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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百里墨染     第一讼txt下载     第一讼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七章 眼中西施

    第一百零七章眼中西施

    殷九明够君子,可她只是寻常女子,不是女君子啊。

    刚才在路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竟然又隐隐有突破心底防线,直窜脑海,势头简直一发不可收拾。

    萧樱心中叫苦,她就不该轻意点头答应来殷府。

    殷九明是何等机敏之人,怎么会察觉不出萧樱的心不在焉。其实他也没比萧樱强多少。

    对面坐着的姑娘,是他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想看到的那个。

    她不是美人,甚至和时下的姑娘有着天壤之别,可他就是觉得她漂亮,耐看。哪怕她一身粗布衣裳不施脂粉,在他眼中却比那些身上披着绫罗绸缎描眉画眼的姑娘看着顺眼千百倍。

    她聪明。

    她坚韧。

    她有着时下姑娘没有的好品质。

    她不畏艰险,为了替死者伸冤,她勇往直前。

    艰难险阻,荆棘密布,都不能阻挠她。

    这样的姑娘,这辈子他第一次碰到。

    他何其有幸,和她相识相知。他们一起遇险,一起破案,一起替死者伸冤,一起将真相找出,还人间一个朗朗清平。

    可萧樱是个姑娘,他不能唐突了她。

    眼下,他自己身边还危机四伏,怎么能私心的将她拉到身边和他一起承受。

    想到这里,殷九明心思沉了沉,努力将心思拉回正题。

    “阿樱,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啊。

    萧樱先是愣了愣,随后努力回想殷九明刚才问了什么。

    然后瞬间将脑子调动起来,苦想。她得把注意力转移到今晚的正事上来。

    好在她还算有几分自知之名,知道自己不算美人。

    所以不会天真的以为全世界的男人都会对她一见终情二见倾心。

    她性子也不好。不温柔不体贴,女红不精,厨房不进,实在和时下的姑娘们格格不入。她这样的……看来注定要孤独终老了。

    认清了形势,会让自己死心的容易些。

    “缪公子一口一个清水衙门。贾捕头也说抚阳县衙是太平郡九郡中最穷的一个。我们不如……趁机弄个副业,好歹给县衙筹些银子。也让缪县令能睡个安稳觉,不必时时为银子发愁。”

    每个县衙的差役都是有定数的。

    朝廷按人头下拨银两用度。

    偏偏缪县令是个心软的,遇到家境困难的开口相求,便会大开方便之门,替人在衙门安排个差事。久而久之,差役人数超标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

    多出的人,月银便需缪县令张罗了。

    他是拆了东墙被西墙,日子过的十分捉襟见肘。

    “副业?愿闻其详。”

    “就是用银子买命……第一天,一万两。第二天,五万两,第三天,十万两……”

    殷九明脸色微变,然后迎上萧樱眸中的浅笑,突然意识到自己恐怕是想偏了,萧樱性格刚烈,最是嫉恶如仇,绝不会真的让那些人逍遥法外的。

    “继续。”

    “五哥不会真的以为他们花了银子,便能逍遥法外了吧。五哥想错了……

    这案子,其实到了这里,很多人便会结案了。再查下去,恐怕会出大事。

    五哥想啊,能在正阳楼动辄一掷千金的,会是些什么人?一定是抚阳镇有头有脸的人家。杀人游戏恐怕不是他们的初始。最初,谁也不敢从杀人开始。

    也许是调戏个姑娘。

    或是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只是这些人越玩越疯,越玩越觉得不够刺激。

    最终,杀人游戏开始了。

    他们选的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本地的姑娘皆是些出身贫寒的。外来的姑娘都是些无依无靠的。

    这样尽可能的不引人注意。

    所以我认为,他们杀的人,恐怕不止这些。

    还有些姑娘,我们恐怕永远不会找到了。”

    “是我……是我家殿下的错……”

    “五哥不必自责,也不必替五殿下将过错揽上身。这种事……并不是谁的错,而是那些人太过丧心病狂。我所说的罚银,便是让他们主动站出来,承诺他们只要交了银子,便不追究其伤人之事。

    因为,不可能将这些人一网打尽。若真的将这些人收押,审判。抚阳镇会乱的。甚至整个太平郡都会大乱……五殿下得太平郡为封地,想来,几位皇子中,并不算得宠的。可即便不得宠,也会有人暗中觊觎着……

    毕竟是皇子,储君之位毕竟悬而未决。在此之前,一切都可能发生。

    自然是能打压一个是一个。所以,抚阳不能乱。”

    殷九明觉得萧樱的话,就像一股甘露,缓缓的流进他的心里。

    甜的他几乎……几乎想不管不顾,不管不顾的把她强留在身边。

    可是,不能。

    他不能害了她。

    “你甘心?”

    这些人不杀尽,你可甘心?

    萧樱摇头。“不甘心。可是大局为重。”

    说完这句大局为重,萧樱低下了头,殷九明眼尖的看到萧樱眼中似乎有泪光。

    他的心突然针扎般的一疼。

    “当真让他们用银子买命,再不追究?”

    “自然不是。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不能一下就牵出这么多人。那会动摇抚阳根基的。可这些人记录在册……难道还能跑了他们不成。

    我们可以一个一个的收拾。

    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总有一天,会将他们诛尽。会让九泉之下的姑娘们瞑目。

    五哥,原谅我不能替那些枉死的姑娘伸张正义。”

    萧樱这番话,难道真的和殷九明无关吗?

    鬼都不相信她做这样的决定和殷九明无关。如果以她的本性,会不惜一切揪出幕后那些人,他们草荐人命,蔑视人命。

    命运也会蔑视他们,将他们玩于股掌。

    可那样的话,抚阳镇必乱。

    抚阳镇出事,自然连累平王。而殷九明是平王的心腹,难免要受牵连。

    所以……她才会……避重就轻。

    “为什么?阿樱,你不是个会轻意妥协的女子,为什么?”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样一番完全偏袒他,偏袒平王的话。

    “哪有什么为什么。我都说了大局为重。总不能真的把抚阳搅个天翻地覆吧。若真的闹起来,恐怕缪县令也会获罪。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第一百零八章 放在心里

    第一百零八章放在心里

    萧樱避重就轻,殷九明也不逼她。其实到底因为什么?他又何尝不知。

    殷九明想,真的难为她了。

    “你说的有理。不能一下子牵扯出这么多人,也不能任那些人逍遥法外。”

    赎银倒是个好法子,殷九明最喜欢萧樱那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是缪县令……“缪县令为人拘谨,迂腐,恐怕不会点头,五哥可有什么好法子说服他。”

    殷九明一时间也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

    这世上,亲人欺他辱他防他。

    一个和他素昧平生的小姑娘却知他懂他护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缪县令会明白的。”

    “缪县令的性子,之所以能坐稳这个县令之位,怕是颇得五殿下赏识,想必五哥和缪大人说明其中利害关系,缪大人会理解的。”

    殷九明怔了怔。

    随后笑了。世上最懂他的,果然是她。

    缪县令那性子,上不会趋炎附势,曲意逢迎。下不会拉拢下属。那些想巴结他的商人也被他拒于千里之外。

    这样的人,能一直坐当这个县令,自然是有人关照着……

    “既然五哥觉得这法了可行,那我们就议一议如何逼得那些人主动现身吧。”

    “好。”

    两人这一商量,足足用了一个时辰。所以殷九明送萧樱回小院时……又晚了。

    路上寂寂无声,两人初时一前一后,也不知道是他慢了还是走快了些,最终两人是并肩而行的。

    “搬进新宅后,还没好好逛过抚阳……这抚阳的夜景我倒是经常能看到。”萧樱笑着说道,似乎每晚她都和殷九明一起,或议事或抓人,倒活成了现代时的样子,对工作那叫一个兢兢业业。

    “辛苦。等公审过后,我让缪县令给你放个长假。”

    “不用。我这人就是闲不住的性子,若真的有长假,我反倒无所事事了。还是这样忙碌些的好。”见殷九明挑眉,萧樱马上解释道。“你可别误会我,我可不是希望抚阳多事,也不想当仵作。五哥有机会还是和缪县令说一说,给小秀才换个差事吧,他当文书可比当仵作合适多了。他那胆子……多见几回死人,怕是要先把自己吓死了。”

    “听闻……你险些成了吴家妇。”

    啊。哪个乱嚼舌根啊。

    “没有的事。”萧樱连连摇头。

    “空穴不来风”

    “五哥也是知道的,当初是吴婆婆救了我……”“我救的。”

    啊?

    萧樱一时间有些反应不及,她这话才起个头,便被殷九明有些急促的打断了。

    “是我从城隍庙里将你……带去医馆的。”殷九明险些吐出那个‘抱’字。他想如果他直接说是他抱萧樱去医馆的,怕是会吓走萧樱。虽然她生了幅直率性子,也不似时下姑娘的拘谨。可男女有别……此时回想起来,殷九明十分后悔。

    后悔当初自己不够温柔。

    萧樱本就重伤,他动作粗鲁,是不是弄疼了她。

    有心问一问,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多谢五哥的救命之恩……可在此之前,是吴婆婆从乱坟岗捡回了我。听赵叔说,我当时已经出气多入气少了。若不是吴婆婆善心大发,央求赵叔和鼠儿将我抬回城隍庙,我此时尸骨恐怕都寻不到了……”

    “不许这么说。”

    殷九明听得毛骨悚然。

    他几乎不敢想,不敢想那幅惨状。他这辈子做过的最好的事情,便是那天不知为何突然心中一软,将萧樱送到了医馆。

    “好,不说。捡回这条小命后,幸得吴家收留。要不慢慢冷冬,我恐怕也捱不过。说起来,吴家对我确有救命之恩。小秀才也是个好人……只是,我绝不会因为感恩,而做出以身相许之事。”

    “为何?”

    “两人之情只有恩情,没有男女之情,便是勉强结为夫妻,也会是一对怨偶。那不是报恩,那是害人。”

    “……可想过未来?”

    萧樱也不知道他们两人怎么突然间就谈到这个话题。未来?这字眼听起来可着实不像古人能问出来的。可殷九明便这么轻飘飘的问了出来。

    “我忘了名姓,不知道自己家在哪里,有没有亲人在世。我觉得自己就像一株浮萍,不知道来路,也不知道去路。”其实不想这么矫情的,可是在殷九明面前,她却有些控制不住。

    简直……简直有几分恃宠而骄了。

    恃宠而骄?萧樱简直被突然窜进脑海的词吓到了。

    她定了定神,掩饰般的补充道。“不过我这人向来得过且过。只要努力,总不会饿死。五哥不必担心我。”

    萧樱不知道,这后半句补充的有多失败。

    佯装坚强的姑娘,几乎扯痛了身边男人的心。

    夜色掩饰下,男人用力握了握拳,才忍住没将身边的姑娘揽进怀里。

    对于自己的感情,殷九明已经看破了……便是他先前故做不知,风家几人在他耳边又是叹息,又是望天的卖力表演,虽然表情太过,情节老套,委实让人看了想揍人,可情感表达还算直接,让他想装做看不懂都难。

    只是……

    殷九明想,萧樱唤他一声五哥,他便把她当成妹妹。

    照顾她,保护她,将来给她找个好夫君。

    一辈子夫妻恩爱,和和美美的。

    想到这些,殷九明的心绪缓缓平复下来。握拳的双拳缓缓伸展开,指间有微风徐徐流过,好像……好像身边的姑娘,就像一缕风,他想抓,也抓不到。

    只能远远的观望着,生怕离得近了,将这缕风搅散。

    “结案后,随我去见一见五殿下。”

    这是殷九明第二次提,萧樱已经没有初时那般吃惊了。

    “我其实也没做什么,都是缪县令和捕头,差役们的功夫。”

    “这案子,若没有你,恐怕破案遥遥无期。”

    “……好。我和五哥一起去见五殿下。”对于殷九明的提议,萧樱其实拒绝不了。或者,她心里其实并不想拒绝他。

    她想离他近些。更近些,想知道他效忠的人是什么样子?想自己判断一下那样的人值不值得殷九明追随……

    虽然不管结果如何,其实对大局也无关痛痒,可她就是想亲自去看一看。

第一百零九章 实在太傻

    第一百零九章实在太傻

    两人各怀心思,这一路走的十分沉默。

    后半断两人几乎沉默以对。

    殷九明把萧樱送到门口,见她推开门走进院子,又停留片刻,确定她进了屋子,这才转身离开。

    不出所料,走出不过数丈,有人倚墙而立,他整个人隐在夜色中,似乎与夜融为一体。可不管是殷九明还是那个夜色中的人,对于为什么会在此时见面,彼此都心知肚明。

    “你不该离开院子。”殷九明冷声道。

    那人上前,淡淡的月光照出人的轮廓,果然是聂炫。

    “我查过了,四周无可疑之人。”

    “不管如何,她的安危最重要……你一定要小心些,对方不好动我们,只有她,最容易被人惦记。”

    “你既然知道凶险,为何强拉上她。没有她,这美人案便破不得吗?你不必诳骗于我……你殷九明有什么本事,别人不清楚,我却心知肚明,你若想破案,那凶徒岂能逍遥法外至今。殷九明,你能欺世人,能欺萧樱,却骗不得我。”聂炫很少一下说这么多话。

    他语气阴寒,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厌恶之意。

    似乎并不想和殷九明打交道,可是又不得不出面提醒殷九明。

    他们几次对峙,还曾动过手。可是没用,殷九明依旧故我。依旧每晚带萧樱出门,夜深了才送萧樱回来。

    她一个姑娘,长此以往,难免要被人说三道四。

    他明明当着殷九明的面将话挑破,本以为殷九明会收敛些,可是没用。

    他依旧如此,那傻姑娘萧樱把他的好心当成驴肝肺,竟然和殷九明一唱一和……

    哪天被殷九明卖了,恐怕还得帮他数银子呢,这事其实和他无关,他初时也没打算理会……大家萍水相逢,不过同行一程罢了。

    将来必定会分道扬镳。

    可萧樱实在太傻了……傻的让他根本做不到无视她。

    这也是他此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那又如何?”殷九明淡淡反问。

    聂炫脸色沉了沉。他竟然承认了!“你明知道会将她置身险境,为何还要强拉她入局……她只是个小姑娘,根本不懂你那些龌龊的心思。她一门心思想破案,想找出真凶,想为那些枉死的姑娘伸冤。你却……你却眼睁睁看着凶徒屡次犯案,看着那些无辜姑娘枉送性命……殷九明,你不配和萧樱站在一起。”

    殷九明笑了笑,似乎并不在意聂炫言语中的恶毒。“你可以劝一劝她,她若想抽身而退,我绝不拦着。”

    “你明知道她不会退出。事已至此,不找出真凶,不还姑娘们清白,还抚阳一片朗朗晴空……她绝不会罢手。”

    “那便不是我的错了。有来和我拌嘴的闲情逸致,你不如去练练剑,危险时也好挺身而出,英雄救美。”

    殷九明说完,不再理会聂炫。

    甩袖而去。“你不过是不甘心只抓一个真凶,揪出几个小喽。你意在……正阳楼。”

    殷九明并不理会聂炫的话,他身形如故,步子依旧迈的儒雅。

    眼见着殷九明的身后的影子越拉越长,最终在他面前化成淡淡的薄雾。聂炫恨恨的收回视线。

    两个功夫高手都太过自信了。以至于没有注意到……

    小院的院门只是虚掩着,透过缝隙,一道身影在殷九明离开的时候,一闪面逝。

    萧樱回到屋子,表情有些呆呆的……

    她想着刚才自己说的话,似乎有些过份。殷九明之所以问她将来的打算,一定是想帮了帮她。

    可她不等他开口,便直接拒绝了。

    实在有点不识好歹,所以萧樱便想着去喊殷九明,哪怕请她进来喝杯热茶,然后趁机解释几句。

    可是没想到……

    却听到殷九明和聂炫的对话。

    她真傻。傻的无药可救了。她自己有几斤几两,难道自己不清楚吗?

    她那验尸的手段,在殷九明面前,恐怕被他暗中嘲笑许久吧。笑她不知分寸,让人贻笑大方。

    她从盆里照过自己的模样。铜镜里也曾细细打量过自己这幅小身板的眉眼。虽然不丑,可也绝对不是美人。

    她这样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姑娘,凭什么让殷九明另眼相看!她凭什么!

    人家不过看她一眼,偶尔对她扯扯唇,她便以为自己在他眼中是独一无二的。

    有病,而且病的不轻。她这自以为是的毛病怎么还跟着魂魄一起穿来了这里。萧樱觉得有些冷,明明已经是初夏时节,夜晚已经有几分暑气了,可她就是觉得周身发寒。

    她爬上床,把自己缩成一团。

    双臂环抱,好像这样能暖和些。可天知道,她冷的几乎发抖,牙齿都在打颤……

    “阿樱,睡了吗?”

    门外,聂炫轻声问道。

    萧樱不想开口,便这么沉默着。

    屋中一片漆黑,反倒能清楚的映出门外的身形。

    一刻之前,她还庆幸,自己挺幸运,虽然没像书中写的那样穿到公主郡主的身上,也没爹疼娘爱的。

    可她自食其力似乎也不错。

    还能凭着自己的本事填饱肚子。不仅如此,她竟然还趁机混迹衙门,找了个古代公务员的差事。

    她也算是穿越女中的佼佼者了。

    才过了多久便被重重打了脸。

    原来,从始至终,她都是个傻子……

    殷九明的关心,殷九明的温情暖意,不过是……镜花水月。

    用手轻轻一搅,便碎成无数片。

    罢了,就当自己犯了回傻病吧。

    明天,以后……她还是乖乖另想个谋生法子,离那些人远些吧。什么殷九明,衙门,仵作,让这些都见鬼去吧。

    门外的聂炫听不到萧樱的回应,最终悄声离开。

    夜,恢复了它原来的死寂。

    再没有丁点光亮照进萧樱的心。

    萧樱以为自己一定会一夜无眠,可没想到,除了做了个被人五马分尸的噩梦,一切如故。

    洗漱时,从盆中看到自己有些发肿的眼睛。萧樱简直想一头扎进水盆里,她不想见人了。

    院中只有早起做饭的谈伍苏和鼠儿。

    萧樱简单交待鼠儿,便说她昨夜受了寒,所以请一天病假。

    让鼠儿替她跑一趟衙门。

第一百一十章 及时止损

    第一百一十章及时止损

    鼠儿自然照办。然后萧樱回了房……晚些时候,聂炫来叩门,给萧樱送了清粥,萧樱勉强打起精神应付。

    聂炫见萧樱面色苍白,本就清瘦的身形更是孱弱,因此对于萧樱受了风寒的话倒是尽信了。

    萧樱不去衙门,聂炫索性也给自己放了天假。

    反正他也没月银拿,去衙门完全是发挥余热。

    这一天,萧樱在屋中歇息,聂炫在院中练剑。谈伍苏和鼠儿在旁边看着,偶尔拍手叫好,偶尔被剑风扫到,吓得哇哇大叫。

    赵瘸子在院中晒太阳,时而吆喝鼠儿给他端茶送水……

    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

    萧樱缓缓扯了扯唇角,觉得自己太矫情了。

    不就是……犯了回傻吗?多大的事啊!就当,当自己学了回**吧。

    总归是将坏人绳之以法了。算是做了件大善事。

    萧樱打定主意,美人案告破后,她便辞了衙门里的差事。这小院……她也不想住了。

    索性还回南河村,这次不在吴家住了。

    便在村边租个小院子,和鼠儿一起进山,学着采些果子,打些小猎物。

    就当现代的野外生存了。

    然后再想想找条谋生的小道……她不贪心,先填饱肚子解决温饱问题,下一步再考虑奔小康。

    这么一想,倒觉得身心舒畅了。

    没了牵扯,脑子不必再时时记挂着案情,倒真的能过几天闲云野鹤的悠闲日子呢。

    萧樱没打算告诉聂炫。

    聂炫和殷九明,不管这两人以前有什么过节,她都不打算掺和。

    聂炫表现出的是真关心,还是虚情假意?

    她都不想追究。

    她惹不起这些人,只能躲了。

    不是她胆小,实在是摸不透古人的心思。再说以她如今的境况,和谁走的近便连累谁。

    倒不如自己独活。

    晚上,小院中所有人齐聚,聂炫见萧樱脸色比午前好多了,这才缓缓放下心来。

    萧樱和鼠儿笑闹,和谈伍苏说笑,然后亲自敬了赵瘸子一杯酒,谢过他当日和鼠儿将她从乱坟岗抬下来。

    惹得赵瘸子抹了抹眼睛,说早知道萧樱这么聒噪,便不抬她了……

    萧樱笑着又给赵瘸子斟了满满一杯酒。

    赵瘸子仰头饮下,不再理会今晚有些莫名其妙的萧樱……

    几人说说笑笑的,一顿晚饭足足吃了半个时辰。

    饭后,谈伍苏和鼠儿善后,萧樱缓缓踱步,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小水塘边。

    几天不看,荷花竟然结了花苞,直直探出水面……长长的茎,上面顶着淡粉的花苞,荷叶下小鱼嬉戏着,追逐着……

    这样平凡的美景,让萧樱眼前一亮,心似乎也跟着敞亮了。

    她告诉自己,不过是人生路上一段小小的歧路罢了。

    实在没必要做出一副被深深欺负了的神情,忒矫情。

    身边突然多了个身影,不必侧身去看,萧樱便知道是聂炫。

    “身子可好些了?”

    “已经好了……一定是这阵子总晚归的关系。等案子结了,我要请个长假。”

    “好了便好。你是个小姑娘,可别把自己当成衙门里那些莽汉子……他们可以黑白不分,日夜颠倒,你不行。”聂炫觉得自己简直像家中年长的婆子,开启了碎碎念模式。

    可怕极了。

    可他还是忍不住叮嘱萧樱。

    萧樱点头,表情含笑,看起来乖巧极了。

    聂炫的心也跟着软了下来,其实昨晚那些话,以他的性子本不会去说。

    不管是殷九明还萧樱,都和他没关系,大家不过萍水相逢一场。过阵子便桥归桥路归路了。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而且不吐不快。

    尤其是看着萧樱这个傻姑娘眼睛几乎都定在殷九明身上。

    他替她担心。很担心……

    殷九明不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便是不提他的出身,单说他这个人。心思太深沉,为达目的,他可以冷眼旁观无辜姑娘被杀。

    聂炫相信,如果不是萧樱出现,殷九明借萧樱之手将事情挑了出来。

    也许抚阳会有更多的姑娘遇害。

    殷九明在等,等一个最好的时机。在他的心里,死几个普通人并不算什么,他那颗石头做的心根本不会有所触动。如果萧樱不出现,殷九明或许还会继续等。

    他只是在利用萧樱。看起来他对萧樱似乎不错。

    照顾有加,遇事袒护。那是因为萧樱一直被他当成了挡箭牌。

    一个姑娘,他都能这么狠心,丝毫不顾忌萧樱牵扯太深无法抽身而退。殷九明有殷家庇护,可是萧樱呢?将来那正阳楼幕后之人追究起来,萧樱要何去何从?

    这些,聂炫都无法对萧樱直言。

    他能做的只是规劝,可是萧樱并不理会。

    她一颗心似乎都拴在殷九明身上。

    不想生了场小病,她似乎想开了,整个人给他的感觉都有些不同了。

    “聂大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脾气不太好,总把破案放到第一位,因此怠慢了你……大哥别气。”

    一句聂大哥,让聂炫的心颤了颤。萧樱从来直呼他名字。

    怎么突然之间连称呼都变了。他有些心慌啊,总觉得今天的萧樱似乎有什么异样,可他又实在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怎么突然间这么客气了。我眼中的萧樱,可是个胆大的姑娘,向来不在意这些俗事的……你这声大哥叫的我,有些糊涂了。”

    萧樱笑了笑。“你既然听不习惯,我以后还直呼你名字。这声大哥,算是达谢你一路的相护之情。”

    怎么越听越慌啊。

    聂炫眉头蹙了蹙,上下打量萧樱。可萧樱脸上笑意盈盈,脸色虽然有些苍白,可神情看起来十分平和,实在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我当初……罢了,将来若有机会,我定然将内情如实相告。我们之间,不必说什么感激之类的话。我能护你一时,便护一时。阿樱,你以后一定要小心些,保护好自己。”

    “好。你放心,我一定小心。”

    两人的对话到此为止,各自回屋后,聂炫思来想去,觉得今晚的萧樱虽然有些奇怪,可是事情似乎是往好的方向发展,这么一想,觉得并不是坏事,不管萧樱怎么想通的,他和殷九明这一局,他胜。

第一百一十一章 莫名冷战

    第一百一十一章莫名冷战

    只是聂炫的好心情没保持多久。

    院门便被叩响了。

    谈伍苏去应门,这么晚了,能是谁来?除了殷九明不做第二人选。

    果然,聂炫听到谈伍苏唤了声殷大哥。

    殷九明又来找萧樱了。今天鼠儿代萧樱去衙门告假,说是病了。

    所以殷九明这是来探病?

    聂炫想了想,决定这事还是得萧樱自己出面解决,他出面搞不好两人又要狠掐一次。只是他和殷九明功夫在伯仲之间,打来打去难分高下,委实是白费力气。

    殷九明这人向来目中无人惯了。

    也从不觉得自己会被拒绝。所以他叩响了萧樱的房门,然后被萧樱以病了不适为借口挡了驾,脸上神情似乎一怔,然后颇有几分不明所以的茫然。

    “病了重吗?可请了郎中?”隔着一道门,殷九明问道。

    “不重,已经好些了,不必劳烦郎中了。多谢五哥前来探望,我明天一定去衙门。”

    这辈子还没被人拒之门外过,也没有隔着门和我说话的经验,殷九明脸色有些难看。他微蹙眉,看向旁边那扇门,若不是碍于萧樱在屋中,他一定二话不说去踹门。

    虽然理智告诉他,聂炫绝不会对萧樱说什么。

    可才一天时间,昨晚分开时还好好的,他们还一起商定了如何引蛇出洞。

    今天一天衙门里热闹极了。

    告示贴出,已经初见成效。不少人在衙门外观望,盼着有人做那出头鸟……

    他便是来和萧樱商量后续之事的。

    整整一天没见萧樱,她病了的消息还是从贾骏嘴里听来的。殷九明一整天心情都不佳。明知道昨夜才和聂炫争执过,不适合今晚便登门。可回到家中,竟然被风四那厮看出他竟然有几分坐立难安,最终还是被那小子撺掇着来探病了。

    却没想到竟然被萧樱拒之门外。

    “可是病的太重,不便见客?”这话自然是给萧樱抬台阶用的。

    只要萧樱不是病的起不来身,都应该给他开门。

    可是殷九明没想到,萧樱竟然顺势接话道。“确是一脸病容,不便见五哥。”

    殷九明:“……”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他今日终于品尝了。滋味当真是一言难尽……他这人耐心不佳,以往和萧樱相处时看起来温和,不过是萧樱脾气好,向来不会和他起冲突。

    可是今晚……

    “开门。”

    “我睡了,实在不便让五哥进门,我们明早衙门见吧。”萧樱想起刚才铜镜中那双红眼睛,耳边是昨日殷九明几乎没有感情的冷语。

    她觉得身体里仿佛住了两个灵魂。

    一个在告诉她,去开门。躲不是她的性子。

    一个则拉扯着她,往更角落缩去。如果真的闹僵,殷九明以往待她的好,便真的成为镜花水月。

    萧樱承认自己胆怯了,哪怕多做一晚梦也是好的。

    再次被拒,殷九明冷哼一声,调头离去。

    他有自己的底线,对萧樱。他确是在意,会竭尽所能暗中庇佑。

    可如果这姑娘像时下小姑娘那般仗着他的偏心便和他闹脾气……殷九明可没耐性去哄。

    此时两人的感情,差不多到了互相隐隐有好感,可是谁也不愿妥协的那一阶段……

    很久后,两人回想起来,皆是摇头失笑。

    其实,在感情的世界中。向来是没有对错的。谁爱得多一些,相处中便要多付出一些,迁就一些。可是这时候,他们还都不懂爱。

    于是,两人便开始不明所以的……冷战。

    第二天一早,萧樱按时去了衙门,当然,聂炫依旧眼着。据聂炫说,在美人案结案前,他都会跟着萧樱出入,保证萧樱安全,毕竟这案子牵扯了太多人。

    萧樱除了一句感激,似乎也没什么能回报聂炫的。

    如果再说怕影响自己的名声,让聂炫不要时刻跟着,似乎就显得太不尽人情了。

    何况名声这种东西,她是真的不看重。

    于是,衙门里,只要有萧樱的地方,聂炫必定也在。

    虽然大家都知道两人如今算是邻居,可以前也没见聂炫跟的这么紧……

    于是,不到半天时间,差役们便在乱传。

    说是聂炫和萧樱好事将近。

    原来冷了半天,想要和萧樱重归于好的殷九明……这次是彻底的冷了脸。

    萧樱主动找他,想要和他说一说美人案的事,殷九明也避而不见。午饭过后,他索性离开了衙门。

    明天,便是公审阮擎的日子了。

    可是今天一整天,萧樱没和殷九明说一句话。

    当晚,萧樱心事重重的和聂炫结伴回了自己的小院。

    这一晚,她彻底一夜无眠。满脑子想的都是案子,公审……还有殷九明。

    美人案的真凶抓到了,而且缪县令要公开审案。这一消息早就在抚阳大街小巷传扬开了。

    还有衙门贴出的那个告示。

    上面说正阳楼因故被封。凡涉案者,可去衙门交赎银……朝廷便不再追究其罪行。

    为何被封没说,涉什么案子也没说,可眼下最大的案子便是‘美人案’了……有人便开始猜测,是不是正阳楼和美人案有关。

    整个告示,写的最清楚的便是赎金数目了。

    第一天,有人暗中观望,直到暮色西垂,终于有人偷偷摸摸进了衙门。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第三个……

    第二天衙门比第一天那门可罗雀的场景热闹多了。

    有些人不好抛头露面,似乎是差了家中管事,或是哪门亲戚来此,皆被护卫押了出来。

    然后,抚阳一些有头一脸的人物,便开始出入衙门。

    告示上写的清楚,公审一旦开始,便是赎银的截止时间。

    今天便是公审的日子,衙门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差役们吆喝着,扯着嗓子管理着秩序。听到门外的动静,由缪夫人服侍着穿官服的缪县令,突然有些怯场。

    他当了数年县令,在这抚阳镇的地头上也算是个人物。

    可这还是第一次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夫人啊,为夫的怎么有点腿软?”缪夫人是个女中豪杰。对于今天的公审那是早己下了评语,只准成功,不许失败。如果宴子审不好,以后缪大人只能长伴书房左右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划清界限

    第一百一十二章划清界限

    “真没用,好歹你也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大案小案的审了几十桩。难道还怕一个杀人犯?”

    缪县令觉得自己和妻子代沟太深。两人说话根本就是鸡同鸭讲……那些鸡鸣狗盗的小案能和美人案相比吗?那些案子加起来也抵不上一条人命啊。

    这美人案的凶手可是杀了十几个姑娘啊。

    别说小小的抚阳了,便是整个太平郡,乃至整个大元国,这都是惊天大案啊。

    若不是殷九明替他担待着,把这案子生生扣在了平王府……

    恐怕早就惊扰到圣上了。此时别说他的乌纱帽,便是项上人头恐怕也难保啊。

    耗时大半年,如今终于抓到真凶……缪县令自己反倒有点怯场了。想着若是一个审不好,别说他这官声了……恐怕自家祖坟都会被掘,缪氏一族自此遗臭万年。

    “夫人……你是不是收拾下细软,先带着骞儿回娘家避一避。”

    一颗红心,两手准备。缪县令决定还是先定个三十六计走为上。

    缪夫人一巴掌呼过来,直打的缪县令头晕眼花。“糊涂。还没上堂,你这审案的倒先怂了。你忘了那些死不瞑目的姑娘了?忘了你当时怎么发的誓?你说这辈子不找到真凶,死后不进祖坟……”

    缪县令心疼极了,男人是该对自己狠一点,可他当初怎么就能下嘴这么狠。

    “老头子,快点,前堂挤满了来看审案的人……”

    缪骞门也不敲,大大咧咧闯了进来。

    在媳妇面前可以气短,在儿子面前,缪县了老子的威风向来摆的十足。“浑小子,礼数都学到哪里去了?不知道进长辈的房门要叩门吗?给老子滚出去……”

    下一刻,缪夫人又一巴掌呼下来。

    缪县令立时蔫了。

    缪夫人招呼儿子:“骞儿,上娘这来。别理你爹……在家里还天天耍官威。有本事今天把这案子审审好……让全城的百姓都赞他一声清官。我嫁了他二十年了,也总算跟着露露脸。”

    缪夫人激将法使的一点也不高明。

    可缪县令就是吃这一套。全天下的人都能看不起他,唯独妻儿不行。

    缪县令立时像打了鸡血,登时面色一凛。“你们母子放心,本官今日一定让那凶徒伏法。”

    “……爹,你放心,那姓阮的要是不认罪,儿子打的他哭爹喊娘。”

    “滚。”子不受教,当爹的很无奈啊。

    萧樱是被贾捕头从角门接进来的。实在是衙门大门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天老子的,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阵势哟。不过就是审个杀人犯,也不至于携家带口的来看热闹啊,都没事做了吗?”贾骏抱怨。

    “贾大哥,你是不知道。今天抚阳好多铺子都关门了,就是专门来看大人审案的。”林威在一旁轻声说道。

    “什么?生意都不做了?只为了来看审案?都疯了不成……”贾捕头摇摇头,实在无法理解这些疯狂的百姓。

    “可不是疯了吗?咱们抚阳多少年没出过这么大的案子了。这阵子街头巷尾说的全是这案子……还有那些家中有姑娘遇害的人家,更是在街上摆起了灵堂,说是让自家女儿,妹子也亲耳听听坏人被审。贾大哥,我怎么越想越觉得得慌。”

    别说林威觉得得慌,贾捕头也搓了搓自己的胳膊,然后看向身边小脸紧绷的萧樱。“别怕,贾大哥护着你。”

    萧樱侧头看看贾骏那东张西望的神情,心道也不知道谁胆子更小呢。

    “多谢贾大哥。”

    “樱丫头,大哥问你件事啊……你和殷九明是不是吵架了?”

    整个衙门,要说能和殷九明打交道的除了缪县令,也就只有一个萧樱了。

    虽说男女有别,可是萧樱和殷九明两人呆在一处,没谁会往那方面想。实在是殷九明那人眼高于顶,似乎看谁都拿眼角余光去瞥。

    而萧樱模样平常,出身……她都没什么出身可说了。

    殷九明可是殷家的公子,那殷家在整个太平郡,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

    这还是贾骏颇费了番心思从小缪大人那里套出来的消息。

    一个是堂堂殷家的公子,一个是不知名姓不知身份的乡野姑娘。两人呆在一处,也没谁往歪处想。

    贾骏虽然嘴上不说,可挺佩服萧樱这不畏强权,敢撸虎毛的胆色。可这两天,两人似乎有些奇怪。以前明明是萧樱和殷九明走的近,可昨天和今天,却是聂炫跟在萧樱身边。

    难不成,两人真的好事将近?

    别人胡言乱语,贾骏因为对聂炫的身份隐隐知道几分,所以并不当真。

    豪门人家的公子,怎么会随意娶个乡野姑娘,纯粹是闲得乱嚼舌根。“怎么会?我和殷大哥是一起破案,如今案子破了,凶徒被囚。”自然就不必总呆在一处了,解释的十分完美,贾骏点头,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殷九明是什么人?

    那可是缪县令的坐上宾……

    “我就说姓殷的不是我们这些人能结交的吧。你们还不信……看看,看看樱姑娘……一起破案时多受照顾。案子一结,立时翻脸无情,你们几个啊,还是好好跟着哥哥我吧,别妄想巴结姓殷的了。”

    贾骏一一点过林威等人。

    几人乖乖点头,虽然心里都想反驳一句。明明最想巴结殷九明的是贾捕头自己。

    奈何,人家殷公子压根不给他机会啊。

    “樱姑娘,你快进大堂吧,大人刚才吩咐过,让你和小秀才将验尸一应证据准备好。一会堂上要用。”

    萧樱点头,本想问一问贾骏,殷九明人在何处?可想着刚才自己明明已经和殷九明划清了界限,此时再问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萧樱去找小秀才,一应文书皆是小秀才准备。

    没法子,萧樱给自己定了个失忆的人设,自然便将如何写字一起忘了个干净。她甚至不知道正主识不识字……可悲的孤女人设。

    贾骏等人也去堂外候着,随时准备听缪县令差遣。

    聂炫选了大堂一个角落站定。萧樱和小秀才站在差役身后一排,看上去并不起眼,可聂炫抬头便能看到萧樱。

第一百一十三章 公审凶犯

    第一百一十三章公审凶犯

    终于,时辰到了。

    缪大人昂首阔步从后堂而入。抬眼一看堂上的阵势,缪县令步子似乎顿了顿,然后若无其事走到长案后落坐。

    此时,大堂上差役分左右而立。

    文书是个年逾花甲的老举人。

    颤威威的抓起了笔。

    大堂外,有差役拿着刑棍将门前围出了一个半圆。

    百姓们站在圈外正在翘首以待。看到缪县令现身,不知是谁带头喊了句“缪青天”。

    随后声音如潮涌般在堂外响起。有叫冤的,有喊屈的,还有嚷嚷要凶徒偿命的。喊声此起彼伏,萧樱第一次亲临这样的场景,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由得一阵发紧。

    殷九明没露面。

    他为什么没露面?

    那晚和权铮商定了今天如何行事,明明说好他会亲自上堂的,权铮也是因此才最终点了头。

    这三天,确实有来交赎银的,也算是家财万贯,可都称不上抚阳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事绝对不是这么三五个人便能成事的。

    有人会疑惑,完全可以将几个交赎银的抓起来,逼问其同伙。

    这法子贾骏提出过,不过当时便被缪县令否了。

    一来并不确定这些人是不是互相知道身份。

    二来这几个算是出头鸟,多少人正在暗中观望着,想看这些交了赎银的朝廷是不是真的不再追究。这时候,万不能出尔反尔。

    第三……恐怕正阳楼那位朱掌柜并没有撒谎。有些人的身份,连他也是不清楚的。

    那些人拿了牌子来此,关上门行事,朱掌柜只知道奉命行事。真正的幕后老板如何吩咐,他便如何行事。

    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知道的便是看到了,也假装自己眼瞎。

    所以那些人有恃无恐。

    今天公审尤其重要。可是殷九明竟然没露面。

    身边的吴文静查究出萧樱的不安,小声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小秀才其实肝也颤,他也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可他好歹是男人啊,总该比萧樱一个姑娘家镇定。

    萧樱摇摇头。“你看到殷公子了吗?”

    小秀才摇摇头。

    “昨天便没见殷大哥了。今天……总该露面吧。毕竟这人能抓到,殷大哥也算是头功。”

    小秀才不确定的道。

    整个衙门,提起殷九明,都语带敬畏。

    虽然殷九明对他们这些人十分客气,并不会轻意摆脸色,可是那种本能的畏惧还是深植心底。

    整个衙门,也就只有萧樱和殷九明相处起来十分融洽了。

    萧樱整颗心都沉了沉,有种不祥的预感。

    缪大人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拍。差役威武声震天。

    接下来,先是苦主上堂,一下了,上下几十个身穿素衣的百姓。

    乌泱泱的几乎跪满了大堂。

    这些都是家中死了姑娘的,有兄长搀扶着年老的母亲的。

    有头发花白的老父老母相互依偎的。

    片刻,大堂中哭声几乎连成了一片。“大人,小人的妹妹才十三岁。她总和几个姑娘去村边洗衣。去年初秋,出了门便再也没回来。十天后,她被发现死在村外。”

    “小人的女儿十四岁。平常从不出门,只那一天和她母亲去山上烧香。我家老婆子烧香的功夫,小女去了大殿外看热闹,便再也没有回来。”

    ……

    “我阿姐十六岁,已经说定了亲事。阿姐去集市上买布料做新衣裳……这一去便再也寻不到了。过了三天人在路边找到,已经……已经死了。小的父亲早亡,只有一个寡母,母亲知道后大病了一场,去年冬天也走了。小的……小的没了阿姐,没了母亲啊。杀人偿命,求大人替我阿姐报仇。”

    最后开口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少年身戴重孝。

    语音落下,整个大堂一静。萧樱听到前排的差役都小声嘟囔着真惨。

    “诸位的冤情,本官知道。诸位放心,今日本官之所以公审。便是要当着我抚阳全体乡亲的面,还诸位一个公道。来人,带人犯。”

    缪县令此时看起来倒是十分镇定。

    声音如鸿,气场全开。颇有几分戏文里包龙图的影子。

    可是天知道,他此时心里反复的念叨着三个字……殷九明,殷九明。

    这姓殷的怎么还不露面。

    这案子从头到尾都是他在跟进。其中内情他最是清楚,抓人之前,他几乎是个吃官饭的,天天到点便来衙门。

    人抓到了,他审了一次,突然就不在衙门现身了。

    去了抚阳殷家别院去找。

    门房说是公子有事出门了……

    见鬼了。早不出门晚不出门,偏偏这时候出门。没有殷九明,缪县令心里没底啊。

    难不成,真的靠一个小小的萧樱。

    缪大人想着萧樱一个姑娘在大堂上陈述案情,和凶犯对峙……就觉得头大。

    丢人啊。

    私下里倚重萧樱是一回事。大堂上让萧樱露脸又是另外一回事。

    心里七上八下,缪县令定了定神。贾骏已经亲自押了阮擎到来。

    阮擎的出现,就像滚油里突然溅进了冷水,场面登时有些失控。

    圈外的百姓想要看清做下这累累血案之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堂中的苦主面露恨意,若不是两边差役执杖而立,便要不管不顾的冲上前去。

    缪县令再次拍了惊堂木。

    诸人才缓缓镇定下来。

    阮擎被贾骏强按着跪倒在堂上。他目光从四周满面恨意的苦主脸上一扫而过,随后便端正的跪好,目光微垂,不言不语,一幅冷清不近人情的模样。

    “堂下所跪何人?”

    阮擎被送进大牢后,缪县令只去见过一次。

    被阮擎冰冷的目光盯了片刻,缪县令便落荒而逃了。不是他胆小,实在是这个姓阮的身上杀气太浓,被他看上几眼都觉得周身刺痛。那之后缪县令便没再踏进牢门一步,想着万事有殷九明在,这公审也是殷九明提出来的,殷九明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事情办砸。

    千想万想,缪县令也没想到殷九明竟然没有露面。

    阮擎理所当然的不开口。

    “你不开口也无用,天理昭昭,你犯下累累罪行……这里一条一条,写了个清清楚楚……”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举步维艰

    第一百一十四章举步维艰

    缪县令的声音在公堂中响起,阮擎仿佛没有听到,面上毫无触动。萧樱心中隐隐生出几分不详的预感。

    “大人,这人简直冥顽不灵……”

    “是啊,县令大人,这样的人您这么斯文的问是问不出的,一定得用大刑。”

    “大人尽量用刑。这可算不得屈打成招,这可是替死去的姑娘们伸冤。”

    大堂上的苦主们脸上也露出同仇敌忾的神情,可碍于阮擎一身冷意,虽然他双手被绑,脚上带着重镣,可周身那股杀意似乎无法被外物消弭,他只是冷冷的跪在那里,目光不动,神情清冷,便能让附近的人周身生出股寒意来。

    缪县令有些为难。

    这供词确是阮擎亲自按了手印的。

    姓阮的是块硬骨头,据殷九明说,那晚是萧樱出面,才问出这些供词。阮擎也直言不讳,说以后不会再开口,果然……不管如何问,哪怕用重刑,阮擎也一字未说。

    就算此时在大堂上用刑,以姓阮的这身硬骨头,恐怕也不会开口多说一个字。

    凶犯不当面认罪,这案子如何继续审下去。

    缪县令看了一眼师爷。

    师爷心里叫苦,可也只能抖着手指把面前纸张展平。大声念道……

    “庚帝二十二年九月,抚阳镇治下北庐庄女窦氏阿芳,年十四;台冠庄女于氏小茹,年十六;抚阳城王氏之女王娇娇,年十六……

    庚帝二十二年十一月……

    庚帝二十三年一月……

    二十三年三月……”老文书声音不大,犹自带着股文人特有的调子。这调子念起诗词来自然抑扬顿挫,可念起这桩桩血案来,简直入目三分,让人只是听到声音,便有种血淋淋的感觉。

    大堂中那个失了姐姐,没了爹娘的少年突然伏地痛哭。

    他这一哭,连带着大堂中那些没了女儿,死了妹子的都红了眼睛。

    妇人们低声哽咽着,男人们红着眼睛,齐齐跪地向缪县令磕头。

    求缪县令明正典刑。

    大堂中上演了这么一出,那些围着大堂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们,自然群情激奋,嚷嚷着用刑的声音几乎喊成了号子。

    声音整齐,空前的一至,几乎掀翻了衙门的屋顶。

    萧樱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这个案子,阮擎的确是真凶。可这所有的姑娘是不是他一人所杀?

    那出买他杀人的真凶如今大多还逍遥法外……

    而且为什么?

    阮擎怎么就突然来到抚阳镇,怎么和正阳楼扯上的干系?

    是不是有人居中策应?

    还有阮擎的身世,也让萧樱有些疑惑。

    乍一看,真凶伏法,似乎案子可以结了,可是细细一想,案情里实在太多不清楚的地方了。

    这些不弄清楚,便不算真正的结案。

    殷九明似乎知道很多,可他并没有开口告诉萧樱。萧樱当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想着开堂时,殷九明一定会在。

    不可能辛苦许久,反倒开堂时他不露面了。

    这根本说不通。

    她千想万想,设想过无数场景,可唯有殷九明不现身这一个假设,萧樱没想过。

    萧樱也说不出此时心里什么感觉,有些涩,又带着股酸意。

    那股酸意直冲眼底,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险些落泪。

    好在整个大堂的女眷几乎都在哭,萧樱这些许的异样,在旁人看来,不过是姑娘家的感同身受,并不突兀。

    可能殷九明生她的气了,可萧樱觉得十分没道理。合该她生气啊。

    被利用的是她啊。

    她不打算追究,只打算息事宁人,难道还不够体贴周到吗?

    他有什么好气的?

    何况就算是生气,大事为重。

    他们之间斗斗小气无伤大雅,可今天是公审美人案真凶的日子啊。这公宴,还是殷九明提出的。

    以缪县令的性子,如果由缪县令决定,他一定不会这么大张旗鼓的。

    缪县令被赶鸭子上架,所有的差役枕戈待旦。

    可殷九明却没有露面。

    最该现身的,却没有出现。这简直就是……萧樱不想用贬意的词语去形容殷九明。可这一刻,萧樱心里突然怀疑起自己的初衷来。

    她执意要找出真凶,替那些姑娘们报仇雪恨。

    可殷九明想吗?

    或者说……他是真的想找出真凶吗?

    聂炫话里的意思,是说殷九明早就能揪出阮擎了,可他没有。他一直冷眼旁观,直到他认为时间己到,这才出手,而且还是借她之手行事。

    萧樱不在意,哪怕被利用了,只要她做的是好事,她也可以原谅殷九明。

    她不会追究,她只是想保护自己,和他保持距离,难道错了吗?

    眼见着公堂乱成一团,缪县令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猛的大力一拍惊堂木。

    严厉喝道。

    “住口,公堂之上,岂容尔等喧哗。”

    许是缪县令口碑一直温顺,所以这些人才敢在公堂上哭哭啼啼吵闹不休。

    缪县令突然变脸,整个大堂上猛的一静。

    差役们目不斜视,苦主们唯唯诺诺的跪直了身子。

    “本官在,自然会问明案情。若阮擎是真凶,必按国法处置于他……尔等若再喧哗,通通赶出衙门。”

    诸人诺诺应是,不敢再挑战缪县令的底线。

    缪县令虽然表面看起来挺严厉,颇有几分官场威严,可心里却在叫苦。

    殷九明这厮怎么还不露面?

    难不成……他故意摆他一道,大刺刺的弄出一场公审来,却把他架在火上烤?他却当了缩头乌龟?

    不会啊。这么做对殷九明没什么好处啊。何况以殷九明那性子,也绝做不出藏头缩尾的事来。

    可都这个时辰了,殷九明怎么还不到?

    他再不到,这案子……可如何继续审下去?

    苦主们诉了冤,接下来便该审问凶徒了。

    可是阮擎一字不说,像根木桩子似的。

    除了会喘气,简直就是个死人。这样的凶徒……要如何让他开口啊。

    缪县令打量整个公堂。

    贾骏狗熊脾气,武刀弄枪,背后道人是非是把好手,让他问案……

    贾骏身边的差役,也都是些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的货色,跟着贾骏耍耍威风尚可,让他们在关键时候出面,缪县令还不如自己一头撞死了事。

第一百一十五章 赶鸭上架

    第一百一十五章赶鸭上架

    小秀才吴文静。

    肚子里倒有些墨水,可这孩子嘴笨,一遇事就结巴。

    连句囫囵话都说不明白……老文书,这才念了几个字,就己经坐在一旁气喘吁吁了。

    整个抚阳县衙,到了关键时候竟然无一人可用。

    缪县令这颗心啊,拔凉拔凉的啊。

    至于他自己,对阮擎是真的束手无策,当初殷九明提议公审,缪县令十分犹豫。

    公审这种事,案子审的好,自然是颇受好评,让他在抚阳镇大大场眉吐气一番。可若审不好,可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当时殷九明给了他‘放心’二字。

    见鬼的放心。他这颗心眼下根本无处安放。

    看来看去,最终缪县令的目光定在萧樱身上。

    虽然让萧樱一个姑娘家出面委实有些不合规矩,可是关键时候,他似乎也没有第二个选择了。

    当初既然是萧樱问出了口供,想来她能让阮擎再开一次口。

    打定主意,缪县令清了清嗓子。

    “接下来,便让我县仵作萧姑娘出面解说姑娘们的死因和万香院花魁姬梦的死因。”

    萧樱猛然抬头。

    缪县令先前没和她打过招呼啊。怎么突然就来这么一出。

    县里来了个女仵作的事,倒也有人知道。

    毕竟这世上的事,向来是纸里包不住火的,何况萧樱每天出入衙门,也没打算掩人耳目。

    不过大多数人对此并不感兴趣,在他们看来,仵作是男是女都和他们无关。毕竟正常人这辈子都不会和仵作打交道的。不过缪县令突然提出仵作萧姑娘几个字,还是让人们精神一振。

    案子审到这里,实在没什么新奇之处。

    苦主们固然可怜,可还是那句话,不割谁肉谁不疼。大多数不是来看热闹的,眼见着有热闹可看,百姓们自然乐见其成。

    只是苦了萧樱。

    一旁的小秀才轻扯萧樱衣袖。

    “别……怕。别怕。”竟然紧张的两个字都要断断续续了。

    萧樱心道,还安慰她呢。也不知道谁更怕呢。

    她倒不至于怕,这种场面对于这里的人来说也许算是大场面了,可对于萧樱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随便一场官司,场面也不会比这小。

    只是以前她都是准备充足,证据罗列的清清楚楚。

    可眼下,她手中什么也没有。缪县令让她出面陈述姑娘死因是假,让她逼迫阮擎开口才是真。

    “萧姑娘虽是个姑娘家,可却是本官斥重金请来的……诸位不得轻视。”见萧樱不动,缪县令再次加了筹码。

    看起来像是替萧樱铺路,让萧樱不至于一露面便被人小看了去,可实际上……简直不是赶鸭子上架啊。

    刚才她还同情缪县令被殷九明赶鸭子上架,谁想到转眼便轮到她。

    真真天理好循环啊。

    事已至此,萧樱避无可避,她对身旁的小秀才笑了笑,示意他不必担心自己。

    随后理了理衣摆,在诸人好奇的目光中。越过差役,缓缓走向大堂。

    上次上堂,她险些蒙冤入狱,这次却成了衙门里的人,地位整个颠倒了。

    萧樱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的一幕……很戏剧,等以后若能回到现代,她可以改行当作家。

    “是。民女定当尽力而为。”

    见萧樱领命,缪县令这才松了一口气。

    心里想着便是萧樱问不出什么名堂来,好歹也能拖延些时候。

    她一个姑娘家,别人顶多笑她关公门前耍大刀,自不量力。

    于衙门,于他无甚损失。

    缪县令松了一口气,突然间,他察觉到一道视线狠狠的扫向他。缪县令当下心里一激灵……赶忙四下看了看,然后目光便和站在大堂角落里的聂炫对上了。

    聂炫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那一眼……实在让缪县令一言难尽。

    又冷又寒的,几乎和殷九明的冷眼相差无几。

    缪县令额头不由得浸出了一层冷汗。

    他突然想起了这两天衙门里的传言,说是萧樱和聂炫……似乎感情颇佳。

    莫不是他推出萧樱,又得罪了这尊姓聂的大神。缪县令简直有苦难言。

    聂炫收回看向缪县令的目光,缓缓的将目光移向萧樱。看向萧樱时,他目光中的冷意已经不见了,目中忧虑一闪而过,更多的则是信任。

    他相信萧樱能撑住。

    “缪大人信任我,不介意我是女了,让我站在大堂陈述案情,我自当尽心竭力,不负大人所托。

    我先来说万香楼花魁姬梦的死因。

    姬梦姑娘是窒息……直白些,就是被掐死的,死后被人当胸一剑刺透,血染罗幔。”

    先前还想看萧樱笑话的,此时都静了下来,也没心思对萧樱指指点点了,实在是萧樱选这个切入口太好了。

    如果她按时间线来叙述,说第一个被害死的姑娘。

    那姑娘此时还躺在义庄中,连名姓也不知。

    人们自然很难被吸引,何况萧樱也不觉得自己直白的说上几句人己化为枯骨,仵作查验不出什么异常便能了事。

    可姬梦不同。

    万香院的头牌,桃花新闻的主角。

    在抚阳镇是个话题人物。果然,她选了倒叙手法,所有人,包括堂上跪成片的苦主们,也没露出异议。

    “乍一看确实和谋了重多姑娘的手段相同。可是……在姬梦之前被害的姑娘,都是良家出身……所以凶徒选择目标是有一定之规的,不会轻意牵扯花街柳巷。再则,姬梦姑娘死时的神情有些异常。

    脸上带着些许惊讶之色。大家试想,如果一个姑娘碰到有人杀她,她脸上应该是什么神情?”

    “害怕,自然是害怕。”

    有人答道。

    萧樱点头。

    “是,应该是害怕,惊恐,这在以前遇害的灰姑娘脸上可以看出。所以,杀姬梦姑娘的真凶。是她相识之人,而且对方是突然出手,姬梦脸上才露出惊讶之色。对方应该是男子,因为只有以男子的力气,才能几息间扼死一个人。最后当胸一剑,也是需要力气的……即是姬梦熟悉之人,又是男子,而且那晚姬梦姑娘因为身子不适并未接客。所以杀人真凶是……”

第一百一十六章 抛砖引玉

    第一百一十六章抛砖引玉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所有人,包括缪县令都因为萧樱的话而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可是细细一想,又觉得萧樱说了半天,他们依旧猜不出真凶是谁来,这种感觉好像是在听一桩悬疑故事,让人一颗心都跟着七上八下的。

    “……萧姑娘,你是说姬梦并不是堂上跪着的这个人所杀?”

    不知不觉间,殿外听审的百姓也静了下来,多数人都跟着萧樱的话思考着。

    有人想通了其中关键,不由得惊诧的问道。

    萧樱点头。

    “那会是谁杀的?是姬梦认识的人,所以她才会面带惊诧……难不成,是楼里哪位姑娘因为嫉妒姬梦姑娘,这才痛下杀手。”

    “有道理,有道理,一定是。那万香院里有两位花魁,姬梦和秦诗,会不会是秦诗姑娘?”

    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缪县令看着堂上堂下人的都被萧樱几句话引走了注意力,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他一点也不介意萧樱避重就轻,只要能拖延时间,让他等来殷九明,萧樱便是说太阳西升东落,缪县令也只会跟着点头。

    所以眼看着诸人围着杀姬梦的凶手议论纷纷,缪县令脸上神情终于好看了几分,总不至于立时去撞墙了。

    缪县令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好端端的被人算计了。

    明知道姓阮的软硬不吃,在大堂上根本问不出什么名堂来。

    是殷九明说他有办法,他才点头同意公审的。

    缪县令有自知之明,自己的本事,也就审审鸡鸣狗盗的小案,美人案实在牵扯太广,他有些力不从心。缪县令原本打算把阮擎交出去,让殷九明押往平王府,由五殿下亲审。

    可殷九明说五殿下最近要事缠身,暂时不能分心。

    还说如果这案子他审的好,便等着五殿下的褒奖吧。

    褒奖缪县令已经不敢想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吧,好歹保住自己头顶的乌纱帽。

    “可是我听说秦诗姑娘也受伤了,那天衙门的人可是把万香院整个围了,据说要抓凶手。”

    “你笨啊。这叫……做戏。她杀了人,总要装装样子,自己也受伤了,这不是便能洗脱嫌疑了吗?如果不是她,她怎么突然离开万香院了?如今万香院两个花魁都没了,老鸨哭天抢地的说自己霉运缠身呢。”

    “……或许是别的姑娘呢。花红?柳绿?她们私下里对姬梦和秦诗颇为妒忌。”有人是万香院常客,对于楼里姑娘如数家珍。

    这人一个大意说漏了嘴,赶忙闭口不言,不过还是免不了被四周围观之人指指点点。

    萧樱见没人再开口,这才徐徐说道。

    “诸位都是聪明人……杀害姬梦姑娘的凶手确是秦诗姑娘指使的。一山不容二虎,秦诗姑娘因为嫉妒,终生杀心,利用自己的美色引诱了一个万香院的小厮,趁夜杀了姬梦姑娘。那小厮姬梦姑娘也是认识的,所以才会面露惊讶之色。

    姬梦死后,秦诗做贼心虚,自编自演了一出遇袭记,只是颈间伤痕的位置不对,她那相好的小厮实在不忍对秦诗姑娘下手,最终弄出了个似是而非的掐痕。最终暴露了秦诗的罪行。她己认罪,只待缪大人传唤宣判……”

    萧樱聪明的用姬梦的死抛砖引玉。

    一番话后,那些轻视的目光果然少了些。

    萧樱自知自己女子的身份很难让人正眼相看。

    可此刻不同了。

    人们虽然依旧在意她是个女子,可看她的目光,已没了初时的轻视。甚至有些书生打扮的文人,竟然还对她露出赞赏之意。

    “一山不容二虎。萧姑娘这话说的甚是应景。”

    “是啊。没想到姬梦姑娘没有死在杀人狂魔手中,却死在自己‘姐妹’的算计下。当真是……世事无常。”

    有人唏嘘感慨。

    “萧姑娘虽是女子,却言语犀利,说起案情来头头是道……我等刚才还担心姑娘一介女流不堪重任,现在看来,倒是我们少见多怪了。接下来,姑娘是不是该说这美人案了。”

    美人案才是今天重中之重。

    也是人们之所以齐聚于此的原因。

    凶徒被擒,押在堂上。可是却不开口。

    凶手不认罪,不画押,这案子怎么结?

    “诸位久候了……接下来,我们说回美人案。诸位也知道,最近大半年,抚阳十余个姑娘遇害……衙门为此殚精竭虑,可收效甚微。始终未能发现凶徒蛛丝马迹。”萧樱上来便说衙门无能,这点让缪县令有些不能接受。

    缪县令有心叫停,可是他把萧樱推到这风口浪尖的位置。此时喊停,岂不是自打嘴巴。

    他狠狠瞪向萧樱,希望萧樱能明白他在警告她。

    可萧樱却转身望向公堂外围观的百姓,压根不打算收缪大人这个频道。

    “是啊。姑娘死了一个又一个,衙门一直没有抓到真凶。当真失职。”

    “其实也怪不得官差们,官差每日巡街十分辛苦。奈何凶手狡诈,选的姑娘又都是孤身一人的……抚阳城这么大,再加上那些流落到抚阳的姑娘,更是给了凶手可趁之机……便是换了诸位任何一个,难道有信心提前抓到凶手?”

    无人敢应答。

    缪县令发现百姓口风变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多谢诸位理解。凶徒确实狡猾……他改名易姓,大摇大摆的住进了万香院……以贵客的身份逗留抚阳镇。”

    什么叫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便是了。

    萧樱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少安毋躁。

    “大家一定好奇,这人既然能长住万香院,自然身价不菲。又为何会暗中杀害无辜女子?”

    诸人点头,连堂上跪着的苦主也安静下来,静静听着萧樱说话。

    萧樱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扫过堂上诸位苦主,最后落到阮擎身上。

    “此人姓阮……汶西人氏。以赵氏公子的身份入住万香院。万香院是花楼,鱼龙混杂,经常有客人小住几日,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赵公子是客商,往来诸郡贩卖南北杂货……每隔月余,便会途经抚阳镇,落脚在万香院。”

第一百一十七章 萧氏问案

    第一百一十七章萧氏问案

    阮擎缓缓抬头,目光转向萧樱。

    萧樱却并不看他,自顾自的开口继续说道。

    “即是商人,即不见他出门谈生意,也不见有伙计跟随,更是没有任何人见过他所说的南北杂货。所以,他这商人的身份是伪造的。

    而且伪造的一点也不用心。

    连最起码的道具都没备上几件,可见这人并不担心自己身份败露。因为……”

    萧樱说到这里,突然一顿。

    堂上堂下的诸人,几乎被萧樱牵着鼻子走。见萧樱不说了,有人忍不住开口接道。

    “能因为什么,自然是有恃无恐。”

    “对,他一定有什么靠山。便是身份败露了,也能保他周全的靠山。”

    萧樱笑着点头,直让开口说话的两个读书人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

    “他化身赵姓公子住在万香院,却没吃过一口万香院的饭菜……这位赵公子金尊玉贵的很,他的吃食,皆是正阳楼暗中送进万香院的。”

    萧樱这话说的轻飘飘的,好像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正阳楼在抚阳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那可是抚阳排名第一的酒楼,号称千金楼。

    能进正阳楼的,哪个不是腰缠万贯。

    单是腰缠万贯,顶多算是个土财主,这样的便是进了正阳楼,也只能在楼下大堂坐坐,根本上不得二层,更别提三层了。

    可即便是能上二层三层的客人,也都要亲自来正阳楼用饭。

    可没听说正阳楼亲自送饭上门的。

    这正阳楼在抚阳标榜的便是独一份……绝不落俗套。

    据说前两年有个朝廷阁老路过此地,派人上正阳楼传话,扬言自家大人身子不适,不便亲自前来,让他们将饭食送到驿站那位大人的落脚处。

    被正阳楼拒绝了。

    后来那位大人还闹了一场,扬言一定让正阳楼好看。

    可最终此事也不了了之了。那之后,正阳楼更是无人敢惹。

    这么个在抚阳百姓心中高高在上的地方,却把饭送进了万香院。

    这简直……简直就是挂羊头卖狗肉啊。

    枉费文人墨客们还不时写些诗句赞一赞正阳楼的‘出淤泥而不染’。见鬼的不染,简直就是和淤泥一样,通体黑色。

    “正阳楼竟然和万香院勾结……谋害无辜姑娘?可是为什么?萧姑娘,这点说不通啊。正阳楼在抚阳开了几年,一直口碑不俗,他为何自毁长城?”

    有人发问,这也是大家心中的疑惑。

    历来审案,都是文书陈述案情,摆出证据,县令问凶手可认罪。

    凶手点头,县令拍响惊堂木,接下来便可宣判。

    不认罪,便会动刑。

    重刑之下,多数凶手都会认罪。少数骨头硬的,最终也会被屈打成招……这便是时下审案的步骤。

    萧樱今天另辟蹊径。她即不问案,也不摆呈堂证供,更没有逼凶手画押。

    她在讲故事,自她站在公堂上,便始终语气轻松的说着,将所有人几乎都带进了剧情中。

    这种问案的法子,有史以来还是第一次。

    不管是围观的百姓,还是堂上的苦主和差役,都觉得十分新奇,不仅不急躁,反而还隐隐希望萧樱说的慢些,再多说一些。

    “是啊,正阳楼为何自毁长城?”

    萧樱轻声反问。

    根本不必萧樱多说什么,便有人发挥想像力开始继续接力了……

    “还能因为什么,正阳楼一定有所图谋,而且利益颇大。要不正阳楼绝对不会冒风险把饭送到万香院的。一旦正阳楼和万香院牵扯上,正阳楼的招牌可要倒了……”

    “可正阳楼是个酒楼,而且只招待达官显贵,这几年赚了个盆满钵满,他还能图谋什么?”

    “对于正阳楼的掌柜来说,银子恐怕已经不能满足他了……你想啊,银子对于人们来说,一旦成了数字,十万两,二十万两,恐怕意义便不大了。他便要找些更能满足他贪欲的东西了。也许,便和姓阮的一拍即合……

    汶西阮氏……我好像听说过。据说十几年前也算是汶西大户,只是这些人已经没落了。姓阮的可住不起万香院?也吃不起正阳楼的饭菜。这里面若说没有纠缠内情,谁信!”

    “难不成,是正阳楼的掌柜用银子指使姓阮的杀人?”

    这话一出,登时像捅了马蜂窝,堂上堂下闹哄哄的响成一片。

    萧樱也不去制止,任由人们嗡嗡的议论着。

    这时,她终于转身看了一眼阮擎。

    阮擎也正好回头看向她。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一触即分,阮擎张了张口,似乎有话要说,萧樱却没有理会,她似乎并不想阮擎痛快认罪画押。

    “萧姑娘,真相到底如何?”

    “大家莫急,今日即然开堂公审,自然会把案情说的清清楚楚,让诸位心里明明白白……诸位是不是猜,正阳楼的掌柜暗中伙同阮氏之人,一同杀害姑娘?可却想不通他们为何如此行事?”

    诸人点头。

    这正是人们心中疑惑所在。

    难不成……那掌柜是个嗜血狂魔,以杀人为乐。

    可若是如此,正阳楼已经开业几年了,过去几年,抚阳镇可死过人。

    “一个正阳楼的掌柜,还不足以指使一个人连杀十余个姑娘……”

    萧樱简简单单一句话,又扯出一个让人们几乎疯狂的疑惑。

    是啊,正阳楼再如何自命清高,也不过是间酒楼。它之所以在抚阳百姓心中地位卓然,只是因为他是间平民吃不起的酒楼。

    可它终究只是家酒楼啊。

    一个酒楼掌柜的,真的这般胆大包天?

    突然有人灵机一动。“莫不是……客人,对,一定是光顾正阳楼的客人有些癖好……表面正人君子,背后却道貌岸然。那出入正阳楼的皆非富即贵。有钱人总有些陋习,指不定便有那些个喜好虐杀的。”

    嗡的一声,整个大堂先是一静,随后又轰然炸烈般。

    这话说的……诛心。太过胆大妄为了。

    可人们竟然觉得这样想似乎也不算过份。

    若不是正阳楼暗中和姓阮的勾结,为何独独往万香院送饭菜。

    看热闹的人中,有些喜好八卦,背后喜好说长道短的。他们对于抚阳街上发生的事知道的十分清楚。有人趁机开口:“这大半年来,确实有那么一些人去正阳楼去的十分频繁。以前一个月一次,最近几个月,有人甚至三五天便要去一次正阳楼……”

第一百一十八章 再添把火

    第一百一十八章再添把火

    那人发现自己的话引得所有人凝神倾听,颇为激动,语气更加兴奋的道:“那正阳楼的饭菜再美味,也不至于让他们隔是两天便一定要去吃一次吧。他们是不是去密谋什么了……

    这些人吃饭频繁的那阵子,确实也是姑娘频频遇害的时候。”

    萧樱脸上神情淡淡的。

    眼睛却始终盯着门外。

    果然,有几个人挤出人群,匆匆而去。

    萧樱对一旁的贾骏使了个眼色,贾骏有些糊涂,最终是聂炫上前,附耳说了几句,贾骏眼睛一亮,悄声离开。

    还不够,还差一把火候。

    刚才这番举动,或许又能逼出一泼人来。可是还不够……

    那些心机深的,性子隐忍的,恐怕还会抱着侥幸之心。

    “诸位想的还是太简单了……如果真如诸位猜测。正阳楼掌柜勾结阮姓之人,暗中杀害姑娘,只为了满足那些人某种嗜血的嗜好。

    诸位想没想过,正阳楼那位朱姓掌柜胆子有多大?此事一旦败露,砍头都是轻的,恐怕会被千刀万剐……他的子子孙孙都会被世人唾弃。”

    萧樱说到这里,眼神轻飘飘的扫过诸人。

    “大家不觉得,这朱掌柜胆子大的敢捅破天了吗?”

    萧樱语气很轻,一点也不严厉,哪怕说到千刀万剐,语调也是平稳的。越是这样平淡的语气,越让人不由得深信。

    如果萧樱撕心裂肺的喊叫,反倒会让人生厌。

    刚才那两个和萧樱互动的书生模样的人,好似来了兴致。

    他们觉得这案子审的别开生面,不似先前的死板,而且他们这些旁观者竟然也能参与其中。有种自己参与审判的错觉。

    “萧姑娘说的不错。正阳楼再如何了不得,也不过是间酒楼。朱掌柜再有本事,也不过是个酒楼掌柜的。他怎么有那么大的胆子,胆敢收买凶徒,买凶杀人,只为了取悦客人……这根本说不通啊。其中必定另有内情。”

    “这位公子说的不错。那朱掌柜一定有所依仗……可放眼整个抚阳镇,乃到太平郡,又有谁能给朱掌柜撑腰,让他藐视王法,草菅人命?大家不妨畅所欲言。”

    萧樱:……

    所以她只需要抛块砖,便有人替她引玉了。

    可是有些奇怪啊,总接话的几个人怎么能对她的心思洞若观火,好像她想什么,希望他们说什么,他们都知道。

    他们说的话,竟然都是萧樱心中所想之言。

    “还能是谁?咱们这抚阳镇,最大的便是缪县令。”

    “这话说的不对,缪大人怕是也没有这样的胆子……草菅人命啊。足足十几条人命。缪大人这些年来勤勤恳恳,大家有目共睹,可万不要胡乱猜忌,坏了大人官声。”

    “我看得往大了说些……咱们太平郡是平王殿下的属地,难不成……”

    “你这话说的更没道理了。殿下会纵容人在自己的地盘胡乱杀人。这坏的可是殿下的名声……我看啊,一定是……另外几位。你们听没听说,最近京城可不安生,那几位削尖了脑袋在争在夺。会不会有人故意陷害殿下,这才在咱们抚阳弄出这样一场风波来。

    消息传回京城,殿下一定落个监管不当之过。到时候……殿下怕是一刻也不能在京城立足了。”

    这人话音落下,附和声明显小了。

    这样的话题,有些危险了。

    谁敢妄议国君,国事。

    刚才还振振有词的书生,似乎也反应过来,面露惧意,赶忙低下头,当起了缩头乌龟。

    可萧樱要的,他已经替她说完了。

    此时,萧樱能断定,这些人一定是受人指使……若背后无人指使,他们怎敢将话题引向储位之争。

    这人看似胆小,似乎是意气用事才吐出这番言论,可他说这番话时,语调清楚,声音宏亮,实在不像是话赶话才唐突开口的。

    “这位公子真是见多识广……”

    萧樱非但没有避开这个话题,反而帮着又添了把火。

    呼啦……

    虽然没有真的发出野火燎原的声音,可是所有人耳边似乎都响起了这样一道惊雷般的声响。

    缪县令更是急白了脸。

    眼下他若开口,怕要坏了萧樱的好事。

    若不开口,由着萧樱胡乱攀咬下去,指不定还会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呢。

    缪县令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萧樱胆子这么大,竟然把矛头引向了……引向了储位之争。

    储位之争,历朝历代都是个大坑,涉足其中的,哪个也落不了好去。数人中,选一人,助其事成。

    失败的,丢的恐怕便是身家性命了。

    这种事,缪县令是无论如何不想插手了。别说插手了,他恨不得堵上耳朵。不闻不听不问不说……

    可他又不能在此时堵上萧樱的嘴。

    他也只能惨白着一张脸,盼着萧樱别再说出更加惊骇世俗之言了。

    可是萧樱会如他所愿吗?答案自然是不会。萧樱心中所想,压根就是不被这世界所容的东西。某种程度上,她和殷九明有些相像,都是为了达到目的,可以运用些非常手段。就像此时,她这番……“抛砖引玉”。

    抛的便是这争权夺位的戏码,引的却是……

    “诸位猜的不错。那正阳楼幕后之人……正是京中某种权贵公子。那朱掌柜之所以敢这般胆大包天,便是笃定有人撑腰,而那撑腰之人……

    天下谁人不知太平郡乃是王殿下的封地。可偏偏有人在殿下的封地里生事。”

    “萧姑娘,这里是大堂。本官让你陈述案情,你说的都是些什么?和本案无关的言语,莫要再提。”生萧樱说出更加惊骇世俗的话,缪县令出声制止。

    “缪大人此言差矣。萧樱说的就是案情啊。不将利害关系说明……又怎么能知道那朱掌柜为何如此胆大包天?敢在我们抚阳买凶杀人。”“对,这位兄台说的丝毫不错。大人只管一旁听着,相信这案子,萧姑娘一定替大人审个清清楚楚。”

    缪县令:“……”这些围观的竟然帮着萧樱喧宾夺主。

    简直,简直岂有此理。

    可民意如此,缪县令还不至于蠢到此时忤逆民意。可由着萧樱继续说下去,恐怕事情便难以收场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胆大包天

    第一百一十九章胆大包天

    缪县令心急如焚,心里不由得腹诽殷九明……怎么还不到,等着他救场呢。

    大堂中,萧樱抱歉的对缪县令笑笑,缪县令气得险些背过气去。他以为萧樱不得己,毕竟是他赶鸭子上架,逼得萧樱不得不应对。可见萧樱笑的这般没心没肺,缪县令突然意识到,萧樱是故意的。

    她是故意说这番话的。

    甚至……即便他不发话让萧樱出面。

    这丫头恐怕也得找个理由出来说这番话。

    便是殷九明在……以殷九明对萧樱的纵容,怕是也不会阻拦她。

    这么一想,缪县令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甚至想,莫不是……这番话是殷九明让萧樱说的。

    意在,意在……越想越觉得恐怖,如果可能,缪县令会立时叫停。

    可案子审到这一步,或者说萧樱的话说到这一层,事情的发展已经不是缪县令可以左右的了。

    不管是萧樱还是殷九明,缪县令此时都恨极……这两个不让他省心的!

    “我便直言相告诸位了。正阳楼那位朱掌柜身后,确是京中一位权贵公子。朱掌柜之所以胆大包天,敢当这个中间人,是为了替那位公子拉拢;收买人心。一旦……

    一旦到了时机,他们便能立时让抚阳生乱,到时候,五殿下左右不能兼顾。

    最终一败涂地。”

    缪县令身子发软,已经瘫坐在椅子上,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就怕萧樱胡言乱语,她偏偏说的这么一番大逆不道的话。就算此话不假,可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刺刺的说出来啊。

    缪县令以为事情已经到了极限。

    萧樱已经说不出再过份的话了。

    可是事与愿违,萧樱顿了顿,让人们消化完她刚才的话,竟然又开了口。

    “所以这并不是简单的买凶杀人案,而是一起……谋逆大案。”

    咚。

    缪县令捂着几乎跳出胸膛的心脏,希望自己刚才听错了。

    谋逆。

    这两个字可轻意说不得啊。那可是掉脑子的大事。

    萧樱哪来的胆子?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简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缪县令额头冒着冷汗,手腕发抖的拿起了惊堂木,可不等他拍下,大堂上突然一阵吸气声。

    竟然是一直没有开口的阮擎有了动作。

    他抬头,冷冷的看向萧樱。

    萧樱毫不胆怯的回望,两人谁也没有先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阮擎冷冷一笑……然后对着堂外围观的百姓冷声说道。

    “洗干净脖子,等着被砍头吧。”

    说完,不再看萧樱,再次沉默下来。

    萧樱眨了眨眼,这才反应过来,阮擎竟然帮了她。

    阮擎这句话,可以说算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萧樱眼见着又有几个人匆匆离去……萧樱定了定神,觉得火候差不多了。

    这些人是毒瘤,是一定要除去的。

    虽然不能一窝端了,可他们上了殷九明的黑名册。萧樱相信,不出三年,这些人必定家道中落。

    她虽然不能立时给这些姑娘报仇,可这样的结局,也能让那些姑娘瞑目了。

    接下来,便是如何处置阮擎了。

    萧樱对缪县令俯身行礼……“该说的,阿樱已经说完了。接下来如何处置,由大人定夺。”

    萧樱说完,也不管缪县令脸色多难得,十分淡然的走回了差役身后。

    和小秀才并肩而立,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镇定神情。

    小秀才刚才着实替萧樱捏了一把汗,此时见萧樱回来。这才缓缓松开拳头……可眼角余光中缪县令那难看的脸色,让小秀才又紧张起来。

    “萧姑娘,我也是仵作……出了事,我们一起承担。”

    难道小秀才和萧樱说话没结巴。

    萧樱挑了挑眉,然后摇摇头。

    很感激小秀才的有难同当。“不必了,话是我说的,责任我担。事后缪大人如何处罚,我悉听尊便便是。”

    “萧姑娘。”小秀才想劝萧樱服个软,别这么强硬。

    缪县令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这点看缪公子便能看出,缪公子越闹,缪县令对他越严厉。

    反而是缪夫人,一顿哭天抹泪,缪县令恨不得架云梯去给她摘星星。

    萧樱是个姑娘,在缪县令面前示个弱,服个软,这事情也便过去了。

    谁知萧樱如此倔强。

    “吴大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吴文静轻叹一声,不再开口。

    终于收回了权利,可是缪县令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如何继续下去。

    萧樱真有本事,整个过程,没传唤一个证人,没拿出一个件物证,竟然便把案子说了个清楚。

    不仅将来龙去脉道明,甚至还把责任推给了那幕后之人。

    不管是他还是五殿下,都成了被蒙在鼓中的受害者。不仅不会被人诟病,反而还是惹人同情的角色。

    不得不说,这点上,萧樱确实厉害。

    “接下来,先传唤万香院秦诗……”

    缪县令定了定神,按部就班的传唤凶手。先是秦诗,秦诗蓬头垢面的被差役押上大堂。

    想当初她在万香院当花魁时是何等的风光。

    多少男人为了和她春风一度一掷千金。秦诗向来眼高于顶,对此不屑一顾。

    越奉承她的男人,她越看不起。

    渐渐的,金钱迷了她的眼,男人的恭维和奉承迷了她的心。她再也不能忍受有人比她强。

    万香院,只需一个花魁足矣。

    姬梦,是多余的那个。

    尤其是自己几个客人接连转投姬梦石榴裙下,秦诗对姬梦的恨意到了顶点。

    她决定除掉姬梦,于是暗中支使一个被自己迷的神魂颠倒的小厮对姬梦下手。而后伪装成美人案……

    可是天网恢恢,因果报应。

    做下的恶事,终究会暴露于人前。

    秦诗的狡辩,也因为阮一鸣的出现而瞬间土崩瓦解。

    秦诗的心防被殷九明彻底打碎……所以到了大堂上,她对所做之事供认不讳。

    在百姓们的唏嘘声中,缪县令判了秦诗和与她伙同谋害姬梦的小厮斩刑。判决会上报朝廷,玉笔朱批批复后,秋后问斩。

    接下来是朱掌柜。

    珠圆玉润的朱掌柜在牢里不过住了几日,整个人便瘦了一大圈。

    他被差役拿着刑棍赶上大堂。

    看到大堂上跪着的阮擎,朱掌柜脸色更加难看。刚才萧樱的话他听了个清楚。

第一百二十章 群情激奋

    第一百二十章群情激奋

    朱掌柜先前还抱着侥幸的心思,想着自己只要不开口,姓缪的总不能当着百姓的面屈打成招。

    可是刚才萧樱说的话,一字一句,朱掌柜都听了个清清楚楚,他那时被绑在隔壁偏殿里,被堵了嘴。说不出喊不出,只能胆战心惊的听着。

    听着姓萧的丫头越说越惊人……

    最终竟然毫不顾忌的将矛头引向京城那几位顶顶权贵之人。

    朱掌柜心里的恐惧终于堆积成山,最终撑破了他的胆子。

    朱掌柜心中明白,没有回头路了。事情到了这一步,他背后的人绝对不会出面保他了。

    不仅不会保全他,恐怕此时最想要他命的,便是他的主子。

    事情到了这一步,要想保命……朱掌柜扑倒在大堂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诉说自己如何辛苦,如果苦苦支撑着正阳楼,最终又是如何被权势所迫,不得不屈于人下,听命行事。

    他说的可怜,简直是闻者流泪,只是大堂上不止有朱掌柜一人,还有一众家里死了姑娘的苦主。

    “你说的这么可怜有什么用?你的正阳楼我们不敢踏进一步,我们胆敢迈进一步,你一定让护卫打折我的腿。你好吃好喝,养得这么富态……可我阿姐却死的那么惨。偿命,杀人偿命。”

    “这娃子说的对,你可怜,你可怜!真是天大的笑话。你们这些有钱人,何曾把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当人,你们的命价值千金,我们的命便一文不值吗?

    你们为了拉拢人心,为了把这些人拉到一条船上,便做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你们不就是怕你们谋逆的事情败露了,有怕死的会当缩头乌龟吗?

    如今好了,你们一起伤了这么多条人命……大家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跑不了你也蹦不了他。大人,请不要相信这个姓朱的说的话,他只是为了替自己开脱。

    他即是正阳楼的掌柜,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他必定知情。说不准,是他在背后出谋划策呢。还请大人替我家女儿和这些无辜的姑娘伸冤,让姑娘们九泉之下可以瞑目。”这人说完,头重重的磕到青石地砖上。

    眼见着额头便浸出了血。

    一时间,堂上诸人群情激奋,若不是有差役上前,这些人便要冲向朱掌柜了。

    朱掌柜抖着身子,尽量把自己缩成一团,似乎占地小些,他便能安全些。

    他向来不屑这些贩夫走卒,平时这些人根本不敢靠近正阳楼一丈内。

    可是此时,这些朱掌柜不屑的,蝼蚁般的人,却几乎要撕碎了他。

    朱掌柜打算祸水东引的心思被说破,面对着大堂这些满脸怒意,几乎将他五马分尸的人,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肃静。”缪县令眼见大堂都要被这些吵闹的声音掀翻了,大声喝斥道。

    大堂终于安静下来,缪县令低头看向跪在大堂上的人。

    那些百姓衣衫褴褛,一副面黄肌瘦的模样,额头浸着血,再加上那蜡黄的脸色,颇有几分人。

    反观朱掌柜,虽然衣裳凌乱了些,面色难看了些,那身肉可做不得假。

    为富不仁,满口谎言,狡诈擅辩。缪县令厌恶至极。

    正阳楼这些年在抚阳,虽然没做什么恶,可也是缪县令极不喜之地。好好的抚阳,愣生生被一个正阳楼分成了三六九等。

    他堂堂抚阳县令,都从未踏进过正阳楼。

    当然,那等腐朽之地,缪县令也不屑去之。

    总之,那正阳楼的存在,是让缪县令极不喜的,只是人家开门做生意,而且做的便是少数富贵人的生意,缪县令也没资格勒令人家关门大吉。这正阳楼便在抚阳扎下了根,而且不知不觉的竟然越做越大。

    以至到如今这个地步。

    简直成了抚阳镇一霸,好在这恶霸自食恶果,今天之后,抚阳镇再无正阳楼。

    “朱掌柜,你可还有何话要说?”

    朱掌柜有些犹豫,他所知的其实和萧樱,殷九明猜测的差不多。

    他只负责联系阮擎,至于去杀谁?多少银子买姑娘的命?有谁参与这种隐密的事,朱掌柜并不知道。这事是其他人负责的,只是那人十分机警,早在阮擎出事时便已经踪迹全无了,此时他便是开口将事情说出来,也已经晚了。

    没人会相信他的。

    难道这些事,真的都要他背黑锅吗?

    就在朱掌柜一脑门冷汗,绞尽脑汁想着如何保命之时。

    一直沉默的阮擎再次有了动作。

    只见他缓缓回头,一双眼睛冷冷的看向朱掌柜。

    朱掌柜本来就挺怕阮擎的,阮擎可是杀人不眨眼,需要和阮擎联系时,朱掌柜多半都是暗中写了字条,暗中藏在食盒里,让不知情的小伙计送去万香院。

    这么直接和阮擎接触,而且姓阮的丝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杀意,朱掌柜心头一紧,几乎吓得失禁。

    第一次,朱掌柜觉得自己随时会送掉小命。

    “……黄泉路上也算有个伴,虽然你这模样差强人意些。”

    阮擎这话语调十分轻,若不看他的神情,听起来竟然觉得有那么几分情意绵绵。朱掌柜登时觉得身下一热……

    整个大堂充斥着一股难闻的味道,诸人掩鼻。

    差役们面露厌恶,缪县令面上不掩嫌弃之色,惊堂木一拍,冷喝道:“还不从实招来!”

    “招,招,小的全招,小的全招。小的是受人指使,指使小人的是……”

    “禀大人,平王殿下到。”就在朱掌柜马上要说出幕后之人之时。有差役急急上前,愣生生打断了朱掌柜的话。

    缪县令一听这话,吓得险些摔下座位。

    虽说抚阳镇隶属太平郡治下。整个太平郡都是这位五皇子的封地。

    可是对于像缪县令这样的小官来说,五皇子就如同天上的皓月,他只有仰望的份。

    而且五殿下自从几年前来到封地后,就深居简出,据说性子十分孤僻。他们这些县令曾去拜见,都被挡在了府外。

    府中管事传话,说是殿下不喜见外人。

    让他们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旁的事,像是阿谀奉承之流,便不要想了。

    因为殿下十分厌恶。

第一百二十一章 殿下亲临

    第一百二十一章殿下亲临

    接下来几年,缪县令便没再上门找不自在。

    他听说余下几镇的县令有年年去晋见的,都被挡在了府外。

    所以这位五殿下……几乎无人知道其真容。

    缪县令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今天五殿下竟然亲临,他如何不激动,不惶恐。

    缪县令慌乱起身,文书在后,两人匆匆往外迎……

    门外看热闹的不知何时已被衙役驱赶到一旁,中间空出一道笔直的通道来。

    缪县令走到门边,正好看到一行人踱步而来。

    为首之人……

    缪县令睁大眼睛,面上露出惊诧之色。

    萧樱站在差役后面,踮脚往外看,奈何她太过娇小了,实在看不清。

    对于这位只闻名,未曾见过面的五殿下,萧樱也挺好奇的。

    殷九明曾说过,美人案结案后,五殿下会召见她。萧樱因此一颗心七上八下闹腾了挺久。

    还是殷九明安慰她,说是五殿下为人宽厚,绝不会为难她,她才放心。萧樱也没想到五殿下会亲自来……

    五殿下来了,那殷九明呢?他在哪里?相比亲眼见到这位五殿下,萧樱更想见的是殷九明……

    这时,只听到缪县令恭敬的开口。

    “殿下亲临,未曾远迎,下官有罪……”声音之惶恐,语气之敬畏,简直让萧樱叹为观止。

    片刻后。

    有道声音回道。

    “缪县令请起……殿下得知今日抚阳县衙公审美人案真凶,殿下倒想看一看这位把抚阳搅了个天翻地覆的凶徒是何方神圣,这才驾临。缪县令不必在意,只管审案,殿下旁听即可。”

    萧樱蹙了蹙眉,觉得这位五皇子驾子有些大。

    缪县令好歹是一县之长。

    这位五殿下竟然连句回话,都要属下代劳。

    不过皇权这种东西,她一个现代人确实很难理解。皇权下,等级之森严,是她想像不到的。

    果然,接下来缪县令声音之恭敬,简直让萧樱叹为观止。

    “是,下官一定用心审案,让这些无辜枉死的姑娘九泉之下能瞑目。”

    “缪县令一片赤诚之心,殿下十分清楚……好了,继续审案吧。”

    缪县令诺诺应是。

    然后堂下跪的一众人,自动自发的左右让开,然后一行人……向萧樱所在的方向走来。

    萧樱倒十分平静,因为这位五殿下上来这出,不管是理应如此,还是故意给缪县令来了个下马威,他这种高高在上的神态,给萧樱的观感不算好。

    萧樱虽然不至于觉得这里该人人平等。

    可是皇权下的等级森严,她还是不敢苟同。

    何况她实在太过人微言轻了,高高在上的五殿下自然不屑一顾,这么一想,萧樱觉得实在没什么好怕的。

    可她身边的小秀才便不同了。

    这可是吴文静第一次见皇家的人……

    激动可想而知,可是激动过头,便是怯场了。他拳头握的紧紧的,一张脸紧绷着,此时涨的通红。眼见着一行人往这个方向走来,小秀才竟然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殿……殿下。”

    萧樱怔了怔,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跟着吴文静一起下跪,还是假装不认识他……

    萧樱不动声色往后退了退,决定假装自己只是路人甲。

    缪县令紧提着一口气,一见吴文静颤威威的趴在地上,一句殿下喊的那叫一个百转千回,登时脑子一懵。

    心道怎么忘了还有个不经事的。

    好在吴文静只是喊了句殿下,没脑袋一空说些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如果小秀才说一番胡言乱语的话,缪县令真不知道今日要如何收场了。

    其实,现在如何收场,缪县令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吴仵作,不必行如此大礼,起来吧。”又是五殿下那位代言人开口。小秀才半晌才爬起来,腿软脚软的退到一旁。

    而利用这空当,萧樱抬眸。终于看到了这位传说中的皇五子,平王凤戈。

    只是……

    萧樱很想问一问这位五殿下,好歹是初夏时节,他穿的这么严实,脸上还罩着银制的面具,不热吗?

    一身墨衣,从脖子遮到脚。

    黑衣外竟然还套着件玄色披风……

    披风拉的有些高,连下巴都一起遮住了。

    脸上的面具只露出五官。

    一双眼睛黑幽幽的,仿佛一汪深潭……

    萧樱心中一紧,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太过大逆不道了,她竟然和尊贵的五殿下对视了。

    她赶忙低头,心里念叨着没看到,没看到。果然,便没看到吗?

    那位五殿下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是轻飘飘的越过萧樱,最后站到了文书身边,老文书哆嗦着握起笔,一幅生无可恋的神情。

    “缪县令,接下来朱掌柜说的话,恐怕不便旁人听了。缪县令还是清场吧,今日的公审到此为止。”

    萧樱这次看清了,说话的是个护卫打扮的人,那人一直恭敬的跟在五殿下身边。

    五殿下不需开口,那人便把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

    缪县令赶忙点头。“是……贾捕头,清场。”

    贾骏领命,带着差役去大堂外赶人……

    刚才还叽叽喳喳的百姓,都和鹌鹑似的,乖乖的往外走。

    谁敢不走?谁敢有异议……那位可是五皇子。

    谁敢抗命?除非不要命了……

    萧樱觉得自己应该也是被清场中的一员。

    接下来的事,恐怕要涉及到皇权了,她也适合听……

    萧樱扯了扯小秀才的袖子,用眼神示意小秀才一起走。小秀才这次倒挺机灵,一下就明白萧樱的意图了。

    轻轻点了头,他也觉得自己该出去,接下来这案子如何审,他们这些小人物都不该在场了。

    二人达成共识,和往外退的差役一起,想要不动声色的退出去。

    差役们押着堂上的苦主,也在鱼贯退出。

    萧樱和小秀才打算混进其中,悄无声息的离开大堂。

    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多,反而不是好事。

    像这种皇权之争,她还是不要涉足的好。虽然她刚才在堂上大放厥词,可一旦动真格的,萧樱就想抽身而退了。

    可是……

    “萧姑娘,请留步。”那位皇权代言人淡淡开了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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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讼介绍:
萧樱没想到,死后还要重操旧业。带着一帮兄弟风里来火里去。一阵冷风便能吓破胆的仵作……黑着脸从天而降的跟班……整天睡不醒的县令……捧着书挥大刀的县令公子……客串说书先生的捕头。一桩桩凶案更是让前路显得扑朔迷离。那突然出现追着她叫闺女的男人。还有那明明生了张俊脸,却偏往自己脸上罩个鬼面具的王爷……萧樱头疼的悟道,原来律师到了古代也不好混。第一讼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第一讼,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第一讼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