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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百里墨染     第一讼txt下载     第一讼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七十六章 见凤三

    第六百七十六章见凤三

    萧樱还是决定亲自去见凤霁一面。

    这个隐患,在凤戈登基前一定要除掉。

    相信凤霁见到她,恐怕比见到凤四殿下还要……躁动。

    凤戈整夜未归,宫里暂时也没传出噩耗。看来庚帝依旧病重昏迷,云大人的原话是……苟延残喘着。

    萧樱一早让聂炫给云驰送了信,信上说她想亲自见一见凤霁,云驰自然不会阻止,他只是有些担心萧樱的身体,不过据御医说,长宁公主那阵子之所以旧疾复发,大半是因为心病。

    至于心病是什么?

    云大人不用猜也知道,如今那块“心病”回来了,萧樱这旧疾自然好的一日千里。

    真不知道这两人羁绊怎么那么深?

    世间夫妻千千万,也没见过像长宁和凤戈那样的……何况两人还没成亲呢。

    云大人知道凤戈进宫了,萧樱一定忧心忡忡,与其让她胡思乱想,还不如让她见一见凤霁。

    云驰最近实在太忙了,恨不得生出八只手……

    如果萧樱能让凤霁开口,他一定重谢。聘礼他再出出血,多加一车!

    萧樱带着聂炫和缪骞出门。从后门走,走的悄无声息。缪公子和聂炫一左一右护着萧樱的马车,看起来就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公子出行。

    马车最终停在刑部大牢的后巷。

    最近局势敏*感,萧樱觉得自己还是低调行事为好。

    若是堂堂正正走大牢正门,被人看到传出去,少不得又要给京城茶余饭后添些谈姿,如今萧樱‘改邪归正’了,以前觉得名声只是累赘,如今却不得不把名声当成脸面,在意起来了。

    没办法,谁让她是新晋太子殿下背后的女人。

    注定不能低调。

    云驰依旧亲自在后巷接萧樱进门,他和萧樱并肩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迅速交待着:“我一会还得进趟宫……庚帝也差不多熬到油尽灯枯了。我这个首辅大臣怎么也得露露脸……”“恭喜云首辅了。”“有什么好恭喜的!我本来打算退隐江湖了,偏生凤戈这小子不安心,争什么皇帝当啊。害得我一把年纪了,还得替他操心。”

    云大人表示升官一点也不快乐。

    “您老今年贵庚?”

    “……怎么?已经过了而立。不能说自己一把年纪吗?”

    萧樱心道,是啊。过了三十……确实挺老了。如果云驰成亲早点,都能抱孙子了。不过如果搁在现代,云驰这年纪,还有不少自诩单身贵族的呢。

    自认为已经很老的云大人感叹完,复又交待萧樱。“凤霁估计有点难搞。能问就问,问不出也不必上火着急。等我忙过这阵,早晚腾出手来收拾他。小兔崽子,年纪不大,坏事没少干。每晚睡觉不做噩梦吗?”

    云大人对于凤家人十分厌恶。

    除了凤戈和勉强还算中厚的凤璟,云大人看到凤家人就脑袋疼。

    “大人放心,我知道分寸。”

    “你办事我自然放心,不放心也不会让你随便进这刑部大牢了。等将来你和凤戈成了亲,进了宫……当上你的皇后娘娘。你想来这刑部大牢,估计都难了。趁着现在还能蹦跶,多来几次吧。”

    云大人感慨道。

    萧樱:“……”说的她都想逃婚了。

    “你可别生什么歪心思。以后老实当你的皇后娘娘……不过你和别的皇后还不一样。那些皇后是娶来当摆设的,就算是有些脑子的齐皇后,也被摆在后宫二十多年。

    她们和你比不了。

    你可是要和凤戈小子一起披荆斩棘的,我估计将来刑部有什么疑案难案,还得你出马。这么一想,你住在宫里或是住在萧府其实区别也不大。反正皇宫你最大,你想出宫难道还有人敢拦!”

    萧樱一口气刚提起来,还没放下呢,云驰又说了这么一大套。

    她这口气是继续提着,还是悄悄放下呢。

    云驰侧目看了一眼萧樱。只见小姑嫂眉头紧蹙,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云大人心道难不成自己话说重了。

    如果萧樱真的生了什么拒嫁的念头,凤戈那浑小子不得闹腾死他。“……我是说凤戈把你当成眼珠子似的宝贝着,将来在后宫,你必定说一不二,说不定凤戈还在你身后替你摇旗呐喊呢。”

    萧樱:“……”

    摇旗呐喊,这场面……简直不敢想。

    “将来凤戈还得多多劳烦‘云首辅’。”什么叫一招杀,这便是了。

    云大人之时偃旗息鼓。想到自己悲惨的未来,他登时没了说教的兴致。“行了,凤霁便关在最里间,你进去吧。本官要进宫了……”

    云大人说完一脸苦大愁深的走了。

    聂炫和缪小公子上前。“我和你一起进去。”

    聂炫自然不会让萧樱一人进去面对凤霁。

    缪小公子张张嘴,他也想进去亲眼看萧樱审犯人啊。不过萧樱已经手急的吩咐。“你守在门外,屋里若是有打斗声,你再进来帮忙。”缪小公子不甘不愿的接受自己替补的身份。

    想到不过隔着一扇木门,再加上他习武耳聪目鸣,其实屋里说什么他应该能听个七八分,登时又高兴起来。

    “好,姑娘一定能让凤三开口。”他对萧樱有盲目的自信用。在缪公子眼中,萧樱简直无所不能。

    萧樱冷着一张脸推开囚室大门。

    凤霁被关在更里面的小囚室,中间隔着木制的栅栏。

    听到声音,凤霁缓缓抬起头来。凤三殿下虽然不说温文尔雅,便在京城也算是个人物,每次出现在人前,都是打扮的风风光光。

    模样虽然不及凤戈和凤晔,便站出来也是个俊俏的贵公子。

    可此时,这位贵公子懒懒散散的歪在木板床上,袍子皱皱巴巴,头发乱糟糟的,胡茬凌乱的冒出来,和平日的凤霁简直判若两人。若不是那双眼睛,萧樱险些认不出他来。

    见到萧樱,凤霁目光狠狠的一沉。

    凤璟的崛起,几乎全部是这位长宁公主的杰作。

    甚至凤霖和凤晔叛乱,他的出现……都没逃脱这个女人的算计。

    以前凤霁一点也不在意萧樱,她背负着那样的名声,就算是突然间变聪明了又能如何?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难道还能影响他的大业!

    可他小看她了。

    凤霁以为自己藏的足够深。

    再加上花楼案已经告破,他虽然觉得有些可惜……不过彻底把自己择出来,也算是个好结果了。

    可是他放心的太早了些,云驰竟然找到了证据……他竟然早就知道花楼案与他有关,可一直按兵不动。

    他以为自己在暗,实则在云驰等人眼中,自己简直就是披着个造反的外皮整天耀武扬威。从凤璟口中,凤霁更是知道事情是萧樱最初发现端倪的,是萧樱坏了他的好事。凤霁没想到萧樱竟然还敢出现在他面前。

    “你竟然还敢来?”萧樱进了门,和凤霁大眼瞪小眼,两人神情都冷冰冰的,聂炫则安静的抱剑立在一旁,一幅保护者的姿态。

    凤霁以为萧樱既然露面,一定会率先开口,可是没有,萧樱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淡淡的和他对视。最终还是凤霁按捺不住了率先开了口,开口后他就有些后悔了,凤霁一直觉得自己是凤氏家族中最沉得住气的一个,可是和萧樱一比,自己简直不堪一击,是他轻视她了。

    “我为什么不敢来?杀人的不是我,造反的也不是我。”

    “……你来做什么?该说的本王都说了,你有本事便去抓人。”

    “你说是你告诉凤四殿下,你的合伙人姓封的事吗?”凤霁面上露出怒意,他是被凤璟刺激了,这才口不择言的吐露出来,凤四转头就告诉萧樱了。

    堂堂的四殿下,竟然成了萧樱的走狗。

    “凤璟真是个小人。本王是相信他,才和他说起这些,他转头就把这些都告诉你了。本王真是瞎了眼才会认他这个兄弟。”

    “你一个阶下囚,一个一个‘本王’,不觉得别扭吗?你的王位被罢黜,王府被封。你现在已经不是齐王殿下了。你还是谦虚些的好。”萧樱淡淡说道。

    目光中全然是对凤霁的鄙夷。

    似乎从未正眼看过他,以前未曾,现在未曾。

    似乎在她眼中,凤霁就是个跳梁小丑。“……是你!一定是你。若不是因为你,本王何至如此!”

    凤霁平日话不多,显得十分矜持。

    看起来像个安静的贵公子,实则……越是平日隐忍不言,性情越是激烈。萧樱故意激怒凤霁,不出所料,凤霁轻意被激怒。“你做了坏事,反倒怪罪报官之人。这是什么道理?平日学的礼仪廉耻都还给先生了不成!”

    “不过几个小卒子罢了。死便死了。本王是谁?本王是庚帝三子,堂堂的齐王殿下。本王的性命难道不比那几个小卒精贵多了。”

    “人人生而平等,在生命面前,谁都一样,没有谁比谁高贵一说。你就算是皇子,也不能无缘无故伤人性命。何况你伤的都是些什么人?是些几岁的小娃娃,她们根本不懂如何反抗。我看你也就有伤一伤那些小娃娃的本事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凤霁提醒自己别被萧樱牵着鼻子走,这样容易中了萧樱的圈套,可是他根本忍耐不了,萧樱话里话外都表露一个意思……

    她看不起他。

    他可是皇子,她却看不起他?她凭什么看不起他。

    以长宁郡主的名声,就算看不起,也只有他看不起她的份。

    “你想拉拢人,想替自己谋算,这本也没什么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是你不该伤害无辜,这是因。种善因得善果,种了恶因,收的自然是恶果,这叫报应。天理诏诏,没谁能逃过。你以为灭了口,便不会有人知道你真正的身份?不,只要做了,总会留下珠丝马迹。凤霁,你逃不掉的。”

    “伤害无辜?难道全天下只有我一人伤害无辜吗?这天下……每天有多少冤情?有多少无辜之人枉死?你为什么不去管?偏偏盯着我不放。长宁,我自始至终没有招惹过你。”

    “天下确实有数不清的冤情,每天也确实有很多无辜之人枉死。可难道因为别人做伤天害理的事,我们也要跟着去做吗?事在人为,事在人为,我们生而为人,与牲畜区别最大的便是我们能自控。

    人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人有起码的礼仪廉耻,人知道何为善,何为恶?人知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凤霁,你落到如今这步田地,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谁。”

    “……凤霖和凤晔做的坏事不比我少,凭什么我要进大牢,他们却可以高枕无忧?”

    “他们坏,坏有明面。你的坏,坏在暗处。死在他们手中的都是些什么人?死在你手中的又是些什么人?凤霁,你觉得可以这么比吗?”

    “……你刚才还说完,生命都是宝贵的,没有贵贱之分。”凤霁嘲讽道。

    “是啊,生命都是宝贵的,谁的生命都只有一次。所以杀人者,人恒杀之。凤霖和凤晔最大的愿意便是太子之位,如今他们两个愿望成空,虽然人没关在刑部大牢,可我倒觉得和关在大牢也没什么区别。

    你如果杀的是恶人,是你的对手,我还敬佩你是条汉子。可你为了拉拢帮凶,杀的都是些什么人?孩子?全是孩子……便是到了阎王殿,你也一定会下十八层地狱的。顺便友情提示……真的有地狱。”

    也不知道是被萧樱的语气吓到了,还是被萧樱正经的神情吓到了。

    凤霁有一瞬间觉得全身僵硬。

    脚底突然窜起一股冷意。这股冷意几乎瞬间迷漫周身……似乎有人在他耳边低声哭泣,仔细一听,似乎都是些小孩子的声音。

    有人叫嚷着他偿命,有的嘀咕着想爹娘。

    这大白天的,生生让凤霁惊出一身冷汗来。

    他定了定神,狠狠瞪向萧樱。

    “我不怕,这世上哪有鬼,自然也没有阎王,更没有十八层地狱。”

    “你不信……很快你便会信了,那些被你害死的小姑娘在底下等着你。她们会把你身上的肉一块块的撕下来……你如何对她们,她们会百倍千倍的报应在你身上。”

第六百七十七章 凤三败

    第六百七十七章凤三败

    吓唬人这种事,说难很难,说容易也很容易。

    凤霁此时心神不稳,本身被关在刑部大牢就足够让凤霁崩溃了。好歹也是金尊玉贵的皇子出身,一朝落魄落入这样的境地,对凤霁来说打击想必不小,他又是害了小女娃的花楼案主谋,进了刑部大牢待遇可想而知。

    权利场失利,最终锒铛入狱,这已经把凤霁击的七零八落了。

    别看他怼起人来依旧一幅高高在上的架式,在萧樱眼中不过是个花架子,根本不顶事。

    天时,地利,她故意激怒他,勉强加了个人和。还怕他不中招。

    要知道自我暗示这种形为,本身就是平日越是自觉强大的,一旦软弱起来比普通人还不如。

    萧樱眼睁睁看着凤霁目光微凝,然后面上缓缓露出惧意。

    而此时的凤霁,只觉得全身冰冷,仿佛陷在粘腻的泥沼中。脚下是万丈深渊,他想抽出深陷的双脚,可是越挣扎,自己反而陷的越深。耳边依旧是小女孩的哭声。

    哭声时近时远,近的时候仿佛就响在耳边,远的时候声音断断续续的传进耳朵中,似乎在呼唤他,在拉扯他的灵魂。

    凤霁张嘴想喊救命。

    可是……谁能救他。整个皇宫,只有他的母妃是真心待他。

    他之所以做这一切,一半是为了自己,一半是为了他的母妃。

    他的母妃虽是四妃之一,可是处处被德妃欺负。德妃一旦在齐皇后那里受了委屈,一定会把怒意迁怒到他母妃丽妃身上。常常动不动就要谩骂,甚至还会动手。

    记中,凤霁不知道看到过多少次了。

    德妃的趾高气扬。自己母妃的隐忍哭泣。

    小小的凤霁曾经问过母妃,为什么要忍?为什么站在那里任由德妃打骂。母妃告诉他,在这个皇宫中,处处是眼睛……一旦做错,哪怕小小的一件事,便会万劫不复。当时凤霁不懂什么叫万劫不复,丽妃告诉他,万劫不复就是比死还要痛苦。

    自那开始,凤霁便觉得他注定……万劫不复。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不知道自己和母妃做错了什么。在宫里,德妃欺负母妃。

    父皇对此视而不见,在宫外,凤晔对他不屑一顾,看他的目光和看身边的奴才一样。他曾经反抗过,可是得到的却是母妃的巴掌。

    母妃告诉他,在皇宫中活着,就要忍。

    不想忍,就要当太子,将来登上帝位。到了那时,宫中再也没人敢欺负他们母子了。

    忍,这一忍,便忍了十几年。他在外人面前话越来越少,在德妃和凤晔面前,也学会了虚与委蛇。他告诉自己,他一定会夺下太子之位,将来有一天一定将德妃母子踩在脚下。

    愿望即将实现之时,凤戈出来了。

    一切都毁了。

    可是凤霁发现,他并不太恨凤戈,从小到大,只有在凤戈面前,凤霁才能找到此许的自傲。

    他不幸,凤戈比他还不幸。他好歹有个母妃疼他。可是慧妃对凤戈向来冷若冰霜,他亲眼见过慧妃训斥凤戈,就像训斥奴才。

    后来凤戈出事,慧妃二话不说,也不替自己的儿子辩解,直接默认了罪名,绑了凤戈将他送给齐皇后处置。

    比起凤戈,他还算幸运。

    相比之下,他更恨的是凤晔母子,还有面前的长宁。

    她明明是个惹人厌的,千人嫌万人弃。凤晔便曾经对她出手,她也确实险些命丧凤晔之手。可是回到京城后,她看起来似乎并不恨凤晔。凤霁一度觉得长宁是个傻子,眼中只能看到男人的相貌,先前是凤晔,而后是凤戈。

    以貌取人,自然没什么深度。

    就是个仗着出身好而胡作非为的蠢女人。

    后来凤戈为了她,甚至不惜和庚帝争持,凤霁对此更是不屑,甚至连带着觉得凤戈所为,让他都跟着一起丢脸了。那阵子,无数人背后议论五皇子,说他白生了那么一张第一公子俊俏相貌,竟然被一个外族女子迷了心智,简直就是皇家的耻辱。

    凤霁那阵子几乎不搭理凤戈。

    两兄弟见面仿佛陌生人。

    凤霁以为凤戈早晚会后悔。后悔为了一个蠢姑娘而使得父子反目,兄弟成陌路。

    可等啊等……只见凤戈那张冰雕似的脸上笑意越来越大,甚至偶尔两兄弟碰面,凤戈也不再像过去那般冷冰冰,而会主动和他打招呼,而且是笑着招呼他。

    凤霁不由得心中疑惑。难道那个长宁真的有什么魔力。普通的相貌下,难道藏着举世无双的灵魂?他瞬间便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不过是蛮荑出身罢了,除了几分野趣,也实在找不出什么让人稀罕之处了。

    可是他错了,大错特错。

    其实从凤璟和他渐行渐远,他就应该意识到,长宁并不像外面传闻的那般是个不学无术,只知道花痴俊男的蠢姑娘。

    她是个……竟然是个玩心机的高手。

    让凤霁彻底对她改观的便是她强撑病体,执意跪在宫门外,生生毁了凤晔即将到手的太子之位。

    那一刻凤霁除了震惊,便是隐隐的嫉妒。凤戈明明处处不及他,可因为遇到一个长宁,他的人生际遇便改天换地了。

    直到,自己的箭最终被凤戈挡下。

    凤戈就像天神般,施施然的出现在殿中。那一刻,凤霁心里终于有了种尘埃落定之感。

    他败了,败给了凤戈和长宁。败给了他曾经十分不屑之人的手中。

    而此时,自己更是因为长宁几句话而心神欲裂。那种深陷泥沼的感觉无论如何也无法摆脱,凤霁愣愣和想着。

    一旁聂炫上前一步,倒不是担心凤霁能伤到萧樱。隔着道手臂粗的栅栏呢,除非凤霁会穿墙术,实在是因为凤霁此时的神情有些骇人。“他这是怎么了?”也没见萧樱做什么,凤霁怎么就……傻了。

    凤霁藏的这么深,心机也绝对不浅。

    虽说萧樱也确实颇费了翻唇舌,可在聂炫看来,实在不至于让凤霁自己陷入梦魇啊。

    萧樱轻叹道:“被自己吓到了……”

    聂炫颇有几分无语,这简直就是自己吓自己的最高境界。“越是自诩强大的,其实心里越软弱。凤霁平时把自己包的太严实了,以为自己无坚不摧,其实心里的恐惧一直积攒着,一旦有了缺口,自然就一泻千里。”

    聂炫虽然不太理解,不过不妨碍他心中轻轻一叹。

    叹息凤霁的际遇。

    堂堂皇子最终沦落至此,虽然是他咎由自取,可也难免让人唏嘘。也叹息萧樱,明明是个看起来又弱又小的姑娘,可是不管遇到任何事,都能镇定自若,泰山崩于前而色依旧不变。这份镇定和果断,在男人身上也不多见。

    越是了解萧樱,聂炫越是自惭形秽。

    很多事情,如果换成他,是绝不会让萧樱做的。

    他倒更希望把萧樱严严实实的保护起来。可是凤戈不同,凤戈足够强大,可是却不会因为自己强大而去限制萧樱。

    萧樱和凤戈在一起,就像是……八卦。

    你缺,我补,我缺,你补。两人互为彼此的一部份。

    聂炫很羡慕,以往还有几分不甘,可是如今,他倒觉得凤戈和萧樱真的是天作之合。这两个人,谁离了谁,都不是圆满。只有他们在一起,才是一个圆。

    屋中三个人,两个都陷在自己的思绪中。

    只有萧樱静静看着凤霁,目光有些怜悯,可更多的是一种自作自受的淡然。

    民间有句俗语,人在做天在看。其实想想挺有道理的。就算不相信宿命论,可人一旦做了恶事,就算再冷血无情的,其实心里也有一块小小的地方会被撼动。

    一旦到了暴发之时。小小的撼动便会有摧枯拉朽之势。

    她同情凤霁的际遇,从小到大应该过的十分不容易。丽妃是个懦弱的,她不敢反抗,连带着也不许凤霁反抗。

    凤霁整个人生,都在忍。

    忍着自己被冷遇,忍着母亲的哭泣,忍着德妃的欺负,忍着凤晔的轻视,最终把自己忍成一个……变态。

    可同情,却不等于可以原谅。杀人者,人桓杀之。

    如今,只有尽量弥补,方能挣脱自己的梦魇。

    凤霁最终回过神来时,已经一身冷汗。他目光难掩恐惧的看向萧樱……他觉得萧樱简直是个怪物。

    几句话,便让他身陷泥沼,几乎难以脱身。直到此时,凤霁周身依旧有股彻骨的寒意,好像那些缠着他的东西,依旧没有离去。它们只是暂时放过他,如果他还执迷不悟,它们还会缠上来,这次,它们绝对不会轻意饶过他。凤霁原本不信鬼神,可此时……他却有些动摇了。他甚至觉得,萧樱是真的有本事驱使鬼神的……

    凤霁怕了,真的怕了。

    他不怕死,可怕生不如死,他更怕丽妃说的……万劫不复。

    “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能对你做什么?我只是告诉你,善恶到头终有报,莫要觉得自己能躲开。谁也躲不开了,欠了债,总有清算之时。”

    萧樱的话和凤霁心中的感觉竟然殊途同归。

    这一刻,凤霁的心简直要四分五裂了。一半在说别相信她的话,这世上没鬼,更加没有所谓的因果报应。

    可一半心神却在颤抖的,在说这是真的。

    欠了债,终究要还的。

    欠了命,也终究要还的。

    “我不相信。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她们……报不了仇。”

    “既然不相信,你抖什么?你在害怕什么?觉得很冷是不是?不是牢里的湿冷,而是阴冷……”“闭嘴。长宁,你是怪物。”明明一年前只是个花痴女,整天追在凤晔身后跑。凤霁都不知道看到多少次了。

    那时他还挺同情凤晔的。

    被这么个蠢女纠缠着,出入自己的王府都得提防戒备。

    可时隔一年,再见她,她已经仿佛变了个人。脸还是那张脸,算不上多美,只是眉眼清秀。可那种清秀却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让见过她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记住她,把这张脸深深装进心底。

    这张脸,有什么蛊惑人心的本事?明明不美……可是凤戈痴迷,甚至连凤晔都对她死灰复燃。凤璟把她捧上了天,嘴里整日嚷嚷着长宁是仙女。

    而他自己也渐渐对她另眼相看。

    可是最终,她的话却像把刀子,毫不留情的剜了他的心。

    凤霁也说不上是委屈还是不甘,总之他双眼泛红,恶狠狠的骂道。

    萧樱只是笑笑,她的真实情况如果被人知道,恐怕真的会认为她是怪物。这世上能坦然接受她的,也只有一个凤戈了。

    凤霁的话萧樱非但不生气,反而忍不住的想起了凤戈。

    也不知道宫里如何了……

    萧樱有些归心似箭了,她不想再凤霁身上浪费时间了。

    “你如果还想得到救赎,不想被吓疯。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等坏人落网,你身上的罪孽便能被分走一半。两个人一起背,总比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好受些。你若执意不开口,我也不强求。

    这牢里阳光照不到,十二个时辰都阴气缭绕。你便慢慢享受吧。”

    萧樱说完,面上露出兴趣怏怏的神情。似乎真的不打算再和他多说一句话。凤霁应该高兴的,可萧樱转身的一瞬间,那股阴寒之意瞬间从脚底升起。

    在萧樱即将踏出牢门的那刻。

    凤戈终于开了口:“……留步。”

    此时宫中。

    庚帝的寝殿,凤戈和齐皇后守在庚帝身边。庚帝已经昏睡几个时辰了,一直没有转醒的意思,几个御医战战兢兢的守在一旁。

    如今他们能做的只是尽人事,听天命。毕竟生老病死,谁都无法抗拒。

    庚帝近几年老怕自己会出事,总招御医命令给他用些补药。是药三分毒,补药用的多了,非但不能健体,恐怕还会适得其反。

    可谁若是和庚帝提,庚帝便会翻脸。

    前后几个御医被杖责后,便没谁敢在庚帝面前说物极必反了。

    如今,乱用补药和庚帝本身的宿疾一同发作,终于打倒了这个登基二十余年的皇帝。

第六百七十八章 庚帝亡

    第六百七十八章庚帝亡

    齐皇后一直守在庚帝身边,她看向庚帝的目光早已没了恨意。

    要恨谁呢?

    恨凤庚吗?这么多年她和庚帝的心结,也并非庚帝一人之过。一个巴掌拍不响,是她的自傲害了自己。

    如果时光能回溯,她一定不会点头嫁给凤庚。哪怕嫁个凡夫走卒,也好过这样伤情一生。她是最尊贵的皇后娘娘,可她得到了什么?她固步自封了二十几年,直到庚帝临终前才终于想明白。

    凤月心和她商量过了。

    等凤戈登基后,她便出宫,和凤霖一起出宫。

    她会亲自看着凤霖,保证他不会再行差步错。

    凤霖知道后必定是场大闹,这次齐皇后不会纵容他了。

    整个大殿死一般的寂静。齐皇后抬头看了看四下,御医们各个噤若寒蝉,凤戈安静的立在一旁,有种肃然之感。齐皇后对凤戈招招手。

    “小五,你过来。”

    凤戈上前。

    “娘娘有何吩咐。”

    “你出京的事,我总觉得心中愧疚,当时我应该坚持己见,执意劝阻你父皇的。可我因为顾全脸面,最终没能劝住你父皇。我在你父皇面前总端着架子。总觉得自己与旁人不同,别的女人可以谄媚,可以惑人,可我一定要端庄。所以只要你父皇给我丁点脸色,我便会拂袖而去……”

    要说愧疚,齐皇后确实只对凤戈心存愧疚。

    好好的孩子,却愣生生被赶出京城。说的好听是前往封地,其实就是变相的放逐。

    齐皇后明知事情必有隐情,可终究没能保护凤戈。只能眼睁睁看他小小年纪独自离京。

    每每想到此时,齐皇后都觉得寝食难安。她总和嬷嬷念叨,凤月心听的多了,自然在心中对凤戈越发的亲近。再加上凤戈小时候对凤月心很好,所以兄妹分开数年,再见面依旧显得十分亲近。

    甚至比和凤霖这个亲哥哥还要亲近几分。

    有些事情,也许真的是命中注定吧。她如今就算是离开,也不必担心女儿受欺负。有她最疼爱的兄长在,有长宁护着,谁能欺负得了她的月儿。

    齐皇后的心事算是彻底了了。

    即能保全儿子,女儿又有了依靠,她这辈子没什么奢望了。

    “不怪娘娘。当时我母妃……都不相信我。”

    “慧妃确实待你冷情了些,许是性子使然吧。不管你母妃如何,我这后宫之主确实没能保下你,这是我的过失。以后我离开皇宫后,还得劳你照顾月儿。月儿是个傻丫头,和她亲皇兄不亲近,反倒一直和你亲近,这兴许也是性子使然,她亲近你和长宁,你们便把她当成嫡亲的妹子照顾着吧。也不求她嫁入豪门,只希望她找个自己喜欢的。这些我和长宁都交待过了,我相信长宁,也相信你。你们一定比我和你父皇强上百倍。”

    “娘娘放心,月儿会是凤氏最尊贵的公主。”

    齐皇后笑笑,转头看向昏睡的庚帝。“……这些年情啊怨啊,等走到这下不才发现,其实没什么意义。你去歇息吧,我守着你父皇,我陪他走这最后一程。”

    凤戈顺着齐皇后的目光也看向庚帝。

    庚帝已经老的不成样子,明明还不到五十岁,头发花白,脸上褶皱丛生。

    凤戈以前其实也是怨的。怎么能不怨?同样是父皇的儿子,可庚帝对凤晔呵护倍至,对上他永远是张面无表情的冷脸。

    可凤戈发现,就像齐皇后所说,恨其实没什么意思。

    再恨又如何!死亡即将来临了,从此天人永隔,恩怨也随着死亡而消弥了。

    “好,谢谢娘娘。”凤戈最终点了头,他觉得自己应该把庚帝最后的时间留给齐皇后。

    “傻孩子,你也可以唤我一声母后。母子之间,何必言谢。”

    凤戈定定看向齐皇后,齐皇后始终温婉的笑着,最终凤戈终于轻轻吐出:“母后。”

    齐皇后点头,眼睛已经微微泛红了。“五个兄弟中,你是最苦的一个。也许真的是苦尽才甘来。你有长宁,便是世间最大的幸运了。皇位对于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所以好好对长宁,好好待天下黎民。”

    “我会的。”

    “我知道你会,你是个面冷心善的。好孩子,出去吧……找个地方睡一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

    凤戈点头,缓缓转身,最后一步一步离开了庚帝的寝宫。

    他没什么睡意,此时最想做的事是回家,想抱他的小姑娘抱在怀里。

    其实不伤心的,他与庚帝之间没几分父子之情。可心里却仿佛有块沉甸甸的石头,压的他有些气短。凤戈摆摆手,暗中的护卫散去。他一个人在皇宫中缓缓走着。

    今晚夜色很好,明明白天时还阴沉沉的。

    凤戈抬头看向月亮,亮莹莹的颜色,有点像他的小姑娘。

    萧樱之于他,其实就像这轮月。没有这轮月,他一定会迷失在暗夜中,或许早就葬身太平郡了。

    不知不觉,凤戈走到了御花园,小时候凤月儿经常在这里玩耍,那时候他身边服侍的人总是怠慢他。

    凤戈不喜欢回自己的住处,御花园中花草茂盛,他喜欢藏在花草假山中。

    仿佛自己与世隔绝,就不会再有人欺负他了。

    后来他发现凤月心很喜欢在园子里玩耍,开始只是默默在远处看着,后来有一次被凤月心发现,耍赖一定要他陪她一起玩。

    他也只能无奈的顺从,小时候的凤月儿有些霸道。

    真的玩到一处他才发现自己误会那丫头了。她只是凭着本能行事。和他一样,她在深宫中同样寂寞。

    凤霖不屑理解她。

    德妃和齐皇后向来不睦,所以凤晔和凤月心也只是见面打个招呼的关系。

    至于官家的小姐们,她们没一个真心和凤月心一起玩,她们总会趁机占些便宜。偏偏占了便宜,她们还会背地里嘲笑她,久而久之,小丫头便习惯一个玩耍了。

    和凤月心亲近,也算是无心插柳。

    凤戈继续漫无目地的走着……

    突然间,他脚步猛的一停。下一刻目光冷冷的扫向身旁一株人抱的梧桐。

    果然,梧桐树后哆哆嗦嗦的闪出一个身影。

    二话不说扑到凤戈脚下。“殿下,殿下去看看娘娘吧。娘娘……病的很重。”

    凤戈已经认出来人是谁了。

    是服侍慧妃的宫女。而且是慧妃的陪嫁宫女。小时候他自然也见过她。

    这个女人人前温婉,脸上总带着笑。可人后……凤戈目光沉了沉,他曾经亲眼看过她毒打小宫女。原因只是小宫女在服侍慧妃洗漱时洒出几滴水,溅湿了她的鞋子。

    此时这女人一脸哭相。

    见凤戈没有开口,继续哽咽的劝道:“上次长宁公主入宫时,娘娘确实病着。娘娘绝无半分加害公主之心。只是齐皇后……皇后娘娘威逼,慧妃娘娘才不得不为之。事后娘娘深感愧疚,总是念叨着对不住殿下,这病越发的重了。殿下如今终于被封了太子殿下,娘娘高兴之余,这几天整日以泪洗面。殿下和娘娘本是母子,母子不该疏远的。殿下实在是误会娘娘了。”

    凤戈眼中露出冷笑,那微微泛着荧光的眸子中,涟漪似乎也是冷的。

    “误会?”凤戈终于开口了。

    那宫女一见脸上登时露出喜色。“是啊,误会娘娘了。若不是娘娘故意远着殿下,冷落殿下,殿下早就招了人嫉妒。殿下虽然远赴太平郡,可若没有太平郡的根基,殿下在京城实难立足,娘娘总和奴婢说,当初不该瞒着殿下,应该把娘娘的心意一五一十告诉殿下,殿下便不会和娘娘如此生份了。

    可娘娘又担心殿下知道真相后,因为心疼娘娘而不管不顾的回京。娘娘是想让殿下在太平郡积攒势力的。若是殿下中途回京,岂不白费了娘娘一番苦心。”

    这宫女口中,慧妃简直是个忍常人所不能忍的悲情母亲。

    为了儿子的未来,不惜自己受尽委屈,还不能让儿子知道。

    真的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啊。

    故事编的挺好,只是和他无关。慧妃是真心还是假意,他早已不在意了。凤戈神情淡淡的从宫女脸上一扫而过,随后冷冷一笑,转身往来时路走去。

    有些扫兴。

    今晚月色很好,很适合他思念他的小姑娘。

    偏生慧妃主仆跳了出来,打断他的好心情。

    那宫女见凤戈再次毫不犹豫的转身,并没有去探望慧妃的打算,登时大急……“殿下,娘娘真的快病死了。”

    凤戈驻足,宫女一喜。

    随后凤戈的话让她如置冰窖。凤戈说:“……时机刚刚好,父皇也快不行了……父皇想必是很愿意母妃下去陪他的。”

    什么?

    宫女简直要被吓傻了。

    他说什么?说让慧妃下去陪庚帝。慧妃可是他的亲生母亲啊!虽然知道慧妃待凤戈不算好,可毕竟母子连心,宫女实在没想到凤戈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殿下怎么能这样说?哪有人诅咒母亲去下面的。”

    “天下有哪个母亲会亲手害自己的孩子。我和她不过半斤八两罢了。”

    凤戈这话语气并不重,可是却让宫女半晌不敢再开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凤戈扬长而去。

    她再想追,下一刻护卫的长剑已经架到她颈上。

    宫女险些被吓破了胆子。她狼狈的逃回慧妃宫里。此时的慧妃面上确实带着几分病容,再加上一身浅色衣裳,更显得柔弱无助。

    她这两天吃的很少,生生把自己饿瘦了几分。

    再加上未施脂粉,看起来越发的楚楚可怜。她自然是刻意为之,得知凤戈被封为太子后,慧妃便开始筹谋着和凤戈见面了。毕竟是亲生的儿子,如今当了太子了,等庚帝殡天后,他便是新君。

    她的儿子要当皇帝了。

    慧妃后知后觉的想到,等她的儿子当了皇帝,她便是太后了。

    太后,后宫中最尊贵的女人。

    终于,她苦熬二十几年,终于等来了这样的机会。至于她和凤戈之间发生的事,慧妃故意不去想,都说母子没有隔夜仇。

    她好歹生下他,他总不能真的对她下狠手吧。

    慧妃相信便是为了颜面,凤戈也一定会来见她的。尤其是让服侍她的宫女告诉凤戈,她病入膏肓。

    这法子上次诓萧樱入宫时用过一次,可惜齐皇后没用,竟然没把萧樱如何……最终还让那丫头平安无事的出了宫。得知萧樱完好无损的出了宫,反倒齐皇后偃旗息鼓那一刻,慧妃险些没真的气病。

    慧妃自然是不喜欢萧樱的。

    谁会喜欢一个能影响儿子,甚至儿子待她比待亲生母亲还好的女人留在儿子身边。

    慧妃中意的是像谢菲那样,出身大家,而且知书达礼的姑娘。而不是像萧樱那样声名狼藉,而且整天游走在衙门,大牢之间。还要掺和男人的事,这在慧妃看来,简直就是即不守妇道,又不守规矩。

    她相信自己有机会扭转这个局面。

    只要凤戈登基,她登上太后之位。

    便有法子煽动朝臣,让朝臣们站出来阻止凤戈娶萧樱。

    到了那时,慧妃不信凤戈为了一个萧樱,而舍弃整个天下。

    可是慧妃没想到,凤戈根本没有露面……“蠢货。”慧妃冷冷的骂宫女办事不利。

    宫女有些委屈。“奴婢该说的都说了,奴婢连连给殿下磕头。可是殿下……殿下根本不理睬奴婢,殿下最后还说……还说……”“说什么?”

    宫女一咬牙,眼睛一闭说道:“殿下说,陛下病重,怕是熬不了多久了……陛下应该很愿意娘娘下去陪伴他。”

    慧妃险些把一双杏眸瞪出来。

    “你说什么?”

    “……殿下说,陛下应该会喜欢娘娘下去陪伴他。”

    慧妃这次终于听清楚了。然后她整个人愣在原地。她的儿子,让人转告她……非但不在意她的死活,而且还要眼睁睁看着她病死。

    “凤戈,凤戈。你好狠的心。”

    慧妃几乎将双唇咬出血。

    就在凤戈绕了一圈,心情被扰的十分糟糕之时。

    突然丧钟响……庚帝,殡天了。

第六百七十九章 四兄弟

    第六百七十九章四兄弟

    凤庚这一生,可算是由低到高都尝到了,年轻的时候为了权势地位,而娶了自己不爱的女人。

    这辈子最错的,也许最正确的事情都是这件事。

    正确是因为他娶了齐家小姐后,确实得到了很大的助益,最终问鼎帝位。

    错则是他不该以为娶齐皇后只是联姻,不该处处提防,不该轻信枕边风,把齐皇后看的那般品行低下。

    如果他能和齐皇后举案齐眉,也许最近这几年便不会浑浑噩噩度日,整天想着自己长命百岁,而胡吃各种补药丹丸。兴许也不会死的这么早。皇帝驾崩,举国哀悼。

    凤戈一直没有回家。

    萧樱被萧子彦带着,父女俩做为邻国使臣进宫去祭奠了庚帝。

    庚帝的下葬事宜交给礼部来办,太子凤戈监办。

    以凤戈为首,带着除了凤霁外四个兄弟跪在庚帝棺椁旁,为其守灵。

    烛灯摇曳,显得大殿越发的空旷冷寂,凤璟缩了缩肩膀,他看向跪在自己身前的凤戈。轻声拉了拉凤戈的袖子。“五弟,有点冷。”

    “外面起风了,四皇兄应该多穿一件外裳。”

    凤戈淡淡回道。

    凤璟疑惑,是这样吗?难道不是父皇的阴魂不舍离去,徘徊在殿中吗?

    不过凤戈这么一说,凤璟才发现凤戈竟然穿了件白色厚袍子。真不仗义,他们可是亲兄弟,怎么就不好心提醒他一句。如今才说,让他上哪里去找袍子。

    他探头去看棺椁另一侧的凤霖和凤晔。

    两人竟然都穿了厚袍子。

    凤四殿下这下不愿意了。“五弟,你怎么也不提醒四哥一声,这么冻一宿,我一定会受凉的。”凤戈终于拔冗看向凤璟,然后淡淡说道:“我出门时着急,也没带厚衣裳,这是长宁让人送来的。”言下之意,也没有提醒他。

    凤璟于是扬声去响凤霖和凤晔。“大哥,二哥,你们太为仗义了,也不提醒让我带件厚袍子。”

    “你向来和五弟亲近,自然该由五弟提醒你。你莫不是忘了我和大哥如今都被幽闭。便是想提醒你,也没法子。”凤晔冷声道。

    “二哥你这语气可不对啊。幽闭又不是五弟的错。你不能把这些都怪罪到五弟身上。五哥对你和大哥已经很宽容了。”造反啊!多大的罪过,最终因为事发地点是皇帝寝宫,所以凤戈便把这事死死捂住了。

    没让凤霖和凤晔受罚。

    在凤璟看来,凤戈已经够温和的了。可是凤霖和凤霖非但不领情,竟然还一肚子埋怨。自从进了大殿,四人分左右下跪。

    那两人看没正眼看凤戈。

    凤戈倒是不在意,可是凤璟很生气。

    人不怕做错事,谁还能一辈子永远不犯错。错了不怕,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可是凤霖和凤晔竟然还一幅目中夫人的样子,凤璟觉得这两人就该被严惩。

    什么手足之情?凤戈顾念,可是凤霖和凤晔呢?

    他们眼中哪有丁点手足之意?

    “这太子之位,本来就没他凤戈什么事。若不是他横插一杠……我能到这步田地?”

    殿中只有兄弟四人,内侍和守灵的朝臣皆在殿外,所以凤晔才敢如此大言不惭。“太子之位是有能者居之。又没写二哥的名字,怎么就合该是你的。便是以长幼论,也该是大哥的。”

    凤霖被拉扯进来,他本就心中不悦。

    齐皇后足足在他耳边念叨了几天。凤霖觉得自己都快失心疯了。与其听齐皇后念叨,他宁愿给庚帝守灵,这才央求齐皇后。

    齐皇后自然不会厚此薄彼,所以连带着凤晔也跟着他一起暂时放了出来。

    虽然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可是表示凤霖就会认。“四弟说的不错,这太子之位,本该是长兄的。若不是你这些年和我争来争去,父皇怎么会一直未立太子,最终让凤戈捡了便宜。”凤霖的炮火立时射向凤晔。

    “笑话,父皇一直栽培的是我。大皇兄未免感觉太好了些。”

    “我即是嫡又是长,是正统的太子人选。若不是德妃魅惑父皇,父皇怎么会偏爱你。”

    “大哥羡慕吗?羡慕的话……让皇后娘娘也去魅惑父皇啊……”

    “你再敢胡言乱语,我就不客气了。”凤霖沉下脸来,他虽然烦母亲唠叨,可绝不许任何人诋毁齐皇后。凤晔也知道自己说的太过了,可他向来不是个轻意服软的,尤其是对凤霖。两人从出生便开始争,争了二十多年,怎么可能兄弟和睦。互相看不顺眼已经刻在了骨子里。虽然被双方母亲压制着,可眼中依旧战火肆意。

    “你也不准诋毁我母妃。”凤晔护着德妃。

    凤霖护着齐皇后。两人狠狠互瞪一眼,勉强压制下怒意。

    凤璟没想到自己一句话,显然让两人打起来。“你们别吵了。父皇在呢……”一句父皇在呢,终于让大殿安静下来了。

    四人继续沉默的跪着,凤璟吸了吸鼻子。

    凤戈有长宁惦记。

    凤霖有齐皇后护着,凤晔有德妃护着。只有他的母妃,最近忙着安排后宫诸事,对他这个儿子置之不理。虽然他如今混的挺好,可他觉得四人中,自己才是最可怜的那个。冷风潇潇兮全身寒啊……

    下一次,凤戈甩过一件袍子。

    “长宁说早料到你不会添衣裳,便多送了一件。”

    凤璟立时觉得冷风算什么东西!他不怕。

    凤璟美滋滋的披上袍子,觉得由脚到头都暖乎乎的。

    “一件衣裳,就值得你感激涕零的。四弟,你是不是眼皮子太浅了些?”

    什么叫没事找事,这便是了。反正凤霖和凤晔如今心中不痛快,所以便抱着让你,让大家都不痛快。大家都不痛快了,自己心里便痛快了。

    “是啊,一件衣裳罢了。也值得大哥酸上一场。是不是眼皮子太浅了些?”谁说凤璟傻的,他活学活用的本事多厉害啊。

    “……巧舌如簧。”

    “二哥难道和大哥一样,羡慕我有人惦记。”凤晔一凝,和身边的凤霖对视一眼,然后双双别开眼。

    “鬼才羡慕你。长宁惦记的始终只有凤戈,至于你……不过是顺手罢了。”

    凤晔取笑凤璟道。

    “顺手也好,刻意也罢,反正有人惦记就是好的。我们当了二十几年兄弟,大哥和二哥都没惦记过我一次,你们还不如长宁呢。”

    凤璟这话一出,大殿登时一静。

    他们是兄弟,身子里流着一半相同的血。

    对于凤璟,凤霖和凤晔二人都有些瞧不上,觉得他简直就是个傻子。甚至耻于别人把自己和凤璟摆在一处。可是最终,凤璟却是最平平顺顺的那个。

    “所以你偏向凤戈?觉得凤戈比我和凤晔都强?觉得他能当个好皇帝?”

    “能不能当好皇帝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五弟兵不血刃,便缴了大皇兄和二皇兄的剑。云大人说,这样的事凤氏史上绝无仅有。我们凤氏是受诅咒的种族,争位时一定要争个头破血流,最终弄得人丁凋零。只有五弟,不管大皇兄和二皇兄做的事多让人不耻,事情若是传扬出去,吐沫星子都能把大皇兄和二皇兄淹死。

    到了那时,五弟会被人更加拥戴的。可是五弟没有……他把这事情捂了下来。他还让大皇兄和二皇兄来给父皇守灵。大皇兄,二皇兄……太子之位真的那么重要吗?重要到胜过兄弟手足?胜过世间一切?父皇争赢了,可父皇这一生……真的便活的痛快吗?父皇还不到五十岁便已经西去了。大皇兄和二皇兄难道想步父皇的后尘。”

    谁说凤四殿下笨嘴拙舌的。

    这番话说的凤霖和凤晔都沉默下来。

    太子之位重不重要?说重要,自然便重要,万人之上,谁不想要?

    可若说重要过世间一切?

    “谁教你说的?”

    “……没人教,谁敢教我说这些。我只是有感而发。”凤璟一口咬定自己只是有感而发。

    然后他有些心虚的看向身边的凤戈。凤戈也正侧目看向他,兄弟两的目光在空中一碰,凤璟讨好的笑笑,凤戈冷冷瞥了他一眼转回头去。

    凤璟:“……”难不成凤戈猜到了。

    话说到这份上,其实就差最后一层窗户纸了。

    凤戈一直没有开口,凤霖、凤晔和凤璟抢白了几句,也不再开口。

    “……在离开京城前,我都没想过和兄长们争太子之位……”突然间,凤戈开口说道,凤霖刚想反驳几句,可身边的凤晔对他摇摇头,凤霖这才勉强忍不来,冷着脸听凤戈自述。

    “从我记事起,慧妃对我便十分冷淡。这点想必兄长们都知道。我小时候一直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不讨人喜欢。天下的母亲对自己的孩子都是呵护备至的,只有我的母妃,她每次看到我,都一脸不悦的神情。我记忆中,别说抱我了,她甚至没有拉过我的手。”凤璟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实在是今天白天贤妃才拉着凤四殿下的手殷勤的叮嘱了一番。

    凤璟简直不能想像凤戈小时候过的什么日子。

    慧妃实在太不像话了。

    四殿下以为这已经是极限了。

    他这个被母妃捧在手心里二十几年的皇子,根本无法想像被亲生母亲这样对待。

    可是……

    随着凤戈的诉说,四殿下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如果只是疏远,冷淡,凤戈的性子不会一度几近自闭。

    “不被慧妃相信,我被明升暗贬到太平郡。太平郡是殷氏的天下……在外人看来,殷氏是慧妃的娘家,合该是我的助力。可是……事与愿违,我成了殷氏的挡箭牌,殷家借着我的名声在太平郡肆意横行。

    我母妃临行前在我身上下了毒,毒发时我才明白。她把我送到太平郡,并不是想让我暗中积蓄力量,一朝反攻。而是想让殷氏更上层楼。她梦想殷氏能像先前齐氏那般,跺跺脚京城都要震三震。每年毒发前,我都不会向殷氏讨解药。殷氏怕我死了,让我疼上几天总会把解药送来。

    大皇兄和二皇兄还觉得自己惨吗?”

    凤氏几兄弟中,最惨的是他。

    谁也无法和他比惨。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也许是因为失去了太多,所以老天最终补偿了他。

    “下毒?慧妃?”凤璟眨了眨发僵的眼皮,一脸玄幻的问道。“是,下毒。”

    “你去年收拾了殷氏,怎么躲过毒发的?”

    凤晔出声问道。“……没有躲过,我在汶西时毒发,当时正在办一桩灭门案。我把案子整个交给长宁去查,对外只说闭门谢客。毒发那几天,简直生不如死。我一度以为自己熬不过来了。当时我便暗暗发誓,我若侥幸不死,一定要回京,要当太子,将来要当皇帝。要让慧妃看看她不屑一顾的儿子,并不是只能去当殷氏的傀儡一途。”

    被生母下毒,然后送到封地被外祖父一家当成傀儡。

    这样的遭遇简直……简直闻所未闻。“我熬了半月,生生熬过毒发时间。不知道今年身体里的毒还会不会发作。”

    “你没向慧妃要解药?”凤璟着急的问道。

    “没用的,她不会给的……解了毒,她如何降服我?四哥,你不会懂的……连我也是用了这么多年才明白。有些人,生来便是个疯子。”

    “你别急,我让我母妃帮你。让我母妃平时多找慧妃说说话。兴许便能感动慧妃呢……”凤璟不太自信的道。

    凤戈笑笑。“多谢四皇兄,不必了……我能熬过一年,便能熬过第二年。有些事情不能妥协,一旦退后一步,便会处处受制。我之所以说这些,只是想告诉大皇兄和二皇兄。没有太子之位,我无法自保,无法和慧妃分庭抗礼。我不想自己的命运被一个女人掌控着。”

    “大哥,二哥,你们听到了吗?你们总觉得自己委屈。你们哪里委屈?我们都一样,被母亲当成掌中宝宠着长大,可是五弟呢?他能活着,简直就是个奇迹。他只有当了太子,当上皇帝,才能保命。你们怎么和他比?”

    “你打算拿慧妃如何?”

    凤晔没有反驳凤璟的话,而是轻声问道。

    “不生事,就留她在宫里。生事,便送到去庵堂。”

第六百八十章 封姓猜测

    第六百八十章封姓猜测

    有人会奇怪,凤戈为什么自暴其短,哪有把自己亲生母亲对他下母的事情告诉别人的道理?这不是明摆着把自己的弱点告诉别人,任人拿捏吗?

    遇到这种事,不是应该捂着藏着掖着,想尽办法不让秘密透露出去吗?

    也许慧妃之所以敢这么做,也是料定这种丑事,凤戈绝不会透露给第二个人知道。

    可是事与愿违,萧樱曾经说过,有些事情像是毒瘤,一味的捂着只会让瘤子越长越大,最终扩散到全身害了自己。

    既然是毒瘤,是浓疮,便要勇于挖掉。

    虽然挖的时候会疼,可养一阵子,就能痊愈了。

    这种事情与其让凤霖,凤晔从别人口中得知,不如由他透露出来。

    萧樱和他一起猜测过慧妃以后会做什么。萧樱说,她一定会向凤戈示弱的,最好的借口便是她那么做,是为了凤戈好。

    只有身处逆境,才能激起凤戈的好斗之心。

    常言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留在京城只会磨灭到凤戈的斗志。

    所以她才不得不为之,伤害凤戈的同时,她的心比凤戈还要疼,最终以伤在儿身痛在娘心为结束语。

    萧樱猜想,如果她没出现,凤戈始终孤身一人,如果他真的有本事重回京城,在夺位之路上最终胜出,慧妃一定会上演一出苦肉计的,兴许还真的给自己折腾点病出来,好取信凤戈。

    如今有了萧樱,凤戈的心有了寄托,慧妃的存在对凤戈来说变成了可有可无,所以慧妃会改变策略,不过第一步示弱,第二步求和肯定是不会变的。

    两个法子都不奏效后,慧妃会另辟蹊径。

    以慧妃能做出给亲生儿子下毒这事来看,这女人就是个定时炸弹。不炸的时候勉强算是正常人,一旦发病就像个疯子。

    没什么事情是疯子不敢去尝试的。

    慧妃到最近甚至会拉着凤戈一起,选择玉石俱焚。

    自己把下毒之事宣扬出去……虽是猜测,可萧樱觉得不可不防。

    所以凤戈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把自己被亲生母亲下毒的事情说出来。这里没有别人,只有凤氏几兄弟。

    大家虽然互相猜忌,谁也不服谁,可同是凤氏子孙,这样于整个家庭蒙羞之事,不管是凤霖还是凤晔,都不会随便透露出去的。他们想攻击凤戈,可绝不会选择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那样的结果简直就是得不偿失。

    这点操守,凤氏子孙还是有的。

    到时就算慧妃想要鱼死网破,也得问问网里的鱼。

    “五弟,这种事你何必说出来。不怕传出去坏了你的名声?”凤璟心潮澎湃,恨不得仰天大骂。这都是什么事啊,给亲生儿子下毒?虎毒尚且不食子呢。

    慧妃怎么能这么狠心?

    至于事情真假?这种事能天玩笑吗?

    就算是和凤戈不对付的凤霖和凤晔也绝不会怀疑凤戈话里的真实性。

    “纸里终究包不住火,事情只要发生了,就不会永远是秘密。我之所以说出来,只是想告诉大皇兄和二皇兄,我绝没有伤人之意。凤氏几十年来,但凡能登上帝位的,脚下踩的都是兄弟的尸骸。没有一个皇帝手上不沾亲人鲜血的。可是我不同,我并不想和大皇兄,二皇兄为敌。

    我会将原本属于大皇兄和二皇兄的封地还给你们。

    你们可以带着母亲离京,前往封地。”

    凤霖和凤晔都沉默了。

    成王败寇,历来如此。没谁能逃脱,失败之时,他们以为自己必定小命不保。

    可是现面凤戈告诉他们,可以让他们离开京城,远赴封地。

    这等于是给了他们二人休养生息的机会……

    “你就不怕我们羽翼丰满后反噬你?”

    “又不是只有你们在休养生息。”言下之意,几年后若凤霖或是凤晔真的变封,打算反攻京城,凤戈也是欢迎的。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边疆平安,不必动作大量军队,那就用来本国维和吧。

    萧樱更信奉兵是用来‘用’的,不是用来养的。

    凤霖没有发问,便是默许了这样的安排。

    凤晔最终也不再开口,在庚帝驾崩之后,风氏几兄弟终于……暂时握手言和。

    萧樱还没过门,暂时不需要和凤戈一起行晚辈礼。所以国丧这几天,她在府中日子过的还算是自在。凤霁终于招供了,在那天萧樱去大牢和他谈完之后,在萧樱即将踏出牢门时,凤霁叫住了他。

    那人姓封,自称自己家族是做茶叶丝绸生意的。

    可是凤霁派人去查过,并没有一位封氏商贾。可那人出手十分阔绰,凤霁于是顺水推舟。这些年没少从姓封的那里捞好处。捞好处的同时,也把把柄送到了对方手中。

    花楼案事发,他收到了来自封姓之人的信。

    信上说,如果凤霁无法保全他,他不介意将凤霁这些年所做所为宣扬出去,好好替凤霁造次势,一定让凤霁举国皆知。凤霁二字一旦有人提起,必成过街老鼠。

    凤霁自认为藏的很好。他和姓封的打交道,一直以齐公子自居。

    没想到马甲被人扒的干干净净。还要打落牙齿和血吞,替那人遮掩。事已至此,能保全一点是一点,虽然做了恶事,可凤霁也不希望自己的名字真的成过街老鼠。

    萧樱暗道他多虑了。

    已经是过街老鼠了,其实再添块砖加块瓦影响也不在,不过凤霁却坚信只要姓封的不开口,他的名声还能扭转似的。萧樱无意打破凤霁的美梦,只问了凤霁和姓封的打交道这几年发生的事。

    不出萧樱所料。

    最初是那人偶尔提起,说是自己身边不少人并不喜欢逛花楼,可他们偏偏又喜欢漂亮小姑娘。

    于是两人臭味相投,便开始暗中布置起来,最初生意做的不大,每年只敢弄几个小姑娘进京,而且水准还不好把握。

    好在第一年算是尝鲜,还是卖出了大价钱。

    尝到了甜头,生意便越做越大。从最初的几十,到一百……几百。直到刚过去的一年,他们一年竟然从各地弄来近千小女娃。有的没有送往京城,中途便被人接走的。那些资质上乘的,都被凤霁和姓封的留下,至于最后的去处,凤霁交待,他主要负责运进来,至于出手,多是姓封的来办。

    两人这些年合作的也算默契。

    最主要的是,真的大赚特赚。

    凤霁的野心需要银子铺垫,对于银子,他有异乎寻常的占有欲。

    而姓封的似乎更得意于自己能想到这样的生意,而且能做成,为此,他总是还着一幅自鸣得意之色。

    萧樱问起花魁被灭口之事,凤霁也没有隐瞒,只说那次来京,姓封的不知道从哪里得了些助兴的熏香。正好要招待几个客人,便用上了这种熏香,他和姓封的提前有所准备,所以并未中招。

    那几个客人中招后,丢了魂似的……

    本来挺高雅的隔着屏风听琴,最终却成了一场群魔乱舞。

    凤霁不确定会不会传扬出去,不过有钱能使鬼推磨。身为花魁,要的不就是银子吗?

    凤霁是给了不小一笔银子的。

    这点花魁没有向仙儿透露,想也知道原因,仙儿代她承受了,她却收到了银子。想来这银子数目不小,花魁不舍得吐出来。

    只是姓封的却说事情若是败露出去,他们都不好过。

    只要死人才不会吐露秘密,最终,是姓封的找人处置了花魁。

    事情真假萧樱不好判断,不过两个臭味相投的人,在共同的利益面前还算是稳固。可一旦出事……就开始互相推诿,想方设法的踩对方一脚,以保全自己。

    凤霁和姓封的便是这样的同盟。

    凤霁想,反正也到了这步田地,招或不招也不会影响什么了。

    他这条命总归保不住,既然注定是个死,自己这所剩不多的名声能保一点是一点吧。所以他才一直死咬着不开口。在凤璟面前也只是不小心说出封姓二字来。

    至于他是真的不小心,还是刻意为之……

    萧樱不想评判,总之凤霁绝不是个以怨报德的人。所以他既然开了口,早晚也会吐露出出来的。

    只是时间拖的越久,姓封的便会放下戒备。到了那时或许凤霁的面子能保住。

    萧樱猜测凤霁一定是这么计划的,只是萧樱的出现加速了凤霁的心路历程,让他认清自己身陷囹圄,而对方逍遥法外。凤霁自然不会甘心,再加上萧樱的煽风点火,他终于开了口。

    凤霁确实不知道姓封的具体的身份。

    他怀疑过,更是每年两人见面后,都会派人跟踪。可次次空手而归。

    姓封的行事很小事,他只告诉凤霁自己是安平郡人氏。凤霁派人几乎要把安平郡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那位封公子。

    这也是凤霁迟疑的原因。都说口说无凭,可关于封氏公子的一切,都是靠他口述。

    他拿不出一点实际的证据。

    买和卖,都是银货两讫,姓封的说不喜欢拖延。所以向来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也不需要立什么字据。

    两人谈生意更是口头协议,绝不会立什么字据落人话柄。

    凤霁这时候才意识到,原来自始至终,他以为的自己藏在暗处都是自欺欺人,真正隐身暗处,随时可以抽身而退的是那个姓封的。

    萧樱和云驰商量,两人一至认为那人绝对不是安平人氏,可他既然提起安平郡,想来在安平郡应该有落脚之地,或是在安平郡有什么生意。而他本人,应该对安平郡也算熟悉,所以才敢信口扯谎。

    至于封姓的真假?

    这个姓其实有些生僻,姓封的并不多。

    萧樱觉得那人一定不姓封,就像当年的凤戈,以殷九明自称。

    可是封氏,也一定和他有些关系。

    这么一想,找到封氏公子,简直像大海捞针。不过有针可捞就好,虽然机会渺茫,可总好过没有丁点蛛丝马迹。

    针尖大的蛛丝马迹也算是线索。

    萧樱和云驰计划了找人的步骤,此时已经悄无声息的暗中开始了。

    接下来,国丧过后,便是她和凤戈的亲事了。

    齐皇后派人给萧樱送信,直说也想让凤霖尽快成亲,若是过了三个月,便要替庚帝守孝。凤霖年纪不小了,早该娶个正妻了。这是让萧樱去替她传个话,萧樱于是做了个顺水人情,把事情托付给云驰。

    云大人不愧是个让人放心的。

    没出三天,便列了几个名字让萧樱转交给齐皇后。齐皇后勾勾选选,最后选中一个三品大员家中的次女。

    三品大员家的嫡女,配如今的凤霖有些不相称。

    次女配凤霖,倒是刚刚好。

    对方父亲官位太低微,齐皇后又觉得委屈了自己儿子。她心里这么矛盾着,最终给凤霖选了一个不上不下的嫡出次女为妻。

    谢相也求到了云驰那里。

    大意是女儿这门亲事不太稳当,甚至搬出命术来。说是谢菲克夫。

    为了不嫁给凤晔,谢菲也真是豁出去了。

    连克夫这个名头都往自己头上扣。萧樱听完云大人的转述,面上表情一言难尽。不过云大人更狠,直说凤晔命硬,克不死,谢相和云驰本来就没什么交情。

    谢相也压根没想到最后胜出的竟然会是凤戈。

    他当惯了墙头草,以为自己及时效忠就能继续高枕无忧,可连凤戈的面都见不到。来烦凤戈的,都被云驰挡了。

    前面有这位云大人挡着,谢相便是手眼通天,一时间也莫可奈何,何况谢相这些年经营出来的交情,大都和他差不多,这次都赌错了。

    大半跟着他站了凤晔的队。小半站的是凤霖。

    甚至是凤霁,都有人追随。唯独凤戈,竟无一人洞察先机。

    此时再想往前凑,晚矣。

    谢相自是后悔,后悔当初女儿提起五殿下时,他及时反对。

    甚至威胁谢菲,如果心里再惦记凤戈,便把她锁在家里,不准出门半步。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如果谢菲要嫁的是凤戈……他便是新皇帝的泰山大人。

    别说满朝文武,便是云驰,恐怕也要对他礼让三分。偏偏……是他斩断了这段姻缘。

第六百八十一章 下聘

    第六百八十一章下聘

    谢相如何后悔自是不必提,可眼下也没有法子。

    凤晔什么情况别人不知,谢相交际广泛,再加上多年经营,皇宫中总有几个眼线,早就知道那一晚庚帝寝宫发生了什么?

    得到消息后,谢相险些吓破了胆子。

    庚帝提议赐婚时,他之所以同意,也是觉得庚帝几个儿子中,也就凤晔还像些样子,而且这些年庚帝明里暗里栽培凤晔,大有让其承继衣钵之意。

    凤霖虽是皇长子,可毕竟不得庚帝欢心。

    而且眼看着庚帝病重,立太子已是迫在眉睫之事。这时候只能赌一次。他押了凤晔,甚至有意把女儿嫁给凤晔。

    那时看来,这一招还算稳妥,因为在谢相看来,除了凤晔,也真的没有好人选了。

    可没想到,杀出一匹黑马来。

    凤戈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却是个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便是大手笔。

    也不知道庚帝中了什么邪,最后竟然真的把太子之位传给了凤戈。凤晔造反属实,可是有齐皇后在,碍于齐皇后的面子,凤戈绝对不会伤害凤霖,凤晔也便跟着捡回一条命来。

    可他已经注定是个失势的皇子。将来最好的归宿便是被幽居一处偏僻之所,由皇家好吃好喝的供应着。

    虽说吃穿不愁,可没了自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谢相自然不忍心女儿去过那种日子,想要悔婚,思来想去,只能求到云大人这里。

    谢相也知道这事是谢家做的不地道。自己这边不占理,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把责任推给自己女儿,只说女儿命不好,克夫。

    谢相虽然心疼女儿,可也比让谢菲嫁给凤晔,然后一辈子陪着凤晔幽居来的好。

    可是……云驰根本不吃这一套,他甚至敢直说凤晔命硬,不怕克。这话若是换一个人说,谢相都敢顶回去,可是话是云驰说的,谢相真的不敢反驳。

    自己如今身份尴尬,即不讨凤戈欢心,又和云驰交情不深,实在没什么立场和云驰讨价还价。

    据云驰转述,当时谢相的脸色黑的像锅底。

    云驰一直不喜欢谢相,他虽然身居丞相,可正事没做几件,倒是挺喜欢在庚帝耳边吹风。因为惯会猜测庚帝的心思,所以才能被庚帝委以丞相重任,如今庚帝不在了,谢相自身难保,所以又把主意打到女儿身上,他那个女儿倒也好用,一个才女的名头,这些年吊了多少公子哥的胃口。

    大皇子就迷谢菲迷的简直神魂颠倒。

    甚至谢菲都成了凤霖造反的理由之一。

    如今凤晔不济事了,谢相想故伎重演,又想把女儿再次好好利用一番。云驰自然不会让他得逞。

    最后还是齐皇后提议,不如就三位皇子的亲事一起办吧。省得准备三次,毕竟三个月时间准备三场皇子大婚之记,实在是有些紧凑。云驰觉得是个好主意,问过凤戈后,事情便定了下来。

    云大人便开始抓紧时间给凤戈操办婚事。

    首先,要下聘。

    这聘礼凤戈可是准备了良久。

    有些是他让人从太平郡平王府运来的,有些是他外出时看到不错带回来的,有些是风家风兄弟跑遍京城搜罗来的,再加上云驰替他准备的。

    当这些礼物装车后。

    连云驰都有些傻眼。

    人家下聘首饰论套,东西单位是抬。他这边都得按车算,光是首饰,凤戈就准备了金的,银的,玉的,翡翠的,东珠的,南珠的……反正只要市面上能搜罗来的,给凑了个齐皇。一套不够,还得凑够一旬的,萧樱若是喜欢哪种,可以每天一换。

    至于衣裳料子,胭脂水粉,那更是数不胜数。

    他们都是些汉子,对女人的东西不太擅长,不过这不妨碍大家准备的充足。

    进了水粉铺子,只买最贵的,凑齐所有品种最贵的,一定不会差。既然不懂分辨,那就准备得齐全些,把不差钱进行到底。

    还有些给萧子彦准备的东西。

    诸人更是绞尽脑汁。云驰甚至把自己珍藏数年的一幅字画都添上了。

    看着这足足把院子挤满的聘礼,云大人露出了肉疼的神情。

    凤戈入宫,便把风一拨给了云驰差遣。风一望着这些眉头微蹙。“大人,够不够,用不用再添办些?”

    云驰像看傻子似的看向风一,这位王府总管平日精明的很,别人一文钱也别想占他的便宜。怎么只要事关长宁……瞬间就成了笨蛋。

    “你算没算过这些聘礼总共花了多少银子?”

    “……我家殿下说,男主外女主内,银子将来都是我家姑娘的。他只怕自己银子太少,让萧二皇子不满。”

    这是什么歪理。女主内能这样用吗?没出息的东西……这还没娶媳妇呢,他连祖宗都快忘了。

    “你不如直接把王府背上送给长宁当聘礼。”云驰腹诽。

    “……主子倒是想,可着实没那么大的马车。大人这话倒是提醒属下了,属下可以建议主子给姑娘再添座府邸。以后殿下若是惹姑娘生气了,姑娘也能有个好去处。”娘家离的远就是不好,想回娘家得舟车劳顿一个月。

    云驰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你家殿下这是打劫了谁?”

    “什么打劫谁?我家殿下可是奉公守法的良民。”

    “良民能有这么多银子?这些东西……得有几万两了吧。你家主子就不怕遭了贼。”云驰连吐嘈的力气都没了。

    他这响当当的云大人,京城百官眼中的‘祸害’,全部身家加起来都不及凤戈那臭小子给长宁下的聘礼。这让他情何以堪。

    “谁敢来偷?我们风家兄弟可不是吃闲饭的。”风一撸胳膊挽袖子,一幅谁来干翻谁的痞子相。云驰心想话糙理不糙,凤戈的几个贴身护卫,功夫确是一等一,何况还有聂炫,姓缪的小子。反正凤戈和萧樱身边是高手还绕,还真不怕贼惦记。

    “我家殿下说,多少银子都是值得的,他只怕给的太少,委屈了姑娘。”风一收了玩笑神情,一本正经的说道。

    他是一跟看着两人走过来的。可以说没有萧樱,便没有凤戈。没有凤戈,也没了萧樱。他们两人,缺一不可。缺了哪个,另一个人都不会圆满。

    姑娘的宝贵,只有殿下明白。

    殿下的好,也只对姑娘一人。

    如果用银子来衡量,殿下觉得是侮辱了姑娘。

    殿下想给姑娘最好的,最最好的,让她胜过世间任何一个姑娘。

    他们不是不知道聘礼该给多少,也明白自己这么准备委实有些……太过了。可是萧樱那样的人,不管是谁,都想给她最最好的。云驰轻叹一声,嘴上不说,可心里十分认同风一的话。

    谁说不是呢。

    那么个娇气的小姑娘,却是个能吃苦的。

    不管多艰难的事情,到了她那里,她都能迎刃而解。失子案,花楼案……似乎便没她做不到的事情。这么一想,凤戈只准备了一院子聘礼,还算是客气的。至少没像败家子似的拿江山为聘,这么一想,云驰竟然还挺欣慰的。

    他笑着摆摆手。

    “装车吧,咱们出发。”

    既然是黄道吉日,云驰这边着急替凤戈下聘。

    凤晔和凤霖那边自然也会选在今日。所以……三个送聘礼的队伍……狭路相逢。

    国丧期间,整个京城一片素镐,花楼关门了,便是酒家客栈,也都被迫歇业。等国丧过后才营业。所以最近京城百姓实在少了些茶余饭后的谈姿,所以今天听说三位皇子下聘,一大早便有好事者站在街让翘首以待。

    有人说大皇子是先帝嫡长子,又有齐皇后这个母亲张罗,聘礼一定是最丰盛的。

    有人说二皇子虽是先帝次子,可母妃却是先帝宠妃,所以二皇子准备的聘礼一定是最丰盛的。

    至于五皇子……

    听说慧妃不得宠,听说慧妃和五皇子关系十分疏远,听说……反正都是听来的,有人说五皇子虽然最终被封为太子,可毕竟是近期的事情,根本没时间积累家底。即没有母亲替他张罗,又没听说五皇子有什么过人之处,这聘礼……

    他可即将登基,是一国之君,而且娶的是萧氏公主,如果聘礼落于人下……丢脸哟。

    三座王府虽然并不挨着,可由王府出来都要转上大路。有一段往各自下聘的姑娘家都要走的。

    有人便等在街头,要第一时间看这场天大的热闹。甚至有人暗中摆了赌局。

    凤霖和凤晔都是热闹,至于凤戈……虽然也有一成人押他胜出,可和另两位比起来,赔率实在是喜人。也不知道丁香从哪里打听到的,气呼呼的来萧樱这里告状,说京城那些百姓太过份了。连下聘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要开局做赌,如今正是国丧之时,他们胆子是不是太磊了。

    萧樱听后非但不气,反而招了聂炫来。

    聂炫走的时候怀里多揣了一杳银票。

    然后冷着一张冰块脸,去下了注。赌凤戈胜出。赔率,一赔五。

    所以这风风光光的三位皇子同一天下聘的盛举,明里暗里关注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终于,吉时到,三家齐齐开启大门。然后……齐皇后自然不会让凤霖丢脸,聘礼准备的还算丰盛,可考虑到对方的出身,也不宜太过,毕竟凤霖不是太子,万不能抢了凤戈的风头。

    齐皇后这些事情上做的面面俱到。所以凤霖的聘礼中规中矩。

    德妃向来霸道。若是以前,儿子要娶谢菲了,她一定蹦着高的要拔个头筹。可那晚被凤霁砍掉一根手指成了德妃的阴影。别说凤晔要成亲了,便是凤晔立时给她抱个亲孙子到面前,德妃也没心思多看一眼。

    她每天战战兢兢的,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吓得她尖叫连连。

    凤晔每天疲于照顾她,整个人显得十分憔悴。

    再加上曾传出谢相要悔婚的消息,凤晔对谢菲更是不喜。所以聘礼准备的十分潦草,加在一起还赶不上富贵人家公子哥娶妻。

    再观平王府出来的送聘队伍……

    各个玉树临风,骑在高头大马上。每个人都是一道亮丽的风景,这些都是风一选出来的王府的门面担当,自然十分憾人。高头大马之后,便是成排的马车,赶马的都是些俊俏小哥。

    一辆,两车……

    诸人看得眼晕。“老王啊,我是不是看错了?这是下聘吧?平王府到底给那位长宁公主准备了多少聘礼?”“老李啊,你没看错,我刚才也以为自己眼花了。大皇子那边是十几抬,二皇子府上的队伍有些寒酸,只有九抬……至于这位五殿下,我看最少得有十几车……刚才我仔细看了马车,都是些真家伙,绝不带糊弄的……你说这得花多少银子?”

    “幸亏听了我家老婆子的劝。她说五殿下马上要继位了,未来天子的聘礼一定不会少。”李氏老汉满脸喜色。

    王姓老汉苦着一张脸。“我家那口子让我押了二皇子,说二皇子行事向来拔尖,不管什么事,次次第一,这次也不会例外,而且他娶的是谢相的千金。可谁知二皇子准备的聘礼竟然是最少的……我这次输的血本无归啊。”王姓老汉呸了一口,暗骂晦气。

    “说也奇怪,五殿下娶的是公主,所以准备的聘礼最多。大皇下娶的只是官家的次女,聘礼准备的倒也中规中举。可是二殿下娶的可是谢相家那位号称第一才女的千金,才准备了这么点聘礼,谢相会不会大怒?”

    诸人不由得满脸好奇,恨不得翻过谢相家的墙头看一看谢相的脸色。

    谢相的脸色自然不好看……

    按萧樱的话说,黑如锅底。

    华王府管事战战兢兢的聆听谢相的训话。“凤晔什么意思?看不起我家菲儿?这聘礼,是打发叫花子吗?”

    管事的心道这事也怨不得他啊,主子怎么吩咐,他怎么行事。管事的也奇怪,以华王府的实力,准备一份上档次的聘礼并非难事,可是自家主子特意吩咐了,不需要准备,只按他单子所例置办就行。

第六百八十二章 被羞辱的谢家

    第六百八十二章被羞辱的谢家

    谢相心中翻滚着怒意,以凤晔如今的地位,他不想方设法奉承他,让他心甘情愿把女儿嫁给他,反而故意让谢家出丑。

    简直……

    谢夫人听到消息,赶忙去看女儿。

    他们夫妻只生了一儿一女,儿子是个纨绔子,只知道给家里惹麻烦。

    女儿不同,谢家小姐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提起谢家嫡女,哪个不赞一声秀外慧中。谢相夫妻心中一直隐隐以女儿为傲,夫妻两人私下里甚至觉得女儿便是连皇后娘娘也是当得。

    选来选去,最终选中了凤晔。

    虽然是二皇子,可素来得庚帝倚重。

    将来有望承庚帝衣钵。直接进宫自然最佳,可少年夫妻,还是始于贫时显得更亲近些,如果谢菲能一路陪着凤晔披荆斩棘,最终问鼎帝位,那才是真的同甘共苦。

    如果等凤晔登基再想入宫,难保能坐上皇后之位。夫妻两个商量了许久,最终才允了庚帝所言,难凤晔和谢菲赐婚。

    可天有不测风云,谁知道呼声最高的凤晔竟然败北。

    反而是名不见经传的五皇子拔了个头筹。为此谢相夫妻已经绊过几次嘴了,谢夫人怪谢相太过重利,当初女儿明明说自己心仪五殿下。可是谢相嫌弃五殿下势利太弱,将来恐怕没什么大作为。

    甚至恶意的猜测凤戈也许一辈子守着他穷困的太平郡,永远没有返京的机会。

    他们可不想女儿嫁到穷山恶水的太平郡。谢菲虽然哭了几场,可最终还是乖乖听了父母的话。

    她身为京城闺秀中的翘楚,如果真的远嫁离京,实在太丢人了,会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的。事情最终不了了之,数年一晃而过,那位五殿下偏偏回来了。

    回来便回来,他行事低调些也好。

    至少不会让谢家夫妻这么难受。

    可他偏偏最终夺下了太子之位,让谢家夫妻这盘如意算盘彻底打错。

    想悔婚,哪怕背负上克夫之名,总好过陪着凤晔一世幽禁。可如今便是悔婚都做不到了,一朝天子一朝臣,谢相地位本就岌岌可危,谢家无论如何不能在此时开罪新君了。

    只能嫁。

    咬着牙抹着泪也要嫁。偏偏那个凤戈如此不识抬举,谢夫人知道华王府送了多少聘礼后,眼圈瞬间便红了。她替女儿委屈……明明,有机会当世上最尊贵的女子,却偏偏要嫁给一个注定幽禁一世的凤晔。

    谢夫人慌慌忙忙的去看女儿。

    到了谢菲的住处,果然看到谢菲在哭,听到脚步声,谢菲仰起头,眼睛哭的红红的,脸上梨花带泪的神情让谢夫人心中一酸,也跟着落了泪。“菲儿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谢夫人本是来劝女儿的,最终却陪着女儿哭了一场。

    哭过后,母女两个相拥而坐。

    “娘知道你委屈,可事已至此,你父亲也是没法子。”

    谢夫人虽然嘴里骂谢相没用,连女儿都护不住,可到底还是心疼自家男人的。如今局势谢夫人清楚的很,根本由不得谢家选择,谢菲除了嫁给凤晔,没有第二条路可走。除非……除非五殿下回心转意。

    “娘,我不嫁。我不想一辈子守着一个小院子,连门都出不去,我不想。”

    谢菲如今悔不当初,她后悔当初点头同意下嫁凤晔。哪怕在旁人眼中,她已经是个老姑娘了,她也不该轻贱自己。那凤晔表面上看来是个风雅公子,实则背地行事龌龊。

    和她已有婚约,还要屡次去招惹那个长宁。

    若是个美人,谢菲也认了,自己好歹败的也不算丢人。偏生那个长宁貌丑无盐,连她一半姿色都没有,那凤晔却偏偏千方百计的往人家府里窜。

    还反过来倒打一耙,说她惦记凤戈,暗指她妇德有失。

    简直就是贼喊捉贼!

    当时凤晔还是风风光光的凤二皇子时,谢菲都不想嫁,何况如今凤晔地步一落千丈,她才不想陪着凤晔当一辈子阶下囚。

    “娘知道,娘明白。你父亲为此也想尽了办法,只要能推了和凤晔这门亲事甚至不惜说你克夫……名声坏些总好过一辈子被幽禁。可是不行啊……云大人丝毫不讲情面,直言不怕你克凤晔。菲儿啊,父母真的是没法子了。”

    “……凤晔如今算什么?说是皇子,不过是碍于皇家颜面没有昭告天下。他凭什么娶我,我可是堂堂丞相家的千金。”谢夫人倒没觉得女儿这话有什么不妥,本来就是这么个道理,凤晔是皇子时,这门亲事自然门当户对,如今凤晔落魄了,甚至还犯了谋逆重罪,虽然因他皇子身份并未公示天下,可他毕竟是犯了重罪的,哪有让一个堂堂相府千金嫁给一个罪人的道理。

    “小声点,如今世道不同了。你也知道你父亲一直不太亲近五殿下。如今五殿下掌了权……”

    “当初,当初你和父亲都拦着我,说我若是心里再记挂凤戈,你们就齐齐吊死在我房前廊下,娘,你们当时为什么拦我?你们若不拦,我和凤戈……谁还敢轻视父亲!”

    谢菲是个美人,美人都有自恋的毛病。

    她觉得世上男人,只要她愿意,都会对她趋之若鹜。其实这也不怪谢菲认知扭曲,实在是京城无数公子哥都是如此。

    为了看她一个笑脸,他们没有不应承的事。

    “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事己至此,女儿,认命吧。”

    谢夫人心疼的落了泪。她如珠如宝的女儿,却要跟着那个凤晔被幽禁一辈子。如果凤晔犯的是小事,将来兴许还能被复用,可他犯的可是谋逆大案,这辈了恐怕都等不来赦免了。

    谢菲红着眼睛摇头。

    “女儿不想认命。娘也知道了吧……凤晔送来的聘礼。可笑,他要娶的是丞相千金,不是小门小户的女儿。可送来的聘礼寒酸的还不及商贾之家。反观五殿下送往萧氏的聘礼……女儿听说足足装了几车。凤晔是故意让咱们谢家难堪。这样的男人,女儿便是死,也绝不会嫁。”

    “娘来就是想告诉你,钱财都是些身外之物。凤晔如今的身份,聘礼自是不及五殿下。”

    “他若真的想娶我,一定不会让我这般丢脸的。他是故意要让谢氏,让女儿难堪的。他心里……装的根本就是长宁。”

    谢夫人眼睛大睁,一脸的不敢置信。“菲儿,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会坏了长宁公主的名声的。”

    “女儿没有乱说,是我亲眼所见。凤晔几次三番往长宁府上跑……他虽然没有直言,可只要提起长宁,他那双眼睛亮的简直让人心惊。女儿看的出,他喜欢长宁。”

    谢夫人觉得没有道理。

    “他若真的喜欢长宁?当初长宁纠缠他的时候,他何必要躲。他若不躲,此时娶长宁的便是他了。”

    “兴许,越是得不到的,才越珍贵吧。”

    凤晔和凤戈都是瞎子,放着美人不看,一双眼睛都盯在丑女身上。

    “如果真是如此,你嫁给凤晔能有什么好日子可过。被幽禁已经够可怜了,如果连凤晔的心都不在你身上……老天不长眼啊,这可让我女儿怎么活?”谢夫人这次是真的伤心落泪了。

    看到谢夫人哭,谢菲反倒不哭了。

    她目光愣愣的,不知道思绪已经飞到哪里去了。

    “娘,我想出府。”谢菲突然一句话,惊得谢夫人连哭都忘了。“这时候你出府?不行,现在外面乱的很。你一个姑娘家出去娘不放心。再说你出府做什么?有什么告诉娘,娘安排人去做。”谢菲摇头。“这事我得自己去做,娘给我找两个护卫暗中保护我就好。”

    “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娘,我不想嫁给凤戈,云大人素来和父亲走的远。是绝不会在此时帮我们谢家的,我若不想这辈子生不如死,只能靠自己。”

    谢夫人点头,这道理她懂。

    眼下谁也帮不了谢家。可是靠自己?谢家上上下下的一大家子,也没谁有本事能救一救谢家这场火了。

    “这和你要出门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还要自救?”

    谢夫人只是说笑,谢菲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本事?却没想到谢菲竟然点了头,谢夫人脸上难掩惊讶之色。“你难不成有什么好法子?”

    “……解铃还需系铃人。”

    什么意思?谢夫人目露疑惑。“如今,能让云驰改变主意,甚至能让云驰唯命是从的是……只有五殿下了。”

    这道理谢夫人也明白,可是……难不成?“你要去见五殿下?”谢夫人被吓的不轻,谢菲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私会外男!这若是传出去,她的名声就毁了。何况如今她有婚事在即,合该在府中待嫁。

    谢菲一咬牙,最终点了头。“是。”

    “不行,胡闹。这若是传出去,别说你自己了,便是你父亲的脸也没处放了。菲儿,娘知道你不愿意嫁,可命中注定如此。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不管凤晔心里装着谁,陪他过一辈子的都是你。水滴石穿,只要你一心对他好,他也一定会对你好的。时间久些,他心里便只有你了。”

    “……我不需要他心里有我。我心里也压根没有他……娘,女儿一直记挂着五殿下。我知道不该如此,可我真的放不下他,女儿试过了,放下他,比死还要痛苦,娘,你便成全了我吧。”

    谢夫人一脸为难。

    即心疼女儿,又觉得女儿这想法简直可怕。

    可若是让女儿便这么糊里糊涂的嫁给凤戈……把一辈子断送在那巴掌大的院子里。

    偏生那凤晔心里眼里还都没有女儿。他但凡有一分在意她,也绝不会送这样的聘礼来羞辱谢家。

    可皇命难违,可眼睁睁看着女儿跳进火坑,谢夫人又做不到。怎么办?到底要怎么办?谢夫人一时陷入两难之境。

    谢相忍着怒意送走了华王府管事。

    看着院中那零星的聘礼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有心让人卷了扔出府去……最终,他眼不见心不烦的决定还是去安慰安慰女儿。聘礼的事想必女儿已经知道了。此时必定伤心落泪呢。

    谢相是真心疼女儿。

    可到了女儿的院子,正好碰到自家夫人往外走。

    见到谢相,谢夫人神情明显一怔,随便若无其事的问他怎么来了?谢相没有多想,以为妻子也是来安慰女儿的呢。“我来看看菲儿,菲儿是不是哭了?”说着便想拉了谢夫人一起转身。谢夫人身体一僵,状似不经意的手腕一绕,不动声色的挣开了谢相的手。

    “自然哭了,凤晔做的太过份了!不过我已经劝过了,菲儿哭累了,刚睡下,我们别去扰她了。”

    谢相顿住步子。

    “睡了?”

    “是啊,哭了一个时辰。能不累吗?”

    “……睡了也好,那我晚些时候再来看她。”谢相没有多想,转身打算和妻子一起离开。可是谢夫人毕竟不擅长说谎,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实在太过明显了,谢相目光微凝。

    在谢夫人笑着来挽他的时候,突然间发难。

    一把推开谢夫人,转身进了谢菲的院子。屋中自然没有睡觉的女儿,谢相面色发青,冷声喝问追来的谢夫人。“菲儿呢?”

    庚帝下葬的日子终于定来,三天后送入皇陵。

    得了片刻清闲的凤戈终于有时候回家看看萧樱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再不回去看看,他都要错过他的小姑娘一辈子了。

    宫中有太子寝宫,不过凤戈并不喜欢,只在帝寝殿附近寻了处幽静之处临时落脚。

    便是将来登基,他也没打算住像庚帝似的住在帝寝殿中。庚帝嫔妃众多,和齐皇后又不亲近,所以才落到自己独住,人在有太多选择时,反而不知道选哪个好了。

    他没的选,他也不喜欢做选择题。

    他只要有萧樱便够了。

    将来萧樱进了宫,他自然要和萧樱睡在一起,所以不管是太子寝宫还是帝寝殿,都注定会空置。

    一早齐皇后唤他过去,谢他对凤霖网开一面,不管不追究凤霖的过错,还替凤霖张罗了一门好亲事。

第六百八十三章 最后一搏

    第六百八十三章最后一搏

    即将嫁给凤霖的姑娘齐皇后相看过了,姑娘生的清清秀秀,性子也好,自家儿子是个有脾气的,媳妇脾气好些将来才好包容着凤霖,两人才有好日子过。齐皇后很满意这门亲事,连带着对凤戈和萧樱也心存感激。若不是凤戈张口,云驰可绝不会费这么大力气替凤霖找了这么一个合适的姑娘。

    凤霖最近也不吵吵着要娶谢菲了。

    而且也不像前阵子疯魔似的宠那个叫姬儿的了。

    有一次凤霖多喝了几杯,和身边的内侍吐苦水,原来姬儿怂恿着凤霖去和萧樱做对。

    还说萧樱一定会帮着凤戈对付凤霖的,凤霖一定要先下手为强。凤霖倒真的被枕边风吹晕了脑子,曾经动过暗算萧樱的念头。好在随后又被凤晔牵住了心思,一时间无暇他顾,这才逃过一劫。

    齐皇后的意思是指凤霖逃过一劫,若是听了那个叫姬儿的妖精的话,真的去为难萧樱。

    凤戈护妻心切,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齐皇后知道后,险些气成了中风。

    好在凤霖没有真的去做,齐皇后一怒之下,把那个叫姬儿的痛打了几棒子。姬儿自然找凤霖告状,凤霖最近对姬儿也失了最初的兴趣,又听姬儿满口都在说齐皇后的不是,立时大怒。

    他自己偶尔气一气齐皇后,那是因为他们的母子。母子之间没有隔夜仇。

    除了他,谁敢对齐皇后说三道四,凤霖一定不会轻饶了她。

    姬儿挨了第二轮棒子,终于明白自己不过是个玩物。如今凤戈即将继位,凤霖注定只能是个王爷,她想入宫为妃,甚至压萧樱一头的念头注定无法实现了。萧樱反而有望登上后位,姬儿受的刺激不小,再加上前后两次被打,生生病的起不了床。

    凤霖根本不理会,只让管事的随便给姬儿请了个郎中。

    连怒再气,再加上凤霖的无情,姬儿最终在庚帝出殡那天,悄无声息的死了。

    凤霖知道后表情平淡的很。

    最近他听多了齐皇后的教诲,已经明白姬儿这样的女人只能玩玩,她连萧樱一根小手指都比小。丫头的命还偏偏生了幅小姐脾性,甚至一度想把萧樱踩在脚下。

    凤霖疑惑自己那时候莫不是失心疯,怎么会由着姬儿在他面前自吹自擂?

    姬儿死后凤霖赏了口薄棺,被悄悄抬出王府随随便便挖个坑埋了。

    这个曾经意图引诱凤戈,却反被凤戈卖进花楼的婢女,最终死的悄无声息。

    命运这东西,有的时候还真不由得人们不信……

    庚帝不在了,齐皇后整个人反而显得更矜贵了,每天陪着凤戈看看书,闲时母子两个说说贴心话。睡前再和嬷嬷畅想一下美好的未来,没了不忿和不甘的齐皇后,脸上笑意渐渐多了。相比齐皇后,德妃的日子过的就凄惶多了。

    凤戈并没苛待后宫。诸妃用度如故。

    凤戈这点上做到的真正的不偏不倚。

    可是德妃和齐皇后性子迥然不同。齐皇后放下了权势,甘愿和凤霖做过平凡母子。

    含饴弄孙,安度晚年是她的期望。

    德妃不同。她从进宫的第一天,便自动自发的摆了擂台,强邀了齐皇后台上对战。

    凤庚和她青梅竹马,她本该是凤庚的正妻,可因为齐皇后的出身,她不得不让位。最终也只做了凤庚的侧妃。

    这二十几年虽然贵为德妃娘娘,整个皇宫无人敢招惹她,可她头顶永远压着一个齐皇后。

    这二十几年凤庚虽然宠着她,可从没有过让齐皇后退位让贤之意。德妃为此没少闹腾,凤庚说什么都能应承,唯独这件事,他绝不会做。

    他活着一天,齐氏便是一天皇后。

    德妃自是不甘,越发的看齐皇后不顺眼,明里暗里的寻衅。

    齐皇后多数时候并不理会,偶尔反击,也都是三言两语便结束。这让德妃有种拳头打到棉花里的感觉。

    她这辈子最大的梦想便是把齐皇后赶下皇后之位,然后由她自己来当这皇后,齐皇后当年强行破坏了她和凤庚的姻缘,她也要让齐皇后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可是……

    先死的竟然是凤庚。

    德妃无法接受这一点。

    再加上那晚自己的一根手指生生被凤霁斩断,齐皇后始终不能接受现状。

    每天凤晔亲自哄着德妃吃饭,吃完饭德妃就闹着要找庚帝,她要侍寝,只有缠紧了凤庚,他才没闲暇去找齐皇后。

    然后齐皇后突然把失去手指的手高高举起,眼中带着迷茫,似乎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少了一根指头。她忘了庚帝,忘了自己的儿子,抱着手指开始嚎哭。这时候凤晔得强行拉着德妃,免得她伤了自己。

    这样闹上大概一个时辰,德妃累了。

    她终于安静下来了。可是凤晔觉得再这样下去,疯的便是自己了。

    每天周而复始,吃饭,找人,哭闹……德妃病成这样,自然不会在意凤晔的亲事。

    凤晔自己也不太在意。

    如今他落到这步田地,娶不娶妻?娶谁差别其实不大。只是不管他境遇如何,他依旧姓凤,依旧是凤二皇子。

    还轮不到那个虚情假意的谢菲挑三拣四。

    他可以不要她。

    可她想踢开他,没门。

    德妃疯了几天,今天神智终于清醒了些,她不再哭嚎自己的手指,也不在满宫找庚帝。凤晔松了一口气,母子两个难得清静的相视而坐。

    “……晔儿,娘对不起你。”德妃的语调有些嘶哑,似是许久没有正经说话了。凤晔缓缓摇摇头。

    “母妃没有对不起我。母妃是这世上最好的母亲。”

    德妃自嘲的笑了笑。“母妃恨啊……恨齐紫娴抢了我的位置。如果我的皇后,你一定会是太子。我们三个人,明明齐紫娴是多余的那个,这二十多年,她处处不及我。除了空有一个皇后的名头,她什么都没有。可是最终……你父皇却将她留在身边。”

    德妃神智清醒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也都缓缓记起来了。

    她知道庚帝已经死了。

    知道凤戈做了太子。也知道他们母子两人这辈子逃不脱被幽禁的命运。

    她只是不甘心啊。自己和齐皇后相比,自己明明是得宠的那个。庚帝宠了她二十几年,她生的儿子,是庚帝最爱的儿子,可是最终,他们母子什么都没有得到。

    “不争,才是最好的争吧。母妃太要强了些,难免锋芒毕露。”

    “你说的道理母妃都懂。可在后宫,不争要怎么活?不受宠的嫔妃境遇有多凄惨?我还有你,我争不过齐紫娴,我的儿子一定能争过她的儿子。只是没想到,被最不争的凤戈拔了头筹。”

    德妃也说不上讨厌凤戈,凤戈即不招她也不惹她。慧妃虽然得宠过一阵,可那冰冷冷的性子,庚帝不过贪一时新鲜,很快便把那位冰美人抛之脑后了。

    所以德妃和慧妃之间也没什么冲突。

    她这些年所有心思都用来对付齐皇后了。直到最后才发现,这没有意义。

    庚帝死了,凤庚死了。便是赢了齐皇后又能如何,终究……没有一个男人视她如珠如宝了。

    “五弟心机最深。”

    “……不是凤戈心机深,而是我们的心思用错了地方。你父皇喜欢你又如何?总归你要有本事,要能降服郡臣……这点凤戈最精明,他找了云驰。云驰那人软硬不吃,母妃也想过和他结盟,可他压根不理会母妃的示好。凤戈能哄得云驰替他卖命,这点上,他就比咱们母子强上百倍。”

    “总好过凤霖继位。”

    德妃点头,她和齐皇后争了一辈子,最终谁的儿子都没给夺下太子之位,反而便宜了年纪最小的凤戈。“太子之位,说的好听是国之储君,说的难听些……不过是个应声虫。朝臣们哪个会真的心悦诚服?得看凤戈有没有本事降服满朝文武了,他以为这太子之位是那么容易坐的。

    如今这样倒也不错。每天陪陪母妃,闲来看看书赏赏景,我活了二十几年,最近才终于睡了个踏实觉。母妃不必多想,只要不是凤霖继位,我便接受。”

    “是啊,只要不是齐皇后胜出,母妃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如今你父皇走了,再没人照顾我们母子了,凤戈这孩子还算宽厚,必不会苛待这些兄弟手足。等凤戈登基后,我们便离开皇宫,先去皇陵替你父皇守陵三年,然后寻个偏僻之处安身。等你有了孩子,母妃也能像民间那些老妇人,替你哄哄孩子。”

    “……母妃真的觉得谢菲能跟着儿子一起吃苦?”

    “不跟着你吃苦又能如何?嫁鸡随鸡,难不成她要反悔不成?”

    凤晔于是把打探到的消息告诉了德妃。德妃气的全身发抖,她看错了谢氏一脉。

    “……是母妃眼瞎,挑来拣去替你找了这么个女人。常言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还没成亲,她便薄凉至此,一旦成了亲,她心中岂不生怨?这样的女人一旦进了门,恐怕家宅不宁啊。”

    “她一个女人,还能翻起多大的风浪,母妃不必担心。她父亲如今好歹挂着丞相的名头。娶个承相千金,我们便胜凤霖一头,他娶的可是一个文官家中的次女。”“可是……”德妃想说既然心中无爱,便是成了亲也是一对怨偶。

    可想到如今的局面。

    庚帝走了,再没人替他们母子筹谋了。

    如果退了谢家这门亲事,另寻怕是远不及谢家。

    谢菲性情如何难以猜测,可谢菲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头却能让凤戈不至于受人非议。

    “我会娶谢菲。”

    “……何必呢。若真不喜欢她,这门亲事不要也罢。母妃慢慢替你找,一定给你找个合心意的。”

    “不必了。谢菲很好。”身份够尊贵,模样也够赏心悦目。

    至于深深埋在心底那抹纤瘦的身影,凤戈想,一次错过,便铸成一生难以弥补的大错。

    他这辈子注定和萧樱无缘。

    他也不争了,什么都不争了。

    他余生开始行善,他从今天开始吃素,他要积德……希望下辈子能比凤戈更早认识萧樱,能对萧樱一见钟情。德妃忘着失神的凤晔,轻轻一叹。

    早知如此,当初……当初何必要千方百计躲开长宁。这世上,从来没有后悔药。

    庚帝正经有封号的宫妃足有几十。

    身份最尊贵的是一后四妃。那些未能给庚帝涎下子嗣的,已经被凤戈打抱送出京城,寻了个僻静的庵堂带发修行去了。

    所以整个皇宫显得十分冷寂。

    只几个主宫有人走动。凤戈住的宫殿附近都是自己府中的暗卫布防,等闲之人无论如何不能接近。凤戈可不在意自己那几位皇兄此时做何感想。

    他只想迅速出宫去看他的小姑娘。

    所以突然间有个人不由分说冲到他的马前……换成另一个人,或许会勒马,可是凤戈没有。

    他迅速挥动马鞭,将那人一圈一甩。

    有护卫飞身将人接住。

    凤戈这才缓缓勒住缰绳。

    冷冷的调转马头。那个被鞭子一卷一甩的人已经吓傻了。

    她缩在护卫怀里,连自己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似乎都不在意了,她怔怔的望向凤戈,眼泪缓缓浸了出来。

    护卫蹙眉,跟着凤戈身边的都是他的心腹,自然识出了冲出来的这个人。谢相家的女儿,有京城第一才女之称的谢菲。

    而且是凤二皇子未过门的妻子。

    这……这叫什么事啊?

    往小叔子的马下钻?这是想自杀?自然嫁祸五殿下?护卫像烫手山芋似的把谢菲甩落在地,她身子晃了几晃,最后若不禁风的扑倒在地。样子楚楚可怜极了,再配上她那张俏脸,想必天下任何男人都会不管不顾上前搀扶,然后不由分说把她揽进怀里安慰,偏偏,她遇到的是凤戈。

    护卫似主。

    凤戈的护卫和凤戈一样,都不太懂得怜香惜玉。

    于是十几匹马混乱的围了个圈,圈中瘫着一位谢相家的千金。

    谢菲咬着下唇,等凤戈开口。

    可是凤戈只是冷冷的看着她,直看得谢菲额头浸出冷汗来。在世人面前,谢菲都是那个孤傲高洁的丞相千金,唯独在凤戈面前,她永远是个可有可无的。

第六百八十四章 别做美梦了

    第六百八十四章别做美梦了

    直接扑到惊马前,这真的不是个好主意。

    也许凤戈一个反应不及,她就会死于马蹄之下。可是如果她只能嫁给凤晔,那她宁愿死在凤戈的马蹄下。

    他对凤月心好,是因为凤月心是他的妹妹。

    他只要不对除了凤月心之外其余的女人好,他还是她心中那个高高在上,像绽放在山巅的雪莲。只可远观的雪莲。

    谢菲可以一直用这个借口安慰自己。她告诉自己就算这辈子和凤戈无缘也没什么,他绝不会喜欢别的姑娘的。大意是大家都得不到的东西,自己也得不到,算是一种平衡心态吧。

    可是她眼中的高岭之花……

    就要娶别的女人了,谢菲不甘心啊。

    她说服了谢夫人,如愿出府。本意是想进宫,去皇宫里堵凤戈。她以前经常进宫,和宫里的守卫算是个熟脸,她亲自递折子,说进宫去探望德妃娘娘,守卫一定会帮她的。

    可是到了皇宫外,守卫还是那几张熟脸孔,他们在谢菲面前自是卑躬屈膝,一幅奴才相。

    眼中全是对谢菲的痴迷。

    谢菲本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可她才开口说明来意,几个守卫脸色登时大变,无论她如何哀求,他们只是摇头,后来还是一个守卫小声告诉她。

    上面传了命令,未经传唤,任何人不得入宫。

    像谢菲这种自请入宫的,以前自然可以,他们也愿意做这个顺水人情,可如今……美人虽然悦目,可小命更重要啊。没谁敢替谢菲传话,不过守卫还是告诉了谢菲。

    上面刚才送了消息来,说是太子殿下一会出宫,让他们当守卫的机灵些,别冲撞了五殿下。

    至于凤戈到底何进出宫,守卫便真的不知道了。

    这话告诉谢菲,已经算是犯了大忌,这守卫也实在被美色所迷,说完后虽然有些后悔,可是谢菲眼中的感激之意,还是让守卫在同僚面前勉强找回几分自得。

    谢菲得了消息,自是不会继续在几个守卫面前扮娇柔,强迫自己对他们和颜悦色。

    她随意应付几句,转身后脸色登时一变,满脸的嫌弃厌恶之色。

    既然不能帮她,还顾左右而言它的纠缠她这么半天!他们是什么东西!也配让她和言细语?好在也不算是白白被占了便宜,好歹问出凤戈今天一定出宫。

    谢菲只要知道这个便足够了。

    进不了宫,无法上演偶遇。

    那她便等,她今天一定要等到凤戈,一定要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他。一定要求他救一救她。

    美人向来自恋,谢菲尤其是个中翘楚,这些年被男人捧的她有些找不到北。以前凤戈待她的冷,她只当是凤戈的矜持。

    至于凤戈痴恋长宁……

    谢菲选择性遗忘了。如今凤戈是她唯一的希望,她除了相信自己,相信凤戈一定会帮她,她没有第二条路能走了。

    就算要死,她也不想冠上凤晔的姓氏。

    远远的看到宫门大开,然后数骑一越而出,她一眼便看到凤戈了。他那么显眼,便是一身墨衣,也无法掩饰锋芒。以前他还是皇子时,气势远不及此时。

    当上太子后,凤戈简直气势全开。

    只是骑在马上挥动马鞭的动作,便已经让谢菲移不开眼睛了。

    谢菲静静的等,等到凤戈的马即将从她身边经过时,她不管不顾的冲了出去。

    暗中保护她的护卫没有料到谢菲这样不知死活,施救不及……眼见着那位五殿下用鞭子将谢菲甩了出去,他竟然被吓的根本不敢现身,任由谢菲被护卫们策马团团围住。

    护卫心中骂道,简直不知死活。

    他被派来保护谢菲,还曾惹人记恨。

    他也觉得这是个好活,即轻松又能时时看到美人。

    如今护卫简直恨死了当时沾沾自喜的自己,早知谢菲是个疯子,他宁愿去倒夜香也绝不做谢菲的护卫。

    为了保命,他只能冷眼旁观,希望谢菲的小命坚强些。

    而此时被一堆高头大马围在中间的谢菲,小脸已经吓得煞白了。她眼睛执拗的寻找着凤戈……没有,没有。围着她的都是些护卫装扮的,他们看她的目光带着明晃晃的鄙夷,仿佛她刚才那一冲是件多么引人发笑之事。

    她没有受伤,只是被鞭子卷过的地方火烧火燎的疼着。

    刚才那样的情况下,谢菲甚至觉得自己一定会死在凤戈的马蹄下,她以前从不知道马儿跑起来会这么快,她其实是算计好的,她觉得自己冲出去,凤戈发现后一定来得及勒马,她一定不会伤到。

    可她没想到马儿的速度出乎她的想像。

    她才冲了几步,原本离她很远的马竟然已经到了眼前。

    都到了这一步,唯有闭上眼睛,不顾一切的往前。

    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这样危险的情况,凤戈依旧没有伤到她。是不是说明……在凤戈心中,自己是不同的。

    谢菲的美梦很快便被凤戈冷冷的一句话敲碎了。

    护卫圈外,凤戈冰冷的声音传来:“是个疯子,赶走。”

    护卫领命,有人翻身下马,一点也不温柔的拉起谢菲。

    谢菲何曾受过这样的待遇,一时间疼痛难忍,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殿下,是我……我是谢菲。”

    护卫露出不忍直视的神情。

    大家都长了眼睛,谁会认不出这位是谢家那位被捧上天的千金。

    那么问题就出来了。谢家千金,凤二殿下未过门的妻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不管不顾就往自家殿下马下冲。

    就算要死,也得找个合适的地方啊。

    这简直就是碰瓷,而且毫无技术含量,一看就别有所图的拙略版本。

    凤戈不为所动。

    护卫自然继续执行命令,只当自己是个聋子。

    “殿下,求殿下救一救我……当年殿下出京,所有人都在背后对殿下指指点点,只有我……我不顾父母的阻拦,偷偷出城……殿下落魄时,我是唯一一个对殿下示好的。当时殿下只需点点头,我宁愿舍弃一切随殿下离京。”

    到了这一步,已经不能顾惜脸皮了。

    眼见着自己便要被护卫甩到路边。

    这里离宫门近,所以附近几乎没什么人迹。

    可依旧难保她说的这些话被别人听了去。可以说谢菲既然说出这样的话,便已经表明她誓死不嫁凤晔之意。

    凤戈难道一点都不感动吗?

    当时他的亲人不信任他,疏远他。只有她一个相信他,愿意不顾一切跟随他。

    护卫步子一顿,真想把手下这个蠢女儿甩上天。

    蠢到极致的女人,哪性长了张天仙面孔,也让人觉得伐善可陈的紧……

    这时候大张旗鼓的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不想嫁给凤二殿下?那她想嫁谁?

    谢菲见凤戈还是没有反应,刚想继续开口。她想说自己宁愿死,也绝不嫁给凤晔。

    最后一步,她能用的,只有自己的命,她用自己的命去逼凤戈。殊不知对于不在意她的男人来说,她的命分文不值。

    凤戈果然抬了抬手,护卫停下,不再拉扯谢菲。谢菲狼狈的甩开护卫,想要冲向凤戈,不过中途便被人有剑拦下了。谢菲不敢去试剑刃够不够锋利。她终究胆小怕死,刚才那一时的冲动不过是肾上腺素一时冲动的结果。

    “你要跟着我?我便得要你吗?”

    凤戈端坐在马上冷声问道。

    “……我那时一心对殿下好……”

    “这世上想要跟我的女人无数。你算什么东西!”

    “我是真心的啊。”谢菲委屈的道。他怎么能拿她和那些俗气的姑娘相比。她可是谢相家的千金,琴棋书画皆通。她可是正经的官家千金。

    这世上身份能压过她的姑娘并不多见。

    真心?

    凤戈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是护卫们一各个都忍不住了。这姑娘不仅是个傻子,而且还是个自恋过头的傻子。

    “天下所有的姑娘都声称对我家殿下是真心的。谢姑娘和她们相比,也没多出什么来……再说,真心这种东西,得对方接受才好。我家殿下已经有了心上人,姑娘这般纠缠不休的,实在让人觉得可笑至极。谢姑娘以后可是要嫁给二殿下的,我家殿下见到姑娘,还得尊称一声皇嫂。姑娘今日所为,是觉得我家殿下和二殿下关系太“好”了,所以不挑拨挑拨心中难安吗?”

    押着谢菲的护卫嘴皮子利索的紧。

    几句说话的谢菲脸色更加惨白。不等谢菲反驳,那人继续说道:“还是姑娘觉得我家殿下是个花心大萝卜,有姑娘投怀送抱我家殿下便会收?就算我家殿下想收几个美貌小妾,也绝不会打谢姑娘的主意的。毕竟长嫂如母。”

    如母,如母……

    谢菲都要晕了。

    这护卫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事情还没完,有凤戈有意纵容下,那护卫还能说出更难听的:“见到姑娘,我家殿下便如同见到了母亲。姑娘难道不知道我家殿下和慧太妃着实不太对盘吗?姑娘还想着仅靠这一撞,便能撞出一些火花来?实话告诉你吧……你就是自己撞死了,我家殿下也不会多看一眼的。毕竟像谢姑娘这样自诩美貌,觉得全天下的男人都该拜在你的石榴裙下的姑娘……我家殿下一年能遇到几十个。

    谢姑娘还是早点回去,洗洗睡吧。

    便是要做美梦,也别做和我家殿下有什么相干的,那不会是美梦,只会是噩梦。顺便提醒姑娘一句……二殿下其实还不错,和谢姑娘这般胆大妄为,投怀送抱相比,我倒觉得二殿下娶姑娘,委屈的是二殿下呢。”

    这人嘴皮子之伶俐完全出乎谢菲意料。

    自始到终,凤戈只说了两句话,加起来不足三十个字。

    对于护卫对她的嘲讽,凤戈完全无动于衷,谢菲忍不住的落了泪。

    她哭的很伤心,梨花带雨的,煞是好看。可惜,连同凤戈在内的几十个人,都是些糙汉子,他们压根get不到谢菲的美。

    所以谢菲这眼泪十分不值钱。

    因为凤戈,连带着他的护卫们对审美都有了质的飞跃。他们非但不觉得谢菲这样柔柔弱弱的姑娘哭起来美,反而觉得难看。

    忒丑了。

    像萧姑娘那样,一脸自信的笑才是美人。

    像谢菲这样,动不动就会哭天抹泪的,简直晦气。好在自家殿下是个拎得清的,没难他们找一个这样哭哭啼啼的王妃。

    顺便提一句,凤戈一连几天未回府,萧樱忧心他,所以派了把缪公子暂时谴到凤戈身边照顾凤戈,说是照顾,实则是萧樱打算抬举抬举缪小公子,当初缪县令也算是对她有恩,如今她有能力了便顺手推舟帮了帮缪小公子。

    刚才那个训斥谢菲的年轻护卫,便是缪小公子了。

    缪小公子尤其不喜欢谢菲这样的女人。

    以为自己有张漂亮脸蛋,就觉得全天下男人都该对她俯首帖耳。脸怎么那么大啊!他于是一时按捺不住,教了教她怎么做人。看样子结果还不错,对于空降的缪公子,护卫们还有些不熟悉,缪小公子这么演了一出,登时觉得自己终于也是‘自己人’了。

    “你,你们……你们这么多人,欺负我一个弱女子。五殿下,你们不管一管吗?”

    “明明是你碰瓷,打算赖上我家殿下。和我家殿下相比,凤二殿下确实有所不及。可长嫂如母啊,谢姑娘……你何必如此执着。”

    “什么长嫂如母,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血口喷人。”谢菲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破釜沉舟的离家之举,最后会以这样可笑的局面收场。凤戈几乎全程冷脸,唯二的两句话,也是对她的嫌弃。

    而一个护卫,教训起她来,竟然比她爹还要老神在在。

    而凤戈自始至终,没有露出丝毫阻拦之意。

    最终,缪小公子做最后陈词:“直白点说吧。你模样生的再好,出身再好,在喜欢你的男人眼中,这些自然都是加分项。可在不喜欢你的男人眼中,这些一文不镇。我家殿下只喜欢萧姑娘,看萧姑娘哪里都觉得美。谢姑娘以后还是长点心吧,别动不动就往男人身上扑,若是传出去坏了名声……恐怕会坏了我家殿下的名声……毕竟长嫂如母啊。”

第六百八十五章 贻笑大方

    第六百八十五章贻笑大方

    长嫂如母!见鬼的长嫂如母,谢菲从小到大,从没觉得这样难堪过,她已经不顾名声低三下四求饶至此了,凤戈的心难道是石头雕的吗?

    他一脸不屑便罢了。

    竟然由着一个护卫这般编排她!

    谢菲心头滚烫,甚至尝到了口中腥甜的味道。

    可是她却无法反驳。护卫这番话简直诛心,尤其是最后一句,对谢菲来说简直就是暴击,而且还是一下子打掉百分之九十九血条的。只剩一层血皮的谢菲实在没什么还击之力了。

    缪小公子说的尽兴,再加上谢菲这神情着实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不过到底是个姑娘,可别一个意气用事撞了墙。缪小公子决定鸣金收兵,他往四外看了看,不出意外的发现两个缩首缩尾的,他对那两人招招手。

    两人互视一眼,虽然满面踌躇,却不敢不上前。

    事实上,他们已经吓傻了,从没想过不过是护着谢菲出一趟门,竟然会经历这样让人绝望的事。

    谢菲平日看起来挺端庄的,是一朵养在深闺,任谁看了都会心生喜爱之心的娇花。

    谁能想到,这朵花非但不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而是朵见光就死的连品种都不好断定的玩意儿。

    两人抖抖索索的上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凤戈面前,然后垂头听训。有什么好辩解的,说自己只是护卫,并不知道谢菲要发疯。

    还是告诉这位五殿下,他们只是一时没拦住。两个大男人拦不住一个姑娘,这说出去谁信?便是五殿下信了,难道便不追究了吗?

    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两人战战兢兢跪在凤戈面前,等待着处置。“愣着做什么?把你家小姐送回谢家吧。顺便转告谢大人,给谢姑娘的院子多加几个守门婆子,可不能让谢姑娘出来闲逛了……谢姑娘做出丢脸的事,丢的可不止自己的脸,连带着谢大人也面上无光。”缪小公子招呼道。

    两个护卫抬头看向凤戈,见五殿下似乎没有阻止的意思。

    这才连滚带爬的移向谢菲。

    也顾不得尊卑了,两人和力强行拉起谢菲。

    谢菲自然挣扎,两人面红耳赤,最终一个护卫一狠心,抬头敲晕了谢菲。

    两人齐齐松了一口中气,又向凤戈行了大礼。“殿下放心,属下一定将话带到。”

    “不仅要带到,还要说上三遍……今日若不是我家殿下仁慈,你家小姐可就去见阎王了。胡闹成这个样子,实在是不像样子。谢大人若是教不好女儿,不如送进宫,让德妃娘娘教导吧。左右是一家人,想必德妃娘娘是很希望代劳的。”

    缪小公子觉得不尽兴,决定火上浇个不油。

    就算护卫不知道德妃的情况,相信谢相夫妻也一定是知道的。

    此时把谢菲送到德妃手中,谢菲一定会脱层皮。恶人自人恶人磨,其实对谢菲来说倒是个好归宿。

    护卫连连点头,手下拎着谢菲的动作也没了以往的温和,恨不得,恨不得把这个蠢女人扔到大街上,让来往的行人看一看她的真面目。京城第一才女,堂堂谢相家的千金……呵,真是个笑话。

    被谢菲耽搁了片刻。

    凤戈一脸冷意,至于缪小公子越俎代庖,凤戈毫不介意。有人替他出门岂不省心,缪小公子别的事情做的稀松平常,怼人这事倒是驾轻就熟。凤戈觉得自己开发了缪小公子一个新功能。

    谢菲狼狈的被护卫架走了。

    至于会有会有人看到谢菲今日所为?

    谢家会不会因此名声大跌?凤戈表示,干他何事。

    反正没人敢议论他这个即将继位的新太子。

    凤戈本是高高兴兴的回府,不想中途先遇谢菲,耽搁了片刻。眼看着家门在望,却又被云驰‘劫’走了。

    云大人亲自来劫人,凤戈根本没法推辞,只得不甘不愿的上了云大人的马车。

    护卫们自然是跟着凤戈走,只有缪小公子,趁人不备悄悄遁了。他不管走到哪里,心里装的都是他的萧姐姐。今天谢菲这事,他得第一时间告诉萧樱。

    凤戈透过车窗看到缪小公子像兔子似的跑了,瘫着一张脸道:“我回去若是被罚跪搓衣板,皇叔得陪我一起。”

    云驰初时不太明白搓衣板的梗,凤戈简单解释了几句,云驰露出恍然大悟之色。“驭夫有术,长宁真是驭夫有术。”

    语气竟然是极赞赏,极夸耀的。

    凤戈:“……”有这样当叔叔的吗?简直就是袖手旁观火上浇油外幸灾乐祸。

    “是大事,先把登基这事安排清楚,再回家会心上人不迟。反正长宁也不会跑。”

    “皇叔说的真轻巧。”

    言语间一派对云驰的鄙夷。

    云驰觉得自己似乎被嫌弃了,不过凤戈这小子向来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

    “继位大典皇叔看着安排便是……我照做。”

    “浑话。那是随便照着做就能行的吗?反正……你今晚别想回去会你的阿樱了。”云驰决定今天的议事一直议到子时过后。便是生拖,也要拖过子时,绝不让凤戈今天见到长宁。

    凤戈轻叹。

    他和萧樱都快成了牛郎和织女了,想见一面简直难如登天。

    “……刚才我出宫时,谢菲像个疯子似的冲出来。皇叔,谢家……不能留了。”

    云驰神情微凝。

    庚帝在位时,十分信任谢相。谢相这人没什么大本事,仗着会说话,每每开口都能让庚帝开怀,所以数年来一直稳居丞相一职。而他的女儿谢菲之所以在京城闺秀中排了首位,和他在朝上得势不无关系。

    单说谢菲,模样只算中上之姿,更谈不上多有修养。

    世人皆愚,为了奉承姓谢的,愣生生把他的女儿捧上了第一闺秀的宝座。

    若是谢相聪明些,老实缩成一团,朝常上自会有他的位置,虽说不及庚帝在位时得宠,不过凤戈也不至于把他束之高阁。

    可他偏偏……贪心不足。

    一个女儿,招惹了凤霖,许了凤晔,如今又来勾搭凤戈。

    简直就是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这样的人,若是不得志,恐怕会生了异心,确实留不得了。

    “那这杀鸡儆猴便从姓谢的开始吧。”朝上依旧有虚与委蛇,表面顺便,实则心存异想的。云驰正愁不知道从谁开刀呢。如今姓谢的自己撞了上来。

    谢相这些年明里暗里做的事,足够他一家子一起下黄泉了。

    “……恩,谢菲留下,有大用。”凤戈突然提醒了一句。“有什么大用?让她膈应凤晔?”“皇叔英明。”

    凤戈皮笑肉不笑的赞道。

    英明个屁,就知道溜须拍马。不过是让他晚会去见一会萧樱罢了,便一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若不是要对他耳提面命一番,他才懒得见凤戈这张欠捧的脸呢。

    “谢菲这事……若是长宁知道,会不会生出什么事端?你可得下禁口令,这事一定不能让长宁知道。”在云驰看来,女人都是不讲理的。长宁也是女人,自然也会有小心眼的时候。

    凤戈心道,提醒晚了。恐怕此时他的小姑娘已经知道事情所有的来龙去脉了。

    凤戈之所以没拦缪小公子,是觉得事情终究瞒不了萧樱,与其让萧樱道听途说,倒不如让缪小公子转述。

    这事错不在他。

    萧樱没道理埋怨他吧?应该不会埋怨他吧。

    五殿下其实有些吃不准。云驰找凤戈确实有正事,两人到了云宅,便进了书房。

    而在萧宅,不出凤戈所料,缪小公子正在龙飞凤舞的比划着,着重说的是他如何迅速出手,然后出口训斥,直把谢菲说的面露狰狞之色,最终被一掌劈晕,狼狈的被护卫带走了。至于凤戈,自始至终一脸高冷的站在一边,除了最初抽了谢菲一鞭子,便没再理会谢菲。

    缪小公子如今人情事故懂了不少,知道这时候自然要维护凤戈。

    何况凤戈如今身份可是非同一般。他自然不能得罪,于是话里话外,都向着凤戈。

    萧樱含笑听完。

    “你的意思是,谢菲自己扑上来,凤戈一鞭子把她抽了出去……你把她接住了,免了发生一件京城第一闺秀葬身马蹄的惨剧。”

    缪小公子点点头,可是觉是萧樱的话似乎不太对啊。

    什么叫他避免了谢菲葬身马蹄啊。他没打算救谢菲啊……“姑娘,我没有想救谢菲的意思啊,我的意思是……聂大哥快救命,我解释不清了。”

    打发走了一头雾水的缪小公子,萧樱撑着下巴想谢家恐怕要倒霉了。凤戈对谢家本就不喜,如今谢菲这番作为简直就是火上浇油,她本该在家中待嫁,却出府拦凤戈的马。

    这等行为,简直就是把谢家架到火上烤。

    谢家要败了,京城要重新洗牌了。

    萧樱本以为在凤戈登基前,至少不会动谢相。

    可没想到事情可比她预料要快多了,凤戈还没回来,外面已经疯言疯语的开始传起来了。

    这发酵的速度,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晚饭时丁香便把这事当成了下饭菜讲给萧樱听。

    “……说是谢姑娘自己打晕了守门的婆子,逃出了家门,然后也不知道怎么就晕头转向的晕倒在了五殿下的马前,好在碰到的是殿下,派人知会了谢家。”

    萧樱心道择的倒是干净。

    谢家这是打算弃谢菲而保全谢家颜面了。

    而且这话萧樱百分百肯定,是谢家自己传出来的,这招叫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他们自然不敢连累凤戈,只说是凤戈救了谢菲。想打张感情牌,可是萧樱很不高兴啊。凭什么凤戈要救谢菲……

    “派人把话传出去,就说谢相纵容女儿拦太子的驾,意欲让女儿借机上位,靠此保谢家地位不倒。”

    丁香吓了一跳。“真的要这样传吗?”“不是传,是如实相告。这才是事实。”萧樱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谢家当她是软柿子,随便揉圆捏扁的。

    做梦。

    这事凤戈不好出面,她却可以。

    “顺便现添一句。就说谢菲曾经上门挑衅长宁公主,意欲登堂入室。”

    丁香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家小姐竟然真的这般不顾一切……虽说这话听起来很痛快的,可会不会连累自家姑娘啊。

    “……按姑娘吩咐行事。”最后还是新进门的风一拍了丁香这榆木脑袋一下。

    丁香怔怔的点头。

    见萧樱没有反悔的意思,这才一脑子浆糊的出去给风二带话。

    “你家殿下呢?”

    “在云大人府上,主子本是要回来见姑娘的,中途却被云大人‘劫持’走了,主子让属下回来给姑娘传句话。让姑娘稍等片刻……他一定尽快赶回来。”

    “他这是料定我会出手!”

    风一不敢点头称是。心里想的却是自家公子倒真的是这样猜测的。

    原话是……

    “阿樱一定会生气的。”

    “阿樱生气了,谢家要倒霉了。”这是知道谢家有了动作后,凤戈含笑说的。

    当时风一还不懂,在他看来萧樱性子挺随和,便是生气,也不过冷几天脸。没想到谢家这次倒是阴错阳差,真的将姑娘惹怒了。

    “姑娘还有什么吩咐?”传了消息,风一恭敬的问道。

    “顺便给你家殿下带句话,让他买块新搓板回来。”

    风一:“……”所以跪搓板并非道听途说,真的是萧氏家法啊。今晚的京城注定很热闹,似乎大家连睡觉的时间都比平时晚了些,实在是……太刺激了。

    谢菲啊。

    那可是谢菲啊。谢相家的千金,据说面若牡丹,身如拂柳,神似清莲……简直极天下女子美貌之极致于一身。

    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皆惊。

    年轻公子们提起她,无不面露痴迷之色。

    从她十二三岁开始,便有媒人陆续登门。可谢菲眼光奇高,对于夫婿十分挑剔,以至过了及笄的年纪,依旧待字闺中。

    那么高贵孤傲的一位大家千金,竟然做出拦惊马,借此上位的丑事来。

    她可是凤二殿下未过门的妻子,虽然婚约是庚帝在位时下的旨意,可圣命难违。她其实早就算是凤晔的人了。

    这么个又漂亮,又有才的大家小姐,却做出此等下作之事。简直……简直……贻笑大方。

第六百八十六章 只会高兴

    第六百八十六章只会高兴

    谢家最初传出来的,说是谢家小姐瞒着谢相夫妻,自作主张出门碰瓷简直成了笑柄。

    人们的想像是难以预料的,当晚便传出升级的版本了。说是自从庚帝西去,谢家便一日不如一日,谢相最近十分上火,四处求人托关系,希望自己能保住丞相之位。

    奈何诸臣对新上位的五殿下实在不了解。

    生怕新君上任三把火,没人敢在这时候拉谢相一把。谢相没法子,只能把主意打到女儿身上。

    嫁给凤晔注定没什么出路。

    这时候自然是嫁给凤戈才是上上之选。

    可是有一位长宁公主挡在前面,再加上庚帝那道赐婚的圣旨,谢菲实在没法正经八百的入宫。

    那怎么办呢?

    只能走歪门邪道了。什么歪门邪道呢?主动投怀送抱呗。自己假装意外闯到五殿下马前,五殿下自然勒马查看,谢菲再假装受惊,往五殿下怀里那么一倒。

    人言可畏啊。

    到时候凤戈便不得不把这位谢家千金收入后宫了。至于凤晔……毕竟是个过气的二皇子,而且谁都知道这位二皇子曾经对长宁极尽欺负之能事,这时候凤戈抢走谢菲,某种意义上对凤晔也是个致命打击。即能抱得美人归,还能替长宁出口恶气,简直一举两得。世人非但不会觉得凤戈吃亏,反而觉得凤戈占了大便宜。

    那谢菲可是个美人,收入后宫着实是件羡煞旁人的美事。

    当皇帝的,哪个不是三宫六院嫔妃不数。甚至如果去问男人,为什么当皇帝,有的人会回答因为可以坐拥无数美人。

    至于萧樱会不会伤心生气?

    谁会在意。

    此时大家的注意力还都在谢菲身上,舆论此时都在指责谢家。指责谢相为达目地行事龌龊,指责谢菲不守妇道。

    萧樱相信,一晚过后,谢菲一定会后悔出这趟门的。

    谢家。

    不用等一晚,谢菲已经后悔了。后悔的不仅是谢菲,还有谢夫人和谢相。可以说谢菲出门是谢夫人默许的,谢夫人疼女儿,看不得女儿整天以泪洗面,也不希望女儿一辈子陪着凤晔受苦,如果可能进宫当皇妃……不管对谢家还是对女儿来说都是好事。

    于是,谢夫人最终还是心软的放走了谢菲。

    谢相虽然在第一时间发现。

    可最终还是被谢夫人拦下了。谢夫人据理力争,和谢相说了谢菲进宫的好处,最终谢相屈服了。或者说,谢夫人畅想的这一番美景,何尝不是谢相所望。

    虽说那位长宁公主似乎挺不好惹的。

    可凤戈是要当皇帝的,当皇帝的哪个不是妃嫔无数?

    自家女儿无论相貌还是才情,都是佼佼者,若是能进宫……一定会得宠的。

    虽然谢相觉得这事并不算妥当,谢菲毕竟年轻,哪能由着她去胡闹。可是万一呢……万的真的成功了,他便不必担心自己会被新皇帝打压了。

    说起来也算是一举两得的美事。

    即成全了女儿,也成全了他。

    所以谢相最终还是没有派人去抓谢菲回来。

    任由谢菲便这么冒冒失失的去拦了凤戈的马……

    谢菲被护卫送回来后,护卫如实转告了缪小公子的事,谢相听罢吓出了一头冷汗,他本也没什么急智,不过是因为庚帝喜欢听好话,他又十分会看庚帝脸色,每每说的话都能让庚帝心悦。

    庚帝交到他手里的差事,容易的他自己做,实在难的他便找人去做。

    反正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

    无数的穷书生只要给几两银子,便会写出一篇锦绣文章来。用来应付差事足够了。

    以至谢相这么多年来毫无寸进,庚帝在时还好,如今庚帝不在了,继位的又是和他有些宿怨的凤戈。

    这才多久,谢相头发就愁白了一半。本以为女儿真的能助他一臂之力,却不想事与愿违。

    听完护卫的话,谢相左思右想,最终决定还是先下手为强,宁愿舍了女儿,也要保下谢家。他疼女儿不假,可也不想为了一个女儿而搭上整个谢家。

    他把一切都推到谢菲身上。

    虽然也会累了谢家名声,可相比之下,这已经是最稳妥的法子了。

    至于谢菲……睁开眼后一直在哭,谢夫人在一旁陪着一块掉眼泪。

    “怎么会这样?五殿下便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吗?我好好的女儿,险些让他伤了性命。”谢相一脑门子官司的听着谢夫人关心的重点,险些气歪了鼻子。“是你女儿自己跑到人家马蹄下,若非殿下反应快,你女儿早就葬身马蹄之下了。你竟然还在这里埋怨五殿下,真是个蠢妇。”

    “我不管你们朝上那些弯弯绕。菲儿是因为喜欢,这才去见他的。何况我女儿哪里不好?哪里配不上他。他如今贵为太子又如何。当年做过那等腌臜事……京城诸家千金,哪个甘愿嫁他。他也就只能找个蛮荑女子。”

    到了这时候,谢夫人依旧在状况外。

    她甚至觉得女儿若是真的进了宫,反而是自家女儿委屈。

    谢相对于谢菲母女两个已经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了。蠢,蠢到极致。偏偏是他的妻女。

    “又如何?你说又如何。他贵为太子,很快会登基为帝。现在京城哪家千金不愿意嫁他?”

    谢夫人被谢相抢白几句,终于白着一张脸闭了嘴,只轻拥着谢菲,母女两个一幅随时会眼泪决堤的模样。谢相简直心烦意乱,他已经做了弃车保帅的安排,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一两个时辰,原本已经压下去的谣言又死灰复燃,而且这次燃的更加让谢相束手无策。

    因为这个看似谣言的谣言,并不是谣言。

    这真的是谢相心中所想,唯一有区别的就是并不是他主动送出女儿,而是谢菲瞒着他自己出的府。

    可事后他却默许了。

    这番谣言无疑是扇了谢相几巴掌,而且打的毫不留情。

    他若应对不好,不用等凤戈登基,谢家现在就要毁了。

    “老爷,怎么办?如今我们要怎么办?”谢夫人慌的没了主意,一边是女儿,一边是谢家的前程,两个都是她的软肋,两个她都舍不得。

    怎么办?他如果知道怎么办还会在这里急的团团转。

    事到如今……

    若是任由谣言继续肆虐下去,明天,明天全京城的人都会知道他谢家发生的丑事。他在京城……还如何立足。

    若是离了京城,谢家便彻底完了。

    “你怎么能做出这等丑事!为父让你老实待嫁,你偏不听。你偏要去招惹五殿下……如果五殿下真的对你有意,也不会这么多年消息全无。菲儿,你醒醒吧,五殿下眼中根本没有你。”

    “事到如今,老爷还说这些做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先放一边,菲儿怎么办?谢家怎么办?难不成真的要被人指指点点,说我们谢家卖女求荣。”丢人的是还没成功,明明是京城第一才女,竟然被人嫌弃了。

    “怎么?我如果知道怎么办,还会在这里看你们母女哭哭啼啼?哭,就知道哭,没用的东西。生你有什么用?这些年来没给家里带来丁点荣耀,反倒累得谢家受你连累。”谢相夫妻疼女儿,谢菲从小到从没被谢相这般数落过。

    心中越发的委屈。

    “我也不想。难道父亲眼睁睁看着我嫁给凤晔吗?旁人不知道,觉得能当个王妃已经很荣光了,父亲难道不知道吗?凤晔根本就是造反未成。五殿下虽然没有伤他性命,可也绝对不会让他再有机会东山再起,我嫁给他,这辈子只能陪着被拘在一方小小的院子里。父亲,女儿不甘心啊。”

    道理谢相何尝不知。

    可他有什么法子,他已经宁愿女儿背负克夫之名,想方设法退掉这门亲事,可是云驰死咬着不松口。

    宫中的德妃也是如此。

    如今德妃母子失势,若是这门亲事毁了,凤晔再也不会找到比谢家这门亲事更好的了,所以德妃会死命的抓着谢菲,是绝对不会让谢家有机会悔婚的。

    “那又如何?凤晔出身皇家,只要他造反的事情不败露,只要凤戈不追究,他永远是皇子。”

    “……那女儿就将他造反的事情透露出去。”谢菲一脸狠意的道。

    别说谢相了,谢夫人也知道事情不能这么做。“胡闹,这种话能乱说吧。那是皇家的事,我们不能掺和。菲儿,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以后万不能说了,连这样的念头也不许有。你和五殿下注定没有缘份,你从今以后不准出门,老实在家里待嫁。”

    谢菲无声的落着泪。

    看着女儿这样,谢相心里也不舒服。

    可事情闹到这一步,除了沉默,谢家还能如何?他也试图补救了,可只要他有所动作,对方便也会跟着改变招术。

    对方似乎刻意在针对谢家。

    而且似乎不想看到谢家被择出去。唯今之计,只能顺水推舟。

    谢家什么都不做,以不变应万变。

    至于谢菲登门挑衅长宁一事,却不是沉默可以应对的了。“你明天随父亲一起去萧家,向长宁公主请罪。”

    谢菲惨白着一张脸摇头。“由不得你。”

    谢相一锤定音。

    所以她今天这一趟出府之行,非但没能让她的处境有所改变,反而变本加厉,明明不是她的错,可她明天却要给萧樱赔罪。

    谢菲几乎咬破了唇。

    可向来疼女儿的谢相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松口。

    最终吩咐谢菲,明天早些起身,便和谢夫人一起离开了。回院子的途中,谢夫人轻叹着发问。

    “一定要这样吗?”

    自家女儿向来心高气傲,何曾受过这等委屈。谢夫人心疼的落了泪。“不这样还能如何?你难道看不出,这谣言明显就是要让咱家菲儿亲自登门啊。明天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看着呢。咱们若是没有动作,岂不谢家岂不是变成了连对错都不知道的下作人家。

    我们若是置之不理,世人不会菲儿没有做过,只会认为我们谢家不知礼数。”谢菲做过或是没做过,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所有人想看到的是谢菲亲自登门致歉。

    “……菲儿,我可怜的女儿。”

    “也不算可怜,她确实去寻过长宁晦气。她甚至还洋洋得意的在萧樱面前说过,说将来凤晔登了基,她便是皇后娘娘了,还说到时候一定要萧樱给她跪地行礼。”

    谢夫人露出惊诧之色。

    她一直以为这事是恶意中伤,所以才会陪着谢菲哭了一场。

    却原来……谢菲瞒着她,真的做过。

    谢夫人一时间不知道该生气还是心疼,“别替她操心了,还是操心操心咱们谢家吧。谢家,快要毁在你那宝贝女儿手中了。”谢夫人露出沉重之色。

    云驰意图留凤戈过夜,不过五殿下归心似箭,终于安排好一切事宜,他终于可以脱身了。

    他让风一给萧樱带了话,说一定回家。

    他速度快些,还能赶在子夜之前进门,也不算失约。

    “……长宁这一手反击,可够迅速的。小五,你小心些,别忘了风一让人带块新搓板回去。”

    云驰才不会承认,他竟然有些吃醋了。

    凤戈这浑小子不管做了什么,竟然都有人替他善后。而他一大把年纪了,还孤家寡人一个,也不知道他的春天在哪里。

    自己心里不痛快,云驰自然看不惯凤戈一脸荡漾的笑意。

    凤戈是真的高兴,也许这高兴在云驰看来简直不知所谓。他的小姑娘生气了,他的小姑娘因为谢家颠倒黑白而生气了。

    这难道不值得高兴吗?

    所以云驰不管说什么,凤戈依旧面带笑意。

    “……不会忘,早就让风一把你家搓板找出来了。”

    “凭什么拿我家搓板。自己去买……”“反正皇叔又不会洗衣服,留着搓板何用?皇叔如果这般计较,大不了明天侄儿还你十块。”“浑小子,滚滚滚。眼不见心不烦。你快回去和你的阿樱腻歪吧。小心搓衣板跪多了,夫钢不振。”

    凤戈心情好,决定不计较一个羡慕嫉妒恨的老男人。

    “不振便不振,让一让阿樱又如何。哦,我忘了皇叔还未成亲。夫妻相处之道对皇叔来说,实在太过深奥了。”

第六百八十七章 不当君子了

    第六百八十七章不当君子了

    见鬼,云驰最后动用了扫帚,终于将凤戈扫地出门。

    云大人痛快的吐出一口浊气,随后意识到他今天本是打定主意留下凤戈的。

    他孤家寡人一个,看不得凤戈一副急切回家跪搓衣板的样子。羡慕嫉妒死他了,所以他打算拉凤戈一起一醉解千愁的。不想被臭小子几句话一刺激,他竟然生生将他赶走了。

    他回家有温香暖玉抱,可真是如了他的愿了。

    他却长夜慢慢,无心睡眠啊……

    人比人,当真气死个人。云大人决定明天去叨扰叨扰萧二皇子,以感谢萧二皇子上次仗义出手,太子事件和平解决,并没造成流血后果,其中也有萧二皇子的功劳。

    他的人往官道上一拦,想进京捞便宜的都得三思而后行。

    萧子彦就算什么都不做,他的身份摆在那里,便能退敌三里。

    再说凤戈,回到平王府已经近子时了。门子开了门一见是凤戈,眼睛几乎瞪成了铜铃。“爷……爷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凤戈淡淡应了一声,迈步往里走。

    风一早就知道凤戈会回来,一直等在门口,见到凤戈进门,赶忙迎上前来。“爷,还去姑娘那边吗?”

    凤戈淡淡瞥了一眼,风一嘴角露出坏笑。自家公子以前多么孤傲,简直不食人间烟火。

    如今啊……只要提起姑娘,公子脸上那个神情哟,荡漾啊。“缪小公子早就回来了,在主子屋里呆了挺久,殿下……现在便过去吗?”

    幸灾乐祸。

    凤戈冷哼一声,丝毫不理会风一这欲擒故纵的神情。

    明明想看他笑话,还要开口拦一拦。

    风一向来知道分寸,陪着凤戈到了两个院子相邻的侧门,便乖乖遁了。让凤戈一人去找萧樱。护卫在暗处看到来人,自然不会露面。

    凤戈负手缓缓踱向萧樱的院子。

    远远的,便看到一盏烛灯摇曳的挂在廊下。冬夜,这么一盏灯笼的光亮如荧火,却让凤戈的唇止不住的勾起了弧度。

    他的小姑娘在等他。

    不管多晚,他的小姑娘也会等他。

    这个念头像团火,烧得凤戈心里旺旺的。他加快了步子。

    凤戈说要回来,就一定会回来,这点萧樱十分坚信,她早早打发了丁香,身上搭了条毡子,倚在窗边翻着是卷宗。

    凤戈轻轻推开门,萧樱缓缓抬起眼睛。

    两人目光在空中一触,仿佛便粘上了。

    萧樱上下打量凤戈,只觉得数日不见,她的五哥似乎又俊俏了些。

    凤戈则微微蹙眉,他知道萧樱身子不好,所以对于萧樱的饮食起居十分在意,府中专门配了做滋补膳食的厨子,可是他的小姑娘看起来小脸还是巴掌大,白的像块美玉。

    身子缩在毡子里,小小的一团。

    看他的目光怔怔的,像个不解人事的小姑娘。凤戈的心猛的一跳,那种名为思念的情绪几乎瞬间没顶。

    不见时还不觉得,在宫中统筹的凤戈,是百官眼中是个冷静果断的储君。他的眼中没有丝毫能称之为温情的东西。

    可在萧樱面前的凤戈,眼中却仿佛坠着细碎的星辰。

    “……怎么不睡?”

    两人静静凝视片刻,凤戈浅笑着开口,然后动作十分自然的走向萧樱。萧樱有些紧张,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她想真是见鬼了。只是几天时间没见,怎么就感觉像隔了半辈子似的。

    两人睡在一张床上都不知道多久了。

    如今男人只是迈着长腿走向她,她却觉得全身发软,脸也控制不住的发烫。

    她想摸摸自己的脸,可觉得那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想逃,可所有的路似乎都被他严严实实的堵上了。

    这种感觉让萧樱的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她觉得自己简直像个真正的十几岁小姑娘,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懵懂样子。

    “……等你回来。”

    萧樱有点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来的,仿佛只是本能,她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凤戈,看着他一步步走向她,最终俯身。

    他们的唇离的很近,似乎只要他稍稍前倾,便能覆上她的唇。

    她能清楚的看到凤戈的睫毛,细密,眉型很好看。

    还有他的……

    下一刻,凤戈的身体猛的向前一倾。瞬间将萧樱所有的念头都吞噬了。晕头转向间,萧樱想……这种法式的……还是第一次。

    感觉,感觉头晕目眩,像飘在枝头云上。

    凤戈回来之前,甚至在进门之前,都打算当个君子的。

    可是,小姑娘倚在窗边,手中托着一卷暗黄的卷宗,在灯下眨着圆圆的眸子,看的认真又仔细,听到响动缓缓抬头看她。

    无波的眼神瞬间光亮起来。那一瞬间,凤戈觉得全身的汗毛孔仿佛都瞬间张开。

    他有点……不想当君子了。

    凤戈百忙之中松开萧樱,呼着热气问道:“我若是不回来呢?你要在这里等上一晚吗?”

    “……你说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我相信你。”

    凤戈想,若是还能继续忍,他便不是男人了。

    下一刻凤戈弯身,唇在萧樱的睫毛上一触即离。

    “阿樱,我有点忍不了了……”

    忍不了什么?萧樱很快便明白过来了。她小脸腾的一下红了。

    凤戈明显在故意逗她。“……看来我只能大冷天去冲冷水了。”

    浑蛋。故意欺负她,这事让她怎么说,难道还要展开双臂邀请不成。她又不是本土女人,这种事情讲究的便是郎情妾意,他偏偏在此时煞风景。

    “你不要命了。会受凉的。”

    对于萧樱来说,这已经算是变相的……邀请了。

    这种事情一定会发生的,萧樱心里其实隐隐在期盼着。上辈子到死都没找到心爱之人是萧樱最扼腕之事。

    如今终于找到了,亲近些自然是顺理成章的事。可是凤戈的眼神,让萧樱本能的缩了缩脖子。

    “所以……你没有拒绝我。”

    “我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

    “傻姑娘,你伤我从来不需要力气。”

    “我也不会隔空打牛的招术。”

    “……牛也不错,勤勤恳恳。今晚你会知道牛有多勤恳的。”凤戈平时冷若冰霜,说起荤话来倒是口齿伶俐的很。

    突然被抱起来,萧樱的心猛的一坠。她说了句任何男人都了都会黑脸的话。她说:“你行吗?”

    行吗?这句无论任何年代,都是挑衅男人权威的话。

    都会让男人黑脸。

    凤戈一把扯下帷幔,缓缓俯身……萧樱听到他轻声呓语。

    他说。“阿樱,对不住了……没能等到成亲那晚。”

    萧樱觉得自己在波涛万顷的大海中颠簸了一晚,她脑子思绪有些难以凝聚,思绪缓缓的在想。

    他们相识于前年冬天,去年春天开始渐渐熟悉起来,那时候他还是殷家的九明公子,而她只是个勉强在衙门混口饭吃的代班仵作。而后他们共同破案,日久生情,最终她决定随他回京。

    她恢复了身份,终于不必像个丑小鸭似的仰望他了。

    那之后,他待她始终君子。就算两人睡在一张床上,萧樱也从没担心过自己的安全。

    有时候萧樱反倒会替凤戈忧心忡忡,生怕自己哪天梦游欺负了凤戈。这种事对方如果是凤戈,实在说不好谁更吃亏些。

    可凤戈一直以礼相待,一度让萧樱怀疑自己的魅力,是不是自己看起来年纪太小了,像颗干瘪的豆芽,难以激起凤戈的兴趣。

    这种事她又不好直接发问,只能在心里胡乱猜测。如今,一切胡思乱想不攻自破,凤戈昨晚看起来可不像是对她没兴趣的模样。他若再加些兴趣,她就散架了。

    萧樱理所当然的睡过了头,凤戈理所当然的陪在萧樱身边。一大早先把丁香打发走了,又让风一去给云驰送了消息,说是在登基大典前,一切就劳烦云驰了。据说云大人气的再次挥了扫帚。

    萧樱睁开眼睛已经到中午了。

    一睁眼便看到一张俊脸的感觉着实有点动人心魄。时到如今,萧樱依旧有点不相信自己竟然这么好运,竟然能让凤戈这样的男人对她倾心以待。

    说出一辈子只爱她一人的话。

    “醒了?还疼吗?”

    萧樱的脸腾的一声就红了,好在如今自己中衣穿的齐整,要不然萧樱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偏偏男人执拗的很,一定要问出结果来。

    “……你少折腾我两回,就不会这么疼了。”

    “唔。这个有点难,阿樱,我有点上瘾了。”

    “我这身子骨委实经不起五殿下这么折腾。”

    “……说的也是,我会克制。”

    萧樱:“……”为什么他们一大早要进行这样的对话。“什么时辰了?你怎么没出门?”

    “午时,你可以起来吃午膳了。我让厨子煮了红枣粥。”失什么初什么吗?

    萧樱脸又红了,凤戈欣赏片刻,才缓缓开口。“我已经拜托过皇叔了,登基前,让皇叔多担待些,这阵子我就呆在府里。”他有许久没有好好陪萧樱了,他想。而萧樱想的是:“也好,你伤才好,是得好好休养。”

    “你觉得,我需要休养?”

    “……我看还是别休养了,你已经足够精神了。”

    看她被折腾的多辛苦就知道了。

    凤戈笑了。

    陪着萧樱一起用了午膳,两人又结伴去园子里逛了逛。

    婚期已经定了,先成亲,后登基。

    凤戈提出萧樱随着自己一起入宫。也就是凤戈登基称帝的当天,萧樱也会封后。

    朝堂又是好一番争执,争的无非是萧樱的出身。这事一般来说该由宗人府出面阻止,可也不知道这次宗人府出了什么事,几个宗老三缄其口,竟然没有一个站出来指责萧樱的出身。

    朝臣们倒是有提起的。

    不过也只是隐晦的提了提。

    只说皇家血脉不好混淆。凤戈抬眼冷冷看向那人,那人张了张嘴,无论如何也不敢继续说了。

    新皇还没登基,如果就被自己得罪了,那还有他什么好果子吃。

    宗人府都不管的事,朝臣们也跟着缄默起来。

    事情便这么定下了。

    有人说五皇子专政,有人说五皇子不顾朝纲……

    可萧二皇子突然领着几千私军进了城后,便没人再敢提这事了。据说那几千私兵,是萧老皇帝千里迢迢差遣而来。

    是来给长宁公主当嫁妆的。

    几千私军当嫁妆?

    简直闻所未闻。可也大手笔的让人艳羡。云驰出面和萧二皇子进行了交接,将人排名造册,最后决定每百人为一队,轮流给萧樱当护卫。

    有了这几千私军,谁还敢说长宁公主不配为后。

    随后的几天,凤戈果然言出必行,真的十二个时辰不离萧樱身侧。吃饭睡觉都一起。

    简直成了连体婴。

    风一拐走了丁香,美其名看多了长针眼,其实他们也暗中去做让人长针眼的事情去了。

    风姓几个兄弟似乎也迎来了春天,一各个开始萧樱院中出出进进,美其名,相看。

    萧樱近身服侍的婢女模样品行都不差,如果能促成几对好姻缘,萧樱自然乐见其成。

    萧子彦在第三天登门了。

    当时凤戈正拥着萧樱在长廊下散步。

    萧二皇子只看到凤戈的手放到了萧樱细腰上,下一刻,萧二皇子飞身一纵,冲上前去。

    二话不说便把凤戈的手扯离了萧樱。

    然后翁婿两个话不投机,索性动起手里。

    你一拳,我一脚的,打的好不热闹。萧樱最初还挺担心的,生怕他们之中哪个伤了,哪个伤了她都心疼。

    手心手背都是肉。

    好在看了一会,萧樱这个外行都看明白了。

    两人谁也没打算伤害谁,都留着余地呢。

    既然愿意当个动手不动口的精人,便由着他们,萧樱轻哼一声转身便走。

    她这一走,两个男人都没了继续斗下去的心思。凤戈轻轻一纵,落在萧樱身边。

    萧子彦毫不示弱,落在萧樱另一边,两人各抓了萧樱一条手臂。“女儿,我是你爹,凤戈和你爹动手。”

    “……阿樱,我是你男人,你爹不分青红皂白便打你男人。”

    两个男人各自告完状,然后同时冷哼。

    “我女儿还没嫁进你们凤家门呢,你也好意思自称她男人,不嫌丢脸吗?”“只差拜堂了……兴许殿下的外孙已经安然的呆在阿樱的肚子里了。”

    “……你说什么?”

第六百八十八章 放心交付

    第六百八十八章放心交付

    不管是凤戈还是萧子彦,似乎只要事关萧樱都瞬间成了三岁的娃娃。两人都视萧樱为至宝,可一见面又互相看不顺眼。

    尤其是萧子彦,一把年纪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

    “护食”的厉害。

    平时见到凤戈顶多动动嘴皮子,如今升级到动手了。

    而且这两人的对话是不是太幼稚了些。就连平日一本正经,在萧子彦面前规规矩矩的凤戈,今天竟然也开始口无遮拦了。

    这是要全世界都知道他们昨晚做了羞人的事吗?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萧子彦不敢置信的看向萧樱。

    萧樱独善其身是别想了,好端端的,被凤戈一句话拉进了战火。

    “父王,别急。小心身体。”

    “我身体壮的像牛。倒是你……小鸡仔似的。凤戈是不是欺负你了?你告诉父王,父王一定把他大卸八块。”

    萧子彦眼睛都红了。

    是不是天下所有当父亲的都见不得女儿被坏男人欺负。

    哪怕这个男人即将登基称帝。

    为了保住凤戈的小命,萧樱只得“忍辱负重”的拦下萧子彦,她含羞带气的瞪了凤戈一眼。这才开了口:“父王若真的伤了他,将来你的小外孙出生,可就没爹疼他了。”她能有什么法子?只能顺着凤戈的话继续说。

    这下,萧子彦是真的懵了。

    他也顾不得收拾凤戈了,把萧樱拉到近前,上下打量着她。

    在萧子彦的心中,萧樱还是个小姑娘呢。虽说这一年她身量抽的很快,已经有了几分少女的利玲珑雏形。可是……可是她还小啊。怎么就稀里糊涂的要嫁人了。

    萧子彦反悔了,他不想把女儿嫁给凤戈了。

    他要带女儿回萧氏。

    把女儿留在身边一辈子。呜呜,他的宝贝女儿,被凤戈这个臭小子欺负了。可他还不能替女儿报仇。

    萧樱有些无措,萧子彦是清楚她的身体情况的。她想要生孩子并不比登天容易多少,所以这话里有几分水分萧子彦应该清楚。

    不过是她不舍得萧子彦和凤戈再闹下去,所以出面拦一拦罢了。

    怎么……萧子彦一个近不惑之年的大男人眼睛都红了。

    “父王。我没事,我很好。我保证我一定好好的。”

    “你保证!你拿什么保证啊。你这身子骨……父王不管,我要带你回萧氏。咱们立即动身。”

    “……父王也知道我身体不好,如今天气还冷着,我若是真的随父王一起动身,恐怕还没回到萧氏小命便不保了。”

    萧子彦这次想把自己大卸八块了。

    当初为什么经不住萧樱软磨硬泡,带她来这里。

    如果不离开萧氏,她也不会遇到凤家兄弟,也便没有那场大难。

    他们萧氏的人,不管男女身体都十分健壮。他的女儿本来也该是个健康的姑娘,可因为受了重伤,以于身体损耗太过。所以注定这辈子是个多灾多病。

    “女儿,是父王错了。我们真的不该来这里,当初你对父王软磨硬泡,父皇顶不住,这才松了口。如今看来,父王那个头点的大错特错。”萧子彦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暴发了,萧樱喜欢凤戈,这点他早就接受了。

    虽然凤戈这小子模样挺让人不放心。

    可萧子彦背地里却挺佩服这小子。

    从尘埃中能爬起来的人不多,何况最终登顶。

    他从一个最不受宠的皇子,最后夺下了太子之位。

    而且自始至终,竟然无人知晓他都暗中安排了什么。

    他受云驰之托,却守进京的官道。他和云驰都料定必有援军。不管是齐皇后还是德妃那边,只要她们有动手的打算,就一定会有人带兵悄悄进城。

    可是,没有。

    后来云驰派人去四下打探。

    才知道确实有两队人马曾经往京城的方向来,可走到离京城百余里的地方,双双调转方向。

    连云驰都打探不出具体原因。

    后来还是凤戈暗中送了封信回来,信的末尾三言两语写着他新结识了几位干将,其中便有那两位原计划率众进京之人。

    不动声色间,凤戈竟然将齐皇后和德妃的人都收归己用。

    仅这点,就让萧子彦对凤戈刮目相看。

    他是个有本事的,萧子彦也相信凤戈会是个好皇帝。可是……自己女儿来这里两年,受的苦比过去十五年加起来还要多。他不忍心,真的不忍心看着萧樱继续下去。

    进宫,当皇后。

    听着确实挺荣光的。可是那种日子,却绝对不会随心所欲,自由自在。

    “父王,您没错。我很庆幸我来到这里,很庆幸自己遇到了凤戈。最终能和心爱的人长厢厮守,已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事了。父王尽管放心,我和凤戈一定会好好的,一辈子好好的。”

    “傻丫头。”

    “二殿下……我如今也该唤你一声父王。父王放心,我这辈子只要阿樱一个。我会护着她,我把她看的重过我自己的性命。只要我在,绝不会让她受一丝委屈。”

    萧子彦长长一叹。

    “我自然是信你的。可是你们凤氏……那些个倚老卖老的臣子,那些家里有女儿的如今都红了眼睛,逮机会就要把女儿往皇宫里送……还有你那位母子失和的母妃,如今她贵为太后,即便你们母子失和,也会有人去她耳边阿谀奉承。你们凤氏皇朝比起我们萧氏,要复杂繁乱十倍百倍。”

    “父王说的对。我若是有女儿,也不愿女儿嫁进凤家。可我喜欢阿樱,这辈子我不能没有她。我最大的心愿便是将来和阿樱一起离开人世。父王放心,不管多少暗箭,不管有多少人暗中窥伺,我绝不会让他们得逞。至于我的母妃,她将来只会是丽太妃。她若识趣,我可以容她。她若不知天高地厚,妄图借此机会翻身……我已经替她寻好了去处。”

    凤戈说这番话时,表情冷戾。

    语调中带着一股寒意,却奇异的让萧子彦觉得放心。

    “还有子嗣的事……”萧子彦轻叹着提道。

    “子嗣的事父王也不必挂心。若我和阿樱能得个一儿半女,自然是好的。是女儿,便会是我凤氏最尊贵的公主,将来她可以嫁给自己中意的男子。若是儿子,将来便承继我凤氏的江山。若是我们一世无儿,我四皇兄性子憨厚,想必他的孩子品性不会太差,便从他的儿子中过继一个。”

    凤戈想的很远。

    子嗣固然重要,可是及不上萧樱。

    这世上什么东西都及不上萧樱。

    只要萧樱陪在他身边,便已经是圆满了。他这人并不贪心,至于孩子……是景上添花。有固然好,没有,也不会影响他和萧樱的感情。

    “你倒是想的开,可是你那满朝臣子……”

    “这是我的家务事,他们若连我的家务事都敢插手,我这个皇帝当的也便没什么意思了,不如退位让贤。”

    凤戈说的轻松。不过萧子彦就喜欢凤戈这种气势。

    他其实是放心的,只是女儿要嫁人了,当爹的心中难免发酸。再加上凤戈那句话,萧子彦就暴发了一下。虽说回想起来挺没道理的,不过心里倒是痛快了。

    萧子彦拍了拍凤戈的肩膀。

    语气郑重的道:“我便把我的宝贝女儿交给你了,你若是让她受到丁点的委屈……我就带她回萧氏。在萧氏,她可是我们萧氏最尊贵的公主,地位也不比当你的皇后低。”

    “凤戈明白,父王放心。绝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浑小子,便宜你了。”

    “是,多谢父王割爱。”

    这么一出闹剧,最终让萧子彦放心将萧樱嫁给他,凤戈觉得还是挺容易的。

    他以为得和萧子彦大动一回干戈呢。若真的动了手,他还不能还手,只能挨打。

    萧子彦真的是个好父亲。

    两人一起送走了萧子彦,凤戈轻揽着萧樱往内院走。他的手放在萧樱腰侧,微微用力,用自己的力气还着萧樱前行。

    萧樱其实挺不舒服的,尤其是腰,酸疼的厉害,凤戈这么不动声色的拖着她,确实让萧樱觉得轻松很多。

    可想到她这么难受的罪魁祸首是他,萧樱又觉得只是让他多费了些力气,还是便宜他了。

    “我父王并不是不喜欢你,只是……全天下的父亲都视女婿为劲敌吧。”

    “我明白。你这样的宝贝,换成我也会分外珍惜,我可能比父王做的更过份。”“……那我们就努力生个女儿,好让你尝尝将来和女婿对峙的滋味。”

    凤戈看着萧樱脸上甜甜的笑意。

    他一直没有将萧樱身体的真实情况如实相告,并不是他接受不了。而是怕萧樱不能接受。

    如今看来,他的小姑娘果然是坚强的。

    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坚强。

    “……好,我们努力生个女儿。就从今晚开始……”

    “……你昨晚还没折腾够?今晚还要折腾?”

    “你这话说的就委实太看轻你的夫君了。够?和你在一起,一辈子都不会有够的时候?”

    萧樱怀疑他在明目张胆的开车,可又没有证据,凤戈这语气太过一本正经了。这个够明显就是和她长相厮守的意思。应该吧?

    “昨晚,我确实太过了。其实本打算多等两年的,你年纪还小,怕伤到你。可是……天天暖玉在怀,我实在没法继续当君子了。别人都赞我定力好,连云皇叔也说定力不及我。可在你面前,我的定力形同虚设。”

    “你这是变相的夸我有魅力。我先前还疑惑呢,自己难不成真的是个干瘪的豆芽菜,都激不起你的丝毫兴趣。我们整天抱在一起睡觉,你最过份的便是亲亲我的额头。别人都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犹如**……”

    凤戈觉得这个误会有点大。

    “……豆芽菜?你不知道自己有多漂亮?”

    “哪里漂亮?脸蛋顶多算是清秀,进京后过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终于把自己养白了一些。除此之外,我哪里还漂亮?”

    凤戈轻叹。

    傻姑娘。她的美并不是那种很扎眼的明艳,而是淡淡的,素雅的,像是一杯香茗,远远闻着便已经觉得香味沁人了。真的尝了口后,便会发现不令味道极香,口感也是极佳的。她有些瘦,可瘦的恰到好处。

    萧樱的身形其实很好。

    萧氏女子多高壮。

    许是因为那场伤,让萧樱只是抽高了个头,身形却是瘦弱的。

    不过不是那种瘦的前后不分的身形,而是瘦的凹凸有致。平日看起来只是觉得有些瘦。

    直到昨晚……

    他才尽情欣赏。

    然后发现自己便是看上一辈子也不会腻。“哪里都漂亮。脸蛋漂亮,脖子漂亮,手臂漂亮,手指漂亮……连脚趾,也漂亮。”

    凤戈这车开的简直毫无预兆。

    萧樱的小脸从嫣红到大红,最终连耳朵尖都被染红了。

    “……油嘴滑舌。”

    “我是实话实说。因为尝过了,才知道是一场饕餮盛宴。”

    “闭嘴。不准再说了。”萧樱有些恼羞成怒的道。凤戈笑着点头,当真闭嘴不严,只一心一意扶着萧樱在院中缓缓踱步。

    可他真的不开口了,萧樱反倒觉得不对劲了。

    “反正……这种事不能天天。”

    凤戈假装听不到。

    “你听到没有?要节制,一定要节制。”凤戈还是不开口。“凤五殿下,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凤戈终于有了反应。

    他点点头,又点了点自己的唇。意思是萧樱让他闭嘴,所以他此时不便开口。

    “我让你说……你故意逗我?要节制,明白了吗?”

    “什么节制?饭菜还是衣裳?”论装傻的本事,凤戈也算是自学成才了。

    要知道以前五殿下多高冷,多孤傲,人设简直是妥妥的冷酷君王,可是此时,他一脸迷糊,似乎真的不知道萧樱在说什么。

    如果真的信了他,才是见了鬼。

    “你若是听不懂便算了,当我没说过……从今晚开始,我们应该分房睡,直到成亲。”

    “不准。”

    “……节制?”

    “……恩,节制。两次?”

    “两次?频率呢?三天?五天?十天?”

    十天两次?会要人命的。“天天。”“你这是节制后的?”“那是自然。你要不要回想一下睡晚我们……次数。”

第六百八十九章 珠联璧合

    第六百八十九章珠联璧合

    这个话题可以跳过了。

    萧樱假装没听懂,至于几天这个话题……似乎挺危险,还是稍后再议。

    “登基后你打算住在哪里?”凤戈没有住进庚帝住过的寝宫的意思。这里的皇宫也不像故宫那么分工明确。

    几坐宫殿,除了帝后听寝宫,分别住着庚帝的妃嫔。

    妃位高些的宫殿屋子就多些,妃位低的就少些。得宠的妃子住的位置就好些,离庚帝近些,不得宠的就住的远些,离庚帝远些。

    齐皇后已经将后宫料理清楚。

    几位有子嗣的皇妃,可以留在宫中。不过德妃母子已经决定离京。

    丽妃因为凤霁的原因最终去庵堂念经替凤霁积德。贤妃暂时留在宫中,等以后凤璟成了亲,或许会去凤璟府中。齐皇后会和大皇子凤霖住在一起。最后宫中只留下一个慧妃。

    慧妃暂时还算安份,只要她安安份份,没谁会为难她的。

    可以凤戈和萧樱对她的了解,慧妃绝对不是一个安份守己的人。

    余下那些没有子嗣的,会在后宫专门避一块地方,让她们安享晚年。

    “你喜欢哪里?”

    “我喜欢现在这个宅子。”

    “……那我让人在宫里按这个宅子造个院子。”凤戈知道萧樱在说笑,可他不是在说话,他是真心的。他想让萧樱住的开心。皇宫那么大,以后口有他们两个主子,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住,如果萧樱真的喜欢这个院子,仿造一个也不算难事。

    萧樱一惊。

    “不用,劳民伤财的。我想住,回来住便是了。以后整个后宫我独大,想出宫难道还有人拦着不成?”

    自然无人敢拦。

    虽然以前未有先例,不过他可以下旨,让萧樱享受最大限度的自由。

    “出宫可以,宿在宫外不行。”

    萧樱疑惑的看向凤戈。“孤枕难眠。”男人给了答案。

    萧樱:“……”

    难不成以后还永远不分开睡了。

    “以后不管多少政事,我一定会在子时前回来的。你等我……”

    “你若是出宫呢?没准哪天御驾亲征?”

    “你就不能盼着发生些好事。御驾亲征?若是劳我御驾亲征,凤氏皇朝离亡国不远了。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也一定会把你带在身边的,我们夫妻,生不同时,死一定要同穴。”

    明明血淋淋的话,可听在萧樱耳中,却觉得仿佛在听情话。

    很动人的情话。

    生不同时死同穴。

    其实挺浪漫的。于是萧樱在凤戈惊诧的目光中,缓缓点了头。“好。我们一起,一直一直在一起。”直到死亡将他们分开。不,死亡亦不能将他们分开,他们会携手共赴黄泉。

    “我年长你数岁,便不怕我比你早死?”

    “我都活了两辈子,少活几年也没什么……倒是你,一辈子短短几十年,却要守着我这么一个‘借尸还魂’的女人过活。不觉得委屈吗?”“世上独一无二的姑娘做了我的皇后,有何委屈的。我们约定好,将来一起走。下辈子,下下辈子,也要在一起。”

    十五岁的萧樱和凤戈定下了三世之约。

    听起来似乎太草率了些。可是萧樱和凤戈都明白,他们谁都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他很郑重,萧樱很郑重,他们确实定了三生盟约。

    凤戈果然说到做到,随后的几天果真陪在萧樱身边,寸步不离。

    皇子娶亲,自然是讲究颇多,萧樱不太懂这些,萧子彦对这些繁文缛节更是厌烦。索性学着凤戈一甩的,全都甩给了云驰。

    于是云大人苦哈哈的同时代表了男方和女方。云大人也是有脾气的,既然如此,索性就都免了……

    成亲那日,整个京城一片喧闹,因为庚帝过世未及百日,京城没有披红挂彩。不过锣鼓还是敲得振天响。

    萧樱由萧宅出嫁,由萧子彦亲自送嫁。

    同一天,谢家小姐的轿子抬进了华王府。

    还有一位尚书家的小姐花轿进了大皇子的府邸。

    凤霖和凤晔被暂时赦免,先行回府。

    今日宫门大开,萧樱的花轿直接抬进了皇宫。礼官唱喝,拜天拜地。

    最后去凤氏祠堂,拜了凤氏祖宗的牌位,萧樱这位新嫁娘终于被扶着进了新房。新房是萧樱选的,不管是德妃还是丽妃,都还没有出宫,她们还住在自己原来的寝殿。

    萧樱对那几位的寝殿也没什么兴趣。

    最后选了个离御花园最近的二层小楼。

    由凤戈亲自提名:樱歌。这名字实在有些……不过如今凤戈身份如日中天,又有云驰保架护航,不过是个院落名字,实在没必要太过计较。

    今日不仅是他们成亲的日子,也是凤戈登基之日。

    他们行过夫妻之礼,晚上到了吉时还要行册封大礼。凤氏的册封大典安排在入夜之后,据说是礼部官员夜观天相测出来的。

    这里的规矩每每刷新萧樱的认知。

    萧樱自己肚子里了解的那些古代知识,在这里起不了任何作用。反而每每露出不解之色,倒和她的人设,蛮荑之地出身对应上了。

    凤戈在前殿招呼群臣饮宴,萧樱端端正正会在喜床上,身边是丁香指挥着小宫女出出进进忙乎着。很快屋外响起脚步声,随后中丁香等人行礼的动静。

    齐皇后来了。

    “下去吧,我和长宁说说话。”

    丁香领命,领着小宫女们出了屋。

    萧樱坐在喜床上,头上罩着喜帕,这点倒和她所知的异曲同工。

    萧樱能感觉到齐皇后坐到了她身边,不由得微微侧了侧身子。“真漂亮。”

    齐皇后轻声赞道。

    萧樱身形高佻,这身喜服穿在她身上十分相得益彰。虽然罩着喜帕,可是齐皇后也能想像喜帕下的萧樱一定艳若桃李。

    这让齐皇后想到了自己出嫁的时候。

    满心憧憬,却自此跌入了一个自己为自己纺织的美梦中。一梦二十年啊……

    “娘娘更美。”萧樱在说齐皇后成亲的时候,她模样本就漂亮,再穿上这身喜服,一定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睛。“我也曾这般认为,认为自己是个美人,再加上出身好,年轻时候十分自傲,后来才明白。你再漂亮,若男人的心中没有你,你也不过是朵漂亮些的摆件罢了。”

    “娘娘不该妄自菲薄。娘娘只是没有遇到对的那个人。”

    齐皇后很喜欢和萧樱说话。

    很奇怪,萧樱明明年纪这么小,可是齐皇后却感觉萧樱能明白她。在萧樱面前,她似乎可以畅所欲言。凤霖今天成亲,成亲后便会离开京城,她也会跟着凤霖一起离开。

    在宫中住了二十几年,突然要离开了。

    心情实在有些难以形容。

    想着萧樱刚入宫,她便来看看萧樱,顺便和萧樱说说知心话。

    “这话说的虽然大逆不道,可是却十分中听。只是我明白的太晚了些……”“不晚,娘娘还年轻。以后跟在大皇子身边,修身养性,含饴弄孙,想想也挺幸福的。至少比娘娘一直钻牛角尖,每天活在痛苦中要幸福多了。”

    “你这张小*嘴,真是说到我心坎里了。是啊,我和霖儿说了,以后我们母子再不分开,他这个妻子是个好脾气的,会包容着他,等过个一两年再给我添个小孙儿,我这辈子也就没什么所求了。我今日来是告诉你,那个姬儿已经病死了。她自己死了算是便宜她了,若不是她在凤霖耳边胡言乱语。以凤霖那胆子,他怎么敢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凤霖身边没了这个祸害,以后再不会生事了。你和小五尽管放心,我会看好他的。”

    “我和五哥压根没担心过。大皇子心地不坏。只是论起治国之能,还是欠缺了些。让他当皇帝对他来说,并非幸事。”

    “从小到大,先帝便没打算让他当太子,所以往他身边安排的都是些眼高手低,阿谀奉承之辈。我以是最近才想明白这些,先帝玩的一出好捧杀。他一直想偏爱德妃母子,以前我也曾十分嫉妒,为此这些年和德妃都是面和心不和。如今我终于想通了……偏爱又如何,如今德妃落到这步田地,也没比我强上几分。我好歹算是荣光一世,就算是出宫,也是跟着儿子去颐养天年。

    而她……这些年贪心太过,恐怕不容易收心。

    凤晔从小被她教的也是私心过重。为达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这样的人失了太子之位,真的会痛不欲生。你和小五防备着些,别让德妃母子有机会死灰复燃。”

    齐皇后叮嘱道。

    这些话她轻意是不会开口的。

    只是因为自己很快便会出宫,以后这个皇宫,这个天下,便要交给凤戈小两口了。

    凤戈有萧樱帮衬着,萧樱有凤戈维护着。这才是真正的珠联璧合。

    她恨不得把自己想到的一股脑都告诉萧樱。“我明白。他们绝不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何况如今谢菲进了华王府。绝对会把华王府搅的一团乱的。我们只管一旁看戏便好。”齐皇后被逗笑了。

    “谢菲可绝不是个良配。虽说出身不错,可是谢相是靠着什么本事登上丞相之位的大家都心知肚明。不管外面把谢菲传的如何知书达礼,如何贤淑,那个谢菲也入不得我的眼。只恨凤霖没长眼睛,被谢菲相貌所迷。好在最终德妃执意不肯退亲,才让谢菲最终进了华王府。这也算是替凤霖挡了一劫。”

    齐皇后一直看不上谢菲。

    谢菲每年都会跟着谢夫人进宫给她请安。

    齐皇后也会挑拣些能入眼的多关照几句。按理说以谢菲的身份,齐皇后本该赞上几句。

    可是谢菲那孩子从小目光就有些‘贼’。左瞄右看的,一点也没有姑娘该有的乖巧。她又不大大方方的看,而是趁着大人不注意,偷偷摸摸的四下乱看,只是谢菲那时毕竟年纪小,终究没有躲开齐皇后审视的目光。

    齐皇后说起了自己不喜谢菲的原因。

    “别的小姑娘都跟在母亲身边,规规矩矩的,谢菲乍一看也挺安静。可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那孩子从小就有些贼眉鼠眼。长大后学会了演戏,再加上谢相夫妻有意吹捧,倒越发的美名远播。凤霖眼皮子浅,相中了谢菲那张脸蛋。

    谢相夫妻想靠着女儿保住谢家的富贵。对于女婿人选自然是慎之又慎。挑挑捡捡最终因为先帝病重,不得不有所决断。若不是先帝病重,恐怕他们要等定下太子人选,才会有所动作。

    连上天都看不惯谢家如此行事。让谢家最终选中了凤晔。”

    其实也不怪谢家会点头,庚帝自始至终都在栽培凤晔。

    凤晔确实是太子角逐的最佳人选。只是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一个凤戈。

    “德妃母子失了权势,早已入不得谢家的眼了。只是这门亲事毕竟是先帝所赐,轻易改变不得。我也绝不会允许她进凤霖的府邸的。”

    “谢菲是带着怨气出嫁的。以前德妃倒可以压制着谢菲。如今谢菲可不怕德妃了……华王府的好戏马上便要开场了。”

    萧樱听着齐皇后一脸解气的说完,缓缓点点头。

    “德妃母子家事都纠缠不清呢,哪有心思再想东山再起?娘娘只管放心。还有月公主的婚事,我和五哥也会留意的。”

    “恩。你和小五办事,我放心。今天你和小五成亲,我本不该在这时候找你说这些,可突然想起了当年我出嫁时,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腿。长宁,你和小五一定要好好的。若是出了什么难办之事,尽管来找我。能做的,我一定不予余力。这辈子能有你和小五这样的孩子,我也算是有福之人。你们两人一定要幸福啊。”

    会的,一定会幸福的。

    “娘娘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的,一辈子不离不弃。”

    不离不弃,齐皇后笑了。这是她这辈子的愿望,却和现实相差了千万里。

    “等你大皇嫂三朝回门后,我们便要动身了。我们虽然离开京城,可心还在。你若是有什么好消息,可一定要告诉我……”齐皇后意有所指的说道。

    “我还小呢……”

    “傻丫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怀了霖儿了。”

第六百九十章 是爱情啊

    第六百九十章是爱情啊

    齐皇后已经没有野心了,她已经接受凤霖没有当皇帝的命。所以对于萧樱和凤戈,她是真心祝福的,盼着两人恩恩爱爱,盼着两人早生贵子,这样朝堂才更安稳,百官才更放心。这样储位之争,虽然没有血流成河的你死我活,可那一晚帝寝殿中发生的事情,齐皇后回想起来也觉得毛骨悚然。

    只差一点。

    如果凤戈再晚一刻,凤霁就要犯下噬父大罪。

    若是事情传扬出去,百官如何看待凤氏皇族,百姓们又如何看待凤氏皇族。

    凤戈最终的力挽狂澜,救的何止是他的父皇,救的是整个凤氏皇朝。

    心里仅存的那点不甘,在见到凤戈那一刻突然间就消逝了,再也没有了。齐皇后庆幸自己对凤戈一直还算照顾,从未生过害他之心。几年前那场大难,她甚至想过救凤戈的。

    只是不等她和庚帝周旋出个结果来。

    慧妃便带着凤戈认了罪。

    庚帝一怒之下,将凤戈贬出京城。

    自那之后,齐皇后对慧妃也生了几分不喜之心,凤戈离开的这几年,但凡宫中饮宴,齐皇后也只是尽皇后之谊通知一下慧妃,她若不来,齐皇后从不会去请第二次。

    慧妃似乎也知道自己并不讨人喜欢。

    除非必要的宫宴,她向来是不露面的。

    可是不露面,并不表示慧妃后悔了,也不表示慧妃认识到了自己的错处,相反,齐皇后觉得慧妃是那种一条路走到黑的性子。说直白些就是固执己见,是个容不得旁人置疑的。

    她之所以趁着所有人都在大殿,萧樱这里人少的时候来见萧樱,除了托付江山,另一点便是提醒萧樱戒备。

    慧妃是凤戈的生母,如今凤戈称帝,慧妃便是明正言顺的太后娘娘,在这后宫中,位高权重。

    外人并不知道慧妃对凤戈做过什么,如果凤戈对慧妃不恭顺,世人反而会指责凤戈不孝。可若是由着慧妃的性子,这后宫恐怕会成为一个修罗场。

    萧樱确实是个聪明姑娘。

    如果明枪明刀,齐皇后相信萧樱不会败。可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长宁,有句话,你便是不愿听,我也要说一说。”

    萧樱轻轻摇头。

    虽然看不到她的脸,可齐皇后觉得,她的嘴角一定带着笑。

    长宁是个很容易讨人喜欢的姑娘。开口便带笑,不管待人接物,都规矩知礼,从不会让人觉得她倨傲。以她的身份,她在萧氏的地位,她其实有倨傲的资本。

    很多时候齐皇后觉得她不像是萧家人,反而像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又有着大家闺秀没有的果断和机警。洞察力也十分惊人,而且还有种姑娘身上很少会有的豁达。这也是凤戈痴迷她的原因吧。

    凤戈能最终登上帝位,齐皇后不知道其中萧樱占了几分功劳。

    可是她能肯定,萧樱一定居功至伟。

    这么一对伉俪,互相扶持,彼此信任,心心相印……这是她努力一辈子,都没能拥有的。他们一定能将国家治理好,能让百姓日子更富饶。

    “娘娘请讲。”

    “慧妃……我不是想挑拨慧妃母子的关系。我只是如实相告。我和慧妃做了二十几年姐妹,也算了解她几分。她看起来清清冷冷,似乎万事不上心。实则,得失心十分重,在她心里,她自己永远是最重要的。不管是殷氏还是凤戈,对她来说不过是身外之物。

    谁能给她带来好处,她便‘投靠’谁。凤戈小时候,她觉得娘家殷氏更可靠,所以她把凤戈送到殷氏,由着殷氏拿捏凤戈。太平郡是凤戈的封地,这些年殷氏打着凤戈的名号,没少为恶。

    静妃也不是全无好处。如果全无好处,她不会将唯一的儿子拱手相让的。

    后宫一位四妃地位尊崇。实则只是表面风光。你身为皇妃,要打点身边的奴才。逢年过节妃嫔之间互送些礼物。到了庚帝的生辰,更是要精心准备寿诞之礼。这些仅靠朝廷的供养是远远不够的。所以娘家势力越大的皇妃,在宫中日子过的越宽裕。

    能当上皇妃的,哪个出身都不错。可若论手中宽裕度,慧妃为最。

    这些年因为手里有银子,慧妃在宫中过的顺风顺水。若不是靠银子笼络着身边的人,以慧妃的性子,哪个奴才肯为她所用?

    慧妃不仅用银子笼络自己宫里的人。我和三妃的寝宫,都有她的耳目。我曾经清过几次,可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慧妃舍得出银子,自然会有些见利忘义的小人投靠她。

    有了这些耳目,慧妃趋利避害,凤戈不在京城的这些年。她日子过的风平浪静,并没有因为唯一的儿子被贬而影响到她在宫里的日子。”

    萧樱心道这些事情她早就知道了。

    殷氏有银子,也愿意花银子捧着慧妃。

    毕竟慧妃算是殷氏最大的靠山。整个太平郡,也只出了一个慧妃。

    可以说殷家这个女儿才是殷家立家的根本。慧妃和殷家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殷家定期往宫里送银子。

    慧妃则想办法让凤戈去了太平郡,把凤戈送到殷氏手中,殷氏掌控凤戈,就等于掌控了太平郡。利益交换罢了,谈什么亲情。

    萧樱知道齐皇后提起这些是一番好意,所以心中并无不喜,反倒觉得自己当初决定和齐皇后交好是个明智之举。

    “我是想说……凤戈最终毁了殷氏,也等于毁了慧妃的靠山。她应该很满意背后有殷氏当靠山的日子。她从没想到凤戈其实也是她的靠山,而且是她最大的靠山。她不相信凤戈能让她依靠,她只相信生养她的殷氏。毁了殷氏,等于毁了她的希望。在她心中,凤戈这个儿子等于她半个仇人。

    好在凤戈争气。

    最终被封为太子。想必慧妃一时间也懵了。她想不到她不看好的凤戈最终怎么会胜出?

    这时候她终于想到要和凤戈重修旧好。

    她和凤戈是母子,母子本该和睦,这点也是全天下的人都想看到的。可我不相信慧妃,我不信她真的修身养性了,真的不在意名利了。

    我很快就会带着凤霖离开京城。

    贤妃倒是能帮一帮你。可贤妃性子软,恐怕不是慧妃的对手。

    你又是个晚辈,若是慧妃为难你……到时候可如何是好?”齐皇后说了好长一段话,将心中忧虑如实相告。

    “娘娘所忧,亦是我之所忧。我和凤戈已经商量过了。慧太妃如果安份守己,我们自然给她养老送终,让她在宫中颐养天年。她若是贪心不死,想在宫里兴风作浪。娘娘应该了解我,我不是个任人拿捏的性子。以前只有凤戈一人护着我,都无人能欺我。何况我如今入主后宫……再加上我父王还留在京城,又给我添了几千护卫……我怎么会吃亏呢?娘娘只管放心。”

    “我也是杞人忧天。你比我强上百倍……当初我父亲劝我不要一味的忍让,忍让只会让坏人变本加厉,可我自幼被母亲教导,母亲教我女子应该温柔大度。我大度了一辈子,最终却换来满腹悔意。萧二皇子真是个奇人,不顾一切护着女儿还不够,还要送几千护卫给你傍身。”

    “娘娘不知道,在我们萧氏,有钱人家的女儿出嫁,父亲和兄长都会送些护卫的。少则几个,多则几百。我们那里的姑娘性子都彪悍。都不是能隐忍的,若是夫家要纳妾,是一定要大闹一场的。护卫带的多,夫家才会越忌讳。”

    “啊,还有这样一层意思。”

    “娘娘是不是在想,若是凤戈纳妃,我这几千护卫若是闹起来……恐怕难以收场?”

    齐皇后轻声应道:“你不说我还没想,你这么一说……我倒真的有些担心了。”“娘娘不必担心,我和凤戈约定好了,我们两个互相扶持,这辈子生死相依。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故。这么深的感情,如果他要纳妃……你若无情我便休。

    我们萧家的女儿,没有什么事情不敢做。

    我相信我父王也会支持的。所以,整个后宫,除了我……不会再有第二个主子了。”

    齐皇后这下受惊不小。

    “娘娘应该能理解的,情到深处,哪里会有第三个人的容身之处。娘娘一定要说,纳妃无关情~爱。为了巩固江山,为了拉拢朝臣……有些时候是迫不得已的。”

    “是,这正是我想说的。当皇帝的,要平衡诸方势力,要拉拢朝臣。什么最容易拉拢人,联姻。”

    “如果当了皇帝,连自己怕家事都不能做主。这个皇帝当了还有什么意思?

    娘娘放心,我和凤戈联手,世上恐怕难逢敌手……那些不管为什么要把女儿往皇宫送的,我会让他们明白……后宫绝非福地。娘娘也许不相信世上有这样一种感情。

    有了彼此,便不需要其它的了。

    便是子嗣,也只是锦上添花,让这场爱情更圆满罢了。一切都没有,爱情还是原来的样子,并不会因外力而改变分毫。”

    齐皇后怔怔的听着,脸上的表情是怅然若失。

    她一直不明白到底什么才叫情深不寿,她以为世上没有这样的爱情。

    原来,是有的。

    原来,真的有一种爱情,只要拥有彼此,便是圆满了。

    萧樱一番话几乎瞬间说服了齐皇后。齐皇后自嘲的一笑。是她心胸狭隘了。

    以为自己如此,长宁便该如何。

    长宁不是她,长宁比她强。

    凤戈也不是庚帝。凤戈比庚帝深情千百倍。这样的两个人……会给凤氏皇朝带来怎样一番新天地呢。

    齐皇后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一看了。

    凤戈敬了酒,给了云驰一个万事有你的眼神。然后在云大人怒瞪的目光中甩袖而去。

    新皇帝脾气似乎不小,朝臣们想。

    谁也没敢拦,便是以前酷爱和庚帝唱反调的几个尖酸老臣,也没敢站出来拦一拦这位新登基的年轻皇帝。

    凤戈的封号应该是戈帝。

    可戈这个字实在太冷戾了些。而且念出来也不太顺耳。

    于是云大人索性一挥手,带着朝臣们就着喜宴开始研究新皇帝的封号。

    是凤帝好还是平帝好?要不叫文帝?武帝?

    朝臣们一个个只能勉强收了心思,你一嘴我一嘴的和云驰讨论新皇帝的封号用字。

    至于新皇帝这特立独行……

    还是以后找机会再说吧。毕竟新官上任三把火,谢氏是第一把,还有两把不知道要烧到谁呢。

    凤戈其实早就回来了,他在屋外静静听了一会齐皇后的话。

    凤戈耳力不错,勉强听了个清楚。

    齐皇后提起慧妃时,凤戈觉得心里有个窟窿,呼啸的刮着强风。

    他站在强风中,身形不稳,似乎随时会被大风掀翻。可萧樱一开口,很奇怪,风停了,太阳出来了。

    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舒服的他想闭上眼睛,让自己徜徉在这奇迹的幻境中。

    他的阿樱说,他们相约白首,他们缘定三生。

    命运对他不公,可命运对他又十分眷顾。他没有疼他怜他的父母,最终却找到一个爱他重过生命的姑娘。

    他把小姑娘捧在心尖,他的小姑娘也把他放在心里最最重要的地方。他们拥有彼此,便是一个圆。

    无人能打破的圆。

    这便是爱情啊。爱情,凤戈有些不好意思出口的两个字……他的小姑娘送了他一场最最圆满的爱情。

    凤戈的心里热呼呼的,心里被冷风吹出来的空洞瞬间被暖意补了个圆圆满满。

    凤戈理了理衣袖,随后唇角扬起浅浅的笑意。

    终于上前一步,推开了房门。

    “……太后娘娘。”他恭敬的给齐皇后行礼。

    齐皇后显然被惊到了,她没想到凤戈这么早就回来。按规矩,凤戈需要陪着群臣大饮一场。

    “怎么这么早不过来了?”

    “将事情托付给云大人了。阿樱今天正式入宫……与其陪着那些不知所云的朝臣,不如陪一陪阿樱。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世上没有皇帝去适应朝臣的道理。我既然当了这个皇帝,规矩便由我来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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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讼介绍:
萧樱没想到,死后还要重操旧业。带着一帮兄弟风里来火里去。一阵冷风便能吓破胆的仵作……黑着脸从天而降的跟班……整天睡不醒的县令……捧着书挥大刀的县令公子……客串说书先生的捕头。一桩桩凶案更是让前路显得扑朔迷离。那突然出现追着她叫闺女的男人。还有那明明生了张俊脸,却偏往自己脸上罩个鬼面具的王爷……萧樱头疼的悟道,原来律师到了古代也不好混。第一讼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第一讼,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第一讼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