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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百里墨染     第一讼txt下载     第一讼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二十七章 母子失和

    第二百二十七章母子失和

    风二风言风语的已经成了习惯,多数时候他这么挑衅,对方一定回以同情的力度。

    可是阮一鸣不同。

    好像他大力的一拳敲到了棉花上,轻飘飘的。不仅没有成就感,反而因为阮一鸣的老实反应而觉得自己有些欺负人。

    风二轻哼一声,不再开口试图挑衅阮一鸣。

    对付不要命的他有功夫在身,对付阮一鸣这样老实的公子哥,他还真的有些无所适从呢。

    萧樱见风二吃了瘪,不由得摇摇头,她知道风二在替她出气。刚才阮夫人眼中的算计实在太明显了。

    她今日上门,拿的是平王府的拜贴,她所代表的是平王殿下。

    可这位阮夫人非但不觉得惶恐,见到她后反而眼睛发亮,一脸的算计之色。这些萧樱不是看不到,而是不屑理会。以前她或许会生气,觉得自己被怠慢了,可是如今……她对皇权感同身受,已经明白有些人,为了利益,可以不计一切。阮夫人的再次邀约,实在不算意外。

    以阮夫人的性子,可绝不会这么轻易便放弃。

    恐怕阮一鸣没法平平静静的送她出门。

    果然,眼看着大门在望,阮一鸣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心中庆幸自家母亲还未疯癫,虽然想要笼络萧樱,可还没到不择手段的地步。

    只要送萧樱平安出府,他再和母亲详谈一番,让母亲不要打萧樱的主意。

    萧樱再好,也是五殿下的人。

    他是男人,和同为男人的五殿下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心意相通。

    一个出身不算高贵的姑娘,突然一越成为五殿下心腹,还能代表五殿下,谁若对萧樱别有用心,岂不是明摆着和五殿下抢人,简直就是自讨苦吃。

    偏偏自家母亲眼中只能看到萧樱颇得五殿下倚重,是个出身不详,却地位崇高的。

    想着若是能巴结上,便打通了一条阮家和五殿下互通的道路。

    路哪是那么好开的,一个弄不好,便会弄巧成拙。

    偏偏,阮夫人是个十分有主意的。绝不是阮一鸣三言两语能劝下的。何况最近几年母子失和,已经很少会心平气和的说话了。

    就在这时,远远的,有人呼唤萧樱。“萧姑娘,请留步。”

    阮一鸣神情一变。他自然听出是母亲的声音。她在此时出现……阮一鸣心里咯噔一声,有种不详之感。

    阮夫人声音这么大,萧樱不可能假装听不到,只得驻足。

    阮夫人满脸堆笑的上前,然后态度十分热络的拉了萧樱的手说道。“姑娘这便要走了?一鸣这孩子太不懂事了。也不知道留萧姑娘用个午膳。民妇只得替他多操些心,已经吩咐下人备了午膳。”不等萧樱摇头,阮夫人又快速说道:“姑娘若是不赏光,可就是看不起我阮家,看不上我这个笨儿子和我这个老婆子……”

    话说到这份上,萧樱如果执意告辞,便成了不懂礼貌,看不起阮家,阮一鸣,阮夫人的自大之辈。

    阮一鸣握了握拳。

    极力劝道:“母亲,萧姑娘还有事情要办。”

    “不管多重要的事,也得先填饱肚子啊。萧姑娘,请……”

    阮夫人挽着萧樱的手臂,根本没有放开的意思。就这么半强半迫的,亲自把萧樱带向了花厅。

    阮一鸣脸色一黑。

    十年了,足足十年了,她一点也没变。

    还是那个独断独行,自以为对他好,实则做的事桩桩件件都为他不喜的生母。

    阮家母子已经许久没有说话了。

    今日因为阮夫人强留萧樱,阮一鸣不得不跟着一起来了花厅。

    阮夫人似乎十分欢喜,以为儿子和自己心意相通,甚至觉得萧樱是员福将。她一来,自己和儿子的关系也即将破冰了。

    阮夫人这些年来,致力于替阮一鸣选个品性兼优的夫人。

    可选来选去,她中意的阮一鸣一定摇头。若问他的喜好,他却沉默不语。阮夫人自然知道阮一鸣还惦记着秦家那个丫头……

    可这都十年了。

    那丫头若是活着,足有二十四五的年纪,这样的年纪,早已嫁人生子了。

    这种事情,又不能勉强。所以一拖再拖,一晃便拖了十年。阮夫人为此都快愁白头发了,在汶西四处打探。

    最终没法子,才选中了谢家那个小姑娘。

    谢家门第中等,阮夫人有些看不上。不过也正因为门第不高,谢家姑娘嫁过来后,她才好立规矩。

    可是如今和萧樱一比,那谢家小姐实在是入不得眼了。

    据说整日在母亲面前撒娇卖乖的,实在不是个当主母的料。

    “萧姑娘能得五殿下倚重,想必一身本事。以后,我家一鸣不懂的事情,还望姑娘多多帮衬着。”

    落坐后,阮夫人笑着开口。

    一旁阮一鸣黑着脸拉了拉母亲的袖子。“母亲,萧姑娘百忙之中抽空来咱们阮家,是有事情要和儿子商议。萧姑娘这么忙,哪能常来。母亲还是吩咐丫头快些摆饭,早些吃完好送萧姑娘出门。”

    阮夫人恨铁不成钢。她在这边一个劲的给他制造机会。

    想尽办法多留萧樱片刻。可他却巴不得萧樱快点走。

    真是不知好歹,若不是自己生的,她早就把他打出门去了。阮夫人瞪了一眼阮一鸣,转头时脸上忙堆起笑意。“既然有事情商量,少不得以后要常走动。姑娘不必这么客气,还送什么拜贴,姑娘天天来,我们阮家才欢喜呢。”

    萧樱倒是神情如常,实在是阮夫人这样的,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反倒是聂炫和风二对视一眼,然后两人齐齐黑了脸。“我家姑娘是夫人想看便能看的吗?夫人……僭越了。”风二冷声说道。

    对于这两个左右不离的护卫,阮夫人一直十分讨厌,一个小姑娘,身边偏要带着两个男护卫,像什么样子。

    如今见自己说话,不见萧樱回应,反而护卫越俎代庖,阮夫人脸色也不由得一沉。“……主子说话,下人随便开口,这是哪家的规矩?平王府的吗?”

    萧樱可以不理会阮夫人对自己的明示暗示。

    可绝不能容忍阮夫人对自己的人恶语相向。她就是护短,而且护的正大光明。“夫人说话还是要小心些的。若是这话传到五殿下耳中,夫人和阮家,少不得要被殿下所厌。在这太平郡中,被殿下厌弃的,未来如何,便不必我明说了吧。”

第二百二十八章 谢年愧疚

    第二百二十八章谢年愧疚

    阮夫人脸上神情一怔,意识到自己刚才太过得意忘形了。传闻这位萧姑娘出身不高,可是却是个有真本事的。也正是因为一身本事,入了五殿下的眼。这才能平步青云,以女子之身,得到五殿下倚重。

    自己刚才竟然无意间提起平王府,这不是当着萧樱的面在奚落平王吗?

    “看我这张嘴,萧姑娘别介意啊。这位护卫也别生气。我这人向来有口无心。”

    “即知自己有口无心,夫人以后说话还是小心些。小心祸从口出,时候不早了,我先告辞了,阮公子,下次我们约在外面见面吧。”

    萧樱没再看阮夫人,直接对阮一鸣说道。阮一鸣应道:“好。姑娘只要招唤一声,在下随时出门。”

    阮夫人脸色的笑意有些撑不住了。

    她不觉得自己有错。她有什么错?想给儿子找个好姑娘难道有错?人往高处走,难道有错?

    那谢家姑娘本就样样不入她眼,当初谢家差媒人来说亲,她想着儿子年岁不小了,那谢家虽然不算鼎盛人家,可在汶西,也算有头有脸。便无可无不可的应了。

    如今才发现,自己当初太草率了。

    她若能早知道五殿下看重的姑娘会出现在阮家,一定不会同意和谢家姑娘定情的。

    萧樱表现的很冷淡,可在阮夫人看来,这不算什么……她不是和阮一鸣约定在外面见面了。自然是对阮一鸣有些心思的,要不一个姑娘家,绝不会这般直白的开口,虽然这样难免显得轻浮了些。可想到萧樱的身份,阮夫人觉得还是可以接受的。

    总之,阮夫人这人啊。是个十分善于给自己宽心的。

    萧樱不管如何回应,阮夫人都能很好的做好自我安慰。

    所以送走萧樱后,阮夫人立时拉住了要回小院的阮一鸣。“鸣儿,且留步,娘有事和你说。”阮一鸣并不想听阮夫人说什么。

    其实她不必开口,她要说什么阮一鸣大概已经猜到了。无非是说萧樱……

    “若是事关萧姑娘,母亲不必开口了。”

    “确实和萧姑娘有关,可娘不能不说啊,儿啊,你年纪也不小了,再不成家立业,娘恐怕自己就看不到那一天了……”阮夫人最近新学会一个招术,那便是‘倚老卖老’。她如今四十出头,却张口闭口自己时日无多。阮一鸣实在不愿和阮夫人冲突,所以阮夫人只样一这样说,他一般就屈从了。

    今天也是如此。

    见儿子不再开口,也没有迈步离开,这便是默许的态度了,阮夫人来了兴致。“这们萧姑娘真的很好。模样不错,性子不错,还知礼守礼。何况她还主动来见你,儿啊,娘看这姑娘心里有你。”

    “如果儿子没记错,我早己和谢家姑娘定了亲事。”

    阮夫人挥挥手,一点没把这门亲事放在眼里。“谢家那小丫头怎么及得上萧姑娘。那谢家丫头娘也相看过。小家子气的很,整天就知道围着自己母亲打转。对于管家理事一概不通,她若真的过了门,娘非但不会轻松,反倒还要手把手教她做事。娘想了想,觉得这门亲事不太合适……”

    “我觉得挺好。母亲不妨快些操办,不如初秋便把谢小姐迎进门吧。”阮一鸣自然是故意和阮夫人唱反调。阮夫人果然面色大变。

    “那谢家丫头有什么好?模样一般,性子骄纵……我们阮家又不缺大小姐,娶她进门做什么?儿啊,你听娘一句劝,咱们退了谢家那门亲事可好?”

    阮一鸣自然是摇头的,可他越摇头,阮夫人对于退亲越是坚定。

    眼见着火候差不多了,阮一鸣这才有些不情不愿的开口。“……这事是我们阮家出尔反尔,谢家姑娘莫是背上被退亲的名声,将来这姻缘可就艰难了。”

    “就你心善,好了……你也不必多言了。这事由谢家出面来说,这总行了吧。咱们也算是全了谢家姑娘的名声。”阮夫人最终只得退而求其次。

    阮一鸣最终勉强点了头。

    阮夫人松了一口气,吆喝让管事的修书一封送去谢家,这事得快刀斩乱麻。迟则生变。

    她正想叮嘱阮一鸣好好和萧樱相处,转头发现儿子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阮夫人长叹一声,觉得自己真是劳神又劳心,偏偏儿子是个死心眼的,处处和她做对。

    当初秦家丫头如是,如今谢家姑娘又是如此。

    萧樱倒也没说谎,她确实忙的很,她和谢年定了时间,离开阮家便立刻把消息告诉谢年。

    虽然早就心里有数,可当萧樱告诉她,阮一鸣对自家幼妹无意时,谢年还是长长叹息了一声。

    “多谢姑娘了。劳烦姑娘为了在下那不让人省心的丫头走这一趟。姑娘没遇到什么麻烦吧?那阮夫人没有为难姑娘?”

    阮夫人可谓名声在外,所以阮家虽然富贵,可真的想和阮家结亲的却寥寥无几。

    实在是不愿自家娇养的宝贝女儿去阮家受欺负。

    萧樱摇摇头。“我是去拜访阮公子,又不是去和阮夫人喝茶的。她有什么好为难我的……”“没有为难姑娘便好。在下是听说那位会人是个不好打交道的。姑娘自从进了阮家大门,在下整颗心都是吊在天上的,好在一切顺利。我回去便求我母亲出面,请人游说退亲之事。”

    “谢郎中尽管放心吧……依小的来看,如今啊,阮夫人巴不得赶快退了谢家这门亲事呢。也许谢郎中回家便能收到阮家送来的消息了。”一旁风二嘀咕道。

    “啊?这是为何?”

    萧樱低头喝茶,并没阻止风二的意思。风二这才绘声绘色将阮夫人一系列举动如实告诉谢年。“以小的看来,那位阮夫人多半是看上我家姑娘了。谢郎中想啊,我家姑娘模样不差,性子不差,而且还有本事,最最重要的是,她可是五殿下派来的人。若真能攀附上我家姑娘,阮家可谓是找到了一条攀附五殿下的康庄大道……阮夫人那等贪婪之人,能不动心?”

第二百二十九章 风二过往

    第二百二十九章风二过往

    谢年脸色变了变。

    他看向萧樱,只见萧樱一脸镇定。其实自从和萧樱认识,她始终一脸镇静,不管发生什么,似乎都很难在萧樱脸上看出异常来。

    明明是为了帮谢家,却让萧樱惹上一身腥味。

    谢年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何况他还知道萧樱是有心上人的。

    虽然那位殷公子似乎命不久矣。可越是这种时候,萧樱一定越是想和殷公子好好相处,哪有心思去理会阮家。

    可阮家若是打起萧樱的主意,还是会让人烦不胜烦的。“这可如何是好?”

    “谢郎中不必在意,阮夫人是个色厉内苒的……她也只能催促催促阮一鸣,是不敢来打扰我的。”“话虽如此,可那位阮夫人可不是一般人,用正常人的想法根本猜度不出。是在下考虑不周,竟然没想到姑娘若是登门,会被阮夫人相中。”

    谢年一懊恼。他是知道萧樱有心上人的,可是阮夫人不知道啊。

    见到萧樱,必定眼前一亮。

    然后自然想到将萧樱娶进阮家的诸多好处。

    谢年只是意外于才第一次见面,阮夫人便把心思打到萧樱身上,真是……贪得无厌。

    好歹谢家和阮家还算有亲事在身。

    这门亲事还没退呢,阮夫人竟然便开始打旁人的主意了。谢年越发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谢郎中只管放心,此事可不是阮夫人想如何便能如何的。何况这事我早己料到,谢郎中说那阮夫人本性贪婪。我虽然出身不好,可有五殿下这个靠山加持,想必在阮夫人眼中,是块香饽饽。”“姑娘既然料到,便不该登门啊。说起来,是在下的错,在下行事太过唐突了。”

    谢年心里十分愧疚。

    自己妹妹或许能平安了。

    可是却连累了萧樱。

    “谢郎中若是愧疚,便快些把殷公子的病治好吧。”萧樱笑着说道。

    谢年心里那个苦啊。

    实在是那位殷公子……已经病入膏肓了。

    谢年很快告辞,他得回去和母亲商量退亲之事,他也怕阮家真的送了退亲的消息。

    这事若是让阮家抢了先,会坏了自家妹妹的名声。

    被退亲和主动退亲可是两回事。

    谢年忧心忡忡的走了,萧樱这才抬头去看风二。风二有些心虚,不敢和萧樱对视。“说说吧,为什么要和谢年提起阮夫人。”

    “属下是觉得阮夫人太过份了。她儿子还有亲事在身呢,便敢打萧樱的主意。实在是欠教训……”

    萧樱可不会被风二三言两语搪塞了。“我倒不知谢年如何出手教训那位阮夫人?用银子砸死她吗?”

    风二看萧樱脸色平静,实在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可是话里却又透着愠意。

    风二也知道自己刚才太过冒失了。

    主子面前,下人随便开口本就不妥。

    这样会显得当主子的毫无威信。“属下知错。”

    萧樱这才放下杯子,示意风二和聂炫落坐。她本就不是多守规矩的人。

    她压根不会觉得下人便低谁一等。只是风二贸然将此事告诉谢年……萧樱可不相信风二是信口一提,风二这人看起来疯疯癫癫,喜欢自说自话。其实不然,风二十分精明。殷九明给的评价是,几个有名号的护卫中。

    风二是最机灵的。

    萧樱可以纵容风二,可绝不允许风二对她有所欺瞒。

    “你若知错,便直言相告,你若不说……回去后便去找殷九明吧。便说我把你赶回去了,我身边不留对我有二心的护卫。”

    这回是真觉得冤枉了。“姑娘……”

    “风二,今天当着聂炫的面,我实话告诉你。我这人眼中尊卑观念不强。在我面前当差,有很大的自由。你们想做什么只管去做。我不需要你们时时刻刻在身边待命。你们想要什么,只要开口,我也能帮便帮,能给便给。可是有一点……那便是,这些都是你要用绝对的忠心来换取的。”

    风二沉默着,他显得有这样安静的时候。

    满口胡言乱语才是他的风格,萧樱发现,风二不开口的时候,一张脸冷冰冰的,显得几分阴郁来。

    一直沉默着,当个隐形护卫的聂炫突然开了口。“你有什么心事,都可以告诉萧樱。你应该能感觉的出,我轻意不会相信人,便是你家殷公子,我也不相信。可是萧樱,我相信。我相信不管和她说什么,她都会替我保密,不管求她什么,她都会答应,而且竭尽所能。可有一点,要用心,要回抱给萧樱真心真意,绝不欺瞒。”

    萧樱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聂炫。

    这可以算是聂炫说过的最动听的话了……

    萧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聂炫心中竟然是这样一个存在,聂炫整天冷冰冰的。

    风二怔了怔,似乎有些犹豫。

    “你此时不说,过后恐怕便没有机会了。萧樱这人看起来温和,可发起脾气来……别说是你,便是你家公子也要惧怕三分呢。”

    这话是栽赃,绝对是栽赃。

    萧樱瞪了一眼聂炫,聂炫冰冷的唇角勾了勾,似乎笑了笑。

    萧樱一点脾气也没有了。

    最终也只能轻声一叹。自己在这边牵挂越来越多了。

    聂炫虽然不似殷九明那般,可是对萧樱来说,也是不可或缺的朋友……

    罢了,谁让他是朋友呢,被她‘栽赃’几句便栽赃几句吧。她心胸宽广,才不会和他一般见识。风二似乎终于做出了决定。他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萧樱面前,倒让萧樱惊了惊。“你这是做什么?起来说话。”

    “不。姑娘便让属下跪着吧。跪着,还能舒服些。”

    萧樱缓缓抽回要拉风二起身的那只手。

    风二似乎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开口,他呆怔片刻,这才缓缓开了口。

    “属下是十年前进王府的。当时是公子出行,我那时候……只有半口气了。公子心善,收留了我……”陷入回忆中的风二,脸上神情暗淡。“公子问过我过往,我只说家里遭了难。只活了我一个,那之后我便留在王府,最终成了风二。风姓的护卫,除了我,都是自幼跟在公子身边的,只我一个外来的。最初,有些艰难,大家不会欺负你。可也不会理会你,诺大一个王府,我就像个活死人……”

第二百三十章 殇痛

    第二百三十章殇痛

    风二似乎陷入了回忆中。

    他似乎回到了最初进入王府的时候。就像他说的,没人欺负他,大家不会因为他是新来的,是突然加入的而打他骂他。

    其实如果有人打他骂他,或许还好些。

    那种自己明明挤身人群,却依旧仿佛世界只有他一个人的感觉,其实比被打被骂还要难过些。

    有时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后来和风大风三他们慢慢熟悉起来,他们告诉他。他们这些当护卫的,每个人都有惨痛的过去。初来时,因为怕不小心做什么或是说什么惹出一个人的伤心事,所以他们大多是不主动搭话的。不是他们排斥他,而是最初,他压根不想融入风一他们中间。

    当了一阵子独行侠,风二知道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能进王府已经是他的造化,他得对得起殿下对他的知遇之恩。他努力学功夫,努力当个合格的护卫。在王爷被发派来封地后,他更是毫不犹豫的卷了铺盖卷儿。

    到了太平郡后,他的大名便叫风二了。

    时间久了,他甚至忘记了以前的名字。其实他的老家便在太平郡,这些事殿下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风二并不清楚他们这些护卫的出身会不会被深究。反正殿下从未开口问过他。

    临动身前,他被分派来保护萧樱。

    风二其实是有些抵触的,可后来发现,殿下染病,进了驿站后几乎足不出户,反倒是萧樱,整日奔走。

    风二这才明白,原来跟在萧樱身边,有更多出门的机会,更多……

    “当时是我错了,不是王府护卫排外,而是我压根没觉得自己还是个活人。我觉得自己似乎随着亲人一起死在路边了,尸骨已经烂成了渣滓。我感激殿下,感激殿下给了我重生的机会,这才让我认识风一他们,我才活的像个人。”

    风二声音很沉重。

    萧樱心中微凝。自从见到风家几兄弟,几二便是最活泼的那个。

    看起来毫无心事,只一门心思想当个好护卫。

    谁知这样玩笑的脸孔下,竟然藏着这样沉重的事。萧樱有种感觉,感觉风二即将出口的话,一定会让她大为惊讶的。

    “我家姓李,家中原是汶西的,父亲做些小买卖糊口,母亲在家中相夫教子,也算是殷实之家。可是……秦家。当时的秦老爷看似和善,实则心黑。他们秦家想要扩充铺面,便不顾我父亲拒绝,愣生生将我家的铺面给强抢了。我父亲散尽家财,却状告无门。我母亲当时身怀有孕,因为气怒攻心,我最小的妹妹一落生便夭折了,我母亲因此病重……”

    提起秦家,风二声音阴沉沉的。

    “秦家当时家大势大,他若想打压我李家,易如反掌。后来……我父亲认识的所有人,亲戚,朋友,都不再理会我父亲。

    到了最后,家中三餐不济,父亲想要卖苦力挣几个铜板,都没人敢用。

    可是秦家……

    秦家小姐来阮家玩一次,就要一队马车跟着。身边婆子丫头几十人……

    我父亲曾经跪在秦小姐的车前,求秦小姐开恩,求一求她的父亲,求他们网开一面,好歹给我们李家留条活路。可是秦小姐只是掀开车帘看了看我父亲。

    然后,便默然离去。

    最终,我们举家逃离汶西,却在官道上遇到盗匪……

    姑娘,那是官道。整日车水马龙的官道。

    那郡盗匪偏偏抢了我父亲。我父亲身无常物,他们不依,要拉走我母亲,我父亲逼不得己和他们动了手。

    最终……我父亲伤重,没几天便过世了。我母亲本来身子就病着,葬了我父亲后,拖了十天,也跟着走了……

    留下我和一个弟弟。

    弟弟年幼,我只能带着他乞讨。我们没地方可去,又不敢回汶西,只能顺着官道走。

    有钱的人,一顿饭钱,便能让我们三个月不用饿肚子。可是他们宁愿把钱扔进水里,也不愿施舍给我们兄弟二人。是我没本事,没法养活弟弟。我葬了弟弟后,想着自己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便躺在坟边陪着他。不知道过了几天,殿下从此经过,发现我还有一口气在,救下了我。

    秦家,阮家……还有那些视而不见的人。

    他们最终杀死了我的父母和弟弟。

    好在老天有眼,十年前秦家被灭门。如果秦家还在,我一定会替父母兄弟报仇的。我定然要亲手斩了秦老爷的头。”

    “所以,秦家是你的仇人。”

    “是,恨不得噬肉啃骨的仇人。”终于说了出来,风二反倒坦然了。

    最坏不过如此了。萧樱若是嫌弃他,他自请离去便是。他并不想替秦家找什么灭门的仇人。

    至于阮家……

    和秦家是一丘之貉。当时秦小姐无视他跪地求饶的父亲,便是急着去和阮一鸣见面。

    风二也知道自己是迁怒,可是不迁怒,如何平复心中恨意。他恨自己年幼,恨自己当时无能为力,不能替父母报仇。

    所以杀秦家的真凶,对风二来说,非但不是坏人,反而是恩人,是他帮他报了灭门之仇,同样的灭门之仇啊。

    天理迢迢,报应不爽。

    所以他今天才会在谢年面前透露这些。想必明天去驿站请脉时,公子一定会问的。谢年那性子,一定会如实相告。

    风二并不想自己去告这个状。

    他还想留在萧樱身边,想跟着萧樱,想看着萧樱破案,将真凶缉拿归案。

    可是……萧樱现在欲找的真凶,又是他的恩人,风二心里简直天人交战,最终也没有真的做出什么阻挠萧樱的事,只是暗中使了些小心思。

    风二断定阮夫人那龌龊的心思,萧樱一定不会告诉自家公子。

    所以才想了这么个迂回的法子。

    他不想让阮家好过。

    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萧樱有些意外,可又觉得是情理之中。如果一个人,真的像外面所传的那般,是个积德行善之辈。

    这样的人,轻意也不会招来杀身之祸。

    便是有人想害他,都要掂量一下自己有没有承受一切的本事。

    因为,他会成为全镇的公敌。

    相比久远的秦家,萧樱自然选择相信风二的话。

第二百三十一章 默许

    第二百三十一章默许

    “起来吧。”萧樱示意风二起身。风二却十分固执,执意要跪着等候萧樱的裁断。

    是走是留……

    风二觉得自己简直像在等候审判,来自命运的审判。

    他其实很愧疚,算计谢年的同时,也等于算计了萧樱。

    他这样做,简直就是不忠不义不仁。他不配继续留在萧樱身边,不愧再用风二这个名字。

    “属下以后若是不能在姑娘身边保护。姑娘出门一定要小心些……万万不要轻敌,有时候那些人脸带笑意,实则心黑手狠。”

    风二觉得萧樱太容易心软了。

    似乎不管别人做什么,萧樱都能替对方找到完美的理由。然后选择原谅或是信任。

    对公子如是,对他们这些属下也如是。这样的好姑娘,风二希望她平安如意。

    风二说完,脸上黯然之色一闪而过,似乎已经断定,萧樱要赶他走。毕竟他心怀异心……

    哪怕他没有丁点害萧樱的心思,可他做的事……“风二,起来。”

    风二怔了怔,难得听到萧樱用这样郑重的语气和他说话。风二不知不觉的起身,然后乖顺的站在萧樱身边听训。

    “这些事,你不需要瞒我,也不需要瞒你家公子的。”

    啊。

    不是训斥他,而是……风二狠狠的闭了闭眼睛。“而且我相信,你家公子必定是知道这些的,可他还是让你来保护我,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风二眼中满是疑惑。

    萧樱轻轻一叹。“因为,他知道,你一定能分清事情轻重,一定能保护好我,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是吗?

    在公子心中,他是那样的人吗?他以为自己被派来保护萧樱,是因为自己话太多,惹人嫌,所以才被从公子身边谴到萧樱身边。

    原来不是吗?

    是因为公子相信他,所以让他来保护公子最在意的人。

    公子,将自己最在意的人交到他手上。

    而且公子是知道他的出身的,哪怕他从未对谁说过,可公子却有法子知道。

    风二觉得自己有些犯傻,他也曾被派去查过新入府护卫的身份,怎么轮到自己,反而不相信有人会为他大动干戈呢。

    “公子知道……公子一切都知道?”

    “知道。他那人,无所不知。”这点风二赞同,自家公子很神奇。

    世上的事,似乎没他不知道的。明明他满腹才华,是个有大本事的,可偏偏整天呆在王府中。

    这些年,风二听了很多关于注西的传方,几大家族争斗,互有损伤,最终谁略胜了一筹。

    当时风二想过,公子为何坐视不理。任那些人自相残杀……

    难道……十年前那桩陈案,是真的找不到真凶吗?还是有人并不希望真凶落网?

    会是谁?

    公子吗?

    有些事,不能深想,一旦去想便要疑神疑鬼,风二定了定神,抬头看向萧樱。“他都默许了,你有什么好担忧的。今天你这事做的,虽然有些僭越,不过我也不喜欢那个阮夫人,看我的眼神,像看一块待烹的猪肉,让人厌烦极了。你做的很好……有谢年替我们传话,想必阮家这次不太容易应对。”

    风二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萧樱非但没责怪他,反而夸他的法子好。

    风二几乎瞬间满血复活,再加上自己最大的秘密已经告诉了萧樱。风二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恣意。

    “姑娘不怪属下。”

    “自然怪你……怪你不把我当主子。”

    风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没不把萧樱当主子,相反的,他视萧樱如自家公子。便是因为在意,才不想自己的不堪暴露在萧樱眼中。可是他错了,他自以为的不堪,根本不是不堪。

    因为萧樱眼中的心疼不是假的。

    她是真的同情他,真的替他疼……

    风二想,自己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便是遇到一对这样的主子吧。

    “属下的错,以后不会了,再不会了。属下以后做什么,必定请示姑娘。姑娘不要嫌属下惹人烦便好。”

    萧樱没敢直接回不会。

    因为风二这张嘴,来的路上她可是见识了。

    许是萧樱这逃避的神情太过惹人发笑了,一旁的聂炫竟然轻笑出声。

    风二简直叹为观止。

    因为从今天出门,聂炫全程冷脸,别说笑了,脸上除了冷,便没有第二个表情。风二还以为聂炫天生一张冰块脸呢。

    原来,不是不笑,而是时机未到。

    风二也挺喜欢穆臻的,即喜欢又崇拜。所以聂炫若是和他一样,崇拜萧樱,风二觉得没什么,这么一想,聂炫不过笑了一下,他何必大惊小怪,安慰好自己,风二狠狠瞪向聂炫。“聂公子,刚才我说的话,还请公子守口如瓶。”明明是求人,态度却和萧樱说话有着天壤之别。聂炫回以冷眼。

    “……你只要对萧樱忠心。我自然不会多嘴……”

    “这还用你说,我对姑娘的心,日月可鉴。”

    “唔,日月可鉴这词用的妙,我有时间和殷九明交流交流。”

    明明就是调笑的话,偏偏聂炫说的一本正经,风二反应过来,立马扑向聂炫,聂炫似乎早有准备,飞身让开。两人竟然在小小的包间里上演了一出你追我夺的大戏。

    萧樱静静的看着。

    脑子却在疯狂的转着……

    殷九明把风二派到她身边有何用意?风二一家被秦家所害,和秦家十年前被灭门有没有关系?

    风二心里又是怎么想那个真凶的?

    侠客?

    似乎真相离她并不远,可是她眼前似乎又永远挡着一层薄雾。

    拨不开。

    果然,不出风二所想,当晚萧樱回去探望殷九明时,只粗略的说了说阮一鸣所说之言。对于阮夫人只字未提,殷九明竟然也没问。

    殷九明依旧精神不济,和萧樱说了几句便透着疲惫之色。

    萧樱很心疼,可除了让他静养外,也没有旁的法子能帮他。只能靠殷九明的忍耐力,一点点去磨身体里的毒。

    萧樱不开口,可谢年却毫无保留的,全数抖搂给了殷九明。

    简直就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阮夫从的丑态鹦鹉学舌,学了个十成十。

第二百三十二章 谢年好心

    第二百三十二章谢年好心

    据谢年说,殷九明当时表情很正常,丝毫不见怒意,谢年还和萧樱抱怨,说那位殷公子太薄情了些。

    明知道阮夫人打萧樱的主意,竟然丝毫不见怒意。

    是不是……

    余下的话谢年虽然没说,可是萧樱大概也能明白。

    是不是,殷九明根本不在乎萧樱?萧樱所谓的心上人,完全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萧樱除了苦笑,还能如何?

    谢年又和萧樱说起自家老母亲为此事大动肝火,昨天谢年还是回去晚了,阮家已经派人来传信,说是找了高僧测过,这门亲事若成,两家都会有难,不如一拍两散,各自安好。当然,阮家说的十分客气。

    好在,阮家的意思是这事算阮家失约,由谢年主动退亲。

    “我母亲才觉得好过些。我刚才出门时,她还在家中骂阮家有眼不识金镶玉呢。”

    谢年有些不好意思,自家妹子其实只是普通姑娘,不过天下所有的女儿在母亲眼中,恐怕都是至宝吧。

    “令堂这么中气十足,想必身子一定十分康健。”

    “这倒是,我母亲从来大病不侵,小病不染。我看能活到一百岁……”

    “其实平常人家,和和乐乐,平平安安便是福。谢老夫人是个有福之人啊。”

    “承姑娘吉言,只是这事却不能让家母知道……所以只能是在下代家母谢过姑娘救命大恩。我小妹若真的嫁进阮家,那可真是入了狼窝虎穴了,我宁愿养她一辈子,也不愿她后半辈子凄苦无依。眼下虽然痛苦些,可长痛不如短痛,她一定会想明白的。”

    “令妹也是个有福气的姑娘,有这么疼她的母亲和哥哥。以后一定会嫁个如意郎君的。”

    谢年脸上明显露出了笑意。谁不喜欢听吉利话……何况萧樱说的言语恳切。并不是虚伪的吹捧,她是真心如此感觉。

    “……姑娘,那阮家若真的……姑娘要如何应对?”谢年始终觉得萧樱有些单薄,不止是身体,而是整个的感觉。

    那位殷公子,虽然出身不俗,可毕竟是个染病之身。他今日确实有些故意为之,其实也是想帮一帮她,让她看清那位殷公子的为人。

    虽然最后结果挺让人失望,可萧樱早一天看清这些,对她也好。

    谢年始终觉得殷九明命不久矣,若真的到了那时,萧樱也能好过些。

    谢年真是一番好意。

    虽然最终结果或许有些弄巧成拙。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谢郎中不必担心,阮家还不敢打我的主意。”萧樱说的是实话,不过在谢年听来,这完全就是萧樱用来安慰他的。

    什么不敢打她的主意,谢年觉得,已经在打了。

    退亲便是第一步。

    谢年忧心忡忡的告辞而去,打定主意回家去翻医书,一定要让那位殷公子多活几天……

    送走了谢年,萧樱转身去看殷九明。

    萧樱不知道风一明里暗里安排了多少护卫,她这方面十分眼掘,简直没丁点眼力。反正每次她来,护卫从未拦过,可以说她进殷九明的院子,如入无人之境。

    还未进屋。

    萧樱便听到屋中风一的声音。

    “……那阮家好大的胆子啊。公子,属下带人去教训教训阮家。”

    片刻后,殷九明的声音响起。“让陈县令去,就说我怀疑阮家窝藏朝廷要犯。也不必大张旗鼓,只围着便是。”

    “是不是太轻了些?”

    “围上十天半月再说……”

    萧樱:“……”真应该让谢年来听听。

    风一出来,正好和萧樱走了个脸对脸,风一对萧樱笑笑,侧身让开。

    这帘子,她每天都要挑起来几次,出入殷九明的寝室实在太正常不过了,她压根不会迟疑,可是此时……她竟然有些迟疑了。

    直到屋中响起殷九明含笑的声音。“怎么?这是近情……情怯不成。”

    他压根不在意明里暗里那些护卫听到。可是萧樱不同,她自认脸皮没殷九明厚。

    她会不好意思。虽然没人敢在她面前说三道四,所以殷九明话音落下,她几乎瞬间挑了帘子迈步进屋,抬头正好迎上殷九明似笑非笑的脸。

    “五殿下,欺负我很有意思是不是?”

    “是。就像欺负猫儿,惹急了亮一亮小爪子,可也不会真的挠人。”顶多会让人心头发痒,殷九明暗中补充道,不过有些话,此时还不能说,萧樱脸皮薄,惹过头了吃苦的还是他。

    对于自己的‘色内荏苒’。萧樱除了叹气,似乎也没好法子。

    天生如何,无论如何改变不了。

    她本能的会心疼他,哪怕被他惹急了,也不过气个一时片刻,只要他开口哄一哄,她立时便气消了。

    她啊,真是个记吃不记打的性子。

    萧樱上前,上下查看殷九明的神色。依旧满面病容,脸色依旧难看,薄唇惨白。

    如果不是脸上的笑意,他真的像个病入膏肓之人。萧樱又心疼了。别说殷九明只是取笑她几句,便是他真的起身轻薄她几下……

    她不止不会生气,兴许还会觉得高兴呢,至少证明他身子在好转。

    “五哥,药也服了,怎么不见好转?”

    谢年没有提殷九明的病,说是说在谢年看来,殷九明的身子没有丝毫起身。“又不是灵丹,哪里见效那么快?”

    “便是不能救命,起码也该让你病容稍去一些啊。你别欺我不识医理,便不知道药效发挥的时辰啊……那药吃下去,三五个时辰怎么也要开始起效了。可这都过了多少个时辰了?五哥,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殷九明摇头。

    “我如今废人一个,所有事情都是你来安排。我能瞒你什么?傻姑娘,别胡思乱想。”

    不是她要胡思乱想,实在是殷九明的神态和表情都太无懈可击了。越是这样,萧樱越觉得心里发毛。“希望如此,若是发现你有什么瞒着我。五哥,我会生气的,很生气。”

    若是以往,殷九明一定会问萧樱很生气是多生气?少不得要贫嘴几句,可是今天,他竟然乖乖举了手。

    “我发誓。”

第二百三十三章 冲冠一怒

    第二百三十三章冲冠一怒

    她还能如何?虽然不放心,可也帮不了他,只能任由他独自煎熬着。

    “接下来,你打算如何?”殷九明似乎是怕萧樱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很快转移了话题。

    “左家,权家都要走一走……我打算约权公子出来见一面。”

    “也好,权铮会帮你的。”

    萧樱承认自己有点小心眼,其实有些故意为之,可殷九明竟然这么大方……这实在有点不像他了。

    刚才还因为阮夫人一些见不得光的小心思而动了肝火,此时反倒一本正经的和她说起权铮的优点来。

    真是让她……“五哥,阮家……你真的打算一直围着?”

    他不开口,她便主动问。

    “恩。”殷九明轻描淡写的应道。

    “只是阮夫人一厢情愿,不关阮一鸣的事。如果这么贸然围了阮家。难免对阮家名声有损……”

    “损便损了。和本公子有什么相干的?”十分之不负责任。

    “这桩旧案,难免还需要阮一鸣……”萧樱的意思是,别弄的那么僵。

    若是阮家因此名声扫地,阮一鸣反悔了,不再配合,也挺让人伤脑筋的。

    她打算马上将秦诗的事情散布出去,到时候少不得要和阮一鸣打个招呼的。萧樱完全是公事公办,她对阮一鸣可一点私情都没有。

    阮一鸣人虽然不错。

    可在萧樱看来,性子太软了些,所以当年秦诗才会离开。所以这么多年,他一直活在阮夫人给他布置的框框里,出不来,放不开的。简直活生生把自己活成了一出悲剧。

    “没他案子也能破。”殷九明丝毫不买账,甚至扬声唤了护卫。

    吩咐不准阮家任何人出入。采买的婆子也不许,原来是为防夹带东西出府。

    护卫领命退下。

    萧樱本能的觉得她若再说出阮家二字,恐怕阮家的遭遇会更惨痛。

    “五哥,你在吃醋吗?”

    殷九明抬眼看向萧樱,目光定在萧樱自上,然后十分放肆的将她周身打量一遍,最后语带嫌弃的道。

    “姿色本本,性子本本,可为什么本王偏偏觉得怎么看都好呢。醋了又如何?那阮一鸣性子软的像棉花……谁嫁了他都会后悔。”

    男人闹起别扭来,可比姑娘难哄多了。

    这是萧樱切身感受。因为接下来,她好话说了一箩筐,殷九明才勉强应付一句。

    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明明刚才亲耳听到他让风一去做的事,她为什么还要提起呢。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啊。

    殷九明吃醋了,所以阮家会很惨。

    她如果求情,阮家会更惨。这简直就是恶性循环。

    最后萧樱只得将昨日阮夫人的神情举止一五一十告诉殷九明,这才勉强安抚了男人。

    殷九明表示自己这些便大度些,不追究萧樱的隐瞒之过了。

    至于阮家……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那位阮夫人不是生了张厉嘴吗,那便让她看看,是国法厉,还是她的嘴更厉些。

    便这么说说笑笑间,萧樱忘记再追问殷九明关于身体的事,殷九明陪着萧樱说话,表情放松,虽然面带病容,可看起来似乎精神不错。

    萧樱离开前,他还亲自提笔写了帖子,邀权铮出来见面。

    萧樱见他字迹工整,笔走龙蛇的十分漂亮。这才放心了些。

    如果殷九明真的身子虚弱,写不出这样力度的字。

    可见,真如殷九明所说,那药渐渐开始起效了。

    萧樱是拿着殷九明亲手写的帖子,很放心的离开的。

    她才出了院门,殷九明脸上神情便瞬间收了,他似乎强忍着什么,最终还是没能控制住喷出一口血来。

    几乎是瞬间,有护卫飞身上前。

    动作麻利的收拾残局,最后拿走了染血的中衣……

    屋中恢复如初,殷九明半眯着眼睛,看着外头随着夏风摆动的枝丫。

    有时候,他想人活着真累。要时时防备,处处提防,可难免还会受到伤害。曾经,他觉得死字并不可怕。可怕的其实是活着。

    围在他身边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了,多到让他疲于应对。他经常想偷个懒,一睡不醒,从此后这些恼人的东西都不存在了。

    可是……

    他遇到了萧樱。

    小小一个姑娘,身子里似乎有些无穷无尽的力量。

    让他的世界一点点由黑白变成彩色。人物灵动起来,树木绿起来,似乎前二十余年的暗无天日也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

    他想活。

    可有的人,不想他活。

    他以前以为是自己的母妃,以为母妃受人胁迫,所以不得不对自己亲生的儿子下手。如今看来,事情并不像他想像中的那么简单。

    那药……

    风二和风三拿回来的药。

    一真一假。

    所以他勉强还吊着一口气。可那颗假药似乎并不是滥竽充数的……它想要的,是他的命。

    再次昏睡过去的瞬间。

    殷九明想,如果萧樱知道真相,一定会哭鼻子的吧。

    他不喜欢她落泪。

    所以,让她高兴,让她放心,是他眼下唯一能做到的。

    他看着她,亲眼看着她,振臂,展臂,最终遨游天际。

    殷九明的真实情况没人告诉萧樱,没有殷九明的命令,护卫不敢多嘴,风灌几次欲开口,都因为想到公子提起萧樱时脸上那温和的神情而做罢。

    他不知道喜欢一个姑娘是什么感觉。

    可他明白,即便萧樱知道了,其实也改变不了什么。

    就像公子所说,徒增一个人烦恼罢了。

    所以接下来几天,萧樱出出入入的,很是忙碌了一阵。她一般早上出门前去看殷九明。

    殷九明每天都会睁着眼睛等着她。听她说些趣事,听她讲案子的疑点。殷九明偶尔会指点一二,偶尔会赞一赞萧樱。

    便这样过了五六天,到了和权铮约定见面的日子。

    殷九明一早显得神情奕奕,似乎随时能起身和萧樱一起出去会友。可最终,他只是笑着说既然当初决定一切交给她。

    他自然不便插手,还说这是对她的考验。如果她能顺利通过,或许,他会给她正名,让她正式当个仵作。

    萧樱对当仵作一点兴趣也没有。

    她想做回老本行,可是殷九明说,大元朝,没有萧樱口中说的那种讼师。

第二百三十四章 深奥鸡汤

    第二百三十四章深奥鸡汤

    像萧樱这样,经常出入衙门,对案子了如指掌的,甚至亲力亲为的,已经能称为讼师了,所以在穿越此地半年后,萧樱莫名其妙的便做起了老本行。

    带着护卫,捕头,仵作,偶尔还会有县令公子客串……

    在汶西,悄无声息的一点点揭开了那桩十年前的悬案。

    权铮接到帖子后,最后选了湖上见面。权家有自己的画舫。

    萧樱到之前,权铮在琴声中煮茶。弹琴的姑娘是个花楼姑娘……不是秦诗那种花魁,而是正经的只在花楼弹琴的姑娘。说得直白点,属于卖艺不卖身的那种。

    隔着道屏风,琴声似有似无,时而婉转,时而悲鸣,把一首曲子弹了个九曲十八弯。

    萧樱挑了帷幔进来时,权铮正姿势十足的将煮好的茶倒进小盏中。只见他动作飘逸,丝毫不为外界所扰,哪怕听到声音,也始终没有抬头,直到将茶斟好,这才缓缓抬目。

    然后,他看到了萧樱。

    然后,萧樱有幸看到了权公子呆怔的神情。

    好在权铮反应很快,倒没让自己脸上惊讶的神情保持的太久。

    便招呼萧樱落坐。

    坐的是蒲团。两人围着一张小几……喝茶。

    “权公子似乎很意外来的人是我?”

    “是……”

    “我今天来此的目的,权公子想必清楚。”

    权铮摆摆手,示意萧樱先别说目的,先说说为什么来的人会是她。

    明明那帖子是殷九明亲笔所写,而且他们曾经有过约定。这样的帖子只用于彼此。

    所以权铮才毫无防备的现身。谁想到来的竟然是个姑娘……好在他衣裳还算齐整,若是小酌几杯,再弄个衣衫不整,那可真的太有辱斯文了。权铮心里把殷九明骂了个狗血淋头,可是在萧樱面前,还要端着贵公子的架子,一时间脸上神情简直一言难尽。

    “九明病了。”

    “病了?”权铮挑挑眉,觉得有些意外。

    据他所知,殷九明功夫不俗,可惜不混江湖。如果混迹江湖,兴许还能挤身江湖百强高手之列呢。

    习武之人,便是有个头疼脑热的,也不算什么。睡一觉便过去了,什么病竟然能病到让殷九明无法起身赴约。

    “是,病了。很重的病。”

    至于什么病,萧樱只说郎中诊断体虚,莫名其妙的体虚。如今已经病的起不来了,所以只能由她代劳赴约。权铮开始还觉得萧樱在搪塞他,可直到他见到萧樱眼底泛红,却还要佯装无事,权铮突然就相信了。

    萧樱和殷九明不同。

    殷九明那厮,是个睁眼都能说谎话的主。

    可是萧樱却是个……是个挺实在的姑娘。

    虽然和上次见面时,萧樱有了挺大的变化。眉眼更清秀了,装的也像个贵族小姐了,可她一双眼睛,始终未变。还是那么清亮,透着股与众不同的剔透。

    殷九明信中已言明,此次为何见面。权铮以为会是殷九明亲临,十年前那桩悬案,也是权铮想要竭尽所能侦破的,因为他的亲人为此不得不远走天涯,最终犯下了累累血案。

    可权铮依旧希望那桩悬案能真相大白。

    至少能证明,十年前的案子,与阮擎无关。

    可能最终也无法救下阮擎,可至少,让他少背上几条人命。不想来访的换成了萧樱。

    权铮有些犹豫,自己这些年暗中也查到了一些事情,却不知道合不合适告诉萧樱,毕竟是个姑娘家。权铮觉得姑娘还是应该做些姑娘该做的事,绣个花摘个草的,何苦要牵扯进这些糟心的事情中。

    真是个不会享福的。

    萧樱如何看不出权铮的犹豫来。如果换成她,本来约定好的是一个人,来的却是另一个人,也会迟疑的。她出门前殷九明并未叮嘱什么,想来是觉得她可以自己解决的。

    定了定神,萧樱决定不拐变抹角了。

    “权公子一定希望阮擎是清白的,虽然他在抚阳犯下的案子,足够他下十八层地狱……可如果他累累血案能少几条人命也是好的吧。九明病的,这次的旧案重提,已经全权交给了我。权公子这些人想必时刻也未放下此事。还请权公子不吝赐教。”

    “你一个姑娘家……当初在抚阳看到你时,也觉得有趣。毕竟在外抛头露面的姑娘不多,而且你沾手的还是那些血淋淋的案子。可玩玩便罢了,难道你还真打算一辈子做这一行当。萧姑娘,奉劝你一句,有些事情能抽身时,还是早抽身为好。可别弄得自己最终深陷其中。”

    “我不是一时兴起,而是真的想要替那些枉死之人伸冤。多少枉死之人,因为这种或那种原因冤屈未得伸张。不知道权公子怎么看人这一生,有人过的懵懂无知,有人过的平平静静,有人过的轰轰烈烈,什么样的人生才值得人敬畏,值得人羡慕?

    我即不想如一潭死水般平静过活,也不想轰轰烈烈。我只想凭自己的本事多替人伸冤,也不一定是替死人伸冤,也替活人伸冤。我觉得这样的人生才有意义。权公子以为呢?”

    意义?

    萧樱提到意义这个词。

    权铮觉得这词用在这里,竟然还挺贴题。

    面前的姑娘看起来真的还是个小丫头。还没褪.去小姑娘的清涩,偏偏说起话来口舌伶俐,而且说出的话竟然让他觉得大开眼界。

    刚才那番话,实在不像一个小姑娘能说出来的。

    倒像是个历经风浪,尘世浮沉了多年的人说出来的。

    人生的意义?这个议题实在太大了些,不管是谁轻易都不会去碰。可萧樱说起来倒是轻松的很。三言两语表明自己所想。然后反问他。

    权铮觉得挺有趣的。

    他有些明白殷九明为何对萧樱另眼相看了。

    漂亮姑娘易得,可是有骨有肉有魂在魄的漂亮姑娘却是稀世珍宝。简直可遇不可求。

    “我这样的人,出身便注定了不可能懵懂过活,也不过能平平静静。我只求不要太过轰轰烈烈就好。”权铮调侃自己。

    萧樱一见权铮开口,心里便放下了一半。

    这样的话放在现代劝那些老油条,自然没什么用处。完全就是心灵鸡汤,闻着好闻,喝到嘴里没什么味道。

第二百三十五章 阮权往事

    第二百三十五章阮权往事

    可这里不同。这里的人似乎对于这种大道理十分买帐。

    萧樱每次用,效果都不错。权铮这里竟然也不例外……也不是每次效果都不错,灌鸡汤这种事用在殷九明身上就不太灵。

    那人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她就呐呐不能成言了。

    美男计无耻。

    “波澜不惊也好,轰轰烈烈也罢,有时候并不以人的意志为准。我们生来便要在尘世间沉浮,有时候真的是身不由己。”

    这话简直说进了权铮心坎里。就是这个道理……喜欢也好,厌恶也罢,有些事却不得不去做。就这是萧樱所说的身不由己吧。

    前一刻还有些失落于殷九明没有赴约,可是此时权铮倒觉得和萧樱相谈甚欢。

    他拍拍手,屏风后抚琴的姑娘行礼退下。“此等嘤嘤之曲,实在不配姑娘这番言论。”

    呃……萧樱觉得自己这几句心灵鸡汤完全配不上人家姑娘高超的琴技才是真。她讪讪笑笑,对于权铮的审美有些叹为观止。这些大家公子,从小在各种师傅的磨练下长大,想让他们另眼相看其实很难。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误打误撞,每次到关键时刻,萧樱都能化险为夷。

    有时候她自己都不知道闪光点在哪,可就生生被别人赞成蕙质兰心,其实也挺莫名其妙的。

    权铮既然喜欢说这些虚无缥缈的,上升到精神层面的话,她和他说便是了。

    接下来,萧樱和权铮开始聊人生真谛。那简直就是……极尽吹嘘之所能。萧樱把道德经活学活用。一句上善若水把权铮彻底‘收服’了。权铮甚至邀请他下次他们这些公子哥开诗会时,萧樱可以亲临。

    萧樱吓得连连摆手。

    直言自己不会写诗。

    像电视中演的那些只靠几句古诗便能飞上枝头,让天下佳公子倾慕的戏码,萧樱敬谢不敏。

    她要靠自己的真本事征服这个世界。

    话说的有点大,而且似乎颇有几分不要脸皮啊。

    萧樱想,一定是殷九明把她带坏了,近墨者黑啊。

    接下来,权铮将自己这些年所查到的东西如数相告,丁点没有藏私。

    权铮说完后,萧樱沉默片刻,在脑海中将这些东西消化掉,然后有些犹豫的看向权铮……

    “有什么想问的,只管开口。”权铮心情不错。好久没有这么畅所欲言的机会了,而且竟然还是一个姑娘。在权铮看来,萧樱不仅蕙质兰心,她还博学多才呢。

    从古至今,那些大儒,大家的理论她竟然如数家珍。

    而且不管他说什么,她都能和他辩上几句。两人偶尔见解相同,偶尔相悖。可权铮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被萧樱的话说服。权铮有些扼腕,如果萧樱是个男儿身,一定能建立一番功业吧。

    可惜了,她是个姑娘。

    便是再有本事,终究不能和男子比肩。

    所以对萧樱,权铮从心底有种怜惜,本能的想要让她开怀。

    “公子和阮擎……我知道阮擎和阮一鸣是兄弟。公子又说自己和阮擎也是兄弟。那阮擎的出身……我至今一头雾水。”

    知道的不敢说。

    敢说的又不清楚内情,与其在别处下功夫,不如直接问权铮。

    权铮有些意外,他以为萧樱会问些更有用的问题,例如他心里有没有怀疑之人?

    可是萧樱竟然问起了阮擎,他们由始至终,都没有提起阮擎。萧樱问的都是十年前那桩旧案的事,权铮说的也多是些旧事。

    两人似乎都避免去触碰到让自己不喜的问题。

    权铮倒也没生气,阮擎的事,便是他不说,萧樱早晚也能查明,与其让她耽误功夫去查,还不如自己开口。至少他说的话,绝不掺杂水份。

    还算是公平公正。

    “我的生母,和阮擎的生母是同一人……”

    萧樱挑眉,有点意外啊。她知道权铮是权家嫡子,是权夫人所出。

    “怎么?很意外?”

    萧樱乖乖点头,小脸上神情一本正经,权铮笑了笑,越发觉得和萧樱说话有趣,以后得多多和殷九明打交道,让殷九明把萧樱借他,他对萧樱没有私情,只是觉得和萧樱说话是种享受,偶尔和小姑娘说说话便满足了,绝无侵占之意。

    想必殷九明会同意吧。

    毕竟殷公子素来大方……

    “我母亲是阮夫人,自从嫁进阮家,和我父亲举案齐眉,夫妻十分恩爱,唯一的遗憾便是,没有子嗣……后来父亲遇到我的生母,她逃离阮家,被我父亲所救。阮家……阮夫人当年初入门,阮擎的生母是其奶娘的女儿,二人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到了岁数,阮老夫人便做主,让阮老爷把那姑娘收了房。

    翌年生下阮擎……如果不是如今的阮夫人进门,阮擎的生母会顺理成章被抬成侧室。阮擎虽然不是嫡子,也是阮家的庶长子。身份虽然不及嫡子,可也是个自幼养尊处优的公子哥。”

    萧樱想,阮擎的生母,应该也是权铮的生母啊。

    这位权公子提起来却没丝毫感情,冷冰冰的。

    “接下来的戏码便不难猜测了。落难的女子被英雄救美,我父亲最初只是打报不平,阮夫人的霸道,当年也算是汶西茶余饭后的一个好乐子。那位阮夫人是京城人氏,娘家十分殷实,父兄在朝中为官,官家小姐,自幼娇养,以至性子十分刁蛮,容不得自己夫君身边还有别的女子。”

    提起这些旧事,阮擎脸上轻松的神情渐去。

    这些事情,很多都是权铮不愿回忆的,可就像萧樱所说,发生了便是发生了,绝不会因为人们不去想,而改变什么。

    他得直面过去。

    顿了顿,权铮继续说道。“最初我父亲并不打算让那女子报恩。只当做件善事罢了。可是我母亲知道了……她去见了那女子一面,回来后便和我父亲说起此事。

    她清楚我父亲的心思,我父亲这辈子并无纳妾的打算。便是没有子嗣,我父亲也会和母亲厮守一生的。可我母亲于心不忍。未能给权家添个一儿半女,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憾事。她和那女子约定……由她替权家生一个孩子,然后由我母亲养育成人。”

    听到这里,萧樱脸上终于露出惊诧之色。

第二百三十六章 权铮出身

    第二百三十六章权铮出身

    “很荒谬吧。我知道后,也觉得简直是个笑话。我就是因为这样一个笑话而来到人世的。”

    接下来的事情,权铮不说萧樱也能猜到了。无非是权老爷最初不愿,权夫人以泪洗面,苦口婆心相劝,说若权家没有子嗣,她这辈子都于心不安。

    最终,权老爷败下阵来。

    “一年后,我出生了。我一落地,便被抱回阮家,由母亲抚养。”

    所以,他的生母只是生了他。生下他后,毫不留恋的将他送到权夫人手上。

    “父亲说,当时母亲觉得太过残忍,想等我满月后再抱回权家。对外只说在别庄做了月子……可是她,她说不必。这孩子是为报恩所生。我落地的当夜,便被抱回权家,母亲则对外宣布生了个男孩。”

    说到这里,权铮自嘲的笑笑。

    “人人羡慕的权公子,其实是个不被生母所喜之人。还好我母亲视如我己出。而我也只认一个母亲。”

    “养恩大如天。”

    “对,养育之恩大如天。至于十月怀胎之恩……她是为了报恩,也算是两清了。据父亲说,她很快便离开了,从此后汶西无人见过她。”

    所以他和阮擎是同母异父。

    “这些旧事,权公子如何得知的?难道是令尊……”

    “不,我父亲的意思是不告诉我,可我母亲觉得应该告诉我。她想让我记住生母的生养之恩。这些年,一直叮嘱我找到她……我母亲是这世上最善良的女子。”

    萧樱点头,同意权铮的话。

    来到这里,男人女人见了无数。

    没有一个人像权夫人这样心善的。更多的是为了利益失去本分,变得面目可憎之人。

    “令堂即慈祥又讲道理。还处处替别人打算,这世上恐怕难找到第二个了。”

    “我父亲也这么说,他说我母亲有点傻。”提起母亲,权铮脸上再次有了笑意,刚才那段往事,每次想起,都让他深深痛恨自己的出身。她无数次想,如果她是母亲所生该有多好……所以他从为和人提起这些。

    便是殷九明,也只知道他并非母亲亲生。

    其中隐情,他也从未告诉过一句。可是萧樱今天问起……很奇怪,他不知不觉开了口。

    萧樱脸上没有嫌弃,没有厌恶,也没有同情。

    只有赞美,赞美他的母亲心善。会替人着想,是个好母亲。

    他喜欢萧樱这样说。

    “我父亲和我在母亲面前夸下海口,一定会找到她的。可我从未尽心去找,相信父亲也如此。这些年,父亲觉得愧疚……可他说过,他不后悔生下我。只可惜不是母亲生下了我。至于我母亲,则我得我的到来是缘份,她不怪父亲,还觉得父亲因为此事愧疚是她的错。总之,我们父子俩在她心中,是世上最亲最亲的人,为了我们,她可以做任何事。”

    “……别说了,你再说,我都想把你母亲抢过来据为己有了。”

    眼见着权铮眼圈发红,萧樱赶忙笑着开口,权铮果然被逗笑。

    “你要吗?我分你一半……”

    呃,这让她怎么接。权铮似乎也发现自己这话会让人误会,赶忙补充道。“我母亲喜欢女儿,你要不要认我母亲当个义母?”

    “我吗?”萧樱指指自己。

    “自然是你,这里还有第二人个。”

    “我有些好奇,权公子知不知道我的出身?”

    “打听过,似乎侥幸逃生,然后忘了前尘……不知自己父母亲人为谁。我母亲若是听到这些,一定眼泪清汪汪的嚷嚷着要认你当女儿。”

    权铮是真的挺欣赏萧樱的。

    以前只是同情她,小小年纪,便经历了这样的险境,难得她心中竟然无恨。

    明明阮擎先后两次要取她性命,可她心中非但没有怨恨,如今还尽心尽力查案,替阮擎洗清嫌疑。

    她这等以德报怨之事,连权铮自己都不一定能做到。

    “说不定,我以前真的是个乞丐呢。”

    “那有什么……乞丐也是人。我倒觉得你的出身一定不凡……哪怕忘了前尘。”谈吐举止,还有这些深奥的道理。可不是街头乞儿可以出口的。

    说不定,殷九明还真的拣了个宝呢。

    他此时倒真的羡慕起殷九明了。

    “我倒觉得自己是乞丐的机率更大些。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会沦落街头,没有亲人报官?其实出身如何不重要。我如今活的很好,便是有亲人在世,他们也会欣慰的。”

    “对,无愧本心,无愧天地。这才是最重要的。我倒是越发的想认你当个妹妹了。”

    “……等案子告破,如果权公子不嫌弃,我便唤你声兄长。”

    “好。一言为定。”

    萧樱笑着点头,两人以茶为酒,轻轻碰杯,算是为这场意外的见面画下了句点。

    下了画舫,上了马车,萧樱在脑海中梳理着案情。

    她不知道这些旧事和十年前秦家的灭门惨案有没有关系,按理说应该牵连不大,毕竟这些事情发生在二十几年前。

    不管是阮擎还是权铮,都年过二十。

    可萧樱直觉,这些该成为往事的往事,也许并没有过去。

    阮家,权家,因为一个女人而有了牵连。

    那女子离开阮家后,阮家便没有寻找吗?汶西一个并不算大的镇子,那女子被权家收留,当真无人知晓。

    十月怀胎,便真的没有一个人发现?

    权家突然有了嫡长子,阮家当真不知其中缘由?

    那女子离开阮家前,有没有想过自己还有个儿子,小小年纪,失了生母,又有一个厉害的继母。幼小的阮擎是如何平安长大的?

    权铮明明不喜自己的出身,对生母更是避口不谈,可为什么一个‘阮擎’便能让他长途跋涉前往抚阳。

    一切的一切,其实症结都在那个二十余年前失踪的女子身上。

    两个孩子,一幸运一不幸,都是她亲手造成的。

    她走的倒是干脆,权家还好,是个善良之家,她也许笃定自己的孩子在权家可以活的很好,可是另一个孩子呢。

    阮擎呢……

    她自己都被阮夫人逼得逃离了阮家,阮夫人难道还能善待那个孩子不成?

第二百三十七章 再见秦诗

    第二百三十七章再见秦诗

    当母亲的,保护孩子是天性,可那女人做了什么?

    她遗弃了一个孩子,为了报恩又生了另一个孩子,然后她同样遗弃了另一个孩子。

    权铮提起自己的生母,只是默然,全无恨意,萧樱想这一定是权夫人的功劳。那个素昧谋面的女子,该是个怎样温柔的人。让一个满腹戾气的孩子最终长成权铮那样一表人才。

    马车才进驿站,风一便迎上前来。

    “姑娘,秦诗姑娘到了。”

    萧樱有些意外,她并没听殷九明提到过秦诗。

    他们只计划用秦诗的名字掀些风浪,并没打算真的让秦诗出面做些什么。

    “她怎么来了?不是该在抚阳大牢关押吗?”

    “是公子先前吩咐的,先将秦诗押来汶西……至于阮擎,公子觉得眼下还不需要阮擎露面。”

    萧樱点点头。

    “姑娘要见一见她吗?”

    今天才听从权铮口中听到一个奇女子。萧樱觉得权夫人简直就是女中豪杰,她虽然柔弱,可她做的事,却比男人还要坚强。

    此时见一见秦诗,也未尝不可。

    她想从秦诗口中听一听十年前的往事,或许会是个不同版本。

    “九明如何?”

    风一似乎怔了怔,然后很快回道。“公子无事,姑娘走后还看了会书。然后又睡了。”

    萧樱松了一口气。今天和权铮说话时,她不时会想起殷九明。总觉得心里闷闷的,也许是权铮说的往事太让人意外了吧。“也好,我去见见她。”

    风一似乎松了一口气。

    只是萧樱很相信风一,从不认为风一会骗她,所以并未看到。

    “姑娘今日出门可还顺利?”

    “一切顺利。风一,你说如果一个人失踪了二十年……她能藏到哪里去?”

    “失踪二十年,自然是隐姓埋名。能藏的地方太多了,去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子,或者干脆就找个热闹的镇子。姑娘为什么这么问?”

    “是阮擎的生母,二十几年前突然失踪,没人看到她何时离开汶西的,自那之后,再无人见过她。”

    “一个女人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汶西,属下觉得可能性不大。姑娘想想啊,不管从哪个城门离开,总应该有人看到她出城,便是守城的差役没注意,可她一个弱女子只身上路,不可能一点音讯也没有。属下倒觉得,她在汶西的可能性最大。”

    萧樱并不清楚这些,她一个现代人,想要离开一个地方,火车飞机轮船……除非运用手段追踪,否则在诺大一个中国要想找到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

    这里毕竟是古代,硬件落后,萧樱想了想,突然意识到她把古人想像的太聪明了。

    这时即没硬件也没软件,想要凭空消失还真的是难如登天。

    就像风一所说,那女人依旧留在汶西的可能竟然是最大的。

    虽然很难想像一个人是怎么二十年都没被人发现踪迹的,可比起一个女子远远逃离汶西,留在汶西竟然是最稳妥的。

    萧樱示意风一上前,小声耳语一番,风一点头。将萧樱送到一间偏房门前后便转身离去。

    “秦诗便关在里边。”

    有护卫恭敬的替萧樱打开房门。

    萧樱迈步跨进屋中,房间不大,可该有的东西都有。

    有个小妆台,有个待客的小圆桌,桌边摆着四张圆凳。秦诗便神情素淡的坐在桌旁,听到响动抬起头来,看到萧樱似乎也不意外。

    她和萧樱,如果勉强要总结一下,应该算是仇人吧。

    是萧樱识破了她的伎俩,让她身陷囹圄。可是自从被抓,秦诗竟然觉得日子过的安定了。以前她在花楼里每天迎来送往,表面笑意盈盈,实则每天都提心吊胆,生怕自己的身份被人识破。反倒不如在牢里这阵子。吃的虽然是粗茶淡饭,可是却难得的能睡安稳觉了。

    所以见到萧樱,秦诗脸上也没有明显的怒意。

    只是淡淡瞥了萧樱一眼。

    萧樱笑笑,也不在意秦诗的慢待。自己找了位置坐下。然后轻声开口。“……我在查十年前秦氏灭门惨案。”

    秦诗明显一惊,她没想到萧樱竟然丝毫不拐弯抹角,直接就这么一句话砸下来,秦诗脸色登时变了。十年前……“你查?你有什么本事查?十年了,尸骨都烂成了渣。你即便会验尸又有什么用?难道一堆白骨能告诉你谁杀了他们不成。”

    “我只问你一句,你想不想找到真凶。”

    秦诗红着眼睛瞪向萧樱。那些是她的亲人啊,她的父母兄妹,前一天还好好的。

    只隔了一.夜,她便和他们天人永隔,而她也成为秦家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沦落成孤女。

    那样的落差,只要想想,秦诗便恨不得将那人碎尸万段。

    秦家便是招惹了谁,也不至于被灭满门啊,那得有多大的恨!

    她心中的恨,无法言说,萧樱此时却问她想不想找到真凶。她自然想,她做梦都想。

    可是十年了……秦诗不相信还能找到真凶,或者说,她不相信这个萧樱真的能找到真凶。

    她是有几分聪明,能识破她的伎俩,可并不表示她能破获十年前秦家灭门县案。

    “你若想到真凶,替你的爹娘家人报仇。便老实回答我……当年在阮家都发生了什么?你最终为什么决定离开?又是如何离开汶西而至抚阳的。最后,为何沦落花楼?”

    秦诗觉得萧樱简直就是在揭她的伤疤。

    她问的所有问题,都是她不愿回想的。“我告诉你又如何。你能保证找到杀我亲人的真凶吗?萧樱,我知道我有点小本事,可那是十年前发生的案子,当初的县令也曾信誓旦旦,可最终如何?依旧是不了了之。萧樱,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这世道告诉我,信任这东西太稀有了。”

    “我也不想说什么大道理劝你。你若还想替你父母亲人报仇,找出当年秦家灭门的真凶,便将刚才我问的如实相告。你若不想……我也不强求。就像你说的,我查这桩案子,完全就是多此一举……”

第二百三十八章 彼时痴傻

    第二百三十八章彼时痴傻

    “便是破了案,即无嘉奖,也无赞誉,我求的不过是个心安罢了。这桩案子,我既然知道了,便想抓到真凶。不管原因如何,杀人终究要偿命。你是秦家的女儿,你都不愿替你父母亲人伸冤,我一个小女子能有什么法了。你既然不愿,我不打搅便是。”

    萧樱说完,毫不犹豫的起身。

    秦诗脸色变了几变。

    就在萧樱迈出门槛前,突然开了口。

    “好,我说。我都说。我求你……找出杀我亲人的真凶。让我父母亲人在九泉之下可以瞑目。”

    萧樱缓缓转身,秦诗已经在无声落泪。这些年她在抚阳,活的人不人鬼不鬼。很多时候,她不得不忘记自己的身份。

    要不然,她在花楼怎么活?她出身极好,是秦家嫡出的小姐,金尊玉贵,自幼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她的前十五年,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家中仆妇婢女成群,出入有婆子丫头跟随,可谓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她模样生的好,加上秦家的家世。

    十岁开始,便有人陆续上门提亲。

    可她从小和阮一鸣玩在一起,阮一鸣是个性子温和的,而她被父母娇惯着长大,难免带了几分大小姐的娇蛮。

    只有阮一鸣,不管她如何闹,如何不讲道理,都在一旁柔声应着,从不会说她娇纵。

    母亲疼她,见她喜欢和阮一鸣玩到一处,便央求父亲,和阮家定下了亲事。

    虽然都说阮夫人是个悍妇,可她不怕……母亲说,她秦家嫡小姐的出身让阮夫人不敢欺负她。

    每次去阮家,阮夫人都笑脸迎人,待她十分客气。旁人都说阮夫人不好,她看不出,在小小的秦诗眼中,阮夫人是个十分和气的人。

    那时,她也天真的觉得,不管到了何时,阮夫人待她都会像对待女儿。因为阮夫人说,她自己没有女儿,看到她觉得十分亲切,就像看到自己的女儿。

    她以为,自己这辈子会嫁给阮一鸣。

    会和阮夫人如同母亲般相处。会给阮一鸣生儿育女,然后夫妻举案齐眉,相守一世。

    可一切,都是她以为……

    变故突生,她的亲人一夕间全都没有了。

    秦家的铺面,田庄,那些本该是秦家的家业,也突然间被冒出来的不知道哪里来的亲戚瓜分待尽……根本无人在意她这个秦家大小姐尚在人世。

    就在她六神无主,无处栖身之时。

    阮一鸣出现了。

    他将她接到阮家。

    她刚刚失去父母,最需要人安慰的时候。她永远记得阮夫人站在廊下,冷冷的看着她。目光是再无昔日的笑意。

    她听到阮一鸣去向阮夫人请示。

    要将她留在阮家,阮夫人半晌不语,阮一鸣苦苦哀求。甚至答应阮夫人从此后会好好读书,科举一定高中。

    阮夫人最终点了头。

    她被安排在阮家最偏僻的一处小院。如果她没记错,当初这小院,似乎是阮老爷一个侍妾所住的,听说那侍妾便是病死在那间屋子里。

    那时候阮一鸣说给她听时。

    她搓着手臂,嚷嚷着好吓人。

    从此后,每次来阮家,她都远远躲开那个小院。

    可最终,她却不得不住进那个曾经死过人的小院。夜里她吓的不敢睡……便这么眼着眼睛一.夜无眠。

    一连几天都如此,阮一鸣见她憔悴至此,很是心疼,再次去求了阮夫人。阮夫人派了个婆子,说是来给她做伴。

    阮一鸣虽然觉得这院子不好,完全应该给她换个院子,可是却拗不过阮夫人。

    何况阮夫人如今还派了婆子服侍她,阮一鸣小心翼翼的劝她先忍忍。等他们成了亲,她便是阮家少夫人,自然能和他住在一起了。

    何况还有婆子陪着她,夜里不是一个人,便不会怕了。

    可那婆子根本不理会她。

    只自顾自的吃喝睡觉。

    夜里鼾声如雷,她又惊又怕,根本不能成眠。就这样熬了数天,阮一鸣终于再次去求阮夫人。

    “……最后一次阮一鸣去求他母亲。是希望能早点和我成亲。他总觉得成了亲后,我便是阮家少夫人了,阮夫人便不会如此待我了。我当时还天真的觉得这是个好法子。现在想想,那时候实在是太傻了……

    阮一鸣回来时很高兴,说阮夫人答应了。

    转过年来,等我过了十五岁生日便让我们成亲。只是他答应阮夫人,在成亲前不再和我见面,要闭门读书,争取翌年科举能高中。

    你可以试着想一想,那之后我的日子会如何?”

    秦诗说到这里,自嘲的笑笑。笑自己天真,也笑阮一鸣傻。

    当时两个傻子在一起,竟然每天还能过的挺欢快。如今回想起来,秦诗觉得自己那时候脑子一定是坏了的。她当真信了,每天盼着自己的生辰早点到来。自那之后,长达数月,她没再见过阮一鸣,可对阮一鸣的消息也不是全然不知,那个服侍她的婆子很高兴和她说起阮一鸣。

    像是他和哪位公子出游,做了首诗人人称赞。

    出门参加茶会认识了哪家公子姑娘。

    过后甚至还和阮一鸣相约出游。

    如果是现在,秦诗一定能发现阮夫人的用意,可是那时,她竟然还沾沾自喜,自己喜欢的人那么受欢迎,那证明她眼光不俗。

    她失去了所有亲人,她伤心绝望。那时候,阮一鸣便是她的一切,她精神的支柱。她甚至不敢想,如果哪天没了阮一鸣,她要怎么活。她用十年时间证明了一件事……那便是,人活在世上,离了谁都能活。当初以为世界崩塌,以为自己活不成了。如今回头看一看,会发现自己那时候简直天真的吓人,简直称得上痴傻了。

    “阮公子这些年,似乎一直未变。”

    萧樱还是替阮一鸣说了句公道话。十年未娶,难道还不够表明心意吗?

    她和阮一鸣也算是打过交道,阮一鸣可以说是她来到这世上,认识的最单纯直率的人。

    比起那些满肚子花花肠子的,萧樱觉得阮一鸣这样的,简直像熊猫一样稀缺。

第二百三十九章 洞若观火

    第二百三十九章洞若观火

    秦诗笑了笑。

    “我也很奇怪,有那么一个母亲,他竟然一直是这样子。十年前这么傻,十年后竟然还这么傻。”秦诗虽然口中说着阮一鸣傻,可却无声落了泪。

    “我前两天才见过他。阮夫人替他定了一门亲事,是汶西谢家的幺女,最终阮一鸣出面,还是由谢家退了亲。秦诗,他心里一直有你。这十年,他从未停止过寻找你。”

    “那又如何?找了十年,他也没找到我。抚阳离汶西不过几百里路。他之所以找不到,是不相信我会栖身花楼,十年前高傲凛然,不可一视的秦家大小姐,十年后,却是人尽……可夫的花楼女子。他不是找不到我,他是压根不相信我会这般自甘下贱。”

    萧樱感叹,时间真的是一把剔骨刀。

    把秦诗身上的傲骨,剔了个干干净净。

    “你并不希望他找到你。你其实害怕他找到你……秦诗,告诉我,你为什么离开阮家?”

    秦诗吸了吸鼻子,把眼中的泪强行压下。

    该流的泪,十年前已经流净了。她如今只是秦诗,万香院的头牌。

    “在我十五岁生辰的前一晚,阮夫人来看望我。她拿着很多首饰,让我一件件试戴……我当时很高兴,我家的血案一直没有消息,我有很久没有见过阮一鸣了,我那阵子情绪不高。还有那个婆子,每天在我耳边叽叽喳喳的说些似是而非的话。

    可是一见到阮夫人,我所有的委屈都没有了。

    她让我坐在铜镜前,亲自替我簪上金钗,她语气很温柔的告诉我,从小就很喜欢我,一直把我当女儿。

    我那时很感激阮夫人,觉得自己没了亲娘,可又有了一个疼自己的母亲。可是……随后她让婆子把所有的首饰收走了。然后面色突然一变。

    她说,那些首饰都是她给阮一鸣的夫人准备的。她还说,阮家是名门望族,是汶西数一数二的氏族。阮家的少夫人,一定要出生名门,一定要琴棋书画样样皆精,一定要出得厅堂入得厨房,一定要性子温良,任劳任怨。”说到这里,秦诗冷冷一笑。

    “阮夫人在你生日前一晚变了脸?”

    “是。你能想像到吗?我正满怀心喜于要嫁给阮一鸣,可是阮夫人却说,我已经家破人亡了。再不是昔日的秦家大小姐了。我已经不配嫁进阮家了。她还说,我如今住在阮家,给阮家惹了很多麻烦,阮家因此名声受累……她说我如果想继续留在阮家,只能永远呆在这个小院中,足不出户,她还说,等阮一鸣娶了妻子,生了嫡子。过几年,她会让阮一鸣收我当个通房丫头……通房丫头,阮家简直欺人太甚。”

    虽然过了十年,可是秦诗提起这些,依旧气愤难当。

    这些萧樱从权铮和阮一鸣那里已经有所了解。

    可终究不及秦诗出口来的震撼人心。“你不顾一切去找阮一鸣,告诉他其母所为。可是阮一鸣并不相信是吗?”

    “是,当夜我便躲开护院,悄悄去找阮一鸣,不想阮夫人早就预料到了。她派人半路将我拦回。甚至威胁我说,如果我再胡闹,便将我扔出阮家,让我流落街头,她以为我怕了?可我好歹是秦家小姐,虽然家道中落,可我绝不会委屈自己最终沦为阮家一个小小的通房丫头,我宁愿流落花街……

    随后两天,阮家隐隐有了办喜事的样子。丫头婆子们忙了起来。那个服侍我的婆子告诉我,说阮一鸣要娶妻了……娶的自然不是我。可是阮一鸣以为是我。有一天趁那婆子松懈,我终于逃出了那个小院,我找到阮一鸣,我把他母亲那夜说的话一五一十告诉他,可是他不信。他坚信阮夫人答应他,娶我过门。我让他去问阮夫人……”

    “阮夫人这次应该是说了实话的。”

    “是,阮夫人告诉他,他不能娶我。说我满门皆亡,此时若大张齐鼓的娶我,会给我招来杀身之祸,所以只能……李代桃僵。让他娶远房一个表妹,至于我,等过几年,风声过了,再悄悄娶进门。阮夫人辩解,说会让我做平妻,与阮一鸣那个素昧平生的表妹平起平做,不分大小。”竟然还有这样一出。萧樱对于阮夫人作的功夫简直叹为观止。

    为了让儿子娶个她顺心如意的媳妇,阮夫人也算是绞尽脑汁了。亲事最终一定告吹,因为阮一鸣至今未娶。“后来呢?你是如何离开汶西的?”

    “阮一鸣安慰我,说这只是权宜之计。是为了保护我。见鬼的为了保护我……如果真的为了保护我,阮家应该大张旗鼓娶我进门,我成了真正的阮少夫人,谁还会暗害我。阮夫人即想甩开我,又怕和儿子交恶。我怎么能让她如愿?”

    就在阮一鸣成亲的前三天。

    秦诗放了把火,她把自己的小院烧了。

    她早一步将看守自己的婆子绑了,换了婆子的衣服,趁乱阮家大乱从后院角门逃出了院家。

    她已经看清了阮一鸣,看清了阮家。已经没了重回阮家的想法。

    她身上没有银子,最终只能将仅有的几件首饰变卖了。然后连夜逃离汶西。

    她就是要让阮一鸣以为她生死不知,就是要让阮一鸣牵挂着她……她的目的达到了,阮一鸣果然拒绝了那门亲事。

    “你和阮擎是如何认识的?你知道阮擎背地里在做什么吗?”

    “是到了抚阳后认识的。我那时身无分文,被一个好心的妇人收留,没想到她竟然是个人面兽心的,把我迷倒后卖到了万香院……我誓死不从,被打的皮开肉绽,最终也没能逃开这样的结局。

    其实那时候,我已经无所谓了。没了秦家,我就是个孤女,还妄想嫁进高门大户。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倒不如痛快过活。我和万香院的嬷嬷暗中做了交易,从那天后,我听她的话,老老实实,绝不再逃。而她想法子,替我除了那个骗我的妇人……”

    “老鸨找的人是阮擎?”

第二百四十章 秦诗醒悟

    第二百四十章秦诗醒悟

    秦诗点头。

    “我也是偶然认出他的。我以前经常去阮家,也远远见过阮擎。认出他后,我不甘心只除那个坏女人了。她有个女儿,和我一般年纪……半个月后,那姑娘也进了万香院。”

    “姬梦?”

    秦诗有些吃惊,实在是萧樱每次都能猜中。

    “是。是姬梦……随后几年,我们也算是相安无事。可我只要看到她,便会想到那个骗我的女人。我拿阮家没法子,难道还不能收拾一个姬梦。”

    最终,秦诗串通楼中小厮杀了姬梦。然后嫁祸给阮擎。

    阮擎因为和秦诗是旧识,或许心中也同情这个姑娘的遭遇,便默认了。

    可最终,还是被萧樱识破。

    “你最恨的是阮夫人,你要报仇,应该去找阮夫人。至于姬梦,伤你的是她的母亲,她母亲已经不在了,你又何必一定要伤了姬梦性命。”萧樱有些唏嘘的轻叹道。

    “是,我最恨的是阮夫人,我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

    我也恨姬梦,那阵子姬梦的生意好。老鸨似乎和她说了什么……姬梦看我的眼神怪怪我。我已经吃过亏了,绝不会再次重蹈覆辙,先下手为强。我绝不会给姬梦暗算我的机会。”

    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一时间,萧樱也只能感叹一句造化弄人。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我不后悔。我只是希望在我死之前,能找到杀我家人的真凶。我在九泉之下见到爹娘,也能让他们瞑目了……”秦诗最终跪倒在萧樱面前,深深低下了头。

    不管她是秦小姐时多么高傲,可此时她却是个低入尘埃的人。

    她的人生已经是个悲剧,她已经没有奢望了。

    她只想在死之前,知道是谁杀了她的亲人,使得秦家一夕间败落。

    而她的命运,也因此大变。

    萧樱俯身扶起秦诗。“我会尽力。”

    秦诗又和萧樱说了些关于秦家生意上的事,她虽然是秦家大小姐,可对于家中生意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秦家主要是走商。家中的商队每年往返大元诸郡。

    南货北卖。

    北货南贬,只要是赚钱的营生,秦家都做。

    秦家在别的郡还有几处田庄。可那场大火,把一切都烧毁了。

    之后还有人闹到官府,说秦家欠了他们货款,他们手握字据,秦家镇上的铺面最终都被抵了债。

    至于秦家在别处的田庄,秦诗连地点都不知道。

    何况地契已毁,口说无凭。

    “……着火时,你家的商队何在?”

    “应该是在外面,每年年底才会回来。我父亲本来是跟着商队的,可我祖父五十岁生辰快到了。父亲快马加鞭赶回来给祖父贺寿。不想……和我父亲一起跑商的是我父亲一个结拜兄弟。他得到消息后,赶回汶西。我亲人的后事,都是他办的。他也曾来阮家找过我,只是我那时一门心思想嫁进阮家,没有和他一起离开。”

    “把你认为的,在十年前和秦家有往来的人,给我列张单子。一定要详细。这些人中并不一定有杀你亲人的凶手,可一定和这事有关系。记住,所有你想到的人,都要在列。眼下案子没什么头绪,我只能抽丝剥茧,一点点查。总给查出蛛丝马迹的。”

    “萧姑娘,多谢你。”

    “……你好像应该恨我。如果不是我,你此时还是万香院的头牌呢。没了姬梦,你便是唯一的花魁了。”

    “不。我不恨你,真的不恨。事情是我做的,最终败露了,是死是活都是我该承受的。我只是很羡慕你……我听说,你的出身也不好。可你能和殷公子比肩,能得五殿下看中……萧樱,你比我强百倍。”

    “出身不算什么。我眼中人也不分高低贵贱。在我眼中,你依旧是秦家小姐。”

    “谢谢。谢谢你没有轻视我。自从我进了万香院,那些男人捧着银子来见我。可我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他们没谁问过我以前是谁?我想要什么?他们只拿我当茶余饭后的消遣。我其实早就腻了。现在这样,挺好的。我终于能心安了,能睡个安稳觉了。我如果早几年认识你就好了,也许便不会走到这一步了。”

    “现在也不迟。把你知道的,都如实告诉我……不仅是秦家的案子。还有关于阮擎……他为何最终流落抚阳,为何走上那样一条路。阮擎和你一样,都被阮夫人暗算,你和他算是同病相连。你们两人本该同仇敌忾,却各自为政。今天不早了,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便写下来吧。护卫会转交给我的。”

    秦诗怔怔的点头。

    在萧樱出门前,她扬声说道。“我叫秦雅宁。我母亲喜欢叫我宁儿。”

    萧樱回头笑着点头。“宁儿,我等你的信。”

    秦诗重重点点头。

    出了屋子,走在驿站蜿蜒的青石小路上,鼻端是淡淡的花香,园里花都开了,有蝴蝶在花间嬉戏。

    萧樱才觉得心情舒畅了些。

    听秦诗说那些过往,实在太让人压抑了。秦诗的遭遇,足以写本剧情曲折的话本子了。

    最终走到这步田地,已经根本不知道该怪谁了。谁是对的,谁又是错的,已经是一团乱麻了,根本理不清了。

    她相信自己已经说服秦诗了,很快,秦诗便会把知道的事情如数告知。有了这些,她便能着手调查十年前那宗错综复杂的案子了。

    在回自己的小院前,萧樱还是习惯的转向啊殷九明的小院。只是今天,她却被风一拦了下来。

    原因是殷九明今天终于好些了,能起身了,然后要求一定要沐浴。

    萧樱俏脸红了红,逃也似的转身而去。身后,风一目光深沉,全无前一刻的轻松。

    回到自己的小院,丁香迎上前来。“姑娘今日这么早便回来了?”她一边替萧樱脱了外裳,一边奇怪的问道。

    每天不入夜萧樱都不会回来。难得今天天还没黑,萧樱竟然回来了,丁香不由奇怪的问道。

    “我回来早些不好吗?自从来到汶西,总放你一个人在院里……我这个当主子的实在太不像话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危在旦夕

    第二百四十一章危在旦夕

    “姑娘可别这么说,奴婢知道姑娘是做大事的,哪像奴婢,除了服侍姑娘,什么都不会……不过姑娘这么早回来没事吗?奴婢刚才看到府医急匆匆的去公子院里了。”

    萧樱倒水的动作一顿。

    她眨了眨眼睛,似乎不知道怎么发问。

    丁香也愣住了。主仆两上对视一眼,萧樱极力稳住心神问道。“你什么时候看到府医了?”

    “大概半个时辰前吧。奴婢去外院找管事的要些驱蚊的药草,正好看到府医急匆匆进了公子的院子。奴婢还看到风大护卫……他似乎也急的很,奴婢本想和他打招呼,可他似乎有要紧事,火急火燎的便走了。”

    半个时辰前。

    大概是风一带她去见秦诗前。

    可那时候风一怎么说的。

    他说今天殷九明好些了。已经能起身了。

    如果能起身了?府医又为何急匆匆前往。

    萧樱心头一沉。招呼丁香替她披上外裳,然后不管不顾的转身向外跑去。

    殷九明的小院。

    驿站这几天已经收拾妥当了。小院虽小,可显得十分齐整。

    门外和廊下都有护卫。

    对于萧樱,这些护卫向来是不会阻拦的,因为殷九明先前有话,不见任何人,除了萧樱。

    可是今天……

    “姑娘请留步。”护卫有些为难的拦下了萧樱。

    “让开。”“姑娘别为难属下了,上面有命,公子今天谁也不见。”

    “谁传的命令,风一吗?”护卫点头。

    萧樱轻哼。“风大护卫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如今连假传王爷口喻这种事也能做的出了……萧樱真心佩服。”

    拦路的护卫面色微变,可王府护卫向来令行禁止,依旧没有让开。

    萧樱这话也不是说给他们听的,果然,萧樱话音落下,风一苦笑着迎上前来。“姑娘平日最是温和,不想生起气来竟然也这般严厉。”平日风一和萧樱说话很是随意,这和与自家主子相处的感觉十分不同。

    便是明知自家主子心情不错,风一也不敢造次。

    可是萧樱不同。在她面前说什么,从不需要过多考虑,她也从不生气。这也是风一喜欢和萧樱打交道的原因之一。

    萧樱是个性子顶顶温和的姑娘。

    风一从未听萧樱说过这般刻薄的话,所以萧樱只用一句话,便激出了风一这个将。

    明知道她故意为之,他却只能入套。风一想,这或许便是说子说过的阳谋吧。“我自然是温和的,你若不是千方百计意图蒙蔽我,我会一直很温和的。”

    风一只能苦笑了。

    并非他有意欺瞒,而是主子授意。

    可此时风一也辩不出,主子是真的不愿萧姑娘守在一旁?还是只是本能的觉得虚弱的模样不该为旁人看到。

    风一更倾向于,主子即不想让旁人看到他如今的模样,也希望萧樱守在一旁,得出这么个十分矛盾的结论,风一也很是头疼。

    如今萧樱自己看破,风一安慰自己,他也不算是违背主子之命。其实风一压根也没觉得能瞒过萧樱,这是何等精明的一个小姑娘啊。

    平日的温和,只是因为她不屑与人计较。

    若真的计较起来,平常人可是承受不住的,还是让自家主子爷去操心吧。

    “姑娘,请。”风一最终让开身形,示意萧樱进门。

    萧樱也不会真的和风一生气。风一什么性子她是清楚的,想必殷九明先前一定有命,让诸事避着她。

    殷九明,风戈,五殿下……如果不是他病重缠身,萧樱真的要不管不顾冲上前去和他大打一架。输赢不重要,解决手痒比较紧要。

    “情况如何?”

    “昨夜开始,公子便昏迷了。府医在左右照顾着……”

    “还有呢?”如果只是昏睡不醒,也不算什么稀罕哪,这阵子殷九明大多时候都是昏睡不醒的。

    “……吐血。”

    萧樱步子一顿,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那两个字一起抖了抖,她定了定神,继续迈步。此时她不能被任何事打败,任何事。

    “情况糟糕到什么程度?”

    “府医说……说,公子若是熬不过今天,恐怕,恐怕……回天乏术。”

    回天乏术。竟然已经到这样的程序了。

    萧樱想起这几天,她每天都会去看殷九明,每次,他虽一脸病容,可对她都是笑意盈盈的。让她潜意识里觉得他的病有所好转。

    原来,都是强撑出来骗她的吗?

    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急转直下,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了吗?怎么会……

    萧樱一直假装镇定,是因为心里笃定,如果真是慧妃下毒,她总不会要自己儿子的性命。

    挟制也好,制约也罢,总要有个度。

    她绝对不会真的伤到殷九明。

    可此时萧樱犹豫了,也许,她想错了。这世上,便真的有人对自己的儿子下毒手。虎毒尚且不食子,也许,真的有母亲比老虎还要毒。“可还有什么法子?”

    风一摇摇头,这阵子都是靠主子自己强撑着的。

    药虽然吃了,似乎也有些效果。

    可是凡事都是两面的,有些效果的同时,似乎也牵动了毒药本身。

    以至毒发作的更猛。吃过药的那天夜里,便开始吐血。最初只是少量,可是昨夜开始。想起那衣襟前大片的血渍……风一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药是萧樱想尽办法,让风二风三从殷家老太爷手中拿到的。

    府医验过,确是真的无疑。主子每年都要服用,都需府医经手。药是真的,只是剂量不足。

    不想到却引起这样的反噬。

    要说对错?萧樱是没错的,她绞尽脑汁替主子拿到了药,只能怪对方狡诈。

    许是早已料到他们会从殷家那边想法子,所以少给了一粒药,最终弄成如今这般局面。“没有,只能靠公子自己。”府医也是爱莫能助,如今这局面,只能靠主子自己强撑。

    撑过去,也许此毒便解了。

    撑不过去……

    风一其实不太敢想。这一在他把自己忙成了陀螺,就是怕空下来会胡思乱想。

    “药没错,只是剂量不足。如果没有那两粒药,九明或许早己……风一,我们没做错。接下来,便是他自己的战争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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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讼介绍:
萧樱没想到,死后还要重操旧业。带着一帮兄弟风里来火里去。一阵冷风便能吓破胆的仵作……黑着脸从天而降的跟班……整天睡不醒的县令……捧着书挥大刀的县令公子……客串说书先生的捕头。一桩桩凶案更是让前路显得扑朔迷离。那突然出现追着她叫闺女的男人。还有那明明生了张俊脸,却偏往自己脸上罩个鬼面具的王爷……萧樱头疼的悟道,原来律师到了古代也不好混。第一讼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第一讼,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第一讼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