不多,但他并不怀疑陈远的能力,隋军一定可以击破斜也部的,只是希望同罗朵儿不会有事。

    想想又觉得可笑,自己是要毁了她的家,杀了她的族人,她又如何可能不会有事。

    望望身边指挥若定的兄长,自己什么时候也可以像兄长这样,举重若轻呢?可能自己一辈子都无法达到兄长的水平吧。

    骑在马上的黄明远自是不知道旁边黄明辽的想法,或者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现在是在你死我活的战场,那些儿女情长在这里都没有意义。

    这时有斥候上前报道:“报,将军,敌军前锋已脱离斜也部主力侦察范围。”

    “好!”

    黄明远对着身边众将说道:“此战破敌很简单,难就难在怎么堵住敌军的溃军,防止消息走漏。”

    “文远,你率骑一军沿着北方进军,待同罗乞的后军过了莲渠沟,马上占据此地,你们要在此堵住所有的敌军,若放过去一人,我拿你是问。”

    张文远身子一凛,答道:“诺。”

    “僧东、明征,你二人分别率部从东、南两个方向堵截胡军,到时以山上的灯笼为号,明征率骑三军率先发起进攻。”

    高震、黄明征二人抱拳道:“诺。”

    “欧彦,到时骑三军发起攻击,当胡军马速降低后,你率部分具装甲骑从卧龙山西侧向同罗乞发起攻击,文林率骑二军余部突骑在两翼掠阵。”

    欧彦、范文林二人抱拳道:“诺。”

    欧彦是个偏智将的指挥官,却不是具装甲骑合适的指挥官。这种突击骑兵,讲究的是一往无前的突击力和骁武的战力,统帅必须是个勇冠三军的猛将。大同军中明辽、公英倒是合适,不过公英已经率领陌刀手了,而黄明远对黄明辽期望更高,都不合适。

    黄明远又看向身侧的杨义琰,本来是想留他做亲军将领的,但现在没比他更适合的人了,便问道:“季贞,你愿不愿意去具装甲骑营?”

    杨义琰一听大喜,他本来就是个勇敢先登,摧锋陷阵,所向披靡的猛将,自然是愿意在这人形坦克军中,一展所长了。

    杨义琰忙应道:“末将愿意,谢主公。”杨义琰之前感谢黄明远救命之恩,而黄明远也颇为喜欢他,便将他收为家将。

    众将皆依令各归本军,唯留黄明远站在高高的卧龙山上,望着远处被夜色苍茫笼罩的大地,满心尽是激荡,这种天下在手的感觉又回来了,自己还是更喜欢战场。

    黄明远环视身边众人一圈,又看看身边兴致并不高的黄明辽,说道:“怎得,没睡醒?”

    黄明辽听到黄明远的问话,猛一惊醒,忙回答道:“没,没有。”

    黄明远一笑,说道:“还在挂念斜也部的那个女娃?”

    黄明辽脸一红,却是没有说话。

    黄明远不再看他,喃喃地说道:“这年头,谁没点糟心的事。互相喜欢的人多了,可是有几个能在一起的。我们虽然不是世家大族出身,但至少还衣食无忧,能学文习武,你再看看那些庶民们,整日里为吃穿而发愁,又有几个人能奢谈爱情的。

    明辽,在这个时代,只有能够掌握了自己的命运,才能够谈爱情。你懂吗?”

    兄弟二人向并而立,久久不再说话。

    此时临近拂晓,正是夜最黑的时候。远方有稀疏的灯火向此而来,很远就听见急促的马蹄声,踏破夜色。声音越来越重,宛如急促的暴雨,没有间歇。

    同罗乞这时候完全是为了完成同罗斜也的命令,疯了一样前进,沿途跑死的马匹不计其数。但没有办法,到现在他还没法忘记同罗斜也那泛着冷光的眼神。跟朵儿豁真比起来,战马完全不算什么,要是自己真的救不回豁真,他相信同罗斜也真的会杀了自己。

    山上的黄明远手持自己制作的望远镜看向出现在夜色里的斜也部军,冷冷地说道:“斜也部众不超过八百骑,同罗斜也果然是个蠢货。黄青,向骑四军发信号。”

    黄明远放下望远镜,又看看身边的黄明辽,接着说道,“你也去具装甲骑,跟着欧彦一起突击,之前我已命言庆留那女娃一命,到时候能不能抱得美人归,全看你自己了。”

    黄明辽眼睛一亮,立刻答道:“诺!”

第五十一章 围点打援 三

    西边的山上很快升起一个红色的灯笼。走在山谷内的同罗乞远远地望着那团红色,还不清楚怎么回事,突然看到前方有团黑云,然后马上撞了上去。

    黄明征手上不过二百余骑,但都是经过多次战斗洗礼的精锐,在朦胧的月色里,像把尖刀一样扎进了斜也部的胸膛。同罗乞猝然遇到伏击,虽然吃惊,也不慌乱。他经历过多次草原上的战斗,根本不惧对方。

    可是双方一交上手,同罗乞便有些懵了,这些隋军竟然如此强大。虽然人不多,但并不是按照草原上三三两两的散兵阵线发起的攻击,也不是汉人常用的锋矢阵和锥形阵,而是一群速度并不快的骑兵,紧密的排成几列,像一堵墙一样向着他们压了过来。这种压迫感是他重来没有经历过的。

    这些骑兵整齐划一的挥动着横刀,每一次抬手,都收割着斜也部骑兵的性命。但同罗乞对对方的攻击却毫无办法。对面的隋军阵型密集,两翼都被两侧的骑兵护住,只需要防范对面的来敌。这种以慢打快,以整打乱的方式他从没有见过,也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防范。

    这种战斗方式正是黄明远为了对抗骑术优良的草原骑兵而使用的后世墙式冲锋战术。后世不懂军事的人把这种战术吹上天,其实这种战术缺点非常明显,最大的就是士兵根本没法躲闪,完全是消耗品,而且战场尸体对骑兵阻碍因素太大。但优点也的确更加突出,传统骑兵战术的精髓在于骑术精湛,一击脱离,而面对墙式冲锋骑兵,传统骑兵根本无法脱离。敌人太密集了,每一柄马刀要同时面对三四把骑兵剑,除非逃跑否则只能同归于尽。而这些,正是黄明远所需要的。既然汉人的骑兵部队的骑术上无论如何都比不过草原骑兵,那就在纪律和组织、训练上下功夫。

    这段时间,黄明远一直在重建的骑三军和具装甲骑身上训练墙式冲锋,虽然并没有太过明显的效果,但确实提升了军队的战力。

    同罗乞显然不是一个能够在战场上随机应变的将领,尤其是当他看到草原民族最恐惧的具装甲骑的时候。

    当从卧龙山上呼啸着冲来的具装甲骑扎进了他们的队伍之中时,整个的斜也部骑兵仿佛瞬间就被打断了骨头,根本没有作出反击。这群部队之前历经几次大战,体力和精神都已经被压迫到临界点了,现在遭此重击,便在夜色的恐惧里一哄而散,比黄明远想象的还要简单。

    黄明辽骑着马手持马槊冲了下来,对着面前的斜也部骑兵就是大喝一声,将对方刺落马下。他就像一把装进袋子里的锥子,在混乱的人群中脱颖而出,挥舞着大槊,身边全无一合之敌。

    “四将军马快,给我留几个。”杨义琰在身后大喊道。他倒是知道黄明辽听说很勇武,但今日这种拔山扛鼎的勇力,真是令人惊叹。

    黄明辽挽着战马,也不答话。

    对面的同罗乞试图能够收集一些部队再突围出去,哪知对面的黄明辽马快,骑着胭脂兽就杀到他的面前。

    黄明辽看对方是个领头的,举槊就刺,同罗乞忙挥舞弯刀去阻挡,但黄明辽槊快,正中其胸膛。从马上落下的同罗乞这才看清楚对面小将的脸庞,他在那里见过他,忽然他想到了这不是那个跳入金河的隋朝使者,他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他试图张开口呼叫,才发现自己根本张不开嘴。庞大的身躯重重地落在地上,只有一双睁着的双眼却是不曾闭上。然后,万马奔腾,就再也找不到同罗乞了。

    具装甲骑破开了斜也部的阵型,高震和张文远也分别从东侧和北侧杀了出来,将这个谷地里的斜也部骑兵团团围住。这些骑兵虽然平时跟着同罗斜也南征北战,悍勇异常,但毕竟大多数投靠斜也部才半年多,根本没有向心力和忠诚度,哪里有人肯为斜也部死战。因此走投无路的斜也军,尽皆丢盔弃甲,俯首投降。

    黄明远骑在马上下了卧龙山,众人赶紧打扫战场,马上还有另一场仗要去打。

    从武要北原赶来的同罗斜也骑在马上,不停的在思索着这次突然而来的危机。不得不说,对方的这次突然打击来的太不是时候了,如果或早或晚,他都不会如此的难受。可是对方正好选择自己将要展翅高飞,却还未飞起的时候。这个时候自己双脚腾空,正是无力可借的时候,而对方突然出手,打在自己的七寸处,如果对方不是早有预谋,自己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够相信的。

    突然间,同罗斜也发现自己好像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自己不应该让同罗乞提前出发,而是二人合兵一处,才更稳妥。算算同罗乞出发的时间,现在他们应该靠近乞伏泊了。

    如果斜也部面对的只是恒安镇的隋军,凭借斜也部的力量,也是可以安稳度过的,但就怕有更大规模的隋军在后,那就麻烦了。

    这时的同罗斜也脑子里越发的紧张,总感觉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但却怎么也抓不住。

    斜也部的军队行进的并不快,虽然领军的将领都在担心老营内的家小,不停地催促部落勇士。但斜也部昨夜先是狂欢了大半夜;接着到了三更天没有休息就对萨薛部发起突然地攻击,虽然他们以有意打无意,最后大获全胜,但萨薛部三千多部族骑兵的抵抗也让斜也部费劲心血;再到得胜后的狂欢,他们将身上仅剩的一丝力气用在了萨薛部女人的肚皮上。事实上现在的斜也部骑兵已经是精疲力竭了。虽然不过二百余里的路程,但骑在马上的部族勇士却感觉到这条路是无比的漫长。有人趴在马上,好像随时要睡着。

    不仅是人休息不足,马也甚是疲惫。从同罗斜也出征都速开始,战马就没有得到很好地修整。此时临近寒冬,草原荒芜,牧草稀疏,这些战马在寒冷中不断地消耗体内脂肪的积存,不住地掉膘,很多战马都瘦了一大圈。再在夜间一路疾驰,沿途倒毙的战马不计其数。

    斜也军的骑兵的进军速度远比黄明远料想的速度要慢的多,他们是快到酉时才全部从萨薛部大营出发的,向西行了快三个时辰才出了武要北原。

    夜色降临,又将他们的速度大幅降低,荒凉的草原上,四面尽被夜色笼罩,只有一支行军队伍穿越夜色,不停的向前。

第五十二章 围点打援 四

    同罗斜也率领部队行进到第二日天亮后,此时他的大军离莲渠沟已经不远了。压制住内心的不安,同罗斜也向身边的斥候长问道:“同罗将军的信使还没到吗?”

    身前的亲卫队长忙答道:“禀族长,还没有。”

    “还没有?”骑在马上的同罗斜也眉头一蹙,骑着的马也停下来了。不再管行军的队伍,同罗斜也停在路边低着头思索着,而周围的亲卫和几个将领也靠了过来。

    同罗乞的消息到现在还没有传来,这让同罗斜也的心更是低沉。按照正常情况,同罗乞应该在刚到达乞伏泊的时候,就会派出信使,而现在,应该已经回来了。

    除非,出了什么情况。

    同罗斜也有超过五成的把握感觉同罗乞出事了。只是不知道现在他们是在交战还是已经被消灭了。

    想到若是同罗乞被消灭了,那么这次隋军的突然打击恐怕就是一个陷阱了。自己这是在一步步陷入对方的掌控之中。

    “停下。”同罗斜也不由自主的喊道。

    身边的传令兵马上跟着喊道:“停止前进!停止前进!”

    同罗斜也这才反应过来,马上喊道:“谁让你们喊的。”看着身旁大军或是停下来休息,而命令也传向更远处,同罗斜也没有办法,不能让大军陷入慌乱。只得让众人停下来休息。

    马上有几员将领打马前来,说道:“族长,这个时候浪费分毫都会影响乞伏泊的战局,怎么能让崽子们休息呢?”

    看着众人殷切的眼神,同罗斜也镇定地说道:“我军已经急行军一整夜了,若再不休息,即使到了战场上,也无法和敌人交战。再好的猎手也需要把好弓。”

    想想还在部落的妹妹,还有自己大半年来的积蓄,他怎么也没办法说服自己放弃他们,调头回去。

    他心里觉得,即使同罗乞遭受到袭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要他坚持几个时辰,自己便可以带领大军火速到达战场,从隋军的背后杀出。到时两面夹击,未必不能击败对方,隋军的那些兵器和铁甲他可是眼馋的紧。

    至于说隋军大军出击,他却并不这么认为,自己还是他弱小了,隋军不会动用几千骑兵跟自己演场戏,如果真有几千隋军铁骑想攻击自己,他们直接碾过来就是了。这可能是朔州隋军的私自行动,他们的骑兵实力并不会比自己强。因为靠近大隋,朔州现在的情况他很清楚,这很可能是本地势力和新来总管的交锋,却让他斜也部受了池鱼之殃。

    若这次真的两面夹击得手,却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

    同罗斜也一直到了莲渠沟,都没有任何同罗乞或者是隋军的消息,他也加紧约束部队,时刻做好战斗的准备。

    这个时间太阳已经高悬正南,马上到了午饭的时间,斥候对周围侦察的力度也有所减弱。整个大军行了这么久,到现在众人都懒得开口,一路上只有马蹄的声音,显得有些恐怖。

    前军刚过莲渠沟,后军还没出来,忽然一支部队直接从正东方插了过来,狠狠地捅进斜也部大军的腰部。大军忽遭突袭,原本昏昏欲睡的骑兵也立刻是惊醒过来。

    同罗斜也一愣。

    “隋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同罗乞完了。”

    隋军并不管同罗斜也的想法。正前方一阵烟尘袭来,马上就有人来报前后都有隋军。前面的是欧彦部,后边的是张文远部,斜插的正是金河车骑府的蔡知运部。

    杀过来的烟尘久久没有散开,透过烟尘的缝隙,却是一支不紧不慢的铁骑向这里杀来。同罗斜也这时是头皮一阵发麻,这支部队他之前在大同见过,正是当初击破都蓝大营的隋军具装甲骑。

    脑海里仿佛想到什么可怖的事情,同罗斜也打了一个冷噤。马上让自己脑子清醒起来,这时隋军的具装甲骑已经杀到他的跟前。马上的骑士挥舞着横刀、长矛,每一击都带走无数的人命,平时就是士气高昂之时,草原铁骑也不可能击败隋军的重骑兵的,更何况现在自己的部队不用别人打,三魂七魄已经丢了一半了。

    莲渠沟西南是片山地,西北略微有些低洼。这些斜也部四散逃命的骑兵看到西侧没有敌人,马上慌不择路的向西面逃去。还没有行多远,西面的高地上出现一批手拿弩机的隋军,马上弩机声起,万矢齐飞,直射向对面的胡人。

    同罗斜也在突遭打击之时比其他人反应更快,当四面高高竖着的旗杆上“黄”字、“蔡”字、“张”字、“欧”字等大旗飞扬时,他突然知道对面的隋军是谁了。那是他这辈子都不能忘掉的耻辱,对方是大同黄明远。

    下意识的他就想向着对面的隋军扑过去,他要洗刷自己的耻辱。

    这时忽然身边的一人拉住他的胳膊。

    “族长,不可。”

    正是跟他一起建立斜也部也是他最赖以心腹的大将同罗轸。

    “族长,事已至此,我们已经败了,走吧。”

    同罗斜也怒吼道:“你要让我临战脱逃,你休想。”

    “族长,汉人有句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次已经输了,下次赢回来就好了。”

    对着身边同罗斜也的亲兵一挥手,说道:“快护送族长突围。”

    然后招呼身旁的护旗手,喊道:“你跟着我,我去哪里,你去哪里,否则必杀你。”

    说完,再看了一眼同罗斜也,率身边的人冲进混战的大军之中。

    同罗斜也满眼噙着泪,对着众人低声道吼道:“走。”调转马头,向后冲去。

    同罗轸打起同罗斜也的大旗,瞬间吸引了整个战场隋军的注意,马上越来越多的隋军部队向他涌了过来。刚冲进混战圈的同罗轸举起弯刀要砍向隋人,忽然发现脖颈上有一片闪光,接着脖子一疼,他还没喊出声音,看着远去的身子,倒在地上,不知其它了。

    隋军发起了总攻的号角,斜也部的精锐都在这里,没有必要再等待了。

    这些斜也部的骑兵丝毫没有比之前同罗乞的部属们强,对着四处都是刀山箭海的隋军,马上跪地投降。有些人是跑不出去了,更有些人是累的无法再逃命了。

    整场战斗进行了不过半个多时辰,除了开战之初有十几个人从西北方的低洼地逃了出去,其它的部队被全歼。

第五十三章 兄弟重逢

    黄明远站在高地上冷冷的看着这些俘虏,心里想着该怎么处置他们,出来这么久,快过年了,也该要回去了,这些人正好是最好的劳动力。

    这时负责统计的卢挺和张文远一同走来,张文远跪下报道:“禀将军,末将无能,让同罗斜也跑了。”

    “同罗斜也跑了?”

    “开战之初,是他的一个部将打起他的旗号,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同罗斜也打扮成兵丁的样子,向西北逃了。”

    黄明远摆摆手,说道:“无妨,逃了也就逃了,一条丧家之犬罢了,没必要紧张。他部众强盛时也只能被我们打的像条狗一样逃命,更不用说现在一无所有了。他们向西北是想回萨薛部的大营,不过现在他们未必能够如意了。”

    再看向走过来的蔡知运、高震、欧彦等人,黄明远一挥手说道:“走,去看看言庆去。”

    ···········································································································································

    这边在莲渠沟黄明远正歼灭同罗斜也主力的时候,郑言庆也开始发起了对山丘上斜也部残余部队的总攻。

    虽然郑言庆手上只有一军骑兵,不过四百余人,还分兵围住山丘的四面,每一面比在山丘上困守的斜也部人数还少。但这支部队却是极其的精锐,根本不是斜也部可战胜的。

    围了斜也部整整一天多,帐下众人不明原因,早就亟不可待了。各级将官不住地来言庆大帐内请战,都被郑言庆否决。

    山上的同罗朵儿和亲卫队长同罗娄室远远地看着隋军的包围,都陷入深深地担忧中。隋军人数并不多,但奈何斜也部内不少人是各部将领的军眷,拖家带口的,行动极为不便,而真正能战之士不过百人,还有不少的伤兵。同罗朵儿根本就不敢突围。

    要是强行突围,这些人必定保不住。这些人本身对斜也部不重要,但他们的丈夫、孩子、父亲却都是斜也部不可缺少的支撑力量。

    “娄室将军,如果我们强行突围的话,会有多少的把握。”

    同罗娄室眉头一锁,忖度了一下,才说道:“豁真,我军就是只带精锐,也很难逃得出去。现在隋军的防御很缜密,三面包围我们,只有北面人数稀少,看似有疏漏,但我认为,对方主力就在北面。豁真看看对面隋军的旗帜,可是比前两日少了许多,恐怕都到了北面埋伏我军。”

    同罗朵儿失望的问道:“那将军没有办法吗?”

    同罗娄室脸色难看地说道:“若豁真愿意,我等拼死也会护着豁真逃出去的。”

    “将军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我是要带着这些人去见我兄长的,光我自己一个人出去有什么用。”

    同罗娄室在她身后看着她,难看的脸上有些低沉。

    这时,同罗朵儿看着山下的隋军,忽然问道:“娄室将军,你说这些隋军为什么只对我们包围而不攻上山呢?若是隋军真的强攻,恐怕这里已经被隋军攻破了。”

    同罗娄室听到这一惊,有些疑问的问道:“豁真是看出什么来了吗?”

    同罗朵儿摇摇头。

    同罗娄室也是对此有些疑问,总觉得自己漏过了什么,喃喃地说道:“隋军现在不攻击,难道等什么人吗?”

    同罗朵儿听到这句话如遭雷击,马上脑中灵光一现,却是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重点?

    “娄室将军说什么,等什么人?”

    同罗朵儿将这两日的情景又回忆了一遍,拍着手掌说道:“对,就是这样。”忽然又脸色发黑,几乎站立不住。

    同罗娄室赶紧要上前去扶她,同罗朵儿强忍着站直,推开了同罗娄室的手,才颤抖着说道:“娄室将军,快派人突围出去,告诉兄长不要回来。”

    “豁真在说什么?”

    同罗朵儿却是一脸激动的样子说道:“娄室将军,这是隋军的陷阱,隋军想围点打援,现在他们的主力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兄长呢。”

    “啊!”

    “呜······”正值中午,北面响起隋军的号角声,在空旷的塞外,带着一点的哀伤和激昂,传的好远。

    正谈论的同罗朵儿和同罗娄室相互看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惊惧。二人马上站了起来,跑到开阔处看向山下的隋军。

    山下的郑言庆听到号角声,也是一震,马上令众人整列。不多时,郑言庆的大营内也是鼓声响起,“咚咚咚”的声音震彻整个山丘,惊得人心神俱裂。

    同罗朵儿望着满脸惊恐的同罗娄室,问道:“将军,怎么了?”

    同罗娄室颤抖着声音说道:“豁真,恐怕已经晚了,隋军要总攻了。”

    山上的斜也部部民也都惊恐地站了起来。

    整个山丘虽然叫山丘,其实不过是个光秃秃的土丘,虽然不低,但其实并没有什么山石、树木做阻碍物,尽是堆积的泥土,骑兵仰着头上前,也能冲的上去。

    郑言庆的指挥滴水不漏,虽然数百名骑兵从几个方向分别进军,但也是有前有后。南面刚发起攻击,隋军就如流水一样冲到山丘上,同罗娄室马上安排人阻挡,但挡得了一面,挡不了另外三面。眼瞅着隋军的骑兵先是张弩一阵齐射,等到离斜也部军十几步远的地方,隋军便抽出横刀杀去。

    同罗朵儿之前逃得慌乱,根本没有带粮食,众人饿了一日多,早就眼晕目晃,哪能再战。在杀来的隋军面前,都站不住脚,一个个尽皆被砍死。

    同罗朵儿看着地上的斜也部尸体,满眼含泪,对着同罗娄室大喊道:“同罗将军,请你杀了我。”

    同罗娄室举起到来,却是不忍下手。

    “啊······”大吼一声,忽然转过身去,向着对面的隋军杀去······

    虽然斜也部的人奋力抵挡,但不过两刻钟,山头便被攻破,大多数斜也部家眷也尽皆被擒。

    郑言庆匆忙的安排人打扫完战场,不待属下汇报,便让人将被俘的同罗朵儿架上车,自己骑着马向北而去。

    郑言庆这面的战斗虽然比主战场发起的要晚,但结束的却更早。等他到了莲渠沟,黄明远才将将的击破同罗斜也的主力,正在打扫战场。

    二人许久未见,相隔几十步远,郑言庆已经快步跑了起来,黄明远也远远地伸出双手。兄弟相见,分外热切,黄明远将郑言庆一把抱住。

第五十四章 再见朵儿

    兄弟二人许久不见,却丝毫不见疏远。

    二人好久才松口。黄明远打量了郑言庆两眼,打趣地说道:“不错啊,当了一府主帅,精气神就是不一样。”

    郑言庆“嘿嘿”一笑。他为人虽然沉稳,但自开皇十三年来一直和黄明远朝夕相处,形影不离,习惯了听从黄明远的指挥,也习惯了身后有个依托。二人从没有分开过这么长的时间,这次郑言庆调任金河,端得是不适应。

    “跟着兄长,这仗打的都比平日里轻松了。”

    又看看跟在黄明远身旁的黄明辽,说道:“早听兄长来信说四郎也来了大同,看你这身上血污,果然是霸王之勇啊。”

    “二兄。”黄明辽想再说什么,终究没张开嘴。

    黄明远和郑言庆是总角之宴,通家之好,骨肉之分,登堂拜母。因此,黄明辽兄弟以黄明远之后,称其二兄。

    “你不用理他,走,你跟我说说金河的情况。”

    说着,黄明远便向前走去,郑言庆赶紧跟上。

    “兄长,金河车骑府有兵丁不到三千人,但北依大斤山,东面又是新修建的大利城,地势险要,位置关键,是河套首当其冲之地。境内文武要职,大多为关北世家和代北军头垄断。我去了金河几个月,手上能掌握的只有蔡知运的半个骑军,剩下的一个步军和云中镇、金河南北戍都是上下勾连,阳奉阴违。”

    郑言庆说着又颇为汗颜的说道:“还是借兄长这次出兵的机会,我才强行拉出这支骑兵的。”

    黄明远皱了皱眉。

    “这不行,他们这群人本来就看不上你,你再和他们周旋也是无用。时间一久,你反而在别人眼中落得一个无能的评价。既然你这次已经出来了,这仗之后,在军中也有了些威望,不必急着回返,再打两仗再回去。把三个骑兵营和云中镇的骑兵都掌握在手里,刺头也可以在战斗中清理一下。

    而且这啊边地,再是盘根错节,也少不得跟胡人打交道,这都是要命的关系。我让皇甫惟去金河,你让他帮着你将不听话的杂草都清理干净。”

    郑言庆脸色一凛,忙回道:“嗯!”

    “言庆,以现在的形势,我未必会在大同再待太长的时间,我希望我走后可以由你担任大同的骠骑将军,所以你得有所准备。”

    “兄长何出此言。”

    “晋王和太子的斗争已经白热化了,若是真的相持不下,晋王恐怕会调我回京,毕竟晋王也希望在长安掌握一支心腹部队,我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可大兄,不是都说晋王大局已定了吗?”

    黄明远摇了摇头。

    “哪有这么容易,真要是废了太子,就意味着太子得死,你见过几个被废黜之后平安活下来的太子,就连让太子的东海恭王刘强,不也是在光武帝死后第二年就莫名其妙的病逝了吗?更不用说当今太子在位二十年,权势颇重,朝野内外党羽极多。太子毕竟是宫里二圣的嫡亲长子,父子情深,母子连心,哪有这么容易要自己的儿子死的。”

    “嗯。”郑言庆点点头。

    “你自己心里要有数。你也不会在金河待太长时间,没有时间让你再循序渐进了,你要要当机立断。”

    郑言庆正色道:“是,兄长。”

    二人边走边谈,不一会便甩开了跟随的护卫老远。只有黄青带着十几人骑在马上远远跟随。

    “对了,兄长,你要的人我给你带来了。此女也是贞烈,当时要自刎,被我军拦了下来,几次求死,现在被我绑在车里。”

    “哦!”黄明远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问道,“她要自杀?草原上这种人可不多啊。”

    郑言庆也有些钦佩。

    “嗯!此女确实不是常人。当时斜也部众人是乱作一团,被击破时更是纷纷求饶,也就只有她敢于抵抗了,血性不亚于男儿啊。”

    突然郑言庆来了兴致,问道:“不知兄长,此女是何人?”

    黄明远嗤笑一声,说道:“还能是什么人,你兄长我早过了见猎心喜的年龄了。还不是二郎惹下的麻烦,是个情种啊。”

    “啊。”郑言庆也有些吃惊,他跟黄明辽也熟悉多时,从没听说过他还有这性格。

    黄明远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说道:“好了,你也别管了,把她和所有俘虏交给我。乞伏泊的斜也部大营都归你了,我得回大同了,你再带着部下打几仗再回去。”

    “记住了,兄长。”

    斜也部大营可不是个简单的事情,这次的收获足够自己在军中树立起威信,堵住其他人的嘴了。

    这边黄明远和郑言庆相谈甚欢,那边黄明辽也发现了同罗朵儿。

    郑言庆这次过来的匆忙,过来不久之后又过来一辆车。本来黄明辽并不在意,只是等得心急了,想知道同罗朵儿的情况,便跟押运的头目攀谈了起来。

    二人官职差不多,那头目也乐得打发时间,便偷摸的说道车子里是他们家将军给黄大将军送的美女,刚从斜也部抓的,好看着呢?

    黄明辽瞬间就血往上冲,直觉告诉他车里的就是同罗朵儿。他马上一把推开了赶车的车夫,要去打开车门,又有些犹豫了。

    这时金河的兵卒也反应过来,要去阻拦他,他却是一脚一个将他们全踹出去。

    “就是郑将军在这也不会阻拦我,滚!”

    这时黄明辽也不再犹豫,猛地打开了车门,却见车里是一个被绸布五花大绑的女子。那女子看到他,立刻就泪流满面,黄明辽也忍不住满眼噤泪,那女子正是同罗朵儿。

    黄明辽赶紧上前,要去解开同罗朵儿身上的绳子。这边金河车骑府的押运士兵一看,自然不满意,你这是要抢我们主帅的东西。他们见识到对方勇武过人,忙呼啦啦的围了过来。

    黄明远的卫士看到这,自然要去帮黄明辽。众人持械相持,谁也不敢动手,终于惊动了黄明远和郑言庆。

    黄明远打马过来,看着刀兵相见的双方,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回事?”

    黄明远的卫士忙转头看着黄明辽,没有答话。而金河车骑府的一看这般,有个胆大的喊道:“是他们抢人。”

    黄明远看看马车前的黄明辽,问道:“你们抢人了。”

    黄明辽低着头,没说话,却也是默认了。

    “黄明辽聚众抢夺战利品,抽八十鞭子;大同、金河的斗殴士兵,一人抽三十鞭子。”

    说完也不管金河车骑府面面相觑的士兵,径直走到了马车前。

第五十五章 恩断义绝

    黄明远来到车前,自顾自地爬上了马车,没有说话,看着同罗朵儿,确实是钟灵毓秀,我见犹怜。他将绑的跟一个大粽子一样的同罗朵儿扶出来,又给她解开了绑她的带子。

    同罗朵儿仿佛傻了一样,一言不发,只是呆呆地盯着黄明辽。

    黄明远转过身去,对着黄明辽说道:“你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解决问题,然后回来领你那八十鞭子。现在人是你的了,去吧。”

    黄明辽点点头,也不说话,吹了一声口哨,远处的红红马上欢悦着奔腾过来。

    黄明辽走到同罗朵儿身旁,将她拦腰抱起,放在马上,自己也翻身上马,骑着红红,向着西面的小土丘疾驰而去······

    望着自己朝思暮想的恋人,同罗朵儿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恐惧与委屈全都化作一腔的柔情,哭着扑进了黄明辽的怀里。

    “辽郎,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黄明辽紧紧地搂住同罗朵儿,喃喃地说道:“是我,我还活着。”

    ······

    二人在一片平坦的地方坐了下来。二人都经历了最初恋人重逢相遇的狂喜,而这时候,在这个场合再见,相对竟不知如何再开口了。

    “你还好吗?”黄明辽怯生生的问道。

    同罗朵儿悲戚地笑道:“自你走后,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想着你能骑着白马来到我家,我穿上红嫁衣,坐着青牛车嫁给你。可是现在,你真的来了,可我的家却没了。”

    黄明辽眼中含泪,却是满脸的愧疚。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却是要将同罗朵儿拥入怀中。

    同罗朵儿一把推开了他。这几日部族的死伤场景,仿佛又让她回到了当日在大同城下惊恐的日子,她没法忘记那连天的大火和成片的死尸。斜也部完了,她作为斜也部的豁真,真的没有办法一转身就投入敌人的怀抱里。

    她一脸悲伤而又满是乞求的问道:“这些隋军是你带来的吗?”

    她多希望黄明辽能够否认,可黄明辽却低下了头。

    “朵儿,对不起。”

    同罗朵儿大喊道:“为什么?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毁了我的家。你都已经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我兄长他错了,你为了我,就不能原谅他吗?非得要杀了他吗。”

    听得黄明辽心如刀绞。

    “朵儿,我是大隋的将领,军令如山,我没有办法。”努力让自己眼中的泪流回去,黄明辽说道,“我奉命去侦察敌情,承担的是几千将士的命运。我的命不是我的,为了死去的几十个弟兄,我也必须将得到的消息传回去。”

    同罗朵儿一下子颓然的坐下,喃喃地说道:“我真傻,我竟然相信一个陌生人的甜言蜜语,然后将部落的虚实全都告诉了他,而他又带着兵马将我的部落覆灭,杀光了我的部民······”说着就要抽打自己。

    黄明辽赶紧去阻止她。

    “你别碰我!”同罗朵儿喊道,“你这个骗子,你这个大骗子。”

    黄明辽心痛的看着有些歇斯底里的同罗朵儿,惆怅了良久,才说道:“我刚开始的时候,的确是去侦察敌情的。但那日在旋鸿池旁看到你,仿佛看到一个谪落人间的仙子。她是那么的干净清澈,又是那么的纯洁美好,我第一眼看到她,我的心就被她填充满了。我知道,我骗了你的真心,骗了你的话,我没有办法推脱,但我对你的心从来没有欺骗过你。”

    同罗朵儿一脸的惨然。

    “那又有什么用,能够让那些死去的人再活过来吗?”

    兄长的梦想,同罗朵儿的天真都被埋葬在这个冬天里,埋葬在这片杀戮无止尽的土地上,埋葬在黄明辽的眼中。

    “朵儿,跟我走吧,我带着你回邹山,我们俩过只有我们两人的生活。我再也不去打仗了,今后,我们的日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有分别、痛楚,只有祥和、只有平安,我们再生几个孩子,一家人永远都不分离。”

    同罗朵儿眼中一亮,但那一抹希冀立刻就消失不见了。

    现在离开大漠,跟着辽郎走了,兄长怎么办?部民怎么办?

    一狠心,站起来,说道:“黄大将军,我不过是你的战俘,是你手上待宰的羔羊,你无论是让我给你委身还是为奴为婢,我都会按着草原的规矩臣服于你,可我永远只是同罗朵儿。”

    “朵儿,别这么说。你不是战俘,你也不是谁的奴婢,你就是同罗朵儿。”

    “是暖床的同罗朵儿吗?五花大绑的绑到你的床上。黄明辽,你记住了,我们是仇人,是毁家灭门的仇人。”

    黄明辽如遭雷击,后退了几步才定住身子。看着眼前女子那一如既往的哀婉里掩不住的决绝,他知道,自己真的彻底地失去了她。

    黄明辽转过身去,释怀地说道:“朵儿,无论你原不原谅我,但我的心都是真的,如果你不想跟我回去,那你就留在草原吧,我会和兄长说让他放你们离开。如果你哪天流浪累了,想回来了,就去大同找我,我会一直等着你的。”

    说完,留下红红和同罗朵儿,自己一个人走着回去了。只留下心如刀割的同罗朵儿站在原地。过了良久,才听到那哀痛的哭泣声。

    黄明辽一个人回到了黄明远的驻营地,脸色反而很平静。

    黄明远这时正在看战况汇报,听到有人进来,头也没抬的问道:“了断完了?”

    “嗯!”黄明辽点了点头。

    “人家不跟你吧!”

    “嗯!”

    “看人不能光看外表,你看着她一脸柔弱的样子,但是一个敢在战场上自杀的女子,又怎么可能向自己的敌人摇尾求怜呢?多少须眉男儿都不如啊。不愧是草原女儿,敢爱敢恨。

    我倒是真有点愿意让她成为黄家的媳妇了。”

    黄明远放下手中的卷章,看着黄明辽问道:“你自己是个什么想法?”

    黄明辽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突然跪在地上说道:“求兄长将朵儿放归草原吧,让他回到她兄长的身边。我这辈子负了她,只能来生再还了。”

    黄明远看着黄明辽,而黄明辽却是低着头。黄明远走到黄明辽身前,二人俱是没有开口,到最后,黄明远只能长叹一口气。

第五十六章 望断天涯

    黄明远将黄明辽扶了起来,仿佛是对他说,又好像是自己在低吟一样。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啊。罢了罢了,你既然决定了,那就随你吧。将那二十多个男性战俘都一同交给同罗朵儿,让她带着去投奔同罗斜也吧。只是,这一别,恐怕就是咫尺天涯,你们可能此生再难相见了,你可别后悔啊。”

    “嗯,兄长,我决定了,她是草原的女儿,我却是黄家的二郎。她有她的部民,我也有我黄家数百年的梦想。我们都有自己要去做的事情,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如何能够强求。”

    黄明远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走了出去。

    同罗朵儿听到隋军要放她们走的消息满脸的不敢置信。直到隋军将二十多个斜也部骑兵和二三十匹马交给同罗朵儿,她才知道这个男人为她做了什么。

    翻身上马的那一刻,她真想不顾一切地留下来,跑到他的怀里,告诉他自己的心意。

    “豁真,我们快走吧,省的隋军再反悔了。”

    身边同罗娄室的声音打断了同罗朵儿的思绪,只见他满身是伤,本来隋军看他就要死了,是不准备把他交给同罗朵儿的。他硬撑着表示自己没事,又艰难地爬上战马,看着摇摇欲坠。

    同罗朵儿强颜欢笑地答道:“好!”

    转过身去,忽然听到身后一阵羌笛的声音响起,宛转悠扬,清脆高亢,入耳之后是一阵悲凉之感。

    同罗朵儿转身望去,那站在山丘上吹着羌笛之人朱缨飞扬,白袍如雪,眉间愁绪,思虑万千,正是黄明辽。

    她突然大声喊道:“黄明辽,你要好好活着,你的命是我的,我仇还没报呢,谁也不能夺走,我还会回来找你报仇的。”说完之后,一挥马鞭,那马四蹄悬空,如飞踏流星,向着远方奔去,正是黄明辽的爱马四蹄踏雪。

    黄明远在帐前看着山丘上的黄明辽,又看看远去的同罗朵儿,最后才缓缓地说道:“用未来的一个敌人换明辽的成长,值了。”

    “兄长是说这个同罗朵儿会是我们未来的敌人吗?”

    “言庆啊,一个同罗斜也再加上一个同罗朵儿,足以让这个原本未来二十年内会是一潭死水的草原掀起无数的波澜。不过那时候最先为此担忧的,不是我们,而是阿史那家族。”

    看着远方渐行渐远的红色衣袂,黄明远思绪也飘得很远。

    朝露昙花,咫尺天涯,八千年玉老,一夜枯荣,九万里苍穹,御风弄影,谁人与共?

    清儿,你在长安还好吗?

    ···········································································································································

    同罗斜也当日率部逃离战场,便准备逃回武要北原,刚走了一半,突然停了下来。身旁众人不解,同罗斜也说道:“隋军此战,为剿灭我等,环环入扣,步步为营,令我军毫无反抗之力,你们觉得,隋军会留下萨薛部大营给我们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吗?现在就看同罗休哥怎么能够最大限度地保存力量了。”便调转方向,带着众人向北而去。

    当日同罗斜也率主力离开后,斜也部的兵力仅剩下五百余人,而整个大营之中,萨薛部光成丁的俘虏就有两三千人,加上老人、妇女、儿童万余人,是斜也部兵力的几十倍。

    同罗休哥将俘虏中的其它民族的士兵挑选出来,准备以后补入斜也部。而萨薛部本族大多数壮丁则被同罗轸全部拉到河边杀光,整个武要北原惨叫声连天。不时的有俘虏反抗,同罗休哥折腾到半夜才勉强压制的住场面。

    当夜丑时,连续作战的斜也部军队已经酣睡入眠。虽然同罗休哥要求众人加强防御,但极度疲乏也极度自负的斜也部部众却是在这最要命的时刻放松了警惕。下半夜,天气更冷,整个营寨周围不见有值岗的哨兵。

    陈远一声令下,早就枕戈待发的隋军如摧枯拉朽一般杀入萨薛部大营之中,整个还没睡醒的大营就像狼入羊群一般,被突然出现的隋军肆虐。同罗休哥这时侯因为怕俘虏闹事,睡得并不实,等到外边乱起,他还以为是萨薛部的人又再次生变,赶忙出大营观看。

    却没想到,满眼望去,尽是着甲的骑兵。

    同罗休哥赶紧组织,突然侧面一支飞矢穿越混乱的战场,正中同罗轸左肩。同罗休哥差点疼的掉落下马。这时早有护卫上前,将他护在身后。

    “达干(突厥专统兵马事,相当于汉人的统军),撤吧,隋军围上来了!”

    同罗休哥轸悲愤的大呼道:“族长将武要北原托付于我,我却丧师辱国,令隋人长驱直入,乱我腹心,岂可再逃。”说着抽出弯刀,就要冲向敌军。

    副将同罗跶力布死命地拽住同罗休哥,大呼道:“达干多智谋,善料敌,战功卓著,族长身边少不了达干。此战已败,料族长那恐凶多吉少,达干当保存力量,为族长图东山再起。”

    跶力布跪在地上,字字浸泪,众人无不潸然泪下。

    同罗轸无奈地说道:“大军突围。”

    跶力布也抽出弯刀,说道:“达干快走,跶力布为大军断后,族长可无跶力布,不可无达干也。”说完杀入隋军之中。

    同罗轸眼含热泪,咬着牙率军突出重围,及至天亮脱困后,整点人马,身边不过三十余人。而跶力布则力尽战死于乱军之中。

    至此,剿灭斜也部之战全部结束。一个将要在草原上冉冉升起的新星,被黄明远扼杀在摇篮之中。

    草原历史太悠久了,也便太善于遗忘,风沙下湮没了往昔的盛世繁华,不知多久,就再也没有人记起那个曾经昙花一现的斜也部。

    同罗斜也从都速和萨薛部获得的战利品全都便宜了黄明远。大军出塞两个多月,斩首两万多骑,缴获的牛羊牲畜超过十几万头,马匹约四五万匹,其它各种积蓄不计其数,还有两千多名被掳掠的汉人被迎回。其他俘获的男**隶五六千人,女性、孩童更是超过两万。

    黄明远看着这些物质册子,终于长舒一口气。

    “有了这些东西,也该去见见老朋友了。”

    陈远问道:“主公是准备去大利城跟长孙将军用马匹换役夫。”

    “是借役夫。”

    陈远和黄明远二人一同笑了。

    黄明远安排陈远和李袭志二人带着所有缴获回大同,由骑一军和骑二军、骑四军护送,自己则带着骑三军以及高震所部往大利城方向而去。

第五十七章 再逢长孙

    大利城,便是今天的内蒙古和林格尔西北土城子。控制着金河以南,紫河(今浑河)以北的区域。杨坚将启民可汗安置在这里,令其招抚突厥其它部落,又派长孙晟率五千人在这里筑城。历史上到明年四月,前后归附者万余口,其中包括都蓝可汗之弟都速等。

    但现在黄明远北出阴山,整个漠南地区哀鸿遍野,所有残存的部落闻隋军之名而胆寒,幸存于难者早就向北逃窜,根本没有几人来大利城。

    长孙晟的确有治世之才,修筑大利城不过两月的时间,在这片地区一座坚城便拔地而起。

    黄明远越往南,这片地区人流越稀疏,根本看不到多少马匹牛羊的攒动。跟随启民可汗杀透大漠的主力残部在被黄明远交还时只剩下伤残几十人,恨得启民可汗想杀了黄明远的心都有了,这可是他宝贵的种子。

    后来还是杨坚可怜他,将不少流落长城以内的胡人交给他,这才帮他缓住了局势。现在启民可汗虽勉力招抚,但至今人丁不过三四千人,可用之兵不足千骑。启民可汗对长孙晟也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现在是每日里嘘寒问暖,言听计从,直把长孙晟当成亲爹。

    大利城内的长孙晟对黄明远的到来也大感意外,虽然之前黄明远给他写过几份信,但长孙晟为人素来谨慎,黄明远隐隐又有被关陇贵族敌视之像,虽然他也很敬佩黄明远,但也便不愿和黄明远深交。

    黄明远老远就在荒原上看到了一座雄伟的城池。新修的大利城高三丈,方圆十余里,还是利用周边山石修筑而成,城防尖锐,控南制北,非同一般。

    长孙晟出十里来迎接黄明远,二人一见,黄明远却是跟老友再逢一般,颇为热情,拉着长孙晟的手不放。

    长孙晟要引黄明远入城,黄明远却说道:“季晟兄,当日龌蹉,我本不愿和启民可汗打交道。若入得城中,是否拜见启民我皆是不愿,还是在城外扎几个帐篷自在。”

    听黄明远这么说,长孙晟也不再强求,这样也好,省得出现什么麻烦。二人便在大利城东十里外扎下营帐,互相畅饮起来。

    二人同为骠骑将军,但长孙晟属禁军左勋卫,排行上要在黄明远之前。而且长孙晟年长,跟黄明远的三叔也是同僚,且又功高于世,威行域外,自然长孙为首。但长孙晟以黄明远担任副总管,且勋位、爵位都在其之上,死活不坐首位,黄明远无奈,只得端坐上席,而长孙晟也在下首坐下。

    黄明远心里明白,这次长孙晟和自己远没有在大同时那么相得,这是怕惹麻烦不愿多和自己交往啊。自己什么时候在关陇世家眼里如此受忌讳了。

    想想也是,自己当日不过是个小小的车骑将军,整个大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根本没人认识,长孙晟自然可以和自己相交,别人也不会说什么。可现在,自己作为柱国重臣,当世少有之名将,长孙晟自然不愿再和自己有太大牵连,省得给家族带来什么麻烦。

    黄明远装作不知情的样子,一意的和长孙晟相交,弄得长孙晟很是难受。

    双方酒过三巡,宴过五味,周旋了良久的废话,终于到了主题了。

    “季晟兄,明远有一事相求,还请季晟兄能够助我。”

    长孙晟心想,黄明远果然不是无缘无故的来大利,装作无事的样子笑嘻嘻地说道:“黄将军好说,同为国家效力,晟必尽力而为。”

    “季晟兄你也知道,此战我大同首当其冲,损失惨重,城垣残破,边防吃紧。首要之事便是修筑城防。只是现在我大同城人困马乏,虽有些许缴获当得一二,但确实是缺少人力,事倍功半。今季晟兄受命修筑边城,进展神速,旬日间便有如神助般筑起一座新城。眼见大利城基本完工,明远希望季晟兄能将民夫借我一用,远深谢之。”

    长孙晟心底一惊,果然是宴无好宴。

    长孙晟故作疑惑地说道:“黄将军,圣人不是刚给大同城遣了三千役夫吗?”

    “季晟兄,杯水车薪啊。整个大同城被突厥人打的几乎要重建,而且境内天德、呼延各镇皆陷落,都得重新修建。还有延边新戍都是重中之重啊。现在我是修得了这个,修不了那个,捉襟见肘啊。”

    “这个,黄将军,没有朝廷诏令,我也不敢擅自调动役夫,毕竟你我分属丰、朔二州,二总管府恐不会应允吧。”

    黄明远此时却是一副大包大揽的样子说道:“季晟兄不用担心,只要你一句准话,剩下的不用你出面。”

    长孙晟有些担忧的样子说道:“本来整顿边防,晟义不容辞,但奈何大利城也是没有完工,若误了工期,耽搁了招抚突厥的大事就不妙了。

    不过我倒是愿意借人,但就怕朔州总管府不放人。”

    黄明远眼前一亮,双手一拍,说道:“好,季晟兄果然仗义,朔州的事自有我来办,绝不让季晟兄为难。这天寒地冻、人困马乏的,谁家也没有余粮不是。这我人不白借,一马一人,绝对不让季晟兄亏本。”

    长孙晟大惊,问道:“黄将军从哪弄这么多马来?”

    黄明远“嘿嘿”一笑,得意地说道:“漠南别的没有,倒是牛羊马匹颇多,此次出塞,发了笔小财,我也算是借花献佛了,长孙将军不要推脱。”

    战马是管制物质,各部缴获的基本大都要上交,虽然各部都要截留,但毕竟不能做的太过。马给了长孙晟,但长孙晟也得将大部上交给太仆寺和朔州总管府,但能算他的缴获,也是大功一件了。

    长孙晟也没有推脱,毕竟是功劳,谁不喜欢。

    看到黄明远如此的大手笔,长孙晟也不好再见外了。他心想这黄明远果然厉害,反手之间,分寸拿捏的如此到位,自己都没法反对,看来他小小年纪就立此大功,官高位尊,不是没有道理啊。

    李家、于家领着大家和这种人对立,不是好事啊。回头还得给兄长去信,把这些情况都说一说。

    黄明远自是不知道长孙晟的想法,但在酒桌上,也是推杯换盏的,与众人畅饮一番,直引得大同众人心生好感。黄明远最后又拉着长孙晟喝了几圈方才罢休。

第五十八章 真正祸患

    此时天夜已暗,正值寒冬,冷风彻骨,待二人出得帐来,被寒风一浇,也是甚为难受。

    长孙晟打了个寒噤,才说道:“老了,老了,身体竟如此不中用。”

    二人解手之后,也没有再回大帐,有些事情,没必要再多说。

    二人沿着大营一路向北,边走边聊,忽然长孙晟开口问道:“黄将军,我有一事不解,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季晟兄严重了,请讲。”

    “当日大同之战,将军留下来染干的全部兵力,我想这是为了帮你守城。但之后大战结束,将军却只给染干送去几十个伤残的士兵,令他颇为恼怒,不知这是为何?要知道,现在是帮染干恢复实力,才能让他北上和达头等人争夺汗位,让突厥陷入内乱啊。”

    听到长孙晟的话,黄明远一惊,接着便是一笑,良久才说道:“我以为我做的天衣无缝呢,果然还是瞒不过季晟兄啊。”

    长孙晟一惊,问道:“黄将军真的是故意要削弱染干实力的,可是季晟不明白,将军这么做是为何啊?”

    黄明远并未看长孙晟的目光,而是望向远方的夜色,良久才说道:“季晟兄说的不错,借助启民可汗的号召力,让他跟达头、褥但拼个你死我活,到时候东突厥将再次分裂,草原烽烟四起,那时大隋才能真正安定,这是季晟兄的计划吧。”

    “不错,黄将军果然多出奇略,智谋过人,不过既然黄将军能想得到这些,那为什么还要削弱染干呢?”

    黄明远没有回答,忽然转过头来,看着长孙晟说道:“季晟兄认为谁才是我大隋真正的敌人。”

    长孙晟有些不适应黄明远如此的正式,沉吟了一下才说道:“达头可汗,现在大隋最大的祸患正是达头可汗。”

    黄明远点点头说道:“季晟兄说的不错,达头可汗在位二十余年,机谋权变,反复无常,当年的沙钵略可汗都被他给玩弄,现在更兼执掌西突厥。若是他统一了东突厥,到时两突厥一统,那我大隋北疆将永无宁日了。”

    但对于此,黄明远好像不置可否,接着说道:“但虽然如此,可明远不是在问现在,而是问未来真正的敌人。”

    这时长孙晟好像真的明白了,惊讶地说道:“黄将军认为大隋真正的敌人是染干,不可能吧,染干兵不过千,将不到十员,除了有个当过可汗的父亲,不过托居大隋,苟延残喘罢了,草原之人认为其为人软弱,对其多为不耻,他如何成为大隋的真正之敌。”

    “季晟兄也是如此认为吗?”

    黄明远看了长孙晟一眼,又说道:“别人不懂,季晟兄也不懂吗?大隋现在的敌人是达头不错,但不会永远是达头。玷厥为草原霸主,老谋深算,又狡诈多变,区区褥但必不是其敌手,不出数月,二人必可决出新的草原霸主,到时新霸主挟新定草原之势,要立威望,定会来犯我大隋。”

    长孙晟一惊。

    “黄将军此言当真?”

    “季晟兄,你不会真的认为二人还会相持一番吧,褥但差玷厥远矣。”

    “那这跟染干有什么关系,若达头统一了北方草原,正是需要染干去分裂突厥实力,不帮他还好,如何还有削弱他。”

    “季晟兄,玷厥虽强,但有一致命弱点。他本为西突厥之主,此时不过凭强力压制住突厥牙帐众人,若是能百战百胜,还能缓缓图之,将突厥牙帐收入囊中。但若是一旦事有不济,必将分崩离析。”

    长孙晟却是仍旧担忧地说道:“话虽如此,但统一东、西突厥的达头可汗,其实力恐怕将会更加恐怖吧。”

    黄明远一笑道:“季晟兄现在如何身在山中,反而看不清山的全貌了。达头的势力不仅没有增强,反而还削弱了。”

    “这是为何?”

    “自古以来。西域、漠南不相融合,自匈奴起,二者的军队可是从没相互合作过,就是现在达头成了二者共主,也做不到,更何况现在东西突厥分裂了几十年了。我们从前的敌人是统治东突厥的都蓝和统治西突厥的达头,现在的敌人却只是统治东突厥的达头,而东突厥之前元气大伤,势弱矣。”

    又看了长孙晟一眼才说道:“西突厥境内之乱,远胜东突厥,其百国林立,西突厥不过是共主而已。现在西突厥还有泥利可汗等各个势力,其实早就自顾不暇了。

    若达头真的南犯,这次只会比上次败的更惨。难道季晟兄没有发现吗?现在的大隋已经不是二十年前的大隋了,集两突厥全部力量,也不是大隋的对手,更何况是个半残废还苟延残喘的达头呢?”

    长孙晟默然道:“黄将军说的是,现在的大隋的确是不惧达头。但相比达头,还是启民可汗在位对大隋更有利不是。”

    “不错,就目前来看,启民可汗这个人的威胁性远不如达头。但达头的命运已经决定了,只要他登上汗位,就必须反隋,若是被大隋击败,恐怕就只能或死或逃了。丧权辱国,东突厥人不满;背西就东,西突厥人忌恨。那时天下虽大,恐无达头容身之地。”

    黄明远很清楚地记得,历史上的达头可汗在仁寿元年被隋文帝派遣杨素在启民可汗的协助下击败,东突厥各族大溃,纷纷投奔启民。达头勉强维持了一年多,终于在仁寿三年无法控制局势,逃入吐谷浑,约在大业六年左右去世。前后七年的时间,终其一生,再也没有回到过东、西突厥。

    长孙晟很想说这些只是猜测,是黄明远的一家之言,但深谙草原之事的他却不得不佩服黄明远对整个突厥了解的是如此透彻。可他怎么也无法接受,马上就要到达统治巅峰的达头已经逃不掉最后覆灭的命运了。

    “即使真的如黄将军所说的一样,但草原不利农耕,只得放牧,大隋无法统治草原,也只能扶持一二人为突厥可汗,使其臣服我大隋。无论是出身还是名望,启民可汗都是最合适的啊?”

    “不错,染干是东突厥莫何可汗的儿子,名正言顺的突厥之主。但就是因为他名正言顺,他才会真的成为大隋的祸患。”

第五十九章 囚笼之策

    这时长孙晟仿佛有些明白黄明远的意思,试探着说道:“黄将军,即使启民可汗成为草原共主,他也不敢背叛大隋,没有大隋他什么也不是。”

    黄明远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长孙将军,启民可汗他真的什么也不是吗?你刚才也说过,他是突厥名正言顺的共主,他当大汗,突厥人是可以接受的。拥有了整个草原的染干,可能一时势力弱小,但不会永远势力弱小。草原安定后,他向大隋称臣纳贡个几年,整合各个部落,休养生息,用不了二十年,我们大隋将要面对的,又是一个强大无比的草原帝国,到那个时候,染干真的不会是我们的敌人吗?”

    长孙晟听的,只感觉自己耳边“嗡嗡”作响,脑子一片空白。

    “不至于吧!”

    “季晟兄,现在染干的兄弟、侄子都被都蓝杀光了,莫何可汗一脉算是只剩下染干自己了,他日你还想从哪里再找一个人来制衡染干?难道是沙钵略可汗一脉吗。可是现在都蓝、因头皆死,钦羽设一脉被都蓝杀光,褥但在于都斤山,你觉得他会保得住性命?到了那时候的阿史那家,不支持染干也得支持染干,除非他们想要突厥灭亡。”

    长孙晟听得是一头冷汗。

    过了良久才说道:“明远大才,吾不如也,今差点误了大事。我在草原上呆了二十年,和三代草原可汗打过交道,现在看来,真的是老糊涂了。”

    黄明远忙劝道:“季晟兄错矣,你的功劳无人可诋毁,你以计縻突厥,开阖盛衰,无不如志,卒弱其势,以成北方之功,过于卫霍用百万师矣。”

    黄明远的话让长孙晟受了很大的打击,久久地缓不过来。

    过了一会他才说道:“我刚向圣人进言,‘染干部落归者既众,虽在长城之内,犹被玷厥抄略,往来辛苦,不得宁居。请徙五原,以河为固,于夏、胜两州之间,东西至河,南北四百里,掘为横堑,令处其内,任情放牧,免于抄略,人必自安’现在想来,真是大缪矣,我这就向圣人请罪。”

    “季晟兄莫急,此事未必没有转圜。”黄明远拉住长孙晟说道,“现在大隋还是需要染干的,只是染干是只雄鹰,它的领地是整个草原,它的心志比天还高。除了击垮他的意志,**上的疼痛是不会让他屈服于任何人。”

    黄明远目光坚定地说道:“季晟兄,大隋在夏、胜之间给染干拉了一道天堑,虽然是保护住染干,但也是限制住他的翅膀,给他做了个囚笼。不过地方不需要这么大,方圆百里足矣。到时候密遣骑兵扮作马贼日夜袭扰,让染干日夜生活在恐惧和崩溃的边缘,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经一番自徒劳的挣扎后,最终会因悲愤、饥渴、疲劳、恐惧而无奈屈服。

    以后的染干就是回到了草原,也会生活在恐惧之中,只要一动兵,就会想到大隋的强盛,就会从骨子里感到颤栗。”

    听的长孙晟后背都有些发凉,若早个二十年,突厥之事真跟自己无关了。

    “黄将军大才,晟服矣。”

    长孙晟为了分化突厥,在草原呆了一辈子,若是真的让他认为自己的做法错了,他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现在黄明远给了他一个台阶下,反倒让他好受了许多。只是再看黄明远,眼神更是不一样。他对突厥的了解,是源于他几十年如一日在草原上的摸爬滚打,但黄明远这个年轻人,不一般啊。

    敛敛神,长孙晟拱手问道:“黄将军对突厥之事,思之深远,人所不及。将军既知扶持染干之祸,不知可有修正之计啊。”

    “季晟兄,既然我等不准备再让染干好好的过日子,自是不会再给他安定的生活,我已在北方为染干埋下一粒种子,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发芽。不过染干也有一个真正的敌人可为我大隋所用,此人就是都蓝的弟弟都速,若是我朝能够扶持都速,让二人在草原上对峙,自是可作为仲裁者,无忧矣。”

    长孙晟默念道:“都速,都速,果然好计。”

    又问道:“只是不知道这都速在哪里?自当日被朔州大军击败后,都速北逃,就再也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季晟兄放心,都速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除了大隋,他没有别的选择。”

    ······

    二人经过这番讨论,也少了些隔阂,相谈甚欢。

    ·················································································································································

    黄明远的到来自是不可能隐瞒得了大利城的启民可汗一众人。对于黄明远,这些人是又恨又惧,大同之事,骗启民可汗入关,这些人已经明了,但事已至此,无可奈何了。可对于启民可汗最后的部队,黄明远又是恐吓,又是威逼利诱,又是断粮断水,费尽心机让这支部队在大战中报销。那几十个带伤的骑士,与其说是给启民可汗送回了部众,不如说是对启民可汗的侮辱。

    听到黄明远到来的消息,阿史那咄吉世立刻就怒了,新仇记恨,溢满心中。

    “兄长,这黄明远恶贼也来大利城了。若不是当日这恶贼蒙骗我等,我等如何落得此等田地,在大利城内,形似坐牢一般。若不是父亲不许,我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这时弟弟俟利弗也来到咄吉世跟前,添油加醋了一番,直激得咄吉世提着弯刀就要去找黄明远报仇。

    看到兄长远去的身影,俟利弗蔑视地笑了笑,这兄长还是这么莽撞,真丢了阿史那家族的脸,去吧,看你怎么收场。

    咄吉世跑去了马厩牵马,身边亲随心知不好,要出大事,忙追了上来。但咄吉世平日里素来为人暴虐,这些人也多吃其苦头,也没人敢阻拦,早有侍从赶紧上报总管史蜀胡悉。

    本来在自己营帐内休憩的史蜀胡悉听到这消息,吃了一惊,连鞋子也顾不得穿,从榻上爬起来奔跑着就要来阻拦咄吉世。

    而咄吉世马快,早就甩开从人,撒开马蹄,就向营寨大门冲去。刚到了营寨门口,就见父亲启民可汗骑着马在寨门口等着他。

    咄吉世一勒马缰,向父亲而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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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江山,英雄无觅,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这是一个被误解和丑化的王朝,北击突厥,西灭吐谷浑,南并林邑,东征高句丽,举世强者,尽皆臣服。这也是一个伟大而传奇的时代,开科举,通运河,立三省六部,定隋律,三十七年国运,功泽后世。身为隋臣,将燕然勒功,布汉威于异域。乱世枭雄,当马踏天下,逐群雄在中原。寒门小将,当乱世来临之时,能否争雄于关陇豪门,凭手中钢枪铁马,当争出一个万世太平。读者群:636899359天下安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下安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下安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