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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百里墨染     第一讼txt下载     第一讼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零六章 庚帝二十年旧案

    第七百零六章庚帝二十年旧案

    这实在太让人惊诧了。

    几个和娄柏昀往来甚密的官员也跟着起身,拱手抱拳行礼后向年轻的帝后表达了臣服之意。

    余下大部分官员虽然都在冷眼旁观,可他们目光微闪,似乎心里都有着自己的打算。

    凤戈继位,长宁封后。

    他们山呼万岁。

    可是如果问这些官员,是真心臣服年轻的皇帝吗?是真的觉得凤戈会是个明君吗?愿意任凤戈差遣吗?愿意把年轻的皇帝视为自己毕生追随之人吗?

    其中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如何回应。

    做为朝臣,他们忠君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可是要问凤戈的个人魅力能否征服诸人,让朝臣们心甘情愿为其所用?恐怕还有些难度。

    今日娄相之举,无疑是打破了这个僵局。

    凤戈缓缓起身,环视诸人。然后沉声说道:“诸位的心意,朕绝不会辜负。若干年后……朕绝不会让诸位后悔今日所言。”

    诸人眼光微凝,娄柏昀为首,跪地谢恩。

    感谢凤戈给了他们大展身手的机会,感谢凤戈是个不拘一格的性子,他们满腔抱负,便要在年轻皇帝的带领下,却实现。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跪拜大军。

    大殿一片肃然,一个……十个……二十个……最后殿下跪了乌泱泱一片。

    谢相是最后跪地的,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前一刻他还在殿上讨伐姓娄的,斥责他僭越,不敬帝后呢,怎么下一刻他便跪地行礼,而且帝后的反应……让谢相的心跟着沉了沉。

    娄柏昀的清高在京城几乎能和云驰相媲美。

    谢相不敢招惹云驰,是因为云驰的出身,他身子里流着凤家的血。

    可是姓娄的……只是因为其父位高权重,其父辞官前向庚帝开了口,庚帝很轻松便允了。

    姓娄的年纪轻轻,一越便成了娄相,和他比肩。

    谢相可是摸爬滚打了十几年,这才有了这样的位置。可是姓娄的呢?招几个年轻公子哥在家里吟诗做对,偶尔办个茶会花会,被人赞一声儒雅无双。朝上朝下竟然无人反对,而且继任后,姓娄的做过什么?

    连上朝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庚帝这几年没精神计较。对姓娄的便睁只眼睛闭只眼睛。

    这在谢相看来完全不负责任,简直就是个混世魔王。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得了年轻皇帝的青睐。

    这见鬼的世道。

    谢相一脸不甘的嘀咕道。谢相抱怨的声音虽然不大,可是两人离的近啊,所以娄柏昀听到了。

    往日他是不屑和姓谢的计较的。他巴不得姓谢的多围着庚帝转几圈,最好转的庚帝眼中只有姓谢的,他才好无事一身轻在家中闲散度日。

    可此一时彼一时。

    “……今日陛下和娘娘盛宴款待臣等,这样良辰美景之时,本不适合说些扫兴的话。可有些话臣不吐不快……臣要弹劾一人,此人身居丞相高位,却不念皇恩,不顾德行。暗中和人勾结。

    借机哄抬京城物价。

    大发国难之财。

    这还只是在京城,远离京城,更是肆无忌惮。以至庚帝二十年冬,数百饥民饿死在街头。”

    庚帝二十年,就是两年前。萧樱倒是听缪小公子提起过,说是那年冬天特别冷,不少地方冻死了人。

    偏偏那年夏天有几个郡还遭了水患,秋粮颗粒无收。

    好在太平郡还算太平,百姓好歹有饭吃,虽然冷的厉害,可是填饱了肚子,似乎人也暖和些。

    不过太平郡外,似乎传出有大股流民南下。

    她闲聊时也和凤戈提起过,凤戈说自己那时候‘醉生梦死’,太平郡的大事小情由殷氏把持着,他这个傀儡能做的也只是不让自己郡里的百姓饿死,至于太平郡外……他便无能为力了。

    萧樱不喜欢凤戈那幅自嘲的语气。

    也心疼那时的凤戈,那之后便再也没有提起这件事了。

    萧樱只知道,庚帝二十年是个灾年,可到底因灾死伤多少人,那灾又闹到何种程度,萧樱便不知道了。

    今天突然听见娄柏昀在殿上提起,不由得目光微沉。她扫视诸人,似乎娄柏昀所为出乎所有的意料。连那几个和他共同进退的官员,脸上也露面惊诧之色。

    似乎没想到娄柏昀竟然选在这样一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

    他弹劾的是谁?似乎不言而喻。

    丞相有两人,一个姓谢一个姓娄。如今娄柏昀开口所说的,自然是谢相。

    谢相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姓娄的竟然反咬他一口。他不过说他说话办事有失规矩,同殿为臣,他还是给姓娄的留着面子的。

    而且庚帝二十年的事……

    当时庚帝都没有说什么。

    难道时隔两年了,新皇帝还要追究不成?

    “娄相,说话要讲个证据。当年我是奉旨赈灾……我不敢说自己行事万无一失。几百人冻死街头,要问责。似乎当地县令才是罪魁祸首。至于你说的借机哄抬物价?大灾之年,物价上涨,这道理谁不明白。

    何况我们谢家只有几间铺面,放在京城这样首富云集之地,实在不算什么。

    就算谢家铺子里所有物价翻上几翻,也影响不了大局。娄相此番指责……好没道理。”

    旧事重提,殿上诸人皆沉默以对。有些胆小的,甚至大气也不敢出,庚帝二十年的事……似乎是个雷,谁也不想去踩。

    萧樱看着这些脑袋低垂,一幅他们不想参合的朝臣,心知其中必有隐情。如果她所猜不差,这件事不止牵连谢相,恐怕……牵扯颇广。

    萧樱看向凤戈。

    凤戈沉默着,脸上神情不辨喜怒。

    “我既然开了口,自然有证据。陛下,臣请陛下替那几百无辜枉死之人昭雪。”

    “庚帝二十年……好的很。谢爱卿,娄爱卿。二位留下,其它诸臣,跪安吧。”朝臣们似乎松了一口气,这时候也不想看热闹了。

    热闹固然好看,可也得有命看啊。

    庚帝二十年……实在是个禁*忌话题。

    平日不言不语,也不太管事的娄柏昀第一次要有向朝臣,向皇帝尽忠之意。可一开口,便提到了庚帝二十年……

    那件案子,是庚帝亲自下了封口令的,而且……庚帝当时的态度很明显。不予追究,不管当年谢相做了什么,似乎庚帝都替他担下了。

    没想到凤戈初继位。

    便有人将庚帝二十年这几字当殿说了出来。而且开口之人竟然是娄柏昀。

    一个因祖上功绩,被皇帝破格提拔的年轻人。他既然表了忠心,此时最该做的难道不是处处听命行事,急皇帝所急,忧皇帝所忧。替新皇帝开缰扩土,身先士卒?

    可他却在表了忠心后,立时提起了庚帝二十年。

    而且当着满朝文武毫不遮掩,直接将矛头对准了谢相。

    鹬蚌相争,朝中左右两相相争……大家虽然好奇结局,可没准愿意留下。就算喜欢听八卦,可也得先保小命啊。

    很快,殿上退了个干净。

    最后凤戈使了个眼色,内侍喜来不动声色的退了出去,还不忘替几人关上了殿门,诺大的宫殿,最后只有四个人。

    年轻的帝后。娄柏昀和谢相。

    刚才朝臣们都在时,整个大殿显得挤巴巴的,甚至在种呼吸不畅之感。可突然间人都走了,只留下摆着残羹的小几,却显得大殿出奇的空旷。

    谢相似乎吓的不轻,脸色惨白。

    反观年轻的娄相,身形比直,面上神情十分镇定。

    萧樱微微垂头,心想自己真是个劳碌命!庚帝二十年……这几个禁*忌字眼,看来要重见天日了。

    凤戈没有开口,谢相和娄柏昀似乎也没有开口的意思,君臣便这么沉默的对峙片刻。

    最后还是心理承受能力最差的谢相开了口。他扑通一声跪倒,一个头磕到底,然后以头呛地,踉跄上前几步。

    “陛下,下官真的没做过娄大人所指的那些事。哄抬物价?饿死饥民?下官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天子脚下胡作非为。娄大人,下官确实和大人不太对付。可大人也不能因此冤枉下官啊。

    我谢家虽然不敢说一门忠烈。

    可我谢家对陛下的忠心那是可昭日月的。

    这些年我谢家受先帝大恩,服侍先帝兢兢业业,绝不敢有半点敷衍之心。

    先帝故去,对陛下,下官也是极尽忠心之能事。下官对陛下的忠心,绝对不会比娄大人低。

    当年……

    陛下必是生下官的气了。下官没有看低陛下的意思,实在是太平郡离京城太过遥远了。下官……心中不舍。”谢相有些口无遮掩,他一心想求得凤戈的谅解。

    为此几次找机会想把这事和凤戈说开。

    可一直苦无机会。

    凤戈没时间见他,谢相简直百爪挠心,他已经悔青了肠子。

    如果早知道……早知道有一天凤戈会继位。当年他绝对不会强行阻拦女儿和凤戈。

    可说到一半,他意识到长宁皇后也在。

    这时候说的太清楚,难保长宁不会吃味,谢相及时意识到,最后一句说的模棱两可。

    谢相以为自己足够机智了。并没有说出什么皇后不爱听的话来。可她是萧樱啊……有什么事情是她猜不出看不透的?

    谢相想说什么,她一眼便看透了。谢相后悔了,后悔当初自己极力阻止谢菲和凤戈来往。

    如果早知今日,当初他一定极力撮合自己的女儿和凤五殿下这门亲事。

    萧樱觉得好笑,这时候谢相抬出谢菲来……他是觉得仇恨值不够,所以来拉仇恨吗?

    她和谢菲关系很差,难道谢相不知道?还是姓谢的觉得凤戈看在谢菲的面上,会对他网开一面?凤戈会当着她的面,去照顾谢菲的家人?这简直就是……蠢上加蠢,蠢到了极致。

    谢相手脚不干净,这点萧樱一点也不意外。

    哪个身居高位的,手脚是真正干净的。

    就像云驰,经常有人送上厚礼。云大人有时候也会收,云驰说过。收便收了,收几件礼物罢了,难道还犯了天大的王法?

    云驰毕竟出身不凡,手中并不缺银子用。可有时候还是会‘知法犯法’。

    谢相一大家子人,据说儿子还是个败家子,仅靠他那每月百十两银子的俸禄,确实不够花用。

    而且听说谢夫人极尽奢靡之能事。

    家中的首饰可以直接开家铺子了。

    和云驰相比,姓谢的便是暗中敛些财,只要不做伤天害理的事,凤戈和萧樱都不至于去计较。水至清则无鱼,你不能让这些官员真的只靠俸禄过活。

    入仕,总要应酬。

    同僚间偶尔交流交流感情,总要花银子的。

    只要有个度,只要不过界,萧樱和凤戈可以睁只眼睛闭只眼睛。

    不过谢相显然早就跨过了界限,而且是大踏步的。这从谢家人身上便能看出来。

    谢菲哪次露面,身上衣裳都价值不扉。

    首饰更是镶金点翠,极尽奢侈。

    美人靠衣妆,自然是美上加美。不过凤戈欣赏不来,也许男人更喜欢谢菲那个调调吧。

    凤戈确实打算从谢相下手整治朝纲。娄柏昀今日所为,简直是给凤戈直接修了条康庄大道。萧樱眯了眯眼睛,心想娄柏昀今日所为,是借机表态?还是他看出凤戈的心思,所以才……顺水推舟。

    “当年?当年有什么事?”

    凤戈终于开口了,不过问的却和案情无关。

    谢相有时间有些不知如何回应。

    可见凤戈似乎真的不解,一旁的长宁脸色神情淡淡的。谢相突然想,如果没有这个长宁……也许此时坐在凤戈身边的便是自己的女儿了。如果他的菲儿当了皇后,姓娄的还怎么敢如此胆大包天的当着朝臣的面弹劾他?

    而且当年,年轻的五皇子确实对自家女儿颇有几分意思。

    这里解释一下,谢相这点误会有点大。当年谢菲为了多见凤戈一面,千方百计和凤月心成了手帕交。

    她进宫的次数多,是因为凤月心在齐皇后面前求了情。齐皇后见女儿喜欢和谢菲相处,向来宠女儿的齐皇后自然不会拒绝这样的小事。

    以至被谢相误会成……

    是凤戈想见谢菲,所以谢菲才会被邀入宫。

    这个误会……不仅大,简直大的离谱。

第七百零七章 好大一场误会

    第七百零七章好大一场误会

    在谢相心中,女儿小时候是很乖巧的,十几岁的年纪,自然没那么多心思。她经常进宫,自然是因为宫里有她惦记的人。

    除了凤戈,谢相想不出还有谁值得女儿惦记。

    如果凤戈没有丁点表示,谢菲绝不会上这么上赶着……

    或许天下父亲眼中,自家女儿都是最矜持,最高贵的。谢相最初睁只眼睛闭只眼睛,后来凤戈获罪。谢相这才出面阻拦,再不让谢菲进宫。那时候他这样的做法也没有错,凤戈被贬太平郡,难道让他堂堂丞相家的千金,陪着凤戈去太平郡吃苦。

    谢菲那时候已经颇有美名了,留在京城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也许最终能嫁给未来的储君,将来登上皇后宝座呢。

    所以谢相那时候自然看不上凤戈。

    可是此一时彼一时。

    谁能想到几年时间,沧海桑田,最不受宠的皇子竟然登上了帝位。世上若是有后悔药,不管多少银子,谢相一定去买。

    他悔啊,悔青了肠子。

    所以上次谢夫人放了谢菲出府,谢相其实能及时将人追问。可最终,他默许了。也许谢菲真的能给自己争一条不同的路,谢家也能跟着受益。

    如今这形势,嫁给凤晔,谢菲这辈子就完了。

    可是最终结果却是……谢相一时间也不知道凤戈是不是真对自家女儿有情。如果有情,为什么不趁机解除这门亲事。

    如果无情,当年谢菲为什么经常入宫,而且偶尔提起五殿下,整张小脸便泛红。

    这事本也是无声胜有声,彼此心知肚明,可是凤戈突然发问。谢相有些踌躇的看了一眼年轻的长宁皇后。

    谢菲几次伤心落泪,都是因为长宁。

    两人曾经见过面,宫里一次,宫外一次。每次和长宁见过面,谢菲回家都会黯然落泪。谢相想到京城对于长宁性情的传言,心中认定女儿受了委屈。可他一个大男人,总不好和一个小姑娘计较。

    何况长宁背后还有一个萧氏。

    长宁不可怕,萧氏却十分可怕。

    谢相只能安慰女儿,让女儿尽量避着点长宁。

    可有些事情简直避无可避。如果谢菲最终能入宫……便和长宁抬头不见低头见了。

    事情还没发生,谢相夫妻已经开始心疼女儿了。谢相心里戏太多,萧樱眨了眨眼睛,用眼神示意凤戈……接下来呢?

    凤戈冷冷一笑,没有丁点开口给谢相解围之意。

    至于娄柏昀,反正他是看戏的,只怕戏不够热闹。尤其是看到年轻的长宁皇后眼中兴致盎然,就差端盘瓜子来磕了。

    娄相险些被逗笑了。

    他清了清嗓子,决定加把火。“谢相还在等什么?陛下等着谢相回话呢。”

    谢相咬了咬牙,最终破罐子破摔的道。“陛下当年未离开京城前,我女儿时常入宫和陛下见面……所以臣才会认为陛下和小女……有些情谊。”

    在大殿上,当着皇帝和死敌的面剖析自己女儿的心思。谢相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谢相这话说完,整个大殿一静。好像连呼声都没有了,静的让人心惊胆颤。娄相心道,找死都不带像谢相这么主动的。

    这样的蠢货,竟然和他比肩,娄柏昀觉得自己被羞辱了。

    “陛下未离京前几岁?令千金贵庚?谢相不如直接当着长宁皇后的面直说……当年大人十岁上下的小女儿,相中了十四五岁的少年郎凤五殿下,二人经常在宫中私会……这话说出来,谢大人不觉得臊的慌。先不说真伪,哪有当父亲的会这样编排女儿。谢大人真的让在下眼前一亮。”

    “小女进宫若不是为了和五殿下见面?还能为了谁?小女这些年心里装的都是五殿下。”

    这话出口,谢相觉得最委屈的应该是自己。女儿怪他,妻子怨他,连不学无术的儿子都说他坏了好事。

    这阵子谢相本就求告无门,自己丞相的差事也是朝不保夕,家中妻儿非但不体谅,还说尽风凉话。

    明明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如今他说出来反倒惹人奚落。他若不开口才是真的傻。虽然不能挽回什么了,可至少让凤戈知道最初他并未阻止他们二人。

    后来的事,实在是造化弄人。

    “宫中又不是只有五殿下一人。四殿下和三殿下那时候也未出宫开府。何况令千金进宫,应该是拿了齐皇后的牌子,她进的是后宫。你若愣说她进宫只为了和男人幽会。谢家是如何教导女儿的?小小年纪,便做出私会男人的丑事。谢大人,家孝堪忧啊。”

    “我谢家家教确实不算好。可难道小女拿了皇后牌子进宫是犯了什么大错?”

    “自然没错。可是谢大人误会了一件事,令千金入宫……和当时的五殿下没什么关系。以五殿下的眼光,那时候是绝对不会相中令千金的。至于令千金到底为什么入宫?其实也不难猜测。

    她心仪五殿下,自然竭尽所能的想要和五殿下多见一面。

    五殿下当时还不到出宫设府的年纪。可皇子的住处是和后宫隔开的。

    令千金若想见到五殿下,只能用迂回之法。何为迂回之法,自然是千方百计和长公主交好。公主去看兄弟天经地义,顺便带着个谢家千金似乎也并不惹人注目。旁人只当谢家姑娘心善,陪着公主胡闹。”

    谢相眉头跳了跳。

    “你的意思是……我误会了。”

    “是。谢大人这误会还挺深。你看看陛下……你觉得当年令千金,真的能配上陛下吧?”

    谢相自然不敢说能。

    凤戈的相貌会让世上任何女子自惭形秽的。

    “圣上那时候心里根本未存男女之情。令千金倒是早熟的很。长公主是个没什么心机的,出身皇家,性子自然有些娇纵。很多小姑娘得了家中长辈叮嘱,不会来招惹公主。可是谢姑娘不同。她故意和长公主交好,然后利用长公主向齐皇后求情,这样令千金才能经常有入宫的机会。她入宫,确实是为了见当时的五殿下,奈何神女有意,襄王无情。谢大人,你真的想多了。”

    不必凤戈开口,娄柏昀已经把当年的事情分析了个明明白白。

    事情到了这一步,萧樱觉得自己该出场了。

    她可是正宫娘娘……

    这位谢大人在这里当着她的面,说她的女儿和凤戈数年前便有私情!

    当她是个摆设吗?萧樱瞪了一眼凤戈,虽然这事其实和凤戈无关,是谢菲自欺欺人,谢相自我感觉太过良好所至。

    可这人明知道谢菲对他有非份之想,竟然从未想过避嫌。至少得让谢相明白他的女儿只是他眼中的宝,在凤戈眼中连根草都不如。

    如今谢菲已经嫁了人,谢相竟然还有脸在这里提起当年的旧事。而且姓谢的嘴里,似乎做错的是凤戈。

    是凤戈勾*引了他冰清玉洁的女儿……

    这叫什么事啊?简直本末倒置。“谢大人,当年的事五哥也跟我提了一些。”凤戈故意以五哥称呼凤戈,凤戈果然目光微闪,眼中原本的冷若冰霜似乎退却了几分。

    他颇有几分无奈的侧了侧身子,用手臂支着头,一幅任由萧樱发挥,自己完全是在看戏的做派。

    谢相心中警铃大作。他没想到开口说话的竟然是长宁。以前他或许还敢在长宁面前充充长辈,压一压长宁的气焰,可此时他只是缩了缩肩膀。相比凤戈,他竟然更怕这个叫长宁的小姑娘。

    谢相想,是不是因为女儿总说长宁如何可怕,所以连带着他对长宁,也心存畏惧。

    “五哥自始至终,都没注意到凤月心身边跟着个姑娘,自然也不知道那便是令千金,他只是偶尔陪一部妹妹,却被令千金误会成对令千金有意思。可是令千金在他眼中,不过是凤月心身边的宫婢罢了。”言下之意,凤戈压根没正眼看过谢菲。

    “当年五哥离京时,令千金倒是追出城外。可是一个对五哥来说连相貌都记不得的姑娘,突然间就……表了衷心。若是换成谢大人,会做何感想?”谢相一脸不敢置信之色。

    他不相信,不相信当年凤戈对自家女儿一点意思都没有。

    不相信自己一直误会了。

    当年他明明追问过女儿,可是女儿只是沉默。谢相以为沉默便是默许。

    “这些年五哥远在太平郡,压根便没想起过令千金。五哥回京后,令千金心思又活络了……自己的心上人被别的女儿喜欢虽然是件让人生气的事,可至少证明我眼光不错。可令千金的喜欢委实太过肤浅了些。

    我若喜欢一个人,这辈子认定了他。不管发生什么,天崩地裂也好,沧海桑田也罢,心意也绝不会变。

    他若是不喜欢我,我虽然伤心难过,可是会后退,退回朋友之间的距离,然后祝福他。好在我喜欢他,他心里只有我。这才成就一段姻缘。”

    凤戈挑了挑眉。

    用眼神问道。后退?真的会后退吗?

    萧樱眨眼回应。自然不会……一定会千方百计追到手的。这么个霸道皇帝,放弃多可惜。

    凤戈心情不错,连带着想起庚帝二十年那桩案子,似乎也不觉得多要紧了。他的小姑娘当着两位丞相的面承认喜欢他,这让凤戈全身毛孔都觉得舒展了。

    他一脸纵容的由着萧樱继续开口。谢相看着互动的帝后,心神越发的飘摇起来。

    难道,真的是他误会了。

    自始至终,他的女儿都入不得凤戈的眼。

    可是……他的菲儿那么美,面前的长宁和谢菲相比,就像皓月和萤火。

    凤戈为什么看中长宁?“如今谢家小姐已经嫁了人,谢大人更不该在外人面前提起这些了。不管真假,大人该多为谢家小姐多想一些。刚才谢大人那番话若是传了出去,世人如何看令千金?如何看谢氏?倒追男人这种戏码,被令千金演成这样,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天地幽幽,凤戈这辈子只会是萧樱的。

    萧樱虽然语气不算多高,可是说出的话却让谢相脸色惨白。

    他只是,只是让年轻的皇帝看在女儿的面子上,对谢家网开一面,他已经认命了,谢菲已经成亲了,这辈子她注定跟着凤晔被幽禁。

    他没敢再想女儿当皇后的事……可是长宁显然不想放过他。“月公主当年被令千金利用的好惨。利用完了,令千金甩袖便走。月公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十分自责。这次我回京后,月公主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谢家的女儿果然了不得,小小年纪,便懂迂回之术,便知道暗中制造机会和男子幽会。谢大人的家学很是……渊源啊。”

    “何止这方面家学渊源。谢大人敛财的本事更是首屈一指。放眼整个京城,再没人比得上谢大人了。”

    “姓娄的,你血口喷人。”

    不敢反驳长宁,可不代表他会任由姓娄的骑到他脖子上。

    “我敢开口,自然有证据。”娄柏昀说到这里,突然神情一变,站到殿上拱手道。“请陛下和娘娘允许下官前往谢氏搜缴……若是不能找到这些年谢大人侵吞的财物,下官愿意领污告之罪。”

    谢相原本想反驳的。

    可听到最后却闭上了嘴。

    “劳烦娄大人了。”凤戈挥挥手,示意娄柏昀可以退下了。

    殿中只有谢相一人,他突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他缓缓抬头迎上帝后的目光。

    年轻的皇帝侧头在看他的妻子,似乎长宁的脸够他看一辈子的,明明长宁并不是美人。而长宁,那位年纪比他女儿还要小上两岁的姑娘,则半眯着眸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陛下,娘娘,老臣……冤枉。”

    “谢大人不必喊冤了,答案很快便见分晓。我只是想告诉大人……人心不足蛇吞象。”

    “下官不敢。”

    “不敢最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谢大人最近绞尽脑汁想找个盟友,最终只有宗人府宗老凤昆接了你的帖子。”

    “……凤大人身份地位卓然,下官只是想着应该敬老尊贤。”

    “……庚帝二十年……事情既然发生了,总会留下珠丝马迹的,我若是谢大人,便提前开口,好歹争取一个宽大处理。”

    谢相这下神情终于大变。

    “下官,冤枉。”

第七百零八章 旧识旧怨

    第七百零八章旧识旧怨

    谢相叫冤,萧樱笑了笑,并没有疾言厉色。

    “……那就等娄相那边的结果吧。”凤戈淡淡说道,似乎是再不愿多看谢相一眼。谢相心中一紧,此时终于有些回过味来了。

    原来自己误会了。

    原来自始至终都是谢菲自做多情。

    从头到尾,凤戈都未多看她一眼。

    虽然有些不能接受,可事实如此。谢相心里涌上一股悲怆之意。

    他在官场沉浮多年,自认也还算有几分运气。可是自从庚帝把谢菲指给凤晔后,一切似乎都变了。谢家所有的运气一夕间似乎全散了。

    他简直走一步错一步。步步走步步错。

    本以为女儿能有个好归宿,最终却把女儿推进了火坑。本以为靠着女儿和凤戈浅薄的几分旧情,能让年轻皇帝对谢家网开一面,却不想弄巧成拙。

    不仅没能让凤戈对谢家网开一面,还把长宁皇后给得罪的更深了。如今娄柏昀前往谢家……虽然肯定搜不出什么东西来。

    他就算再傻,也不会把所有的家当摆在家中库房里。

    可皇帝心中种下了怀疑的种子,以后谢家何去何从。

    还有娄柏昀数次提起的庚帝二十年那桩旧案……

    谢家口干舌燥,觉得心里发毛。他觉得自己该继续向凤戈表表衷心。甚至赌咒发誓……只要凤戈能相信他,里子面子齐丢也不算什么。

    他小心翼翼的抬头,迎上的去是年轻皇后似笑非笑的目光。似乎他心中想什么她都知道。

    谢相心肝猛的一颤,声音有些发颤的请了安,然后手脚无力的出了殿门。

    直到站在殿外,被冷风一吹,谢相心中那股惧意才后知后觉的浮上心头。

    长宁……怎么会有那么让人心颤的神情。

    以前谢相还当女儿对于长宁的评价太过主观,如今终于明白。长宁前后几次和谢菲见面,真的是没和谢菲一般见识。如果长宁真的不打算放过谢菲。自家女儿恐怕会尸骨无存。谢相轻轻吐出一口气,惧意随后瞬间袭来。

    他后悔了。

    他错了。他不该……不该心生贪念,以至最终走上万劫不复之路。

    喜来远远看着谢相,他有种感觉,今天谢家一定会出事,而且会出大事。

    他以前经常看到谢相出入庚帝寝宫。庚帝在位时,对这位阿谀奉承的谢相十分倚重。可能人上了年纪,再加上疾病缠身,心情欠佳。

    这时候听些好听的,哪怕明知道对方口无遮拦,很多话都是夸大其词,可庚帝还是喜欢听。

    所以谢相那几年连走路似乎都仰着头。他们这些当内侍的在他面前,连条狗都不如。喜来记得有一次,谢相进宫。他端着茶盘退到一旁,也不知道那天庚帝是不是心情不佳,谢相似乎被斥责了几句。

    经过他身边时,姓谢的突然发难。

    将他手中茶盘掀翻。

    然后二话不说的又招呼了几脚。

    他命贱,打骂早已经习惯了。

    而且以他当时的身份,只能默默承受。姓谢的打了他,似乎终于出气了。趾高气扬的扬长而去。事后,他被内侍总管又罚跪了几个时辰。

    那也是冬天,他记得那天夜里飘起了雪花。雪越下越大,他跪在那里丝毫不敢动。最终雪把他包成了一个雪人。

    他虽然侥幸不死,可落下了脚疾,每到阴天下雪,腿便疼的厉害。都是风水轮流转,喜来想,老天诚不欺人。

    喜来笑了笑,然后缓缓上前。

    谢相自然上知道这位喜公公的,他是新皇帝面前的红人,也不知道哪里入了新皇帝的眼,庚帝病逝后,喜来便被提拔成内侍总管。谢相和前内侍总管关系十分亲近。他经常入宫,走动的多了,自然和宫里一些内侍熟悉了。

    打点内侍总管上,他向来出手大方。

    至于这位新内侍,谢相一点也不熟悉。最近他几乎没什么机会入宫,眼见着那个喜公公向他走来,谢相定了定神,心想天下乌鸦一般黑。

    乍得圣眷,自然要利用机会多捞些油水。都说伴君如伴虎,谁知道哪天皇帝一个不高兴,这内侍总管的位子便易了主。

    谢相努力堆起笑脸,可是渐行渐近的喜公公,脸上神情却有些难辩。

    谢相微怔,不明白自己怎么得罪这位喜公公了。他上前恭敬的行礼,别看都是些阉人,可却傲气冲天。不管不管多傲气,他总能用银子砸出条缝子来。

    可是喜来不言不语,只是冷默的看着谢相。

    “谢相可知道奴才是谁?”

    “喜公公,如今宫里的内侍总管。如今整个京城,恐怕没有不知道喜公公的人。”

    喜来笑了笑。“我和大人也算是旧识……”

    一句旧识,直说提谢相一脸疑惑。“旧识……恕下官愚钝。喜公公以前……”这样的对话谢相早就习惯了。

    谁不是从陌生人到熟悉呢。

    有这样的开场白,他相信这位喜公公很快便会展露欢颜的。

    “以前,谢相从奴才身边走动,向来是昂首挺胸的。自然不识得一个小小的内侍。”

    “喜公公言重了。下官以前经常在宫中走动,莫不是那时候和喜公公结下了缘分。人上了年纪,记性委实差了。一时没有想起,还望喜公公提点。”

    谢相心中疑惑渐浓。

    这个喜来,他是真的毫无印象了。

    难道他和喜来之间,还发生过什么他都不知道的事。“奴才这腿,便是那时候落下的毛病。谢相当时好威风……对我们这些当奴才的,当真是说打便打,说骂便骂。谢大人一个眼神,管事的内侍便能闻弦而知雅意。不必谢相盯梢,便把事情办的妥妥当当。”喜来越说,谢相脸上神情越凝重。

    他真的不记得了。

    他以前进宫,有得罪过他的小内侍,都不需要他动手料理。

    自有人为了奉承他,替他把事情办妥。

    这些本也是不成文的规矩,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和买卖差不多。

    难道,这个来喜也曾经历过那样的事。如果真的如此……谢相两腿有些打颤。

    那谢家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是老天要亡谢家啊。

    “难道,下官不知道的时候……有人假借下官之名,和公公生过嫌隙?”

    喜来心中冷笑。

    有些人永远不知道自醒?遇事便习惯性的推诿。假借他之名?

    “无人假借。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庚帝二十年……冬……”

    喜来缓缓开了口,谢相心里一咯噔。庚帝二十年这几个字让他心里发毛。他想逃,可他又不能逃。

    只能头皮发麻的极力将喜来的话听进耳中。喜来说,庚帝二十年冬,初雪那天傍晚。

    他和谢相有过一面之“缘”。他说自己十分无辜,甚至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便被人胡乱赏了几巴掌。这还不够,那人离开后,内侍总管再次不分青红皂白的罚了他。他这腿疾便是那时候落下的。

    随着喜来的话,谢相脑海中渐渐回忆起了一些东西。

    那天庚帝骂了他,骂的十分难听。

    说他不过是条狗,吠谁咬谁都该听主子的。其实这样的话,庚帝也不是没说过。只是那时候他是庚帝的近臣,庚帝大多时候对他还算客气。

    突然间发难,而且错也并不在他。

    他完全是被迁怒了。

    被骂了一通,他心情不佳。出宫的时候似乎看到一个小内侍远远的闪身相让。

    那内侍做的挺规矩。可他那时候最讨厌规矩二字。

    于是寻了个由头,打了那个小内侍几巴掌。庚帝迁怒他,他迁怒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内侍。

    那个小内侍一直低着头,他甚至没注意那个内侍的长相。

    难道……那晚那个小内侍,便是这位喜公公。想到这个可能,谢相猛的吸了口冷气。“下官,下官那天的是无意的……”“有意无意如今再追究也没什么意思。奴才就是想告诉谢大人……天道好轮回。”喜来说完,笑着侧开身子,像那晚那样给谢相让开了路。

    谢相这次无论如何也迈不动脚步了。

    “喜公公……公公想要什么?只要公公开口,下官一定替公公办的妥妥当当的。只求公公,高抬贵手。”

    喜来上前做什么谢相已经心知肚明了。

    他是来讨债的。正逢谢家衰落之时,喜来这个阉人来火上浇油。

    可眼下情势,他只能忍气吞生,当务之急是要安抚好喜来。至少别让喜来背后给他使绊子。

    “谢大人误会了,奴才真的只是上前打个招呼。谢大人要出宫吗?奴才派人给谢大人引路……相信不必太久,奴才还会见到谢大人的。”喜来恭恭敬敬的说说,招了个小太监上前,让他给谢相带路。

    然后微微欠身,随后头也不回甩袖而去。

    谢相气的发抖。喜来简直在咒他。

    谢相本想像过去那般,把怒意发泄到小太监身上,他才抬起手,突然想起庚帝二十年冬的那晚。

    他不过打了那内侍几巴掌,却给自己结下了这样一个死敌。

    他恨恨的放下手,冷声斥责小太监带路。小太监缩了缩脖子,乖乖在旁引路。

    喜来去见凤戈和萧樱。

    庚帝二十年冬,那晚庚帝的谢相的话,他隐约听了几句。

    “……陛下,娘娘。奴才不是有意隐瞒,实在是旧事重提,恐怕又是一场动荡。”年轻的帝后脸上神情不变,似乎早就想到了,喜来轻叹一声,这才缓缓开口。

    那时他偶尔出入庚帝寝殿。

    那夜姓谢的打了他,其实他并不太记恨姓谢的,在喜来看来,姓谢的虽然贵为丞相,和活的还不如一条狗。

    狗只对主子摇尾巴。狗只听主子的话。而不像姓谢的,主子这边瞒着,恩主那边哄着,通吃。

    “那天先帝大怒,斥责谢相办事不利。先帝似乎暗中让谢相去做一件事,可是谢相非但没能办好,还弄得民怨四起。至于什么事,奴才实在不知。今日娄相提起庚帝二十年的旧案。奴才才想起这些旧事,便是那之后,民间有谣言。说是因谢大人失职,以至灾民横生。还说有个地方,一晚便冻死了几百个灾民。

    至于是真是假。最后也没个定数。”

    萧樱眉头微蹙。

    “你是说,先帝是知道的?”

    “自然。有朝臣上折子。先帝理应命人彻查。可是先帝却是轻轻揭过。只在朝上斥责了一句刁民。”

    有人上折子举报谢相贪赃枉法,甚至草菅人命。可是庚帝竟然在早朝上直接斥责是无稽之谈,非但如此,庚帝似乎还把这事怪罪到那些百姓身上。

    “事后,便无人再提?”

    “回娘娘。无人……谁敢提。先帝在殿上表达的很明白。他不欲往下查,至于谢相是否真的做过那些事……到底是不是真的死过人?死了多少?死在哪里?一直是个谜。娄相所说的庚帝二十年旧案,便是这桩了。”

    几百人。

    饿死?冻死?不知道地方,不知道具体人数,没有前因没有后果。只有殿上庚帝一句刁民。

    萧樱实在想不明白,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就算庚帝倚重谢相,这样大的案子,好歹也该派人查一查,以安民心。

    可是庚帝这样轻飘飘的揭过,而且还下了封口令。严禁再提。

    今日娄柏昀旧事重提,恐怕即是试探,也是因为心中真的不忿吧。

    事情说完了,喜来告退。他并没有提自己和谢相的旧怨。他想这样很好,便让姓谢的时时惦记的,知道有个人无时无刻不想寻他的晦气。

    萧樱和凤戈二人回到樱歌院。

    洗漱过后,凤戈亲自给萧樱拭着半干的发。

    铜镜中,姑娘俏脸微红,姑娘身后,男人认真的给姑娘擦拭着头发。

    不像帝后,倒像是寻常夫妻。

    萧樱很喜欢这种感觉,相濡以沫,仿佛他们已经是老夫老妻了。

    “庚帝二十年旧案……这案子有些奇怪。如果真的死了人,追究是应该的,如果庚帝真的有心包庇姓谢的,大可找个人替他顶罪。庚帝怎么会直接在早朝上,斥责了‘刁民’二字。”

    “这个封口令,下的应该很严厉。所以这案子只是昙花一现。若不是娄柏昀旧事重提,恐怕很多人都不记得了。”

第七百零九章 卸珠钗

    第七百零九章卸珠钗

    萧樱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在此之前,她竟然没听人提起过所谓的庚帝二十年旧案。

    凤璟是个话多的,肚子里装不住秘密,要是真的知道有这么一个神秘的庚帝二十年旧案,不可能一点也不透露。

    还有云驰,云大人可不会顾忌庚帝的封口令。可自始至终,萧樱也没从云驰那里听到丁点诸如庚帝二十年的字眼。这有些不合常理,一件事如果发生了,总会留下蛛丝马迹的。

    “或许,在旁人看来,真的只是‘刁民’二字便可以囊括了。既然无趣,再加上先帝的封口令,自然渐渐无人提及。”

    萧樱想不透,可是凤戈显然不想萧樱把心思都用在所谓的旧案上。

    “少费脑子,等娄柏昀查到东西后再议。”

    “你觉得娄柏昀真的能查出什么来?我看谢相的神情,似乎并无焦急之色啊。”如果谢家真的藏着什么,谢相哪能老神在在一个劲的喊冤枉。

    凤戈淡淡一哼。

    “他既然开了口,自然能查出东西来。谁说东西一定藏在谢家?谢相这心放下的早了些。”

    “云大人说过,如果娄柏昀真心办事,一定能成为你的左膀右臂。以前先帝在时,听说这位娄相可是朝上病休最多的官员。似乎从脚底板到脑袋,全身上下没一处好地方。”今天伤了脚,病休。明天磕了头,继续病体。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大半在病休。

    反正这位娄相,世人提起来,印象除了不务正业,便是药罐子。

    “娄父曾是皇祖父的左膀右臂,先皇刚登基时,娄父是第一个支持他的臣子。所以先皇对娄家一直十分宽厚。娄相幼时经常入宫,先帝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所以才容得下他一年到头以病休的理由逃避责任。也许先帝是希望他能像效忠自己那样,效忠凤晔吧。有一阵子,先帝让他给凤晔当过一阵先生。”

    “娄柏昀当凤晔的先生?”

    这是什么神奇的组合。

    凤戈点点头。“我那位二皇兄向来眼高于顶,娄柏昀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两人相看两厌,没多久便各自向先帝奏请,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以二皇子的心智,难道看不出这是先帝有意抬举他?”

    庚帝是打算给凤晔打个强有力的帮手,将来有一天将天下交到凤晔手中,好让娄柏昀效仿其父,辅佐凤晔。

    “或许看的出吧,只是娄家小公子的脾气着实不小,两强相遇,总得有一个谦让些。凤晔向来不懂谦让为何物,想来娄家小公子这点上也是一知半解。也或许,两人就是脾气不对付,所以相看两厌吧。”

    萧樱点点头。

    心道娄小公子确实看着挺傲气的。

    凤晔也是个孤傲的。娄小公子也没长他几岁,他却要唤先生,想必觉得颜面有失吧。

    “时辰不早了,我们早点歇息,明天有两场好戏。”

    一场是去见那个姓封的,他才是花楼案的真凶。另一场……“想必,娄柏昀不会让我们久等的。”

    萧樱点点头,起身去卸头上首饰。

    凤戈和萧樱都不喜欢丫头环绕,所以只要他们二人在一起,连丁香都会避开。

    屋中没有下人,萧樱又不习惯如今这幅装扮,头上戴的首饰摘起来有些麻烦,常常会勾到她的头发。

    萧樱耐下性子,和一根金凤钗较量着。

    下一刻,手便被凤戈轻轻握住,然后男人带着萧樱,很顺利便取下了钗子,萧樱松了一口气,不由得抱怨道:“长发虽然漂亮,可打量起来太麻烦了,每天光梳头就要半个时辰,晚上还得卸……我手又笨……”“我来。”

    萧樱怔了怔。

    铜镜中,两人目光相遇。

    凤戈的眼中,有她。

    见萧樱傻傻的看着铜镜,仿佛他说了天大的笑话似的。

    凤戈不由得被逗笑了。他的阿樱多数时候机每睿智,可偶尔呆傻的模样,真的可爱至极。

    “以后,每晚,我都替你卸妆。直到我们拉着手一同离开这世间。”

    萧樱回过神来,突然觉得小脸有些发烫。其实不过是件小事,凤戈随手帮她卸珠钗,可是这种感觉……“好了,该做功课了。”凤戈一点也不扭捏的拉着萧樱往床幔里带。

    功课?

    萧樱的脸已经不是红,而是要着火了。

    这一晚年轻的帝后依旧相偎而眠。

    而宫外,却有些不太平。谢相回家后才知道,娄柏昀根本没来。

    谢夫人见自家老爷这么着急,也跟着急的走来走去。最终夫妻两人商量,还是要问一问谢菲的。如今谢菲好歹也是王妃。

    做为成亲的恩典,凤戈已经一纸招数恢复了凤晔华王的身份,只是府外还有护卫职守,算不得彻底自由。

    好歹谢菲如今是华王妃。

    看样子凤戈也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谢相已经不指望能入新皇帝的眼了。如今希望的是凤晔能重掌权势,他好歹是凤晔的岳父,他总不能见死不救。

    谢夫人的提议倒是正中谢相下怀。

    夫妻两趁夜修书一封,送进了华王府。

    然后便焦急的等着女儿的回信。

    凤晔虽然不喜谢菲,不过也没克扣她什么。吃穿用度,都和相府无异。

    谢相送来的信,也第一时间送到谢菲手中。谢菲读完信,脸色大变。谢父的意思很明白,凤戈不会善待谢家。如果想保全谢家,只能依靠凤晔了。

    谢菲心里发苦。

    依靠凤晔?怎么依靠?她这个妻子,对凤晔来说有还不如没有。

    两人哪里像新婚夫妻?

    凤晔住在书房,从离开院子后俩再未踏进院中一步。

    每天早上两人从小花厅出发,结伴去给德太妃请安。德妃以前对她多亲切,如今便对她多刻薄。

    德太妃甚至当着凤晔的面让她难堪,而凤晔向来视而不见。

    匆匆请过安,凤晔便借口去书房,把她留在德太妃这里,说是让她跟着德太妃学学规矩。

    见鬼的学规矩,她从小在相府长大,规矩早就学的明明白白了。凤晔就是故意把她留给德太妃……这个老女人如今简直像个疯子。

    每天要她立两个时辰的规矩。

    而且是站在院子中,成亲两天,她便在院中立了四个时辰的规矩。

    只是站四个时辰吗?怎么可能。德太妃折腾人的招术很多。站着立规矩是最简单的,从睁开眼睛到闭上眼睛,一天五六个时辰,她没有片刻清闲。

    晚上服侍完德太妃用膳。

    又亲手给她打好洗脚水,她这才得以脱身。

    才进院子,丫头便送来了谢相的信。

    凤晔根本没有阻拦的意思,大刺刺的在告诉谢菲。

    不管谢菲怎么折腾,对凤晔来说都无关痛痒。

    可是谢父信中所提……她要怎么办?向凤晔求和吗?她根本看不上凤晔,凤晔也不喜欢她,他们这对夫妻,没成亲前便两个心思,成了亲后,更是彼此相看两厌。

    可是谢家……凤戈为什么那么狠?他不喜欢她便罢了,为什么要出手对付谢家?

    她好恨啊。

    因爱生恨,恨意来的绝然而冷戾。

    谢菲收到信之时,凤晔便知道谢相信中写了什么了。姓谢的巴结凤戈不成,如今又想转过来巴结他。

    他终于想起他才是他的女婿。

    他可没兴趣帮一个废物挡刀。更没兴趣为了谢菲那个蠢女人去和凤戈硬碰硬。

    他可是在凤戈身上吃过大亏的。

    要问凤戈可甘心?他自然是不甘心的,可不甘心有什么用?想再重整旗鼓,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三年五年,十年八年,到了那时凤戈早就坐稳了龙椅。以凤戈的手段,也许将天下治理的井井有序。

    他变强,凤戈也在变强,所以他恐怕真的永远也争不过凤戈。

    真不甘心啊。

    天下和美人,凤戈都握在手中。

    而他娶的却是空有外表,内里空空的谢菲。

    凤晔猜,谢菲一定会露面。她在自己母妃那里吃了大亏,以谢菲的性子,就算没有谢相来信,她也要想法子告状的。

    其实也不怪自己母妃。

    和她成亲之前,谢菲颜面尽失。这等于打了凤晔巴掌。

    他母妃是个要脸面的,本来在宫中便受了委屈,一直不得宣泄。

    如今正好宣泄在谢菲身上。活该她倒霉,两个女人在院中彼此算计,互相伤害,凤晔才能无事一身轻。

    德太妃这阵子情绪好了些,已经不逼他抢回皇位了,而是琢磨着给他纳妾。萧樱那个身子骨,想要生下儿子恐怕不易。

    别的比不过,他可以比凤戈先有儿子。

    凤氏的血脉得以延续,将来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凤晔虽然觉得母妃的话有些歧义。不过也没有阻止。

    反正喜欢的姑娘注定娶不到,那不管身边添多少女人对他来说,也是没有意义的。

    既然母妃喜欢,由着她便是。

    凤晔以为谢菲能多捱一晚的。可他显然高看谢菲了,一盏茶还没饮完,上厮通报,谢菲求见。

    凤晔冷笑一声,让人放行。

    谢菲显然是盛妆打扮过的,她穿了件素粉的衣裳,外面披了件绯色的绸缎大氅。

    颈间一圈雪白的兔毛。衬得小脸雪白,颇有几分艳色。

    凤晔不动声色,目光淡淡迎上谢菲。谢菲似乎有些难堪,轻咬下唇,不过还是袅袅上前,微微屈身行礼。

    一个简单至极的动作,却被谢菲做的风情无限。

    凤晔轻嗤。

    美人计。

    谢菲确实是个美人,既然不能娶自己喜欢的女人。

    那女人对于凤晔来说,不过是消遣之物。这点谢菲倒是十分合适。

    谢菲自然不会直接说出目的,这点脑子她还是有的。她上前,亲自给凤晔斟茶,然后小心翼翼的坐在他身边,努力找着话题。

    她先说这两天倒春寒,天气有些冷。

    又说德太妃屋中火龙还要多烧几天。

    由始至终,竟然没有一句德太妃不好的言语,凤晔有些意外。想不到谢菲还有点脑子。

    知道迂回行事。

    凤晔附和着,脸上神情也显得十分平静。没了成亲那晚的阴冷。

    可不管谢菲怎么暗示,凤晔似乎都不明白,谢菲最终无法,只得开口直言,说是德太妃今天问她,为什么凤晔睡书房。

    她没法答。

    德太妃很生气,说今晚若是凤晔还睡书房,明天一定要她好看。

    说这话时,谢菲眼角的泪欲落不落,倒真的有那么几分惹人怜爱。

    德太妃还是疼儿子的,确实给凤晔选了个美人。凤晔似笑非笑的看向谢菲,谢菲用力攥着衣角,她觉得很难堪。

    明明是她嫌弃凤晔。

    可如今,为了谢家,她却要上来讨好他。不仅要讨好他,还要忍受凤晔那明显鄙夷的目光。

    她快坚持不住了。好在凤晔没让她久等。“你确定?真的想和我睡在一个屋子里?”

    “我们是夫妻,夫妻本该同床共枕。以前是我不懂事,这两日德太妃的话让我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以后,殿下荣光,我荣光,我和殿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话倒挺中听的。

    凤晔挑了挑眉,觉得谢菲也不算笨到无药可救。

    “……让我回房可以,可事先声名。谢家的事,我绝不会插手。谢菲,我先前说过了,在我和谢家之间,你只能二选一。你选本王,本王保你性命。你若选谢家,将来谢家如何你便如何。我绝不会替你求情。”

    谢菲颤了颤。

    “殿下,一定要分的这样清楚吗?我姓谢啊。谢家是我的娘家。”

    “你们谢家是个大麻烦。我如今无意背负这样的大麻烦。二选一……”

    谢菲眼角的泪终于滑了下来。她不知道如何抉择,可是本能的,她觉得自己应该先保住性命。凤晔的话她虽然怀疑,可如果是真的呢。谢家风光这么多年,是不是真的到了衰落之时。“我选……殿下。”

    凤晔对于谢菲这个回答似乎挺满意,终于缓缓起身。

    谢菲一愣,随后便被凤晔扯向书房角落的那张矮榻……

    那是凤晔平时用来小憩的,这两晚他暂时住在这里。

    谢菲脸色大变。

    凤晔他……他要在这里?随后漫上心头的是无尽的苍凉之感。

    事已至此,哪里又有什么分别呢。凤晔一点也不温柔,谢菲一直在落泪。谢菲脑海中,凤戈的形象最终分崩离析……

第七百一十章 花楼案真凶

    第七百一十章花楼案真凶

    翌日一早,萧樱睡到自然醒,凤戈一直陪在她身边。

    如他所说,成亲前三日,他会寸步不离的陪着萧樱。今天他们要出宫,前往刑部大牢,去见那个封姓之人。

    早点把案情审清,也能早点给天下百姓一个交待。这些年到底有多少小孩子伤在这帮人手中?每每想起,萧樱都很心疼。她收留的那个小女娃留在了萧府旧宅,由风二照顾着。

    风二还是萧府管事,萧樱打算外面没事时就住在宫里,如果宫外出了事,她需要查案或是帮忙,就住回萧府。

    所以萧府一切如故。

    那个孩子的父母是如何掺和进这件事的,到现在其实也没有水落石出。

    小女娃的母亲只疼小儿子,对大女儿不管不问。

    小女娃的父亲不知道从哪搭上的线,去年春天开始往家里带孩子,据男人交待,他一共带加来五个孩子,都很快转手了,五个孩子,他只赚了几十两银子。那男人是个没种的,进了刑部大牢已经让他肝胆欲裂了。所以审问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可是按了那男人所说去抓人。

    差役到的时候早已经人去楼空。

    帝后出宫出的悄无声息,二人先去了云氏,凤戈猜自己父亲必在,果然便在了。这里没有三朝回门一说。

    萧子彦看到小夫妻,二话不说把萧樱拦到面前,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见女儿神情好,气色好,想来凤戈照顾的不差,脸色这才好些。

    云驰让人摆了酒,四人围桌而坐,凤戈举杯敬酒。

    萧子彦脸色这才真正的变好。凤戈这人其实不错。出身好,模样好,性情也不差。为人仗义,行哪坦荡,做事大气。如果不是因为拐了自家女儿,萧子彦想他能和凤戈成为忘年之交。不过事已至此,如今两人成了亲,一切都不能改变了,萧子彦只希望小夫妻好好过日子。

    “以后你若敢欺负我女儿,我一定不会轻饶了你。”不过做父亲的,总要把狠话说在前头。

    凤戈轻笑着点头。“父王放心,我若欺负阿樱……不必父王出面,云皇叔就不会轻饶了我。”

    对于向萧樱表衷心都要拉上他的举动,云大人表示有些心累。“是,你放心,他敢欺负长宁,我替你教训他。”萧子彦冷哼。

    “你一定偏心他。”

    “怎么会?我视长女为自己的女儿。不信你问长宁,我是不是偏心她?”

    萧子彦看向女儿。萧樱不知道不过吃顿便饭,怎么就吃出一种争宠的感觉。不过她还是老实点了头。“这还差不多,不枉我们相识一场。我以后若是不在这里,你也得替我好好照顾我女儿。我女儿若是少了一根汗毛,我都不依。”

    “行,行。放心吧。如今长宁是皇后,整个京城谁敢欺负她。凤戈爱她都来不及,怎么会欺负她?萧兄多虑了。后宫她最大,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

    云驰其实是想表示没人能欺负萧樱。不过萧子彦显然对那句萧樱后宫最大,只有她欺负别人比较满意。“这样才好,我的女儿……理当如此。”

    凤戈叔侄两个对视一眼,决定不和这位宠女狂魔萧二皇子一般见识。连萧樱都觉得小脸发烫。

    她赶忙亲自替萧子彦夹菜。萧子彦一脸感动,大叹女儿懂事了。也不管萧樱夹的菜是否合他的胃口,他照单全收。

    最终,吃撑了。

    吃撑了的萧二皇子表示饭后需要散散步。索性便陪着萧樱去刑部大牢长长见识。

    凤戈和云驰能说什么?人家摆明了今天要多看一会女儿,不管萧樱去哪,萧子彦都会跟着。“……正好想让父王替我们掠阵呢。我和阿樱太年轻,恐怕威慑之力不足,有了父王相助,一定能唬得那封氏之人开口。”凤戈见人说人话,见萧子彦便说萧子彦爱听的话。

    云驰在一旁摇头轻叹。

    娶了媳妇,忘了本啊。

    拍起老丈人的马屁来,简直不要太熟练。

    于是几人一齐上了马车。好在云家的马车够宽敞,四人同乘,竟然也不显得挤,只是这坐席的安排……萧樱父子,云驰和凤戈。

    以至四人中,三人都觉得奇怪。

    只有萧子彦一人,坐的很是坦荡。一路还不忘和萧樱提起了萧帝。“你皇祖父来信大骂父王,说你的亲事太过草率了。”“这是我的意思,累父王被骂。皇祖父那边,我是不是要写信解释一下?”

    “不用。我都解释过了。你皇祖父性子便是如此。高兴就大笑,不高兴就大骂。不算什么,父王都被骂习惯了。”萧子彦笑呵呵的道,见到女儿,他心情美妙。这时候就算挨骂也能笑着听。

    “皇祖父那边还说了什么?”

    “还说,以后有机会你带着凤戈回萧氏。再给你办一场热门的婚礼。”萧子彦冲凤戈说道。

    凤戈赶忙点头。“好,我也觉得婚事草率了些,以后我一定带阿樱回萧氏,再补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只要萧子彦说的,凤戈都点头。

    萧樱心想,她家五哥奉承起岳父来可是无师自通的厉害呢。云大人在一旁撇嘴,心道什么女人不中留,明明是男大不中留。

    娶了媳妇忘了本的东西!“到时候你也跟着,算是凤戈的长辈。”萧子彦不忘拉上云驰。

    云大人有心傲娇一下,可下一刻凤戈已经十分迅速的替他应承了下来。“好,到时候我一定邀云皇叔同行。”

    云驰:“……”说好的矜持呢?说好的高冷人设呢。

    高冷了这么多年,娶了媳妇瞬间便接地气了,从明星变草根了。贬值贬的稀里哗啦。

    萧子彦还盯着云驰,似乎想要最终确认。云大人还能如何?“好。我早就想去萧氏见识见识了。”

    萧二皇子这才喜逐颜开起来。

    再次来到刑部大牢,这次凤戈的身份大变。

    狱卒从牢门一直跪到审讯室。几个男人倒是神情不变,几人出身极佳,都是习惯了被人跪的。只有萧樱,让她一个生活在现代社会的姑娘,回到古代享受左右列队跪迎……她反正没享受到,只觉得心惊肉跳。

    好在凤戈一路拉着她的手。

    凤戈显然是理解萧樱的……牵着她的手微微加力,意在安抚,萧樱对他笑笑。凤戈侧身凑到萧樱耳边。

    “你得习惯这样出行。”

    “……我得把自己想像成大明星。”明星是什么萧樱给凤戈科普过。凤戈轻笑:“那一定是很受欢迎的明星。”

    多受欢迎的明星出门也享受不到跪迎啊。

    压力好大。小两口走在前面,萧子彦和云驰走在后面。两个老的也凑近了说起了悄悄话。“你说,本王什么时候能当外祖父?”

    “……你还是少做梦了。若长宁因为怀胎有什么不妥……你还是别盼着当外祖父了。”

    萧子彦蹙眉想了想,很是认同的点了头。“你说的对,你提醒我了。我一会得找凤戈说道说道……”“算了吧。人家小夫妻新婚燕尔的……如果真的能有好消息,想必也是老天的意思。天意不可违,这事上……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

    “你一会说别盼着当外祖父,一会又说静观其变。到底是盼着还是静观其变?”

    “……静观其变的盼着呗。我也想有个小娃玩一玩啊。”

    “什么玩一玩,那可是我的亲外孙。不准你玩……”“别这么小气啊。你的,我的有什么区别。反正我们都关心长宁,都把长宁当成女儿。”

    “好吧,勉强让你玩一玩。”

    ……

    明明走在阴暗的刑部大牢里。两边牢房甚至不时传出疑犯的痛叫声,叫骂声,而且空气不太好,有股发霉的味道。可是萧樱却觉得这次和前几次进刑部大牢有些不同。萧樱想,也许是因为身边多了一个他吧。“看来有句话说的不错……我们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身边相伴之人。”

    凤戈瞬间反应过来。

    握着萧樱的手加了几分力。

    小两口相视一笑。

    走在两人身后的萧子彦的云驰觉得眼睛被闪的有些疼。

    “似乎,不必太担心。我想你的外祖很快便会有消息的。”

    “我也觉得是。”萧二皇子表情难辩的道。

    来到大牢深处,云驰简单解释。“那人借用了外祖母的姓,他的外祖母是隆平郡封氏出身……他本人姓秦。是安平群秦家之人。秦家在安平郡地位卓然,连当地的官员都要礼让几分。这次我们能抓到他,是因为动作快。带秦祯回来的一路,一直有人追击,我的人受了几次伏击,死了几个人,这才将他带回京城。”

    提起案子,云大人脸上瞬间没了笑意。

    他派出去的人,都是他挑选出来的,各个都是高手。

    为了抓一个秦祯,折损了数人,云驰知道后,险些一气之下将姓秦的五马分尸。

    这人嘴很严,不管如何用刑,都死咬着自己是无辜的,说自己从未来过京城。

    “你们看到这个人便明白我为何想要让长宁来见一见了……”云驰卖了个关了。

    凤戈脸上辩不出喜怒来,不过云驰知道,这小子心里不舒服了。不过是让长宁帮个忙,他又没有别的意思,至于吗?男人小心眼成这样,也是个奇葩了。

    萧樱没注意这些,她心中想着云驰的话,云大人的意思似乎是……他似乎有些不确定了。萧樱相信云驰抓人的一套程序十分复杂,一定是确定了秦祯的身份,才会动手的。而且回京的一路,秦家紧追不放,队伍还被伏击过几次。

    怎么看都不像是抓错人的样子。

    几人心思各异,最终云驰点头示意狱卒开了牢门……

    这让刑讯室萧樱不是第一次来了。每次进来,感觉都不同。

    上一次她在这里见了凤霁。如今还是老位置,绑着一个年轻男子。

    那人看起来有些惨,身上衣衫被鞭子抽的一条一缕的,有的地方露着狰狞的伤口。

    听到开门的动静,那人抬起头来。

    萧樱微微蹙眉,便明白云驰为何在进门前说那样一番话了。萧樱一直觉得,人的眼神中包含着很多东西。一个恶人,他的眼神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清澈无垢。

    可那个被绑的男子却做到的。

    他的目光很平和。眼神中没有厉色,没有委屈,甚至没有丁点能称做神情的东西。

    他就是……目光淡淡的和萧樱的目光一触即分。随后再次缓缓垂下头去。这和萧樱想像中的凶犯简直是天壤之别。

    不止是萧樱,同行的萧子彦和凤戈,神情都不太好看。他们是刀口舔血的,见过了太多噬血之人。可是面前这个名唤秦祯的人……却有些奇怪。

    “他就是花楼案的真凶?”萧二皇子蹙眉问道。

    “是。秦祯,安平秦氏的长公子……在安平人气十分旺。振臂一呼,能瞬间招来百十个至交。”

    “你说的是他?”萧二公子觉得不可思议。就么个几乎没人气的人?交友遍天下?萧二皇子自认还算有眼光,可他无论怎么打量这人,都觉得这人不像是个能振臂一呼,便能呼朋引伴的。

    “秦氏为了救他,一路跟着押解的队伍。其中几次突袭,数次伏击。押送差役折损了不少人手。”

    这就奇怪了。

    既然秦氏拼死救他,这人对秦氏来说必定十分重要。如果真像云驰所说,秦氏这么做一点也不意外。

    可面前这人……看起来委实不像啊。倒像是个闷葫芦。“你们审了多久?”“十二个时辰。”也就是一天一晚。

    “他说了什么?”

    云驰摇头。什么也没说,不管打的多狠,也是闷声忍着。连痛呼都听不到。

    狱卒打的心里发虚,可想到这人做的事,压下心里的感觉,继续狠命的打。可是直打的这人皮开肉绽,他也始终没有开口。继续打也没什么意义了。

    有的人就是能做到打死都不开口。

    这人和传说中的那位秦公子实在有些不一样。

    狱卒最终上报,云驰这次亲自出面。可结果一样,这人一幅置身事外的样子,哪怕身上遍布伤痕。

    整个人依旧透着股事不关己的冷漠。

第七百一十一章 真假秦公子

    第七百一十一章真假秦公子

    秦祯对于谁来了似乎没有丁点兴趣。

    整个人甚至有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感觉。

    萧樱觉得有些奇怪,不管是自视甚高的吴公子,还是隐忍不发的凤霁。

    他们都有自己在意的事情,所以想让他们开口,终究有机可趁,可是这个人……“哎,姓秦的。你是个死人吗?没见有人来了。”萧二皇子是个急性子,见不得秦祯这样半死不活的样子,上前质问道。秦祯仿佛没有听到,连眼神都懒得奉送半个。

    “不必生气,他若是因你一句质问开了口,才是见鬼呢。”云驰赶忙上前拉住萧二皇子,生怕这人生气之下动手。

    秦祯十分不禁打,再打下去,可就真的要见阎王了。

    可是花楼案未结,留着他还有用。

    “让他和凤霁见一面。”凤戈轻声说道。

    云驰点点头,虽然觉得可能不会有结果,可哪怕一分机会,也得试试。前一刻他还高兴于花楼案终于要告破了。

    几人避了出去,云驰吩咐人押了凤霁前来。

    很快,便有差役前来禀报,说是凤霁点了头,那人确实便是和他接洽之人。可是那个姓秦的,依旧没有开口。最后凤霁也有些怀疑了,他说相貌确实相同,可是品性却相差甚大。

    和他接洽那位封姓公子,是个十分趾高气扬之人。而且十分擅长交际,可谓交友遍天下。那人不管身处何地,从未有一刻安静如斯。

    结果不出所料,萧樱和凤戈对视一眼。

    萧子彦则脸上露出不耐之色。“既然相貌相同,自然便是一个人无疑了。他不开口也没用,杀人偿命,他造了那么多的孽,理应偿命。”

    “断案哪能这么草率?得要呈堂证供,嫌犯得点头认罪。这才能公示天下。只凭凤霁一句相貌相同,是不能定罪的。”

    “这么麻烦!他若是死活不开口,难道你们要关他一辈子。”

    “自然不能关他一辈子,可他若是不开口,花楼案便无法结案。这才是最让人头疼的。”

    口供,口供很重要。没有口供,一切都是纸上谈兵。便是明知道他便是凶手,他不开口,永远不会知道这事情是如何开头的,又是怎么演变至此,这些年到底有多少孩子从他们手中被发卖。

    云驰不由得看向萧樱。

    不管是最初姓吴的,还是后来的凤霁,都是萧樱出面,他们才开口的。

    这次……

    “皇叔打的好主意!”凤戈冷哼一声道。

    “我这也是为了天下百姓……花楼案一天不破,百姓们难免心中惶恐。你才登基,正是需要立威信之时。”

    “所以皇叔便打阿樱的主意。”

    “我这不叫打长宁的主意,我这叫知人善任。我们几个大男人露面,秦祯绝不会开口的,反而是长宁……对方因为轻视她,才容易开口。而且长宁审问的手段非常了得。明明也不多严厉,可对方最终都会松口。所以我才想着劳烦长宁,无论如何都要尽快让秦祯开口。”

    萧子彦终于明白了。

    原来云驰是想让长宁去主审秦祯。可以长宁如今的身份,若是传出去,难免长宁要被人指指点点。所以他才让凤戈和他同行。

    这是变相的掩人耳目。

    “姓云的,你竟然敢算计我女儿……”“什么叫算计,这叫能者居之。你别看凤戈模样好,手段又厉害,可是于审问一事上,他就是个棒槌。这事只有长宁出面才能迎刃而解。”

    萧子彦也不是不知道好歹。

    云驰这么一说,他反倒不好生气了。

    他只是觉得萧樱身体不好,还是少做些劳心劳神之事。

    可云驰说的对,眼看着真凶抓到了,可是对方死活不开口。案子便这么搁置了,确实挺不舒服的。萧子彦看向女儿,云驰也看向萧樱,而萧樱则看向凤戈。

    “你小子占了天大的便宜,我女儿简直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你能娶到她,真是积了几辈子大德了。”

    萧子彦夸女儿向来夸的十分卖力。不过这句话倒没有夸张的成份,凤戈觉得确实是自己运气好。云驰也觉得凤戈能娶到萧樱,简直就是祖坟上冒了青烟。

    最终,凤戈走向萧樱,亲手将她大氅的带子重新打了结,又仔细替她拉好。大牢阴冷,萧樱虽然旧疾己痊愈,可还是要小心提防着。“去吧。五哥就在门外,放心。”

    “好。我一定努力让秦祯开口。”

    “量力而行。别累着自己,他若执意不开口便罢了。既然找到了真凶,还怕找不到线索吗?顺着这条线查下去,案情终究能水落石出。”只要不知道要动用多少人力物力,而他们现在最缺的便是人力和物力。新皇帝,新气象,若是不做出点什么,难以让人服众。

    萧樱点头。

    她和凤戈,向来是分工合作。

    做各自擅长的事。

    她擅长审案,凤戈更擅长布局。他能不动声色间夺下皇位,而她也一定能让屋中之人开口。

    萧樱很喜欢这样的相处模式。她不全然依附凤戈,凤戈也没有掌控她的意思。

    他们的爱情是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

    能帮到凤戈,她很高兴。

    萧子彦,云驰,凤戈……三个大男人排排站,目送萧樱推开门,缓缓走进了那间泛着沉年血腥气的刑讯室。

    刚才那轻飘飘的一眼,似乎用尽了秦祯所有的力气。这次的脚步声,未能让他脸上有丁点多余的神情。

    他依旧低着头,一幅事不关己的神情。

    萧樱离他一步距离站定,然后上下打量起秦祯来。

    模样应该算是相貌堂堂。只是如今脸上和身上都带着伤,看起来太狼狈了。而且他身上的伤不轻,刑部狱卒下手向来不留情面。尤其是秦祯所犯之罪,更是让审问的狱卒们气上加气。

    所以最终弄出这么一身伤来。

    因为天冷,伤口没有化脓。可未经诊治,伤口也难以痊愈。

    带着这么一身伤,还这么一幅神情,连萧樱都难免对他有几分刮目相看。

    他不开口,萧樱也不开口,她也不像时下姑娘那么扭捏,而是大大方方的打量着秦祯。秦祯虽然冷漠,可被这样一双眼睛打量着,还是让他神情渐渐有了些变化。

    两人仿佛在角逐,角逐谁先开口,似乎谁先开始,谁便落了下风。

    萧樱一点也不急,她袖着手立在秦祯面前。反正她来之前填饱了肚子,身上披的大氅也十分暖和,她有大把时间耗在这里。比耐力,不管和谁比,她还从未败过。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萧樱安静,门外也一片安静,似乎连犯人的痛呼叫骂声都不到了。

    太静了。

    静的让人心里发紧。

    那人终于抬头,目光平静的打量着萧樱。

    不过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两人继续耐力角逐,萧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不过应该不会少于一个时辰。

    在离屋顶很近的地方有个气孔,巴掌大。气孔隐约能看到外面天色,她进来时还是一片艳阳天,如今气孔外已有淹上了一层暗色。

    终于,屋中两个人,有一个最终开了口。“你是何人?”秦祯问道。脸色惨白,声音嘶哑,不过吐字清晰,可见这人自控力相当强,是个就算一身伤,也依旧能保持冷静的人。

    “你可以猜一猜?”

    “……能也入刑部大牢的女子,放眼整个天下也闻所未闻。”

    “可是……”萧樱替他起了个头。那人果然继续说道:“可是我在安平郡听说过一个人……有人说她虽然是个女子,可是她做的事,却强过多数男子。她流落江湖,最终在抚阳镇现身……她破过美人案。那几乎是桩无头公案。

    后来她来到京城。

    先破失子案,后从珠丝马迹中发现了花楼案。

    如果我所猜不差,你便是她。你是长宁公主……”

    “错。”萧樱摇头,那人脸上神情微凝。萧樱这才轻声道:“我现在可是长宁皇后了。”她又升级了。

    那人脸上神情一滞,似乎没料到萧樱一脸正经的说的却是这么一番话。在秦祯看来,面前女子倒没什么皇后的威仪,反倒身上有那么几分不羁,以她的身份,竟然会现身刑部大牢,他,何其有幸。

    秦祯虽然听人说起过长宁,可没想到自己有幸见到。

    尤其是五殿下初登基,长宁做为皇后娘娘,难道不应该坐镇后宫?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秦祯随后意识到,应该是刑部拿他没法子,最终才请来了长宁。

    他们请来了长宁又如何?她贵为皇后娘娘又如何?一个人心中毫无敬畏,自然也不会在意面前的女子是个普通人还是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还是省省力气吧。我没什么话好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杀自然是要杀的。因为死了那么多人……可在杀之前,你得交待清楚这些年到底有多少孩子伤在你手中。”

    秦祯脸上终于有了除冷漠之外的第二个神情,似乎是嘲笑。“我都要死了,不开口又能如何?我不开口,兴许还能多活几天。”

    萧樱并没有因为秦祯故意挑衅而动怒,相反的,她脸上神情从最初的平静,到此时的面露怜悯。“你并不嗜杀,偏要演变态杀人狂?何苦。”秦祯脸上神情一怔,随后再次恢复最初的冷漠。

    “如果你真的是真凶,事己至此,似乎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至于要靠不开口拖延?这可不是个聪明办法。

    你不开口,便要隔三差五的受刑。

    你这一身伤,也并不比立时去死舒服几分。在我看来,你倒宁愿立刻赴死。”

    秦祯不开口了。

    不过他既然开了口,接下来的事情便好办了。

    “所以,你不是真凶。那么问题来了?你是谁?”

    秦祯只是目光平静的看向萧樱,萧樱笑了笑,她喜欢挑战。也许她天生劳碌命,总是回忆和凤戈一起破案的时候。觉得那时候日子过的真充实。

    秦祯的存在能让她有机会回味和凤戈并肩破案的美好时光,这么想来,她还挺感激他的。

    “我听云大人说,押解你回京的途中,秦家一直紧追不放,而且押送的队伍遇到几次伏击?”

    秦祯依旧不开口,只是目光定定的看着萧樱。萧樱也不在意,继续说道:“云大人觉得这足以证明你对秦家的重要,足以证明你的身份。我倒觉得恰恰相反……秦家似乎太过急于证明你的身份了。”“难道有什么不对?”秦祯终于按捺不住的开了口。

    他只要开口,便算有了软肋。

    “自然不对。”

    “哪里不对?”

    “哪里都不对。秦家再胆大包天,也只是商贾人家。他敢这般明目张胆的和朝廷做对?谁给他们的胆子?”

    秦祯沉默。

    萧樱继续说道:“在我看来,他们这样做,似乎是想让差役认为,你足够重要。以此从实你秦家长公子的身份。凤霁刚才见了你,确定你就是和他有过往来的那个自称封姓的公子。那么问题来了……你一前一后行为反常。

    而且,秦氏做的事几乎是主动把你送上刑场。我若是你,不管对方为什么敢这样安排?挟恩以报也好,有亲人被挟持也罢……我总不会让秦家如愿的。人活在世,如果这么轻意便屈服了,那实在枉费一世为人。”

    秦祯深深吸了一口气,并没有接话。

    “看来我猜的离真相不远了。你应该确实姓秦,也确实是秦家的公子。只是却不是秦家那个据说交友遍开下,振臂一乎便能招来百十八狐朋狗友的那位秦公子。”

    基于以前种种猜测和秦祯的反应,萧樱有了结论。

    其实从一个人的表情中看出异样,然后抽丝剥茧,最终找出仅有一个的真相也并不是异想天开。

    只要足够冷静,对人心足够清楚,事情的真相往往便在其中。

    “……不愧是人人口口相传的长宁公主。可就算你猜到这些有什么用?只要我不开口,花楼案还是无法结案。”

    萧樱点头,一脸十分认同秦祯的神情,秦祯再次恢复成最初的面无表情,他发现自己很容易被长宁带偏。明明被打个半死都没有开口,可这女人进来后,不过几句话,他便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第七百一十二章 孪生

    第七百一十二章孪生

    像长宁这样的女人,秦祯这辈子从未遇见过。

    她如今以皇后之尊,竟然屈尊降贵,亲至监牢。这在秦祯看来本身就已经十分不可思议了。

    她竟然还力排众议,将那几个一看就地位不低的权贵挡在门外,独自进来和他叙话。秦祯本来信誓旦旦,觉得不管受多重的刑,一定能熬住。可是真的面对这位年纪轻轻的年轻皇后,秦祯心里竟然七上八下,他只能维持表面的冷静。“恩,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你能不能告诉我,真正的凶手在哪?”

    秦祯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控制不住神情,控制不住眼神,但他可以闭上眼睛,借此逃避。

    他以为自己闭上了眼睛,便能逃过一劫了吗?萧樱只是觉得好笑,明明应该是个挺有骨气的人,可是却为了躲开她的追问连眼睛都闭上了。她虽然不够漂亮,可也没丑到不能看吧。

    他越逃,她越不会放过他。

    “我看秦家那么大张旗鼓的要置你于死地。是不是说明……真正的凶手,还在秦家。”

    秦祯猛的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萧樱浅浅的笑脸。

    萧樱年轻,五官这一年长开了些,被凤戈养的皮肤白静,像块上等的羊脂白玉。她这么浅笑盈盈的,目光中仿佛有汪碧波。泛着浅浅的涟漪。

    秦祯突然就有些委屈了。

    真是件奇怪的事。

    这事情和长宁没什么关系,可是他却因为长宁一句话而动摇了。“你不否认,便是在了。能被秦家这么不择手段的护着,而且推出你这位秦家嫡子来替他背锅的。想必在秦家地位超然。是谁呢?”

    “……姑娘别猜了,没有谁。我从生下来便是秦家嫡子,从小到大受秦家供养,如今做错了事,自然不愿再连累秦家。事情是我做的,你们让我画押……也好,你们想让我招什么,只管写好,我画押便是。”

    “今天之前,你这样大家都好办。我也省得走这一趟。可今天之后,我便不打算让你这么轻松过关了。你想死?也得问我想不想让你死。我对有些事情的真相并不执着,主要是给天下百姓一个交待。可你的事情,我有些好奇了,我好奇的下场便是……我一定要知道真相,你不说,我就猜。猜的或对或错,可你即不肯定又不否定。我只能凭心意行事了。但凡我口中认为涉案之人,我都会将他们带回京城候审。”

    秦祯继续假装失聪。

    萧樱并不理会他,自顾自继续说道。

    “谁让我身份足够高呢。所以我在你这件事上真的可以随心所欲。”

    “姑娘简直不讲道理。”

    “确实,女人多数都不讲道理。”

    秦祯还没见过像萧樱这样厚脸皮的姑娘,他斥责她不讲道理,她竟然欣然点头认了,而且还一幅劝慰的语气告诉他,女人都不讲道理。

    “所以你别妄想同我讲道理。我说,你回……你若是不回应,我就凭心情行事。我们现在开始……”

    秦祯已经不知道该摆出什么神情了。“你说你自幼长在秦家,受秦家供养。供养这个词,有些奇怪呢……你若真的是秦家嫡子,秦家养你天经地义。父母生下孩子,把孩子教养成人是义务。可你用了‘供养’这个词,说明你对秦家没有归属感。我说的对吗?”

    秦祯没有回应。不过虽然眼睛闭着,可微微颤抖的睫毛似乎说明了什么。

    “你不回应,我就当你默认了。所以,你是秦家人,你自幼长在秦家,可你受到的却是秦家不公正的待遇。”

    秦祯猛的睁开了眼睛,可依旧没有开口。

    萧樱似乎并不意他是不是回应。

    继续说道:“我们继续往下猜。你小时候或许也曾经为此十分不解,甚至处处求证,可最终结果告诉你。人生而不平等,所以你藏起了心头的恨意和不甘。”

    “别说了。”秦祯终于开口阻止道。

    “好。让我不说也容易,你说。”秦祯再次闭了口。

    “你成年后,其实可以离开秦家。以你的性子,对秦家也不会有太多留恋。可是你在乎的人,却在秦家。所以,你这辈子注定被秦家拿捏着。你生下来,秦家便没有善待过你,你成年后,为了保护秦家最宝贝的那个人,你被推出来顶罪。秦家是不是威胁过你,只要你乖乖顶罪,他们保证不再伤害你在意的人。或是,你在意的人才能安然度过下半生?”

    秦祯虽然闭着眼睛,可脸上现出了痛苦之色。

    他不知道面前的姑娘怎么猜出来的。

    他明明什么都没说,他甚至闭上了眼睛,确信长宁无法从他的目光中看出些什么。可她还是将他隐藏的,不愿示人的东西猜出了大半。

    “看来我没有猜错了。其实我可以帮你啊。可是你执意不开口……那我只能按着自己的心意行事了。我会让人前往安平郡,将秦家上下一股脑的拿下,便以秦家阖族涉案为由。然后关起来,慢慢的审……我相信不是所有秦家人都像你有这么硬的骨头的。

    我一定能审出其中内情。这法子虽然笨了些,可一定好用。秦公子觉得如何?”

    秦祯脸上神情变了变。

    就像她所说,虽然法子迂腐了些,可好用。秦家内里本来就不是多团结。

    本家旁系各自为政。

    一个大家族,各自算计。这样的人家……外表光鲜,内里却烂透了。长宁这法子肯定能审出一些真相来。到时候……“不过那样的话,你在意的人,可能也会受牢狱之灾。不过也没什么,监牢你也亲自体验过了。虽然会受些皮肉之苦,不过不会伤及性命的。如果是女子,皮肉之苦还能少受些。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

    萧樱越说不用担心,秦祯的脸色越难看。

    日头西坠,刑讯室里渐渐暗了下来。

    原本墙上留了凹槽,是点了油灯的,刚才天色还亮时不显,如今那萤火似的油灯便是刑讯室所有的光亮了。

    这点光亮显然只能照到一小片,大半房间隐在阴影中。

    秦祯整个人便陷在阴影中。

    而萧樱正好站在两盏油灯之下,影响被油光的光亮拉得修长,一张清秀的小脸被油灯照得显出几分庄严肃穆来。秦祯突然就觉得自己真的挺傻了。

    活了二十几年,没一天是为自己而活。

    临到死,也要为了秦氏而死。

    天知道他有多厌烦秦氏。多么希望和秦氏划清界限。

    “你如果能猜出我真正的身份,我便知无不言。”秦祯最后还是给萧樱出了个难题。

    一门之隔,云驰凤戈和萧二皇子搬了三张椅子,齐刷刷的摆在门外。

    秦祯的话三人自然听到了,萧二皇子脸色立时难看起来。他的宝贝女儿,替凤氏朝廷破案,还得被嫌犯出难题。反观他们三个大老爷们,却只能在门外听壁角。

    他刚想开口,云驰已经将中指轻轻在唇边嘘了一声,然后小声道:“此时开口,长宁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萧子彦:“……”所以他还不能开口,萧二皇子简直要郁闷死了。

    屋中对峙继续上演着。

    仅凭猜,便要猜出秦祯真正的身份来?这可是个大难题,秦祯似乎因为终于占了小小的上风而松了一口气,可他这口气还未散尽,萧樱便开了口。“你这个交易虽然不算公平,便考虑到你我如何的处境,我勉强答应你。

    你真实的身份根本不用猜。

    你叫秦祯,自幼长在秦氏,自然是秦氏的长公子。可你又不是秦氏的长公子……”

    不知道秦祯听懂没有,可门外的三人却听得愣了愣神。云驰和凤戈对视一眼,两人目光中都有种‘原来如此’的光亮,只有萧二皇子依旧一头雾水,只能更加凝神听着屋中萧樱的话。

    “你的相貌和凶手雷击。我相信凤霁不至于认错。至于凤霁会不会说谎……经历了这一切,我想他不会说谎的。所以他说你和相貌与他认识的那位封公子无异,说明你这张脸,确实和疑犯相似。两张一样一样的脸,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个可能……

    传说,有的地方对于双生子十分忌讳。甚至传出,生出双生子,便预视着家族要衰败。

    这种情况,一般家族都是保一个弃一个。”萧樱说出双生子的那一刻,秦祯脸上神情一片凄惶。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得新睁开眼睛后,秦祯的目光中终于有了东西,再不是全然的空荡。“是。尤其在安平一带,更是传言双生子招阴秽,有的人家甚至在双生子一落地便要将孩子双双溺死。”

    愚昧啊。

    萧樱也跟着闭了闭眼睛,借此压下心头升起的几分无奈和酸楚。

    “你真的是秦家嫡出的大公子。可是自幼便初当成隐形人长大。是不是?”

    “是。”

    “你有一个孪生的兄弟。他才是人们眼中的秦家大公子。而你……一直受困于秦家,想要离开,可是秦家……毕竟养你一场。父母亲人都在,你根本割舍不了。”

    “是。”

    “你的身份,在秦家也是个大秘密。平日,你或许连脸都不能露吧。偶尔被人看到,也是心惊胆颤。”

    “是。”第三个是出口,秦祯整个人神情已然大变。

    “双生子招至厄运这个说法,本身就很愚昧。女人怀双胎,甚至三胎四胎的都有。这是身体本来便有的机能。甚至能怀双胎的,都是运气极好的。明明是喜事,可是却被有些愚昧之人说成厄运。这简直就是本末倒置。”

    秦祯目光一亮。

    似乎意外萧樱没有追问他花楼案的真相,而是替双生子平反。

    “姑娘不觉得双生子不祥?”

    “不觉得。我反而觉得双生子是极好的运气。以后我若是能一下生两个孩子……我得焚香感激上苍。”

    秦祯唇角勾了勾,似乎觉得长宁的话有些好笑,可是好笑过后却是心酸,二十几年的心酸。他终于缓缓开了口。“姑娘猜的不错,我母亲当年一下生下两个男丁。若是生一个,自然是天大的好事,秦家嫡长公子问世,那是喜事一桩,可一下生两个……当时我祖父执意要溺死我们中的一个,是母亲拖着产后虚弱的病体阻止了。

    最初没有溺死一个,过后再想动手,就有些困难了。

    后来母亲出了个主意,对外只说生下了长子。另一个,悄悄藏起来养大。

    只要外人不知道,就不会给秦家招来厄运了。”

    所以,面前的秦祯便是被藏起来的那个。“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兄弟,而他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孪生兄长。只比他早生半刻的兄长……”

    “这些年,你是如何长大的?一直被藏在秦家吗?”

    秦祯摇摇头。

    “在秦家一个别庄里。我母亲每年会来看我一两次。她对我说,她身体不好,无法照顾我,父亲忙于生意,所以只能暂时将我养在别庄。直到十岁上下,我才被接回秦家。也才知道,自己原本是个见不得光的存在……之所以接我回秦家,是因为我那个孪生兄弟闯了祸。他在学堂上将一个官员家的小公子打伤了,对方执意要追究。

    可是我那兄弟害怕,便带着银子逃跑了。秦家一时也找不回他。可对方讨上门来要说法。直言秦家小公子不露面,事情绝不会完。父亲没办法,这才想起了我,我们兄弟二人相貌雷同,我便冒充了他,被当众抽了几鞭子。那之后,我便留在了秦家。秦祯,我是说真正的秦祯只要回来,我便不能出院门一步。他出去花天酒地,我便偶尔能出院子透口气。”

    萧樱沉默的听着。

    眼中带着浓浓的同情。

    秦祯自嘲的笑笑:“姑娘不必同情我。我虽然藏头缩尾,可是秦家没有亏待我。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只要秦祯出事,我出来替顶顶罪。我的日子过的不错……这次的事,和以往也没什么不同。离开家之前,父亲对我说,母亲整天以泪洗面,母亲这辈子最牵挂的便是我,她说自己不该把我带到这个世上。父亲说,母亲便是死,都不会瞑目。只有我死,我不在了,她才能过几天安心日子。何况我的身份……活与不活,其实没什么区别。”

第七百一十三章 收服

    第七百一十三章收服

    数年前,秦家新夫人有喜,本是皆大欢喜之事。

    可是秦夫人却生下了一对双生子。在安平郡,生下双生子意味着不祥。秦家老太爷当时还在世,意图将双生子中的一个溺死,是秦夫人拖着产后体虚的病体阻止了这场灾难。

    然后又把长子送到了别庄。

    每年去看望一两次,秦夫人是疼这个儿子的。

    而留在秦家的小儿子,却长成了一个混世魔王。外人并不知道秦家当初生的是双生子,只以为秦家只有这么一位嫡公子。

    自幼娇生惯养,养出一幅无法无天的蛮横性子。闯了祸只会跑路,扔下烂摊子让秦家替他收拾。秦家没办法收拾了,才想起来当初秦夫人生的是对双生子。

    然后这位秦大公子便被强推上场。

    开始演起了秦祯。

    等事情过了,真正的秦公子回来了,他就再不能露面。

    同样是秦家的孩子,这样的区别对待……“天下的母亲,没有哪个会觉得自己的孩子是累赘的。当初秦夫人能保住你,想必是费了千辛万苦之力。这些年你养在别庄,她每年去看望你,想必也是冒着天大的风险。秦公子,不要被人三方两语忽悠着便做了蠢事。你死了,你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兄弟便真的是高枕无忧了。

    一个人连杀人都能眼不眨心不跳,你还妄想他能对自己的亲人照顾有嘉。你这是什么逻辑?”

    秦祯张了张嘴,却突然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他其实挺可悲的。

    “秦祯。这个名字都是偷来的。姑娘觉得我这样的人便是死了,又有谁会在意。”

    “是。除了你的母亲会伤心,没谁会在意。可我们活着又不是活给外人看的,难道因为无人在意,便要寻死吗?我们活,是为了自己。自己活的顶天立地,世人自然仰头而望。自己活的卑微孱弱,世人提起自然鄙夷不屑。

    是选择窝囊一世,最终默默无闻而死,还是选择顶天立地,让世人知道你也姓秦,你也是秦家嫡出的公子……秦家这些年既然做了恶事,理应负责。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谁也逃不脱。你可以选择和秦家共进退。

    可是你冒名顶替凶犯,甚至愿意替他去死……秦公子,但凡知书识理之人都不会这么做。”

    “除了这一条路,我难道还有第二条路可走?我总不能看着母亲哭瞎了眼睛。”

    最后一句,才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秦祯可以不理会秦家,可以闭上耳朵不去听秦父的咒骂。可是秦夫人的泪水,却让他痛不欲生。

    他能做的,唯有救下兄弟,还母亲一个蹦蹦跳跳的儿子。所以他义无反顾的认下了这桩案子,承认自己便是秦祯,他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替秦祯去死。

    萧樱一番话,让秦祯神情连变,脸色由最初的灰败到最后的凄惶。最终脸上留下的是一种深沉的忧伤。

    这辈子秦夫人是唯一给他温暖的,可是最终她依旧选择了自己养在身边的儿子……面前姑娘说的不错,人活着无愧于心,顶天立地自然无人敢嘲。可他活的却是乱七八糟,七零八落。活了二十几年,连踏出秦府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最终还觉得自己做了件有骨气的大事。

    便是保护他那个杀人真凶的兄弟。

    当真是愚蠢至极。“同样是她的儿子,舍一个保一个……我不觉得这样的母亲会哭瞎了眼睛。秦公子,有些话说出来虽然有些难听,可是忠言逆耳。你的母亲,并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在乎你。也许最初保下你时,她确实是认为两个儿子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一样的珍贵。可是随着时间,那个养在身边的儿子每天能看到,能在她身边撒娇,能哄她开心。于是,一个母亲的心便那么想当然的偏了。你第一次顶替秦祯,替他背黑锅时,你的母亲没有异议。

    那时候她便做了选择……你怎么还会觉得应该用自己的命去换你那个兄弟的命是在做一件对你母亲好的大善事呢?”人一定要有孝心,可愚孝实在太蠢了。

    萧樱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神情有些凝重,语气也带了几分冷意。

    秦祯怔了怔。

    随后苦笑着回道。“姑娘骂的对,仔细一想我确实挺蠢的。但是明知道这些事情母亲想必早就知道,可还是自欺欺人,告诉自己私下里这些事情母亲一概不知。如果母亲知道,几乎等同于默许……我实在没法让自己不去多想。”

    “你自幼缺失亲情,所以对亲情自然向往。哪怕自欺欺人,也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这不全是你的错,是你从小到大环境所至。可你想没想过,那些因为真正的秦祯而被折磨至死的小姑娘……想没想过她们的父母。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秦祯既然做出这等恶事,自然要被问罪。现在,你是不是打算开口了?”

    “姑娘教训的是。是我的错,只想着不让自己的母亲伤心。可天下的母亲都是母亲,那些小姑娘……做下此事之人确实罪大恶极。这样的罪孽,不该我来背负。

    多谢姑娘,我招供。”

    秦祯,或者说假秦祯最终选择了开口。

    萧樱笑了笑,心头陡然一松,可那股酸涩之感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散去。

    就算杀了秦祯又能如何?那些被害的孩子再也找不回来了。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恶人?他们眼睁睁看着小姑娘被残害,甚至还心安理得的拿着变卖小姑娘的银子堂而皇之的去吃喝享乐。

    甚至打算把这做成一桩长长久久的生意。

    都说人之初性本善,到底是什么让一个人变成秦祯那样不顾一切,甚至把折磨人,杀人当成乐趣。

    “我会让人再去安平郡。这次要抓的是真正的秦祯。希望此事秦夫人没有涉足其中。”

    “……一切任凭姑娘安排。”

    这时,一直在屋外的三个男人终于推门而入。秦祯有些狼狈的垂下头,觉得太丢脸了。他死咬着不开口,哪怕被打的皮开肉绽,可是一个姑娘几句话,便让他败的势如破竹。

    这点,云驰是最有感受的。

    “怎么?觉得丢脸……被打个半死都不开口。长宁几句话便哄得你开了口。不用觉得丢脸,长宁办这事也不是第一次了。这丫头向来信奉攻心为上。像是失子案中的吴峰,还有三皇子凤霁,都在她三言两语之下开了口。相比之下,她在你这里用时最久,仅这一点,你该觉得自豪。”

    “哼。云大人没本事,劳得我女儿亲自出马,还在这里说风凉话。姓秦的……你父母没给你名字,你自己便不会取一个。你这人命确实不太好,怎么遇到那样的父母。双生子又能如何?一个家族的兴衰成败在于为人处事。秦家败,便败在养出一个杀人狂徒来。

    若当年将你们兄弟一起教养长大。或许你那个兄弟也不至于被惯成那般。所以说啊……这命动啊玄而又玄,最终决定命运走向的,只有人。”

    难得萧子彦能这般长篇大论地教导人。

    云驰和凤戈都没好意思打断。萧二皇子过足了瘾,又把战火转向云驰。“你没听我女儿说要去抓人吗?还不快去安排。”

    “……已经安排了。”云大人忍无可忍。

    萧二皇子这幅花孔雀似的模样,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

    “算你动作快。快点把那个真秦祯抓回来。该杀该,该剐就剐。这案子一结,是不是最近没什么案子需要劳烦我女儿了?”

    云驰轻笑。“怎么会没有?刑部这些年悬而未决的卷宗足足堆了一屋子……”

    “陈年旧案,有的早就死无对证了,可别搬出来让我女儿伤神。”

    萧子彦冷哼,一脸的不情愿。他千般宝贝万般呵护的女儿,嫁给凤戈后不仅要当好皇后,还要客串仵作,差役,捕快,狱卒。

    现在还想让她去查那些老掉牙的旧案,休想。云驰也只是说来气一气萧子彦的,就算他想,凤戈也不肯让长宁劳心劳力啊。不过……“旧案可以不理,可是庚帝二十年那桩……恐怕还得劳烦长宁。”

    庚帝二十年旧案,最近京城传的如火如荼。据说是那位年轻的娄相当着帝后的面提起的。“你们凤氏皇朝……真是破事不断,简直是按下葫芦起了瓢。”

    萧子彦一脸的不爽。

    “是啊,这话说的不错,按下葫芦起了瓢。萧兄真是文采斐然。”云驰笑的道。

    “别以为本王听不出你在说反话。这话虽然糙了些,可理却不糙。这一年,我女儿替你们查了几个案子了?什么美人案,失子案的……小案便不提了,仅是大案就有四五宗了吧。你们这案子便没个尽头?”

    “话不能这样说啊,谁愿意发生命案?能者多劳吧。谁让萧兄你生了个厉害女儿……”

    这话似乎也没错。萧子彦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替萧樱推脱。“做喜欢的事情,一点也不辛苦。我知道父王心疼女儿……我真的不辛苦。若是每天无所事事,才是真的辛苦。”

    萧樱一开口,萧子彦自然只有投降的份。

    “好,都听你的。只是你要注意身体,你那旧疾若是再复发,可别怪我不讲情面,我直接带你回萧氏……”

    “父王放心,阿樱的旧疾若是再有机会复发,我任父王处置。”

    萧子彦冷哼一声,这才觉得满意。

    几人的对话并没有避开秦祯,所以秦公子很快就判断出了凤戈的身份。

    他脸上神情已经不仅是凄惶了,还带着几分惶恐。竟然能让年轻的帝后一同现身,秦家……这次必败。

    凤戈感受到来自秦公子的目光,神情恢复平静,目光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能让长宁亲自来见你,你也算是有福气的……”言下之意,你也不算倒霉到家。秦公子怔了怔,然后赶忙点点头。

    “劳娘娘亲自开解,确是在下三生有幸。”

    “你有幸的何止三生……长宁可不是对谁都有这样的耐心……她看中你,是你的福气。你快些把伤养好,然后再想报答之事吧。”凤戈淡淡说道。

    萧樱看向凤戈,凤戈明显有些不悦,萧樱赶忙陪上笑脸,凤戈摇摇头,目光中带着几分无奈,最终还是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萧樱眼睛一亮,脸上笑意更甚。

    这世上,最了解她的人,便是他了。

    她确实是相中了这个秦公子。这人虽然胆子不算大,可只这一身伤依旧没有开口的坚韧劲,就让萧樱挺欣赏。

    而且他逆境中长大,却心性良善。

    这样一个倔强的,善良的,看起来识文知礼的年轻公子……正是眼下朝廷需要的。

    朝廷三年一开恩科,下一届恩科得两年后。现在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尤其是那些个占着位置却没什么作为的官员……自以为新帝初登大宝,分不出心思整治朝纲。所以鱼目混珠,想像庚帝在位时那般继续滥竽充数。

    他们想的美。

    凤戈没打算纵容那些人。

    也没打算兵行缓招。所以眼下他们急需要人手。

    萧樱是觉得此人还算有几分可取之处,所以才这般不惜口舌的。

    想让他认罪,其实不必讲最后那一番人生大道理。她在教导他,如果他能翻然悔悟,从此跳出秦氏那个小圈,一定会发现外面海阔天空,现在看来还不错,这人还不是无药可救的。

    “多谢娘娘。”

    秦公子郑重道谢。

    云驰也看出来了,萧樱这哪里是替他出卖,这明明就是替凤戈招揽人才。

    他这是拱手把人送到萧樱面前,让她收买人心呢。既然萧樱和凤戈都相中的人,云驰自然没什么话说。他扬声唤狱卒请郎中,替秦公子治伤。

    秦公子被松了绑,整个人狼狈的跌倒在地。

    也许是心境不同之故,虽然狼狈倒地,可他并不觉得自己丢人,反而周身有股无以名说的轻松之感。

    似乎,他终于可以将那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东西甩掉了。

    从此后,他便真的无债一身轻了。他姓秦,就算那位二殿下所说,没有给他起名字,他可以自己给自己选一个名字。

    从此后,他便是秦征……重新踏上人生征途和征。

第七百一十四章 煮夫和煮妇

    第七百一十四章煮夫和煮妇

    他是秦征,重新踏上人生征程的秦征。

    秦家花了这么大力气,一幅为了保住嫡子不惜对抗朝廷的决绝。目的无非是把秦祯的罪名钉死。让朝廷快点把秦祯处决了。然后真正的秦祯摇身一变,虽然不知道秦家打算怎么解释秦祯的新身份,不过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兴许能买通一镇的人替那位秦公子做人证呢。

    不过在绝对的权势面前,这些都要败下阵来。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便容易了,缉拿秦家上下。

    秦家这些年涉足的生意很多都不清不楚,何况秦祯这些年所为之事,所得之利,要说秦家上下无人知道,无人得利,那实在是太过牵强。

    秦祯犯下如此十恶不赦大罪,秦家还要千方百计保下他,想来其中的原因……恐怕不只是秦家二人心疼儿子一条。

    萧樱有种感觉,这次的花楼案,恐怕会拨出秦家这颗萝卜,顺便带着好大一坨泥。

    安置好了新任秦公子秦征,和萧二皇子告了别,萧樱和凤戈上了马车往皇宫而去。

    马车悠然的走着,如果方向不是皇宫,萧樱以为自己是和凤戈出门踏青。她有些昏昏欲睡,实在是最近凤戈折腾的太厉害了。

    凤戈说新婚燕尔,不折腾才叫反常。

    萧樱无言以对,还能怎样?任他折腾呗。虽然萧樱觉得自己挺辛苦的,可看着每天凤戈一脸精神百倍的模样,她有理由相信,凤戈已经很克制了。

    萧樱开始还坐的端正,凤戈说话,她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后来就昏沉沉的睡了,然后似乎本能的往凤戈怀里缩,她隐约听到男人一声轻笑,然后身上一暖,应该是凤戈给她添了件薄被。萧樱舒服的哼了哼,睡的更沉了。

    本以为自己一觉醒来肯定人在皇宫了。

    她虽然不太喜欢皇宫,可也明白从此后,她恐怕大半的时间都在住在宫里。

    好在宫里人口少,她住的樱歌院又清静雅致。

    可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在马车里,而且被凤戈紧紧揽在怀里。马车一角挂了盏宫灯,把整个马车照的亮堂堂的,所以她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男人深邃的眉眼。

    灯下看美人,果然美人显得更美了。萧樱不是个妄自菲薄之人,此时也不免感慨自己走了大运。

    虽然一穿过来就显然丧命,那阵子更是在阎王殿外打转,可最终熬了过来,而且还能找到凤戈这样的男人,她这辈子值了。

    如果老天怜悯她,再给她和凤戈一个孩子,那她的人生就真的圆满了。

    “在想什么?”凤戈捏了捏萧樱的鼻尖,爱怜的问道。

    “想这是哪里?我们没回宫吗?”

    “突然想带你出来踏青,我们如今已经出城了。今晚安顿在城外,然后玩上几天,等回京后恐怕就少有这样清闲的日子了。”

    “怎么突然决定出城踏青?”明胆她睡着前马车的方向还是皇宫呢。

    “就是觉得欠你良多。”今天他在门外,和萧樱一墙之隔,听着他的小姑娘对姓秦的循循善诱。他知道萧樱并不是个热心肠的,之所以要诱得姓秦的开口,供出真凶洗清自己,是因为清楚他身边缺少可用之人。他初登帝位,虽然身边大臣还绕,可真心效忠,一心一意追随他一起将天下治理好的却不多,多数朝臣都还在观望,如果他这个皇帝当的不称职,或是过多损坏了他们的利益,他们或许还会另投明主。

    眼下他手下急需可用之人。

    所以只要是个有几分真才实料的,他的小姑娘都会替他争取。

    若无萧樱相伴,他不会走到今天。当萧樱在他怀里沉沉睡着的时候,他突然就不想带她回那个空荡荡的皇宫了。他临时起意,让风一回去传旨迟三日上早朝。

    几乎毫不犹豫的吩咐车夫调转马头,向城外驶去。

    “夫妻本就该互相扶持,没有谁欠谁之说。”“傻姑娘。你为了我舍弃良多,我却不能回报你什么……”凤戈也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说这些话太婆妈了,可他就是想对她说。想让她知道,他心中觉得亏欠她。

    明明她可以活的更自在,更快乐。

    可是为了他,只能端起皇后的架子,言行举止都要循规蹈矩。

    她的灵魂来自自由国度,她的身份是萧氏的公主,是集世间万千宠爱于一身。有人觉得萧樱嫁给他,最终登上皇后宝座是好运。

    实则不然。

    不嫁他,她或许过的更自在随心。

    这点,凤戈永远觉得不安,她随时能离去,真的能做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可失了她的他……凤戈几乎不敢想像。

    相比之下,萧樱付出的更多。所以凤戈觉得自己无论怎么对萧樱好,都是不够的。“你才是傻子,我们是爱人啊。相爱之人,哪里能算计的那么清楚。”凤戈笑了笑,唇角在萧樱额头轻轻一碰,那种被珍视的感觉几乎让萧樱瞬间红了眼睛。他们一起出门踏青,其实是件很高兴的事,可她就是觉得凤戈的怀抱此时有让她落泪的冲动。这个男人,集深情冷戾于一身。

    被这样的男人一心一意的疼着,爱着,在意着。

    她这辈子还有什么可遗憾的。“爱人。心爱的人。”凤戈在萧樱耳边呢喃。

    萧樱先是红着眼圈,这下连耳朵都泛起了红晕,看起来简直让人垂涎。

    凤戈珍而重之的再次落下轻吻。

    萧樱偶尔和凤戈提起现代人的休闲。像是野营踏青……于是凤戈灵机一动,把纯踏青改成了野营加踏青。护卫们一通忙活,终于按着陛下的意思安排好了。

    别庄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木屋,似乎是守山人偶尔落脚之处。

    屋中被收拾的很干净,一张木床上重新铺了厚厚的垫子。

    屋子正中有个土坑,坑上吊着口铁锅,如今也被洗刷干净,里面装了清水。四周是码的整齐的干柴,护卫很贴心,还准备了肉菜,都整齐的码在一边的长案上。

    看这架式,还真的要上演一出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萧樱挑眉看向凤戈,一脸笑意盈盈的问道:“有阵子你总追问,在我家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我说踏青和野营。你便记住了,今天终于如愿了。”

    凤戈一脸兴致的打量着小屋子。

    虽然太过寒酸了些,可护卫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找到,并且收拾出来,也算不错。

    这和凤戈以往住的宫殿自然有着天壤之别。整间屋了,还没他洗澡的地方大。不过看到角落那张床,凤戈目光沉了沉。

    野趣,似乎也别有一番滋味。

    “准备的匆忙,勉勉强强吧。以后准备充足,再带你远行。”

    哦,对了。她还说过驴友……“好。”萧樱笑呵呵的应道,凤戈也笑了。

    时候不早了,得准备晚饭了。这点倒是难不住萧樱,她撸胳膊挽袖子直奔长案。肉和菜都是现成的,她的动手能力还不错,虽然久未操练,不过菜刀上手,切切剁剁很快找到感觉。

    凤戈自然不能吃白食,可尊贵的凤帝实在没什么劳作的经验,想给萧樱打下手,最终发现帮了倒忙。他看着四周的干柴,决定大展身手,总不能让萧樱点火,于是凤戈将干柴整整齐齐的码在坑里,然后虔诚的拿出火折子,生火。

    生火这种小事,凤戈觉得轻而易举。

    他也和属下在外露宿过,虽然没亲自动过手,可也看过属下们如何操作。

    可是……

    烟倒是冒的挺欢腾的,直冲屋顶,却不见火苗。

    凤戈有些急,偷偷打量萧樱,萧樱还在认真的和菜刀较劲,凤戈松了一口气,转回身再次和干柴大眼瞪小眼。

    萧樱其实早就看到了,这屋子总共只有巴掌大。

    除了一张床,一个灶,靠窗边有个长案摆着食物,便没有什么了。

    除了她,屋中唯一的活物便是凤戈了,不管凤戈做什么,她眼角的余光总能看到。她看着凤戈笨拙的生火,看着他被熏的一脸狼狈,还不忘偷偷瞄她,似乎生怕在损他在她心中光辉的英雄形象。

    萧樱忍着笑,假装没有看到。

    男人的面子,女人得帮着维护。

    好在护卫准备的柴足够干,劈的也足够细,所以虽然过程艰难了些,可一旦着起火来,便不容易熄了。

    虽然被熏的灰头土脸,而且脸颊上还染上了几块可疑的黑渍,可凤戈脸上的笑意简直晃眼。“阿樱,阿樱,我生着火了。”

    “真的?五哥真厉害。”

    “那是自然,朕自然是十分厉害的。”一脸的洋洋得意,仿佛一下子小了七八岁,终于和萧樱成了同龄人。

    然后便是炒菜,这点萧樱完全可以胜任,可是没有波折的过程是不完美的。所以……“五哥,放油,油……那不是油,那也不是……是最边上那罐子。对,倒锅里……啊,不能全倒里啊,一半,一半就够了。五哥……”手忙脚乱不足以形容这顿饭。

    当饭菜终于出锅。

    两人互视一眼,然后忍不住一起笑了。

    他们一个一脸黑污,一个头发乱了一缕,袖子也污了,衣摆也湿了,总之,煮妇和煮夫形象十分相得益彰。

    “原来,平常百姓的日子也不太容易。”凤戈轻咳一声,努力找补着自己的尊严。萧樱一本正经的点头附和。“确实,实在艰难。”

    一对大尾巴狼。

    两人忍不住又笑了。“五哥,尝尝我的手艺。”“自然是好的……你做的比宫里御厨做的美味。”凤戈狼吞虎咽,胃口好极了。萧樱看着菜式,一个火大,糊了。一个糊小,焖了个半熟。

    土灶实在影响她的发挥,难得凤戈还能这样捧场。

    其实什么是过日子。过日子就是我做的菜虽然不够美味,可在你尝来,却是人间极品。

    看着凤戈吃饭,萧樱觉得入口的饭菜似乎真的不比宫里御厨做的差几分……

    所以信心这种东西,真的是需要人给予的。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你笑笑,我笑笑……粘粘糊糊的吃了饭。萧樱洗碗,凤戈在旁拿了块抹布擦拭。至于擦的干净与否不重要,陪伴才是重要的。

    “以后我们可以经常出来踏青郊游。挺有意思的。”凤五殿下每一次生火洗碗,觉得挺新鲜。再加上和萧樱寸步不离,觉得自己这么过上一辈子也不会腻。“好。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有闲暇时间。”“你说过,时间挤挤总会有的……”

    她说过吗?

    哦,似乎是说过……不过现代话是胸挤挤总会有的。

    这话实在太不正经了,萧樱临时换了词。

    用起来倒也顺耳。恩,挤挤总会有的,就像女人的……

    “那我们每年春天和秋天都出来踏青,可以走的远些……偶尔也可以呼朋引伴,不过晚上他们得离我们远些。我不喜欢附近有人。”

    这个很重要。要知道夜深人静,正适合做些有益身心之事,萧樱本来就脸皮薄,他自然得把附近活物都驱散干净,以全他家小姑娘的脸面。

    “好。多带些人,晚上让他们各自安营。”

    凤戈点头。两人简单洗漱过后,便脱靴上了床。

    时间还早,萧樱靠在凤戈怀里,两人盖着锦袍聊天。“秦征的成长环境造就了他的性子,他为人认真仔细,虽然有些自卑,可自卑源于没自信,给他自信,他会是个得力助手。”

    凤戈轻轻点头,萧樱处处替他打算,他自然明白。不过此时夜色正好,他们又在荒郊野外,简直天时,地利,人和……说这些事是不是忒不解风情了些。

    凤帝陛下心里不那么痛快了。

    可是萧樱毫无所觉。“还有娄柏昀,也是可用之人。刑部有云皇叔和四殿下。吏部有娄柏昀,以后秦征去户部……聂炫性子稳重,其实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只是不知道他对仕途有没有兴趣,等找个机会问一问他。还有……”

    凤戈最终忍无可忍。

    用唇……堵住了萧樱的喋喋不休。

    柴火烧的噼啪做响,隐约可闻几声急促的喘息。

    夜正深,好梦正酣。

第七百一十五章 笑颜如花

    第七百一十五章笑颜如花

    野营对于萧樱来说不是什么新鲜事,谁大学时候还没中二过啊。可对凤戈来说,这实在是件新鲜事。尊贵的五殿下自从出生,就被仆丛还绕,就算在宫中不得宠的那几年,身边也没缺使唤之人。活了二十几年,从没像现在这样身边只有萧樱一人。

    凡事亲力亲为,虽然做的手忙脚乱,而且常常帮了倒忙,可那种愉悦的感觉,还是让凤戈有些痴迷。

    他想以后每年都要抽出一段时间,和萧樱来野营踏青。

    可以走的远些,可以尝试不同的地点。这次因为时间匆忙,只能找到这么一个废弃的木屋子,下次提前准备,竹舍不错,颇为野趣。

    渡船似乎也不错,荡漾,徜徉在碧波间……只有他和阿樱两人。

    只是想想,凤戈都觉得心痒极了。

    这一晚因为太新鲜了,所以凤戈折腾的有些过了。以至第二天萧樱睡到临近晌行才睁开眼睛,瞬间一张放大的俊脸,那张脸上笑意是萧樱从未见过的温柔。倒也不是说凤戈平时对她不温和,凤戈这人其实偏冷感,平时就算是笑,也笑来只是勾勾唇角,那种恣意的神情是不会出现在他脸上的。可是此时,他的笑容明媚,萧樱不由得也笑了。

    “五哥。”她轻唤。

    “我有些明白为什么有些人不喜世俗,而是喜欢寻个僻静之处幽居了。这种感觉……真的很舒服。”

    “住上几日还好。住久了难免寂寞。我还是喜欢十丈红尘,喜欢忙忙碌碌的,整天无所事事的日子,我恐怕无福消受。”萧樱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过不来这种闲云野鹤的日子。

    至少现在不能。

    “恩。那就住上几日,待你烦了,我们便回京。”

    “可以吗?你刚登基,朝廷上下……”朝廷上下还不太安定,害群之马还未清除便这么放纵。凤戈点点头:“朕是皇帝,不过想过几天清静日子,有什么不可以的。何况总也要给狐狸露出尾巴的时间……”

    凤戈既然都计划好了,萧樱便心安理得的重新躺下。

    她太累了,感觉闭上眼睛能睡到天荒地老。

    凤戈也知道自己昨晚行事太荒唐了,萧樱红着眼睛呢喃说疼,那样子反而让他全身都是力气。

    他有些心虚的揉了揉萧樱的额头,替萧樱掖好被角。

    “你多睡会,我去准备吃食。”萧樱已经半睡半醒了,根本没听清凤戈说了什么,只是本能的应了一声,然后便坠入了梦乡。

    梦里和周公好好下了盘棋,终于有了种酣睡满足之感。萧樱睁开眼睛的时候凤戈不在,萧樱有些疑惑,凤戈不守在她身边,这是去了哪里?她突然想起自己睡前,凤戈似乎说了什么……

    他说,去准备吃食。

    萧樱曾经说过她露营最喜欢在水边。水里有鱼,她喜欢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感觉。难道……萧樱也顾不得全身酸痛了,赶忙起身梳妆。

    匆匆收拾妥当推开门……阳光下,凤戈站水中。也不知道短时间内风一是怎么找到这地方的,竟然真的有个小小的水塘。

    水塘水不深,只到凤戈膝盖。初春时节,他也不怕凉,就那么站在水中。手中那把长剑,据说是凤氏先祖所用,可斩谗臣,可诛皇戚。可此时却被男人用来在水塘中扎来扎去。

    男人一脸冷意,望着水塘的目光像看死敌。

    萧樱脸上不由得露出一脸无奈。“五哥,你这是做什么?”

    凤戈头也不回的道:“捉鱼。”萧樱说过,她喜欢选在水边露营,可以从水中捉到鱼,然后架在岸边烤,滋味很是美味,凤戈就想趁着萧樱睡着时大显身手,只是没想到,鱼比朝上的狐狸还狡猾。害得新任凤帝陛下灰头土脸不说,竟然没捉到一条。想他也是自幼拜师,武艺超群,对上这些滑溜溜的东西竟然束手无策。

    凤戈觉得脸色有些发烫,丢脸极了。

    “鱼不是这么捉的,你快上来。”

    “那要怎么捉?你教我,今天不捉到鱼,我誓不罢休。”这恨恨的语气哟。

    竟然比誓言要夺下太子之位时还要凝重几分。“好,我们一起来捉,一定捉到,你快上来吧。天气还冷,怎么能下水呢,也没有劝劝你。”

    凤戈轻哼,他们敢拦皇帝陛下下水?给护卫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拦啊。

    凤戈终于上了岸,被萧樱赶着回木屋子换下温衣裳,萧樱趁着功夫招了护卫来准备东西。

    凤戈回来,东西也准备好了,望着那一些鸡零狗碎的东西,凤戈脸上露出几分茫然之色。“这是?得用这些东西捉鱼?”

    萧樱一本正经的点头。“是啊,鱼是要钓的。谁会站在水里用剑插。一看五哥就是个金贵的公子哥……好了,你也别冷着脸了,快来和我一起钓鱼,我肚子好饿。”一句肚子好饿,总算让凤戈暂时先把怒气压下,乖乖看着萧樱操作,然后有样学样。

    两人最终坐在岸边,齐齐望着水面。

    那场面,远处看来一定傻极了,萧樱简直不敢想。

    她终于发现凤戈的缺点了,这人竟然是个急性子,至少在钓鱼这方面,是个根本坐不住的,若不是她拉着他,他又要下水了。

    “刚才我就是没找到诀窍,这次下水一定能捉到鱼。”凤戈小声道。

    “恩。等天气暖和了再试,今天只钓鱼,不摸鱼。”“……你要给五哥机会一雪前耻。”“不给。你说过,这几天都听我的,我只吃钓的鱼,不吃摸来的鱼。”凤戈:“……”可他心里痒痒啊,该死的鱼,怎么不自己跳上岸。

    这场兴之所至的垂钓活动最终以萧樱钓上三条,凤戈空手而归结束。

    凤戈俊俏的眉微蹙着,觉得不敢置信。同样是枯坐岸边,萧樱竟然连连上鱼,他这边却没有丁点动静,以到最终,凤五殿下只能被萧樱指挥着剖鱼,捡柴,又找到木枝削尖,将鱼扎上架在火上烤……反正萧樱彻底当了一回甩手掌柜,把凤戈指挥的团团转。

    年轻的皇帝一脸紧张的盯着火上的烤鱼,严格提防火小火大。

    还要分神听萧樱的总结。“你啊。性子忒急,钓鱼考的就是耐力啊。你这隔上一会就把鱼钩拉上来看一看……就算有鱼打算咬钩,也被吓跑了啊。这钓鱼其实和做人差不多,讲究的是个心平气和。”

    “有道理。”

    “自然有道理。你明明不是个急性子啊。”

    凤戈挑眉,谁说他不是急性子,他只是……没遇到什么让他需要心急的事情罢了。

    如今每晚,他就挺急的。

    以前都是萧樱催着他早睡,如今反过来他催着萧樱。

    以前觉得没什么是他必须要拥有的,所以不急,如今嘛……他现在就挺想不管不顾拉着萧樱回小木屋的。用唇把她喋喋不休的嘴封上。

    似乎有个挺美的词……以吻封缄。

    凤戈觉得挺好笑的,喜欢一个女人到底能喜欢到什么程度?他竟然觉得喋喋不休的萧樱十分可爱。他这人胜负心重,受不了屈居人下,可在萧樱赢了他,他非但不觉得有什么,竟然心里隐隐还有些自豪,那可是他的小姑娘,他的皇后,他一生一世厮守的姑娘。

    唔,怎么办?越来越喜欢她了。

    水塘边,篝火噼啪的燃着,烤鱼的香气四溢。年轻的帝后紧紧的靠在一起,由凤戈举着烤鱼,然后轻轻撕开嫩*嫩的鱼肉,放到唇边轻吹,随后含笑喂给一旁的萧樱。

    萧樱眯着眼睛笑的很开心。

    谁说一定要是倾国美人才能倾人城国。他的阿樱也可能……只要能看到她笑颜如花,他可以付出所有。

    “小心烫。”

    “……不烫,正可口。五哥也吃。”

    “恩,阿樱先吃。”

    “一起吃。啊……张嘴。香不香?”

    男人轻声应了,萧樱轻笑出声。

    良辰,美景,他和她。夜静悄悄的,仿佛天下间只有他们两人。填饱了肚子,萧樱靠在凤戈怀里,静静的望着水面,水面像面镜子,随着微微的涟漪,闪着淡淡的银光。“五哥,以后……等我们可以放下一切,我们便找个这样的地方吧。有山有水,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凤戈轻轻点头。“好。”

    萧樱在凤戈怀里沉沉睡去,凤戈紧了紧手臂,把怀里的姑娘抱的更紧了些。

    这一天,是他从未体会过的。

    没有别人,只有他和她。做什么都是自己亲力亲为。就像萧樱所说,这样的日子会让人沉迷的。

    有时候凤戈想想也觉得自己太过要强了。

    帝位,如今已经得到了。其实真的坐上龙椅才会发现,其实那椅子未必舒服。而且从他坐上的一刻,就被架到了火上,时刻被炙烤着。

    ‘天下’压在他的双肩上。背负着百姓的生计……凤戈自嘲的笑笑,他总以为自己是个拿的起放的下的,以前甚至想只过自己喜欢的日子,一旦过的不舒服了,便抽身而退。现在才发现那时候的想法简直像小孩子。

    有些东西,一旦握在手中,便身不由己了。

    凤戈低头,定定看着怀里的萧樱。

    小姑娘似乎睡的不舒服,眉头微微一蹙,凤戈赶忙调整了姿势,让萧樱靠的更舒服些,小姑娘的眉头果然缓缓展平,唇角似乎还勾起了微微的弧度。

    凤戈轻轻的笑了。

    他最在意的姑娘在他的怀里。

    他的责任,她陪他一起担。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吗?所以不管前路如何,千难也好,万难也罢,有人相伴,他无所畏惧。

    自在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凤戈原打算陪萧樱在这里小住几天,可是吃了烤鱼的翌日,凤戈便收到消息。

    “娄柏昀真的找到谢相的罪证了?”萧樱挑了挑眉毛,一脸意外的问道。她倒不是疑惑娄柏昀能不能办成此事,而是意外于时间。

    太快了,三天。只用了三天时间,娄柏昀便找到了能让谢氏一族掉脑袋的罪证。

    “三天时间不算短了,当时娄柏昀一脸跃跃欲试。想必他已经算计良久。三天,也算是给谢氏一个体面。”言下之意,没有当天便翻出罪证,已经是娄相大度了。

    “既然如此,我们回京吧。”偷得浮生三日闲,萧樱已经很满足了。凤戈轻叹一声:“时间太短了。本来想多住几日的。”

    “以后会有机会的,等你收拾了那几只藏在官员里的狐狸。”

    “恩。等入了夏,我们再来……你说想吃新鲜莲子的……”她说的话,他都记得。

    “好。”

    也不知道护卫们藏身哪里,总之凤戈击掌后,护卫很快现身。马车很快准备妥当,最后望了一眼住了三天的小木屋,萧樱笑着转身上了马车。这三天,足够她回忆好久了。

    就像凤戈说的,等入了夏,他们再找机会来此。

    她可以呼朋引伴,叫上缪小公子他们……到时候就比比谁钓鱼最厉害吧。

    一路上萧樱和凤戈都在缓缓的收拾心情。马车进了城,商贩的叫卖声,百姓的还价声,杂耍班子的吆喝声……汇成了一幅人间四月天。

    进了宫,凤戈被风一急匆匆的唤走了,萧樱则由丁香陪着回樱歌院。

    “娘娘出城,竟然不带着奴婢。”丁香表示她也想出城去玩啊。

    “下次带你。”

    “多谢娘娘……娘娘这几天不在,都是齐太后管着宫里的事。慧太妃那边闹的厉害,前天头疼,昨天腿疼,今早又喊胳膊疼,石御医腿都跑瘦了一圈。”

    萧樱觉得挺抱歉。

    石和算是被她拉上这条贼船的。“你一会告诉风一,以后石御医的俸禄结双份。”

    丁香应下继续说道:“月公主似乎不和齐太后一起走,这两天齐太后天天把公主唤到宫里。奴婢听人说,齐太后都急哭了,可无论怎么问公主,公主都不开口,只说自己想留在京城。”

    萧樱点点头,她自然明白凤月心不想离京的原因。

    也是时候把凤月心喊来问问了。

    “我会劝劝公主的。”

    “奴婢就说娘娘一定有法子。公主其实性子挺好的,整个宫里提起公主,无人不赞。有娘娘照顾着公主,齐太后也能放心。”

    萧樱轻斥。“小机灵鬼,你就知道我是主张公主留下?”

    “那是自然,奴婢可是娘娘的心腹。”

第七百一十六章 齐太后的人情

    第七百一十六章齐太后的人情

    凤月心来的很快,见到萧樱,红着眼睛扑进萧樱怀里。

    萧樱觉得自己在凤戈面前是依人的小鸟,到了凤月心面前,就成了一棵能让人依靠的大树,哪怕怀里这只小鸟比她个子还要高些。

    “这是怎么了?有人欺负你?”萧樱自然知道凤月心为何如此。无非是齐太后想要带着凤月心一起离开,当初她把凤月心托付给萧樱是因为怕自己有什么意外,如今一切都平安了,齐太后自然希望能把女儿带在身边。凤月心有自己的小心思,并不愿意跟着齐太后一起离开京城。

    “母后,阿樱……你帮我劝劝母后。我想留在京城。”

    “月儿,你就算是留在京城,可能最终结果也不会如你心意……”

    凤月心怔了怔,眼中难掩伤心之色。喜欢一个人就那么难吗?她知道聂炫其实喜欢萧樱。可是萧樱已经嫁给她五哥了,如今是她五嫂,也是当朝皇后。

    如果是别的女人,可能会记恨萧樱,可是凤月心不会。她清楚萧樱的好,聂炫喜欢萧樱也是情理之中。她一个姑娘家都喜欢萧樱,何况是男子。最终她五哥最厉害,成功把萧樱娶进了门。

    既然聂炫和萧樱没有可能,为什么不能接受她?

    他不喜欢她哪里?她改,她都能改。

    只要他给她一个机会。“那又如何?知道没有结果,便要提前放弃吗?不,我不放弃……阿樱,我想试一试,如果最终我和他还是没有缘分,我会认命。”认命的离开京城,到了那时她一定任由齐太后安排。她只是不甘心啊,活了这么多年,她只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如果此时离开京城,一切都成了泡影。

    萧樱轻叹一声,接了凤月心坐下。

    “何苦。”

    “我不苦,你刚和我五哥在一起时,也不知道能不能和我五哥长相厮守。如果那时候有人告诉你,你们没有结果,你会放弃吗?”萧樱心想,当时她人微言轻的,根本就没想过能和凤戈有结果。不过她不是这里的人,对这些并不看重。不过凤月心说的有道理,做事不能畏首畏尾,那时候不管谁劝阻她,她都不会退却的。当时聂炫也曾大发雷霆,最终她还是固执己见。

    “我明白了,是我没有站在你的立场。好,我会替你去劝一劝齐太后,让你留在京城。”

    凤月心这才破涕为笑。

    只要萧樱开口,自己一定能留下。萧樱就是这么神奇,只要她想做的事情,便没有做不成的。

    没了心事,凤月心有了和萧樱八卦的心思。“……你知道吗?前两天二皇兄带着谢菲来给母后请安。谢菲那模样……你真该看看。灰头土脸的,这才成亲几天,整个人似乎瘦了三圈。二皇兄解释说谢菲不太习惯华王府的饮食。

    我看啊,是二皇兄对谢菲下手了。你别看我二皇兄看着斯文,可谁若惹了他,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你也知道谢菲曾经对我五哥投怀送抱,让二皇兄丢了面子。如今谢菲嫁进华王府……落到我二皇兄手中,想必日子一定不好过。谢菲从小就知道装柔弱装可怜。以前我还以为她是真的愿意陪我才经常进宫的。后来才知道她是为了见五哥……她太坏了。幸亏五哥眼光高,没相中虚情假意的谢菲。”凤月心恨恨的道。

    谢菲利用她也便罢了,还要在背后和京城那些闺秀嚼舌头,说她蠢。

    后来凤戈离开京城后,谢菲再不需要利用她进宫了,姐妹情深便到此为止。

    那样自私自利的女人,活该她嫁进华王府。

    她们夫妻倒是相得益彰的很。都同样自私。

    “他们进宫除了请安,还有什么事?”凤月心瞪大眼睛,一幅被萧樱神机妙算给震撼住的模样。“你怎么猜到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好端端的突然进宫,自然是有事要求。”

    “你猜的真准。就看亲眼见到似的……二皇兄求母后,说想带着德太妃出城散心。说是德太妃自父皇故去后一直郁郁寡欢。如今五哥登基,天下一片盛世。他自知自己罪大恶极,本该留下替五哥分忧。可又怕自己心生妄念。总之说的十分可怜,母后似乎有些心软。好在母后还分的清好坏,自然不会轻意允了二皇子离京。我看这几天,二皇兄便会求到五哥那里,阿樱,你得提前有个准备。对于二皇兄,你和五哥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是放是留?”

    “你这也是无事献殷勤啊……先求着我替你向齐太后求情。后又问我打算如何处置凤二殿下。月儿,你学坏了。”

    被萧樱识破,凤月心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反正她没萧樱聪明。“恩,是母后让我问的。她其实想放德贵妃母子离京。母后觉得二哥母子留在京城也没什么用处。五哥总不能随便杀人。为了凤氏脸面,又不能把二皇兄犯的罪名传扬出去。倒不如给德贵妃寻个去处。母后说反正她和德贵妃斗了大半辈子,索性下半辈子继续斗。五哥其实可以让德贵妃和母后一起离京。”齐太后打算送个顺水人情,帮着凤戈看住德贵妃。

    有德贵妃在手,凤晔自然不会有什么异动。

    这倒是个法子。萧樱和凤戈商量过,凤戈也提过这事可以通过齐太后。

    可是萧樱觉得齐太后恐怕不会想继续和德贵妃纠缠。

    没想到齐太后倒是主动提了出来……“我的月公主,有什么事你能一口气说完吗?”这世上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齐太后既然提了出来,也必定是有目的的。

    “母后说……我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母后说,以后我大哥的孩子,还请阿樱和五哥多多照顾几分。”

    言下之意,凤霖这辈子不奢求什么了,可是齐太后希望自己的孙子有些作为。这不算什么难事,凤家的血脉,凤戈自然会照顾。“齐太后便是不开口,你五哥也会照顾的,大皇子的孩子可是你五哥嫡亲的侄儿。”有齐太后和顾迎月在,凤霖的孩子应该不会教养的太差。

    “我和母后说过,五哥一定会格外照顾的。可是母后还是担心……我就说她是庸人自扰。那一切便拜托阿樱你了。”

    萧樱点头。又和凤月心聊了些家常,最后留了凤月心一起用晚膳。

    凤戈没有回来,想来谢家的事情还没料理清楚。萧樱没告诉凤月心谢家要出事的消息,至于凤月心说谢菲被凤晔料理了,依萧樱所见,凤晔还不至于没品到真的对一个女人出手的地步。

    多半是凤晔猜到了谢家的结局。而且“好心”的告诉了谢菲。谢菲才会精神萎蔫的。

    萧樱本以为凤戈忙于朝事,没时间回樱歌院陪她用晚膳。不想开膳前,凤戈竟然回来了,凤月心看到凤戈,再次上演无尾熊,又吊到了凤戈身上。凤戈对于这个妹妹还是挺疼爱的。

    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

    然后才转身和萧樱说话。“这丫头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想来今天露了面,一定是有事求你办。”

    那笃定的语气,直让凤月心气的跳脚。“才不是。我是想阿樱了,五哥带着阿樱出城玩,也不带上我。我也想出城踏青……”“我们夫妻二人出城踏青,带上你算什么?拖油瓶?”凤戈不害臊的说道。

    凤月心红着小脸瞄向萧樱。

    萧樱抚额,好想把他们兄妹踢出去哟。

    拖油瓶凤月心只能鹌鹑似的缩成一团,勉强在自己五哥不算好看的脸色中吃了饭,然后和萧樱打了个招呼便匆匆闪人了。反正该办的事情她都办妥了,自家五哥那脸色……一看就是在殿上受了气,她可不想留下来当五哥的出气筒。

    闲杂人等散尽。

    萧樱这才不紧不慢的开了口。“这是怎么了?怎么把气往月公主身上撒。”

    “我若真的迁怒她,她哪还有胆子留下一起用膳。她啊……看起来傻呼呼的,有时候其实也挺精明。她今天来,必定从你这里得了好处。”原来,他是在替萧樱打抱不平。

    “又不是什么大事。不管你是不是得宠,她一直和你很亲近。因为这点,我就愿意和她来往。何况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帮她不过举手之劳。她想留在京里,其实齐太后也并非一定要带她离开。齐太后不过求个心安罢了。”

    “留在京里!为什么?为了聂炫?”

    “你别看月公主性子大大咧咧,可对待感情,即深情又执拗。看到她我便想起了我们当初……当初谁都觉得我和你扯上关系实在是件糟糕至极的事。为此你还和聂炫大打出手过。你看,当时谁也不看好我们,如今我们还是成亲了。所以说缘分这东西有时候真的妙不可言。”萧樱提起自己,凤戈神情缓和了几分,眼中也带了浅浅的笑意。“是。当初聂炫和我势如水火。其实我并不反对月儿和聂炫……只要聂炫愿意娶月儿,我一定把月儿风风光光嫁给他。”

    他担心的是聂炫对萧樱用情过深,自此眼中再也看不到别人。

    他凤戈的妹妹,可不会受这等委屈。“他会愿意的,齐太后出事时,聂炫看起来挺担心月公主,他们两人只是需要一个契机。这事急不得……还是说说前殿的事,娄柏昀到底查出了什么?”

    提起谢氏,凤戈眼中再次涌上寒意。

    “娄柏昀查出的东西可让人大开了眼界。京城共有十余户姓温的人家。这温姓人家十余年来生意做的越来越大。现在在京城俨然也排在前三。富贵程序可想而知……娄柏昀查了十年间,温氏的账目。发现温氏的生意不足以让温氏十年间在京城占有一席之地。

    细查之下终于发现了端倪。

    温氏是谢夫人娘家弟媳妇的侄子的女儿的婆家……”萧樱被被绕晕了。这关系是不是扯的太远了些。

    娘家弟媳妇……还侄子……最后还是侄子女儿的婆家。亏得娄柏昀能查出来。

    “温氏表面和谢氏毫不相干,实则十年间,谢相暗中得来的银子都进了温家。温家表面看起来风光,实则不过是谢氏摆在外面的傀儡。”

    这消息有点惊人啊。“……谢相看起来实在不像个能操纵傀儡之人啊。如果温氏只是谢氏弄出来掩人耳目的,那温家人得软弱到何等地步?”养了十年,养出只巨兽来,这巨兽难道不会想着噬主吗?以前庚帝在时谢相还算有权有势,如今谢家不过是个空壳子,谢相还靠什么震慑温家?

    “温家上下都是谢家安排的。明面上只摆出一个温老爷……温家上下皆受制于谢家,温老爷自然不敢轻举妄动。何况有吃有喝,在京城也还算有面子。有道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十年前温家不过是个小商贬,名下只有间脂粉铺子。十年时间,温家铺子近百间,就算寄人篱下,也总是场风光体面的寄人篱下。”

    谢相竟然还有这样的手段,萧樱有些意外,对谢相可谓是刮目相看了。

    “谢相虽然不算多聪明,可十年时间,就算是蚂蚁搬家,也能弄出些样子了。以前先帝在时,温氏自然不会想着噬主。如今……可不好说了。娄柏昀能拿到证据,可见温家也不是铜墙铁壁。谢相吓坏了,只知道一味的否认,明天殿上……会有一场对质。”

    “殿上对质?不抓人吗?”

    “还不到时候。”凤戈答。

    “云大人那边有消息了吗?秦祯可落网?”“还未有。不过也快了,这一两天间,应该便会有消息传回来了。”

    萧樱点点头,觉得凤戈登基后虽然不算多顺利,但好在事情都不算难办。凤戈之所以决定不抓谢相,而是选择让他在殿上自辩,想必也有自己的深意。

    “今天月公主来,带话说秦太后建议让德太妃和她一起离京。有秦太后守着德太妃,凤晔自然不能轻举妄动。我觉得这样的安排倒也稳妥……至于凤晔,他虽然有些贪婪,可还算孝顺。只要德太妃在我们手中,他便不会生事。

    我想,他已经猜出你要出手对付谢家了。月公主说谢菲脸色很难看,想必凤晔已经将消息透露给她了。”

第七百一十七章 细查

    第七百一十七章细查

    凤戈冷冷一笑。“我那个二皇兄精明着呢,就算是猜出来,也绝不会让谢菲回去通风报信的。”

    所以谢菲脸色才会那么难看。

    他这是逼着谢菲二选一。

    谢菲也是个没骨气的,就真的舍了生她养她的谢家。萧樱实在不能理解谢菲的选择,当真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若是她,绝不会舍弃亲人,亲人和爱人都是她在意的。“若是我和你父王之间二选一,你会如何抉择?”这真是想到哪,问题就到哪啊。萧樱瞪向凤戈,心想刚才凤月心在想,他还一幅疲惫至极的神情,此时却神情熠熠的,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和她对视,似乎对于她的回答十分在意。

    “你希望我怎么选?”

    “……你心里如何想的,便如何选。”

    凤戈其实也知道自己在强人所难,可他就是想问一问,似乎以此证明自己在萧樱心中的地位。挺混账的问题……“这就像一个经典问题,问我和你娘同时落水,你救谁?不过这问题对于你来说没什么难度,你肯定会救我。那我换个人……我和云大人同时落水,你要救谁?”

    这对凤戈来说简直就是个送分题。

    “云大人水性不错。”言下之意云驰完全能自救,用不着他,他只一心一意救他的小姑娘便好。

    “我明天会让父王开始学凫水……至于五哥你,据风一所说,水性不错,所以我只管自救便好。”凤戈被逗笑了,他也知道自己强人所难了,明明不算个问题,却固执要一定要得到答案,他希望得到什么答案?萧樱选他?还是选萧子彦?最终萧樱选了自己,因为她相信不管是他还是萧子彦,都能自救,她需要做的只是保护好自己。

    而谢菲,其实凤戈几乎不会想起谢菲。

    所以上次谢菲突然冲到他马前,他根本没认出谢菲来。

    凤戈觉得自己似乎有点脸茫的毛病,他不在意的人,尤其是女人,就算见过几次脑海里也没有印象。

    谢菲日子如何,凤戈一定也不在意。凤晔和谢菲谁更棋高一筹,他也不关心。反正这次彻查谢氏,他会替那些无辜死在谢相手中的人讨回公道。

    谢菲是丞相千金,这些年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不管发生什么都是她应该负的责任。人不可能永远只享福而不受苦。“好,好的很。我让人给父王在萧宅挖个水塘,就说让他暑天纳凉用,如何?”

    萧樱心道,你真坏。

    他们萧氏喜欢骑马驰骋在草原上,凤戈偏要挖个水塘送给萧子彦,可想而知自家父王脸上的菜色。

    “你这是打算把他长留京城?”

    “那是自然。等过个两三年,天下安定了,我打算带你回萧氏省亲。你脑子里没有丁点萧氏的记忆,我一定要跟在你身边才放心。”萧樱眼睛有些发热,也许她身子里还残留着一点真正的长宁的残念吧。听到凤戈的话,她觉得心头一热,不由得偎进凤戈怀里。“好。我们和父王一起上路。我要一路游山玩水过去。”凤戈受怜的点头,对于萧樱他无有不应。

    只要萧樱开口,哪怕要天下的月亮,他也会想方设法替她摘到。

    玩笑归玩笑,逗趣归逗趣。笑过闹过,该说正事了。正事便是……“谢家这些年,到底做了多少恶?”

    闻言,凤戈脸色微沉。“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别看那谢吉信平日里胆子没有老鼠大,私下里却是个胆大包天的。庚帝二十年那桩旧案虽然还未查清,可这些年谢相敛财已经无疑了。数柏昀从温家一处别院里搜到的东西,仅银两便足有十万。

    温家夫妻交待,这是这几年谢吉信寄存在温家的。

    那别院虽然记在温家名下,却是谢吉信的私产。除了银两,还有不少珍玩,各个价值连城。

    这些东西加起来,足够谢吉信几辈子的俸禄了。”

    水至清则无鱼,这道理大家都懂,所以凤戈对于官员的考验并不是太死板。偶尔得些好处也是情理之中。

    靠着那每年百十两的俸禄,高官们都很难支撑起诺大的家族。可像谢吉信这样胆子大到敢把天捅个窟窿的,却是凤毛麟角。十万两,萧樱有些咋舌,因类从谢相的面上实在看不出。

    谢吉信是谢相的名字,凤戈气极,已经懒懒尊称谢相了。“谢相可认?”凤戈摇头,想着今日大殿上的乱相,不由得在心度轻叹。

    他这个新皇帝在百官眼中,不过是因为运气好罢了。

    当时凤晔正在被罚,凤霖虽是皇长子,可压根就没什么威信,后来是齐太后出面,力荐凤戈为太子。

    反正他最后胜出,在大多数不明真相的人眼中,是因为运气。所有那些那些官员才敢在殿上把谢相之事当热闹看,他们即不插嘴,也不劝阻,打定主意要看看年轻皇帝如何处置此事。

    这些凤戈不说,萧樱隐约也能明白。诺大一个皇宫,只有年轻的帝后能抱团取暖了。“有时候想不明白,争来这帝位有什么意思。倒不如闲云野鹤,当个富家翁。”

    凤戈轻叹。

    “富家翁虽然清闲,可难免无趣了些,我们还这么年轻,富家翁不忙当……我知道五哥心怀天下,我以前也不明白当皇帝的意义何在?做个好皇帝明垂青史,做个坏皇帝遗臭万年……可那些都是身后事了,活着的时候好皇帝累死累活,可能还要被人诟病,坏皇帝就轻松多了,吃喝玩乐,彻头彻尾的特权阶级。

    从太平郡一路进京。沿途看到的一切慢慢颠覆了我的这个想法。

    我们活着,求的是无愧于心。我们要无愧本心,做真正的自己。”鸡汤虽然寡淡了些,可是味道还是很鲜的。

    萧樱想表达的意思凤戈很快明白了。

    萧樱在告诉他,有多大的本事,就做多大的事,萧樱认为他可以治理好天下,可以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

    她愿意陪着他,舍下她在意的自由陪着他困守在这小小的皇宫中。相比之下,其实萧樱付出的更多。“我只是觉得对不住你。”“夫妻之间,没有谁对不住谁……我愿意陪着你,我高兴陪着你,如人饮水……我知道自己很幸福就好。”

    “自从接过册封诏书那一刻起,我便确定自己要当个好皇帝。我要让天下百姓食饱穿暖,再不会冻死饿死。”

    “五哥,我们一起。”凤戈把自己的小手塞到凤戈的大手中,大手包着小手,两人相视一笑,似乎所有的负面情绪都烟消云散了。

    凤戈开始拣今天殿上的情况轻描淡写的讲给萧樱听。

    “朝中大部分朝臣尚在观望。这点不难理解,我毕竟年轻,而且胜出的出人意料,世人都觉得我是走了大运。他们不敢轻意将身家性命托付……他们都在看着我如何处理谢吉信。他任丞相数年,而且颇得先帝倚重,若是不能找到足够的证据,恐怕会引起人心浮动。”

    谢相是出头鸟,是凤戈一定要打的。

    而如何打,怎么打,打到什么程度是朝臣们在意的。

    打的狠了,难免让人朝臣心寒。

    打的轻了,凤戈又难以立威。

    新官上任三把火,皇帝也是如此,这前三把火一定要烧得够旺。而谢相这些年作恶多端,必要严惩。这时候需要的便是证据了,一定要有铁证。

    “只是钱财还不够。毕竟钱财在温家名下,谢吉信若是极力否认,刑部也不能强行将贪财枉法这顶帽子扣到他的头上。庚帝二十年旧案,才是真正的突破口。”

    “娄柏昀一句庚帝二十年旧案,仿佛翻开了一场血淋淋的杀戮。庚帝二十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樱一脸疑惑的问道。凤戈缓缓把目光放远,似乎回忆着什么,半晌后才缓缓开口。“从史籍上看不出什么奇怪的,无非是那年是个灾年,春旱夏涝,秋粮受了蝗灾,那年冬天尤其冷,以至饿死冻死无数人,几个镇子沦为死镇。”

    这样的灾年,每任皇帝都会经历几个。

    毕竟这年头靠天吃饭,老天爷不赏饭吃,百姓们一点办法也没有。

    虽然庚帝二十的那场天灾来势汹汹,可日子依旧要过,饭还是要吃,朝廷下旨赈灾,几个官员带着钱款奔波灾区。

    谢相便是其中之一。

    这就奇怪了,若只是天灾,谢吉信奉旨赈灾,能出什么大事?

    值得庚帝下了严厉的封口令。“不能查的更仔细些吗?”“满朝文武三缄其口,便是娄柏昀也是顾左右而言它。想来是需要我们自己去查证。”这算是满朝文武给凤戈出的一个难题。

    “云大人也不知道内情吗?”凤戈摇头。

    “那年先帝让云皇叔去了最远的灾区赈灾。你也知道云皇叔……他不做则已,一旦出手必定要做到极致。他在灾区足足留了半年,直到第二年春粮丰收才回京。他根本不知道庚帝二十年旧案这几个字以何深意。”云驰有几个走动勤快的同僚,一个个言语都十分晦涩。似乎有心相告,可又实在无法开口。

    “宗人府的宗老应该清楚内情,只是如今我和宗人府的关系不太亲近……”宗人府那个凤昆,一直想拿捏凤戈,让凤戈按着他的心意行事,想将宗人府凌驾于皇权之上。

    凤戈登基那天,宗人府和凤戈闹的不太愉快。这几天宗人府没有丁点动静,一幅隔岸观虎斗的模样。

    此时从凤昆嘴里问出真相简直难如登天。

    而且凤戈并不想继续招惹凤昆,宗人府他自然要整顿,可眼前当务之急还是庚帝二十年旧案。

    “小心宗人府趁火打劫,我们腹背受敌。”

    “宗人府若是敢在此时动手,我让宗人府从此灰飞烟灭。”凤戈淡淡说道,语气虽然不重,可是杀气腾腾。“既然从朝臣口中问不出,我们便出宫去问……总有些知道蛛丝马迹的,只要有迹可循,庚帝二十年旧案一定水落石出。”萧樱相信事在人为。

    不管发生什么事,没人能做到滴水不漏。

    庚帝亲自下了封口令,显然事情闹的很严重,可是封口令这种东西,封的是胆小怕事人的口,封的是老实巴交人的口。

    总会有些人心痒难耐的提起,说给妻妾听,说给儿女听。

    在酒楼喝酒无意间透露,甚至逛花楼时说给花楼姑娘听。

    也许被当成故事了。可只要发生过,就一定能查到。“我已经让风一去安排了,很快便会有消息的。”

    “我就知道五哥不会束手无策。”

    凤戈笑笑,轻轻点了点萧樱的额头,眼中爱意浓浓。幸福是什么?幸福就是累了的时候,有个人在身边告诉他……不管发生什么,她都在。不管他要做什么,她都在。

    哪怕他被骂,被贬斥,被嘲讽,她都在。

    他可以将自己的一切尽数摊开摆在萧樱面前,这种由身到心自在的感觉简直让人着迷。

    “我已经让人给齐太后送了信,让她还着德太妃一起出京。”“你猜到月儿的来意了?”“又不难猜,何况昨天凤夫妻来给齐太后请过安。能劳我那位二皇兄亲自走一趟的事情,必定和德太贵有关。”“这样安排也好,凤晔不管有什么打算,总会投鼠忌器的。齐太后那边看着德太妃,也算是帮了我们。毕竟是长辈,离京还好,不离京长住华王府,总会惹人非议。”

    “希望凤晔真的想通了,不再满心仇恨。”

    “……希望他和谢菲好好过日子,别出来祸害旁人。”萧樱祈祷道。

    凤戈最近养成习惯,一定要让萧樱睡在他怀里。今晚凤戈只是单纯的把萧樱抱在怀里,两人脸贴脸说着悄悄话,说累了,萧樱缓缓闭上了眼睛。

    凤戈迟迟未睡,习武之人,精神自然强过萧樱。

    而且萧樱身子曾经受损,石和曾经叮嘱过,一定要让萧樱吃好睡好,养足精神,旧疾才不容易复发。

    凤戈喜欢看萧樱。尤其喜欢萧樱静静缩在他怀里,小小的一团,热乎乎的。只有真正感受到这样的温暖,才会知道曾经自己多么饥寒交迫。前路步履维艰又如何?荆棘遍布又如何?人生路上有人相伴,他何其有幸。

第七百一十八章 将军

    第七百一十八章将军

    第二天萧樱睁开眼睛,丁香捧着衣裳在一旁服侍。

    丁香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这是个平常的早上,一个很平常的起身……可是丁香先是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眼萧樱,然后目光突然转开,随后又悄悄转回来,如此往返几次,便是傻子也知道丁香有心事了。

    萧樱自认是个善解人意的主子。

    自然要开口发问,丁香先是扭捏,随后才红着脸回道:“风一说,成亲后便不一样了,两人睡在一起……不能穿衣服的。”

    萧樱:“……”

    这话题,让她如何接呢。风一这个坏蛋,一定又点丁香便宜了。“风一还说了什么?”“他还说,如果穿衣裳,小娃娃便不能从脚底钻进来……”萧樱先是有些不解,片刻后意识到,丁香这是担心她的肚子。

    唔,得心腹如此,她是不是该感激涕零。

    所以每天丁香服侍她时,她都是穿着里衣的,以至丁香误以为她是因为这个原因而一直没有喜脉。

    这个误会,好像有点大。

    风一让她闹了这么一出笑话,就别怪萧樱回敬他了。萧樱放下手中的挑选的凤钗,转过身一本正经的道。

    “傻瓜。小娃娃是送子观意送来的,和穿不穿衣服不相干的。相反的,送子观意来送娃娃,发现你竟然没有穿衣裳……这可是大不敬,送子观意一怒之下,便再不给你送小娃娃了。你以后和风一成了亲,可一定要注意。”

    丁香向来把萧樱的话奉为圣旨,闻言连连点头。

    “我猜风一就在诳我。他就是想占我便宜。娘娘放心,我以后定然不会让风一如意的……可是娘娘穿着衣裳,为什么送子观音还不给娘娘送小娃娃?”

    “京城有多少户人家?全国呢?那么多想要生小娃娃的,送子观意哪里送的过来……所以得排队,可能还没轮到我这里吧。这种事急不得的,也讲究些缘分的。也许很快便有小娃娃了,也许几年都没有,要心平气和的等。”

    丁香觉得萧樱说的对。“好像是这样,有的姑娘嫁人很快就有小娃娃了,有的三年五载都没有小娃娃,看来送子观意给谁送子也讲究个缘分。不知道我和风一有没有缘分?”“自然是有的,在茫茫人海相遇便是缘分。相识后相知也是缘分。等以后我们成了亲,就是一生一世的缘分了。”

    丁香红着小脸点头。服侍完萧樱洗漱用饭,丁香告了假,一看她出门往大殿方向转,就知道她去找风一了。

    想必该轮到风一焦头烂额了。

    小丫头送了些点心,萧樱倚着软枕靠在窗边,一边吃点心,一边翻着一本民间话本子。

    这些都是凤戈找来的,知道她喜欢拿这种东西打发时间,让风一送了足足一箱子。

    窗外日头正好,透过窗子照在身上暖融融的,萧樱正昏昏欲睡之时,有人挑了帘子进来。

    不经通传这样直接进来的,除了凤戈没有第二个人。但是齐太后来了,丫头都要通报一声的。萧樱勉强打起精神问道:“怎么晌午前便回来了。朝上今日该继续辩谢相的事啊。”

    凤戈形容的早朝就像个菜市场,皇帝发问,朝臣们你一句我一句的,不管能不能说到点子上,反正皇帝问,开口应总是没错的。

    反倒是云驰,娄柏昀几个位高权重的话很少。便是有朝臣问他们,他们也只是敷衍了事。朝臣们虽然摸不透新皇帝的心思,可此时不表现更待何时。所以凤戈昨天被吵了半天,昨晚睡前他还自嘲说今天耳朵要继续受荼毒呢。

    凤戈轻按萧樱肩膀,示意她不必起身,然后自己也脱了靴,靠在萧樱身边长舒了一口才气回道。

    “今天吵的更厉害了,所以我这个皇帝震怒……顺理成章的提前退朝了。”凤戈即有谋略,人又够聪明。

    可是治理国家并不是单单聪明就够了,他要权衡利弊,要平衡朝臣。帝王谋略是门大学问,便是云驰这样久浸官场的也不敢说自己能胜任,何况是凤戈。

    当皇子时,他可以肆意行事,当了皇帝,反而要遵循一些条条框框,难免会让他觉得束手束脚。有时萧樱也有这种感觉,好在凤戈替她担了大半,将不利她的,不管是人还是东西都尽量料理了,所以她才能过的和宫外一样不受拘束。

    同样是皇后,齐皇后的日子过的明显比她艰难多了。

    萧樱知道,这些她不承受的,都由凤戈来承受了。

    “还没吵出个章程来呢?效率欠佳啊。”知道凤戈有意挑起朝上争端,萧樱并不担心。

    凤戈笑了笑。“确实,效率欠佳。”

    他的小姑娘只要开口,永远能让他心情大好。“希望今天能有好消息……”萧樱所谓的好消息便是凤戈派出去的打听庚帝二十年旧事的暗卫。要治谢相的罪,还得从庚帝二十年旧案下手。

    “……会有的。”

    凤戈说会有的,果然便有了,两人用过午膳,凤戈陪着萧樱看了会话本子,对话本子从里到外,从主角到剧情进行了全方位的毒舌,终于让萧樱不得不弃了这本她觉得还算尚可的故事,陪着凤戈去书房批阅奏折了。

    萧樱是第一次来凤戈的小书房。

    自古便有女人不得干政的说道,所以书房重地,女人向来是不准踏足的。

    庚帝在位时,德妃虽然得宠,可也不敢踏足庚帝的书房。可是萧樱不同,她不想来,凤戈却十分希望她来。

    自然也没人会拦她,护卫只是略有惊讶。随后想到这位新皇后独宠后宫便释然了。

    帝后情深让人羡慕。

    小书房原本只有一张长案一张椅子,进来的朝臣都要站立聆听帝王训导。

    为了萧樱呆的舒服,愣生生在窗下加了张软榻。

    上面铺着厚厚的缎子面铺被,雍容的牡丹花把整个书房的肃然破坏殆尽。萧樱心想,有机会进书房的大臣一定会大骂妖后祸国的。

    “我特意让人准备的。”凤戈不忘邀功。

    “……颜色换个素雅点的吧,我不喜欢牡丹。”凤戈挑了挑眉,一脸明白的点点头。萧樱心想男朋友太了解自己也不是好事。随便扯个小谎就穿帮了。她其实喜欢牡丹,牡丹开的又大又漂亮,颜色姹紫嫣红的,谁不喜欢。

    可绣在书房软榻上的牡丹,就不那么招人喜欢了。

    “那就换成玄色的。”

    “玄色的好……耐脏。”她想说自己喜欢的,可迎上凤戈似笑非笑的眸子,这个小谎无论如何也扯不出了。

    哎!心有灵犀有时候也不太好。

    “确实耐脏,我们可要善加利用……”不知道是她多心,还是凤戈话中确实别有玄机,她怎么觉得那个‘利用’二字那么轻挑呢。

    凤戈收起调笑的神情,一本正经的指了指自己案上的奏折。“一座大山,有了阿樱相助,就是两座小山。”

    只当长案上确实摆了满满两沓奏折,每沓都有半米高。看起来颇为壮观。“……这些人饭吃多了,把写奏折当消食了。大事小情都要奏一奏,也不怕把皇帝的眼睛看瞎。”萧樱认命的拿起折子开始看。

    才看了几眼便随手甩到一旁了。

    是个建议皇帝选秀的折子。

    又拿起下一本,依旧建议皇帝选秀的折子。折子里措辞十分委婉,还论证了一番皇帝没有子嗣与造成国家动荡有没有因果关系。

    萧樱甩下折子,不打算再看第三本了。“看来我这个皇后在他们眼中……可有可无呢。”凤戈放下手中的折子,脸色有些难看。这是他今天心情不好的最大原因。今天一早几乎所有朝臣都上了折子。其中大半都是建议他选秀的折子。直言后宫只有皇帝一人,于凤氏子嗣不利。

    言语间虽然无人提起萧樱,也没有对萧樱不敬之语。

    可其中森森的恶意让人无法忽视。“都是些趋炎附势的小人。他们这是在和朕下棋……以为这一招能‘将军’。”半数朝臣纳谏,如果他这个做皇帝的视而不见,难免落下自大之嫌。听不进朝臣劝诫之言的皇帝,自然不会是个明君。

    问题是,他没打算当明君啊。

    他要做的是让百姓过上安稳日子的皇帝。

    至于朝臣如何看他,史书如何评说他……他何必在意。

    “他们是不是忘了我姓萧?”萧樱十分好奇的问道,她是真的好奇。她这个皇帝虽然存在感不算强,没像历任皇帝那般接受官家女眷的朝拜,也没搞盛大的宫宴,可并不是说她好欺负。

    她只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人多难免是非多,少不得其中有些别有用心的,为了避免这些麻烦,她才没有大肆操办宫宴。

    “恐怕是忘了。”

    萧樱可不是个好欺负的,哪怕她本人柔弱,可萧氏绝不软弱可欺。

    他今天带萧樱来书房,把这些折子展示给萧樱看,便是把这事情交到她手中。要怎么办由萧樱决定。

    “既然忘了,让他们想起来便是。五哥,你介不介意娶个悍妇?娶个不让你看别的女人一眼的悍妇?”萧樱笑眯眯的问道。

    凤戈也笑了。

    “不介意。非但不介意,而且十分乐意。”

    十分乐意的结果就是凤戈彻底的利用了一下重新换成了玄色的软榻……玄色,亲自证明了玄色有多么的耐脏。

    第二天凤戈上朝后,萧樱便招了萧子彦入宫。

    萧二皇子可没有什么女儿是家出去的姑娘泼出去水的认知。他大大方方的进了宫,对上护卫好奇的神情,还不忘端出萧二皇子的架子。

    他觉得自己在宫里一言一行都是在替萧樱撑面子,所以特意挑了几十个榜大腰圆的护卫跟随。护卫们个顶个的魁伟彪悍。往人前一站,足足比皇帝护卫高了一头,像尊小铁塔似的,几十尊小铁塔守在樱歌院外,这场面……简直有些让人胆寒。

    樱歌院内,萧子彦正在嫌弃院门上挂的那幅牌匾。

    “叫什么樱歌院?名字文邹邹的。应该叫凤凰院……我家女儿可是只金凤凰,能落到凤戈这棵歪脖树上是他们凤家的福气。”

    萧樱亲自给父亲斟茶。

    递到萧子彦手中,还不忘柔声劝道:“直接叫凤凰院,显得女儿不够矜持。传出去难免说咱们萧氏的姑娘不学无术……”“不学无术又如何?我女儿就算是不学无术,也是当皇后的命。”“那是自然,不过让旁人说三道四的不值得,父王的女儿可是满肚子学问的,不比京城那些大家闺秀差。”

    萧子彦很好哄。

    闻言果然爽快的道:“对,是这么个道理。要让天下百姓都知道,我女儿可是满肚子学问的。樱歌院好,明眼人一听就知道我女儿有多受宠。凤戈这小子还算做了件好事。”

    果然女儿是亲生的,女婿是当长工的。

    “这凤氏的皇宫也不过如此。虽说比我们萧氏的宫廷修的华丽些,可少了几分巍峨,也没有那种粗犷之感。好在还算清静,没有别的皇帝后宫那些乌烟瘴气。”

    不必萧樱提,萧子彦便提起了历任皇帝的后宫……

    “五哥自然是极好的。他说这辈子只宠我一个,就只会宠我一个。”

    “他敢变心,我一定饶不了他。”萧子彦可不管凤戈是不是皇帝,敢欺负他女人,皇帝他也照打不误。

    “……五哥自然不会变心,只是有些官员觉得这样不好。男人怎么能只有一个妻子呢?那太少了……何况凤戈是皇帝。”

    “男人娶一个妻子才是应当。三妻四妾的那些个都不是好东西。怎么?有人觉得凤戈应该多娶几个女人?”

    “父王也不必生气,这也是情理之中。先帝有一后四妃,还有数不清的低品宫妃。和先帝一比,凤戈确实清心寡欲了些。”

    “他们喜欢女人,还要弄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他们自己喜欢,自己去娶便是。有能耐娶个百八十个……凤戈深情,只喜欢你一个,愿意娶你一个,他们这是嫉妒我家阿樱找了个好男人吧。他们那样的心思,想必自家女儿嫁的一定是娶三妻四妾的男人。和那种人连生气都多余。女儿放心,父王有法子料理他们。”

第七百一十九章 奇招

    第七百一十九章奇招

    几个没事找事的闲官,真当他萧子彦的女儿好欺负。

    萧子彦这人八卦不算重,可最近随便听几耳朵,便能听到一些议论新皇帝纳妃的。

    说什么‘帝王独宠,灾祸连连……’说的是谁傻子都知道,萧子彦本就满心怒意,觉得这京城的人莫不是都疯了。人家小夫妻感情好难道有错?这才成亲几天啊?正是小夫妻蜜里调油的时候。他们非要撺掇着凤戈纳妾。

    这是看不得小夫妻好。还是看不得他们尊贵的皇帝陛下舒心,抑或是看不起萧氏。

    如果不是为了女儿,萧子彦早就翻脸了。今天听完萧樱的话,萧子彦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欺负他的女儿,门都没有。

    “这次请父王进宫,确实是觉得有些烦心,他们不看我的品行,也不看我的才学是不是配得上凤戈,只单纯的觉得由姓萧的当皇后不妥当。如果他们但凡有几分脑子,我还能和他们沟通沟通。可他们为了厌恶而厌恶……

    还是父王出马合适。不必留情,父王只管大刀阔斧的去做。

    他们不和我讲情理,我自然也没情面和他们讲。只是女儿如今都嫁了人,还要劳父王烦心,我心里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萧子彦心疼了。他的女儿从小到大,他是捧在手心里的,没骂过一句,没打过一下,要星星不给月亮。

    凭什么由着那些劳什子的官员欺负。

    “你就应该告诉父王。这种事情当父亲的不出面保护女儿,要我这个父亲何用。”

    “多谢父王。其实五哥想出面的,被我挡下了。我觉得这是我自己的事……我们萧家人若是摆不平,岂不显得太过无用了。”

    “对,不必凤戈出手。若是事事都要他这个皇帝出马,他这皇帝当的太无能了些。看着吧……三天,三天时间,我让他们一个个乖乖闭上嘴巴。至于将来……日久见人心,还是得想法子让他们见识到我女儿的厉害,他们才会知道怕字怎么写。”

    “我明白。很快就有机会了。庚帝二十年旧案……父王听说了吧。这案子恐怕最终还会着落到我身上。”

    说起这些萧子彦就生气。

    他女儿聪明能干,帮着凤氏朝廷做了多少事!这些的眼睛长到脑瓜顶上了吗?所以看不见萧樱做的事,可耳朵总长在脑袋两边吧。

    京城那些茶余饭后的闲话,能不能听一听。

    他女儿做的哪件事,不值得大肆赞扬一番。

    “说到这个我就来气。凤戈都养了些什么官员?躲清闲跑的比谁都快,办事跑的比谁都慢。事情办好了,出来说三道四有见到他们影子了。这点比起我们萧氏来差了一大截。能办事的,我们重用,不能办事的,哪凉快哪歇着去。不像这里,做什么事情都要瞻前顾后的想清楚。凤戈那龙椅坐的委实不太舒服。”

    “这里风俗便是如此。想要改,也得潜移默化。他能力排众议,立我为后,已经很难得了。”

    “这倒是。我听说上溯几代凤帝,也没一个皇帝娶了外族女子的。甭说皇后了,便是嫔妃都没有。凤戈这小子这点还算可圈可点。其实父王也知道凤戈已经很努力了。毕竟他从一个不得势的皇子,如今坐上帝位,还把一个外族姑娘立为皇后。要怪就怪这凤氏的几任先帝,把这个朝廷弄得乌烟瘴气的。

    那些官员一个个表面恭顺,背后说三道四。

    一个个拿着饷银却不办正事,不都是前几任皇帝给养出来的?凤戈接手这个朝廷,其实就是个烂摊子。这烂摊子交到谁手上,都是举步为艰,好在凤戈确实是真心想治理好天下。想给百姓谋些福祉,就冲这点,父皇就会帮他。

    你说的对,不管是百姓头上冠着凤姓还是萧姓,大家都是爹生父母养的,哪个也不比哪个低贱。

    天下百姓都一样,不必分的那样清楚。”

    萧樱笑了笑,心想如果天下人都像萧子彦这般通情达理,就真的能歌舞升平了。

    “其实没什么,我喜欢查案,这是我的专长。能有事情做总比我每天呆在这樱歌院无所事事来的好。到时候我还能借机溜出宫,去看望父王。”

    “说的也是。有事忙确实比呆在这院子里有意思多了。你小小年纪,整天这么蹉跎岁月也是无趣。”“多谢父王理解。”“我是你爹,你想什么我自然知道。你啊……也不知道是不是伤的太重,所以伤了脑子。放着好日子不过,偏要折腾。不过既然你喜欢,父王也不说你什么了。你如今看起来确实比从前像样子。从前父王最担心的就是哪个男人愿意娶你?你那小性子也就父王能受得了。现在看来父王的担心是多余的。你本性其实很好,像你母妃。”

    萧子彦似乎又想起了妻子。

    神情黯然。萧樱心道正主完全就是个熊孩子,一个被父亲惯坏的熊孩子。

    她心倒不一定多坏,可自幼娇生惯养,萧子彦的无节制溺爱,确实惯出了一个不像样子的女儿。

    有果必有因,对她来说是重生之机,对正主来说便是灭顶之难了。这么好的出身,这么好的父王,却让正主把日子过成了一团浆糊。

    她既然来了,自然要对自己和正主负责。她努力找到真爱,誓言和凤戈一生相守。她会照顾好萧子彦,尽一个女儿应尽的义务。正主一团乱麻的人生,是她一点点择开乱麻,最终才走到这一步。

    如果没有她,恐怕凤戈都不会多看正主一眼。对正主是果,对她便是因了。因为来此,她要全盘接受正主的一切,义务,责任,她都一肩担起。

    “父王经常想起母妃吗?”

    “也不经常想,就是偶尔想想。年纪越大,越觉得当年自己做的不好。我成亲前和你母妃见过几面,彼此有些好感,成亲后虽然老实了几年。可我这人是个耐不住寂寞的性子,这辈子最喜欢的事情便是四处走走,不喜约束,也不喜欢承担责任。你出生时,父王并不在你母妃身边。我算计着日子回家,你已经出生了,你母妃因为提前生了你,身子大损,没熬几年便去了……我一直觉得对不起她。”

    “父王一直没有续弦。天下女人都渴求就算自己不在了,自己的丈夫也要永远记着她。这么多年了,母妃可能早就原谅父王了。”

    “她原不原谅的,我其实不太在意。以后地下相见,我亲自去请罪便是……何况我也曾经动过续娶的念头,只是被鹰啄了眼。我想冥冥之中也许自有天定吧。是你母妃不想我忘记她,也不希望我随便找个女人代替她。我就不动那心思了,先在这里陪你几年,等一切太平了,我再四处去看看……这辈子,也就过去了。”

    萧子彦突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女儿长大了。

    他竟然能和女儿聊心事了。

    而且萧樱的神情让他本能的觉得欣慰。小姑娘忧心忡忡的,忧的是他这个父王。

    这些年他们父女相依为命,不管发生什么他这个父亲都不能倒下,哪怕萧樱遇险那一年,他也不能倒下。

    明知道机会渺茫,他还是全国各地去找她。因为他不知道除了找女儿,他还能做什么?如果一直没找到她,他也不会放弃的。余生,都用来寻找女儿。

    父女两个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就说到了这么个伤感的话题上。以前一切都是他在担着,可此刻,他发现女儿可以和他一起承担了。萧子彦鼻子有些发酸,他觉得有些丢脸。

    一个大男人,在女儿面前这么多愁善感的,忒不像样子了。他定了定神话题不动声色的换了:“我听云驰说起一些,那个姓谢的看起来不像是个胆大的,没想到竟然深藏不露。云驰已经派人去当年姓谢的负责赈灾的镇子去打探消息了。不管他做过什么,都不可能掩饰的滴水不漏。”

    “这阵子累得云大人早出晚归不得清闲。花楼案还未彻底审结,又出了庚帝二十年旧案……”萧樱都有些同情云驰了。

    “这本就是他的职责所在。以前他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对于案子向来是民不举官不究,便是明知道有人为恶,他也能睁只眼睛闭只眼睛。

    如今这样是他咎由自取。谁让他以前放任不管,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这才让他疲于奔命。”

    “对了,云驰让我带话……花楼案真凶已经押解进宫,他问你什么时候开堂?”

    “这么快?”

    “据说中途逮到的,秦氏做事倒是有始有终,派人悄悄跟着秦征进京……那位秦大少竟然也偷偷跟在后面。似乎不亲眼看到秦征问斩,就不能放心。正好被官差逮个正着。官员先押解他回京,另分一路前往秦氏,缉拿秦氏一族。”

    “就定在三天后吧。快刀斩乱麻,得让他在秦家人抵京之前开口。”先晾他几天,让他摸不清东南西北。这样翘开他口的过程能容易些。

    “行。那就三天后,我正好用这三天料理料理那些小杂碎。敢在背后对我女儿指指点点,我一定让他们追悔莫及。”

    萧樱亲自送走了萧子彦,目送他昂首踏步的向宫外走去。气势简直冲天,她想,她可以欺负接下来发生的事了。

    晚上回来萧樱提起萧子彦进宫之事。

    在萧樱转述萧二皇子问候那些官员及其女儿之时,凤戈真想拍手叫好。他这位岳父大人说话办事那股痛快劲,实在让人敬佩。至于萧子彦要用的法子,凤戈也猜出了几分,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看那些腆着脸让他纳妃的官员脸上的菜色了。

    萧二皇子是个行动派。

    回了萧宅便开始安排。

    他差人把全京城的媒婆都请到了萧宅,然后甩出一份名单,直言上面的姑娘,他都要娶来当王妃。

    还说他们萧氏和这里不同,媳妇可以不分大小,所以都是正妻,萧帝都能下旨立其为妃。一层子的媒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齐齐看向那单子……

    足有满满一页的名字。少说也有二三十位姑娘。

    这几乎要把全京城官家千金一网打尽啊。其中一个媒婆战战兢兢的发问。“主子爷……这位千金,似乎才八岁。”媒婆点着个名字问道。

    萧子彦点点头,脸上没丁点惊诧之色。“小了点,不过没关系,我当女儿先养上几年。”

    媒婆:“……”这是什么骚操作。这位皇子爷的心是不是太大了些。“爷,这……是不是有点多?”“多吗?你们这里不是讲究个三妻四妾吗?皇宫还要纳七十二个美人吗?本王堂堂萧氏二皇子,不过娶二三十个罢了,算多吗?”

    算吗?算吧……

    不算吧。看着萧子彦端正的相貌,还有那周身的气度,再加上他萧氏皇子的身份,媒婆们根本不敢摇头啊。

    哪怕明知道上门也要被打出来,也不敢拒绝啊。

    媒婆们苦哈哈的各自领了名字,萧子彦交待了,两天之内必须跑遍。

    本想应付了事,可是接下来护卫端了整整一托盘金子后,事情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金子啊。

    一绽金百两银。这一托盘的金子,足有几千两。他们成功说成一门亲事,顶多拿个二三两的赏银,这还得是富户。若是贫寒些,给个几吊钱的也有。突然间一盘金子摆在眼前……

    “一人一绽,算上定银。成一桩,多赏一锭。”

    媒婆们几乎疯了。

    大家几乎瞬间将自己的份额塞进袖子。前一刻还想敷衍,想着充充样子的媒婆,各个踌躇满志……

    不就是说亲吗?她们的老本行。死的都能被她们说成活的,何况这位萧二皇子确实俊朗,有权有势,而且人家说的明白,都是正妻,不论大小。

    嫁过来可就是王妃。

    这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事。

    “爷,你就瞧好吧……”媒婆们浩浩荡荡的出了萧氏,然后东南西北直奔自己的名额。

    无论如何也得说成几门,赚上几绽金子。哪怕耍赖,也要成功……

第七百二十章 以彼之道

    第七百二十章以彼之道

    牛鬼蛇神还得用牛鬼蛇神的法子来治。他们觉得自己站在道德至高点,觉得自己可以对新皇帝指指点点。觉得自己参拜一个异域公主,尊称其为皇后是有辱斯文。那他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至高点。

    银子,权势,手段……这些才是永远立于不败之地的至高点。

    嘴皮子上的功夫谁不会耍,他只是不屑和他们理论罢了。

    他女儿可是皇后娘娘,所以他行事要低调,低调再低调。不能无端给萧樱招惹是非,可他不招惹是非,是非却主动找上他。

    既然躲不开,索性就让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一个时辰……比萧二皇子计较的时间还短,京城街头巷尾已经开始流传了。

    那位萧氏来的二皇子要娶正妃了。

    而且不止娶一个。

    他相中了张三家的女儿……相中了赵四家的女儿……不止不止,还有王五家的女儿嘞。

    这种只要沾上一点风花雪月韵事的传言,流传的速度都十分迅速。当晚,几乎大半个京城都被惊动了。那些被媒婆上门说亲的人家恨不得堵了那些肆意传播流言人的嘴。奈何嘴太多,堵了一个还有十个百个。

    萧子彦挑的都是些在朝上颇有几分清廉之名,而且以此自居,自诩要当随时提醒敲响警钟的第一人。

    他们不会太富裕,官位也只是中等偏上,不能像云驰那等肆意而为的资格。

    自视甚高,看谁都觉得不及他。可偏偏那些他看不上的人官位都比他高。他在仕途不得志,而且单纯的附和只会显得他更加平庸。那他能做的是什么?特立独行,找一条捷径。新皇帝登基,娶了个异族皇后,这是多大一个暴点啊。

    报着这种想法的人不谋而合,给凤戈上了一沓奏折。

    萧子彦很厌烦这种人,出身虽然不能决定,可是只要足够努力,总会得到赏识,他们既然已经入了朝,只要勤勤恳恳,终究会步步高升。却偏要用这样的法子引起凤戈的注意。

    好在凤戈不是个软骨头,这要是个耳根子软的,被他们三言两语说动,如今那后宫岂不是人满为患?

    萧子彦越想越气,觉得他这法子太温和了,就该假装土匪,把他们的女儿绑了了事。看他们是不是也会骂亲生的女儿有辱门风。

    这样的人家,媒婆闹上门,也是不敢动手的。顶多耍耍嘴皮子,可要论耍嘴皮子的功夫,谁有媒婆厉害?

    所以一出出闹剧在京城四处上演着。

    到了媒婆口中,那些自命清高的官员成了迂腐,不识趣之人。自家女儿能当王妃,为什么要拒绝。再说那萧子彦是什么人?人家可是堂堂的皇子,皇子能相中你家那小门小户的女儿,已经给足了面子。而且人家说了清楚,不纳妾,是娶妻,娶妻。

    将来是要当王妃的。

    至于你问一共有几个王妃?这谁说的准,你管有几个呢?

    人家有银子,想娶几个娶几个,只要不妨碍你家女儿正妃的身份便是了。

    说人家年纪大?大吗?还好吧。这不离不惑之年还有几年呢,正是壮年啊。你说自家女儿才十岁出头,没关系啊。人家说了,可以养几年,等及笄后再圆房便是了。

    人家身边不缺女人。

    人家萧二殿下说的清楚,会把姑娘当女儿养的。

    萧二皇子最会养女儿的,人家亲生女儿可是皇后娘娘。总之,媒婆们捧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四处游说。

    你不同意,她们就赖着不走。你拿扫帚,她们便大声说你不懂规矩,媒婆也能打?还想不想把女儿嫁出去了。媒婆联手,保管你女儿连嫁小厮都是奢望。

    没人敢得罪媒婆,若是由着她们出去埋汰自家女儿几句,女儿家好好的名声就真的毁了。

    这一晚,那些不管是跟风也好,真心看不惯萧樱也罢的朝臣,家中都经历了一场暴风雨。

    女儿哭,媳妇闹的。媳妇埋怨他没事招惹姓萧的做什么?谁不知道萧行简直就是野蛮人。萧家人最是护短了,人家皇帝娶媳妇,愿意娶谁和底下这些朝臣有什么相干的。

    你说子嗣……

    凤氏的子嗣轮得着你一个小吏去操心。

    还是操心自家女儿吧。

    这亲事,可怎么解决?左邻右舍都知道媒婆上门了,媒婆受了冷遇,故意大声嚷嚷,说自家女儿要当王妃了。这事情已经传的人尽皆知了,难道真的把女儿嫁给那个姓萧的,那姓萧的多大年纪了?都能当自家女儿的爹了。

    就算不在意年纪,嫁给姓萧的,将来总要跟着姓萧的回萧氏吧。

    听说那地方女人也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骑马狩猎,女人要做和男人一样的活计。

    自家娇弱的女儿怎么受得了。

    不同意?不同意那个萧子彦怎么可能轻音意善罢甘休。

    其中也有几个被媒婆说服的,想着若是能和萧子彦联姻,岂不等于和皇后做了姻亲。

    按辈份上算,还是皇后的长辈呢。这也没什么不好的。萧子彦年纪虽然大了些,可有权有势,倒还真是个金龟婿的不错人选……

    这一晚,有人欢喜有人忧。萧樱是第二天一早才知道的消息,是风一转告丁香,再加丁香上禀萧樱。

    萧樱倒没表现出什么,丁香自己被自己逗笑几次。“二皇子真是个有手段的。据说发动了全城的媒婆上各个大家人求亲。言若是同意这门亲事,那些人家的女儿就能当王妃。而且还说萧二皇子说了,不分大小,只要同意的都是正妻,将来都是王妃。”

    丁香觉得萧二皇子这法子简直绝了。

    那些人忙着自扫门前雪,可没功夫在朝上耍嘴皮子了,据风一说,今天早朝都比平时少用了半个时辰呢。

    萧樱心中轻轻一叹,心道不愧是萧子彦,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无人能及。这样大的手笔,而且把报复用这么正统的,让对方没法反驳的,只能哑巴吃黄莲的,也是没谁了。

    “对方有什么反应?”

    “似乎有几个官员同意了,虽然家中妻子又哭又闹,可男人嘛,嘴里总以家族利益为重。如果一个女儿能换来一大桩好处,哪个不眼红。何况女儿早晚要嫁人的,嫁个有权有势的也没什么不好。”

    “风一还说了什么?”“风一还说萧二皇子这法子真好用,今天在大殿上大家只顾着告状了。说是萧二皇子目无法纪,陛下当时就问……萧二皇子只是想娶个正妃,犯了什么法纪?我们大凤律例哪条说正妻只能娶一个?既然没说只能娶一个,娶两个和娶三个有什么分别?民间还有娶平妻一说呢,何况二皇子也不是本国人,不好用本国律法约束。”

    萧樱都能想像出凤戈说这话时的神情。

    一定冷冰冰的,脸冷的像冰雕。

    那样的神情,再加上那样灵魂三问。

    谁还会有闲暇心思提起她来,这倒是转移注意力的好法子,只是苦了自家父王,明明王妃死后过的挺苦情,这么一闹,他反倒成了花心大萝卜,不想萧子彦想来不会在意。

    他那人对于旁人的目光向来粗心大意的很。

    做事全凭自己喜好,他既然决定这样做,自然知道怎么善后。这也算是变相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萧樱心里软呼呼的,觉得萧子彦简直是个模范父亲。把她永远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尖上。这样一想,萧樱心里又是一阵发酸,萧樱缓缓闭上眼睛,忍受着这阵此许的不适。也许正主后悔了,后悔自己少不更事时胡作非为,后悔自己为什么不能早些醒悟,如今就算明白了,可也再无回天之力。

    萧樱心里轻声说道。

    放心,她一定不会惹萧子彦生气,一定好好孝顺萧子彦,连你那份,一起孝顺。

    那阵酸涩的感觉渐渐消息,萧樱也累的没了力气。“我睡一会……”最后萧樱似乎十分容易疲惫,丁香见怪不怪的替萧樱盖上薄被,然后轻轻退了出去。

    窗外日头正好,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萧樱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沉沉睡去。

    此时的凤戈正被齐太后唤到近前。齐太后已经开始打点行装,准备在夏天到来之前动身。大皇子凤霖在一旁吆喝着护卫装箱,新娶的媳妇亦步亦趋的陪在齐太后身边,看起来规矩懂事。

    凤戈对凤霖谈不上喜恶,只要他不找麻烦,他不介意称呼他一声大皇兄。

    最近兄弟两人关系还算亲近,凤霖笑着和凤戈找了招呼,转身又去忙了。

    齐太后想了想,还是没让顾迎月出去。

    这事也不算隐密,也不必避人耳目了。“皇上,昨天京城发生的事情,如今已经闹的人尽皆知了。今天大殿上还为此争辩了一番。关于萧二皇子所为之事,你是怎么看的?”

    凤戈不卑不亢的回道。

    “儿臣觉得没什么。萧二皇子本性如此。他们萧氏的男人皆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也没个章法。好在长宁性子温婉,没有承袭萧二皇子这个陋习。”

    凤戈上来便把萧樱择出去了。

    齐太后哪里听不出来。他这是……这是默许了萧子彦所为。说不定萧子彦敢这么大张旗鼓的胡闹,背后便是凤戈支持呢。

    毕竟萧子彦一个异国皇子,挑中提亲的人家怎么都刚好是朝上最喜欢挑刺,喜欢和皇帝叫板的人。这其中没有凤戈或是云驰的助力简直不可能。齐皇后倒也没有教训凤戈的意思,只是觉得他这么大张旗鼓的放纵萧子彦,毕竟有损他身为皇帝的威严。

    “罢了,你做事有分寸。本宫就是觉得……萧二皇子行事太过张狂了些,可想他本也不是我凤氏皇朝的人。而且似乎关于萧氏的传言,都会提起萧家人行事无拘无束。他既然有了续弦的念头,说明他还是挺喜欢咱们京城的。这也是个好事,有了家室,他能久居京城,对长宁和你都有好处。有这么一位无法无主的主在这震着,想必那些个想从长宁身份挑事的人能有所顾忌。”

    “太后说的是。萧二皇子身份特殊,儿臣不好指手划脚。不过太后娘娘尽管放心,儿臣会让云大人盯着的。绝不会让萧二皇子闯出祸事来。”

    话说到这份上,齐皇后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

    “我们一个月后动身,这次离京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回来了。这宫里我也住了二十多年……一草一木都仿佛印到了心里。这突然说要离开,心里头竟然还挺不舍。”

    一旁顾迎月赶忙送上帕子,齐太后接过轻拭眼角。凤戈面色似乎有些动容:“太后娘娘若是在外面住的不习惯,便知道儿臣,儿臣派人接太后回来。”齐太后重重一叹,凤戈说话滴水不漏,她其实也明白,一离开京城,恐怕再无回返的机会。

    说全然不在意纯属自欺欺人。

    她只是想试探一下凤戈,看他心里是如何想的。

    凤戈说她可以派人通知他,他会接她回京。不过是安抚之词罢了。

    她不会派人来找他,他也不会真的接她重新回京。

    不过凤戈这么不卑不亢的,倒让齐皇后长吁了一口气。凤戈总的来说是个行事有度的,而且分寸拿捏的很好。把江山交到他手中,绝对不是件坏事。

    相比凤霖,凤晔几兄弟,凤戈是最好的选择了。何况还有云驰和萧家父女相助。

    齐太后几乎能想像将来的天下会是怎样一番盛景。

    罢了,既然决定离开了,这些多余的心思便该舍弃了。“你和长宁一定要好好的……等你和长宁有了孩子,一定要告诉我。也让本宫高兴高兴。”

    “一定告诉太后。”

    顾迎月目中难掩惊诧……

    她是理解齐太后的心思的,齐太后其实想借机提点提点新皇帝,而且对于住了二十几年的皇宫,她也确实心有不舍。

    离开京城,便表示离开了权势中心。以后过的便只能是闲人富家翁的日子了。齐太后心生不舍是情理之中。利用萧二皇子的事,点一点年轻的皇帝,让皇帝和萧二皇子中间留出几分嫌隙……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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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讼介绍:
萧樱没想到,死后还要重操旧业。带着一帮兄弟风里来火里去。一阵冷风便能吓破胆的仵作……黑着脸从天而降的跟班……整天睡不醒的县令……捧着书挥大刀的县令公子……客串说书先生的捕头。一桩桩凶案更是让前路显得扑朔迷离。那突然出现追着她叫闺女的男人。还有那明明生了张俊脸,却偏往自己脸上罩个鬼面具的王爷……萧樱头疼的悟道,原来律师到了古代也不好混。第一讼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第一讼,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第一讼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