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熬煮
“胡为,叫家丁摘些柳树叶,弄点柳树皮回来。”
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刘钧便起床。
觉得提取水杨酸这个点子当前条件下能够实现,他兴奋的未睡安稳。
胡为睡眼朦胧的,今天刘钧起的比往常早多了。
打了个哈欠,他本想问个究竟,看见刘钧一脸兴奋,也就懒得问了,省的扫了刘钧的兴致。
吩咐了这件事,刘钧在汤圆的侍奉下穿上平时游猎穿的常服。
简单吃了饭便到前院同飞狐卫汇合,一同去护军府校场。
这两年,小王爷声色犬马的,身子几乎被掏空,昨天出行一个下午,他明显感觉到疲惫。
对这样的身体素质他可不满意。
若是将来他领军出征,岂不是仗还没打,他就得累死在半路,所以他更加坚定了锻炼的想法。
不过,因为事务繁多,他自然不能做到同飞狐卫一样整天训练。
但早起还是能挤出一点时间的。
“见过殿下!”
前院,汤舟和马坚正在点名,集合众人前往校场。
本来众人想到今日又要受到薛石的摧残,个个唉声叹气。
见到刘钧过来,又都挺直了腰板,装作若无其事,他们都是要强的性子,谁也不想被看轻。
“走吧,本王陪你们一起跑十里,你们可别连本王都跑不过。”刘钧说道。
众人闻言笑起来,暗中发狠待会要使出十二分的力来。
此时,薛石正拿着鞭子在校场中间等候。
见汤舟等人来了,鞭子一扬,吼道:“一个个跟娘们似的,青/楼的小妞跑的都比你们快,别停下了,绕着校场继续跑,今天谁要超出一炷香的时间,老子把他的屁/股抽烂。”
刘钧混在人群中,没有特意出来见薛石。
因为被众人挡着,薛石这个大眼楞也没看见他。
“殿下,小奴还是回去摘柳叶吧。”胡为跟在刘钧身后。
交代了柳叶的事,他便跟着一起过来,根本不知道刘钧也要跟着跑十里路。
“来了就练一练,说不定以后逃命的时候用得着。”刘钧揶揄地看着一脸愁苦的胡为。
胡为哭丧着脸点了点头,怏怏跟着跑。
但五圈下来,刘钧和他便被甩在了后面。
“殿下,小奴跑不动了。”胡为伸着舌头,像狗一样喘气。
刘钧虽然不想服输,但小王爷的身体实在够差,他的两条腿像是灌了铅一样。
“这群小子,打了什么鸡血,啊……”望着前面跑的起劲的飞狐卫,胡为抱怨起来。
他的话还未说完,忽然一声惨叫,捂着屁/股跳起来。
转过身,他看见薛石扬着鞭子,眼珠子瞪的比牛还大。
“薛大傻子,你是要死嘛你!”胡为气的跺脚。
看见胡为,薛石顿时傻眼了。
命汤舟等人跑步后他便站在一边抠鼻屎,发呆。
回过神来便见两个人拖拖拉拉跑在后面。
气不打一出来,他便用鞭子抽了其中一个,正准备抽另外一个。
“原来是殿下,这…这真是……”薛石收起鞭子,一脸憨笑。
“你忙你的,本王今后早上也来跑个十圈。”刘钧继续往前跑。
尽管跑得慢,但他不能半途而废,校场边已经有不少士兵围观。
他不能给人留下话柄。
“请,殿下。”薛石伸手引路状,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哼!下次看清楚了。”胡为气还没消,瞪了薛石一眼,跟上刘钧。
“哼…哼…娘们唧唧的。”薛学着胡为的样子扭了扭,猛撇嘴。
坚持了一阵,又一个五圈完成。
抵达终点时,刘钧身上的衣服全部湿透,累的几乎瘫在地上。
但他还是强撑着走出校场门外。
他身后,不少士兵投来的目光由讥笑变成钦佩。
“看见没有,殿下那样的尊贵之人跑十里都不带叫唤一声的,瞧瞧你们,让你们每天跑个十里,跟要了你们命一样,丢不丢人,都还愣着什么,还不快跑。”
薛石挥着鞭子满校场赶士兵。
现在,有了刘钧这个标杆,士兵们哪还敢有任何怨言,一个个咬着牙,跑的一个比一个快。
这边,刘钧拖着身体回了王府,在寝殿休息了半小时才缓过劲来。
不过身体虽累,长跑后他却比往常精神了许多,长跑**还是古今通用的。
“殿下,柳叶摘回来了。”
正休息,两个家丁抬着竹筐过来,里面满满的柳叶和柳树皮。
“去膳房找个大的陶罐,再拿几壶酒过来。”刘钧挥了挥手。
在景州柳树非常多,遍地都是,昨天出去,一路上他看见很多。
趁着五月柳树枝繁叶茂,正是攒水杨酸的好时候。
胡为累瘫在地上,死人一样。
这时终于扭过头看了眼,懒懒爬起来,他道:“殿下找这么多柳叶干什么?”
“当然有大用,以后咱们能不能吃香喝辣的,银子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全靠它了。”
兴奋之下,刘钧觉得身上的疲劳也消失了。
胡为也来了兴趣,张罗着去找东西。
汤圆和两个小丫头素日除了侍奉刘钧外,也都挺无聊的,这时也过来围观。
刘钧想到什么,问道:“汤圆,你用过胭脂吗?”
怔了下,汤圆道:“当然,闺中女子都用的,而且还常常以谁的胭脂多炫耀呢。”
刘钧点了点头,“你现在去内库支一百两银子,叫上几个小厮同你们一起上街买胭脂,贵中,恰好的,便宜的都买几样。”
“是,殿下。”汤圆十三四岁的年纪,正是贪玩的时候。
早在王府憋的难受,得空出去,自然无限欢喜。
平儿和青儿更是如此,拽着汤圆便走。
刘钧笑了笑,走到竹筐前翻了翻柳树皮和柳叶。
在古代,胭脂是面脂和口脂的统称。
上至王公贵族,下至黎民百姓都对胭脂趋之若鹜,堪比当代男女对化妆品的狂热。
正是看到这个庞大的市场,他才决定分一杯羹。
据现代研究,水杨酸能去除老化角质,改善皮肤纹理,抗痘美白。
而且水杨酸的成分在百分之二下就能达到效果。
所以,只要一点水杨酸就能配出很多胭脂。
他让汤圆去买胭脂,正是为了对比一下。
不多时,胡为和家丁将用的东西准备妥当。
刘钧命家丁将柳叶和柳树皮倒入陶罐内,加入水,烧了柴火熬煮起来。
第三十二章 暴利
“这味道……”
木柴在陶罐下烧的旺盛,罐子里的水不一会儿便沸腾起来。
柳树叶和柳树皮散发出的,涩涩的味道从里面散出。
胡为和家丁都捂上了鼻子。
刘钧不以为意。
上学那会儿,实验室里什么难闻的味道他都闻过,这点东西还不算什么。
“差不多了,把纱布拿来,盖在罐子上,将里面的水倒入另外的罐子里。”见水变成了咖啡色,刘钧命令道。
两个家丁拿来纱布,用湿了水的布拖住罐子底将其中的水倒出来。
柳叶和柳树皮被纱布阻隔,褐色纯净的水流入了预备好的罐子。
做完这步,刘钧拿起地上的两坛酒倒入盛水的罐子里,让家丁继续熬煮,将里面的水熬干。
这就是提取水杨酸最关键的一步,加入酒精。
因为只是试验,刘钧没有准备更高浓度的酒精,只是用王府里最烈的酒替代了。
效果虽然会差点,但也不会影响太多。
又熬煮了半个时辰,陶罐里的水渐渐干了,这时候陶罐的内壁和底部渐渐析出了白色的粉末,这就是水杨酸。
“把白色粉末都刮出来。”刘钧神色兴奋。
他用的陶罐大概有半个立方米的容积,这么多柳树叶和柳树枝熬煮来的水杨酸看起来大概有一碗,已经不少了。
“殿下。”
不多时,胡为捧着一个瓷碗到刘钧面前。
里面是满满的粉末,估计五十克是有的。
接过瓷碗,刘钧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就成功了。
下面就是将水杨酸掺入胭脂中试验效果了。
他正想着,汤圆带着青儿和平儿回来了,三人各提着个小竹篮,里面装着不少漂亮的胭脂盒。
“殿下,胭脂奴婢们买来了。”汤圆低着头,一副羞答答的样子。
刘钧一看,轻笑起来。
可能因为买胭脂的时候要试用一下,汤圆脸上和嘴上都涂了胭脂。
本就俏丽的汤圆这么一打扮,倒是更添了几分美艳。
青儿和平儿两人还小,不会装扮,此时脸上花里胡哨的,成了大花脸。
两人低着头,眼睛瞟着对方,止不住的笑。
“这些胭脂价值几何?”刘钧问道。
水杨酸有了,刘钧准备直接利用现有胭脂技术,将水杨酸掺入。
这样一来便能立刻出成品。
“回殿下,胭脂铺子里这种叫贵妃红的最贵,五两一盒,这种醉花容三两一盒,这种芙蓉膏最便宜,十文钱就能买到。”汤圆一一展示给刘钧,“还有这种一两五钱的……”
刘钧微微点头,汤圆先后拿出了十三种胭脂,价格不一。
如果换算价格,一两银子相当于当代的三千多,属于高端化妆品一类,最便宜的十文钱不过相当于五六块钱,倒是挺平民化的。
“这贵妃红为什么如此昂贵?”刘钧问道。
“铺子的伙计说,贵妃红是扶余国运来的,用的是扶余国上等的绮罗花,秋天收集的晨露,经秘制七七四十九天方成。”汤圆说道。
“扯淡。”
刘钧暗自瞥了瞥嘴,当代的《齐民要术》上详细记述了各种胭脂的配置方法。
因为参与编制技术资料,他也帮忙查过。
基本上所有的胭脂都是用红蓝花和玫瑰花的花瓣捣碎提取色素,再加入蜂蜜,桂花油制成膏状。
高大上的再加入点珍珠粉之类的。
这贵妃红如此贵,估计还是那个什么扶余国的绮罗花噱头。
“嗯,本王清楚了,去忙吧。”
刘钧的心思活泛起来,如此一看,这胭脂太暴利了。
他虽然没有绮罗花,但是水杨酸也是个噱头啊。
一般的胭脂只能涂个腮红,唇红的,他的又能涂,又能美白,又能消炎祛痘,又能去角质,简直不要强太多。
“这胭脂?”汤圆提着篮子,放也不是,拿走也不是。
刘钧回过神来,“你们选几个,剩下的拿去分给府里的丫头们吧。”
“谢殿下。”汤圆一喜,带着青儿和平儿一径去了。
胡为看着刘钧,一脑子浆糊,“殿下让汤圆买来胭脂又不用,还有这白面……”
“什么白面!咱们就指望他发财了。”不等胡为说完,刘钧嘿嘿笑了起来。
来回踱了几步,他问道:“咱们景阳城可有制胭脂的人?”
“这个小奴倒是不知,不过应该有的,这胭脂的配方不是秘密,有时候那大户人家的小姐嫌弃外面买的胭脂腌臜,还会自己收集花瓣让府中下人制呢,太妃也常让身边的绿珠做的。”胡为说道。
“哦?”
刘钧心中一喜,他本想拖外面的胭脂商制胭脂,现在看来王府里自制就行了。
反正新添了这么多丫鬟小厮的,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转换成生产力。
如此想着,他抬脚便往如意殿去。
想到一旦制胭脂,水杨酸的量就得提上来,他又转脸对胡为说道:“这几天别闲着,每天去收集柳树叶,柳树皮熬煮这种粉,还有,取柳树皮的时候不要环切,省的把柳树弄死了。”
胡为连连点头。
顿了一下,刘钧继续说道:“还有,冬青也行,别只捡着柳树,别人要是问起干什么,你就说用来沤肥的。”
“殿下高明。”胡为竖起大拇指。
王府这般到处搜罗柳树叶,定会引起其他人的好奇。
用树叶沤肥对于家家都是常事,这便能搪塞过去。
挥了挥手,刘钧让胡为快去,能不能发这笔横财全靠这柳树了。
胡为自去,他赶忙去了如意殿,将自己要制胭脂的事说了。
“胡闹!”赵玉燕听完,将手中女红拍在桌子上,“前些日子,母妃当你真的改邪归正了,没想到你还是如此荒唐,你一个王爷不勤于政务,却去制胭脂,岂不是让人笑话。”
“母妃,孩儿这也是政务,如今府库和内库空虚,没有银子,孩子怎么喂饱一众将士和官员的嘴,喂不饱他们,谁来为本王做事,孩儿有一秘方,能够制出与众不同的胭脂,倒是定能大卖,一缓当前之急。”刘钧预料到赵玉燕会生气,早预备了说辞。
“是吗?”赵玉燕神色狐疑,“既然如此,先让母妃试一试,若真是什么稀罕物,母妃亲自带着府中的丫鬟为你制胭脂。”
第三十三章 赋税
“孩儿正有此意,若母妃说好,大荣朝还有几人能说不好?怎么说,母妃也是在宫中长大,什么胭脂没用过。”
刘钧笑嘻嘻的,胭脂是闺中用品。
赵玉燕身为大荣朝公主,她的品评绝对算得上重量级的。
“少贫嘴,还不把你的秘方拿出来,也不知道你从什么地方搞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赵玉燕白了刘钧一眼。
刘钧来时便将盛着水杨酸粉末的瓷碗带来了。
这时,他掀起袖口,将碗放在了桌子上,
“就是这个。”刘钧将碗推到赵玉燕面前,“母妃让绿珠制胭脂的时候捏一点放进去,切记不能多放,百中有一二即可,否则过犹不及,反而会灼伤皮肤薄的人。”
赵玉燕端详了下碗中的面粉状的东西,又闻了闻,方说道:“行了,放在这吧。”
转过身,她对身侧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女道:“绿珠,你这便叫上几个丫头跟你一起去制胭脂吧。”
少女应了声是,好奇地扫了眼碗中的白面,径自去了。
刘钧也不多待,和赵玉燕随便说了几句家常话便往回去。
没走几步,却看见胡为急匆匆地跑来。
“出什么事了,火急火燎的。”见胡为形色匆匆,他知道肯定有事。
“殿下,王府外面来了不少城百姓,说是要王爷赔银子。”胡为抱怨道,“准是昨天那个汉子回去挑唆的。”
刘钧笑了笑,“这是好事啊,由此看来,百姓对本王还没完全失望,至少还敢来,既然话都说出去了,该赔偿就赔偿,俗话说无信不立,想让百姓从今往后信得过王府,就要从今日做起。”
“话是这么说,不过银子今儿撒点,明儿撒点,内库的银子也支撑不了多久。”
这几天经他的手拿出了不少银子,他有点肉疼。
“鼠目寸光。”
刘钧懒得理睬胡为,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抠门,八成是小时候穷怕了。
不管是谁的银子,他都舍不得花出去。
“别傻站着了,让他们到勤政殿,本王一一核对,也不能让那贪婪之人钻了空子。”刘钧一面走,一面说。
胡为应了声。
唠叨归唠叨,但他清楚胳膊拧不过大腿,又一阵小跑去了。
刘钧到了勤政殿,胡为也带着二三十个老老少少过来。
“草民参见靖王殿下。”众百姓躬身行礼,接着就要下跪。
“免跪,说说本王什么时候,踩坏了你们什么东西,说对了,本王如数赔偿,若是胡编乱造,本王也不愿做那冤大头。”刘钧坐在台阶上,望着众人。
听了这话,原本就有些紧张的百姓,越发小心翼翼了。
原本,他们是打死也不敢来王府讨要赔偿的。
但村里狗娃他爹实打实拿着白花花的银子给他们看了。
这才有村里人相邀,壮了胆子一起来王府试试。
“去年七月,殿下游猎的时候抓了老汉一只鸡,不知殿下可还记得?”一卫老汉说道。
刘钧回忆了下,的确有此事,于是对胡为道:“记下。”
有人起头,剩下的人胆子大了起来,一个汉子道:“殿下前年一把火烧了草民的房子……”
“记下。”刘钧老脸一红。
“今年冬天,殿下的马啃了草民家不少麦苗。”
“……”
百姓一个个将刘钧以前犯下的恶行说了出来。
参照着记忆,刘钧还真是基本上对上。
因为他继承的记忆犹如十四年的录像,所以许多小王爷忘记的东西他都能找到。
“全部记下了吗?”刘钧问道。
“都记下了。”胡为将一张单子递给刘钧。
粗略看了下,刘钧道:“带他们去内库,照价三倍赔偿。”
“殿下真是好人啊。”
“要知道王爷如此贤明,我们早来了。”
“……”
百姓们闻言,纷纷鞠躬行礼,面色兴奋。
刘钧笑道:“身为靖王,本应爱护自己的子民,今后官府若有什么不周之处,你们尽可以来王府申诉。”
众人闻言,顿时激动起来。
对他们来说,靖王高高在上,如同天上的日月,他们只能仰望,无法触及。
今日见到靖王,却发现本人如此亲善,他们往日积攒在内心的怨愤突然间消失了。
“草民斗胆,有一事请奏殿下。”
众人中,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左右看了看,忽然上前一步。
老者听见,神色紧张,忙拦住青年,“顺子,你能有什么怂事,领了银子回家去说。”
老人见多识广,心知在靖王此等尊贵之人面前,得了便宜要见好就收,万万不能僭越了。
“无妨,本王绝非哄骗你们。”刘钧说道。
自从拿下高鸿允参军一职,遏制了他的势力在军中壮大。
收拢民心对他而言便成了当前最为紧要之事。
而要赢回民心,就要做些实事。
“殿下真乃贤王。”青年手心冒汗,但想到事关饿肚子的大事,他不得不说,“过几天就要春收了,昨天官府催收春税的文书也到了村里的保长家,保长说,今年春收要缴的粮比往年高了五成,殿下,这么高的赋税,没法让人活了。”
“春税!”刘钧的眼睛眯了起来。
“殿下赎罪!”
老者见刘钧表情变得阴沉,忙拉着青年跪下。
青年见状也有些后悔,但话已经说出来。
“快起来。”刘钧忙扶二人起来。
他不是在生二人的气,而是在暗骂高鸿允。
刺杀事件后,高鸿允这家伙刚刚老实了几天,没想到是在憋大招。
加收赋税这样的事,他问都没问他,直接就下了政令。
“你们且领了银子回去,本王向你们承诺,今年的赋税和去年一样,不会多征。”刘钧斩钉截铁地说道。
众人闻言,你看我我看你,个个喜的眉飞色舞。
再三谢恩后,才跟着胡为去内库领银子。
待众人走远,刘钧望着府衙的方向冷笑起来。
今天幸好百姓前来提及了此事。
否则一旦加征赋税施行下去,岂不是逼着百姓造反?
“高鸿允,身为右傅,你会不知道其中要害?或者,你是有意为之。”刘钧牙齿咬得咯嘣响。
又联想到平儿说的事,刘钧现在几乎可以肯定,当前有且不只一股势力暗中在景州兴风作浪。
所以李然的推断还是有道理的。
目前他唯一不确定是高鸿允到底是谁的人。
或是,他纯粹要造他反。
“哼,找死!”刘钧暗道。
自从夺了高鸿允参军一职,掌握调兵虎符后,他已经不再害怕高鸿允。
没了参军虎符,高鸿允便无法调动边军和各府府兵,不过是一个坡脚鸭而已。
之所以还留在他,是四府官府中都是他的党羽,突然拿下他和他的党羽,只怕景州的政务一时无人处理,如此便乱套了。
这之前,他必须备好补缺的官员才行,李然虽然给过他名单,但名单上的人太少,根本不够。
不过现在,他自是不用惯着他了。
现在他既然来了这么一招,说不得要收拾他一顿。
第三十四章 两难
“殿下是好人啊。”
“毁了我们的东西都赔给我们了。”
“你们看,这银子真真的。”
“……”
朱雀大道,领了银子的百姓逢人便说。
不是王府的人交代他们这么做,而是高兴之下,他们情不自禁,想要炫耀一番。
能入王府见到靖王,还让靖王赔了银子,能有几人有这样的殊荣。
何况,王爷还答应了他们不加赋税,这才是天大的恩赐。
“顺子哥,你真厉害,要不是你说出来,咱们收完麦子就惨了。”一个穿着短打的瘦削少年崇拜地看着王府中谏言的青年。
“嘿,李顺刚才张嘴我就知道他要说什么,差点把我吓死,不过殿下真是好人啊,没生气不说,还就答应了。”老者背着手,不住摇头感叹。
“先别忙着高兴,都说官字两张嘴,上面说的人话,下面说的鬼话,这税要是真的不加了,咱从此就敬服他。”又一人说道。
其他人闻言点了点头。
李顺笑了笑,附和道:“我娘说过,听其言,观其行,咱们等着就是了。”
他的话落下,一个小厮模样的儿人走了过来,拱了拱问道:“诸位说王爷赔了你们银子,是真是假?小子我几个月前也有东西被殿下碰坏了。”
“这还有假。”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如何进王府,如何见到靖王,又如何拿了银子出来说了。
小厮听了,拱手谢过,一转身去了。
众人不以为意,径自出了城。
回了乡里,更是把在王府的遭遇添油加醋说了番,让乡民颇为羡慕。
这边,小厮在城内兜了几个圈子,来到一个院子前。
院子的大门的匾额上,写着“高府”二字,正是高鸿允的府邸。
推门进去,小厮过了两个拱门,到了后院,将听闻的消息告诉了正在赏玩一个花瓶。
“赔了银子给那些泥腿子?赵玉燕不愧是皇家出身的公主,这大半年来我费尽心机,曲意逢迎刘钧,方才执掌军政大权,而她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让刘钧改头换面,还设计夺了我的参军头衔。”高鸿允袖子一甩,面前的花瓶落在地上,“砰”的一声,摔的粉碎,
“哎呦,可惜了,这可是秦州龙泉府官窑的产的青瓷,上百两一个。”一道声音传来。
“你若喜欢,一百个我也能送得。”高鸿允瞥了眼蹲在花圃前的家丁。
那家丁闻言转过头来,不是别人,却教坊司中的中年儒士。
“呵呵,那就有劳高右傅了。”中年儒士并不生气。
高鸿允听了,更加来气,“你倒是还有兴致弄花弄草,没了虎符,还怎么助扶余大军攻入内四府。”
“虎符?哼,你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命吧。”
“你这是何意?”高鸿允勃然变色。
中年儒士神色冷漠,“靖王愚蠢,但赵玉燕不蠢,虽然传言靖王和她吵了一架方保住你的命和官职,但赵玉燕岂会相信你是清白的。”
“我何尝不知,所以才决定下令加征赋税,到时候一旦征收,则民怨沸腾,景州大乱,到时我们便趁乱谋划,若是被赵玉燕劝说靖王不允,则正常征收的赋税不足以给边军发饷,那时再令人军中的亲信借此事领兵造反,依然有机可乘。”高鸿允冷笑道。
自没了兵符,这些天他没有一个晚上睡的踏实的,怕的就是刘钧信了赵玉燕的话,再也不能庇护他。
所以,深思之后,他决定拿赋税做文章。
中年儒士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忽然门子跑了进来,说道:“老爷,胡陪侍来了,说是殿下宣你去王府。”
“他说了什么事没有?”高鸿允心中一紧。
“小的问了,他不肯说,只是让老爷尽快动身。”。
挥了挥手,高鸿允让门子去了。
“这两天靖王又是去刘家庄,又是赔偿百姓,这两件事看起来寻常,却不简单。”中年儒士缓缓说道。
“他这是在收拢人心,以前靖王万万不会这么做,这赵玉燕到底给他灌了什么**汤,竟让靖王改了性子。”高鸿允越想越怒。
靖王越像个贤王,他就越又危机感。
叹了口气,他狠声道:“真的杀不了赵玉燕吗?”
“王府周围日夜五百名侍卫守着,我们的人手根本不够。”中年儒士皱了皱眉头。
高鸿允闻言一阵烦躁,叫人换了官服,备了车马出了府邸。
高鸿允走后,中年儒士嘴角泛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对屋内说道:“他已经走了。”
声音落下,高鸿允的夫人张氏从屋内走了出来。
“高鸿允已经没有多大用处了,若是此番他的计策成了,他尚且还能回扶余国享受荣华富贵,若是失败,他便是个废棋了。”
眼神闪烁,他继续道:“这些年他在景州养尊处优惯了,若是有一天被抓,我怕他顶不住严刑逼供,到了那一天,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奴婢明白。”妇人闻言,脸色苍白,但还是点了点头。
中年儒士这时挥手让妇人离去,他则进了对面的厢房。
再出来时他已经一副算命先生的打扮。
出了高府,他消失在街道的人流中……
王府。
刘钧差胡为出去后,便去看绿珠制胭脂了。
正在看绿珠将一种叫红蓝花的花瓣捣碎提取红色汁液时,胡为便带着高鸿允来了。
“几日不见,下官甚至想念殿下。”
到了刘钧面前,高鸿允满脸是笑。
刘钧也不去看高鸿允,只是帮绿珠将花瓣倒入臼中。
高鸿允尴尬了一下,说道:“殿下,这种粗活让下官来。”
冷哼一声,刘钧讥讽道:“本王可不敢劳烦高右傅,怕耽误你去加征赋税。”
高鸿允闻言,脸色一变,“殿下知道了?”
“本王不该知道吗?”刘钧将手中的花瓣一把摔在高鸿允脸上,“好你个高鸿允,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告诉本王,自行其是,这景州是你高鸿允的,还是本王的!”
高鸿允从未见刘钧发这么大火,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喊道:“殿下,下官心知王爷仁慈,不忍加征赋税,所以才擅自决定征收,不是下官不体恤民情,而是府库空虚,若不加征赋税,收上来的税银根本不够用啊。”
第三十五章 图穷匕见
绿荫森森,阳光透过枝丫的缝隙,在人身上投下斑驳光点。
肃然的氛围中,制胭脂的丫鬟们也都噤若寒蝉。
“又是银子,高右傅,你要拿此事搪塞本王多久。”刘钧冷哼一声。
“殿下,下官绝非虚言,若是王爷不信,可以去护军府的大牢中问李左傅。”高鸿允身子趴的更低了。
刘钧皱了皱眉头,府库吃紧的事他自然清楚。
失去外四府,景州少了一半的赋税来源。
而那四府逃回来的官员却依旧登记在册,俸禄不能不发。
再加上为了守住景山要塞,去年又招募了新兵,等于支出没有减少,甚至增加了。
“越没银子,越加重赋税,越加重赋税,百姓不堪重负越逃往他乡,逃往他乡百姓越多,赋税越收不上来,从而摊牌越重,终是激起民变,大明就是这样灭亡的。”
想到这,刘钧心中一阵苦涩。
没想到他的封地如今竟然面临明朝末年的死结。
而正是因为考虑到这点,他才当机立断,终结恶性循环,绝不让景州也诞生一个闯王。
“即便如此,百姓揭竿而起与府库不足之间孰轻孰重,你身为右傅,难道不清楚吗?”刘钧高声呵斥。
当下赋税自然进退两难,但他让高鸿允前来可不是为了此事。
而是他擅自加征赋税的问题,他可没有被几句狡辩就带歪了。
高鸿允抬头看了眼刘钧,心中一沉,以往他如此辩白,刘钧也就拿他没办法了,但现在刘钧似乎不依不饶。
眼睛转了转,他悲声道:“殿下,加征赋税,即便有百姓闹事,动用各州府兵即可轻松弹压,但若是喂不饱官员和将领,谁去为殿下管辖四府十八县,谁又去为殿下同扶余人死战?”
“你是不是想说,救民先救官,官活了,才能去管百姓的死活?”刘钧问道。
“正是如此,死了几个百姓何足道哉,没有了官员和将领的效忠,殿下的王位可就危险了。”高鸿允声嘶力竭,口中高喊。
“这么说,你真是本王的忠臣啊。”刘钧蹲了下来。
高鸿允以为刘钧被说动了,脸上顿时有了笑容,“殿下,下官自始至终眼中便只有殿下,殿下一定要相信下官,不要被奸佞小人迷惑。”
“呵呵,你以为本王真是傻子,王府及官员之于民,犹鱼之于水,若无水之滋养,鱼何所生?你让本王救官弃民,便如断水救鱼,荒唐至极。”刘钧缓缓说道,“你这点道理都不懂,枉为右傅。”
高鸿允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震惊于刘钧之言。
在他的印象中,刘钧不学无术,不可能说出这番话。
“一定是赵玉燕教的。”高鸿允心中发狠。
他明白自己终是无法再像以前得到刘钧的宠信了。
心中如此思量,他收起谄媚的笑容,淡淡道:“下官无能,且近日身体有所不适,还望殿下另请高明,若是能既不加征赋税,又能给众官员和将士发足俸禄,下官愿意退位让贤。”
“你在威胁本王?”刘钧的眼睛眯了起来。
“下官不敢。”高鸿允低着头。
此次加征赋税他志在必得。
对他而言,若是成了,他对扶余国便有大功,将来功成身退,可安享荣华富贵。
若是碌碌无为,他空耗扶余国珍宝银两无数,怕将来只有个死字。
正因为如此,他才决定利用赋税这个死结全力一搏,甚至决意不惜得罪刘钧。
“前几日,高右傅一次便送来二十万两银子,出手甚是阔绰,依本王看,抄了右傅的家,此次便不用加征赋税了。”刘钧站了起来,“胡为,带人去一趟右傅的家。”
“好嘞,殿下。”胡为转身就要走。
高鸿允神色大变。
他素知刘钧一向蛮横霸道,行事乖张,但以往都用在别人身上。
没想到今日轮到他,此时不禁有些后悔自己莽撞了。
但想到别无他法,只能与之斗智斗勇,于是道:“殿下无故查抄忠臣之家,只怕会令四府官员寒心,若是他们纷纷因此疏懒了政务,王爷只怕连赋税都无人去征了。”
“高右傅此言有理,王儿,无凭无据的怎可胡乱查抄官员的家。”
刘钧正要说话,一道声音传来,却是赵玉燕款款走来。
“太妃英明。”高鸿允嘴角上扬,只微微一躬。
赵玉燕并不在意,笑道:“不是本宫愿意故意偷听,而是你们的声音太吵。”
眼神示意刘钧不要再说,她又说道:“高右傅暂且回去,如今四府上下的政务还要仰赖右傅操劳,但加征赋税的事还是暂且缓缓,先如常征收,若是银子用完了,那时再征不迟。”
“太妃所言极是,如此也是可以的,那下官便告退了。”高鸿允怔了一下,虽心有不甘,但也无话反驳。
向刘钧行了一礼,他转身而去。
“哼。”
刘钧偏过脸,睬也不睬高鸿允,此番他和高鸿允基本上撕破了脸皮。
待高鸿允走远,赵玉燕伸手点了点刘钧的脑袋,“你也太心急了,抄家这样事没有罪证岂能轻易施行,这要传到朝廷,只怕会惹的官员非议。”
刘钧苦笑一声,“孩儿不过是想敲打敲打打,免得他继续使坏水。”
“这倒也是。”赵玉燕点了点头,“也好,此次他倒是露出了真面目,不过他话中的意思你听明白了吧?”
刘钧的脸色阴沉下来,“他是在告诉本王四府上下的官员都唯他马首是瞻,动了他,便等于动了整个官场。”
“没错,这才是要紧的,敲打归敲打,但你若是要动他,当寻个实打实的罪证才行,如此,即便他的党羽也无法为其辩驳。”赵玉燕说道。
本来她是不愿过来的,但怕刘钧冲动,惹出乱子,这才唱起了白脸。
“还是母妃考虑的周到。”刘钧说道。
本来,他想把寻找重案的机会留给飞狐卫锻炼的,但现在显然是等不得了。
他必须立刻动手。
而且做这件事的人必需可靠又不起眼。
他正想着,王府的门子这时走了过来。
“殿下,刘王叔携内眷在外面说是带夫人来陪太妃聊天解闷。”
赵玉燕听了心下高兴,虽说每日念佛也能排解时间。
但深居王府她还是无聊的紧,早就盼着能有几个宗亲家的内眷来陪她说话。
于是道:“让他们进来。”
刘钧摩挲着下巴,微笑点头,这信得过,又不起眼的人不就是刘让吗?
第三十六章 族军
“参过殿下。
“参过太妃。”
一时刘让入了王府,门子引着他径直来了王府后院。
见到刘钧和赵玉燕,刘让和妇人高氏分别向二人行礼。
又让他的儿子刘轩上前给赵玉燕磕头。
“几年不见,轩儿竟长这么大了。”老靖王仙逝后,赵玉燕越发体恤刘氏宗亲。
只因这是她与老靖王夫妻一体,老靖王之爱亦是她之爱。
以前,刘钧不喜欢宗亲串门,她只能随了他的意。
母凭子贵,她不愿与刘钧闹得生分了。
而刘钧如今改了性子,她便没有这些顾忌了。
一边说,她一边将自己戴的麒麟扳指摘下来,塞到刘轩手中,“这孩子长的挺讨人喜欢的,本宫也没什么珍宝,就把这个赏给你了。”
“太妃使不得,怎么都是太妃佩戴的东西,这孩子哪有那么大福气用着。”
郑氏受宠若惊,忙从刘轩手中夺过还给赵玉燕,她年纪三十多,同赵玉燕年岁差不多。
父亲乃是前任景阳府知府**,三年前,**告老还乡。
老靖王在时,亲自给刘让求的这门亲事。
“刘氏宗亲里,也就你家和王府最亲,你可别弄生分了。”赵玉燕拍了拍郑氏的手,嗔了她一眼。
郑氏听了,心知再推让就没了意思,于是只能收下,又让刘轩给赵玉燕磕头。
刘让在一旁看了,喜的满脸是笑,他道:“太妃说得对,切勿生分了。”
赵玉燕点了点头,拉着郑氏说道:“走,咱们去说说私房话,让他们叔侄自便。”
刘钧本就有事找刘让,听了对二人说道:“咱们去勤政殿喝茶,本王正有事与王叔商议。”
“好说,好说。”刘让越发笑的合不拢嘴。
虽说私下里刘钧要叫他一声王叔,但刘钧却是从来没这样叫过。
现在头回这么叫,他自然是欢喜不已,只觉两家终于像是亲戚了。
刘轩性子沉闷,不喜言笑,但听了也不由抿嘴笑了笑。
三人来到勤政殿,王府的丫鬟奉上茶水。
喝了杯茶,刘钧故意叹了口气。
刘让善于察言观色,不由问道:“殿下为何叹气,可是有什么闹心的事?”
“实不相瞒,王叔来之前,本王刚与高鸿允吵了一架。”刘钧说道。
刘让闻言哼了一声,“刚才来的时候我正遇到他,他似乎不高兴,竟对我理睬都不睬,真是可恶。”
“本王他尚且不放在眼中,何况王叔?”刘钧又是一叹。
刘让已经听出味来,刘钧这是对高鸿允心有不满。
他道:“连殿下都不放在眼中,他是想反了不成?”
“王叔说到本王心里去了。”刘钧将刚才同高鸿允争吵经过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什么?他竟敢如此威胁殿下,不过若是四府官员都同他沆瀣一气倒是麻烦了。”刘让担忧起来。
刘钧点了点,“本王也是担忧这个,想要收回外四府,就必须景州上下一心,有此人在,本王实在难以心安。”
“殿下有意收回外四府?”刘让的眼睛一亮。
身为刘氏宗亲,这也是他心中一恨,为此,他还在心里埋怨过刘钧。
现在听刘钧这么一说,他心中顿时热血翻涌。
刘钧点了点头。
端着茶杯喝了口,刘让已经猜出刘钧定是有事相托。
于是道:“景州刘氏本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殿下但凡用得着我们这些亲戚的,尽管开口。”
刘钧等的就是这句话,说道:“本王欲先剪除高鸿允的羽翼,再将其一举拿下,所以急需一桩牵扯众多的案子作为引头,不过眼下无人可用,望王叔差遣族人打听,最好能够闹出点动静……”
“那些贪官污吏作恶多端,不知在民间犯下了多少血案,只是我便听过不少桩,此事简单,等我回去便差族人探访,搜集证据。”刘让会意。
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我家岳父**曾任景阳府知府,一生清廉,虽年事已高,但门生故吏满天下,殿下若需可用之人,我倒是可以去问问他,若殿下信不过,族中公塾里倒也有几个在朝廷有功名在身的。”
“此事等除掉高鸿允爪牙之后再说,毕竟用人之事不能再有差池,免得再有一个高鸿允。”刘钧摆了摆手。
刘让听了,背后微微冒汗,心知自己刚才太过兴奋,有些僭越了,不该过问用人之事。
不过见刘钧没有生气,他又轻轻松了口气,暗道只是照刘钧所言去做即可,免得惹祸上身。
刘钧用余光瞥了眼刘让,见刘让隐隐有后悔之色,暗自点头。
这证明刘让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哈哈一笑,化解尴尬的气氛,他说道:“除了此事外,回去后望王叔召集族中精壮农闲时练兵,以备不测。”
刘让本来还慢悠悠喝着茶,闻言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有些不知所措,他结结巴巴道:“殿下是要建族军征战沙场?”
“怎么?景州其他百姓能与扶余人血战,刘氏子弟不能吗?”刘钧有些生气。
他可不想跟明朝一样,养猪一样养着宗亲子弟。
既然他们生在景州,就要和景州的百姓一样守卫这块土地。
“殿下,我绝非此意,只是想到殿下让我召集族人练兵,怕是当前景州的形势不妙吧。”刘让忧心忡忡。
“没错,可以说随时可能倾覆。”刘钧也不瞒着了,“回去你告诉族人,如今正是他们建功立业的时候,能不能重现祖上的荣光,就看他们自己了。”
刘让琢磨着刘钧话中的意思,又想到如今天下大势,顿时彻悟,激动的微微颤抖。
“我明白了。”刘让说道,“回去我便差人去联络各处的族人,选其精壮至刘家庄秘密练兵,不过望王爷调遣军士前来指教。”
“这是自然。”刘钧满意地点了点头。
现在他需要一切能用的力量,同时隐藏自己的力量。
护军府在明,那么他接下来要建立的刘氏军队就要在暗。
如此便可等敌人现身的时候,手中有牌可打。
第三十七章 补缺
淡淡的茶香在勤政殿中飘荡,五月的微风从外面吹来,不热不冷,令人心旷神怡。
说了正事,刘钧问了刘让一些族中事务。
虽说他很少去刘家庄,但身为靖王的他却是真正的刘氏族长。
刘让不过是他在族中的代言人。
在古代,聚族而居是常态,大族欺负小族也是常态。
个人往往依托家族才能在乡里生活的安稳。
因此宗族对族人来说是生存的庇护所,族长的话对他们而言更如同父母之命。
正基于这种天然的纽带关系,他才决定在刘家庄练兵,建立族军。
“兄长,这幅图是真的吗?”
刘钧和刘让闲谈的时候,刘轩一直站在《万国堪舆图》前,眼睛没有离开过。
越看越好奇,他不禁问道。
“这是高鸿允送给本王的,应该是真的。”刘钧走到刘轩身后。
他不想一直端着王爷的架子,何况他来自现代,待人没有尊卑之别。
和刘让一家熟悉后,他便待他们像朋友了。
“这么说,图上标注的许多国家也是真的了,这是扶余国,这是北燕,咱们景州在这,还有南洲和西洲……”刘轩一边指,一边说。
刘让端着茶杯,款酌慢饮,见刘轩疯魔了般,哼了一声:“平时你读书要这么精神就好了。”
听见父亲的话,刘轩缩了缩脖子,回到椅子上老实坐下来。
刘钧看了眼刘轩,又看了眼刘让,结合薛常青和薛石父子,心道古代果然是严父慈母。
这儿子就没有不怕父亲的。
笑了笑,刘钧说道:“那些经史治世之文,不读也罢。”
刘让又一口茶水差点呛出来,但想到刘钧也素不喜读书,说出这种话也就合情合理了。
叹了口气,他说道:“如今咱们家和王府的关系还近,依靠王府每月给的银子还能过活,可是等我死了,子孙便再也没有这等福耀了,如果不趁着现在让他读书入仕,依他的性子将来只怕要饿死。”
说完,他瞪了眼刘轩。
刘轩顿时把头低了下来。
“王叔错了,并非读那些儒学酸文才能入仕,如果王叔信得过本王,不如让刘轩给本王做个帮手,本王答应你,等他行过冠礼之后就给他在府衙中谋个官职如何?”刘钧说道。
刘让呆了呆,反应过来,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知子莫若父,他十分清楚刘轩不是念书的料,空耗岁月也没有多大意思。
现在既然不用读书即可入仕,他自然乐意,于是说道:“那就请殿下多提携提携他,若是他让殿下不痛快了,尽管打骂。”
接着,他看向刘轩,“还不谢殿下,今后跟着殿下可要一万个小心。”
刘轩一向不喜欢读那些之乎者也。
听说不用再念了,高兴地抓耳挠腮,向刘钧鞠躬道:“多谢兄长。”
刘钧点了点头,这段时间他一个人又是处理政务,又要管理军队,还要想办法挣钱,忙的一点空闲没有。
再这样下去,只怕要累死。
所以他一直惦记着有个帮手。
最重要的,这个帮手还要能识文断字。
这样他便能随时教他一些当代知识,辅助自己做事,哪怕能代自己当个监工也是好的。
又说了会儿闲话,时间到了正午。
刘钧在王府摆了家宴,同刘让一家同席用膳。
下午的时候,刘让同夫人和刘轩回了景阳城的宅邸,并让刘轩以后每天来王府听候差遣。
送走三人,刘钧因和高鸿允争执带来的愤懑情绪缓解了些。
这老贼如今图穷匕见,留之不得。
上午赵玉燕插手,行缓兵之计,已为他争取了缓冲时间。
接下来,只要刘让找到一根导火索,他便能引爆这个雷。
那时名正言顺,高鸿允只能认罪,他也算是以最小的代价决绝这个权臣了。
不过在此之前,他需要找好补缺的官员,否则若是出现大量空缺,致使景州各府政务无人处理,那时就乱套了。
他把高鸿允留到现在也是这个原因,为的便是保持景州上下正常运转。
想到这,他去了护军府,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了李然。
“高鸿允虽然居心不良,但是他的话也不尽然都错,殿下,若不加征赋税,府库真的难以为继,暂不加税可以,但不能不加税。”李然满脸愁容。
高鸿允这次是捏到了景州的死穴了。
“银子的事本王已经有了计较,左傅无需担忧,现在只需拟定后补官员名单。”
醒来之后,他便明白景州症结所在,所以一直在筹划赚钱。
现在他就是赌自己能近期大捞一笔银子。
李然神色诧异。
不再提银子的事,想了想,他说道:“难啊,如今四个知府以及知府下的僚佐都是他的人,这些官员又卖官鬻爵,拉拢亲朋掌管吏职,突然把这些人全部拿掉,官府就瘫痪了,正所谓杀尽则府衙亡,不杀则景州亡。
“本王自然知晓其中要害,否则何至于留他高鸿允至今,左傅还是想想补缺的人选吧,先拿下几个再说。”刘钧眉头紧锁。
李然也犯了愁,知府乃一府之主官,没有相当的名望难以服众,他又不能像高鸿允一样只论亲疏,不辩才德。
努力思索着,他脑中忽然出现一个人物,于是道:“殿下,有个人能揽大局。”
“谁?”刘钧一喜。
“**。”李然说道,“郑老虽年逾七十,但曾任景阳府知府,若不是年事已高,王府左右傅本应有他,且郑老学识渊博,门生故吏满天下,若是有他相助,补缺官员便不是问题了。”
刘钧怔了下,刘让刚刚和他提过,但小王爷的记忆里关于**的信息很少,因此他没有在意。
现在李然也如此推崇他,看来有必要他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乃本王王叔刘让的岳父,回去本王便令刘让去一趟。”刘钧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你先拟一份官职名单出来,到时候我再想法子找**借一些人。”
“是,殿下。”李然点了点头。
交代了这件事,刘钧不再逗留,转身离去。
既然他高鸿允装孙子都不想装了,那他便让他真当孙子。
第三十八章 广告牌
“王儿,有效果了,有效果了。”
七天后的清晨,刘钧还未睡醒,赵玉燕便闯进了他的寝殿。
“母妃,怎么了?”刘钧揉了揉眼睛。
这几天,所有的事都在按部就班,他难得清闲了几日。
平日不是看看书,便是去匠造司监工火绳枪和珍妮纺纱机的制造。
又或是去护军府校练士兵,一切都在朝着他理想中的模样前进。
刘家庄他也派了两个校尉秘密前去。
刘让传话回来,庄里已经有一千精壮加入族军。
等他的书信到了,估计还能有四五千人从景州各府赶来。
“胭脂呀。”赵玉燕将刘钧从被窝里拽出来,指着自己的脸说,“绿珠说母妃的脸比以前白皙细腻了,毛孔小了许多,前两天脸上起的痘子也没了,你看。“
“真的哎。”
刘钧仔细打量了一下赵玉燕的脸,改善的确明显,七天正是水杨酸表现出效果的时间。
“孩儿没骗母妃吧。”刘钧这本来也有些忐忑,生怕这水杨酸没啥效果,现在他终于放心了。
赵玉燕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你从哪儿学的本事,这样的胭脂还真是大荣国头一份。”
刘钧从床上跳下来,赵玉燕这样养尊处优的人物都有用,更不必说其他内眷了。
现在真人试验结束,是该想办法变现了。
只是赵玉燕虽然体会到了好处,但拿出去卖,别人还是不会轻易相信的。
于是他说道:“母妃,这胭脂卖多少银子一个合适?”
“那贵妃红也就是明艳点,比这起这个就不算什么了,而且五两银子对富贵之家也不算什么,不如也卖五两一个。”赵玉燕兴奋地拍了拍刘钧的手。
若是这胭脂能卖出去,景州的赋税也就真的不用加了。
“只是母妃知道这胭脂的好处,其他人可不知道,当前又能卖给谁呢?”刘钧长长一叹,拿眼去看赵玉燕的表情。
赵玉燕听了,顿时没了笑容,“这倒是,那只能拿到王府的铺子慢慢卖了,只是这就赚不了太多银子了,真是愁人。”
刘钧其实心中已有办法,只是怕赵玉燕不答应,故意提出难题,此时说道:“孩儿倒是有个办法,只是却要劳烦母妃了。”
“什么办法?”赵玉燕转忧为喜。
“景州上下,母妃身份最为尊贵,若是母妃在王府办个诗会,那些富商豪绅的内眷会挤破头前来,到时母妃再谈及这胭脂,并让她们试用,一旦效果立竿见影,何愁她们不到处宣扬。”
“对呀,那些商人豪绅最是精明,到时还不打破头来要做这门生意。”赵玉燕恍然大悟,不由多看了刘钧两眼。
现在的刘钧真是越来越令她满意了。
她是个急脾气,凡事等不得,又和刘钧商量了下具体事项,带着丫鬟们回去写诗会的名帖了。
送走赵玉燕,刘钧也穿了衣服起床。
胭脂这件事,除了让赵玉燕办诗会宣传外,他还准备了别的宣传手段。
简单吃了饭,他向王府外走去,在前院,他遇到了正赶来的刘轩。
“本王正要找你,走,随本王出去一趟,有件事要交代你办。”刘钧说道。
自从把刘轩要过来后,刘轩便每天都来王府。
有事便依令而行,无事便在前院看看书,帮忙做些杂事。
通过这段时间观察,刘钧发现刘轩做事老实本分,做事也尽心细致,越发觉得用的顺手。
于是决定过段时间将一些技术教给他,让他负责督办。
毕竟匠造司未来的事会很多,而王瑜是个纯文官,负责后勤管理还行,龚铭又是个半吊子,年纪也不小,思维也有些僵化,不如刘轩这些少年灵活。
“是,殿下。”众人面前,刘轩不敢再叫哥哥,跟着刘钧出了门。
胡为也赶了过来,叫上侍卫,簇拥着刘钧上了朱雀大道。
在大道中间站定,刘钧指着道路两侧对刘轩说道:“记下来,沿着朱雀大道和明玉大道,每隔十米立一个木柱子,柱子三米高的地方两侧各安装一块木板……”
带着众人又来到城内东西两个集市,他同样让刘轩在那里建造牧主。
说完,他沿着朱雀大道到了城门外,指着城门两侧说道:“在这也立一块大木板,还有其他三个城门也是如此。”
“殿下建这些东西干什么?”胡为问道。
刘轩的到来让胡为轻松不少,再也不用一个人又当监工,又当传话筒,还当王府管家。
刘轩忙着记录的时候,他问起来。
“这东西叫广告牌。”刘钧笑道。
在古代没办法在电视上打广告,但广告牌的生意还是能做的。
等这些广告牌立起来,他不仅可以满大街宣传王府的货物,还能将广告位租给商人赚取银两。
若是有什么重大的政令也可以贴上去。
“广告牌?”胡为越发迷惑,他从未听过这个词。
“就是广而告之的意思。”刘钧为自己的天才想法感到得意。
“原来如此。”胡为半懂不懂附和了句。
刘轩这时记录完毕,将纸递给刘钧核实。
刘钧见没有偏差,说道:“这两日你就负责此事,尽快完成。”
“是,殿下。”刘轩挠着后脑勺笑起来。
现在刘氏族人都羡慕他在王府做事,他也乐在其中。
想到什么,他又问道:“殿下,要从匠造司调拨木匠吗?”
“他们忙着呢,你去内库领了银子就在景阳城找木匠铺子做,多找几家一块做,也能快一点。”刘钧不放心,又吩咐了一句。
刘轩闻言,暗暗记在心里。
没有立刻回去,刘钧和刘轩又在城内转了一圈,寻找能够立广告牌的位置。
不知不觉间,二人来到教坊司门前。
望着匾额上“教坊司”三个字,和院子里来来往往的美艳女子,刘轩的脸刷的红了。
刘钧倒是不在意,现在他的眼中只有生意。
这教坊司和民间/青楼的女子个个喜欢争奇斗艳的。
而且在古代,这是合法生意,且来往商客,富家子弟都喜欢往里面钻。
可以说这里是个天然的广告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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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招蜂引蝶
“教坊司使王成,参见殿下!”
刘钧考虑要不要进去的时候,一个青袍官员正走出门外。
见到刘钧,他快步过来行礼。
“免礼。”
刘钧上下打量了几眼王成。
刺杀事件后,刘钧借赵玉燕的名义将教坊司官员从上到下全部撸了下来,更换上了李然名单上可信的人。
这个王成原是典礼司一名没有品级的吏员,破格戳升教坊司使,如今是个九品官。
在古代,通常参加科举获得进士和举人头衔的读书人才能入仕做官,剩下的读书人则只能在府衙打个下手。
对比当代,相当于正式编制与临时工的区别。
这种选拔制度对来自当代的刘钧来说自然是极为不合理的。
因为古代几乎是个纯文科时代,考上进士和举人只能证明其文科偏科严重。
被淘汰的那些读书人文科没有天赋,不能证明理科也没有天赋,淘汰的士子中说不定有大量的人才,只是没有被挖掘出来。
正因为考虑到这点,他才决定不分官还是吏,一律平等录用。
再者,因为吏员长期在基层,往往直接与百姓打交道,其行政经验说不定比长期坐堂的官员还要丰富。
“教坊司的乐正都更换了?”刘钧问道。
“回殿下,下官一上任便将坊内女子的身份全部核查了一遍,选了背景干净的人换上了。”王成小心翼翼。
从一介无流品的吏员,一夜间成为九品官员,他在心里十分感激刘钧。
上任后办事也是尽心尽力,生怕出了纰漏。
“如此甚好,本王有件事要交代你,你这两天去办一下。”
教坊司使除了掌管教坊司外,景州各府的青/楼也受其辖制。
所以卖胭脂的事交代王成就行了。
“但请殿下吩咐。”王成说道。
“这两日,王府会送一批胭脂过来,你分发下去,令她们想办法卖给来往客商和那些达官贵人,让他们拿回去试用。”
顿了一下,刘钧继续说道:“当然,不会让她们白白操劳,卖出一个胭脂,她们可得五钱银子的抽成。”
“这简单,下官这就去给她们打个招呼。”王成躬身道。
刘钧点了点头,领着众人又往其他地方去了。
没走几步,担任戍卫职责的姜季同道:“殿下,卖个胭脂抽成一两银子,这样的好事,你也让末将做做。”
胡为也有些心动,这可是五钱银子,他一个月累死累活也就这么能拿一两,附和道:“是呀,殿下,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也想着点小的们。”
刘钧心中大乐,刚才他临时起意,忽然想起了当代的销售提成模式。
所以才有了抽成一说,自古至今,人都是无利不起早。
他不相信自己王爷的威名就能让那些青/楼女子给自己卖力,但银子一定能够。
现在姜季同和胡为也心动了,甚至连刘轩也有点跃跃欲试,正印证了他的想法。
可见有钱能使鬼推磨不是句空话。
“在本王这里,军队不得经商。”刘钧首先灭了姜季同的念想,军队做生意,自给自足后还了得,他景州的军队必须吃皇粮。
竖着耳朵的侍卫闻言顿时泄了气。
姜季同嘿嘿笑了两声,也一边呆着去了。
“你们也别泄气,若是这生意成了,以后涨军饷就有望了。”刘钧给他们画了个大饼。
听到这个,姜季同和众侍卫瞬间又恢复了元气。
“殿下,小奴呢?”
胡为指着自己,他仿佛闻到银子的味道。
“你若是有本事,想怎么卖就怎么卖,只一条,别耽误了王府里的正事。”刘钧扬了扬眉头。
胡为听了忙点头。
谈着卖胭脂的事,一行人不多时便到了王府。
姜季同这时带着侍卫返回,刘轩半路上便去找木匠安装广告牌了。
刘钧拉着胡为,给他出主意。
“这胭脂你不一定要自己卖,可以拿出一钱银子让别人卖,若是拿出四钱银子,便能让四个人帮你卖。”
“竟然还能这样。”胡为傻了眼,这简直和捡钱无异了。
“怎么样?还不去催绿珠做胭脂。”刘钧使了个眼神。
胡为会意,现在万事俱备,就差大量的胭脂了。
奸笑两声,他一溜烟往如意殿去了。
待胡为的身影消失不见,刘钧从基地中拿出技术资料翻看起来。
现在他深切感受到银子的重要性,没有银子,景州只怕要凉凉。
所以这次胭脂若是卖的好,他便有钱去开拓更多商品,而且他心里已经有了不少想法……
下午。
赵玉燕将书写的名帖差人全部送出去了。
王府诗会的消息不胫而走,几天的时间便传遍了四府之地。
平日深闺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们竞相准备诗词,欲在赵玉燕面前露脸。
对她们来说,靖王府便等于景州的皇宫,太妃赵玉燕便如同太皇太后。
如此尊荣的诗会,能得到邀请便意味着自己在景州的地位不一般。
与那些没有被邀请的相比,自然多了份荣耀。
而且,靖王至今尚未婚娶,闺阁中的大家闺秀们对王妃的位子也是望眼欲穿。
虽说靖王的名声不佳,但只是“靖王”这两个字便能抵消了万般不好。
何况,她们的父母更加殷切,谁不想攀上靖王府这么亲事呢?
于是,仅仅四五天,景阳城一下喧闹起来。
数百来自四府的名门闺秀乘着马车,带着仆役丫鬟涌入城内,上等的客栈纷纷客满。
这些少女们如同鲜花一样明艳,她们的到来自然也引来了那些自允风流的才子墨客。
不禁是景州,消息传出,附近的胜州和宁州也有不少书生乘着船,沿楚河顺流而下抵达景阳城。
一时间,因战事而萧索的景州突然回光返照了一般。
“咱们景州若是一直能这样就好了。”
王府偏殿的观景楼上,赵玉燕俯视着城内的景象,高兴的同时又一阵悲凉。
见过皇城和其他各州的繁华,景阳城对她而言就像个被遗忘的角落。
“母妃放心,咱们景阳城将来会成为大荣国最富庶繁荣之所。”刘钧遥望远方,心有壮志。
第四十章 火爆胭脂
“哎呦,这都是什么?”
朱雀大道,三个书生打扮的青年轻摇纸扇。
一边故作文雅,一边猛瞟路过的大家闺秀。
走在最前面书生看得入迷,突然撞在了一个木柱上。
他们都是冲着诗会——中的女子而来。
刚入城,他们就看见满大街都是这种木柱。
“让开,让开!”
他们正疑惑的时候,只见一个少年带着两个小厮走了过来。
小厮一个人抬着梯子,一人端着米熬出来的浆糊。
少年手中则抱着一摞和柱子上木牌差不多大的纸张。
小厮将梯子靠在柱子上,一人从少年手中拿起一张纸,刷了浆糊爬上去贴在了木牌上。
书生见纸上有字,不禁念出声:万点胭脂落日烘,坐间酒面散微红。谁教艳质撩潘鬓,生怕朝云逐楚风。寻画烛,照芳容。夜深两行锦灯笼。朱唇翠袖休凝伫,几许春情睡思中。
“好词,好词啊!”念完,三人同收折扇,拍于手上。
“下面还有字。”又一书生忙念:胭脂寄相思,一盒见真情,玉人牌胭脂,独家秘方,王府出品。
“原来是卖胭脂的,竟将诗词用在此处,真是有辱斯文。”书生们纷纷摇头,一副嫌弃的模样。
“切,我们家殿下文采斐然,诗词拈手就来,拿来卖个胭脂又如何,不服气,你们也以胭脂为题,吟诗一首啊。”
少年正是刘轩。
这些天他几乎找来全城的木匠,赶在诗词会前将广告牌全部立起来,现在正要把胭脂的广告贴上去。
听到三个书生这样诋毁刘钧用来卖胭脂的诗词,他忍不住怼了一句。
“谁说我们吟不出来,别瞧不起人,兄长,你念一首让他瞧瞧。”书生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人说道。
年长书生闻言咳嗽了一声,转头对旁边的书生道:“昨夜受了凉,头晕的狠,这个机会便留给二弟吧……”
“真巧,我也受了凉。”
两人转向最小的书生,‘“三弟,靠你了……”
“……”
“呵呵!”刘轩懒得再理会三人,继续去贴广告。
面上挂不住,三人忙用袖子遮脸一溜烟跑了没影。
此时,不仅是书生,路过的商贾也聚拢过来。
这些商人整日想着生意,想尽办法卖货。
看见这纸上的内容顿时拍腿叫好。
当下就有几个商人找到刘轩。
“这位小兄弟,请问这是何物?敢问我们能将店铺地址,货物品名贴在木牌上吗?”一个商人开口问道。
“这叫广告牌,广而告之的意思,在上面贴的叫广告,这乃是靖王让立的,隶属王府,你们若也想贴广告就去王府登记商谈价格。”刘轩笑道。
“原来这样。”商人们窃窃私语。
“殿下说了,今后景州所有的府县都会立广告牌,你若是愿意生意兴隆,出得起银子,今后整个景州都能看得到你的广告。”刘轩补充了一句。
“俗话说酒香也怕巷子深,若有这般广而告之的手段,何愁生意不好。“有人动了心思。
其他商人也是心里各怀鬼胎,有那精明的,当即取了银子便往王府去了……
王府,胡为忙的陀螺一样转。
除了筹备诗会一应物件,他还要想办法卖胭脂。
因为刘钧说了,胭脂的名声打出去后就不给他们抽成的机会了。
所以只能趁着名声不扬的时候拼命赚这笔银子。
“麻四,十个铜钱,卖出去后我给你十个铜钱。”胡为拉住常给王府送油的卖油郎麻四。
“五两银子!这么贵的胭脂你让我卖给谁去?”麻四并不买账。
“贵妃红也卖五两,还不是有大把的富贵小姐去买,你瞧,这可是王府出品,再说,太妃亲自用了,说有奇效呢。”胡为掏出一个胭脂盒。
这是专门找陶瓷铺子订做的,上面写着“玉人”两个字,下面就是刘钧的一首词。
白色的陶瓷配上黑色的字倒是很漂亮。
“三十个,我卖油的时候顺便帮你吆喝。”听说太妃用过,麻四有点信了。
“你也太狠了,二十个铜钱,不能再多了。”
“二十五个,不行就拉倒,吆喝也得要力气不是,喊一天,回去还得多吃一碗饭。”麻四挑着油担子就要走。
“好好,二十五个。”胡为答应,心里一阵肉疼。
一钱银子的抽成对他来说跟要命一样,这二十五个铜板估计也会让他晚上睡不着觉了。
麻四取了五盒胭脂去了,胡为见又一个熟人路过,忙一阵风跑了过去。
与此同时,教坊司和青/楼中涌入了不少富家公子和文人骚客。
趁着这次机会,她们卖力推销教坊司使派下来的胭脂。
凡是能有闲钱逛青/楼的,口袋中总不缺这点银子。
为了讨美人欢心,他们往往买下胭脂送给青/楼里相好的。
而且,来时他们都看见了广告牌上的内容。
下意识觉得送胭脂能够聊表自己一番美意……
两天后。
诗会正式在王府举行,而此时胭脂的宣传也基本上覆盖了整个景阳城。
大街小巷到处能见到胭脂的广告,城内卖胭脂的吆喝声昼夜不息。
前来参见诗会的女子入城后便得到了王府送来的胭脂。
等待诗会期间她们一直在试用。
这几天纷纷体会到了胭脂的好处。
原本应该吟诗作赋的诗会上,却变成了胭脂的讨论会。
“你看我脸上的痘子,现在都没了,前些日子可把我烦死了。”
“能医治痘子不说,用几天,皮肤都变白,变细腻了,没想到来参见诗会能遇上这等好事。”
“可不是,以后那些乱七八糟的胭脂我就不用了,就用它”
“我脸上出油多,用这个后也少了很多。”
“……”
挂满各类“诗题”的王府花园中,三三两两的女子聚在各处说私房话。
赵玉燕带着丫鬟不时与她们交谈。
听到对胭脂的一致赞扬后,她轻轻松了口气。
此次诗会本就是挂羊头,卖狗肉。
这个效果正是她要的,至于诗词什么的只当是额外的趣味。
忙了一天,诗会在傍晚的时候结束。
赵玉燕亲自品评出前三甲,赏了礼品,又大摆宴席,同席与众女子吃酒谈笑。
直到夜色朦胧,主宾尽欢,众人才渐渐散去。
刘钧因为是男儿身,不便出席女子诗会。
但他也没闲着,一直关注胭脂卖出的数量。
令他惊喜的是,因为广告和强力推销,就这几天,王府试制的六百盒胭脂竟然卖完了,三千两银子入了帐。
第四十一章 商贾盈门
“这五十两是你的,这五百多两给王成送去。”
因忙碌了数日,王府下人俱都疲乏了。
刘钧让他们好好歇息了一晚,隔日才把抽成发下。
“谢殿下。”胡为笑的见牙不见眼。
接过银子,对着手中的银锭子狠狠亲了口。
王府家丁和丫鬟们也都在寝殿外候着。
他们中也有卖出几盒的,刘钧同样按数给了抽成。
接着,他又拿出三百两银子,“近日,你们制胭脂,采柳叶都辛苦了,这些银子是犒劳你们的”
“殿下收留我等已是天大的恩惠,现在待我等又如此仁厚,我等即便累死苦死,也难报效万一。”一个家丁眼圈微红,跪下对刘钧磕了个头。
刚进入王府的时候他们还担心是否会被虐待,打骂。
因为他们时常听说大户人家会打下人,有的甚至会被打死。
但这段时间下来,他们发现靖王和太妃都很仁厚。、
即便胡为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待他们都很好。
对于失去亲人,孤身一人的他们,在王府里找到了一种大家庭的温馨感觉。
现在刘钧仅仅因为他们忙碌些便又关心他们,又给他们发银子,他们怎能不感动,心想即便当下为靖王死了,他们也愿意。
有人带头,寝殿门前的顿时跪了一片。
刘钧忙让他们起来,“这些虚礼就免了,在王府做事,只要你们一片忠心,勤恳踏实,以后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清了清嗓子,他继续说道:“以后待你们年岁到了,有了嫁娶的想法,也可以告诉本王,本王为你们张罗,即便以后想赎身出去,也是行的。”
众人听到纷纷笑起来,一些情窦初开听到嫁娶二字不由红了脸。
平儿,青儿和汤圆也站在下面。
青儿拉了拉汤圆的衣袖,轻声道,“今后定要让殿下给汤姐姐说个俊俏公子。”
“真该让平儿撕了你的嘴。”汤圆听了羞红了脸,不禁啐了口,横了眼青儿,气的不理睬她。
平儿没听到二人说什么,只是擦着眼泪,口中不住念叨,“王爷真是个好人。”
众人的反应被刘钧看在眼里,他心中满意。
对上位者而言,最重要者莫过人心,在他看来,这是最为强大的武器。
这样他将来研造的枪炮才会掌握在牢靠的人手中,将枪口对准敌人,而不是他自己。
端着一盘碎银子。
刘钧来到人群中,亲自将银子发下。
接过银子,无论家丁和丫鬟无不激动非常。
到汤圆的时候,他多给了一两银子,道:“这几日又是侍候本王,又是帮做胭脂,这是多赏你的。”
“别人一两,奴婢也只要一两,不然有人嚼舌根说殿下不公允,岂不是奴婢的罪过。”
汤圆展颜一笑,只是从刘钧手中捏出一两银子。
刘钧怔了下,待要说笑两句,这时门子一阵烟地跑了过来。
“殿下,那些要买广告牌的商人又来了,这次还来了不少异国商队,他们拿着名帖,说要求见殿下。”门子一路跑的急了,累的气喘吁吁。
“异国商队?“胡为张大嘴,叫了声。
刘钧对他点了点头,诗会的效果终于体现出来了。
这些行走各国,贩卖货物的商队嗅觉十分灵敏。
任何能让他们发财的东西,他们都会像蜜蜂见了花一样扑过去。
比如贵妃红胭脂,这是扶余国的特产,便是由商队运到景州境内贩售。
“让他们等着,先让买广告牌位置的商人到勤政殿外候着。”刘钧说道。
他掌握着玉人胭脂的独家秘方,自然不能显的太猴急卖出货物,否则商业谈判上便落了下乘。
当前,他就要摆出爱买不买的姿态。
门子得令,又一阵急跑回去。
刘钧令众人散了,让胡为叫上刘轩。
缓步而行,刘钧一路想着待会如何应对。
不多时便到了勤政殿,胡为和刘轩这时已经先一步到了,正被三十多个商人围在一起。
“殿下来了。”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声,商人们全部迎了上来。
到刘钧面前,齐齐行了一礼。
“里面请。”刘钧让众人进殿。
进了勤政殿,一众商人看见椅子也不敢坐。
刘钧能亲自出来见他们,着实让他们受宠若惊。
平常,即便是那些穷秀才都不愿意与他们同席而坐的。
直到刘钧让了一声,他们才拘束地落座,因为人数太多,那些没座位的只能站着。
及到王府丫鬟们奉上了茶水,他们越发感到欣喜。
“前两日王府诗会过于繁忙,才让诸位等了两天,实在抱歉了。”刘钧喝了口茶,缓缓说道。
“不敢,不敢,能见到殿下,我等即便等几个月又何妨。”一个人商人说道。
众人闻言纷纷附和。
刘钧保持微笑,“既然如此,咱们便开门见山,刘轩,将图拿来。”
一旁的刘轩怀里抱着半人高的一卷纸。
此时,他将纸展开,铺在了地上,上面标注的正是景阳城和其他三府,以及县,乡的广告牌位置。
里面除了景阳城内的广告牌是现成的,其他都是即将规划的。
众商人一看,便明白了上面是什么。
“自外四府被扶余人攻占,府库渐渐不支,本王怜悯百姓贫苦,不愿多加赋税,所以才谋划些生意,赚些银两补充府库。”刘钧长叹一声。
众人闻言,面色沉重,外四府被占,这是所有景州人心里的一根刺。
“所以这门生意本王并无意诓骗诸位,若你们想要购买广告牌,根据时间,位置,区域会有不同价格,这图上业已标明,你们可以先看一看。”刘钧喝了口茶。
这是他交代刘轩画的,有了这个帮手,他终于不用什么琐碎事都自己上手。
否则晚上他根本没有时间查阅资料,谋划大事。
“朱雀大道这个广告牌一个月十两银子,这个便宜,一个月一钱银子……”
商人挤在一起,勤政殿顿时聒噪起来。
刘钧也不急,等商人自己选好位置,决定买不买。
这广告牌对他来说不过是来宣传胭脂的,他本他没指望能赚多少。
但本着蚊子再小也是肉的想法,他还是决定卖点银子。
毕竟对现在的景州来说,每一两银子都是有用处的。
第四十二章 送上门的便宜
“殿下,这二十个广告牌,我要买一个月的。”
众商人全部看过。
刘钧让刘轩将图纸贴在墙上,令需要购买的商人在上面圈位置。
这时,一个胖乎乎的商人出口说道。
刘钧看了看,商人指的位置就在明玉大道和朱雀大道交叉处,人流量最大的地方。
“二百两银子。”刘轩算了下,说道。
“殿下,在下也想买这个位置,且愿意出更高的价。”一个商人瞪了眼胖商人,高声道。
“这个位置好,我也想要。”不少人商人陆续出声,胖商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商人们急了,刘钧却暗自笑个不停。
本来他觉得古人对这种广告牌这种新鲜物件接受程度应该不会太高。
但现在看来,他低估了古代商人的精明。
估计诗会期间全城贴满胭脂广告让他们开窍了,明白了广而告之的重要性。
“殿下,这怎么办?”
见商人争争吵吵的,刘轩和胡为没了主意,也不知道该卖给谁。
刘钧给了他们一个放心的眼神,饮了口茶,他说道:“诸位不要着急,本王已经考虑到争抢广告位置的事,也有了对策,既然大家都想要这个地方的,不如就价格高者得,如何?”
“如此甚好。”商人们安静下来。
这些商人中有不少是同行,都说同行是冤家,他们自然不想让对方得了这个赢过自己的机会。
“我出二百一十两。”有人先加了价。
“二百二十两。“
“二百五十两。”
“……”
商人们陆续出价,勤政殿中的火药味越来越浓。
胡为和刘轩看了眼淡定的刘钧,心里佩服的五体投地。
心道王爷真是绝顶聪明,什么别有心裁的点子都能想出来。
这胭脂能卖钱也就罢了,这立的木头牌子也有人抢着给钱。
虽说这广告牌看起来利润薄,但架不住多呀。
若是四府的广告牌都卖出去,那也是不少银子。
二人思量的时候,叫价停在了三百两。
由一个丝绸长衫的清瘦青年收住。
“哎,可惜了。”
“我家酒楼的位置偏,本想靠这广告牌广而告之的,哎。”
“这余氏胭脂行的少东家真是财大气粗。”
“……”
刘钧一直在暗中观察着这些商人。
今后他的生意只会越来越多,说不定以后还要和他们合作。
这时他说道:“诸位不必丧气,次一点的位置还是有的。”
商人们闻言,争相一溜烟冲到图纸前圈位置。
不一会儿上面便多了三十个圈。
刘轩核对后,一一算出价格,收了银子。
“殿下,共是三千七百两银子。”刘轩将账簿递给刘钧审阅。
刘钧看了眼,基本上景阳城最好的位置都被这些商人买去了。
但是城内多数的广告牌还是无人问津。
这他倒是不担心,因为很多商人还都在观望。
如果这些商人因为广告生意好起来,剩下人自会寻上门来。
选了广告牌,商人们纷纷行礼告辞。
当只剩最后一个人,刘钧准备让胡为叫那些异国商队进来。
但那人行礼后却并未离去,而是说道:“在下余氏胭脂行,余晋,见过王爷。”
“本王便知道你别有所求。”刘钧并不讶异。
从始至终,这个青年便目光游弋,似是有什么心事。
“殿下恕罪,在下买广告牌是真,另有所求也是真。”余晋朗声说道,对答自然。
“是为了胭脂吧?”众商人多唯唯诺诺,倒是体现出这个余晋的胆色。
余晋面露微笑,“殿下是个喜欢开门见山的人,在下便不绕弯子了,的确,在下亲自试用过王府的玉人胭脂,虽说成色只能算普通,但其神效却令人惊异,不是任何胭脂能比得上的。”
“大胆,什么叫成色普通,王府的东西也是你能品评的?”胡为不满道。
现在这胭脂生意对王府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他自是极力维护。
刘钧倒没有生气,“你说的是实话,这胭脂里最重要的便是加了秘制的东西,成色好不好,无关紧要,甚至不加入花汁,也可有护肤之用,言归正传,还是说出你的目的吧。”
“在下想把自家的胭脂作坊送给殿下。”余晋说道。
刘轩闻言吃惊地张大了嘴巴,这余氏胭脂行在景阳城名声很大,景州市面上大多数本土胭脂都是来自余家的胭脂作坊、
余晋现在竟然说送就送,手笔也太大了。
“殿下,小心这厮有诈。”胡为的眼角乱转,警惕地打量余晋。
刘钧没有说话,等待下文。
果然,余晋接着说道:“据说现在的胭脂都是王府的人做的,王府事务繁忙,不说不可能一直做胭脂,即便能继续做,数量也定然不够卖的,若是有了我家的胭脂坊,那就不同了。”
顿了下,他继续说道:“而余氏胭脂行只求能够从王府第一手拿到胭脂。”
“哼,预先取之,必先与之,你倒是聪明。”刘钧淡淡说道。
不过余晋的提议的确让他心动了。
制胭脂技术含量低,又挺麻烦的,一直让王府下人做的确不合适,而专门建个胭脂作坊,再招人又需要时间。
但是从余晋急切想要拿到胭脂来看,胭脂商人很显然嗅到了商机,这才如此迫不及待。
他相信接下来会有源源不断的商人涌上门来,那时胭脂的需求量就大了。
“在下只是为殿下的生意着想。”余晋见刘钧面露犹豫之色,知道有希望了。
“胭脂作坊一日可制多少盒胭脂?”刘钧心下已有了决定。
在当代企业非常喜欢收购,原因便在于自己建一条生产线和管理体系不如直接买个现成的,到时高层管理人员一换,便是自己的了。
再者,古今行商大多需要雄厚的背景。
尤其在古代,商人不依托各方官员是没法在当地做生意的。
加上大荣朝形势复杂,九个异姓王不说,还有一个造反扶正的汉王,加上朝廷,做生意就复杂了。
而外面,还有众多国家,他要是自己建商队去各处贩卖胭脂,定然困难重重。
所以当前最好的盈利模式是当个纯粹的制造商,只负责生产,不负责销售。
他余家要来拿货,他自然也会卖。
现在他又白送个胭脂作坊,他何乐而不为呢?
反正水杨酸是在王府秘制的,他只需要将水杨酸送到胭脂作坊加入即可。
第四十三章 大赚
“至少六百盒胭脂,只要料子足够,再多找些匠人便能再增加。”
余晋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靖王如此问,他便知道有戏了。
“可以,不过一个小小胭脂坊也不值几两银子,本王只能允你景阳城内比别人早三天拿到货,若是你同意,本王现在便派人随你回去取胭脂坊的契约,若不同意,那还请你打道回府。”
尽管心动,但刘钧并没有昏了头,允余家三天便足够他赚回损失了。
毕竟第一手拿到货便等于抢占了先机和顾客。
“多谢殿下恩典。”
一番对话,余晋看得出靖王也是极为精明的人物,不敢玩小心意,免得弄巧成拙,连忙答应。
而且最主要的是,他们余家更加利用这次机会攀上靖王府这棵大树。
“刘轩,你随他去一趟,顺便看看胭脂作坊,是否如他所说。”刘钧将此事交给刘轩。
这小子虽然不爱说话,但经过他这段时间的观察,办事却十分牢靠,从来不拖泥带水。
应了声是,刘轩走到殿门外,示意余晋和他一起走。
行了一礼,余晋转身出去。
这时刘钧又令胡为将异国商队的人带进来。
比起余家的小打小闹,刘钧更看重这些异国商队。
因为凡是能来异国贩售货物的商队背后必然实力雄厚。
毕竟小商小贩是根本拿不出雇佣护卫,购买马队的银子。
若是他们看重了玉人胭脂,今后他就有固定的大买家了,那时,银子必然如流水般涌入他的手中。
他正一个人乐呵着,这时候八个服饰各异的商人走了进来。
八人中年纪有老有少,有的人容貌也带着异域之风。
“扶余国商人孙万荣参见景州靖王殿下。”
首先开口的是扶余国商人,刘钧面前,他微微弯了弯身子。
“哼!”
胡为怒目而视,若不是刘钧交代不可伤了和气,他早就骂他无礼了。
刘钧没有说话,这个扶余商人尽量掩饰,但他仍然能够从他眼中看出对他的不屑。
这便是世界的现实,弱小既是原罪。
只怕在这个扶余人眼中,整个景州马上就是扶余人的了。
不过,他不是个意气用事的人,没有因为扶余商人的态度就拒绝贸易的想法。
弱者的愤怒不过是给强者增笑料。
只有苟起来闷头发展,才能重拳出击打掉他们的门牙。
“马锡国商人杜特尔参见靖王殿下。”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白色长袍,外套灰色马夹的老者。
刘钧点了点头,《万国堪舆图》上马锡国位于南洲大陆东北角,是个富饶繁荣的国度。
不同于他那个世界的古代,这个世界强盛的文明众多,南洲诸国实力不容小觑。
“东瀛国商人野泽尚见过靖王。”一位面容惨白的中年人说道。
中年人穿着黑色长袖衫,下身灰色的长裙及腰,里面是交领绸衣。
闻言,刘钧多打量了几眼野泽尚。
尽管清楚这个世界的东瀛非当代的倭国,但从这个野泽尚的名字和着装上,他却能看见点熟悉的东西。
“北燕国商人杜仲。”
“东枝国商人西莫尼。”
“……”
接下来,剩下的三个人分别来自大楚,西秦,北胡,也都依次自我介绍。
刘钧一一见过,让八个人落座,喝了口茶,他直接说道:“诸位的来意本王已经清楚,你们能来,想必也十分看好这个胭脂,既然如此,本王也不废话了,如果你们想拿货,五两银子一个,先交纳三成的订金,半个月后过来取货。”
“殿下,我们扶余国最好的胭脂贵妃红在国内不过卖三两,只因运到景州,长途跋涉,才加了二两银子卖出,赚取微薄利润,这五两是否太贵。”扶余国商人说道。
其他人闻言,纷纷点头。
刘钧吹着茶杯中的热气不紧不慢,“以往的胭脂不过给女子添些颜色,如何能比王府胭脂的功效,卖五两银子本王都嫌便宜了。”
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他嗤笑道:“再者,诸位清楚的,能用得起这胭脂的非富即贵,对她们而言,五两银子还不够一顿饭钱,你卖给她们便宜了,她们还嫌弃掉了身份。”
商人们闻言,沉默不语,他们自然清楚这点,之所以鸡蛋里挑骨头,不过是为了压价以赚取更多利润。
“殿下真是个聪明人,这玉人胭脂的确是给贵人用的,在下先买一千个。”东瀛商人这时笑着说道。
刘钧微微点头,在当代百分之八十的财赋掌握在百分之二十的人手中。
而在古代,这个比例只会更加极端,因为财富的积累比当代更加血腥残酷。
刘钧把财路放在他们身上,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才把胭脂的价格定的这么高。
如果今后胭脂供不应求,他还会提高价格。
他毫不担心胭脂价格贵,只担心胭脂不够高大上。
就如当代的化妆品,那些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会用十几块的大宝对付自己的脸吗?
对比古代,大家闺秀们不需要念书,又不需要工作,没事不捯饬自己又能干嘛呢?
“在下要两千。”扶余商人见没人附和不再说话,东瀛商人一抢货,他倒是急了。
景州的贵妃红都是他运来的,他清楚里面的暴利。
“在下也要两千。”
“马锡国路途遥远,在下便一次拿多些,要五千。”
“……”
有人起头,剩下的人纷纷喊着拿货,生怕最后没有货可拿。
刘钧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乐开了花,他打趣道:“诸位要这么多,就不怕亏了。”
“做买卖亏盈是常有的事,生意有时就像赌博,赌赢了大赚,输了大亏,在下相信能赌赢才来王府的。”一个声音响起。
刘钧看去,是西秦的商人。
“你们不会后悔这个决定的。”刘钧深以为然。
就像当代的电商,第一个敢做的吃肉,后来跟上的喝汤,再往后只能吃点残渣剩饭。
生意,同样是勇敢者的游戏。
又同众人说了些闲话,聊了聊他们各自国家的风土人情,繁华之所。
太阳将到中天时,刘钧令胡为将八人的姓名和各自要的货量记下,不再留客。
当前,他并不准备与他们建立过于紧密的关系。
因为玉人胭脂的市场打开,定然会有更多的异域商人涌入景阳城,不需捧着他们,普通对待即可。
送走八位异国商人,胡为兴奋道:“殿下,他们一共要买两万四千盒胭脂,十二万两银子入账了。”
刘钧一阵兴奋,景州的钱荒算是解了。
有了胭脂这个持续不断的收入,景州的税不需要加了不说,今后提升军备,开拓其他行业的银子也都有了。
第四十四章 风起
高府。
高鸿允正在听家丁打探来的消息。
得知八位异国商人进了王府,他顿时面如死灰。
“不对,不对。”高鸿允来回踱步,“赵玉燕再有本事,不会将此等生财之道留到现在,刘钧,这全都是刘钧干的,或是他身边另有高人?”
越想越害怕,他自言自语道:“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刘钧从继承王爵便开始装疯卖傻,为的便是蒙蔽我,赵玉燕只是个幌子。”
想到这里,他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在他看来,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深沉的心机,实在过于可怕。
“那日他与我翻脸,原来是胸有成竹,卖了胭脂,银子便有了。”高鸿允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心道自己以为掌控了全局,原来不过是被刘钧玩于鼓掌之中。
“日有纷纷梦,神魂预吉凶!”
他正烦躁难安时,一道声音在外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高鸿允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忙对小厮说道:“快开门。”
小厮去了,很快领着一个道士打扮的人进来,正是中年儒士装扮的。
“这些天你去哪儿了?王府出大事了。”
高鸿允急声问道。
中年儒士神色不愉,“我已经知道了,现在什么玉人胭脂闹得满城风雨,我回来正为此事。”
“这些天靖王用这个东西赚了不少银子,今日除了扶余国,还有七位商人进了王府,据我所知,他们在各国都是背景雄厚,这次定然拿出了不少银子购买胭脂,如此一来,靖王便有银子了。”高鸿允焦急道。
“所以你加征赋税的主意行不通了。”中年儒士眼中闪过一丝寒芒,“近日种种,细细想来,我们怕是上当了,靖王身边似是有高人指点。”
“我也是这么想的,半年的时间里靖王她们一直在迷惑我们,实则暗中已经筹备,一步步坏我们的大事。”高鸿允脸色陡然变得阴沉“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只怕靖王下面要对付我。”
中年儒士沉吟半晌,说道:“他若是敢动你,说明已经暗中积蓄了不少力量,已经不怕你的权势。”
高鸿允闻言,脸色越发难看,发狠道:“四府上下的官员对我忠心耿耿,忠诚胜过靖王,边军之中还有效忠我的将领,他若敢动我,那便鱼死网破。”
中年儒士摇了摇头,“晚了,我们上当了,没了兵权,又无法加税造成民乱,他们造成的骚乱不足以让景山要塞大乱,我扶余大军攻不下要塞,便等于计划失败了,那王府之所以还未动你,只怕是你已经无足轻重。”
望向王府的方向,他继续说道:“不过上面传下话来,若是你能想办法获取胭脂的秘方,即便计划失败,你也能将功赎过。”
高鸿允听了前半段心如死灰,但下半段,突然让他升起了希望。
他点了点头,即便以他来看,这玉人胭脂也是个稳赚不赔的大买卖,也难怪上面眼馋。
他正思量着,突然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中年儒士一惊,闪身进入一侧的偏房内。
不多时,一个官员在小厮的引领下疾步走来。
“秦知府,你这火急火燎的干什么?“高鸿允神色不满。
秦知府一脸愁苦,在高鸿允面前站定,他忽然跪了下来,“高大人,救命啊。”
“怎么回事儿?”高鸿允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三年前下官在武平府渭阳县做县令的时候,将县里粮仓中的粮食令人卖掉,不曾想此事被粮仓中一名姓张的吏员知道了,当时下官欲用银子封他的口,谁想他油盐不进,为了斩草除根,于是便暗中使人杀了他全家。”
“既然他全家都死了,你还怕什么。”高鸿允不以为意,他根本不在乎官员是否贪酷,只要他们忠心耿耿。
“下官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刚刚上百渭阳县百姓进了城,据说去了王府,向殿下告了状,所告之事正是那桩命案,而且当年下官买通杀人那汉子也一并被抓去了。”秦知府惨声道。
高鸿允闻言,心中一沉,心道坏了,靖王已经不是以前的靖王。
他现在即便想袒护也无法了,只怕这景阳城的知府要换人了。
“你且去,我为你想想法子。”高鸿允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弄到胭脂的秘方。
如此他才能全身而退,这个秦知府不过他一个棋子,他不能因为维护他引火烧身。
“殿下最听高大人的话,若是下官此番能安然无虞,定要备厚礼感谢大人。”秦知府谄媚道。
高鸿允捋着胡须,闻言,他忽然有了主意。
“厚礼便不需要了,我有件事交代你,只要你办妥了,定保你无事。”
“大人请讲?“秦知府激动道。
“这闹的满城风雨的玉人胭脂你知道吧?”高鸿允问道。
“自然知道,府衙的官员都眼红呢,大人与殿下关系甚密,何不把秘方要来,我等也能沾点好处。”
“我倒是想,不过殿下定然不肯给,你若是能想办法弄来……”高鸿允打住不再说。
秦知府怔了一下,说道:“下官明白大人的意思了,这就去办。”
说罢,他急匆匆离去。
“你倒是精明,竟能让一个临死前的废棋为你所用,事不沾身。”中年儒士走了出来。
“为了把他扶上景阳知府,我可得罪了不少人,也该让他出点力了。”高鸿允淡淡道。
中年儒士点了点头,“只是不能依赖他,此靖王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靖王,趁他有动作的时候,你同时动作,这样才有更多机会得到秘方。”
“那是自然。”高鸿允冷笑连连。
中年儒士点了点头,转身便要走。
高鸿允问道:“你又要去哪里?难道不留下帮我吗?”
“我有我的事,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插嘴。”中年儒士头也不回地离去。
闻言,高鸿允脸色涨得通红,但他知道当下他却无力与他翻脸了,从他失去兵权,失去对靖王的掌控开始,他便没有筹码了。
第四十五章 反击
靖王府。
一百多个百姓正跪在王府门前嚎哭。
其中为首的是个十八岁左右,书生打扮的青年。
青年身材颀长,脸色白净,后颈上却有一道又深又长的疤痕,令人触目惊心。
“景阳知府秦庆云三年前买凶杀人,人证物证聚在,草民白玉堂扣请王爷为民伸冤。”青年表情悲戚,对着王府内高声叫喊。
“你们等着。”
看守王府大门的门子见状,心知此事不小,不敢随意打发,立刻前去禀报。
此时,刘钧已从勤政殿返回寝殿,正要更衣前往匠造司查看火绳枪锻造事宜。
得了消息,他知道刘让这些天终于搜罗到一个足以铲除高鸿允羽翼的大案了。
“胡为,你立刻去通知姜季同,让他备足人马,随时听候调遣。”刘钧面容严肃。
穿越至今已有月余,护军府的校练已见成效。
匠造司锻造的火绳枪数量也差不多够用了。
只要将火绳枪和弹药送至护军府将士手中,他便有了一只冷热武器交替时代,掌握顶级战阵的军队。
其次,调动边军及四府州兵的兵符如今在他手上,没有他的指令,边军和四府任何一支军队都不能离开驻地。
加上这十余天来,李然已经将补缺官员人选定了差不多。
刘钧觉得敌我态势已经发生了彻底的转变。
他可以由防御转为进攻了。
而他第一个进攻的方向便是四府糜烂不堪的官场。
只有解决了这些不干正事,只会搜刮百姓,对他阳奉阴违的官员,他今后制定的政策才能在四府令行禁止。
胡为从未见过刘钧如此郑重,隐隐觉得景州马上要有大事发生。
不过这大事自然是有利于王府的,所以他又是紧张又是兴奋。
应了声,从王府后门一路飞跑去护军府了。
刘钧整理了一下衣服,再次回到勤政殿,叫了个王府家丁带众人进来。
上次刘让来的时候,他特意交待过要找一个牵扯众多的重案。他相信刘让不会随意敷衍他。
在书案前坐定,刘钧等了一会儿。
不多时,家丁引着众多百姓进了殿内。
“草民白玉堂参见殿下。”
来到勤政殿,白玉堂见书案后坐着一个锦衣华服的俊秀少年,便猜到这便是继承王爵不久的靖王了。
“免礼。”
刘钧站起来,走到百姓面前,又特意端详了一下白玉堂,“你说景阳知府秦庆云雇凶杀了你父亲,证据何在。”
门子禀告时已将白玉堂所告之事说了。
“回禀殿下,此人便是杀人者,这是三年前家父让草民藏起来的账簿,上面清清楚楚记录了粮仓里每一袋粮食的出入。”
白玉堂从怀中掏出一本泛黄的账簿交给刘钧。
三年前,杀人者趁他家人熟睡杀了他的父母,妹妹和弟弟。
他因上茅房躲过一劫,被杀人者发现后,他仓惶逃跑,但跑到河边的时候还是被杀人者在后颈划了一刀。
当时,他落入河中,被下游村落的乡民所救。
醒来后,他慑于秦庆云的权势,在族人的帮助下逃出景州,在相邻的胜州读书治学。
直到三天前一个族人找到他,告诉他伸冤的时机已到。
他这才收拾行囊,带着账簿返回景州,而族人也似乎得到了某种允诺,竟然大着胆子将那杀人的恶霸抓了起来。
“混账,没想到本王的封土上竟有如此令人发指之事,此人竟还是景阳知府,就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刘钧翻了翻账簿,顿时大怒。
三年前,渭阳粮仓的粮食一个月内竟然少了十万石,而粮仓储粮不过十五万石。
这也难怪高鸿允整天喊着府库没银子了,有了这些蛀虫,再多银子也被他们啃食的一干二净。
“家父生前曾说那秦庆云为了填充粮仓,掩人耳目,运了大量装满泥沙的粮袋充当粮食堆在粮仓中,殿下可现在就派人前往粮仓查验。”白玉堂补充了一句。
刘钧闻言,怒极而笑。
本来,他不过想借着案子打击高鸿允。
没想到第一个爆出来的案子差点把他气晕过去。
现在,这样的秦庆云式官员四府皆是,他能够想象百姓的生活有多么水深火热。
若是他再穿越的晚些,只怕要被百姓扔到油锅里煮了。
“对此事,本王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你们且在此处等候,本王立刻差人去拿秦庆云。”刘钧平复了下心中的怒火。
越是这种时候他越要冷静,不能自乱阵脚。
白玉堂听了顿时激动起来,来之前,他心中十分忐忑,生怕靖王偏袒麾下官员。
毕竟那秦庆云乃是知府,位高权重,不是他这等小民能对抗的。
“殿下,出事了。”
刘钧在等姜季同过来,为了避免府衙之中官官相护,他准备让护军府的亲兵前往捉拿秦庆云。
这时,一个家丁慌乱地跑了进来。
“怎么了?”
刘钧心中一紧。
“咱们王府出去摘柳叶的人被一伙蒙面人抓走了。”家丁气喘吁吁地说道。
“果真有人不安分。”刘钧脸色阴沉。
在这个世界上,对很多势力来说,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就会让他们铤而走险。
若是有百分之百的利润,他们就敢践踏世间一切律法。
若是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他们就敢冒上绞刑架的危险。
玉人胭脂带来的利润显而易见,自会引来窥视者。
所以,他早有准备,这几日便让汤舟和马坚一人一天,轮换着盯着王府外出的人,权当是体能锻炼外的监事训练。
“不必担心,本王这几日已安排人盯着了,有人会救他们的。”刘钧安慰了一句家丁,挥手让他回去做事,避免王府的人因此事人心惶惶。
白玉堂等人俱都听的莫名其妙,他说道:“若是殿下有重要的事,草民可再等些日子。”
“不必了,此事宜早不宜迟。”刘钧笑道。
小王爷之前的混沌日子加上他装傻充愣的这个月,很多人太看轻他了。
真把他当成了人畜无害的吉祥物。
现在也是该让他们明白这景州是谁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