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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背着家的蜗牛     帝国枭色txt下载     帝国枭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飞狐卫

    “啊……”

    汤舟高声大叫,用以壮胆。

    尽管他表现出傲人的勇气,但也懂得热油的厉害。

    只是很快他便发现翻滚的油热——不烫。

    “……”

    汤舟保持着手在油中的动作,疑惑地看向刘钧。

    “试炼通过,下一个是谁。”刘钧也不解释,向左摆头,示意汤舟到屏风后面。

    抽出手,汤舟看了两眼,挠挠头走了。

    “汤大哥真厉害。”

    “那可不,听说汤大哥还杀过一个扶余人。”

    “……”

    一众孤儿交头接耳,纷纷露出敬佩的目光。

    “我来!”

    “我也来!”

    “……”

    有了第一个人,不少孤儿壮起胆子向前走了一步。

    “嗯,有骨气,一个个来。”刘钧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飞狐卫今后定然会常常执行非常危险的任务,没有胆气,如何能承担此重任?

    第二个孤儿抢先一步来到油锅前,对刘钧说道:“殿下,草民名叫马坚,非是比那汤舟胆小,而是让他抢先了一步。”

    话毕,他同样大叫一声壮胆,双手伸入油锅。

    和汤舟一样,以为会很疼的马坚愣住了。

    刘钧没给他询问的机会,同样迅速打发他到屏风后面。

    接着第三个,第四个,前前后后八十六个孤儿上来。

    “没有了吗?”

    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再也没有人敢手探油锅。

    刘钧说道:“胆大有胆大的用处,胆小有胆小的用处,正所谓天不生无用之人,地不长无名之草,物尽其用是也,你们不必担心,待会儿还有机会给你们。”

    让屏风后面的少年们都出来,刘钧让他们同其他孤儿们分开站。

    指着不远处一张白纸说道:“这张上面画了许多山字,现在你们从上到下一个个念出来山字的方向。”

    为了避免孤儿们不识字,他又特意在地上写了个山字。

    这是现代人都明白的视力测验,虽说古代近视的人不多,但也要以防万一。

    “左,上……”

    按照顺序,汤舟第一个上,八十六人一个接一个,令他欣慰的是没有视力不佳者。

    接下来,他又对八十六人进行了听力,体力,耐力测验,刷下来十四个实在太差的。

    最终,他留下七十二人编入飞狐卫。

    “从今天起,你们便隶属王府新式机构,飞狐卫,今后直属本王管辖,也只对本王负责。”

    刘钧像个班长一样站在七十二人面前。

    “从现在开始,你们不需要干王府的杂务,只需要专心训练,学本王教给你们的东西,明白了吗?”

    “是,殿下!”众人高声道。

    刘钧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你们中谁愿自荐做飞狐卫的指挥使,暂时率领飞狐卫?”

    就像新分的班级,刘钧对他们了解不多,只能暂时选个头子,待今后再甄选。

    “草民愿意!”

    两个人几乎同声,刘钧分别看向两人,不由苦笑,正是第一项试炼的前两名,汤舟和马坚。

    听到彼此的声音,汤舟和马坚看向对方,眼中有烈火燃烧之势。

    “怎么?想打一架?”马坚怒瞪双眼。

    冷哼一声,汤舟面不改色,“飞狐,飞狐,若是飞狐卫只凭勇力,殿下只需将我们送往军营便是,何必留在王府亲自教导。”

    “这……”马坚顿时回过味来。

    刘钧微微颔首,七十二人中,目前最出挑的便是马坚和汤舟。

    这一番比较,汤舟胆气之外,智谋上似乎又比马坚高了一筹。

    他说道:“你们二人不必再争,现在的指挥使只是暂时的,将来还要综合考校,你们七十二人先自己选一下,跟在谁后面的人多,谁做指挥使,第二名为副指挥使。”

    众人闻言,在二人中衡量了一会儿,逐渐开始站队,七十二人分列两队。

    “殿下,汤舟后面的人多些。”胡为清点了一下。

    马坚本不服气,但看自己这边只有二十三个人,只得认输。

    “好,本王现命汤舟为飞狐卫指挥使,马坚为副指挥使,望你们二人同心协力,共建飞狐卫。”

    “遵命,殿下!”二人同声道。

    点了点头,刘钧让汤舟和马坚领着飞狐卫去前院安歇。

    他又看向剩下的孤儿们,“愿意做匠人的站到我的右手边,愿意经商的人站到我的左手边。”

    不一会儿,二百多个人出来,刘钧的右手边站了一百六十人,左手边站了五十七人。

    “士农工商的阶层排位在大荣朝也是深入人心啊。”

    刘钧微微叹了口气。

    虽说他所在的世界和当代不同,但大荣朝的风格倒是当代历史中的王朝没什么区别。

    “胡为,将他们的名字造册,右边的送到匠造司,先让他们给老匠人打打下手,左边的送到王府的商铺里做个小二。”刘钧吩咐。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老靖王留下的能臣他要用着,同时也要培养自己的心腹力量。

    这些孤儿年纪小,也更容易接受自己给他们灌输的知识。

    “是,殿下,那剩下的?”

    “就留在府中踏实当个家丁和丫鬟,踏踏实实就行。”

    “能服侍王爷也不算委屈他们。”胡为对刘钧的安排挑不出刺来,不过他还有个疑问,“殿下,这油锅?”

    刘钧神秘一笑,趁胡为不注意,抓住他的手就塞进了油锅。

    “啊…啊…”

    胡为不曾想到刘钧会突然动作,吓得连声大叫。

    叫了几声,他停下来,手在油锅里搅了起来,“嘿嘿,不烫,一点都不烫。”

    “油下面都是醋。”

    “这是何道理?”胡为依旧不解。

    “说了你也不懂。”,

    西边天空大如车轮的红日大部分已经躲入边际的红云下,暮色像淡淡的黑纱笼罩大地。

    忙碌了一下午,刘钧的肚子饿的咕咕叫,一边说,他一边向寝殿走去。

    胡为一脸崇拜,“殿下醒来后越来越英明神武了,小奴对殿下的敬仰真如那楚河之水,滚滚东来,绵绵不绝……”

    “哟,不错,马屁的功夫见涨。”

    刘钧浑身舒坦,怪不得人人都喜欢高帽。

    “这不是马屁,是小奴心中真实的想法。”胡为躬着身子,仰着一张像抹了辣椒酱的大饼脸看着他。

    浑身瘆得慌,刘钧不再理他,他还要去基地找资料。

    他记得自己搜罗的书里中也含有特工技术类的。

第十七章 挑拨

    “特工手册。”

    基地的书架上翻了一会儿,刘钧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他翻开手册的封面,第二页上面写着一句标语——我们欺骗,我们撒谎,我们偷窃,我们行走暗夜之中,却是捍卫正义的利剑!

    继续往下翻,他找到目录:第一部分任务准备。

    第二部分渗透活动:深入敌后

    第三部分监视:观察、跟踪与反侦察。

    第四部分:收集情报。

    第五部分:作战行动:抵抗、破坏、削弱能力

    第六部分:抹除痕迹:无迹可寻

    第七部分撤退及逃脱:如何消失

    ……

    “宝贝啊。”

    刘钧轻呼一声,这本书有些破旧,是绝版书籍,里面的东西货真价实。

    有了这个,飞狐卫的训练便有了指导纲领。

    从无到有,今后再在理论中结合实践,他相信飞狐卫一定会成为顶尖的情报机构。

    “殿下,该用膳了。”

    专注看书的刘钧被一道声音分散了注意力。

    偏过头,春夏秋冬四个婢女巧笑嫣然,端着各色菜肴走了进来。

    把书放下,刘钧在桌前落座。

    这两天,他让胡为遣散了众多王府下人,唯独初夏秋冬四女未动。

    非是他色令智昏,而是为了避免引起高鸿允的警惕。

    “来,陪本王一起吃。”刘钧拉住要走的冬花和夏花,将她们按在左右两侧的椅子上。

    “奴婢身份卑贱,怎敢同殿下同席。”冬花捂着胸口,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是呀,只要殿下不赶我们走,我们就心满意足了。”夏花抽出腰间的手绢擦拭眼角,似乎是在哭泣。

    春花和秋花也露出怏怏不乐的神色。

    “哟,我的美人,你们这是怎么了?”刘钧起身又把春花和秋花拉到身边。

    “这两日,王府的旧人大都走了,奴婢们担心过两日也会被撵走。”冬花泫然欲泣。

    “原来如此,美人们不必担心,她们怎能和你们相比呢?”刘钧说话的时候,手开始不老实。

    坐在他身边的冬夏二人顿时羞红了脸,神情却都释然了。

    “只是好端端的,殿下为何要把王府的旧人赶走。”

    “是呀,奴婢也是不明白。”

    刘钧的表现让四人安下心来,觉得自己的地位依旧,同往常一样同刘钧亲密起来。

    刘钧暗中警惕,从一开始的表演他就猜到四人别有用心。

    不过这倒是给他提了个醒。

    高鸿允将春夏秋冬四女安排在自己身边,不就是情报战的一环吗?

    飞狐卫今后也应该从教坊司,民间青/楼中搜罗一些女子培养,毕竟美人计古今通吃。

    “这都是太妃的主意,在本朝,孝为百礼之冠,本王也难违逆。”刘钧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怪不得,不过殿下被束缚了手脚,以后的日子就活的不痛快了。”冬花支着下巴,眼中带着媚态。

    “就是,这景州可是殿下的。”

    刘钧怔了下,忽然左搂右抱,哈哈大笑,“有你们在,本王岂会不快活。”

    “殿下……”

    四人娇嗔不已,纷纷笑起来,同刘钧一阵嬉戏打闹。

    待吃完饭,她们才离去。

    “哼!”

    刘钧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刚才的对话间,四人言语中多有挑拨他和太妃的关系。

    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

    不必说,这肯定是高鸿允指示的,足见老贼的行动进一步升级。

    “不能再把她们留在身边了。”刘钧忽然遍体生寒。

    高鸿允现在显然是恨上了太妃赵玉燕。

    若是高鸿允让她们谋害赵玉燕,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趁现在,他还有挽回的余地,当拆穿她们的身份,如此还能反将一军,拿捏一下高鸿允。

    “胡为!”

    刘钧高喊一声。

    “小奴在。”一直在门外的胡为小跑着进来。

    “这几日让你观察她们是否与外人有联络,可有蛛丝马迹。”刘钧问道。

    迟疑了下,胡为说道:“小奴也是怀疑,但也不确定……”

    “不确定什么?”

    “春夏秋冬平日倒是没有和经常外出的王府下人接触,只是有时候王府外有叫卖胭脂的,她们会和丫鬟们一起到侧门那边去买。”

    “叫卖胭脂?”刘钧摸索着下巴,“刚才她们试探本王遣散王府下人的用意,这两天肯定会把消息送出去,你盯着她们,一旦卖胭脂的来了,你便找个借口扣下。”

    “殿下怀疑卖胭脂的有问题?”胡为会意。

    “回去歇息吧,到时候叫上汤舟他们一起。”刘钧说道。

    应了声是,胡为退出了寝殿。

    待胡为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刘钧继续拿起书。

    挑了挑灯芯,让蜡烛更亮些,继续看了起来。

    一直到夜半,他才疲惫地睡去……

    隔日,他睡的迷迷糊糊的,就听见王府嘈嘈杂杂的,似乎还夹杂着女人的哭声。

    接着,他就听见寝殿的门被推开。

    睁开眼,他看见赵玉燕脸上似乎涂了一层霜。

    “母妃,你怎么来了?”刘钧问道。

    “你自己看吧。”

    赵玉燕将一个纸条丢给刘钧。

    捡起被卷成柱状的纸条,刘钧捋开,上面用毛笔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王府事俱因太妃,奴等已行离间之事。

    “卖胭脂的来了?”刘钧揉了揉眼。

    这时候,胡为也出现在寝殿门前。

    “自是抓到了,母妃就知道这四个狐媚子有问题,你却还留在身边。”赵玉燕瞪了眼刘钧。

    “孩儿只是不想让高鸿允疑心。“刘钧下了床,”但高鸿允现在恨上了母妃,孩儿担心她们会对母妃不利,才决定动的手。”

    “算母妃没有白疼你。”赵玉燕眼中露出宠溺之色,“不过也罢,及早除掉她们,王府中也少一份危险,高鸿允也无法再掌握王府内的动向,这件事,母妃为你担着,就对外面说是我下的令。”

    “这倒不必,只道是因缘巧合便可。”

    赵玉燕摇了摇头,“只有说是母妃做的,高鸿允才会更加痛恨母妃,专心对付母妃,对你才会放松警惕,你我母子二人,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才更加容易对付他。”

    “孩儿明白了。”刘钧心知这的确是当前最好的办法。

    赵玉燕在前面顶住压力,他才能在后面慢慢积蓄力量。

第十八章 刺客

    寝殿外。

    春夏秋冬四女跪在地上,汤舟马坚等人围成一圈看守。

    屋内商议了对策,刘钧走出殿门,叫骂道:“贱人!本王如此信任你们,你们竟充当细作,若不是太妃发现的及时,本王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殿下,冤枉啊。”

    “殿下,太妃早对我等心存不满,她冤枉我们。”

    “我等几个月来尽心服侍殿下,对殿下一片痴心,殿下,你要相信我们呀。”

    “……”

    刘钧一出现,春夏秋冬四女纷纷哭泣,楚楚可怜。

    “哼,人赃俱获,你们还想蒙骗殿下,看来不让你们见识一下本宫的手段,你们不会说实话。”赵玉燕冷声道。

    “殿下,救救我们……”

    四人见状,哭的越发凄楚。

    刘钧不为所动,“饶你们一命可以,说,是谁指使的你们?”

    “殿下不信我们?”冬花眼带泪花。

    “太妃乃是本王生母,难道天下有不信自己的母亲,相信外人的道理?”刘钧嗤笑一声,“你们真当本王蠢吗?”

    四人闻言,俱都怔住。

    自从刘钧醒来,她们隐隐觉得刘钧与以往不同。

    但每当她们疑心,刘钧又总会做出比以往更荒唐的事。

    几日来,她们也是混乱了,而今天,她们是看出来了。

    刘钧已经完全被太妃赵玉燕掌控。

    “太妃小心!”

    众人正待四女还有何说辞,原本柔弱可怜的冬花此时却突然暴起。

    右手伸入腰带,瞬间从中捏出一片闪着寒光的刀片,顺势划向赵玉燕的脖颈。

    汤舟距离赵玉燕最近,反应过来,他急身挡在赵玉燕面前。

    刀片从他的胸口划过,顿时留下一道血线,继而,鲜血汩汩流出。

    其余三女亦是同时起身,从不同方向攻向赵玉燕,身姿矫捷,哪还有平日柔弱的样子。

    “保护太妃!”

    马坚大叫一声,飞狐卫同王府侍卫急身上前。

    一阵刀光闪过,伴随四声闷哼,四女已倒在血泊中。

    “母妃可伤着了。”

    刘钧骇然,四人是细作的事他已有心理准备,但没想到四人竟如此训练有素。

    飞狐卫尚未建成,高鸿允便给他上了一课。

    “没有。”

    赵玉燕面色发白,和刘钧一样,她也以为四女只是寻常歌姬,但没想到她们似乎受过专门的训练。

    此次若不是刘钧临时起意要提前拆穿四人,她不知道王府今后会闹出多大的乱子。

    “快带汤舟去王府医官处医治。”

    赵玉燕没事,刘钧忙吩咐胡为。

    冬花的一刀力道十足,汤舟胸口的血线已被鲜血冲开,翻出皮肉。

    若是让她成功,赵玉燕的命便没了。

    “殿下,我没事。”汤舟咬着牙,硬挺着。

    刘钧拍了拍他的肩膀,“别逞强了,本王还要你留着命为本王效力。”

    胡为不由汤舟再说,拽着他便走了。

    “殿下,卖胭脂的也死了。”

    马坚指着地上一具老婆子的尸体说道。

    “我们没杀他,他自己吃了什么东西就这样了。”飞狐卫中一人道。

    刘钧和赵玉燕对视一眼,均面色凝重。

    景州偏安一隅,承平太久,久到他们都忘了权力斗争的残酷。

    “把他们的尸体都处理了,对外说太妃遇刺,刺客已伏诛,都散了吧。”赵玉燕冷静下来。

    众人应了声是,抬尸体的抬尸体,清扫的清扫。

    不多时,王府便恢复了宁静。

    “看来高鸿允已经给四人下了令,必要时除掉我。”

    回到如意殿,赵玉燕沉默良久,缓缓说道。

    “如此处心积虑,孩儿担心高鸿允所谋非浅,若他只贪图权势,不必这么急着除掉母妃。”

    刘钧彻底警惕起来,否则他一个景州权势通天人物为何会在他身边安插刺客。

    想到这几天只要高鸿允一个命令,自己的小命就会没了,他寒毛直竖。

    “母妃也是这么想的,这四个女子能杀我,也能杀你,否则你未以母妃名义做事时,她们又是为谁准备的?”赵玉燕攥紧了手,“他定然已存谋逆之心!”

    “既然如此,孩儿便要换种法子对付他了。”刘钧神情凝重。

    和赵玉燕一样,他对事态的判断趋向更坏的方向。

    而高鸿允做出这种激进举动,很显然,他依旧以为他还是从前的小王爷。

    认为牺牲掉几个棋子,杀掉太妃,他便能重新掌控一切。

    但他永远也不会想到,他心中的小王爷早已换人。

    他才是躲在暗中的人。

    “从现在起,我们要外松内紧,继续同他虚与委蛇,暗中防备最坏的境况。”赵玉燕抓住刘钧的手,“景州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比起刘钧,她更加紧张。

    重重点了点头,刘钧给了赵玉燕一个放心的眼神,“今后母妃就不要外出礼佛了,四女已死,王府以前的下人也都换了,王府现在很安全的,而且护军府五千精兵在孩儿手上,量他没胆子硬闯王府。”

    “嗯,不过,景州的府兵和边军你当留心,聚合起来,只凭护军府是对付不了的。”赵玉燕嘱咐。

    “孩儿已有计较。”刘钧深锁眉头,他没准备因为这件事和高鸿允彻底翻脸。

    护军府只能守卫一个景阳城,现在动手,整个景州都要大乱,收拾起来就麻烦了。

    又商议了一会儿细节,刘钧起身回了寝殿。

    越是紧迫的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

    吃过饭,他叫来三个木匠,自己也换上一身短打。

    拿着画圆的规和画直角的矩,配合墨线在木头上弹出一道一道墨痕。

    四人再用刨子将木头刨成想要的形状。

    干活的时候,他又让胡为去护军府把薛石叫来。

    王府的下人一旦把风声放出去,定然在景阳城引起轩然大波。

    到时候他就有正当的理由加强景阳城和王府的守备。

    护军府士兵的训练自然也不会有人质疑。

    最重要的是,春夏秋冬四女是高鸿允送来的。

    这次事件,高鸿允难辞其咎。

    不过,他既然敢铤而走险,定然是已准备好了说辞。

    他倒是要看看他怎么给自己洗脱罪名。

第十九章 以钱赎罪

    “什么!”

    景阳城,朱雀大道。

    高鸿允正坐轿前往府衙,一百姓打扮青年忽走上前来,贴着轿帘说了几句。

    “千真万确,小的亲见五人尸体,王府的门子放出话来,说她们刺杀太妃未遂,被府中侍卫乱刀砍死。”

    高鸿允脸色铁青,对抬轿的轿夫喊道:“回高府,不,去教坊司!”

    得了命令,轿夫立刻换了方向,一路小跑,半柱香的时间便到教坊司门前。

    下了轿子,高鸿允快步穿过正门,到后院。

    此时,朝阳初升,教坊司内一众歌姬,舞姬刚起床,正在打水洗漱梳弄。

    “今日是有贵客要来教坊司吗?劳烦高右傅这么早就来。”

    一袭红衣的女子从转角走出,脸上满是慵懒之态。

    “赤雀还在?”高鸿允抓住女子的手腕,眼中寒芒闪闪。

    “高右傅,你弄疼奴婢了。”女子只觉手腕如同被铁箍住。

    “我在!”二楼一间客房临空的纸窗打开,一道声音传出。

    恨恨看了眼敞开的窗内,高鸿允放开女子便踏阶而上。

    二楼走廊右边。第一间房内,一位中年儒士正坐在红漆圆凳上慢慢饮茶,神色闲逸。

    “小王爷身边的四个歌姬今晨刺杀太妃,你可知道此事?”高鸿允厉声问道,“是不是你下的令?”

    “我会那么蠢吗?”中年儒士拿起一个空杯倒了杯茶,推到桌子对面,示意高鸿允落座。

    “那她们为何动手?”高鸿允依旧警惕。

    影卫是一群什么样的人,他十分清楚。

    “是我们小瞧了这位大荣朝公主赵玉燕,她们在传递消息的时候被抓住了,反正都是个死,按照影卫的规矩,她们必死之下,自然要冒死一搏,完成目标,可惜,失败了。”

    高鸿允坐下,端起茶杯又放下,“她们死了倒罢了,但她们是我送到靖王身边的,那赵玉燕既然插手了,绝不会善罢甘休。”

    迟疑半晌,他道:“形势紧迫,不如我们提前起事。”

    中年儒士摇了摇头,“不可,我们在边军的人还没有十足的把握,此时绝不可轻举妄动。”

    “若那赵玉燕要杀我怎么办?”高鸿允额头微微冒汗。

    中年儒士露出不屑的眼神,“高鸿允,养尊处优这些年,你变的怕死了。”

    “怕死?哼,我是怕我死了,辛苦经营的一切便全毁了。”高鸿允一怔,张口反驳。

    中年儒士笑了笑,并不介怀,“你现在的确最好不死,我已为你想好了对策,只需找个替罪羊即可,到时你至多有个用人不淑的罪名。”

    高鸿允恍然大悟,他也是急的昏了头。

    起身,他从窗户看了眼楼下的红衣女子,叹道:“身为教坊司乐正,选出此四个女子给本官,简直居心叵测。”

    “我会让她供认自己是荣国皇帝赵祺派来的细作。”中年儒士眼中没有一丝怜悯。

    “妙,真是一石二鸟之策。”高鸿允哈哈大笑。

    “现在,你该去见靖王了,想点法子哄哄那个蠢物,以前,他又不是没有因为你冲撞过赵玉燕。”

    高鸿允点了点头,“看来只能破财消灾了。”

    不再逗留,他急匆匆下楼回了府衙。

    没多久,一队如狼似虎的衙役便冲入教坊司,将红衣女子押走。

    这边,高鸿允吩咐下人回了趟高府,抬着数个大箱子回到府衙,带着官员所借银两,一并向王府去了。

    在王府门口,他遇到正赶来的薛石。

    薛石是个直脾气,素不喜高鸿允,又不善掩饰喜怒。

    勉强相互见过,拉着一张驴脸便随着门子进了王府。

    在寝殿前的阔地上,二人见到了正在干木匠活的刘钧。

    “殿下,老臣万死!”

    刘钧还未抬头,高鸿允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你干的好事!”刘钧走上前来,一脚将高鸿允踢翻在地,又连上几脚,“杀才,本王如此宠信你,你竟敢在本王身边埋伏刺客,薛石,给本王剁了这老贼,扔出去喂狗。”

    薛石闻言,喜上眉梢,抽出腰刀就要斩出。

    高鸿允吓得面无人色,连声高喊,“殿下,冤枉啊,下官已将教坊司的乐正拿下,是她给下官挑选的这四个女子,非下官本意啊……”

    “慢!”

    刘钧叫停薛石,他并非真要杀高鸿允,但直肠子是真的要杀人。

    生生收住腰刀,薛石再次变成一张驴脸。

    “殿下,下官对殿下一向忠心耿耿,殿下是知道的呀,下官也是被奸人利用,那女子已承认,她是当今圣上派来的细作。”

    高鸿允心中一喜,心道刘钧到底是刘钧,还是和以前一样容易蒙骗。

    “真有此事?”刘钧眯起眼睛,高鸿允的话倒是让他有些意外,若是以前的小王爷,估计就信了。

    “千真万确,那女子亲口承认,殿下如若不信,可亲自审问。”高鸿允信誓旦旦。

    从地上爬起来,他对身后的下人连连招手。

    三十个大箱子被放在了地上,箱子打开,银光闪烁,箱子里满满当当装的都是银子。

    “殿下,这十箱是下官勒令百官借出的十万两银子,这剩下的二十箱是下官多年的积累。”高鸿允一副肉疼的样子。

    “你不是跟本王说没银子吗?”刘钧冷哼一声。

    高鸿允忙解释,“下官那会儿的确没那么多银子,但回去后下官一琢磨,殿下的事就是下官的事,殿下现在缺银子,下官怎能束手旁观,于是这两天变卖了田产,铺子,又当了些字画古董,特凑出二十万两白银孝敬殿下,也为下官赎罪。”

    “哈哈哈……高右傅有心了,正解了本王的燃眉之急,既然高右傅是受奸人所害,本王会在太妃面前为你求情。”刘钧抓起箱子里的白银把玩着,心中大乐,他一直愁银子的事,三十万两足够他缓一阵了。

    “多谢殿下信任,老臣今后定会小心翼翼,绝不再出差错。”高鸿允斩钉截铁,信誓旦旦。

    “嗯,你先回吧,免得让太妃撞见,等本王同太妃求情后再行计议。”刘钧摆了摆手,不再言语。

    高鸿允再三鞠躬,慢慢退了几步,方才领着下人走了。

    “殿下刚才何必拦着末将,借着此事杀了他岂不是痛快!”薛石臭着一张脸。

    “兵符没有收回之前,这样做太过冒险,万一狗急跳墙,他的亲信拿着兵符去调兵怎办?此次暂且拿下他参军的头衔,收回兵符,那时他便的威胁便会小很多,到时再慢慢收拾他。”刘钧将银子扔到箱子中,转身继续自己的木匠活,“即日起,加强景阳城守备,调些精干的侍卫戍守王府,盯着点高鸿允。”

    薛石想了想,终是叹了口气,回道:“是,殿下。”

第二十章 纺纱

    “哟,这么多银子,高鸿允倒是肯下血本。“

    高鸿允薛石前后脚刚走,赵玉燕便过来了。

    走上前,一一看过箱子里的银锭,她不住摇头。

    “这些都是景州的民脂民膏,惶急之下,这么轻易就拿出额外二十万两,足见府库的银子被他贪墨了许多。”刘钧狠狠锤了一下木头。

    “此次阴差阳错,让他吐出来些总归是好事,不过,你也不必着急,将来扳倒了他和他的一众党羽,那些被贪墨的银子还会回来的。”又瞥了眼满箱的银子,她问:“你就准备这么放过他了?”

    “自然不是,孩儿同他说了,要同母妃商议。”

    ”待会儿孩儿会令下人放出话去,说是孩儿同母妃大吵了一架,他高鸿允死罪可免,但用人不淑,必须惩戒,趁机削了他王府参军的头衔。”

    ”没了调兵之权,他便无法再把手伸向军中,至于他军中的亲信,孩儿会想办法除掉。“刘钧说道。

    干活的时候他脑袋没闲着,一直在思考怎么对付高鸿允。

    “王儿真是长大了。”赵玉燕神情欣喜

    刘钧自悔悟后,给了她太多的意外。

    她本以为刘钧还需要她辅佐,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

    双掌合十,又念叨了一阵感谢佛祖之类的,赵玉燕也不问刘钧为什么做木匠活,转身就要走。

    想到什么,她又回身说道:“对了,那四个狐媚子死了,今后总得有人伺候你洗漱穿衣,在房中为你做些杂务,以让你专心政务,那个汤舟有个妹妹,母妃刚去见了,倒是不错。”

    刘钧张了张嘴,本想拒绝,但心想自己现在大小也是个王爷。

    身边没个丫鬟侍奉传出去会被外人笑话。

    再者,古代生活确实不如现代方便。

    洗漱的水,喝的水都需要从井中取。

    取来还得烧,一身衣服穿起来也是麻烦,若是大小事情都自己来,的确会浪费很多时间。

    而对他而言,现在时间很宝贵。

    “胡为倒是说过汤舟有个妹妹,这个汤舟秉性不错,他的妹妹定也是个妥帖的人,她叫什么?”刘钧问道。

    “她的名字倒是有趣,叫汤圆。”赵玉燕说时,忍不住掩嘴轻笑。

    “……”刘钧无语,不过倒是挺可爱的名字。

    止住笑,赵玉燕忽然面色一肃,冷声道:“母妃令汤圆侍奉你,你绝不可任性胡来,那汤舟是个烈性子,你待他有恩,他舍命相报,你若负了他,只怕他便要拼命相搏了。”

    “孩儿知道了。”

    刘钧翻了翻白眼,他可不是小王爷那头种猪,见母的走不动道。

    又嘱咐了一番,赵玉燕折身回去了。

    现在她很安心,也放心刘钧去做什么,她只帮打理王府中的杂务,让他无后顾之忧即可。

    刘钧依旧沉浸在木匠活中。

    对他而言,景州目前的困境只能依靠科技来突破。

    毕竟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可不是句空话。

    所以暂时压制高鸿允之后,他准备多费些心思改良景州匠造司中的各项技术。

    龚铭固然有点底蕴,但比起接受过当代正规教育他来说还差十万八千里。

    由他野蛮发展和自己亲自主导之间差别巨大。

    一连忙了两天,第三天中午的时候珍妮式纺织机大功告成,比原本计划的时间少了一天半。

    “殿下,棉花来了。”胡为抱着一个竹筐放在刘钧面前。

    擦了擦汗,刘钧望着半个人高,像是床架子的纺纱机,露出满意的笑容。

    不同于大荣朝只有一个横放锭子的纺纱机,珍妮式纺纱机的锭子是立式的,这样的锭子有八十个。

    在立式木架的尾部和中间各有两排三十公分宽,且平行的木梁。

    木梁中间间隔竖着许多上部带钩的细棍,细棍下面嵌在木梁的圆孔内,上部置空,这些细棍叫锭杆。

    两排木梁中间是一个木制滚筒,滚筒上有绳环绕锭杆下部,滚筒和手摇大转轮以麻绳链接。

    摇动大转轮,滚筒转动,带动锭杆旋转。

    而锭子是筒型的,可以套在锭杆上,锭杆旋转,锭子便旋转起来。

    “拿来!”

    立式纺纱机制作完成,但还要看效果如何,所以他准备亲自上阵纺纱。

    从竹筐中拿出去了棉籽的棉花,刘钧手拿一段现成的纱线钩住锭杆上部下弯的钩子。

    又将棉花与纱线接住,捻在手中,棉花便被锭杆钩与手固定了。

    这时,他手摇大转轮带动滚筒,滚筒又带动锭杆转动起来。

    纱线扯动棉花,不断拉伸成线。

    完成这个步骤,他不再转动大转轮,力道一松,纱线便从钩子上脱离,落到锭子上去了。

    在纺纱机的前端,还有一个能够前后移动的小走车。

    小走车下面有凹槽,嵌在纺纱机两侧的纵向木梁上。

    车上面装有两块压板,拉起后能通过粗纱,放下后能压住棉花。

    刘钧将手中棉花用压板压住,将之前的动作又重复了七十九次才让全部的锭子工作起来。

    剩下他要做的就是不断摇动大转轮同时添加棉花。

    “老汉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做出如此神物。”

    木匠中的老者眼中泪光点点,激动非常。

    胡为已经看傻,王府中经过的下人也都停下来,目瞪口呆地望着刘钧纺纱。

    日头渐落,竹筐中的棉花越来越少,纺纱机的锭子上缠绕的棉线越来越多。

    棉花耗尽,刘钧累的微微喘息,但精神却清爽了百倍。

    “你们这些女儿家最精通女红,看看本王纺的棉线如何?”刘钧取下一个锭子交给呆住看热闹的一个丫鬟。

    微微红了脸,丫鬟接住锭子,扯一段棉线细细看了起来。

    “这棉线真真的好,比我娘亲纺的还细,若是用此棉线织布,织出来的布绝对是上上品的。”丫鬟神色惊奇。

    听了这话,刘钧浑身舒坦,这几天忙碌总没白费。

    有了这种高效的纺纱机,景州总算有了一个稳赚不赔的行当。

    接下来,他便要量产纺纱机,招南逃的百姓进入纺纱坊。

    到了那时候,白花花的棉花进去,出来的就是白花花的银子。

第二十一章 汤圆

    “赏三位匠人每人十两银子。”

    纺纱机可用,纺出来的纱线质量上乘,刘钧心情大好,兑现了自己的承诺。

    “谢殿下。”

    匠人喜的眉开眼笑,忙谢不迭,对他们来说,一年的收入也就这个数目。

    刘钧擦了擦汗,继续说道:“待会本王会派遣侍卫送你们回匠造司,回去后,你们领着匠造司的木匠继续造纺纱机,不可松懈。”

    “是,殿下。”三位匠人躬身行礼,应了声是。

    不多时,胡为去内库取了银子回来,分发三人,又令王府侍卫陪送。

    想到火绳枪和纺纱机技术业已实现,刘钧觉得从现在起需采取对技术的保护措施。

    否则景州一应技术等于是为他人做嫁衣。

    于是他又让胡为把工曹王瑜叫来勤政殿。

    见了王瑜,刘钧沉吟半晌,说道:“匠造司承器械制造之责外,保守秘密同为要务,本王一番思虑,决议扩建匠造司另为一村。”

    王瑜躬身侍立,面容恭肃,应道:”另为一村?但请殿下示下。”

    两日前,高鸿允因刺客之事被下了王府参军一职,令他心中大快,以前对这位小靖王的几分轻薄之心尽去,多了些敬畏。

    “所谓一村,便是贴着景阳城的旧城墙于城外再起三面高墙,设城门,墙内建民舍供匠人居住,凡入城匠人,不得随意出入。”刘钧一边说,一边在宣纸上画起来。

    王瑜瞅着纸上的图案,心中便大体明白了。

    “殿下是想让匠造司的匠人如田庄的百姓一样定居于此?”

    “正是。”

    刘钧将笔放下,在古代,百姓的流动性不比现代。

    很多百姓一辈子生活在农庄上,从未远行过。

    可以说,农庄便是牢笼。

    即便是当代,在偏僻的山区依然有很多这样的地方,当地村民祖祖辈辈生活在一方山水中。

    所以,为了便于保密技术,他便准备在城内建一个这样的村子,不过生活其中的是工匠。

    在村子里他会建造超市一样的商铺提供吃食用度,设公塾为匠人的子女提供读书之所,再后还会陆续添加景观场所。

    不过其中最重要的还是各类工坊,这些工坊将进行封闭式管理,调拨侍卫严加防范技术泄露。

    “只是,这需要不少银子。”王瑜皱眉。

    身为景阳城工曹,他自然乐意承办此事,彰显工曹地位。

    但火绳枪一事上银两的短缺也让他明白当前景州的境况。

    如此大兴土木,还是有失妥当。

    “银子的事无需担心,你只管照办就是。”

    新得了三十万两白银,刘钧顿时财大气粗。

    何况这个匠造村又不是一日能完成的,当前还是要以匠造司的老地方为主。

    所以他又说道:“不过从今日起,匠造司的匠人便不能随意出入,与外人接触,以免技艺被他人偷窃,此事不可有一丝疏忽,否则本王唯你是问。”

    刘钧神色严厉,似是有杀伐之气,王瑜心中一紧,忙应了是,心知靖王绝非儿戏。

    眼看日头西下,到了用膳时间,刘钧并没有让王瑜立刻回去。

    而是留他在王府,同他一席吃了晚饭,期间同他细细交代了营造诸事。

    酒食毕,王瑜离开王府往家去了,一路心情欢畅。

    回到家中,夫人范氏见夫君满脸得色,笑问道:“夫君这么晚才回来,有甚乐事?”

    王瑜便将刘钧留他王府中用膳的事说了出来。

    “除那高鸿允,不曾听说靖王还留过他人府中吃饭,可见靖王对夫君的器重。”范氏亦是高兴。

    王瑜微醺,身体摇晃,向王府方向拱手,“工曹于百官之中地位最为低微,殿下慧眼明鉴,明言工曹之重当属第一,实慰我心。”

    范氏闻言愈发欣喜,“依殿下所言,夫君岂不是即日便可飞黄腾达,哎呦,这苦寒的日子可终于到头了。”

    “妇人之见!”王瑜哼了一声,“士为知己者死,殿下如此器重我,我当顶力报效,岂能贪图富贵。”

    说罢,回偏房睡去了,范氏被斥,却并不着闹,只为夫君高兴。

    ……

    靖王府。

    连日的疲惫让刘钧睡的很熟。

    第二天很晚才起床。

    没了春夏秋冬四女的侍奉,这两天都是胡为伺候他洗漱穿衣。

    不如软玉温香的女子,胡为一老爷们到底毛手毛脚的,让他不适应。

    哎,习惯了富贵温柔乡,到底他是堕落了,不过哪个男人又能免俗呢?

    都是男人本色,谁也别说谁了。

    下了床,他正要喊胡为打水,话一传出,寝殿的门打开,从外却进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

    少女上穿鹅黄百蝶对襟,下着翡翠撒花绉裙。

    生着一张鹅蛋脸,眼带星光,眉如墨画,身姿窈窕,颇为标致。

    “你是汤圆?”

    眼见少女眉目和汤舟有几分相似,刘钧心里有了计较。

    “是,殿下,太妃让奴婢多养了两天身子,今日才来侍奉殿下。”

    不同于府中含羞带怯的丫鬟们,汤圆见到刘钧也不曾露怯,言语间落落大方。

    “咳咳…洗漱更衣吧。”

    第一次见面,刘钧也没多少话要说。

    再者,汤舟救了太妃一命,太妃有意报答,才让汤圆伺候他,彰显她在丫鬟中的特殊地位,言语上他也不便过于轻佻。

    “平儿,青儿。”汤圆对外柔柔叫了一声。

    两个十岁上下的小丫头这时一人端着热水毛巾,一人端着茶盘走了进来。

    刘钧知道,这是太妃分给汤圆的小丫头,辅佐她做事的。

    洗了一把脸,端起茶盘中的茶漱了漱口,刘钧伸直了胳膊。

    在屋里望了一圈,走到衣橱前,汤圆问道:“殿下今日要去何处?穿官服,便服还是礼服?”

    “今日本王要去一趟护军府,穿官服吧。”刘钧略微惊讶,问道:“你也知道官服和便服要分场面穿?”

    “家父曾任东阳府灵山县县令,他曾这样教诲过奴婢。”汤圆面色晦暗,声音微颤,似是想起了伤心事。

    “你们怎么不早说!”刘钧微微惊讶。

    东阳府是外四府中最靠近扶余国的地方,东阳关被破,东阳府首当其冲。

    汤家兄妹没了父母,可见他们父母都死在了扶余人手中。

    这也难怪汤舟如此痛恨扶余人了,只是令他没想不到的是,这兄妹二人竟出自他麾下的官宦之家。

第二十二章 练兵

    “逃难时,人人说殿下凶恶,入了王府,哥哥本意待奴婢的病好些便逃走,所以并未打算说。”

    汤圆一面生硬地为刘钧穿上官袍,一面说。

    “本王的名声就那么坏?”

    刘钧皱着眉头,高鸿允在外面可真把他糟践的不轻。

    若不是担心打草惊蛇,那天他真想让薛石一刀把他砍了。

    “奴婢也是道听途说,不过哥哥后来说殿下不像那样的人,奴婢这才敢说。”

    汤圆抬头看了眼刘钧,不比田庄上的粗糙汉子,刘钧皮肤白净,容貌样也随了几分太妃的俊美,别有一番风流公子的模样。

    “原来如此。”刘钧沉吟了会儿,“你既是本王麾下的官宦子女,让你在王府为奴为婢实在委屈了你,待本王和母妃说说,在王府给你们兄妹二人单独一间院子,你们兄妹就把这当自家吧。”

    汤圆听了,神色惶恐,“父亲生前常常告诫奴婢兄妹二人无功不受禄,家父虽是一县令,但奴婢兄妹二人不过白身,和众孤儿别无二致,若凭白得了殿下的好处,众人心中不平不说,奴婢二人也是难安,况且能在殿下身边侍奉,已是抬举了奴婢。”

    “这……”

    刘钧还有些犹豫。

    “若殿下执意如此,奴婢便无法在王府待下去了。”汤圆低着声音又说。

    “汤县令真是教诲出了一对有气节的儿女,既然如此,本王便不勉强了,但你虽在王府中为婢,但本王只当你是个侍奉本王的女官吧。”

    刘钧感叹,汤舟和汤圆都是一副傲骨,宁死不吃嗟来之食。

    “谢殿下。”汤圆松了口气,脸上有了笑容。

    穿了官袍,吃了早膳,刘钧便去了前院。

    这两天他忙着纺纱机的事情,便让汤舟和马坚带着飞狐卫每日绕着王府跑步,先锻炼体质。

    现在得空,他打算带他们去护军府,把他们交给薛石训练一段时间。

    点齐了人,一行人向护军府去了。

    此时,护军府的校场上两千余士兵正在练习火绳枪装弹射击顺序。

    见刘钧过来,薛常青立刻叫停,让士兵肃立。

    “参见殿下!”

    薛常青抱拳行礼,众士兵同样齐声道:“参见殿下!”,声音振聋发聩。

    望着校场上军容整肃的王府亲军,刘钧心情大好,这些士兵可就是他现在的底气。

    汤舟,马坚等飞狐卫来时路上还相互谈笑,现在却个个敛神屏气,被此等威势震慑。

    “免礼。”刘钧虚拖了一下。

    以前,小王爷沉溺温柔乡,嫌弃护军府的士兵脏臭,从不过来。

    对刘钧来说,这个行为极其错误,只会把士兵推向麾下的将领,从而造成士兵知将不知王。

    所以现在起,他便要一改小王爷以前的作风,政务之外,也会常来护军府。

    除了慰问将士外,他也会参与校练。

    大荣朝当前的形势下,将来必然战事频繁,他必须内能安邦,外能征战才能保景州无虞。

    再者,正如汤圆说的一样,他名声在景州并不好,官员和百姓现在都不信任他。

    若能亲自指挥一场战役除掉高鸿允,收复外四府,那时,他才能真正为自己正名,景州上下再无人敢轻视于他。

    “殿下,这是……”薛常青疑惑地看向汤舟等人。

    “他们是本王的心腹。”刘钧说道。

    汤舟等人闻言,个个高兴的眉飞色舞,腰杆也硬了许多。

    “原来是心腹大人。”薛常青是个老狐狸,见风使舵的本领炉火纯青,立刻换了副和蔼的笑脸。

    “薛石呢?”刘钧问道。

    “他早上去了北大营。”薛常青道,“末将这就差人叫他回来。”

    刘钧点了点头,护军府有两个营寨,一个在王府后面,是护军府官署所在,叫南大营,另外一个在城北,叫北大营,每营各驻扎两千五名士兵。

    “不必了,把他们交与老将军也一样。”刘钧指着汤舟等人。

    “殿下的意思是?”薛常青还不明白刘钧要干什么。

    “从今天起,他们七十二人早上便来护军府报道,晚上再回去,期间望老将军对他们严加训练,锻炼体质外,再传授他们战场杀敌的本领。”刘钧说道,薛常青虽然滑头,但是有真本领的。

    老靖王在时,薛常青常随老靖王到东阳关抵御扶余人,几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

    “原来如此,殿下,这件事末将觉得还是交给犬子为妙,那个混小子整日精力过剩,而且敢下死手……”薛常青冲着刘钧挤了挤眼睛。

    刘钧会意,薛石是个驴脾气,把这事交给他,汤舟等人非得脱掉几层皮不可。

    不过这样一来,效果肯定也最好。

    “好,就这么定了。”

    刘钧拍了拍手,同情地望了汤舟等人一眼。

    薛常青笑了两声,叫来一名士兵去北大营叫薛石。

    刘钧让汤舟等人原地等候,自己则和薛常青下了点校台。

    《步兵操典》也交给薛常青数日了,他想看看效果如何。

    穿行于士兵中间,刘钧的目光在士兵脸上一一扫过。

    他发现护军府士兵的体格健硕程度和当代军人相差很多,甚至还不如当代的普通人。

    皱了皱眉头,他在一个气喘吁吁的,满头大汗的士兵面前停下,问道:“只是练个火绳枪的填装射击顺序就这么累吗?”

    士兵闻言,不敢言语,只拿眼去看薛常青。

    “殿下,末将按照《步兵操典》上的法子校练士兵,早上让他们先跑了十里路,回来后又在火绳枪上吊石头,练定姿举枪,只是众将士早上不过一碗厚粥,体力实在跟不上。”薛常青摇了摇头。

    刘钧恍然,如果护军府的士兵只是这个吃食,一整天的高强度训练肯定是跟不上的。

    饿着肚子强行训练,只会把身体拖垮。

    “拖欠将士的军饷都补齐了吗?”刘钧问道。

    “上次领了银子,都补上了,这几天将士比往常都精神了不少。”薛常青感激地看了眼刘钧。

    “前几天高鸿允送来些银子,你去支取些,没点油腥的,怎么练兵,从今天起,中午一顿必须有肉。”刘钧提高了嗓门。

    周围的士兵闻言,眼睛登时亮了起来。

    寻常百姓家,也就逢年过节有个荤腥。

    若是在军营中能天天吃肉,那还不让人羡慕死。

第二十三章 西班牙大方阵

    “都听见了吗?殿下说,今起每天中午一顿肉!”

    薛常青鼓足了气力,大声冲士兵们高喊。

    声音传出,校场上登时炸了窝,听清话的士兵将话递给未听清的。

    一传十,十传百,不多时,两千余士兵都知道了。

    “你没听错吧?真有肉吃?”一士兵口水都流了下来。

    “你他娘百步外放个屁我都不会听错,这怎么会错。”

    “这殿下以前对咱们不闻不问,现在怎么发了善心,该不会要打仗了吧。”

    “管这么多干什么,饱死鬼总比饿死鬼要强。”

    几个士兵窃窃私语,也不知谁喊了句“殿下千岁!”,众士兵纷纷高喊起来。

    一时间声浪一波高过一波,如海啸山摇。

    刘钧站在众人中央,面带微笑,他心知想要稳坐王位,收买人心为第一要务。

    否则即便有了火绳枪,谁为自己卖命?有了纺纱机,又谁为自己纺纱。

    所以,他从未因为自己是个王爷,就时时把自己端起来,摆架子,而是对所有人都平易近人。

    “殿下高明,这一顿肉便收买了人心。”

    薛常青捻着发白的胡须,点头叹服。

    和刘钧相处越多,他越发现刘钧与从前大不相同,甚至怀疑前段日子他是装傻充愣,故意迷惑众人。

    若刘钧真如此思虑深远,在这乱世之中,或许景州的未来还有一丝盼头。

    想到这,他的嘴角不由涌上一丝笑容。

    “不过力所能及之事,谈不上收服人心。”

    他很清楚,一顿肉不过让士兵能对他添些好感,要让士兵忠心为他出生入死还差些火候。

    高呼的声浪渐渐平息,刘钧指着一排士兵道“这肉可不是让你们白吃的,校练不合格,你们是要吃鞭子的,薛将军,从这队士兵开始,一一演练给本王看。”

    一边说,他一边回到点校台。

    薛常青应了声是,将军中五位管辖五百人的营校尉集中过来吩咐。

    营校尉又吩咐营中管辖百人的队正,队正又吩咐麾下什长。

    “殿下,护军府只有二百支火绳枪,一百支在这,一百支在北大营,为了便于训练,末将想了个法子,没有火枪的士兵用竹筒替代。”薛常青将一根大概一米四左右长的竹竿递给刘钧。

    “这个法子不错,至少不必让没火枪的士兵傻站着。”刘钧赞叹。

    竹竿的长度和火枪差不多,而且还配了一根小的,充当捣火药的通条。

    “第一营,第一队,准备装填!”

    二人正说着,号令响起,五百士兵分五排列队。

    有火枪的士兵站在第一排,拿着竹竿的士兵站在后面。

    “开始!”

    命令下达,第一排有火枪的士兵从右侧的皮袋中捏出一枚铅弹咬在嘴里,又拿起身体左侧的牛角壶。

    打开壶盖,从中倒了点火药在火绳枪尾端一侧的引药锅中,再将引药锅的盖子盖上。

    接着,士兵将火绳枪放下,倒了一部分火药在枪管中,又把嘴里铅弹捏出,搓干上面的唾液,塞入枪管中。

    完成这个步骤,士兵从枪管下抽出用来捣实火药的通条,从枪口伸进去捣了数下。

    最后,拿起火绳点燃,将其固定在尾端的火绳夹上。

    平举火绳枪,士兵扣动扳机,火绳落下的同时,引药锅的盖子打开,射击步骤完成。

    “不错。”

    刘钧估摸了下时间,整个步骤完成大概用了三十秒的时间,一分钟还是可以打两发的。

    不过因为是演练,士兵没有真的点燃火绳枪,所以没有看到射击的效果。

    演练的过程中,刘钧也看了后排的士兵。

    虽然拿着竹竿,但他们的模样也是一板一眼的,只要换上真正的火绳枪,便立刻能够使用。

    “这几日末将对他们严格校练,一应士兵俱能熟练射击了。”薛常青神色得意。

    不过想起什么,他从怀中掏出《步兵操典》,迟疑道:“末将虽按照此书上练兵,但仍有一事不解,以末将来看,这火绳枪装弹繁琐,恫吓之用大于其威力,老殿下在世时,也只是将其用于装点之用,殿下欲让八成士兵持火绳枪,是否不妥。”

    “老将军,护军府上下有多少弓箭手?其中射技精湛者又有几人?“

    身为军人,薛常青对他的命令不分对错,全部执行了,这本身让他很满意。

    但同时也明白会对这部《步兵操典》会有所疑惑。

    “有弓箭手五百,精湛者也不过百人。”

    “他们又几年练成?”

    “短则一两年,多则三五年,……”

    “三五年啊,靠这五百弓箭手何年何月可夺回外四府。”刘钧长叹一声。

    火绳枪对弓箭的优势在于,火绳枪射击过程消耗力气较少。

    因为是滑膛枪的原因,也不需要考虑准头,只对战斗列队有要求。

    所以成军时间短,补充兵员迅速。

    弓箭手则不然,拉开弓箭需要很强的臂力。

    即便营养过剩的当代,寻常人也很难拉开七十磅的战弓,而要达到一定精度,还需要大量的练习。

    简单来说,火绳枪的出现让昂贵的兵种变的廉价了。

    一旦更换燧发枪,装上刺刀,士兵更兼具了长矛兵和弓箭手的作用。

    “末将愚钝,殿下这么说,倒是有一番道理,景州兵弱,这未必不是条强军之路。”薛常青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

    点了点头,刘钧继续说道:“射击步骤不过小事,最重要的是练习队列,如此才能让火绳枪发挥最大的作用。”

    “操典上也如此说,所以末将令他们练了三段射击,横纵队行军,还有长矛兵在内,火枪兵在外的阵法。”薛常青道。

    说完,他对台下校尉点了点头。

    “列阵!”

    校尉会意,下达指令。

    原本排成五个横队的士兵立刻变成三个横队。

    前排士兵重新装弹射击,完成后退到最后一排,第二排士兵上前射击,如此往复形成连续火力。

    接着,一群士兵换了长矛,组成十乘十的方阵。

    拿着火绳枪的士兵迅速包裹外围,四个方向分列三排。

    方阵四个角上,又有四个四乘四的火枪士兵组成一个小正方形。

    刘钧见士兵动作娴熟,心中大为满意。

    他们演练的正是在当代冷热兵器交替时期,经过多次战争检验,最终脱颖而出的战阵,西班牙大方阵。

第二十四章 怀疑

    “殿下,可还满意?”

    一番操练,两千五百名士兵井然有序。

    薛常青邀功似的看向刘钧。

    “父王生前,常在小王面前称赞老将军练兵有方,如此一看,实至名归。”刘钧满意地点点头。

    受了夸赞,薛常青越发高兴起来,谦虚道,“多亏殿下赠的操典,末将不过按操典所书行事。”

    刘钧渐渐习惯了官场相互捧臭脚的劣俗,不以为意,只是附和着笑。

    想了想,激励将士,不能口惠而实不至,于是转身对胡为道:“去内库取一千两银子过来。”

    又对薛常青说,”薛将军,今日这演练看得本王欢喜,一千两银子算是犒赏老将军和诸位将士的。”

    “多谢殿下赏赐!”薛常青怔了一下,忙起身行礼。

    刘钧继承王爵一来,从未犒赏过护军府的将士。

    护军府就连军饷因为高鸿允从中作祟,都未发齐。

    现在猛然给了这么一大笔银子,他几乎呆住。

    毕竟护军府的士兵,每月的饷银不过一两,一千两银子可谓一笔大财。

    胡为应了声是,小跑着一溜烟回了王府。

    再回来时,身边跟着两个王府家丁,家丁抬着一个大箱子。

    点校台下,士兵们都望着台上的动静。

    见人抬个箱子过来,因军纪严明,虽不敢伸头探脑张望,但都拿眼睛瞟。

    箱子打开,两个家丁不断从中掏出银元宝放堆叠起来,不一会儿便堆了半人高。

    薛常青中气十足的声音这时从点校台上传来,“殿下感念诸位将士辛苦,赏了诸位一千两银子,还不谢谢殿下?”

    听到这话,心中早就对银子心痒痒的士兵,个个面露喜色,喧嚷起来,接着“谢殿下,殿下千岁”之语一浪高过一浪。

    呼声平息,刘钧对薛常青道:“老将军,这银子就交给你分配了。”

    正说着,一阵厚重的脚步声响起,薛石从外面走了进来。

    “殿下!”

    到了刘钧前面,薛石见了礼,看了眼汤舟等人,又看了看银子,面露不解。

    “你来的正好,殿下有件要事交代你。”

    薛石一到,薛常青立刻收起嬉皮笑脸的样子,换了副严父的姿容。

    刘钧心知薛常青望子成龙的心境,也不计较,将训练汤舟等人的事说了。

    “从明日起,我去北大营,你来南大营,也方便你校练殿下的心腹们。”薛常青笑眯眯看向汤舟等人。

    薛石一向喜欢舞枪弄棒,争强好勇,本就嫌练兵枯燥,没甚乐趣。

    有了这个差事,登时精神提振,也没把什么心腹之类的话听进耳去,嘿嘿笑了两声,对刘钧说道:“殿下,拳脚无眼,到时候痛了,伤了,殿下可别责怪。”

    飞狐卫等人远远听见,看薛石狗熊一般的体格,脸都黄了,只有汤舟和马坚浑不在意。

    “无妨,这关都过不了,他们不如回家种地。”

    军机大事,容不得半点私情,这方面刘钧是铁了心的。

    “末将这就放心了。”薛石舔了舔嘴唇,领着汤舟等人去了。

    目送薛石等人走了,刘钧想起北大营,于是说道:“待会本王会让人再送一千两银子过来,不过薛将军需要比对一下,若是北大营练得不如南大营,赏赐就薄点,以让他们相互竞争。”

    薛常青自然懂得这个道理,连连称是。

    又交代了些杂事。

    刘钧让薛常青继续校练,自己和胡为则来到军中大牢。

    “殿下。”

    见到刘钧,李然面带笑容,神情恭谨。

    他已经知道高鸿允被撤去了王府参军之职。

    对刘钧有意对付高鸿允一事再无怀疑。

    “李左傅可知东阳府,灵山县一个姓汤的县令。”

    想起汤圆的身世,刘钧有心核实一下。

    刘钧一句左傅让李然十分受用,心道自己虽在牢狱中,但靖王还是敬他为左傅的。

    听刘钧所问,他如实回答,“灵山县是有个汤姓县令,叫汤丰臣,扶余人破关之时,这位汤县令据城死守,城破后据说被扶余人所害。”

    “他家中有何人?”

    “只有一子一女,叫汤舟和汤圆,只怕也死在灵山县了。”李然疑惑道,“王爷为何问及他?”

    刘钧便将收留汤舟汤圆一事说了。

    唏嘘了一阵,李然叹道:“汤县令是个铁骨铮铮的好官,望殿下能够善待他的子女,不过时世混乱,他们若是有人冒充,在殿下身边就危险了,景阳府东的静安府推官袁珂曾是灵山县上任县令,定认识汤丰臣一家,殿下可宣他前来辨认。”

    刘钧点了点,因为春夏秋冬的事,他现在不得不多长个心眼。

    李然身在牢中,但已经帮助刘钧审高鸿允送到王府的政务,也算参与政事了。

    想起一事,他问道:“殿下,那个乐正如何了?”

    “还在牢中,她一口咬定是朝廷派她来的。”刘钧皱了皱眉头。

    “恐是高鸿允嫁祸于人,不过他高鸿允一介文官,却能养出此等死士,实在蹊跷,臣最怕背后有其他势力。”李然低头沉思。

    “此话何解?”刘钧心中一动,这段时间,他也隐隐有这个想法。

    若他高鸿允只是贪图权势,只需对他阿谀奉承便是。

    如此处心积虑,甚至派遣刺客到他身边实在说不通。

    毕竟杀了他,王位也落不到他的头上。

    而且,在景州南部,与景州毗邻的胜州,朝廷常年驻扎十五万重兵。

    若是他死了,王爵后继无人,朝廷只怕会一夜间大兵压境,从此收回景州,对他同样不利。

    “若是景州无主,谁会得利呢?一个朝廷,另一个便只有扶余人。”李然缓缓说道。

    “左傅的意思是高鸿允暗通扶余国?”

    “老臣也只是猜测,或是朝廷,或是扶余国,又或是他自己,殿下要将所有可能想到,存一万个小心才是,如今的大荣朝国力衰弱,恰如梁朝末年,只怕史册上那列国争霸,硝烟不断的乱世不远了,这种时候,什么脏事都会发生。”

    “左傅的意思本王明白了。”刘钧诧异地看了眼李然,这老头思虑还是很深远的。

    寒冬将至,他当深挖洞,建高墙,广积粮了。

第二十五章 王府田庄

    离开护军府,太阳已到中天。

    炽热的光线洒下,晒的人脸疼,虽还未入夏,但气温却急急上来了。

    回去的路上,刘钧一直思考李然的话。

    正如他所说,当前形势紧迫,外有虎狼,内有隐忧。

    一旦局势大乱,他到时候即便想要偏安一隅也不可能。

    所以,身为景州之主的靖王,他的存在便是历史大潮中的一叶扁舟。

    既然注定要经历风浪,那他便不得不去当那浪中的弄潮儿。

    回到王府,他径直来到勤政殿。

    在书案前坐下,他望着墙上的《万国堪舆图》。

    景州的地形相对来说易守难攻,守住南北要道,便如同当代的巴蜀,能够独立一方。

    而这就是景州的优势。

    所以按照他的想法,当前最紧要的是想办法夺回外四府,然后关起门来,闷头搞发展。

    如果哪天风云突变,他就能苟起来,浑水摸鱼。

    “一个工业,一个粮食,此乃当前之要务。”刘钧喃喃自语。

    当前的大荣国还是个百分百的农业国。

    比起土地,九王中他的封土最小,耕地最少,更不用和大荣朝最大的地主赵氏皇族相比了。

    如此劣势之下,攀科技,走工业道路是他唯一能在这个时代活下来的办法。

    不过这并不是意味着要放弃农业。

    在当代,他的国家拥有全世界最全的工业体系,却依然要保证十八亿亩土地红线。

    为什么?

    为的便是形势恶化,无法从外部购买粮食,到时候粮食能够自给自足,不给外人掐了脖子。

    而景州当前同样面临这个问题。

    “粮食是什么?粮食就是人心。”

    刘钧的记忆中,还有老靖王对小王爷的谆谆教诲。

    那一年,景州大旱,粮食减收,百姓饥寒,盗贼丛生。

    若不是老靖王到处求取粮食,景州只怕早已毁于饥荒。

    “胡为,咱们王府的田庄在什么地方?”

    趁着火绳枪和纺纱机正大批量生产,得了的空闲,刘钧准备把玉米种下,再把红薯和土豆育苗的事吩咐了。

    这样季节一到,田庄上不仅能够种上红薯和土豆,多余的苗子还能给百姓们拿去种植。

    “回殿下,就在景阳城西边的汶水两岸,都是上等好田。”胡为喜滋滋的。

    刘钧见他这个样子,摇了摇头,在古代,最珍贵的资源便是田产。

    只要田产在手,可以什么都不用干,只收租子就行。

    可以说当代的房东有多自在,古代的地主便有多自在。

    “谁负责王府的田庄。”

    刘钧从来没去过王府的田庄,也不知道谁在管这件事。

    “是殿下的亲戚,叫刘让,按辈分,殿下还要叫他一声堂叔。”胡为说道。

    “刘让?”刘钧皱了皱眉头。

    小王爷的记忆里浮现出一个胖墩墩的中年人。

    这个人是刘钧祖父的弟弟一脉的,和他属于堂兄弟关系。

    靖王一脉在景州繁衍了二百余年,除了直系子弟,还有大量的旁支子弟遍布景州。

    一开始,初代靖王念于亲情,都是直接用内库的银子养着他们。

    后来随着子孙渐多,内库逐渐支撑不住,且代数增多,有些旁支关系疏远了。

    再继任的靖王便取消了族谱两谍以外宗亲的供养,令其自谋生路。

    不过为了帮扶落魄的宗亲子弟,还是规定历代王府要从田庄的收成中拿出部分银子建宗族公塾,以便读不起书的旁支子弟能够念书,同时接济家境困难者。

    “就是他,殿下摔了的时候他还来过,那时殿下还没醒过来。”胡为说道。

    刘钧点了点头。

    小王爷和老靖王都是独子,没有亲兄弟,最近的亲戚也就是这一家了。

    也正因为此,老靖王在的时候便把田庄交给他管,平时负责宗亲事务。

    “下午我们去瞧瞧。”刘钧决定去一趟田庄。

    “也顺便代母妃去瞧瞧那些刘氏宗亲,就说王府没忘了他们。”

    一道声音忽然响起,却是赵玉燕到了门外。

    “母妃怎么来了?”刘钧起身让座。

    赵玉燕只是站在门外不进去,“你不让母妃出去,母妃只能在院子里闲逛,正巧刚走到这边,就听到你要去田庄。”

    “孩儿也是清闲,打算去逛逛。”刘钧笑道。

    怔了一下,赵玉燕叹了口气:“母妃以为你开窍了,想去刘氏宗亲里找几个趁手的人来用呢。”

    赵玉燕一番话倒是把刘钧说愣了,因为没有在家族中生活的经验,他从穿越到现在都没想过这个事。

    见刘钧呆住,赵玉燕轻轻摇了摇头,“你父王临终前交代过你要善待亲族,若是有那惊才绝艳的该用也要用,不提举贤不避亲,这景州刘氏宗亲和咱们王府怎么说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段日子私下里虽有微词,说你不如你父王,不顾念他们,但心还是向着咱们的。”

    “以前孩儿妄自尊大,的确忽略了他们。”刘钧的记忆中,小王爷骄横跋扈,从来没把这些宗亲放在眼里,更别说提携他们了。

    因为这个,王府和宗族的关系疏远很多。

    而现在正值团结一切可团结力量之时,的确该缓和下。

    “这就是了。”赵玉燕似乎只想让刘钧托句话给田庄上宗亲。

    交代完,和丫鬟们懒懒地走了,并不多说教他。

    目送赵玉燕走远,刘钧回了寝殿。

    这时候午膳也做好了,汤圆并两个小丫头端着各色菜肴放在桌子上。

    侍立在一边伺候。

    虽说景州并不富裕,但是王府的吃穿用度规格却也要符合身份。

    所以即便刘钧吃不完,每天中午桌子上也会有十多道菜。

    前几日,他总是和春夏秋冬一起吃,饭菜倒是不剩,现在就不同了。

    “咕咚……“

    正要动筷子,刘钧听见咽口水的声音。

    瞥了眼,他发现两个小丫头正偷偷看着菜流口水。

    刘钧再去看汤圆,只见她用手戳了戳两个丫头,面色紧张。

    “这膳房也真是的,本王早就吃够这几样菜了,还送过来。“刘钧假意生气,“这,这,还有这几道菜,你们端去吃吧,不必在跟前伺候了。”

    指着五个盘子,刘钧说道。

    这些丫头一路逃难过来,受了不少苦,馋了点也正常,这菜反正吃不完,还不如赏了她们。

第二十六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外面都说殿下凶恶,看来都是胡说。“

    寝殿左侧偏房。

    平儿抓着鸡腿吃的满嘴油光,一只鸡腿吃完,她又将指头一一吮了。

    青儿的嘴里鼓囊囊塞着桂花糕,嗤笑道:“真是个傻丫头,殿下一顿饭就把你收买了,下次要是赏你点银子,你还不钻到殿下怀里去。”

    “死丫头,真不害臊,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平儿羞恼,作势去打。

    汤圆慢条斯理吃着饭,笑着看二人胡闹。

    半年来,他和哥哥四处流浪,不知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

    如今进了王府,衣食无忧,又有众多姐妹嬉戏陪伴,她悬着的心才放下。

    最紧要的是,王府的太妃宽厚仁慈,靖王相处下似乎也是个柔和的人,万事都顺了她的心。

    “汤姐姐,我倒是想起来件事。”正和青儿打闹的平儿忽然停下手,皱起眉头。

    见平儿神色郑重,青儿和汤圆都看向她,等待下文。

    “逃难的时候路经豪山府,我和娘曾被一伙山贼掠到寨子里。”平儿回忆的时候带着恐惧。

    青儿笑道:“莫非那山贼要你去做压寨夫人,嘻嘻……”

    “贫嘴!”汤圆瞅了眼青儿,她见平儿神色不对,料定必是平儿一段伤心事。

    平儿没理会青儿,含泪说道:“都怪我贪嘴,非要去林子里摘野果,这才被那伙山贼发现,害的我娘亲也被抓去,死在了寨子里。”

    青儿听了,收起嬉笑的神色,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好平儿,姐姐刚才是乱说的。”

    “不妨事。”平儿擦了擦眼泪,“我想说的不是这个,而是侍奉那山大王的时候,听见他们说要学那什么汉王造反之类的话,大王还叫那个同他喝酒的人什么将军之类的。”

    汤圆和青儿唬了一跳,“你可别乱说。”

    “千真万确,以前流落在外,这话我便一直藏在心里,且外面都说殿下是个昏王,我便浑不在意了,现在看来,殿下不像别人说的那样,我才要说出来。”

    青儿望向汤圆,“汤姐姐,咱们要不要告诉殿下。”

    汤圆比青儿和平儿年长几岁,沉稳许多,她又问道:“你可还记在豪山府什么地方?那个同山贼喝酒的人长什么样?”

    “当时我吓得头都不敢抬,根本没敢看那人,那座山我逃出来的时候听人说叫溪峰山。”

    “后来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汤圆抚了抚平儿的头。

    “我娘怕我被山大王糟蹋了,趁着晚上带我偷跑,结果我逃了出来,她被箭射中,死了。”平儿一边说,一边呜呜咽咽哭起来。

    汤圆轻轻点头,平儿尚小,心思单纯,不像是在说谎。

    生于官宦之家,她以前常听父亲论及景州的形势。

    心知当前的景州内忧外患,四处漏风。

    现在她们好不容易得靖王收留,有了个落脚之处,再不想经历战乱,沦落它乡。

    想到这,她拉着平儿出了偏殿向刘钧的寝殿行来。

    在门口,她们正遇到吃完饭,似乎准备出门的刘钧。

    “饭菜可还爽口?”

    刘钧正要和胡为去趟田庄安排耕种之事,见汤圆过来,随口问道。

    汤圆点了点头,笑道:“多谢殿下赏赐。”

    接着她便推了推平儿,让她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豪山府的山贼要裹挟逃难的百姓造反,还有个将军?”听了平儿的话,刘钧心中一紧。

    在古代乱世中,盗匪横行再过寻常不过。

    不过盗匪要裹挟百姓造反的却不多,更不要说还有个什么将军参与其中。

    “平儿不像在撒谎,或许那个什么将军只是山贼的诨号。”汤圆补充了一句。

    “无论如何,这个消息很重要,平儿,你立了大功。“刘钧转向汤圆,”你带本王的口谕去找秦账房,支十两银子赏给她。”

    “是,殿下。”

    汤圆行了一礼,三人嬉闹着去了。

    胡为这时也吃过饭,正往这边来,见三人这么高兴,到刘钧身边笑道:“殿下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上至大家闺秀,下至小家碧玉,只要见到王爷,必要纷纷倾倒啊……”

    “别胡扯了。”刘钧现在哪有心情听胡为吹捧。

    平儿说的事让他的心凉凉的,对他来说,现在景州就像个到处漏水的船。

    他以为高鸿允这个窟窿就是全部,不曾想其他窟窿不堵上,船还可能会沉。

    “偌大的景州,还有几人可用?几人可信?”刘钧叹息一声。

    想起赵玉燕刚才说的话,他越发觉得有道理了。

    当前的景州,靖王一脉的直系,只有他孤身一人,并无兄弟和叔侄辅助他。

    李然,薛常青目前来看固然还算良臣朗将,但若是景州的局势再恶化,他们是否会生出异心呢?

    当代明末那帮所谓的忠臣良将是如何卖国投敌的,他可记得很清楚。

    老朱家虽不堪,但也有捐钱捐粮扛清的。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胡为见刘钧喃喃自语,摸不着头脑。

    “没什么,找些家丁去寝殿中把三袋粮食抬上,一起去趟田庄。”刘钧一边说,一边向外走去。

    这次去,他不指望所有的刘氏宗亲困境下都能挺身而出,为他鞍前马后,但总归是有胜于无。

    “粮食?”胡为更加糊涂了,心道寝殿中怎会有粮食。

    但又不敢多问,只是寻了六个家丁往寝殿去。

    在里面,他真看见三袋粮食横在地上,装粮食的袋子他也没见过,不过摸起来十分滑溜。

    “估计又是高老贼弄来的。”胡为摇了摇头,令家丁抬出去,又让王府的马夫套了辆车。

    此时,刘钧已经在大门外等待。

    得到通知,刘钧要出城,左武卫五百名士兵在王府门前集合。

    薛石因为要训练汤舟等人,刘钧特许他这段时间可不到身前当差,由左武卫的副指挥使姜季同负责戍卫职责。

    和薛石的直脾气不同,姜季同第一次到刘钧面前当差便表现出了圆润的性格。

    不仅亲自为刘钧牵马,还抢了胡为的差事,扶刘钧上马,气的胡为直翻白眼。

    刘钧也只是一笑,心道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

    不过,这也正是驾驭部下的趣味所在,都一个鼻孔出气,他这王爷就没法当了。

第二十七章 失去的民心 (求推荐,求收藏)

    浩浩荡荡的队伍沿着王府门前的大街上了朱雀大道。

    到了朱雀大道和明玉大道十字交叉处,队伍转弯向西,出了西门明德门。

    不同于城内人流如川,房屋鳞次栉比的景象,西门外是一条泥土路官道。

    道路两旁林木森森,各色羽毛绚丽的鸟儿在林中穿梭,清脆的鸣叫声不暇于耳。

    刘钧透过人马扬起的尘土极目望去,再远地方黄绿一片,似是农田。

    纵马前进,果然如他猜测的一样,过了树林,官道两侧长满麦穗,因为马上就要成熟,麦子黄黄的一片。

    微风吹拂,麦秆摇曳,麦田如海浪般泛起金色的波浪。

    “麦子长得不错。”刘钧阴郁的心情忽然爽朗起来。

    在景州,主要的税赋来源便是种地的百姓。

    百姓不仅每亩地要上缴一石粮食,也就是当代的一百二十斤。

    还要每年交纳绢二丈,麻三斤。

    所以,府衙规定,百姓的土地上除了种植小麦,还要分出一块土地养蚕织绢。

    下了马,刘钧径直走到田埂上。

    蹲下来,他摘下一个麦穗,搓了搓,吹掉麦芒,手上只留下饱满的麦粒。

    刘钧自小在农村长大,小时候常混迹田野间,这幅恬静的画面让他忍不住要停留一下。

    捏起一枚麦粒在嘴中一咬,甜滋滋的味道充斥牙齿间,他又暗中叫了声好。

    只是不等他站起来,忽然听见麦田旁边的桑田中一阵嘻嘻索索的声音。

    接着便看见一个五六岁的男孩拿着棍子冲了出来。

    胡为和姜季同吓了一跳,急忙抽出佩剑防备,见是个孩子才放松下来。

    “慢!”刘钧叫了一声。

    一众侍卫见是个顽童,纷纷收起武器。

    胡为上前道,“你是谁家的娃,没个规矩,看不见侍卫举的是靖王府的王旗吗?”

    “呸,我娘说了,靖王就是个坏种,无能废物,打不过扶余人,丢了外四府,就只会欺负乡民,去年我家的麦子就给他纵马踩坏了,家里一年都靠借债度日,今年要是再踩坏,我们家真真就要饿死。”

    说完,孩童轮起棍子对胡为就是一下,正砸在脚裸上,叫道:“快离我家麦地远点。”

    “哎呦!”

    孩童力虽小,却砸到皮肉最薄处,疼的胡为一阵龇牙咧嘴。

    孩童还不作罢,拿起棍子又要打刘钧。

    姜季同反应过来,上前一步,劈手夺过木棍,右手抓住孩子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混小子,你不要命了!”姜季同怒喝一声,将男孩扔在地上。

    摔了个趔趄,孩童疼的哇哇大哭起来。

    姜季同瞟了眼男孩,转身笑道,“俗话说童言无忌,王爷不需与这乡野粗鄙之人计较。”

    刘钧正要说话,麦田里又一阵嘻嘻索索之声,一个衣着褴褛的妇人和赤着上身的黑脸汉子从桑田里出来,手中提着装满桑叶的袋子。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看见地上的棍子和摔了一身泥的孩子,黑脸汉子和妇人登时明白发生了什么。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两人使劲往地上磕头。

    几下,汉子的头上便出了血。

    刘钧记忆里找到小王爷因为追一只野兔,带人在麦田里纵马的景象。

    心中有愧,他赶忙上前止住二人,让他们站起来。

    “你们不必害怕,你们原本无罪,本王不会杀你们,”刘钧走到狗娃面前,将狗娃扶了起来。

    狗娃还睁着一对泪眼,被刘钧扶起来,一时不敢有什么动作。

    “胡为,带银子了没?”刘钧问道。

    胡为刚才训斥男孩怕的就是刘钧犯邪,会拿男孩出气。

    如今一看,发现刘钧并没有生气,心也就安稳了。

    听了这话,他又高兴起来,明白刘钧要做什么。

    于是道:“小的带了五十两银子出来。”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足色的银锭子。

    “去年你们借了多少债?”刘钧问道。

    黑脸汉子和妇人闻言,俱都一怔。

    看了眼狗娃,黑脸汉子嗫嚅道:“去年六月向乡里的李员外借了六两银子,利滚利的,这个月要还二十四两银子,不然这地就得抵给他。”

    “二十四两,这么高的利你们也借。”胡为把银子又塞回怀里,“你不是诓我们吧。”

    “那李员外借银子就这么高的利,要不是活不下去,谁愿去借这银子,乡里不少乡亲因为还不起,都把田给了李员外,现在给他当佃户,王爷要是不信,寻个乡人一问便知。”黑脸汉子急了。

    “不必问了,去年本王踩坏了你不少庄家,这银子权当是赔给你的,你且去还了那李员外的银子。”刘钧从胡为手中夺过银子塞给黑脸汉子。

    擦了擦眼睛,黑脸汉子不可置信看着手中的银锭子。

    回过神来,他又要给刘钧跪下,被刘钧制止。

    豆大的泪珠滚落,黑脸汉子大哭:“殿下大恩大德,草民没齿难忘。”

    “只要你们今后不再骂本王是个昏王就行了。”刘钧笑道,“另外,你回去告诉乡邻,往年被本王踩坏庄稼,毁坏茅屋,掠走鸡犬的人家俱可到王府领取补偿的银子。“

    黑脸汉子听到“昏王”二字,吓得差点腿软,心知是狗娃说漏了嘴,发狠回家定要收拾他一顿。

    嘴中却连连应是。

    “走吧。”

    刘钧转身离开田垄。

    姜季同忙牵过马,作势要扶刘钧。

    “姜副指挥使倒是心善。”刘钧莞尔一笑,脚踩马镫,上了马。

    尴尬地笑了笑,姜季同用指弯碰了碰鼻子。

    刚才他故意摔狗娃,为的便是避免刘钧动气,毕竟身为景州之主,刘钧要杀人同杀猪狗一样随意。

    只是他没想到这点小心思竟被拆穿了。

    一行人继续浩浩荡荡向前而去,渐渐消失在官道尽头。

    黑脸汉子和妇人也松了口气。

    “五十两,还了李员外的债,还能再卖几亩良田呢。”妇人喜滋滋夺过银子打量。

    黑脸汉子则摸了摸头,“这靖王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以前他可凶着呢。”

    “俗语说树大自直,以前靖王年幼不懂事,说不定现在明理了。”妇人头也不抬。

    “要是这样,咱们还能呆下去,不然过几年,咱们也得离开景州,去其他州谋生去。”黑脸汉子叹了口气。

    “爹,咱们有银子了,我要吃糖。”狗娃的声音响起。

    “吃糖?先让你吃一顿棍子再说。”黑脸汉子捡起那根打了胡为的木棍。

    狗娃见了,吓得钻进了桑地里,一溜烟没影了……

    这边,刘钧一行又走了二十里路,眼见前面一条五十米宽的河流自西向东流淌,胡为指着不远处一个庄子道:“殿下,公塾就在那儿。”

    刘钧一路上都因为刚才的事在思考民心之事。

    景阳城下,他的名声尚如此,以讹传讹,其他地方更不必说了。

    或许正因为如此,平儿口中的山大王才会如此自信,认为自己能裹挟百姓吧。

    “任他豺狼虎豹,咱们等着瞧。”

    接踵而至的危机不仅没有让刘钧害怕,反而激起了他的斗志。

    扬鞭催马,他一人当先而去。

第二十八章 宗族

    五月,正是柳絮翻飞的时节。

    因汶水两岸的河堤上栽满了柳树,刘钧一路行来,身上沾满了白色的绒毛,如同洒了一层雪。

    沿着河堤又走三里,众人到了一座庄子前。

    庄口的牌坊上写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刘家庄。

    “原来这就是牌坊。”刘钧莞尔。

    所谓牌坊原来就是大门一样的东西,四根立柱,中间一个大门,两侧两个小门,门顶装点着青瓦屋檐。

    比起寻常人家的大门,牌坊的门洞又大又宽,他寻摸着怎么也有五米的宽度。

    “刘让,携刘氏族人参见殿下!”

    队伍往庄子里来的时候,靖王府的王旗便被庄子里眼尖的人看见了。

    及刘钧等人抵达,刘让已经带着不少人在牌坊外等候。

    “免礼!”刘钧伸手虚拖。

    众人中,矮胖肥腻的刘让站在中间靠前。

    他身后多是须发皆白的老者,似乎是按远近亲疏排列。

    刘让常出入王府,对刘钧最为熟悉。

    行过礼,忙走上前来,搀刘钧下马,满脸带笑,“今儿是刮的什么风,竟让殿下大驾光临。”

    众多刘氏族人纷纷附和,口中说着各色吉祥话。

    自刘钧出生到现在,期间的十四年刘钧从未来过刘家庄。

    继承王爵后也对刘氏族人百般冷落,就是刘让也是不理不睬,权当下人一般对待。

    因此,这才有了刘让在太妃面前抱怨王府冷落了刘氏族人的话。

    不过,今天刘钧这一来,顿时让刘氏族人吃了个定心丸。

    “今日风和日丽,本王出来转转,想到父王嘱咐过要善待族人,便特意过来看看族人们有什么欠缺,也能及时补上,免得外人说直系冷落了旁系,再说,论起辈分,这庄子中都是族叔,族侄的,也理应过来瞧瞧。”刘钧走到老者们面前,缓声说道。

    “殿下只要还念着我们,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是呀,咱们刘氏在景州繁衍二百来年,不论亲疏,却都是同气连枝的”

    “殿下呀……”

    刘钧一番体己话,让不少老者暗暗拭泪。

    刘让眼眶微红,刘氏一族对王府的感情是特殊的。

    身为刘氏靖王的血脉,他们的祖辈都出自王府,在王府生活过。

    对他们来说,看待王府就如同看待自己的家。

    而他们不过是流落在外的游子。

    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如此看重王府对他们的态度,一如子女看待父母。

    “诸位莫哭哭啼啼的,外面风水日晒的,先让王爷进了屋,喝杯茶在说。”刘让一面说,一面引着刘钧向庄里走去。

    众老者纷纷应是,跟在刘钧和刘让身后,吩咐年轻族人先去家筹备。

    越过牌坊,刘钧一脚踏入刘家庄,一边走,一边打量。

    二百年来,迁来景州的刘氏族人繁衍了四五万人。

    其中,有的族人离开了景州,另寻他乡,但大部分族人还分布在景州各处。

    其中景阳城外的刘家庄聚集族人最多,有九千余人。

    这么多人聚族而居,刘家庄的规模自然不小。

    从南到北三里之地,布满房舍,庄子里各色店铺一应俱全,人员往来如梭,俨然一个独立的生活区域。

    “殿下,这就是寒舍,王爷若是不嫌弃,暂在这里歇歇脚。”

    刘让在一座院落前停下。

    “那就叨扰了。”

    刘钧进了院子,这是一座三进的院落,垂花门内是一面萧墙。

    过了萧墙,露出干净朴素的院子,院内花草山石虽不如王府,但也应有尽有。

    一路行来,刘让的家是庄里最好的,这并不奇怪,毕竟刘让每月都能从王府领一百两银子的月钱。

    在堂屋的红漆木椅上落座,立刻便有丫鬟奉上茶水。

    刘让和一干老者也在刘钧下首坐了,喝着茶,等刘钧的话。

    押了口茶,刘钧说道:“本王此次来一是来瞧瞧诸位,另外还有两件事。”

    “殿下请讲。”

    沉吟了一下,刘钧继续道:“其一,太妃让本王来代她问诸位的好,让诸位族老没事也常到王府走动走动,免得生疏了。”

    众人闻言,忙起身遥向王府方向拱手,口中请太妃的安。

    “族人倒是常想去王府走动,都舍不下面皮,怕殿下嫌弃我们。”一个老者呐呐的。

    “族老多心了,本王还当你们看不上本王,不愿意来王府做客,岂有嫌弃的道理,太妃也常说一个人怪冷清的,若是有族人妻女常来走动也能解解闷。”刘钧和颜悦色。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个个喜色。

    刘让笑道:“这好说,改天我便让内人带小女去趟王府,也陪太妃说说闲话。”

    接着他问道:“不知殿下说的第二件事又是什么?”

    刘钧这时对胡为使了个眼色,胡为招手让家丁将三袋玉米抬了进来。

    众人早就看见靖王带着东西来的,只是不敢问,此时都聚都被吸引过去。

    “第二件事便是关于王府田庄的,本王来的时候见麦子都熟了,再晒个两日,麦穗结实了便能收割,等收了麦子,按理该种下稻子,不过本王有个新奇玩意,想让你们种在田庄里。“

    刘钧走到装满玉米的袋子前,解开袋子口的绳子,从里面掏出一把玉米,示意给众人看。

    “这是何物?“刘让惊奇道。

    “这叫玉米,乃是舶来品,亩产十石粮食。”刘钧说道,玉米是实打实的高产作物。

    收获后作用良多,即可食用,又可榨油,工业上也有很多用途。

    “亩产十石?”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他们从未听说有什么东西能够亩产十石。

    “本王不会诓你们,现在种下,三个月即可收获。”刘钧继续说道。

    “长得这么快?”众人越发惊异。

    刘钧点了点头,“正是,若是玉米成熟,到时可卖出高价,田庄的收益高了,也能从中拿出更多的银子帮扶族人。”

    刘钧见众人不说话,知道对新事物人们总会怀疑。

    于是道:“诸位族老不必担心,即便这玉米卖不出价钱,本王也会按米价将田庄三成的收入交给族中。”

第二十九章 种玉米

    “殿下误会了。”

    一位族老欠了欠身,“田庄本就是王府财产,诸位族人不过蒙王府恩泽能从田庄中得些好处,田庄里种什么自然是殿下说了算,我等不过是从来没见过玉米,一时新奇而已。”

    “是呀,既然王府吩咐了,等收了麦子,我们让族人种下便是。”又一位族老说道。

    刘让这时走到袋子前,从中捏起一枚玉米粒放在嘴里咬了口,结果牙被硌的生疼。

    他不禁问道:“殿下,这玉米该怎么吃?”

    刘钧笑了笑,“反正下午也是无事,本王便亲手为你们做一道玉米糕,让你们尝尝味道。”

    刘让吓了一跳,“使不得,殿下,您贵为靖王,怎能让你亲自下厨,就算您做了,他们也没那么大的脸敢吃呀。”

    “殿下有这份心,我们已是感激不尽。“众族老同声说道。

    “那本王教,你们找人做,如何?”刘钧想了想,他知道族人会奉命种下玉米。

    但是稀里糊涂的种和心悦诚服的种是两码事。

    所以他才会执意要做玉米糕。

    “如此甚好。”刘让点了点头,叫过门外站的一个少年,“殿下,这是犬子刘轩。”

    “刘轩见过堂兄。”来到刘钧面前,少年躬身行礼。

    刘让听了,顿时怒道:“众人面前要叫殿下,没规矩的东西。”

    一边说,他一边小心翼翼打量刘钧的脸色。

    “无妨,既到了家里,不需那么讲究。”刘钧浑不在意。

    见刘轩穿着一身青色丝绸长袍,浓眉大眼,人长的不赖,看起来又老实。

    他又问刘轩今年多大,在哪儿读书之类的。

    刘让见刘钧举止言行不把刘轩当外人,喜的抓耳挠腮,嘴笑的根本合不拢。

    问了一番话,刘轩有退到下首站着。

    刘让说道:“今日殿下有什么使唤,叫他就行了。”

    点了点头,刘钧忽瞥见其他族老神色怏怏,心知他们也想让家中子弟露个脸,但又不好说。

    笑了笑,他对一众族老说道:“下首站着的可是诸位家中子弟?”

    一众族老闻言顿时来了精神,心领神会,忙让早已打扮的体面的儿孙辈上前见礼。

    刘钧对着名字一一见过,一连有三十余人走上前来。

    “此次本王来的着急,忘了带东西来赏给族中的后辈,等回去便补上。”

    见完众人,他忽想起这件事,古代讲究一个礼字,他这空手上门却是失了礼。

    “殿下能来,已让庄里蓬荜生辉,怎敢奢望厚赐。”

    刘让恭声道,今天刘钧带来的意外之喜比他前面四十余年都多。

    众人又是一阵附和。

    刘钧笑了笑,终于明白小王爷为何不愿意来了,走亲戚实在太累。

    岔开这事,他说道,“玉米糕的事差点忘了。“

    说完,他转向刘轩,“石磨在何处?”

    “殿下请随我来。”刘轩性子木讷,懒言懒语的,问完了话,他便站着一直不出声。

    闻言他忙伸手一让,示意刘钧跟他走。

    胡为令人抬着一袋玉米跟上。

    在刘让家的偏院,刘钧看见了石磨,石磨旁的栅栏里还拴着一头驴。

    交代了一下刘轩磨制玉米粉,又把玉米粉和面粉掺着和面,之后再蒸的过程教给了刘轩。

    他便让胡为抓一把玉米,领着众人往田庄上去了。

    毕竟这才是此次来的正事。

    沿着庄里的泥土路向庄外的卖地走去。

    得知刘钧前来的刘氏族人纷纷过来看热闹。

    关系近点的尚敢上前见礼,族谱上隔的太远的便只是站在路边躬身行礼。

    路过房舍,族中的妻女虽不敢出门,却都透过门缝悄悄打量刘钧。

    遇到刘钧投过来的目光,她们又登时吓得关上门。

    走了不远,一行人便到了王府的田庄。

    站在庄子东头,刘钧看见一片麦海,一眼望不到尽头。

    “河东岸,王府的田亩有三千亩,西岸有两千亩。”

    刘让负责管理田庄,自然对王府的田亩一清二楚。

    “五千亩。”刘钧啧了啧舌,大荣朝的田亩大小和当代差不多。

    一亩地是六百六十多平方,如此一看,他才是景阳城最大的地主。

    “这些都是上等的良田,别处的田亩,亩产两三石,咱们王府的田能将近四石。”刘让露出得意之色。

    刘钧点了点头,在古代靠天吃饭,没有化肥,没有农药,亩产二三百斤属于正常,不可能像现代一样动辄八百斤以上。

    所以,他说玉米亩产千斤把他们给吓了一跳。

    “等收了麦子就腾出一千二百亩地种玉米。”

    刘钧盘算了下,一亩地需要玉米种子六斤左右。

    这一袋玉米一百二十斤上下,能种二十亩地。

    一千亩地总共需要五十袋玉米,他再送来四十多袋就行了。

    剩下的二百亩地他要用来给红薯和土豆育苗。

    “是,殿下,不过这玉米该如何耕种?”刘让问道。

    “你们看仔细了。”

    刘钧抓起三四粒玉米,让胡为在麦地边上刨了碗口大的坑。

    将玉米粒扔到坑底,他把土壤回填,用脚轻踩了几下。

    接着距离三十厘米,他又让胡为刨了坑,反复种了三次。

    “看明白了吧。”刘钧说道,比起麦子和水稻,玉米的种法十分简单。

    刘让连连点头,“浅显易懂,等回去我便传授给族人。”

    “田庄上的地都是族人在耕种吗?”刘钧早就想问。

    和众族老对视一眼,刘让说道:“的确如此,当年随祖上迁徙来景州的族人众多,如今遍布景州各处,有那落魄的便到庄上求助,这人数少了便罢,庄里能挤出些族田给他自立去,但后来人数多了,庄里就吃不消了,只得将王府田庄租给他们耕种。”

    “原来如此。”

    刘钧点了点头,这样就更稳妥了。

    在古代,宗族的关系十分牢固,族人一般都受到族规,族法约束。

    有时候族长的话比朝廷的命令管用。

    这样一来,他在田庄上的施为会更加隐秘。

    只要他一句话,族人便不会轻易将玉米这些事传出去。

    教了众人种玉米的事,刘钧又同刘让等族老一边闲谈,一边沿着田庄转了圈。

    回到庄里的时候,刘轩已经同家中的丫鬟将玉米糕蒸了出来,香味飘了满院。

    “殿下,玉米糕好了。”

    见刘钧回来,刘轩令丫鬟端着黄橙橙,一块块,冒着热气的玉米糕上来。

    “诸位尝尝。”刘钧拿起一块,这玉米糕趁热才好吃。

    众人早已期待多时,纷纷去拿玉米糕。

    刘让咬了口,满口生香,眼睛登时睁大了一圈。

    “嗯,这玉米糕,酥软香甜,食之不腻,真是难得的美味呀,将来等玉米长成,定能卖出大价钱。”刘让神色激动。

    其他族老纷纷点头,赞不绝口。

    年轻的族人更是狼吞虎咽,生怕少吃了一口。

    “殿下,可还有多余的玉米,让族人们种上,将来日子也好过些。”一位族老恳求。

    刘钧笑道,“既然如此,过几日便让王府的下人多送些来,不过此事暂时不能与外人说。”

    听了这话,众人越发高兴,刘钧这会儿真是把他们当自己人了。

第三十章 水杨酸

    忙碌了一下午,眼见天色将晚,刘钧一行人动身回去。

    刘家庄众族老,并许多年轻后生都到庄头为刘钧送行。

    “诸位请回吧,从庄子到王府不远,以后入城,没事也到王府走动走动。”刘钧上了马,向众人说道。

    众人闻言,又一阵感激涕零,“谢殿下恩典”,“劳烦殿下了“之类的话不绝于耳。

    姜季同望着远处笼上了一层暮色,不禁有些焦急。

    他第一次担任刘钧的戍卫任务,不得不小心翼翼。

    马上就要天黑,夜间行路最易横生枝节,因此催促道:“殿下,不早了。”

    刘钧会意,不再停留,在侍卫的护送下从庄头上了河堤。

    不同于中午,此时河堤的柳树被夕阳染成了红色,那白色的柳絮在红色的光线飘飞,如同燃烧的点点火苗。

    “真是纯天然无污染的景色。”刘钧感慨了一声。

    在当代已经很少能够见到如此粗壮繁茂的柳树了。

    想到当代,他的心顿时一沉,也不知道紧张的国际局势是否又缓解了。

    “决不能在这里重蹈覆辙。”刘钧攥紧拳头。

    在当代,他的国家因为近代处于落后地位,遭受了百年的外敌欺凌。

    而外域国家却借着大航海时代的红利将自身的文化和后代散布到了世界各个大陆,占领了世界上最广袤和富饶的土地。

    尽管后来他的国家在外域势力的围剿中艰难成长,壮大。

    但一发现威胁到他们独霸的地位,他们便撕下了绅士的伪装,暴露出殖民时代的强盗嘴脸,欲再次扼杀他们的发展成就。

    更加可恶的是,利用几百年形成的文化优势,他们每每煽动种族情绪,矮化他的国家和人民,用心之险恶可见一般。

    也正是在这种形式下,他穿越之前的形势才急剧恶化。

    一边回想着,刘钧无意折下一根柳枝。

    大荣朝因为北胡的百年文化毁灭,发展迟滞了百余年。

    但即便如此,科技水平也追到了明朝中后期的样子。

    只是即便如此,从《万国堪舆图》上的标注看似乎还是落后了。

    西洲和南洲大陆在地图上都标有殖民区域。

    很显然,在这个世界的某些区域——已经步入近代。

    “大荣朝的环境也够坑爹的。”刘钧皱了皱眉头。

    从地图上看,大荣朝被周围完全国家隔绝。

    这些国家因为忌惮大荣朝的原因,每每阻碍大荣朝与外域的有益来往。

    虽说东面有海,但海对面的东瀛可不是当代的小不点倭国。

    而是个面积近乎大荣朝二分之一的巨无霸。

    最重要的是,这个巨无霸长期同大荣朝争夺海上贸易航线,致使商路近乎断绝。

    更不说还有南方诸国和南洲大陆把持的狭窄海峡了。

    “真是地狱级的难度。”想到这些,刘钧背后冒了一层冷汗。

    不过,尽管形势艰险,但他明白饭还是要一口口吃,着急也没用,反而会乱了自己的阵脚。

    胡思乱想了一阵,时间一点点流逝。

    不觉间,一行人便到了景阳城。

    此时,景阳城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只有民宅的窗口中透出昏黄,朦胧的烛光。

    有门将上前递上火把,姜季同让前后侍卫点亮,护佑刘钧回了王府。

    “恭送殿下,末将这便回了。”

    王府门口,姜季同心中松了口气,今天总算是没有出什么差错。

    “等一下,今日诸位将士辛苦了,胡为,取二百两银子来给将士们买酒喝。”刘钧对胡为说道。

    忙前忙后了一下午,胡为也有些疲惫,整个人无精打采的。

    得令,他强打起精神,小跑着进了王府,不多时捧着四个银元宝出来。

    “多谢殿下赏赐!”姜季同接过银子,满脸堆笑。

    心道辛亏薛石那大傻子有要务在身,不然也得不了这好处。

    刘钧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他倒不是钱多,只是小王爷以前名声太差。

    让这些将士死心塌地拥护他总不能靠信仰。

    他这么做也不过是为了改善形象,挽回失去的人心。

    不再理会奸笑的姜季同,刘钧折身向寝殿走去。

    和外面黑漆漆的一片不同,王府直通大门的甬道两旁,树上三十步一个灯笼,把王府照的白亮如昼。

    他还没走几步,忽见岔道上两个人往甬道上走,看见又他急忙往回躲。

    “站住!”

    刘钧喝了一声,他看两人身影像是汤舟和马坚。

    二人闻声只得停下,从小道上慢慢蹭出来。

    “你们鬼鬼祟祟的干什么?”胡为走上前去察看。

    谁知刚到面前,突然叫了声“我的娘。”

    刘钧这时也到了近前,仔细一瞧,也唬了一跳,只见两人的脸肿的都快成猪头肉了。

    “小的是怕吓到殿下。”汤舟和马坚抬手遮住脸。

    “薛石可真够狠的,不过严师出高徒嘛。”

    刘钧又好气,又好笑,这小子还真是一点面子不给他,真往死里练。

    不过在汤舟面前,他还是得维护薛石。

    “我们还算好的,屋里有的都走不动道了。”马坚一副哭腔。

    刘钧来了兴趣,“是吗?说说,你们下午是怎么练的。”

    汤舟和马坚对视一眼,倒起了苦水。

    原来为了震慑飞狐卫,薛石让飞狐卫的人出来和他单挑。

    汤舟和马坚本就对薛石牛气哄哄的样子不服气,首先挑战,因为两人性子强,结果也被打的最惨。

    剩下的人更不必说,基本上在薛石手中走不了一招。

    打服了众人,薛石拿着鞭子像赶驴一样追着飞狐卫的人绕着校场跑了十里路,谁跑的慢就狠抽谁。

    这还不算,十里路结束,接着是两人举着一根粗木下蹲,直到晚上才让众人回来。

    “本王还想晚上教你们一点东西的,既然这样就算了吧,等你们适应了训练再说。”刘钧忍不住笑道。

    按他的计划,汤舟等人白天去军营,晚上他教授书上的理论。

    现在看来,他们太累,估计也听不进去。

    挥了挥手,让二人回去休息,刘钧想到要回太妃的话,便先去了如意殿,将族老问安的话带给赵玉燕,说了自己做了什么。

    赵玉燕十分满意,让刘钧明天别忘让王府下人带银子过去打赏族人。

    刘钧应了,才回了寝殿,到了门口,他发现手中还捏着折的柳枝。

    抬手欲扔掉,他又忽然停下,脑中灵光一闪。

    “纺纱机固然是个长久的生意,但却是细水长流,如今到处需要银子,需赚些快钱才是。”刘钧摩挲着柳枝。

    在当代水杨酸护肤品十分火热,深受女性欢迎。

    其中的水杨酸便出自柳树,而且除了美容外,水杨酸还有解热镇痛之效。

    把这个搞出来,既能药用,也能制造护肤品,简直一石二鸟。

    最重要的是,水杨酸提取十分简单,只要取柳树叶,柳树皮熬煮即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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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朝末年,帝国内忧外患,大厦将倾。刘钧穿越而来,身为九位异姓王之一的他,拥有自己的封土。乱世之中,枭雄并起,列国争霸。他只得种种田,搞搞工业,带领自己的子民走上帝国荣耀之路……帝国枭色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帝国枭色,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帝国枭色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