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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鸣奇     天下安康txt下载     天下安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 尘埃落定

    裴矩远赴灵州之前,趁着夜色偷偷来到杨广府中,见到了面色憔悴的杨广,短短几日不见,老广满脸神伤,仿佛老了好几岁。

    “王爷要保重身体。”

    杨广有气无力地说道:“孤厌了阿耶,大势已去,要这身体何用。”

    裴矩此时却是一脸正色的说道:“王爷,你真以为这是圣人要放弃了王爷

    吗?”

    “难道不是吗?”

    “王爷,圣人若是要重新让太子承嗣,就会下令让王爷回江都了。现在王爷

    依旧留在长安,就说明王爷并没有被裁定出局。这次的事情,恐怕是圣人铁了心

    要给王爷一个教训。”

    杨广大惊。

    “弘大,什么教训?”

    裴矩摇了摇头,说道:“这次王爷派人弹劾高颎,剑指太子的意图太明显了,

    让圣人心生不满。对圣人来说,太子再是无能,也是他精心培养二十年的嫡长子,高颎是他相交二十多年的臣子,亦臣亦友。这二人他可以贬斥,却容不得别人的暗算。所以圣人才会如此大怒,一半为了太子和高颎,恐怕另一半也是因为王爷之故。”

    杨广恍然大悟,良久才喃喃地说道:“孤不听弘大之言,悔之晚矣。”

    “王爷放心,等圣人气消了,便会放了王爷。王爷还是那个最让他放心的皇子,最好的承接衣钵的人。”

    杨广半信半疑地问道:“弘大确定?”

    “王爷,不是宫中圣后的消息也从未来过。若是真有事,圣后会置之度外吗?这不过是圣人和圣后商量好了,要给王爷个教训。”

    杨广听到这大喜,对着裴矩拜了三拜,说道:“弘大真无双国士也。”

    确定了自己没事,杨广也恢复了常态,之前主要是被那道旨意打击太大了,冷静下来,便知道裴矩所说的是正确的。通过这次的事,杨广深切地感受到自己的一切都是杨坚给的,他一声令下,自己根本无力反抗,杨广也暗下决心,自己一定要掌握自己的命运。

    很快,杨坚便下旨解除了杨广的禁足,又下令杨广随侍仁寿宫。杨广做事更加小心翼翼,他明白,他和杨坚,是父子,更是君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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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同城。

    自黄明祯平安归来后,黄明远就整日招抚人口,整修城池,只是朝廷封赏久侯不至,大军士气也是有些下降。只是黄明远知道,朝廷若不把高颎案办完,重新掌握了朔州大军,大同城还真没人管。

    黄明远一番好等,终于等得天使降临。果然如黄明远之前所料,此次大战,丰州的重要性可谓显露无疑,但其间的多重指挥也差点误了大事。因此隋文帝杨坚提前两年在丰州设总管府,管辖丰州、胜州二州军务。除了总管府军,又设了大同、榆林两个骠骑府和金河、永丰两个车骑府,整个丰州总管府共计官兵两万八千余人。

    新设置的大同骠骑府,以大同镇为中心,包含了原来的天德镇(下镇)、呼延戍、沃野戍,并将呼延戍升级为呼延镇(下镇),又允了黄明远上奏修建的大同东戍,全府共计六千五百余人,其中骑兵约两千骑。

    天德镇和呼延戍在此前都蓝入侵时被破,官吏十去七八,所以整个大同骠骑府是以大同镇为基所建。大同镇本就立此大功,全体官兵,俱有封赏。

    黄明远以大破都蓝全军之功晋正二品柱国位,加瑕丘县开国伯,赐缣彩三千段,授丰州总管府副总管,丰州长史,正四品上大同骠骑府骠骑将军。

    郑言庆以两袭突厥,全歼突厥阴山兵团,击破突厥主力大营之功,晋正三品大将军位,加方与县开国子,赐缣彩一千五百段,授正五品上金河车骑府车骑将军。

    黄明祯以击破突厥主力大营,阵斩突厥都蓝可汗之功,晋正三品大将军位,加平阴县开国子,赐缣彩一千五百段,授正五品上丰州总管府车骑将军。

    至于其他诸将,也是不吝封赏。

    司马韦云起被调回长安,授了开府仪同三司,从五品下治书侍御史。

    侯莫陈熋作为关陇世家子弟,根正苗红,授了从四品上上仪同三司,升任幽州密云镇将。

    斛律晟也因为佐助隋军之功,不仅给斛律部在阴山以南划了一块大大的草场,还晋从三品上开府仪同三司位,赐缣彩一千五百段。

    张长逊晋以开府仪同三司晋正三品大将军位,赐缣彩千段,授正五品上丰州总管府车骑将军。

    李子孝授从四品上上仪同三司,升任新设立的大同骠骑府录事参军事。

    严孝武、刘云芳、蔡知运、张文远、裴镇安分别授从四品上上仪同三司,赐缣彩五百段,担任正六品上大都督。

    陈乂授从四品上上仪同三司,赐缣彩五百段,担任正六品下呼延镇镇将。

    李子仁、焦方威、焦方杰、欧彦、吴增、黄青、黄明征、唐曾著等十六人分别授正五品上仪同三司,各赐缣彩三百段。

    皇甫惟被授正五品上仪同三司,升任从八品上天德镇长史。

    就连长史王歆,黄明远也是在奏章上多叙其功。朝庭最终授其从四品上上仪同三司,升任朔州总管府功曹参军事。王歆也立刻收拾了行囊,离开了这个让他伤心和不满的地方。

    事实上,如果黄明远众人能够官高一些,众人的封赏要远比这些高的多。只是黄明远众人全是些年纪不大的毛头小子,官职卑微,出身不高,这让长安兵部的武选司也很为难。

    看到每人的官阶至少升了三五级,黄明远也没再多说什么。朝廷也不可能让每人连升十级八级,那样以后再有这样大的战功时就很难封赏了。毕竟黄明远这种以小胜大百年难遇。

    黄明远对别的都很满意,只是兵部将郑言庆和黄明祯二人调走让他很难受。自己不可能在骠骑将军的任上干一辈子,自己走后这个骠骑府交给谁?如果言庆、明祯二人有一个留在了大同自己也好办了。

    不过有弊就有利,二人分别在总管府和金河,对于自己接下来掌握整个丰州还是很有利的。

    当黄明远看到大同骠骑府车骑将军时,却是有些坐不住了,自己还在琢磨之前自己杀李觉的事情为什么到现在李家还没有动静,这次却正是李家出手了。黄明远看着骠骑府车骑将军新任名单上,正是李家子,原襄阳果公李端的儿子李节。

第一章 长街冲突 一

    在巍巍的长安城内,没有什么事情会成为这里新闻榜上永远不变的话题,高颎案如此,大破突厥的黄明远亦是如此。才不过月余,长安城内的文武百官就适应了没有高颎的日子,高颎一派的官员去职后的空缺马上被人补上,朝堂上的众人还是官照做,事照办,曲照听。

    而之前在他们茶余饭后闲聊中的隋突大战跟他们更是遥远,没几日的时间,之前颇为火热的从戎破胡的热度便冷了下来,已经再没多少人去谈论大同城的战事,虽然它曾经名震天下。

    **月份的下午街道上,极其闷热,午后的阳光,像落了一地碎玻璃般的样子,折射出这个活跃而慵懒的城市。

    两个穿着朴素的少年从利人市内出来。隋朝的利人市就是唐朝的西市,是个大众化、平民化的国际性大市场,有大量西域、日本等国客商在内。胡姬貌如花,当垆笑春风,火爆异常的利人市内鳞次栉比,繁华异常。

    “老三,你刚才就不应该拦着我,否则我非打死那几个家伙不可。”二人中年长的穿着窄紧直袖褠衣的少年气愤地说道。

    另一个少年穿着一身天青色的宽袖长衫,一脸严肃地说道:“二兄,此乃长安,若大父知道你我来利人市看胡姬必会责罚我二人的,更何况是与他人打架。”

    穿褠衣的少年却是满不在乎的样子,摆了摆手,说道:“老三你就是这样无趣,再说还不是你想看胡姬我才带你来利人市的,这时候倒反倒一本正经了。再说,打架这事能怪我吗?是那几个人先出言不逊的。”

    穿长衫的少年摇了摇头,说道:“二兄,刚才那几人可是申明公(李穆)的子孙,是陇西李家的人,我们不要为大父和大兄招祸。”

    穿褠衣的少年恨恨地拍了一下身边的墙壁,终究是叹了一口气,默认了弟弟的说法。

    “恨年初没有跟随大兄去大同城,若我和大兄一起去了,那我也能斩将夺旗,立功受赏了,何至于在此受这些浪荡子的腌臜鸟气。明征比我还小一岁,却是已经阵斩突厥大将,官封了上仪同三司,而我却只能在家当个白身,真是不痛快。”

    二人正是黄明远的两个亲弟弟。穿褠衣的是黄明远的亲二弟,小黄明远两岁,名明辽,族中排行第四,虽然年少,但勇武已不输于其兄,沉鸷果敢,膂力绝人,武艺英姿,多堪御侮。而穿长衫的是黄明远的亲三弟,小黄明远五岁,今年只有十三岁,名明襄,族中排行第六。和几位兄长相比,黄明襄自幼跟随祖父学儒,弘敏多奇,雅达聪哲,思度弘远,英隽异才。

    黄明远的祖父是一代大儒,但诸子中除了三子黄蒙是文官以外,其他几人俱是武将;到了诸孙中,明远、明祯众人更是披坚执锐,跃马扬鞭,唯有六孙明襄随侍身前继其所学,为其除长孙黄明远外最喜爱的孙子。

    “大父年级大了,诸位叔父又俱不在身边,我等自当在大父身边尽孝。若大兄真愿让二兄去从军,年初就带二兄去大同了。”

    “你也知道,我不喜经学,也不愿再劳形于案牍之中,终日学书,又有什么意思呢?”黄明辽叹了一口气。

    “大兄是想学尚不可得。这次我二人能进入国子监的机会也是大兄战场上搏出来的,当不可辜负大兄期望。”黄明襄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也知道大父说的传家终需要靠经史,可我终究是不愿在这上面费功夫的。虽然大父博有雅望,但家世终究还是要搏出来的,否则大兄为什么年纪轻轻的就持枪纵马,远赴北疆。终究我们和这些世家子是不一样。大兄今击破突厥,阵斩都蓝,威震天下,可李家几个浪荡子都敢对大兄出言不逊,说到底还是这个社会是自矜于家世而轻才能也。”

    黄明辽看着前方,态度坚定地说道:“当年桓符子跟我们一样,也是父亲早年殁于王事,也是一样的年少困顿,大兄之才不亚于桓温,我等兄弟他日功业焉知不如桓氏子。”

    明襄大惊地说道:“二兄慎言,桓氏父子是逆贼。”

    明辽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兄弟二人一路向前,忽然旁边传来一阵疾呼。

    “闪开!快闪开!”

    原来是一匹惊马在街道上一路飞奔。

    众人看到连忙向左右散开,却见街道上有一个小女孩蹲在那里急的不知所措。

    “阿娘!阿娘!”

    旁边店铺里跑出一个年前娘子,大喊道:“囡囡,我的囡囡!”喊叫着就要向小女孩扑去。疾驰的奔马带着重若千钧的力量奔了过来,那母女二人眼看着就要被马踩上,命丧当场。

    黄明辽见此情景,连忙飞奔上前,一把抓住惊马的马缰,但惊马势若腾龙,哪里能被拉的住。黄明远力大,早就将马缰拉的变了形。

    见无法定住奔马,黄明辽斜上前一步,右肩顶在了惊马前胸上,双手死死地抵住马头。惊马被前方的力量挡的不能动弹,血红的脸上青筋凸起,犹不罢休。

    黄明辽两手抵住马头,直挺挺地挡住马的前进之力,见马还不停下,黄明辽右脚后撤一步,猛一发力,大喝一声“死开”!双手用力,竟直接按着马头将惊马撂倒。

    看着倒下的惊马在地上终于不再肆虐,悲惨的哀鸣,黄明辽脸不红气不喘的走向小女孩。

    旁边的围观人群都是齐声喝彩,反倒弄得黄明辽一脸的尴尬。

    “嗨,兀那男子,尔等好胆,打坏我的马匹,快与我起开。”

    黄明辽回过头来,向那男子望去,两人的目光都亮了起来,对方正是刚才在利人市胡姬酒馆与他们发生冲突的李氏子弟,车骑将军归政县侯李直的儿子李峤。

    “我就知道,只有你们这种浪荡纨绔子弟,才会在大街上纵马狂奔。还不下马给人家赔礼道歉。”

    李峤听到黄明辽的话,呆呆地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大笑起来。

    “小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你让我跟几个黔首道歉,真是好笑。我刚才还在找你们呢,谁知你们不仅不知道保住自己小命,还在此大放厥词,既然如此不想走,那就都别走了。”

    这个鲜衣怒马的李家子张牙舞爪,一挥手,身后便扑出二三十个家丁,各持棍棒,就要来打黄明辽二兄弟。

第二章 长街冲突 二

    路上的行人见此情形,急忙向两侧闪开。看到对面扑来的李家家丁,黄明襄一拉黄明辽的袖子,说道:“二兄,走为上。”

    黄明辽却是一甩下摆,说道:“事已至此,我们还能弱了大兄威名吗?况且今日你我若走了,他们能放过这母女二人?你且与我掠阵,今日打了再说”

    黄明襄见此,没有办法,只能点点头说道:“二兄,勿下死手。”

    “啰嗦,知道了。”

    双手一用力,竟提起之前的那匹死马,抱住死马的脖子就像奔来的李家家丁扫去,只听“哐”的一声,死马砸在了前面几个家丁身上,立时将几人扫开两丈远。

    黄明辽丢下死马,俯身提起李家家丁手中的齐眉哨棒,一棒向前就击在当前一人的胸口。接着手腕一转,就向面前一人当头砸去,那人根本来不及躲闪,被黄明辽的大力一击正中,立刻手中棍棒脱手。黄明辽再一击,敲在对方右肩上,对方立刻倒地。

    这些家丁虽然也是悍勇,但在黄明辽面前,如砍瓜切菜一般。黄明辽挥舞着手中哨棒,左突右砸,一套盘龙棍,直打的李家众家丁鬼哭狼嚎。黄明辽一手倒提哨棒,就要向李峤杀来。

    李峤脸上大惊,骑在马上忙喊道:“快,快拦住他!”

    身前几个家兵赶紧上前,抽出腰后的手弩,就向黄明辽射来。

    黄明辽看到对方拿弩,就知不好。再见对方手弩飞来,忙拿哨棒磕飞前边几箭,再哨棒一挑,有两箭直向着李家家兵飞去,有两人中箭,闷“哼”两声,然后倒地。

    后边的黄明襄也见到兄长危险,跑到角落里推起放置物品的推车,就向放弩箭的几人冲去。

    而黄明辽的挥舞着哨棒,宛若天神下凡一般,直看的李峤是心惊胆战,歇斯底里。

    “杀了他,快杀了他。”

    却不提防身后有一紫面络腮胡子的青年,一挥手中熟铜棍,将几个放箭的家兵一一打翻在地。

    “奸诈小儿,想暗箭伤人,算什么男人,吃我一棍”

    黄明辽看到来了帮手,马上哨棒一转,打翻跟前的两个家丁,就向李峤杀来。举起哨棒,横扫一击,向着马腿重重砸去。

    李峤身下的马立刻一声哀鸣,倒在地上,李峤也重重的摔倒在地,被倒下的马压住身体,起不得身来,在那因受伤疼的哀嚎。

    另一边杀红眼的紫面大汉挥棍就想向李峤打来,黄明辽忙持棒接住,二人俱都感到手上一麻。

    “壮士还请留手,李家子现在还杀不得。”

    紫面大汉闷“哼”了一声,也不答话,好半天才来了一句:“也是个不爽利的人!”

    也不再管黄明辽,又挥棍向一众李家家丁打去,直杀得李家家丁哭爹喊娘。

    黄明襄也赶紧来到黄明辽身边问道:“兄长没事吧!”

    “我没事,你去看看那李家子怎么样,别死了,又是个麻烦。”

    黄明襄跑到李峤身边,推开了压在李峤身上的马。李峤疼的是止不住的哀嚎。黄明襄搭眼一看,回到黄明辽跟前说道:“二兄,他腿断了,人死不了。”

    说着,黄明襄随手拿起地上李氏家兵手中所持的弩具看了一眼。

    “臂张弩,这是左右备身府的标配啊,还有少府监的印记。这李家真是好大的手笔,一个浪荡子出门身边的亲随手上都有臂张弩。”

    此时的大兴城也就是唐朝的长安城以后世的朱雀大街为界左右分为两个县,西为长安县,东为大兴县,唐朝时改为万年县。这时早有长安县的县丞带着衙役来到这边。

    附郭的官吏本就不好干,附郭京城更是难上加难。

    常言道,在大兴城里,一板砖下去,砸到的是九个侯爷,剩下一个还可能是封公。因此长安、大兴两县的属官、衙役干什么事情都是小心翼翼的,唯恐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这么多年,早就学会了看人下菜的本事。

    众人这一看场面,一方是人多势众的李家,另一方是两个年轻士子和一个紫脸大汉,不用看就知道是李峤这个长安祸害又在欺负别人。看到地上哀嚎的李峤,众人止不住的感叹,天可怜见啊,终于有人能收了这个祸患了,活该啊!只是一看另一侧三人朴素的打扮,就知道,这三人恐怕不是什么世家贵胄,伤了李家子弟还想善了,你以为自己是谁。

    长安县丞马上就让身边的几个衙役要将黄明辽等人抓起来,又赶紧招呼众人要把李峤送医救治。

    黄明襄上前说道:“这位县丞,也不询问一下当时的情由就要把我们抓起来,恐不妥当吧。这现场可明显是李家人在持械行凶啊,大兴城的百姓可以为我们作证。”

    那县丞心里一乐,暗道我还看不出来他是持械行凶啊,可那我也得敢判啊。面上不动声色地说道:“此事如何,我自有分寸,快把他三人带到县衙之中。”

    黄明辽看有几个衙役要向自己扑来,马上提起手中哨棒,将黄明襄护在身后,指向众人。黄明辽很清楚这个时候可不能跟他们去县衙,那跟落在李家手上没什么区别,到头来连命都不一定能落下。

    看到黄明辽持棍而立,长安县的衙役也不敢上前捉拿,若是真的动粗,这地上二三十个躺着的李家家丁会告诉你这个少年是多么的强大。

    县丞坐不住了,上前呵斥道:“你们三人这是要拒捕吗?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后果吗?”

    黄明辽还没说话,旁边的紫面大汉先对着黄明远开口了。

    “嗨,小子,咱俩先杀出去怎么样?”

    黄明襄却是知道,这决计是行不通的,先不说事情因果,如果他们今天真的打杀了衙役,冲了出去,也只能去做土匪了。这事就是闹到圣人那里,杨坚也不会允许他们羞辱大隋的国都。这是个大是大非的原则问题。

    黄明襄赶忙上前阻止了紫面大汉。

    “这位兄台莫急,事情马上便有分晓。”

    双方还在相持之中,大街上几匹奔马疾驰而来,一群手持兵器的家兵将这里包围了起来。黄明襄一看,脸上却是有些严肃了,新来的这些人兄弟二人并不认识,很明显这是李家听到消息,赶来了。

    李家人来的好快啊。

第三章 长街冲突 三

    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从马上跳了下来,连看都没看黄明辽三人,就忙走到县丞身边,问道:“我家十五郎怎么样了?”

    县丞看到对方也不敢抬头,唯唯诺诺的说道:“李氏郎君已经被送往医馆救治了。”

    这年轻男子转过头去跟身边几位仆从说道:“赶紧去把十五郎送回家里,再让十郎安排人去请刘太医。”

    这华服男子这才有功夫看向对面的黄明辽三人,瞥了一眼,三个黔首,便不再在意。又转过身子向县丞问道:“王县丞,为什么凶手还在现场大摇大摆,张牙舞爪。你们长安县可是要秉公执法啊!”

    这华服男子的话,像一个字一个字的敲击在王县丞的心口,让这长安县丞忍不住的哆嗦。县丞看了看黄明辽兄弟二人和那个紫面大汉,又看看身边这个雍容华贵的李家公子,心道这可不怨自己,要怨就怨你们惹了李家。咬咬牙,不再犹豫,走上前来,对着一众衙役大声喝骂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前把这三个伤害李公子的暴徒给我抓起来。”

    几个衙役不敢违抗命令,战战兢兢地试探着向前。

    这让紫面大汉大怒,他抡起手中的熟铜棍就向身前靠近的衙役砸去,那衙役看着棍子砸下,腿都要软了,哪还能躲闪,眼看着马上就要命丧当场。却只见一根哨棒横在了衙役面前,架起了那根熟铜棍。重击之下,发出一声巨响,紫面大汉和黄明辽二人俱是双手一麻,心中各暗道对方好大的力气。

    “小娃娃,你这是作甚。”紫面大汉怒问道。

    黄明辽正色道:“这位兄台,这些衙役杀不得。”

    其他衙役本来还以为对方心存顾忌,哪见对方刚一出手就是杀招。刚才这紫面大汉这一棍要是砸实了,怕刚才那个同伴不得脑浆都飞出来了。为了小命,哪还敢再上前。

    “怎么,王县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了吗?要是你们长安县衙干不了,恐怕会有人能干得了的。”

    王县丞听到这话,脸上也不由得扭曲起来,咆哮着扑向几个衙役,吼道:“给我上,把他们都抓起来,胆敢拘捕者,死活不论。”

    “住手。”

    远处道路旁有经过的车驾停了下来,一个青年男子走了过来阻止道。

    原来的华服男子脸色瞬时变得阴鸷起来,看着对方问道:“怎的,宇文二郎要来阻我李家的家事。”

    来的男子正是宇文述的二儿子,南阳郡马宇文士及。

    “八郎这话说笑了,士及怎么敢。只是这三人和我有旧,望八郎能够高抬贵手。”说着宇文士及给对方行了一礼。

    这李家子正是陇西襄公李询的儿子李元敷。

    李元敷听到这,玩味的笑了笑,说道:“高抬贵手?二郎,这手恐怕抬得有点高啊,我家十五郎现在可还是在榻上躺着呢。”

    宇文士及却是一脸温文尔雅的样子,听到李元敷的话也不动怒,说道:“八郎,我待他们三人向十五郎重重赔罪,李府的一应损失,有我来承担。”

    李元敷“哼”了一声,说道:“既然你二郎开口了,我也卖你个面子。这事倒也不是不可以,只要这几个人当街给我家十五郎赔礼道歉、磕头认错,看在二郎的面上,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你他娘的放屁。”听到李家八郎的话,紫面大汉却是怒了,拿着棍子就要向他扑来,黄明辽赶紧上前按住他。

    “李郎君,今日虽说令弟伤了,但令弟在大兴城内手持臂张弩射杀行人,这事恐怕也不好吧。”黄明襄走上前去,对着李家子说道。

    李元敷看到黄明襄手中的臂张弩,暗骂一声“蠢货”,这种事也要用臂张弩。却是面不改色的问道:“是吗?”

    “我怎么不知道?”又回头看看长安县丞,问道,“你看到了吗?”

    长安县丞赶紧附和道:“下官没看道。”

    李元敷转过身去,问道一众衙役:“你们有谁看到了吗?”

    却没人敢说话。

    蔑视地看着黄明襄,李元敷冷冷地说道:“看到了吗,我说没有吧?那肯定就是没有。”

    又看向宇文士及:“仁人兄,今个不是我李八不给你面子,是这几个穷措大不给我李家面子。为了几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穷亲戚,得罪申国公府,你觉得这样好吗?”

    宇文士及却是涨得一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李元敷拿起地上的一具臂张弩,走到黄明襄的面前,得意洋洋地说道:“你看,制作多么精巧的弩啊,就是不知这是谁遗忘在这里了呢?我得收起来,好还给人家啊。”

    黄明襄强忍着心头的怒意不去扑上前,却是没有说话。的确,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你有再明确的证据又有什么用。说到底,在这里,自己兄弟二人根本没有什么话语权。

    “是吗?可是我却看到了。”一位宫装华丽的女子从之前的车上走了下来,正是南阳郡主。

    南阳郡主走上前来,看了李元敷一眼,说道:“我看到了李家的家丁手持臂张弩,当街行凶。不知行不行?”

    李元敷的脸却是阴了起来,他可以不在乎宇文述,却是不能不在意晋王杨广。这南阳郡主是晋王的女儿,此时得罪晋王恐怕不是良机啊。

    “原来是南阳郡主,郡主刚才会不会是眼花,看错了。”借此机会低着头跟南阳郡主小声说道:“郡主为了这三个人,跟李家为难,恐怕不值吧。”

    “李家郎君可是说笑了,哪有什么为难啊,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再说在这长安城谁又敢跟李家为难啊。”南阳郡主冷笑着说道。

    李元敷有些恼羞成怒,说道:“郡主真的不肯高抬贵手,我十五弟可不能白白的受伤,到时候闹大了,晋王那面子上也不好看。”

    “要高抬贵手,也是我求八郎高抬贵手吧。”

    “郡主真的不给李家这个面子?”

    南阳郡主笑了笑,淡淡地说道:“晋王府也想要李家给这个面子。”

    李元敷一甩袖子,不再跟南阳郡主交涉,这南阳郡主铁了心要保这三个人,可李家在皇室面前也是不能落了脸的。

    也不理南阳郡主夫妇,吩咐身边的家兵道:“把这几个人给我抓起来。”

    一群人呼啦啦一片,手持器械,迅速把黄明辽几人给围了起来。南阳郡主身边没带多少侍卫,看到这脸是涨得通红。

    “谁敢!”

    “李元敷,你真要跟晋王府结这个梁子。”一挥手,身后的侍卫也围了上来,抽出刀剑,与李家家丁相向而立。形势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李元敷正待用强,却只听到远处一人喊道:“孤看谁敢。”

    黄明襄听到这声音,眼前一亮,救兵终于来了。

第四章 长街冲突 四

    远方传来的呵斥声压住了这边的吵杂,大队的侍卫簇拥着一辆淡黄色的马车走了过来,好不威武。立刻便是备身府的备身冲了上来,各手持刀枪,制住李家的家兵。李家家兵见是大队禁军,也不敢动手。

    马车上下来一个身体肥胖的青年男子,正是杨广的嫡长子河南王杨昭。早有几个备身护卫在杨昭身侧。

    杨昭走上前来,没有看场上众人,却是径直走到了南阳郡主身旁。

    “大妹妹也在这里。”

    南阳郡主忙向杨昭屈身行了一礼,说道:“见过大兄。”

    又娇嗔道:“若是大兄不来,小妹今天还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环视了一圈场上众人,杨昭走向地上躺着的李氏家兵的尸体,随手捡起一具臂张弩来,珍惜打量了一番,又随手递给了身边的备身亲卫,问道:“纯仁,这是你们备身府的东西吗?”

    尧君素接过杨昭递过来的臂张弩,看了一下,回道:“禀王爷,此弩具为我左右备身府标配臂张弩,符号印记唯有我备身府所独有。”

    杨昭听到着,玩味地笑了笑,说道:“备身府的军械遗失,此为大案啊。”

    李元敷刚开始看到杨昭直奔弩具而去,就知道不妙,这再看到杨昭摆明了要把这件事牵扯到军械遗失的大案上去,更是心慌。

    虽然现在关陇贵族家中,哪些家族没有些弩具和铠甲,但在法律中私藏甲弩仍然是不被允许的。但这种事私底下做做可以,但绝对不能摆到桌面上。可现在,杨昭拿着这件事说事,还拿到了确凿的证据,自己就是想赖也赖不掉。

    河南王可不是刚才那个少年那样好打发的。

    现在很明显,杨昭是为那三个人来撑腰的。李元敷也没想到那几个其貌不扬的黔首竟然牵涉到了河南王和南阳郡主两人,自己可以肆无忌惮的打发南阳郡主,却不敢再这么对待河南王,羞辱河南王等同羞辱晋王,那就是直接和晋王府结仇了。想到这,直急的李元敷后槽牙疼,可要是就这么算了,那李家的颜面怎么办?

    李元敷走上前来,先向杨昭行了一礼,然后说道:“王爷,没这个必要吧,这些弩具也可能是谁丢失在这的,哪能这么巧就牵涉到案子啊?”

    杨昭看了李元敷一眼,说道:“原来是李家八郎啊,不过你说的恐怕不一定吧,这么多的弩具被丢在了大街上,怎么就不会被牵扯到案子里去。这些弩具就这么明晃晃的被丢在了大街上,要是被有心人捡了去,到底会做什么事情你我也很难讲。在这大兴城里,难保没有什么居心叵测的人啊。”

    李元敷被憋的说不出话来。心中暗骂,李峤这个蠢货,今日竟弄得他如此被动。

    又试探着说道:“王爷,这可能是个误会,我想晋王爷那恐怕也不愿意误会变大的。”

    杨昭声音一响,问道:“是吗?孤怎么不知道父亲的意思,你比孤还先知道吗?”

    李元敷不敢再说话,这种事情他没法反驳。他很明白杨昭的意思,今天这个场子算是找不回来了,要是再强留下那三人的话,恐怕李家损失会更多。

    李元敷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一甩袖子,向着杨昭抱拳行礼道:“刚才李八因家弟十五郎骑马受伤,出言不谨,望王爷恕罪。”

    看着李元敷半躬的身子,这是服软了。杨昭淡淡地回道:“十五郎在大街上纵马疾奔,惊扰了百姓,八郎之后可是要引以为戒啊。”

    李元敷听到这话,心里止不住的大怒,现在李家服软了,还要羞辱李家吗?李元敷在袖子里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强忍着怒意不让自己表现出来,说道:“元敷知道了,过后必会约束吾弟。李八先告退了。”

    说完,一挥袖子,带着手上的家兵,将所有的尸体、兵器清理一空,扬长而去了。

    杨昭也知道,自己也只能是在言语上拿捏住李元敷,真的要把这事闹大了,绝对是得不偿失。现在的大隋,这些豪门世家哪家没有几件弩具和铠甲,圣人也是心知肚明,只是不说罢了。这是五胡之乱之后,各氏族结寨自保所留下的后遗症,而且现在大隋的勋贵,大多是当年北魏六镇起义的后人,想真正的将弩具、铠甲严格管制起来,任重而道远。

    而且现在是杨广和杨勇太子之争白热化的阶段,父亲需要获得这些关陇世家的支持,而李家正是这些关陇世家的重要领袖。

    处理完此事,杨昭并没有跟黄明辽兄弟二人刻意的接触,便邀请南阳郡主过府一叙,南阳郡主也想知道一些黄明远的事情,便自己上了杨昭的马车,跟着他回了河南王府。

    一行人各呼啦啦地散了,转眼间,场上只剩下一群围观群众和黄明辽三人。

    黄明辽自杨昭到来之后便没有说话,自始至终都在冷眼的看着场上的众人。

    他知道这一定是弟弟在看到李峤带人围攻他们后,想办法找人向河南王求得救。但黄明辽感觉很憋屈,河南王看在兄长的面子上救得了他们一次,但还能永远护着他们吗?

    自己身为家中顶梁柱,不应该再让这些小事影响兄长。兄长已经在北疆成了名震天下的大将军,而作为他的弟弟,自己却只能坐守书斋,困顿不安吗?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黄明辽觉得自己应该是到了改变的时候了。

    此时黄明襄并不知道兄长的心里想法,相比受大兄影响更深,为人心思细腻的黄明辽,他从小便跟着祖父长大,更像是一个儒家传统的世家子弟。现在的他只是看着对面那个紫面大汉,想起他几乎不弱于二兄的本事,心里突然冒出了个想法。

    “这位兄台慢走,多谢兄台今日拔刀相助,我兄弟二人还不知道兄台姓名。”黄明襄快步上前,叫住了正要离开的紫面大汉。

    紫面大汉提着棍子,转过身来,问道:“小娃娃,你是在叫我吗?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卫州共城人雄阔海是也。”

第五章 招揽猛将

    黄明襄没有因为雄阔海的出言不逊而生气,而是点点头,说道:“原来是雄兄,雄兄此次救了我兄弟二人,我兄弟二人感激万分,为表感谢,愿请雄兄与我二人回府畅饮一番。”

    雄阔海嗤笑一声,说道:“不去,不去。你俩娃娃虽然功夫不错,但也不是个爽利人。”

    黄明襄却是笑了笑,看着雄阔海听到有酒后有些口不对心的样子,说道:“雄兄却是不知,我家有长安城最好的英雄烈,专门招待天下武艺绝伦的英雄。雄兄也看到了我兄长的功夫,难道不想酒后月下,和我兄长大战三百回合。”

    雄阔海一听到英雄烈,却是忍不住了,急躁地问道:“可是那个人称‘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的那个英雄烈。那我可得去尝尝。”

    这英雄烈正是黄明远之前鼓捣出来的烧酒,是挂着晋王府的牌子黄明远与杨昭二人共同的产业。为了推广这种经过蒸馏的新式酒,黄明远还盗用了岳飞的两句名言,吟诵起来,大气磅礴,荡气回肠,为世人所赞叹。

    三人一同回府,路上黄明襄给雄阔海详细地介绍了府上的藏酒,又和雄阔海论教了一番武功,直让雄阔海把黄明襄当做知己。

    “三弟是想招揽这个雄阔海吗?”

    黄明襄眼睛一眨,说道:“如此猛士,武艺竟不亚于二兄,普天之下能有几人。怎么能有美玉过而不储之,让其流失荒野呢?”

    黄明辽却是一脸不以为意。

    “三弟恐是说笑了,凭你我二人,无论是官职、出身还是名望,人家凭什么会接受我们的招揽。”

    黄明襄听到黄明辽的话,却是笑道:“要是凭借我和二兄,自然是不会让雄阔海倒头就拜的,但凭借大兄的名头,这雄阔海还不是手到擒来。”

    黄明辽一皱眉。

    “你可不能拿兄长的名头胡乱做事。”

    “放心二兄,我这是为大兄招揽一员猛将,他还得谢我呢。”

    少顷,黄明襄让下人抱来两大坛子英雄烈,三人就在府中校场边的凉亭中坐了下来。

    “来,雄兄,尝尝这英雄烈怎么样。”

    这英雄烈一坛酒就要上万钱,只有那些贵胄富家才能喝的起。雄阔海虽然早就听过英雄烈的美名,但其实并没喝过。

    雄阔海自己先斟满一碗,端起来就是一饮而尽。雄阔海脸瞬间就涨的通红。这酒顺着喉咙流下去就像是一团火一样一路烧下去的感觉,在胃里翻滚。雄阔海强忍着没有吐出来,但额头上的汗却沿着眉梢流了下来。

    雄阔海酝酿了好久才说出话来:“好酒,痛快,烧心一样的痛快。”

    又自己倒了一碗,端了起来,说道:“这杯酒,谢二位昆仲盛情款待了。”说完,又是一饮而尽。

    黄明辽举起酒碗,遥向雄阔海,也是一饮而尽。黄明襄也跟着兄长,给自己倒上酒,却被黄明辽用筷子打在手上。

    “还想浑水摸鱼。”

    黄明襄偷偷看了看黄明辽,面露哀求的目光,说道:“二兄,就一碗。”

    “一杯也不行,大兄不允许我们未满十五岁喝酒,那就不能喝酒。”

    雄阔海看到这,劝道:“哎,明辽兄,既然明襄想喝,就让他喝吗,大丈夫行大事业,还能不喝酒。”

    黄明襄一本正经地跟雄阔海说道:“家兄有家训,我等不敢不从。现在明襄不到喝酒的年龄,谁也不敢让他喝酒。”

    雄阔海哈哈笑了起来,说道:“四郎迂腐了,你们这么怕你家兄长,你家兄长是皇帝老子啊,还能吃了你们?”

    黄明辽一脸庄穆地说道:“家兄正是当世名将,当今瑕丘县伯柱国丰州副总管黄公明远。”

    听到黄明远的名字,雄阔海也是一惊。

    “你说的可是那个杀灭了突厥十几万大军,还砍了突厥皇帝的狗头的那个黄大将军。”

    “正是。”

    雄阔海听到这也是一脸庄重起来,这雄阔海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但生性一根筋,为人自恃勇武,也最崇拜那些威震天下的英雄。在他心里,黄明远能打败北地百姓最害怕的突厥人,给北地死难的百姓报了大仇,那他就是个天大的英雄。

    自黄明远的战功传遍天下,雄阔海便成了黄明远忠实的崇拜者。

    “失敬失敬,俺老雄不知道二位昆仲竟然是黄大将军的兄弟。俺老雄平生最是佩服英雄,这黄大将军就是天底下绝无仅有的大英雄啊。今日能一见他的兄弟,也是三生有幸啊。”

    说到这,雄阔海又有些低落。

    “唉!可惜今日不能见到黄大将军,否则俺老雄就是在他面前牵马坠蹬也是好啊。”

    听到这,黄明襄也是暗暗一喜,有门,便劝慰道:“雄兄莫恼啊,若是雄兄想见我兄长,也不是没有办法。”

    凭借着黄明远的威名,黄明襄终于把雄阔海赚入彀中。

    听到黄明襄说有办法,雄阔海也是两眼一亮,精神一振,赶忙问道:“六郎可是有什么办法?”

    黄明襄眼中却是闪过一道精光,卖足了关子才说道:“雄兄想见我兄长,不若去大同投军,若是投在我兄长麾下,便可跟随我家兄长征战四方,如何不能登坛拜将,封妻荫子啊。”

    “投军?”听到这,雄阔海眼中的热情顿时消弱了大半。

    “俺不去。”端起碗中的酒一饮而尽,雄阔海才慢慢说道,“俺才不去军中受那个鸟气呢,跟着那些高门大户的当兵,就是再有诺大的功劳也没啥用,到死了也不过是个大头兵,如何有我在太行山里啸聚一方来的自在。”

    “雄兄这话说的可不对了。”黄明襄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说的那些将官都是别人,如何跟我大兄能比啊。我家兄长从来不会这样,跟着我家大兄的那可都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否则他们怎么能击破进犯的突厥人呢?”

    看到雄阔海有些动心,黄明襄接着说道:“以雄兄的本事,跟随我家兄长,如何不能一展抱负,干一番光宗耀祖的大事业,岂不强于在山窝窝里埋没了你这身才华啊。”

第六章 龙争虎斗

    说着,黄明襄又故意打量了雄阔海几眼,慢丝丝地的说道:“不会是雄兄怕死不敢吧?也对,雄兄的本事,连我四兄都不是对手,又如何能够跟着我大兄干一番大事业呢?”

    雄阔海紫红的脸涨得发黑,“腾”地站起来带着怒意说道:“六郎如何小觑我雄阔海,我雄阔海岂是那贪生怕死的人。”

    又拿起地上的棍子,说道:“四郎今日可敢与我一战,也让六郎知道我雄阔海的手段。”

    黄明辽还没说话,黄明襄先抢先说道:“战是没问题,可若是雄兄输了那怎么办?”

    雄阔海大声应道:“若俺老雄要真是输了,那我就任你兄弟二人差遣,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好,雄兄快人快语,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三人来到演武场,雄阔海提着他的熟铜棍,黄明辽却是拿了一杆自己平时练武用的白蜡枪。

    枪是在晋代才开始逐渐推广开来的,在宋代以后才取代矛。现在还是枪矛不分,枪头刀刃锐长,还未脱离矛头形式。现在根本就没有成熟的枪法,长枪的优点也仅仅体现在突刺方面,一般因为其制作简单而成为普通士兵的制式兵器。戚继光在《纪效新书》中说:“长枪之法,始于杨氏,谓之曰梨花,天下咸尚之。”说的就是南宋末年大汉奸李全和妻子传奇女杰杨妙真创造的梨花枪,也是后世演义中出现的杨家枪的前身。

    黄明远为磨炼黄明辽武艺特意为他打制了后世著名的白蜡枪,轻而易弯曲,比武、练功专用。

    看到雄阔海拉起架势,就要动手,黄明襄赶紧上前阻道:“雄兄,这比武有马上和马下之说,不知雄兄愿选哪一个?”

    “还这么麻烦。”

    看看黄明辽并不壮硕的身子,雄阔海心想自己在北地多骑烈马,也是好手,这黄明辽跟个书生一样,哪能及得上自己,便说道:“四郎,我也不欺你,咱俩就在马下比好了。”

    黄明辽点点头。

    雄阔海看到黄明辽挺枪而立,便抢先一步,举起棍子就当头砸去。雄阔海这种武将就像三国时的典韦、许诸这般人,以力破巧,任你技艺万千,但面对他们这种人超强的爆发力与力量,都无计可施。

    黄明辽枪软,当然不能硬接,看着雄阔海照头砸来,忙拖着长枪,向后急退两步。这种时候,马下比马上要灵活的多。

    雄阔海见一击不中,长棍从外向下削去,就要击向黄明辽的长枪。虽是千钧之力,却是刚中有柔,绵延不绝。黄明辽见此,枪花一抖,顺着棍子的来势反向挑去。雄阔海长棍击在白蜡枪上,并没有击断长枪,吃了一惊,这么细的树杆怎么没有被击断,他知道自己的力量就是碗口粗的马槊遭此一击也早就断了。

    黄明辽却是在长枪击中铜棍下垂时,使劲反向抽去,那长枪划过弧线,以极其诡异的角度刺向雄阔海。

    见枪尖袭来,雄阔海赶紧收棍击向枪头,企图定住黄明辽长枪袭来的刺穿力。

    黄明辽仿佛提前知道雄阔海的动作一样,对方棍头击来,身形一侧,单手提着长枪尾端沿着棍子来的方向,从雄阔海的脖颈处刺过,差点削掉雄阔海的脑袋。

    雄阔海还在因为惯性向前奔去,黄明辽站在雄阔海身后说道:“雄兄可是要小心了。”

    这时的雄阔海见识到黄明辽的能力,早就不敢小看黄明辽。虽然黄明辽年纪不大,但这速度和爆发力都在自己之上,而且这诡异的枪法,枪扎一线,出枪似潜龙出水,入枪如猛虎入洞。自己真的是不知如何对付。

    雄阔海握着手中的熟铜棍上剃下滚,企图以己棍棍梢粘缠黄明辽的枪梢,向左右划弧拦开对方棍梢,使其枪梢不能逃离,一得机势即劈滑黄明辽的枪。

    但黄明辽如何能够让他轻易得手。

    开步如风,偷步如钉。外转三枪挑,迎头刺眉稍;转身推橹稿,抽枪斜怀抱;中平反枪拧,怪蟒缠身绕;双鲁刺中平,涮反顺势挑。

    雄阔海企图以自己的棍法带着黄明辽的枪法走,黄明辽却并不让他如意。提起白蜡枪,左右各一抽,接着就是刺向心口,枪长而棍短,雄阔海不得不回棍遮挡,这正入黄明辽的圈套。黄明辽顺着雄阔海收回的长棍缠去,一拧一绕,直要击中雄阔海的手。雄阔海见这枪头如怪蟒出海,哪里还敢不用力击开。枪尖顺着雄阔海的腋下划过,划破了他的右袖。

    二人各站一边,不过是几息之间,雄阔海却是险象环生。

    雄阔海提着棍子,大口喘着粗气,说道:“四郎,你这是什么功夫,如此的怪异,像矛法又能抽、挑,像戟法还能缠、绕,端是神奇。”

    “这是我大兄创的枪法,雄兄看我黄家枪如何。”

    “你这娃娃占我初次见你枪法的便宜,若是在马上,见了我这大斧,你就知道我的厉害,你可还敢战。”

    “这有何不敢。”黄明辽一脸平静地答道。

    二人换马再战。

    府中马夫牵来两匹战马,俱是良驹,一匹是黑色白蹄的乌骓,一匹是赤红色的骅骝,直让雄阔海看的眼睛都直了。

    “六郎,府中竟有这么多好马。”雄阔海本来在太行山就是做着土匪、马贼、强盗的勾当,因此很是懂马。这些马都是黄明远在战后给家中兄弟送来的。足有各种良驹上百匹。

    雄阔海一会摸摸骅骝,一会又摸摸乌骓,俱是爱不释手。

    “骅骝马色如华而赤,纤离绿耳;而乌骓马色黑蹄白,背长腰短而平直,此皆古之良马也。”

    黄明襄看到此景,大方的说道:“雄兄既然喜欢,那这匹骅骝就送给雄兄。当年曹魏的徐公明就是擅使大斧,胯下骅骝,勇不可当,今雄兄亦不弱于徐公明也。”

    “当真!”雄阔海一喜。

    “我黄六不说假话。”黄明襄心中一笑,烈酒、宝马、功名、荣誉,不信你不上钩。

    而雄阔海却是忍不住爬上了骅骝马,绕着校场撒欢跑起来了。

第七章 深沉之爱

    等到雄阔海试马回来,黄明辽也翻身爬上他的那匹踏雪乌骓马。

    马上的雄阔海却是单手提着一柄宣花大斧。斧这种武器常见而难使,一般多为重骑兵或者说重步兵破阵用的,斧是利用杠杆原理和冲量等于动量的改变量原理来运作的,操作不易。武将单独使用大斧,出名的也就是三国的徐晃了。至于有名的无双上将和程咬金的三板斧之说,都是演义杜撰的。

    黄明辽手中拿的是一杆长约一丈八尺的长槊,槊身不仅仅是用的制槊常用的柘木胶合而成,而是黄明远用自己意外获得的一块陨铁连着槊锋打造出的,外边又用桑木胶合。槊锋发黑,无坚不摧,是一件神器,被黄明远名唤作霸王破。

    二人马上交锋,回合之间,失去了原来在马下往来挪移的空间。二马相向而行,交锋之间,黄明辽长槊刺去,直击雄阔海的巨斧,双方重击之下,碰撞出片片火花。黄明辽槊长,雄阔海几次挥舞大斧,密不透风也只能将将抵挡的住。

    二人战了近三十回合,每次黄明辽都是简简单单的一刺一挑,却是直杀得雄阔海汗流浃背。此时黄明辽的脸上没有太大变化,只是眉头皱的更深了,而另一侧的雄阔海却是累的只能在马上大口喘着粗气。

    这回合二人再次相对二马。马上的黄明辽这次没有再像刚才那样刺去,两人快要碰到时,骑在马上的黄明辽大喝一声,挥起长槊向着雄阔海砸去。这是黄明辽今日第一次使用砸,却是如泰山压顶一般威猛,雄阔海看着这重重的一击,赶忙举斧去接,却是未曾想到黄明辽如此重力。黄明辽的千钧之力集中在槊上,直砸的雄阔海两手发麻,虎口出血,差一点握不住斧柄。

    雄阔海用尽九牛二虎之力死命托起砸下的长槊,头发上指,目眦尽裂。黄明辽却是皱着眉头,不改面色。

    “死开。”暴喝一声,重击之下,雄阔海坐下的骅骝马不堪忍受,倒在了地上,不停地嘶鸣。

    黄明辽跳下马来,扶起倒下的雄阔海。

    “在下失礼了,这马伤了,非雄兄之败也。”

    雄阔海这辈子在太行山上,威震各路豪杰,一柄大斧,从无败绩,却没想到败在这个书生一样的人手里。

    也不扭捏,单膝向着黄明辽跪下,说道:“四郎不用再往俺老雄脸上贴金了,是俺老雄败了。四郎的功夫,威震天下,今日俺老雄服矣。俺雄阔海往日里坐井观天,妄自尊大,端的不试英雄。今后愿牵马坠蹬,誓死相随。”

    说着雄阔海又有些惋惜,说道:“可惜了一匹良驹了。”

    黄明辽赶紧扶起雄阔海来。

    “雄兄客气了,你我二人不过切磋,何用行此大礼。他日在我兄长跟前,你我二人还要一同斩杀突厥胡虏,威震天下呢。”

    “阔海敢不相随。”

    黄明襄也端着酒走了过来,递给了二人。

    “雄兄和二兄一样都是豪杰英雄,他日一同在大兄麾下建功也是指日可待。雄兄勿忧,我黄府别的没有,这战马良驹却是不少,你且稍待,我再让下人牵上一匹骅骝宝马送予雄兄。”

    雄阔海一喜,也是对去大同充满了期待。他本来就是武痴,今日见到黄明辽已经惊为天人,见黄氏兄弟对黄明远如此推崇,还以为黄明远的功夫恐怕是神人下凡了,却不知道黄明辽虽然自幼为兄长教导,却是天赋异禀,骁勇冠绝。现在但论功夫,黄明远也难望其项背了。

    三人又是一番痛饮,直到夜幕降临。

    当夜,黄明辽就准备和雄阔海一同北上大同。黄明襄也是一脸愕然,虽然他知道黄明辽很想从军,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下定决心了。

    “二兄,大兄希望我们留在长安,照顾祖父。”他们的祖父因为《切韵》一书的修撰而被杨坚招来长安。

    黄明辽拍拍黄明襄的肩膀说道:“三弟,以你的才能胜我无数,我也就这身勇力可恃,长安有你足以。”

    “可······”

    “三弟,拜托你了。”

    看到兄长坚毅的目光,黄明襄知道自己这个二兄甚是执拗,一旦作了决定,八匹马也拉不回来,也不再相劝,点了点头。

    夜深之后,黄明辽拜见了来京的祖父,禀明了自己不愿读书,想去从军的想法。虽然老人家看着又一个孙儿将要走上战场,一脸哀伤,却还是同意了黄明辽的请求。

    灯光摇曳之处,老人家的苍老的脸容甚是清瘦,那影子照在墙上,被灯光拉的老长老长。

    “从你父亲当年毅然决然地走上战场之后,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选择他曾经走过的这条路。你二叔、四叔一样,你大兄也一样,你们都想着能够一蹴而就的提升家门,可是你们知不知道,哪个世家大族崛起的背后不是无数条人命和时间堆积而成的。我虽然不同意你们的想法,却也不能阻止你们。”

    老人家又清苦地笑笑,无奈地说道:“我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修了一辈子书,教了一辈子人,没想到最后竟将自己的子孙都教成了将军”

    “孙儿不孝。”

    老人家摇摇头,说道:“罢了罢了,之前你大兄就跟我说过,你虽然是个沉默寡言的孩子,从来都很懂事,但恐怕不会安心在家里读书的。虽然他也不愿意你跟着上战场,但他却愿意由你自己为自己做这个决定,如果你来找我的话,他希望我能同意你的请求。我一直在等着你,却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早。之前我送走了他们,今天也要将你送上战场了。可你要记住了,无论何时何地,你都是黄氏的儿郎,濮阳黄氏的家风不可坠。”

    黄明辽跪在地上,眼中的泪水已经止不住地流出来了,他也想过祖父、兄长为什么不愿意让他去从军,却没想到,原来祖父、兄长心中,一直在挂念着自己,也从来没有强迫过自己。

    对于自己的命运,从来都在自己的身边需要自己伸手去够。

    黄明辽当夜在宅中的祠堂里跪了一夜。

    第二天,黄明辽和雄阔海率领着几个家兵和二十几个愿意去大同投军的兖州同乡,迎着初升的朝阳,踏上了北赴大同的路。

第八章 落魄江湖

    蒋州,溧水县,柘塘乡。

    辰时不到,天刚微亮,晨雾也渐渐散了,东方的天有了些红光。迎着朝霞,陈远已经砍完一天的柴火,踏着氤氲的小路,回到了家中。

    轻轻推开低矮的篱笆门,陈远放下背上的一捆柴火。早有妻子放下手中的活上前来,帮他清理身上的露水。夫妻二人不过十七八岁,并无父母亲人和子女,也无亲眷帮衬着。在这个异乡之地,靠着陈远打柴和妻子韵娘织一些布维持生计。虽然家徒四壁,却也和睦。

    陈远从井里提了一桶凉水,刚洗干净脸。妻子韵娘早就把饭羹端了上来,伺候陈远吃早饭。

    夫妻二人刚把饭食端起来,就听到门外有声音,韵娘刚站起身来准备去看个究竟,就听到外边一阵嘈杂,一大群人踢开篱笆门,闯入院子中。

    “又是他们!”陈远握紧拳头,拦住妻子,自己走了出去。

    “周家妹妹在家吗?我来看你了。”一个锦衣华服头戴簪花的年轻男子领着几个身穿短衫的家丁走了进来。

    看到陈远也不搭理,自顾自得向屋内闯去。

    陈远走上前去,拦住了这个男子的路。

    这男子不耐烦地就要去推陈远,还一边说着:“陈家二郎,你离远点,别挡着我路。周家妹妹呢?”

    又朝屋内大喊道:“周家妹妹,你的五郎来了,快出来啊,我给你带好东西了。”

    刘五推了陈远两下,推不动。身边的几个家丁怕刘五吃亏,赶紧围了上来。

    刘五看这情景,又看看陈远紧握的拳头,有些恼火地说道:“我说陈家二郎,你想干什么。你要动手试试,别忘了,你还欠我们刘家十二贯钱没还呢?你再拦着,我可就让你们还钱了。”

    说着,又向屋内张望着喊道:“周家妹妹,我知道你在屋里,你出来啊,五郎给你带好东西了。”

    刘五从身旁家丁手上拿过一个盒子,又向着屋内说道:“周家妹妹,这是我在吴州朱家坊买的最好的胭脂,你过来看看。”

    陈远堵在门口,面色略带狰狞,紧紧地握住双拳,却没有说话。

    刘五看到韵娘在屋内没有说话,陈远又在门口堵着门,不耐烦地哼了口气,走到院子内,早有家丁端着一个胡蹬放在地上。刘五抖抖衣服,坐在了胡凳上。看着对面的陈远说道:“陈家二郎,我给你脸了是吗?再要是再不还钱,我就烧了你家房子。”

    一旁的众家丁听到也是哄然大笑,露出了淫荡的表情。

    刘五“啧啧”了两声,又说道:“陈家二郎,你说我刘五对你怎么样,你们去年刚来柘塘乡的时候,两手空空,是不是我们刘家开恩让你们夫妻二人住在了镇上,又是不是我刘家借给你们钱帮你们租房子、帮你们买米买肉供你们吃住,你良心是不是让狗给吃了,没我们刘家你今天能安安稳稳的在这吗?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恩人的,也不请我进屋喝口茶。”

    陈远手上青筋暴起,指甲就要按进肉里,好忍住这番气,平复了心情才说道:“刘家的恩情,陈远没齿难忘,只是屋内杂乱,不能踏脚,怕污了五郎衣冠,因此不曾请五郎进屋,还请五郎见谅。”

    刘五一脸鄙夷的看着陈远,说道:“进不了屋,那就让周家妹妹出来给我倒杯茶也好啊。”

    “拙荆这两日身体不适,不敢见风,出不得门,五郎请见谅。”

    刘五一听这,又站了起来,向着屋内闯去,大喊道:“周家妹妹,你怎么了,要不要紧,我去给你叫大夫。”

    陈远赶忙上前挡住刘五前进的脚步,说道:“劳烦五郎担忧了,不过都是些女子的疾病,不用请大夫的,过几日就好。”

    刘五瞧着陈远,一脸嫌弃地说道:“周家妹妹病了,你都不能给她请大夫,真是没用。”

    在门口缠了许久,也没能进去,刘五也没了兴致,不愿在这破院子里呆下去,一转身,踢开破烂的篱笆门,走了出去。

    其他的家丁骂骂咧咧的,也跟着走了,只留下在刘府当管事的王和。

    王和看着刘五走后,才抖抖脸,来到陈远跟前。

    四十多岁的老头带着痞气与玩味的笑容打量了陈远两眼,说道:“怎得,不服?陈家二郎,不是我说你,你跟谁较劲不好,非得跟五郎君较劲。在柘塘乡这块土地上这刘家就是天,现在五郎君有那个闲情跟你们玩玩,没怎么样你们,算你们运气好,可要是哪天五郎君跟你们玩腻了,你觉得还有你们夫妻二人的好。

    去年你刚来,咱刘家仁义,怕人说咱柘塘乡欺负外人,帮着你免了差役,今年的服役可没人帮你啦。听说今年的役夫都是要到朔州去修城的,你考虑考虑,就凭自己的小身板,能从朔州活着回来吗?这么娇艳的美娘子到最后又便宜了谁啊。”

    见陈远不说话,王和又带着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说道:“陈家二郎,我看你也能成为个人物才跟你说的。五郎君看上你夫人,是你小子运气好,背靠着刘家这棵大树,你小子又识得几个字,一旦刘家提携你,怕不得一飞冲天。头两天在吴州当长史的大郎君可是说要从家里带几个人去当书吏,你要是把握住这个机会,混个一官半职的,以后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听我一句劝,你还年轻,你夫人这么漂亮,不是你这种泥腿子该拥有的,没得让她跟了你还耽误了她的荣华富贵。”

    王和以为陈远听进去了,还在那自顾自地说着,却不知道陈远已经满脸紫青,青筋凸起,低吼了一声:“滚!”就一使劲把门带过去了。

    王和没想到陈远竟然会怒斥他,一脸的怒意,大声喊道:“死鸭子嘴硬,什么玩意,看你能硬气到几时?”说完一拍屁股,气汹汹的走了。

    院子里只留下陈远和一地鸡毛的混乱,陈远站在院子里,不停地大口呼吸。想自己这些年来,习得多少兵书、史籍,为的就是要在这里受这般屈辱吗?

第九章 白袍后人

    这时听到刘五等人走了,妻子周韵娘才从屋里走了出来,一把扑到了陈远的怀里,止不住地颤抖。

    “遥想当年先曾大父北击胡虏,前无强阵,攻靡坚城。那些关陇世家的祖先在他老人家面前就跟猪狗一样,无一合之敌。却没想到这才过了六十年,他的子孙就在一群乡痞跟前活得还不如猪狗呢?我丢尽了曾大父的脸。”陈远喃喃自语道,两行清泪止不住的留了下来。

    在他怀里的周韵娘听到他的话,挣扎着起来,劝慰道:“官人何必自轻,官人策出无方,思入神契,抱王霸之大略,蓄英雄之壮图,当此一时,是谓人杰也。虽然现在时运不济,命途多舛,但他年若遂凌云壮志,又岂是这等宵小可以相提并论的。”

    陈远闭上双眼,哽咽道:“我算什么豪杰,给人砍柴、算账的豪杰吗?”

    “先曾大父当年不也是初同燕雀之游,终怀鸿鹄之志,及乎一见任委,长驱伊、洛。本非将种,又非豪家,觖望风云,以至于此。开朱门而待宾,扬声名于竹帛,岂非大丈夫哉!

    官人,忘了自己誓要将白袍将军的名号发扬光大了吗?”

    陈远喃喃地说道:“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兵万马避白袍。”依稀看到了曾祖父身披白袍,转战万里,马踏山河的样子。那慷慨激昂的动员,那动如雷霆的闪击,那英姿勃发的风采,又有几人可与之匹配。要知道,现在大隋杨氏天子的父亲,只是当时随曾大父一同北上的元颢招募的一员士兵。

    搂紧了怀里的妻子,陈远说道:“我陈家本是寒伧子弟,而韵娘你却是义兴周氏的富贵娇女。义兴周氏,名冠南国,你不以我出身卑鄙,委身于我,从义阳跟着我一路逃到溧水,不仅跟我吃苦受罪,还要遭受此奇耻大辱,是我负了你。”

    韵娘赶紧用手捂住陈远的嘴,不让他再说。

    “跟郎君在一起,韵娘甘之如饴。”

    “我却没脸让你再这样委屈下去。”

    陈远沉默了一会,下定了决心,抱紧周韵娘说道:“我们本来就是庶民,又自弃于家族,天地虽大,却无尺寸之地可容身,又如何惜此身呢?”

    周韵娘听了这话,不安的抬起头来,满脸紧张地问道:“二郎是要如何?”

    陈远看着怀里的周韵娘说道:“韵娘可还记得去年帮我们逃到柘塘乡的焦家昆仲?”

    “就是那两个在太湖边上杀了十几个匪徒,救了我们的壮汉?”

    陈远重重点点头,说道:“他二人是邹山黄家的家将,曾写信邀请我去邹山黄家给他们当家的大公子效力,只是我当时犹豫不决,后来就失去了二人的消息。”

    “邹山黄家,没听说过这个家族?”周韵娘疑惑地问道。

    “不过是个兖州当地的小世家罢了,他们两个人当时是跟着一个年轻的仪同三司。”

    周韵娘听到这更是急了。

    “二郎要去给一个五品官做家仆吗?二郎才华卓绝,一旦入了仆门,哪年哪月才能得以解脱。”

    陈远安抚住慌乱的妻子,说道:“韵娘莫急,我家曾大父不也是从当年的雍州刺史(梁武帝萧衍)府上的一个家仆做起的吗?”

    “可那不一样,古往今来,像武皇帝那样能当天子的又有几人。”

    陈远笑了笑,说道:“这个人你又怎么知道他不是呢?仪同三司只是他去年的官职。而他今年的官职是柱国,副总管骠骑将军,开国伯。”

    周韵娘听到这大吃一惊,急忙问道:“这是哪个朝廷重臣的公子。”

    陈远苦笑着叹了一口气,说道:“他要是只是一个凭借父荫的膏粱子弟,我又如何会愿意折服于他。”

    “丰州副总管丰州长史大同骠骑府骠骑将军黄明远。”

    周韵娘听了这个名字,吃了一惊,捂住自己的嘴问道:“就是那个大破突厥阵斩突厥可汗的黄明远。”

    陈远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说道:“可惜了我去年的迟疑,当时若是真投奔了黄明远,婺州、阴山、大同三战之后,也该能不辱家风了。”

    又带着坚毅的目光说道:“已经错过了一次机会,这次我不会再错过,我会让他成为下一个梁武帝的。”

    周韵娘顾不得丈夫眼里的那重重杀意,急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陈远看看这个禁锢了他一年的地方,又看看这个破破烂烂的院子,说道:“去常州无锡县蠡湖乡洪武庄,焦家昆仲给我留的地址,我们今晚连夜就走。”

    当夜,陈远夫妻二人做出了人生中第二次重要的决定,连夜收拾了行李,趁着夜色出了拓塘乡。

    夫妻二人并没有直奔无锡,而是一路向北,进入溧水县城,在当地四海商团的帮助下,成功到达无锡洪武庄。

    洪武庄是黄明远在江南的一处庄园,有地三百顷,佃户超过千人,是黄明远在江南最大的基地。得知陈远夫妻与焦方威兄弟的关系和陈远的目的后,庄中的管事来伯知道黄明远最重人才,不敢怠慢,妥善安顿了陈远夫妇二人。又立刻写信给黄明远。

    陈远在庄子内待了两日,庄子内的井井有条让他万分惊叹。一件件的工坊制品被机械或人工制作出来,然后被送往江南各地,每天的船只运送往来不绝。虽然不知道这个庄子的实力,但陈远潜意识的告诉他庄子实力极强。

    整个庄子是一个大型的坞堡,庄子上有号称村民自发组织的护庄队,农忙时务农,平时训练,虽然不曾打过仗。但陈远相信一旦开战,这里瞬间就能拉起一支上千人的精锐部队。凭借着坞堡的防御,就是几千人来攻,也不在话下。

    江南塞北之间相隔万里,这个时候通信极为不便。待了两日,陈远不愿再待在洪武庄内浪费时间,不等黄明远的回信,便独自一人跟着四海商团的商队前往丰州,踏上了人生新的征途。

    周韵娘依依不舍的惜别丈夫,可她不敢说一句让丈夫留下来的话,也不敢让丈夫为她牵肠挂肚,因为她知道这次丈夫是要用命搏出一个未来。看着丈夫远去的背影,周韵娘摩挲着自己的小腹,她知道那里正孕育着自己和丈夫爱情的结晶。

    “儿啊,愿你保佑你的父亲平安归来。”

第十章 大同形势

    不提各处的事情,在大同城的黄明远最近却是过得异常难受。虽说现在大同城击败了突厥人的入侵,摆脱了城破人亡的危机,而且城内人人立功受赏,又升格为骠骑府,满城文武也跟着水涨船高,尽是欢喜。可黄明远却总是感觉,相比战前,现在的自己浑身好像被束缚住了枷锁。

    先是郑言庆和黄明祯二人全都被调离,自己断了两条最有力的臂膀。二人也是孤身上任,为了给二人支持,黄明远不得不把刘云芳和蔡知运二人分别派给了二人,这进一步导致黄明远手上可用的大将不足。

    新成立的大同骠骑府虽然是以大同镇为基干建立的,但黄明远来大同镇的时间并不长,之前用强权压制建立的势力也并不稳固,这些在战时被黄明远的专横独裁所掩盖,但战争过去后一切按照制度来就让黄明远很被动了。

    之前借着战事,黄明远处死了一批大同城的中下层官吏,也断了很多关陇世家走私漠北的路子,这些世家虽然在明面上不能把黄明远怎么样,但是在背地里却是暗下黑手。黄明远提拔的很多有功官吏他们并不直接阻挡,却是想着法子将他们调走,断了黄明远的人手。黄明远手上本来能用的人就不多,现在又不能挡了部下升官的路子,因此在用人上很是捉襟见肘。

    骠骑府新调来的长史叫崔毅,字君肃,清河崔氏郑州房出身,历史上曾做过窦建德的宰相。出身在煊赫长达七百余年的天下第一家族里,崔毅的翩翩风度与雍容华贵自是不必多说,虽然才二十余岁,却高雅从容,庄重大方,令人自惭形秽。

    高门大族出身的崔君肃自然是看不起出身低微的黄明远,一届寒怆,凭着尺寸微功也敢居其之上。但更令他看不上的是同鲜卑野人为伍的陇西李氏,因此崔毅和黄明远以及李节的关系都不好。崔毅的出身自是不屑于放下身段和黄明远、李节二人深交,但他也知道黄明远与李家的冲突,因此他希望自己在大同城可以自成一方,成为两方的调解者和斡旋人,但势力最小的他并不能如愿。

    崔君素并不是王歆那种人,王歆是君子,行事处处为的是大同,可以欺之以方。而崔君素却是世家层层培养的官僚,而且就凭他这出身,自己也不可能把他当傻子一样对待。

    小小的骠骑府内三个领导三条心,且各自相互不满,矛盾重重,让这个新生的单位步履蹒跚,难以维持。

    新调来的司马李袭志,字重光,金州安康人,北周信州总管李迁哲之孙,隋朝台州刺史李敬猷之子,也是一个根正苗红的关陇世家的子孙,因此自然而然的和李节走的很近。二人相互联合,很大程度上牵制了黄明远对军政的掌握。

    在骠骑府文官系统高层中,属于黄明远心腹的也只有录事参军事李子孝、天德镇长史皇甫惟、功曹参军事邓议和仓曹参军事蒋允会。

    至于其他的各曹参军事和行参军,或为关陇世家的人投靠了李节,或为关东门阀大族的人投靠了崔毅,剩下的除了大同城的老部下紧随黄明远外,其他的大多数人都是骑墙派。

    相比较骠骑府内文官系统的混乱,黄明远对军队仍是牢牢的把控住,不给崔君素和李节二人任何插手的机会。

    新成立的骠骑府中,骠骑府直辖部队为三个步军和四个骑军,共计四千七百人;两镇皆为下镇,各步兵五百,骑兵二百;沃野、大同东戍各有戍守步兵两百人,算上直属的斥候营,骠骑府卫队,总计全镇官兵六千八百人。

    黄明远的心腹大将严孝武为步军大都督兼领天德镇镇将,李子仁为其步军副将,指挥以原来的弓弩营为基础扩编的步三军,下辖弓兵营、弩兵营各五百人。天德镇之前被突厥人攻破,新组建的天德镇是以残存的力量和丰州调来的军士。

    另外两个步军大都督分别是从胜州新调来的杨思恩和黄明远旧部焦方威。

    杨思恩是朔州边军世家出身,属于代北将门,和李、崔二人均没有太大牵扯,来到大同后便向黄明远靠拢,指挥原来陈乂所部扩编的步二军,辖两轻步兵营共一千人。而焦方威作为黄明远的嫡系心腹,则指挥黄明远手上最重要的步一军,辖陌刀、长矛、刀盾三营,有三百陌刀手、三百长矛手和五百刀盾手。

    陈乂为呼延镇镇将。

    而四个主力骑军大都督,一个是张文远,一个是欧彦,二人出身不高,皆是在大同之战中起家,俱是黄明远的心腹将领,分别指挥由原来越骑右营和越骑左营扩编的骑一军和骑二军。

    还有一个骑军大都督是高君雅,出身渤海高氏,就是历史上李渊反隋时期的太原副留守,因为高颎的事情对黄明远颇为不满,原本是朔州军的主力军大都督,因为高颎的原因被调到了大同,也是有心人希望给黄明远身边安颗钉子,指挥由原天德、呼延二镇残军扩编的骑三军。

    而最后一个骑军大都督是李寿,字神通,正是唐初有名的常败将军,西魏、北周八柱国之一李虎之孙,隋朝海州刺史李亮长子,未来的唐高祖李渊堂弟,李渊称帝前李家的二号人物,指挥由胡骑兵、奴骑兵扩编的骑四军,唐曾著为其副将,也是这支部队的实际指挥官。

    此时李神通作为大同骠骑府唯一一个领兵的钉子,和李节也是打得火热。

    这些异族、奴隶出身的骑兵,全靠着黄明远才得以摆脱噩运,其对黄明远的忠诚度远远超过其它各军。黄明远并不担心李神通会因为指挥一支骑兵而影响自己对军队的掌握,而是担心这头猪会在关键时候掉链子,在战争中给自己找麻烦。李神通作为历史上有名的常败将军,也是史书留名。

    形势对于黄明远来说不好不坏,虽然对黄明远来说压力不小,但黄明远自问对于崔君素和李节这些人来说,还是应付的了的,毕竟在边地,实打实的军功才是最重要的。却没想到,现在的李节已经准备下些功夫,好好查查黄明远了。

第十一章 李节出击

    李节虽然不能直接插手军务,又没有嫡系部队,但通过司马李袭志也可以参与到军队的发展建设中,更凭借着关陇世家的威望和底蕴积极地拉拢各级将佐。

    作为关陇世家精心培养的精英分子的李节来到大同城后,并没有再理会当初李觉的案子,虽然当时黄明远杀李觉比较牵强,但当时李觉确实是咆哮公堂、轻辱主帅,黄明远杀他也不为过,李节并不想因为这件事坏了军中的规矩。

    李节只是每天点卯后便在大同城游荡,跟城内的军丁、役夫打听黄明远大破都蓝的故事。黄明远虽然很清楚李节的用意,却是无法阻止。

    而李节在大同城仔细观察一段时间后,还真的让他找到了黄明远的破绽,这也是黄明远之前极其担心的一点。

    黄明远一来大同就下令全城官兵深挖战壕、修补城墙,整军备战。这些果然在都蓝入侵时得以派上大用场,也让城内众人在战争爆发后对黄明远敬佩不已。但李节却细心地发现一个疑点,那就是都蓝将要入侵大同,黄明远是怎么知道的?突利在突厥牙帐中埋有心腹,突利的密报到达丰州也是在黄明远来大同月余之后,没道理黄明远得到的信息要比突利的信息还要快啊。

    李节并不怀疑黄明远对大隋的忠诚,但李节直觉认为黄明远在这件事情上有问题。

    因为这,李节又想到黄明远在奏报中的说法,大同城内法曹参军事梁兴等人私通都蓝,企图率领家兵作乱向突厥人献城,被骑曹皇甫惟侦知。黄明远这才将计就计引都蓝主力入城,继而击破都蓝的突袭部队,再由城外的埋伏部队突袭突厥大营才取得成功的。

    但李节却不相信,梁兴等人只是靠一群家兵就敢在城中作乱?而黄明远怎么敢在大同城兵尽粮绝的情况下还把上千人的主力部队布置在城外埋伏,除非他提前就知道这支部队会在关键时候发挥巨大的作用。

    没来大同城之前,朝内有的人认为黄明远是不世出的天才,所以才打败都蓝的;也有人认为黄明远是运气好,但大部分人都认为这场不期而遇的战争是黄明远在无奈之下的殊死一搏,而后来发生的高颎案,赵仲卿见死不救更是佐证了这种说法。

    现在李节通过重重的迷雾仿佛看到当时的波谲云诡,也仿佛了解到当时的黄明远是如何用一环一环的锁扣深深地扼住了都蓝的脖子,这才感觉到黄明远到底有多么可怕。

    但李节不愿意放弃这个有可能打击到黄明远的机会。从黄明远杀了李觉开始,双方就是仇人,黄明远的才华越惊艳绝伦,就越对李家不利。

    皇甫惟是黄明远的心腹,又是直接受益人,肯定不会跟李节说什么。但李节直觉的感觉到长史王歆应该知道什么,否则不会出现战后黄明远直接架空王歆而王歆也并未反抗的事情。

    王歆和黄明远的不和在大同城人所共知,有消息说王歆也参与了梁兴、郭坤、李雍等人私通突厥的事情,因为那段时间内王歆和梁兴、皇甫惟等人接触颇多,但最后的结果不仅没有牵连到王歆,王歆反而因功升任朔州总管府功曹参军事。李节不信如果王歆真的叛国了黄明远会放过王歆,但在二人反目的情况下,黄明远还为王歆报功这就值得商榷了。

    李节直觉认为,要真的了解当时的情况,王歆是个关键人物。

    李节认为,当时意图作乱的梁兴肯定得到了军方的支持,才敢在城内有所动作,否则,梁兴众人一定不会这么傻。凭现在大同镇军方将领的情况,却没人出事,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当时统军的将领中,旧人已经被黄明远清理的七七八八,大多是黄明远新提拔上来的,能够让众人信任的并没有几人,仔细想想,有可能的不过是侯莫陈熋和陈乂二人,那到底是侯莫陈熋还是陈乂呢?

    李节赶紧自己已经快要找到关键点了,就是缺一个正确的切入点了。

    如果此时黄明远知道李节的想法,肯定会大吃一惊。李节兜兜转转之间,竟然差点要把自己的布局给还原的七七八八。

    这天夜里,李节刚溜达完要从外边回府,突然从门侧隐蔽处跳出来一男子。此人披发遮面,浑身衣衫褴褛,发着恶臭,李节止不住用衣袖遮住口鼻。

    见那男子要上前来,马上有李节的亲随上前阻止。

    那男子赶紧跪在地上,拨开自己脸前的头发,说道:“七郎不认识我了?”

    李节也是一惊,赶紧上前来,仔细一瞧,不禁哑然失语。

    “你,你是李费。”

    那男子看到李节认出来他,也是潸然泪下,这许多时日的委屈终于有了地方释放。

    李节左右看了一下,又让亲随向四周探查一番,然后赶紧带着李费进了府。

    李费正是原大同镇功曹参军事。

    因为大同城位置的独特性,为了不显眼,李家便把李觉和李费二人安置在大同为官,一为帅都督,一为功曹参军事,共同保障李家的丰州走私道路。后来因为李觉事件,李觉被杀,而李费虽然免于一死,但为了给李子孝腾出位置,也被黄明远革除官职。

    后来再到大同之战,李费也被征发为民夫,进行守城,几经生死,竟然被他侥幸活了下来。但他自觉黄明远未必会放过他,因此将自己的衣服换给一个跟自己身材、模样差不多的民夫,后来又暗暗害死了他,还让对方的脸被砸个稀烂,借机金蝉脱壳。

    战后他又隐藏在役夫营,怕被别人认出来,把自己弄得比乞丐还不如,潜藏了好久,今日才有得时机,偷偷来见李节。

    提起这些日子的遭遇,李费是满脸狰狞,恨得咬牙切齿,直言要找黄明远报仇。

    而对于当时郭坤等人意图叛乱的事情,因为他当时被征发为役夫,无法参与,并不了解具体的情况,只是知道当时一些各府的家丁在秘密串联。后来在南门上又是侯莫陈熋自己点了一把火,再然后突厥人进城遭了埋伏。

    他在战后的混乱时期曾遇到过李雍府上一个熟识的管事,听得对方说了一些李雍要求他跟着侯莫陈熋一起行动的话语,只是对方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听得李费断断续续的描述,一条线被李节渐渐地连了起来,果然这件事跟侯莫陈熋有关。他有八成的把握那个先跟李雍等人假装作乱后来又诳了对方和都蓝的人就是侯莫陈熋。

    李节眼睛眯了起来,他想想要利用这些信息怎么做才能使李家八郎利益最大化。

第十二章 大才凌敬

    李费进入李府的事情,自然瞒不过黄明远的耳目。不过,潜藏的探子也不知道那个乞丐一样的男子到底是谁。对于李节这些日子私底下的作为,黄明远虽然有所耳闻,但并不完全清楚。

    但现在,这个神秘乞丐的出现,让他感觉到一丝的危机,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放任李节在大同城如此闲逛了,必须要给他找点事干。

    夜色渐深,黄明远坐在后厅堂中,思索着针对李节行动的反击。

    看到在身边忙碌的凌敬,忽然想到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历史上那个曾向窦建德献计奇袭河东,直击关中的凌敬。如果是他的话,那自己倒是获得宝了。

    虽然他现在看着还年轻稚嫩,但在历史上如此奇才的人物,在年轻时恐怕也不一般。看他这几个月来在自己身边,往来文书,从未出过错,就知道这个人能力不凡,非常人也。而且凌敬几个月来在自己跟前只是干活,从不曾多说一句话,老成的跟他年龄一点也不相符,这个人如果不是肚内没有真才实学就是在故意引起自己的注意力。

    黄明远想着自己前后两辈子也不擅长勾心斗角的事情,术业有专攻,自己身边确实缺少一个良、平一样的人物。

    今日正好在这里可以试一试凌敬的才华与能力。

    此时的凌敬并不知道黄明远的想法,他的工作态度无人可以置喙。就像现在,虽然黄明远在坐上一会叹气,一会又摇头,凌敬在一旁的却像没看到一样,根本不去插一句嘴。

    “君直。”

    听到黄明远的喊声,凌敬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来,站到黄明远身边一侧。每次都是如此的恭谨。

    “君直不必如此多礼,你我只当平日闲谈,快坐下来。”

    凌敬也没有拒绝,答谢了一声,坐到黄明远右侧下首的位置,正襟危坐,不苟一言。

    黄明远面带笑意,看着凌敬。凌敬毕竟年轻,被黄明远看的有些发毛。良久,黄明远才说道:“君直在我身边虽时日不长,但却是能力出众,在我身边做个书吏却是有些委屈了,有没有想法出去独当一面呢?”

    凌敬听到这话一惊,黄明远这话的意思摆明了要为自己升官,但自己是不是要接受呢?

    凌敬坐在位置上,向黄明远拜了一下。又脸色凝重的说道:“敬初来大同,才疏学浅,不通世务,愿在将军身边再磨炼些时日,再为将军分忧。”

    黄明远玩味地看了凌敬两眼,果然没有人是圣人,给凌敬升官都不愿意,那么他的所求必然比升官更大。

    由于是待在自己身边的人,黄明远派人详细的查过凌敬的身份,知道他不是谁的探子,看来凌敬谋求的是自己身边谋士的位置啊。

    黄明远会心的笑了,之前藏得还够深的。

    如果凌敬知道黄明远的想法肯定会大声喊怨的,自己又不知道黄明远知道自己的才华,只能在黄明远身边留一个不一样的印象。知道黄明远喜欢多做少说的人,自己能不多做事少说话吗?若是知道黄明远知道自己的能力,早就向黄明远献策了。

    再说君择臣臣亦择君,没有哪个大才之人愿意随随便便的找个人就把自己给卖了,自己这段时间不多说话,不也是为了考察黄明远吗?

    黄明远也不管凌敬的想法,却是想考教他一番,看看他到底是龙是虫。

    “君直,李车骑来大同已经快月余了,总是在城中四处游荡,恐怕不妥啊?”黄明远故作不满地说道。

    一般人这时候也就是附和着黄明远说一些李节的坏话,但凌敬却是没有立刻回答。他想到这是自己最近的行为有成果的,黄明远已经开始关注他了,这次若是答得好了,肯定可以获得黄明远更多的信任,那么离自己之前设定的军师目标便不远了。

    过了一会,凌敬才慢慢地说道:“李车骑是需要分配事做的。”

    黄明远故意脸一拉,全城的人都知道自己跟李家有仇,是故意把李节闲置起来不给事情做好架空他的,这凌敬是真傻还是假傻。

    凌敬却是好像没看到黄明远的脸色,跟平日里察言观色的性格一点也不一样,不顾黄明远的怒火,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李车骑只有有事情做,才能没时间去到处打听,也只有有事情做,才会犯错。”

    凌敬看着黄明远的眼睛说道:“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

    黄明远却是故意为难地问道:“给了他权利,他在大同城内搞风搞雨怎么办,以他的身份如果想做什么,并不难吧。”

    凌敬却是说道:“不怕他搞风搞雨,就怕他老老实实地,像个刺猬一样,无处下嘴,才最麻烦。”

    黄明远抬起头看着这个跟平时表现大相径庭的年轻人,今天还真是锋芒毕露啊。

    凌敬也看到黄明远眼中带着玩味的目光,却是凛然不惧。现在明显是要显露些真本事,得到黄明远的重视,当然得夺人眼球了。

    黄明远放下手中的文卷,又问道:“君直既然有此想法,那你觉得该安排李车骑去做些什么?”

    “车骑将军为骠骑将军的佐贰,权位仅在骠骑将军之下,自当承担重任。李车骑来大同已月余,不曾主动适应佐官职责已经是不妥,现需担当重任方妥当。”

    黄明远盯着凌敬,一字一句地问道:“凌书吏觉得给李车骑安排什么事务最为合适。”

    凌敬也顾不得黄明远之后的想法,或者他认为如果自己获得黄明远的认可,其它的都不是问题。

    凌敬站起来,躬身说道:“敬认为将军安排李车骑扩建新城和修建大同东戍堡最为合适。”

    黄明远心里一震,这可是自己之前思索了良久才想出来的办法,只是之前一直在忖度利弊得失,没敢实行,这凌敬竟然和自己想到一起了。但就他看这份胆识也令人不能小觑啊。

    黄明远故意阴沉着脸,瞪着双眼看着凌敬不说话。凌敬仿佛没有注意黄明远的眼神,双手握拳,躬身行礼,一直未曾起身,也未曾说话。

    大堂内一片沉默,寂静的令人心惊。

第十三章 无双国士

    过了良久,黄明远的表情才柔和起来,看着凌敬,便故作不懂的又问道:“君直,这是为何?”

    “将军,扩建新城和新修戍堡为当前大同骠骑府最重要的事,以李车骑领头,自是对他最大的信重。况且建城,需要各曹共同协助,料想崔长史也会和李车骑携手合作,共襄大事的。”

    黄明远笑了。

    果然还是历史上那个令李世民都后怕的凌敬,一出手就直指要害,阳谋之下,令人措不及防,无处闪躲。

    骠骑府内,骠骑将军总领军政事务。但长史却是府内文官之首,掌判诸曹禀禄,卒伍、军团之名数,器械、车马之多少,小事得专达,每岁秋,赞将军考课,权利颇重。而录事参军事掌受诸曹之事,句稽抄目,印给纸笔。三者相当于现在一市的书记、市长、常务副市长的区别,骠骑将军也不能完全越过长史去管理骠骑府内的内政。

    而车骑将军虽然是一府的二号人物,但权力却大多和骠骑将军重合,其实力的大小取决于骠骑将军对军队实力的把控。

    修建新城虽然权势颇重,但涉及到骠骑府内各曹之间事务的衔接和配合,包括民夫的多寡、物资的补给、材料的损耗使用等等全部都是长史职责范围内的事。李节和崔君素二人本就不和,双方之间不互相扯后腿就是好的了,又如何能够同心协力呢?

    “虽然此事很适合李车骑,可吾怕李车骑不能妥善完工?到时误了大事,终是不美。”

    毕竟黄明远的目的是抵抗突厥,安定边防,跟李节、崔君素二人的斗争只是自己不愿意多事。真要是自己使用暴力,二人虽然出身高贵,但自己也根本不惧。无论三人怎么斗,都不能损害了大同的利益。

    “将军勿忧,今岁圣人令长孙晟率五千人在朔州西北筑大利城给启民可汗驻守,令其招抚突厥其它部落。若我在大利城修建完毕后,以修城为名,留下这五千役夫,不知如何。”

    “好!”黄明远抚掌惊叹,凌敬果然奇才,自己之前想过让李节负责修建新戍堡来激化二人矛盾,但大同东戍堡挟两山而控河套,是未来丰州边防不可或缺的一环,自己也担心二人因争斗而误事,一直犹豫不决。现在即使城池无法完工,也有补救,还可以获得一大批役夫,那就不要再担心误事了。

    “那若是崔、李二人真的因为此事而争斗起来,我们该如何做呢。”

    “崔、李二人,虽然李节官高,但其实在实力上是崔强而李弱,李节虽然一直显得自己和光同尘,但事实就是他被压的连事都没得做。一旦对其委以重任,其必然会大肆拦权,所侵占的利益又将主要是崔君素的,二人如何不起争斗。以李节现在的实力,并没有对各曹干涉的权利,若是我们不在后面推李节一把,恐怕二人之间的争斗,不过隔靴搔痒而已,动不了崔君素的根本。”

    黄明远点点头。

    “助李压崔,乱其阵脚,最后动其根本,确实是一朝妙棋啊。”

    黄明远站起身来,对着凌敬起身拜了三拜,说道:“先生大才,明远不及也,愿先生教我。”

    对于这些传统的知识分子,黄明远从来都是折节下士,解衣衣之,推食食之,对于真正有用的人,别说三顾,就是三十顾他也不在乎。他从不吝啬满足文人们的虚荣心,也每每让很多人对其感恩涕淋,誓死效忠。

    凌敬不敢受黄明远的大礼,赶紧站起来要扶起黄明远,但黄明远坚持不起,一定要完成三拜。

    “先生于我,岂是一拜可相提并论的,先生之才,帷幄之至妙,定策决胜,谋夫孔多。先生归我,使我如龙入大海,虎归山林,明远怎可不拜。”

    凌敬也没想到黄明远会对他如此重视,本来以为这次最多能够跻身于黄明远的谋主之列,虽然黄明远身边也没什么真正的谋士大才。但黄明远把他捧到张良、郭嘉、刘穆之、褚渊的地位还是令他欣喜不已。而且黄明远如此折节相待,让凌敬也生出一种得遇明主的感慨,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

    二人各自坐定,分列桌案两侧,这也是黄明远强烈要求的,又是令凌敬感激涕零。

    凌敬说道:“大将军猋勇纷纭,长驱六举,殄灭群丑,肃清沙漠,此为将军之所长也。李、崔二人虽出身高贵,却无将军为国为民之心,不能成事,却能败事,若将军长期和二人周旋于内,必将身心俱疲,陷入泥淖,无能为力。”

    黄明远问道:“那先生认为呢?”

    “大将军之才,冠绝当世,何不利用将军长处,率领大同将士打出去。若为战故,则全府上下必将同心协力,上下一心,那时,跟将军过不去,就是跟大同将士过不去,就是跟天下百姓过不去。”

    黄明远眼神一亮,内心大安,才说道:“寇可往,吾亦可往!”

    凌敬点点头,就凭黄明远的这份胆识,自己相投,可谓三生有幸,不负此身才学了。

    当日,黄明远和凌敬二人谈至深夜,黄明远对凌敬把控人心、分析事物的能力叹为观止。凌敬根本就不是传统儒家所培养的那种谦谦君子,而是颇有春秋战国时期纵横家士子的风范,知大局,善揣摩,通辩辞,会机变,全智勇,长谋略,能决断,是一个无双国士。如果不是在今天这个以门第论英雄的世道,凌敬是不会屈身于一个小小的骠骑府的。

    虽出身卑微,但凌敬也不愿就此屈就一生,他暗暗观察了黄明远好几个月,才最终决定效忠黄明远。

    二人越聊越投机,到了月上中天,又忍不住把酒畅饮,直到鸡叫了头遍还不曾停歇。卯时时分,黄明远要去晨练,将喝醉的凌敬扶到自己的榻上,又用自己的大氅给凌敬盖好方才出门。

    醉梦中的凌敬在黄明远走后,露出来一个笑容,翻过身去,继续睡觉。

第十四章 主动出击

    骠骑将军府议事堂。

    新设置的骠骑府管辖黄河以东、以北,呼延谷以西,阴山以南的地区,驻地仍然设在大同城。新的骠骑将军府便是由原来的镇将府改名来的。

    黄明远其实对现在的大同城并不满意,大同城城池狭小又缺少人口,守着河流、平原却不能大规模屯田。因此昨日凌敬一提长孙晟手上修城的五千人,黄明远眼睛立即一亮,无论如何也要为大同留下这五千人。

    议事堂内,文武分立,崔君素、李节分别坐在黄明远下首左右的第一位。其他诸人,按品级或坐或站,但都静静地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候。

    自从当日黄明远斩了李觉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在黄明远议事的时候迟到和喧闹了,即使是新来的李节、崔君素众人也将这件事当成了理所当然。有时候黄明远就在想,为什么古代的皇帝这么喜欢杀人呢,因为这确实是很多时候解决问题最快速的一种方法。

    堂下崔君素坐的笔直,不苟言笑,一身的大家子弟风范。而李节却是一脸的笑意,两眼盯着堂上的立柱,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好像根本没有听一样。

    等各曹参军事和行参军分别汇报完各曹事务,黄明远只留下了参军事和大都督以上的官员,这是上层领导开小会了。

    众人离开后,黄明远便看向李节。

    李节混不在意黄明远的眼光,颇有些你奈我何的样子。

    黄明远先说话了。

    “李车骑,来大同城已经月余,不知李车骑可否适应?”

    李节躬身答道:“谢骠骑挂念,节来大同城时日不多,倒是无事一身轻,吃得好、睡得好,还长胖了几斤。”

    “李车骑是怪本将没有给你安排事务。各骠骑府的车骑将军各有职责,李车骑只需按职领事即可。”

    李节脸带笑意的说道:“将军所言甚是,只是别的骠骑府也没有哪个骠骑将军能以一当百,击杀胡酋啊。”

    黄明远笑了,你的意思是我太能干了挡你道了。

    不愿跟李节多扯这些没用的东西。拿起面前桌案上的令箭,对着李节说道:“李车骑来大同已经月余,每日只在街头巷尾游荡,却也没有经历什么事务,长此以往,如何了得。既然李车骑不向本将主动请缨,那么我便给李车骑安排一项工作。”

    李节听到这,眼睛一亮,心里在琢磨,黄明远葫芦里卖什么药?

    黄明远不管李节是怎么想的,自顾自地说道:“大同身处边地,多受胡虏袭扰。此次都蓝犯边,虽然我大同军民,上下一心,打退了突厥人的进犯,但军民伤亡惨重,城池也十损七八。现在我大同骠骑府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扩建大同城和新修大同东戍堡,这是关乎大同乃至整个丰州生死存亡的大事,马虎不得。”

    说道这里,黄明远又看了李节两眼。

    “现在突厥都蓝新丧,草原无主,各方混乱,本将的精力极大地受到草原事务的牵制,没有精力再去顾及修城的事务。李将军作为车骑将军,自当承担重任,上报君王,也替本将分忧。本将希望李车骑可以总揽包括大同城外城扩建、大同东戍堡的修建、天德镇和呼延镇残城修建等所有工作,骠骑府内各曹皆需按令配合,不得推诿。众位有什么意见啊?”

    堂下众人听到这个命令,全都一惊,现在大同城最重要的一件事怎么安排给李节了,不是说二人不和吗?

    崔君素也是大惊,嘀咕着难道二人联合了。那就难办了。

    很多明白人却是心道,其实黄明远跟李家也没什么解不开的大仇,不过杀了一个偏支的李觉罢了,一个六品的小将,上不得台面,还自寻死路。若黄明远还是那个小小的镇将李家还会想办法弄死他,可现在黄明远背靠晋王,又战功卓著,明摆着他日必不可限量,李家根本没有必要和黄明远死磕,得不偿失。

    李节也是一惊,天大的馅饼落他头上了。有了黄明远的令箭,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调动骠骑府一半以上的力量,也可以趁机安插势力,找寻黄明远的破绽。新城修好后,自己的势力虽然不及黄明远,但绝对是大同当之无愧的二号人物。

    崔君素眼都红了,这事怎么可以交给李节这个小胡狄,黄明远将自己置于何地啊。可现在黄明远、李节的官职都在他之上,难道要他跳出来阻止老大给老二安排事情吗?

    一侧年轻的士曹参军事张士伦见崔君素没有动静,立刻就站起身来说道:“将军,此事恐怕不妥······”

    还没说完,黄明远一个凌厉的眼神扫了过去,寒光如电,直让张士伦看得胆战心惊,战战兢兢之下,话都说不出来了。张士伦哪还记得自己要说啥,立刻低下头不敢再看黄明远的眼睛,偷偷地坐了下来。

    黄明远这才收回目光,又环视了堂内众人一圈,竟无人再敢抬头反驳。直让崔君素、李节二人看的也是嫉妒的发狂。

    不再管堂下众人的想法,黄明远走到了李节的跟前,将令箭放到他的手里,说道:“子克(李节字),我把全府上下所有闲置的工匠、役夫和突厥俘虏全部交给你,希望你能将大同的城防建的坚不可摧。无论是钱粮还是其它物资,但有或缺,你都可以向崔长史征要,不必节省。各曹如有不奉令阻碍者,可令法曹论罪处置。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希望你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你可敢接令?”

    这个时候李节怎么能拒绝,否则以后自己在大同真的就只是个闲人了。至于为什么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自己,或许这是黄明远有意示好,毕竟也没人愿意和李家结仇。

    李节单膝跪地,接了令箭。自己要大展身手了。

    议事散后,众人议论纷纷,但大多数人都是不明就里的。包括李节在内的关陇一派提前并没有跟黄明远会商,也只能当是黄明远对他们伸出的橄榄枝,但毕竟结果对他们是好的。但以崔君素为首的关东一派却是如丧考妣,自己本来就实力弱小,现在老大、老二两方合流,恐怕今后大同城就真没他们什么事情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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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安康介绍: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这是一个被误解和丑化的王朝,北击突厥,西灭吐谷浑,南并林邑,东征高句丽,举世强者,尽皆臣服。这也是一个伟大而传奇的时代,开科举,通运河,立三省六部,定隋律,三十七年国运,功泽后世。身为隋臣,将燕然勒功,布汉威于异域。乱世枭雄,当马踏天下,逐群雄在中原。寒门小将,当乱世来临之时,能否争雄于关陇豪门,凭手中钢枪铁马,当争出一个万世太平。读者群:636899359天下安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下安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下安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