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座席
王钦问顾佐：“头一回上玉清？”
顾佐不悦：“瞧不起人？你不也是头一回？”
王钦笑了：“那也比你来得早！”拉着顾佐介绍：“咱们脚下这山崖，便是麒麟崖，崖顶这座高阁，名紫云阁，麒麟崖和紫云阁，就是吕师叔将来料理玉清境内务的所在。”
接着指了指麒麟崖东方远处，云雾中是座金碧辉煌的大城，南北横贯不知几百里：“那里是碧霞城，玉清境首屈一指的大城，民户上亿，听吕师叔说，百年前算过一次，整个玉清境民户超百亿之数。”
民户上亿，那就是差不多五、六亿人，都集中在一座城市里，以顾佐的认知，真不知是如何生存下来的，吃什么？
不过再想想也就释然了，身为玉清境之主，元始大天尊能让自己的子民饿着肚子吗？
“物质极其丰富、生产力极其发达……”顾佐喃喃道。
玉清境世界一百年前民户就已经超过百亿，如今是多少，真是不敢想象，那是几万、十几万个东唐相加的规模，也不知这方世界究竟有多么庞大。
而这一切，不过是元始大天尊神识想象出来的！
自己踏入了一个想象出来的世界，就这么毫无阻滞、毫无异样的步入了别人的神识中，这种感觉当真是奇妙。
“玉虚宫呢？在哪里？”顾佐四下张望搜寻。
王钦道：“没人知道玉虚宫此刻在哪里，只有大天尊召见的时候，才能看见，否则，就好像四处游荡从不曾停下，又或许从来就不曾存在过。”
顾佐道：“你不是也头一回入玉清境么？这么有道理的话，应该不是你能说出来的。”
王钦笑了：“当然，这是吕师叔的话……好了，不说这些，我带你进去吧。”
顾佐跟在王钦身边，步入紫云阁，刚才在外面的时候，看紫云阁规制已经够大的了，进去之后却发现里面更大。
宽广的大厅占地十余亩，厅分两层，外层如圆环，俱是金童玉女，这些金童玉女大部分都是元婴境，也有少许炼虚，粗略过目，总有上百之数。
内层大厅中央，顾佐一眼就看见了宝座上的孚佑帝君吕洞宾，周围错落排布着数十席次，席上要么是真仙帝君，要么是天界有名的资深大仙，众仙谈笑不禁，洒脱随性。
他们身后则各自簇拥着门人弟子，灵安客、何荔娘、凤姑等八仙弟子，都在自家老师身后，恭敬侍立。
此刻厅中热闹纷纷，盛宴已开，各路大仙正向吕洞宾致酒，贺其为相。
顾佐跟着王钦入场，宝座上的吕洞宾已经见到，但正忙于应酬一位真仙，故此只是含笑冲他点了点头。
王钦引顾佐来到八仙边上的两个空席，顾佐看了看旁边的普济仙人，他身后是灵安客，又看了看何仙姑，她身后是何荔娘和另一名女弟子，还有李玄身后弟子中的凤姑，这些都是和他平辈论交的，当下向王钦微笑道：“这个……合适么？”
不待王钦回话，普济仙人已经开口了：“怀仙，你如今也是奎宿之主，二十八宿星君之一，不同往日，这紫云阁中，便该有你一席，哪里谈得上不合适？”
李玄、张果、何仙姑等都微笑点头，于是顾佐拱手道：“那晚辈就叨扰了。”稳稳坐了下去。
王钦也笑着坐在他身边另一空席上，顾佐惊讶道：“哎？”
王钦疑惑：“怀仙怎么了？”
顾佐冲自己身后空空荡荡的位置呶了呶嘴：“你的位置不应该是站我后边么？你看我这都没人倒酒。”
王钦笑骂：“滚！”
广目天神这个封号在天庭中也是有分量的，想一想当年南天门魔家四将便知，都是真仙帝君的修为。
王钦虽然远远没有领悟大道规则，但炼化了九转金丹，肉身强横，在八仙诸弟子中修为和实力已经稳稳排在第一，其实照顾佐看来，甚至超过了蓝采和、曹国舅，且他又是诸弟子中第一个出任要职、第一个得授封号的，在今日盛宴中得一席次，也算是应有之义。
招手之间，便有如云玉带缓缓流转而至，云上有各色灵果灵酒，任人自取。顾佐见吕洞宾那边应接不暇，也不着急，先向李玄、张果、普济仙人等致酒，无外乎感谢前辈们关怀提携云云。
灵安客提着酒壶上来：“怀仙，真是羡慕你啊，得我老师他们信重，将来成就帝君不在话下。”
顾佐道：“灵安仙你如今也执掌一界洞天，不是挺好么？”
灵安客笑道：“虽说有趣实惠，但上了天，位分就显得低了，你看我连个席次都没有。对了，你旁边那几个星宿是不是都虚悬无人？”
顾佐道：“一派荒芜啊，怎么，灵安仙有意愿来和我做邻居？那可太好了，我正愁无人作伴呢。”
灵安客想了想道：“我琢磨琢磨，你回头帮我看看哪个星宿好，我谋划谋划。”
顾佐笑道：“好啊，二十八宿空缺极多，我这边西方七宿便只有我自家一个。其实这些星府吧，都差不多。”
灵安客点了点头，忽然小声道：“借一步说话。”
拉着顾佐到边上角落处，小声问：“怀仙和巫山神君熟悉么？”
顾佐问：“灵安仙何意？我和她吧，谈不上熟悉，泛泛之交。怎么？她回巫山了？”
灵安客道：“不错，回来了。几次想约她来我百莽天看看，都没寻到机会。”
顾佐眯着眼问：“灵安仙打算？”
灵安客嘿嘿道：“也没什么打算，就是想结交一番。”
顾佐提醒他：“巫山神君乃王母之女……”
灵安客一拍大腿：“着啊，正是瑶池贵女，才有资格入我法眼，若非如此，就她那姿色容貌，一般。”
顾佐无语，巫山神君就算不是绝世美女，姿色也在上乘，人家只是常常混迹于山民村舍之中，穿着朴素、不愿装扮而已，走的是清新脱俗的路子，哪里就一般了？
只不过各花入各眼，这倒无可指摘，想了想道：“灵安仙不是有凤姑了？莫非想要和离？”
灵安客笑道：“那又如何？怀仙不也妻妾成群？”
敢情他是琢磨着纳巫山神君为妾！
顾佐简直不知说什么好了，只是道：“王母之女，纳妾？怎么可能？”
灵安客道：“平妻也成，娥皇女英不也共侍一夫？”
顾佐摇头：“此事我可管不了，灵安仙自便。”
第十三章 各路大仙
顾佐大概明白灵安客的想法了，既然不喜欢巫山神君这种风格的女仙，自然就是看上了人家王母之女的身份。但想要纳妾，又或者说是想搞什么娥皇女英，这就有点太高估自己了，只能说他的修仙之路太顺，有点忘乎所以。
他有什么想法是他自己的事，但想拉顾佐下水帮他这个忙，顾佐当然不会同意，这不是给自己惹祸是什么？
当下道：“神君是王母之女，别说妾室，平妻也不可得，灵安仙不要想得太多。就算真看上了神君，最好也先把自家的屋舍扫清，腾出地方来才是。”
灵安客脸露难色：“凤姑是李师伯爱徒，想要休了她可不容易。”
顾佐道：“巫江流域数十洞天世界，灵安仙想要纳妾，多的是各路女修，据我所知，峨眉余英男就不错……”
灵安客摇头：“那人我见过，整天苦着个脸，名字也不好听，哪里配入我家门墙？”
忽然又道：“兰若天聂小倩倒是不错，只是嫁了宁采臣那个懦夫……怀仙给出个主意？”
顾佐呵呵道：“人妻啊，我哪里有什么主意？”
灵安客不悦道：“你自家都几十房妻妾，到我这里怎么就一再推脱？枉我视你为友！”
顾佐不想和他再聊了，到了巫江，成天琢磨着裤裆里那点事儿，实在不知当年普济仙人是怎么收他为徒的。
不过话说回来，一个人的品性并非一成不变的，随着眼界和经历，都会有所改变，只是改变程度不同，或大或小而已。听王钦说，当年普济仙人收灵安客时，他还是个年轻修士，天分突出、性情乖巧，没想到如今却成了这个样子。
当然，这样的灵安客来掌管百莽天，对顾佐才是件好事，希望他在百莽天长命百岁吧。
顾佐笑了笑，道：“灵安仙再看看，选个合适的纳了便是，巫山神君和聂小倩之辈，是真不合适。”
灵安客满脸不悦，甩袖而去。
顾佐笑吟吟回到席中，王钦凑过来问：“你和灵安师弟说了什么？他似乎不是很高兴。”
顾佐道：“我劝他和离。”
王钦骇了一跳：“怀仙你，你，你……”
顾佐笑了：“别紧张，没说你。”
王钦眨了半天眼睛，才问：“那为什么？”
顾佐道：“没什么，就是劝他，若是不喜欢凤姑，离了最好。”
王钦迟疑着问：“他同意了吗？”
顾佐摇头：“他暂时还没想明白……不着急，给他些时日，他总能想明白的。”
王钦不说话了，过了半晌，举杯过来碰了一下，饮尽。
席间觥筹交错，热闹纷纷，在座各位大仙除了为吕洞宾贺酒外，也在相互攀谈着。诸天广袤无际，就算是在天庭当中，也常常几年见不到一次，也只有在瑶池蟠桃宴上才能说得上几句话，可蟠桃宴三年才有一回，今番相聚，也是个交流的机会。
王钦在旁向顾佐介绍，连吕洞宾都恭敬以对的，是隐仙派大能火龙真人；坐在他身边的，是白鹤童子，那是大天尊的三代首徒，也是玉清境的半个主人；那两个身着繁复道袍、头顶紫玉冠的，一个是辅极帝君王重阳、一个是纯佑帝君刘海蟾，这两位曾受吕洞宾传法，渊源极深，与吕洞宾、正阳帝君钟离权、大道帝君王玄甫同列天师府五祖。
此外，贵客中还有瑶池宾客周穆王、弥罗宫内相太白金星、灌江口康太尉、罗浮洞大弟子萧升、金光洞金霞童子，甚至还有慈航道人坐下龙女尊者、须弥天降龙尊者等等。
看着看着，顾佐忽见席间一童子正向他挤眉弄眼，不禁呆了呆，这不是当年莫名其妙跑来潜山用一壶琼浆玉液换了一千灵石的那个家伙吗？
王钦见了，在旁边介绍：“这是五庄观明月道人。”
明月道人独坐一席，这个席次刚才还空着，想是他被灵安客拉到一旁时才来的，能上席者，必非凡仙，何况王钦还介绍了他的来历，用不着再说什么了，顾佐大步流星赶过去，哈哈笑道：“明月，原来是你啊明月，当年我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
一边笑着，一边举杯相邀。
明月道人笑着饮了：“小道我也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短短几年，你竟成了星君。”
对顾佐来说，五庄观就是个迷梦般的地方，明月道人如同明星一般自带光环，哪怕是配角，那也是明星，故此极力相交，不多时两人便搬到一桌上了。
明月问，你是把灵石的独家发卖权给了元宝吗？
顾佐回答，哎呀呀真是不好意思，的确如此，怎么你也觉得此物有用？还想再来些？
明月又说，要不你偷摸卖一些给我，我不告诉元宝。
顾佐再回答，说是违约的风险太高、损失会很大，实在爱莫能助。
明月就问了，那怎样才能弥补你违约的责任，降低你的损失，我是真想要，这个东西我要十万块。
顾佐便说了，凡事皆有价，风险和责任当然也有价，只要你老兄给我弄一枚人参果来，我直接给你一百万灵石。
明月表示很为难，有些东西还真就无价，人参果这玩意儿产量实在太少，一个一个都跟树上吊着，他说我家老爷不会让摘的，想蒙混过去绝无可能。
顾佐说，我最喜欢无价的东西了，咱们加价就是了。二百万行不行？
明月摇头笑了，他说这真不是灵石的事儿。
顾佐说三百万好不好？
明月还笑，我都说了不是灵石的事儿，你换一个东西，我想办法给你搞来。
顾佐说就四百万吧？还不行？五百万呢？五百万，你好好想想，别急着拒绝我。
于是明月终于不说话了，脸上阴晴不定。
顾佐没有继续往下喊价，是因为王钦跑过来了：“怀仙，该咱们去贺酒了。”
顾佐跟着王钦举杯来到吕洞宾座前，吕洞宾向左右道：“这是我忘年交的好友，顾佐，顾怀仙，奎宿星君。别看年轻，论修为、论斗法、论手段，都是千年难得一见的人物，诸位都亲近亲近。”
第十四章 传道
孚佑帝君愿意提携后辈，这是气量和风度的显示，众仙都各自称赞，对这位新任玉清内相评价更高。
顾佐将贺词说完，饮了酒后，便告退下去——这种场合低调一点，向来都是他行事的最高准则。
祝贺之后，当然是歌舞登场，吕洞宾问：“哪位道友愿抚琴以助雅兴？”
仙人琴高早有准备，他有自知之明，知道孚佑帝君请他来此便为奏琴，当然，若能顺道听一听吕洞宾的传法，自然更好，此刻便应声而出。
王钦向顾佐道：“怀仙有耳福了，这位琴高极擅鼓琴，技艺精湛，据说两千年前乘鲤上天，一曲之后本人合道，鱼化为龙。”
普济仙人也凑趣，取出紫金箫来，与琴高琴箫和鸣。
座中又有百花仙子起身，于琴音箫声中翩翩起舞，舞姿曼妙，自带香风阵阵，沁人心脾。
众仙都微笑点头，赞赏不绝，顾佐也微笑点头，以示鼓励，又转头向王钦道：“百花仙子已然如此，未知广寒仙子又是如何？”
王钦道：“何师叔去请过，仙子本打算前来助兴，但近日却又来书，言广寒宫有些事情要打理，致了歉意。”
顾佐甚为遗憾：“广寒宫出了什么问题？能不能问问？要不要咱们帮忙？”
王钦翻了个白眼：“你可拉倒吧！”
顾佐笑了，随着王钦去东唐的次数越来越多、玩得越来越久，说话的方式也越来越有股子东唐味儿，感觉彼此很近，成了一路人，这种感觉还是很有意思的。
忽见又有一仙赴宴，袒胸露怀，手摇蒲扇，迈着八字步进来，吕洞宾、火龙真人、白鹤童子、八仙、辅极帝君、纯阳帝君等等尽皆起身相迎，顾佐一看，这不是赤脚大仙么？
其中尤数蓝采和执礼最恭，王钦向顾佐介绍，原来蓝采和曾受赤脚大仙传道授业，虽无师徒名份，却有师徒之实。
赤脚大仙是天上著名的散仙，交游很广、人脉也多，比较喜欢管管闲事、当当和事佬，调解纠纷什么的，总之脸面很熟。他的到来又让紫云阁中好一番热闹。
等见到顾佐时，赤脚大仙愣了愣：“奎宿星君？”
顾佐笑脸灿烂：“大仙久违了，我一直在等大仙相邀，哈哈……”
赤脚大仙干笑：“近来有些忙，呵呵，改日再设宴赔罪。”
顾佐答应了：“好啊，那就是两次了，大仙欠我两顿，我就恭候大仙相邀了。”
赤脚大仙无语，打着呵呵走了。
片刻之后，白鹤童子告辞，他是代表元始大天尊而来，在这里耽搁半日，撑个场面，心意尽到，也就差不多了。
吕洞宾将白鹤童子送出去后，一直没有回来，不多时，火龙真人、太白金星、周穆王、赤脚大仙、刘海蟾、王重阳等一个一个离席，接着，王钦也拉着顾佐出去，自外厅侧翼登楼，直上九层。
看了看灵安客、何荔娘、凤姑等等一干弟子，顾佐问：“他们不上去？”
王钦道：“上去了也听不懂，还有可能遭罪，甚至有绝大凶险。”
上到顶层，俯瞰四野，天地更见开阔。
这回上来的仙神就少多了，顾佐数了数，连上自己，一共也才二十四位，诸位大仙带来的门人弟子，包括灵安客等，都没有上来。
二十四个席位分两列成雁翅排开，半围住了正中央一个巨大的太极图。
顾佐位于左列末席，他的上席是曹国舅，对面是王钦，王钦的上席是蓝采和。
坐下后，就见上首处，火龙真人和吕洞宾还在相互推让，吕洞宾道：“一日为师，终身为师，真人当年传道授业，嵒永不敢忘，请首座。”
火龙真人道：“成仙合道之后，便是达者为师，今日特为听你讲道演法，洞宾莫要谦让了。”
在众仙敦请之下，吕洞宾正首座之位。
沉吟片刻，吕洞宾道：“去岁我入奉玉清内相，得大天尊授真文天书，传演绎洞天、开创世界之道，有诸多不解，也有诸多感悟，今日遍邀各位，试与诸道友言之。”
这是要阐述神识世界演化之道了，众仙大感振奋，肃然俯首，皆言“愿聆教诲”。
吕洞宾开讲，道：“此道出於空洞自然之中，生天立地，开化神明。上谓之灵，施镇五岳，安国长存，下谓之宝，灵宝玄妙，为万物之尊。”
“我问天尊，此道之初，是何光景？天尊言：当其时也，天地未根，日月未光，幽幽冥冥，无祖无宗，灵文晻蔼，乍存乍亡。二仪待之以分，太阳待之以明……”
“我问天尊，以何为象？天尊言：是时天降十二玄瑞，地发二十四应，上庆九天之灵奥，下赞三天之宝文……”
“我问天尊，玄瑞、地应，当以何引动？天尊言：一者是时无天无地，幽幽冥冥，灵文晻蔼，无有祖宗，运推自来，为万气之根，空洞结真，气清高澄，成天广覆，倏欻自玄。二者是时二象分仪，气流下凝，开张厚载，一时成形。三者是时三万六千日月一时同明，照曜诸天，无幽不彻……”
吕洞宾侃侃而谈，先讲如何启十二玄瑞，接着讲如何发二十四应，既有他当日求教元始大天尊的对答，也有他自己的个人领悟，洋洋洒洒，不下万言。
最后，又谈到如何行功，也就是如何比照现实中的十二瑞、二十四应，将其映射于神识。比如春分时节如何起坐，如何冥目存身，如何服紫气等等，诸般玄微之法，尽述周详。
如此**，当真是无私无藏了，众仙凝神倾听，各自思索。
也不知讲了多久，吕洞宾终于讲述完毕，接着是众仙发问，有些问题吕洞宾当场回答，有些问题，吕洞宾也回答不了，于是众仙讨论，你一句我一句，相互推测、相互启发。
讨论之间，若有所得，便可至楼下几层寻个雅间参悟、修行，参悟完了再回九层讨论。
如此近月，能说的都说尽，众仙不再多言，于是吕洞宾道：“请诸道友试演之。”
第十五章 节气之法
这次法会的目的，一是请素日交好的真仙帝君、资深合道共同帮衬、前来撑场，相当于对诸天万界的广而告之，其二便是共同探讨元始大天尊的真文大义。
吕洞宾愿意将这些宝贵的东西拿出来分享，并不是为了积德行善，也不是助人为乐，而是他自家研究到一定程度后，感到非常吃力，想要集众仙智慧，找到可以继续下去的路子。
之前是讨论、修行、印证，接下来就是试演。每个人试演出来的东西，在给吕洞宾启迪的同时，也是在向他证明，自己有继续合作下去的资格，否则下一次法会就接不到请帖了——并非无情寡义，修为达不到要求，听多了不仅没有好处，反而有害。
顾佐正思量印证时，对面王钦身边的蓝采和“咚”的一声，于席中歪倒，脸色煞白，已然昏迷。
这还没开始试演，仅仅是思索其义，就已经倒下了一位。
吕洞宾轻轻一叹，道：“扶下去。”
王钦和顾佐同时起身，将蓝采和搀扶着下楼，安置于二层暖阁休息调理。
李玄点了点头：“伯通修为大进。”
张果也道：“的确如此。”
能坚持到这个时候，蓝采和的确修为深了不少。
吕洞宾先开始，伸手虚点，正厅中央的太极图分出十二个区域，每个区域又被分成两半，共二十四格。
他凌空画出七个亮点，代表北斗七星，七星旋转，便是所谓的斗转星移。斗转星移的第一步，就是在太极图上第一块区域转动。
这个太极图一旦启动，就进入了自我演化模式，斗转星移无可改变和更替，一切都按星君府记录下的最新定位进行，只是在时辰上压缩了三十倍。
随着斗转星移的开启，斗指寅位，吕洞宾当先试演第一应，掐诀之间，堂上顿时冷如腊月，冰天雪地，连呵出来的水汽，也在寒冷中变成了细碎的冰屑。
吕洞宾摊开手掌，掌中是根挂着冰棱的枯枝。
随后，堂上的寒冷开始减缓，逐渐暖和起来，枯枝上的冰棱慢慢融化，晶莹剔透的水珠滴落，在堂上汇成一条奔流的小溪。
阳气上升，万物更生，新岁开启，是为立春。
这不是虚影，不是障眼法，而是真真切切的实景实物，而且演绎的进展自然流畅，与斗转星移几乎同步，不留冗余，恰到好处。
又有一仙砰然栽倒，却是支撑不住的曹国舅，他晕倒时还伸手抓了一把顾佐，想要让自己稳住，吓了凝目观望的顾佐一跳。
曹国舅和蓝采和都是合道多年的仙人，如果只是看个热闹，本身并没有问题，但听了真文天书再去思索其义，再看演示，就完全超过了他们的接受能力。
不得已，顾佐和王钦又将他扶了下去。
斗指壬位，一旁的火龙真人思索稍顷，法诀掐动，堂上继续回暖，一层阴云不知何成形，微风轻拂，淅淅沥沥的小雨如牛毛之细，随风飘洒，落在每个人的脸上，带来一丝丝清爽之意，落于地上时，不起半星水花，只微见湿漉之意，似被融化，果然是春雨贵如油。
日光渐暖，告别冬寒，是为雨水。
雨停时，斗指丁位，分毫不差，彰显了火龙真人对之前所讲真文天书极深的领悟，更展现了他极强的道法控制之力。
一声惊雷，枯木泛起绿意，这是太白金星出手，所谓春雷乍动、生机盎然，此为惊蛰。
之后，李玄、张果、钟离权依次试演，历春分、清明、谷雨，枯木早已绿意满枝，杨絮在堂上飞舞。
杨絮飞过众仙时，金光洞金霞童子浑身奇痒难当，不停挠动，却怎么也没用，全身上下多处现红肿之状。他有自知之明，晓得自己是待不下去了，只得匆匆忙忙抱拳告辞，蹬蹬蹬跑下楼去。
金霞童子是金光洞太乙真人侍童，也是半个弟子，未入真仙帝君之列，与那个倍受太乙真人宠爱的三坛海会大神差得太远，甚至连王钦都不如。
不过话又说回来，九转金丹对肉身的塑造当真是诸天万界一绝，王钦这一年修为突飞猛进，这是准备走肉身成圣之道了。
然后是周穆王、赤脚大仙、罗浮洞萧升、洛迦洞龙女尊者、须弥天降龙尊者、辅佑帝君王重阳、纯佑帝君刘海蟾、灌江口康太尉，依次演绎了立夏、小满、芒种、夏至、小暑、大暑、立秋、处暑。
其中，王重阳、刘海蟾、康太尉试演时都有些不稳，时辰长短的拿捏上有些问题，但好歹是完成了一个大概。
龙女尊者和降龙尊者完成得倒是不错，但就连顾佐都看了出来，试演出来的东西似是而非，从对真文天书的理解上就是完全错误的，用的是佛门“天花乱坠”的手法。这样的表现固然惊艳，却背离了今日的主旨，对研讨无益。
只是他们两位留着不走，吕洞宾也不好赶人，只好听之任之。
之后，是琴高、百花仙子试演白露，琴高失败，百花仙子接替他，强行完成了白露的一半，却已口吐鲜血，这两位也遗憾离席。
斗指巳位，秋分，明月道人接了上来，一轮满月升空，皎皎月光洒满厅堂，刺得人眼都睁不开。堂上时冷时热，交替变换间，连顾佐都有些受不了。
降龙尊者起身，向吕洞宾合十，匆匆忙忙告辞离去。其速之急，顾佐甚至没机会和他套句话，令他颇为遗憾——他有好多问题还没问呢！
明月于席中冷笑不止，刚才一番试演，他将主要法力都用来对付这个须弥天来的尊者，降龙尊者哪怕修为强悍，竟也吃不住。因此也大概明白了明月的想法，既然坚持不住，又惹人厌了，干脆离开就是。
降龙尊者离开，龙女尊者也告辞了，明月对她是很尊敬的：“龙女，我可不是冲你去的。”
龙女尊者笑了笑：“我知道，我没怪你，你帮我出了恶气，我感谢你还来不及。”
众仙都装作没有听见，顾佐同样如此，仔细一琢磨这两个尊者的法号，差一点没笑出声来。
普济仙人演化了寒露，但比较勉强，何仙姑则只演化出霜降的前半部分，当下也只得黯然退去。
终于轮到顾佐了，斗指西北，是为立冬。
第十六章 立冬
顾佐听吕洞宾**这半个月来，大受震动，一直在思索酆都世界十二宫与十二天瑞、二十四正副座与二十四地应之间的关系。
而真文天书讨论的，则是节气，与十二元辰紧密相关。
在看了吕洞宾、火龙真人、太白金星、周穆王等大仙们的演示后，他终于确定了自家洞府世界的地位——这是三界中的人界，换句话说，他还差一个天界。
明白了这个道理，也就明确了下一步修行的方向，这才是顾佐这次听法的最大收获！
至于吕洞宾最为头疼也是众仙们最为关心的节气演化，于他而言反而不是特别困难。实际上这半年来，他在奎宿星府思考演化的东西，与真文天书是相类的，都是关于岁月交替的问题，只不过偏重的是生死枯荣之道。
关于二十四节气的演化，这半个月已经完成了其中的十八个，也就是酆都世界十二宫有合道主持的十八个位置，其中绿袍老祖、白起、齐漱溟、朱梅、树妖姥姥的演化，是最为真切的。剩下的六个因为没有宫座主持，目前还无法具象。
如今轮到顾佐的节气是立冬，酉鸡从魁宫宫主金姥姥已经演化过了，只是她稍微有点不同，煞气重了一些。
这也难怪，其实包括绿袍在内，所有演化出来的十八个节气，都与如今紫云阁顶层演法有所不同，总是带着些灰蒙蒙的阴沉，含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煞气，与天瑞、地应的本质属性略有差异。
顾佐猜想这是世界本源造成的，酆都世界里面玩什么花样都带着阴森森的鬼气，这是无可改变的事实。
可惜的是以洞天世界为蓝本来演化二十四节气又做不到，那个世界虽然最早出现端倪并起步发展，但并不完善，反而远远落后于酆都世界，以顾佐的修为无法演化。
阴森一点就阴森一点吧，总比就此离席要强一些，那么多真仙帝君在一起演法，这种机会可稀罕得很。
何况立冬主万物收藏，阴寒干燥是其主要特征，想来是不易被瞧破的。
紫云阁外天光明亮，阁中却忽然黑沉下来，这种反差极为强烈，众仙都来了精神，静待顾佐继续演化。
就只这么一手，吕洞宾已然决定，不论顾佐接下来对立冬的展现是否成功，都要留他下来继续研讨，能够演化昼夜交替之道，本就具备了和众仙交流的资格。
一声鸡鸣在堂上乍然响起，众仙各自惊愕，顾佐也很惊愕——且尴尬，之前几次在酆都世界演化时，金姥姥都没玩这一出啊，还真是主持酉鸡从魁宫就要带上酉鸡的特性么？
但酆都世界已然快要臻于大成，很多事情顾佐只能掌控大势，细节和进展都是顺其自然发生的，他也预料不到。
鸡鸣之后，天色渐渐发白，“天上”积着层层阴云，地下一片冷寂。原本众仙演化节气所用的那根枯木，此刻更是“枯”到了极致，之前生长出来、又在秋季落去叶子的树枝如同失去了血肉的指骨一样，森然向天。
顾佐稍微有点不自在，但众仙却聚精会神，看得津津有味。
寒风起，带着丝丝阴煞之意吹过，刮得人脸颊上生疼，整个立冬的景象被演化了出来，但……
荒地上那几个坟茔是怎么回事？坟前还插着块破幡，幡条在寒风中哗啦啦作响！
顾佐冒汗了，好在斗柄移位，立冬已过，入小雪，场景自然消亡。消亡之后，见众仙都似乎没再关注这个破绽，一颗心才慢慢放回肚子里。
这就是做贼心虚的典型表象，一声鸡啼、几个坟茔，别人只会说他演化逼真、具象而微，又怎么会胡思乱想呢？
王钦最后演法，他憋了半天，法诀掐动数次，只在堂上刮起一阵寒风，其余场景皆无，无法演化小雪之节，于是自认失败，躬身告退。
李玄于座中鼓励：“进步极大，好生修行，不要懈怠。”
能坚持到现在，能幻化出寒风来，已然相当不易了，尤其这道寒风，并非真元斗法的罡风，而是岁月轮转、时序交替之风，其中蕴含着极深的道理，至少证明他对真文天书是的确有所领悟的，远超李玄这个老师的期许。
王钦下到一层，见大厅之中宴席早已撤去，各家门人弟子少了近半，如今都在席中谈笑饮茶，楼上众大仙演法，楼下的他们又何尝没在借此比拼，只不过拼的是哪家座师修为更加精湛而已。
忽然一阵恍惚，王钦脚下不稳，晕眩欲倒，这是神识受损的征兆。
灵安客、何荔娘、凤姑等八仙弟子都抢了上来，将他扶入席中调息，片刻之后才稍微缓了过来。
灵安客很是自豪，大声道：“师兄感觉如何？能坚持到现在，实属不易。”
何荔娘笑道：“恭贺师兄修为大进，愿师兄早日证就大道，我等也好唤一声‘王真仙’。”
凤姑含笑不语，只是掏出粒安养神识的灵丹给王钦塞进嘴里。
灵安客自豪了片刻，忽然想起来，奇怪道：“顾佐还没下来？”
王钦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他还长着呢，且等着就是。”
灵安客等人尽皆默然。
九层高阁之上，二十四仙已经全部试演完毕，至此，尚余小雪、大雪、冬至、小寒和大寒五个节气没有演化。
而入紫云阁九层高楼听法的二十四仙，蓝采和、曹国舅、金霞童子、琴高、王钦等五仙演法失败，百花仙子、何仙姑演到一半无法坚持，降龙、龙女两位尊者被明月挤兑走，堂上只剩十五仙，分别是：
吕洞宾、火龙真人、太白金星、李玄、张果、钟离权、周穆王、萧升、康太尉、普济仙人、赤脚大仙、王重阳、刘海蟾、明月道人和顾佐。
吕洞宾于首座上道：“尚余五节，诸位可自告奋勇试演之。”
这是吕洞宾要进行第二轮筛选，保证接下来的演法顺利进行。
刚才每一位都展现了演化的景象，谁需要再试身手，各人自己心里如明镜一般，别人也大抵心中有数，用不着吕洞宾挑明了说。
第十七章 淘汰
刚才试演道法时，康太尉就差一点没完成，几乎已经耗尽了精力和真元，更关键的是，如此试演，对神识的伤害很大，虽然已经过去两日，却依旧没有恢复过来。
吕洞宾的意思他当然明白，但如此良机却又舍不得放弃，于是鼓足勇气再次试演小雪，几次伸指虚点，又几次收了回来，终于深吸一口气，苦笑：“无能为力，只好先行告辞，今番收获不虚，多谢孚佑帝君，多谢诸位。”
吕洞宾含笑还礼：“今后有机缘时，再与太尉探讨。”
望了一眼依旧在座中沉思的顾佐，康太尉暗自叹了口气，下了紫云阁。
他走了以后，王重阳和刘海蟾于座中沉思良久，互相对视一眼，各自摇头苦笑，双双起身，向吕洞宾告辞。
他们刚才的表现略强于康太尉，但强得着实有限，这两位都是天师府五祖之一，拿得起放得下，自忖无法再演，干脆也不出丑。
吕洞宾很是遗憾，但这种事无法强求，靠的是真本事、讲的是真机缘——对真文天书的理解是深是浅，本就是大机缘，来不得半天含糊，于是拱手道别。
顾佐一看，应该是轮到我了吧？可这小雪一景对应的是酉鸡从魁宫的副座，那个位置空着呢，虽说各宫的演化之法都推断得七七八八了，但没有副座主持，展示不出来！
换句话说，顾佐知道演化思路，但没人在酆都世界帮他转化为成果，光有理论没有实践，光有方向没有细节。
演不出来怎么办？顾佐眉头紧蹙，陷入了沉思，无论旁边多少道目光纵横来去，拼命提醒，他就是没看见。
吕洞宾在首座上干咳两声，顾佐也没听见，总之沉思就是了。
对这种人，一时间众仙也不知该说什么，吕洞宾心说你倒是再来一个昼夜交替啊，有昼夜交替就行！
还是普济仙人出面圆场：“怀仙想是有所心得，这是到了关键处？那就我先来。”
这几年接掌青华宫地府幽冥之后，普济仙人修为有了长足的进步，去年又得了小百莽天，开始接触世界的运行规则，原本在八仙中略逊何仙姑、仅高于曹国舅和蓝采和，如今已经稳稳超越了何仙姑，直追钟离权。
刚才第一轮试演时，他其时还是比较勉强的，对于自己能否通过第二轮，并不是很有把握，就刚才康太尉、王重阳和刘海蟾接连出场的情况来看，普济仙人心里略微有些发虚，因为多年之前，他可是远远不如上述三位的，就算自己这几年修为突飞猛进，但到底前进了多少，比之上述三位究竟如何，他依旧心里没底。
小雪……小雪……小雪……
正思索之际，只听顾佐闭目喃喃道：“地藏发泄，金玉露形，散满道路，无有幽隐。”
这几句低声喃语说得很轻、很快，不懂的人听上去就像听人嗡嗡念经，但入了普济仙人之耳，却是另一番感受，他主掌地府幽冥司，对地狱阴煞之气极为熟悉，顾佐念叨的，不就是地府阴煞之气的发散形式么？
他为顾佐圆场，顾佐便投桃报李，为他提供思路。前两句是以地府黄泉之气为源，走金玉露形之法，后两句则是演化时应该发散的状态。
普济仙人顿如醍醐灌顶，立刻融会贯通，以全部真元构筑场景，虽然极其吃力，总算是演化出来了。
演化完毕，欣喜之余也在奇怪，顾佐怎么懂黄泉之气，就见顾佐睁眼，向他笑道：“忽然想起当年被押上地府幽冥司，为察查判官陆之道严刑逼供，吃了不知多少苦，不想却可鉴于今日。”
说着，顾佐直接演化场景，堂中骤冷，时不时又有回暖，气温交替频繁剧烈，须臾，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真个是干干净净……
望着顾佐演化大雪，普济仙人想起了当年顾佐被陆之道扔在油锅里煎炸的一幕，也不知他当时吸了多少地府阴煞之气、烤了多久九幽虚素真火、喝了多少幽冥地煞水、泡了多久的地府幡冢火油。如今已然和众仙并立，于这紫云阁中演化大道之法，当真是恍如隔世。
吕洞宾点了点头，一旁的火龙真人凑过来：“果然如你所言，千年难见的奇才……”
顾佐演完，赤脚大仙看了看左右，呵呵一笑，试演冬至。
赤脚大仙是天上鼎鼎有名的大仙，上千年的真仙帝君资历，得了真文天书精义后，演化二十四节气并不困难，按理说用不着再出来证明自己的，但眼下还有三个节气没有演化，于是放下身段上手演化冬至。
他都出手了，余下几人便也抢着出手，明月风轻云淡的将小寒演化了，最后一个大寒则由萧升抢到，收了尾。
吕洞宾满意的点了点头，紫云阁中除了他自己外，还有火龙真人、太白金星、周穆王、赤脚大仙、李玄、张果、萧升、钟离权、普济仙人、明月道人和顾佐，总共十二位，比他预想的数要多。
“诸位道友是否歇息片刻？”吕洞宾问。
普济仙人、赤脚大仙、萧升都点头表示同意，连续演化两个节气，消耗都有些大，调理一番，喘口气，才好继续下一步。
尤其是普济仙人，属于超常发挥，再继续下去恐怕就难以应对了。
明月道人则无所谓，顾佐更无所谓，他是将酆都世界已经完成的景象搬出来套用，消耗的是金姥姥为主的十八合道真元和神识，本身的损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于是第九层上安静下来，众仙闭目趺坐，普济仙人取出灵丹服了下去，他还抛了一粒给顾佐，顾佐当然收了，服下去给金姥姥补充真元。
不需要调息者也都没有浪费时间，认真梳理着二十四节气场景，印证自家所学。顾佐则在倒推，寻找能将二十四节气场景嵌入洞府世界的方式。但琢磨来琢磨去，始终没有成功，仔细分析，恐怕还是缺乏“天界”的缘故。
天时天时，没有天界怎么叫天时，强行嵌入则失其意，缺少了灵动和内蕴，便不能称之为节气，最多只能算天气。
而天气和节气之间的差别，是极其巨大的，就好比顾佐演化的大雪，和“大雪天”是两个概念。
就这样趺坐冥想，也不知过了多久。
第十八章 炼宝
紫云阁顶无人叨扰，寂静到了极致，一直调息了整整七日，吕洞宾忽然睁眼，手扬处，抛起一方绢布。
这绢布舒展平整，其上空空荡荡，无字无画，静静悬浮在空中。
众仙各自“醒来”，知道就要开始下一步探讨了，都是精神大振。
只听吕洞宾道：“诸位，此方布画虽非灵宝，却含一缕先天之气，功效尚可，当然，嵒才智鲁钝、修为低微，非金仙之能，只能劳驾诸位随我共炼此宝。一张白纸好作画，便请诸位随我入内。”
吕洞宾当先入画，众仙紧随其后，进了画里，只觉天地茫茫，不分东南西北、不辨上下左右，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十二仙立于天地之间，如站云中。
吕洞宾道了句：“诸位稍候。”便穿入“云”中不见了踪影。
便听赤脚大仙道：“早听说帝君有一方布画，今日有缘得见，将来又可以拿出去吹虚一番了。”
顾佐大感好奇：“这方布画是什么故事？”
赤脚大仙笑道：“星君没听说过么？八十年前，灌江口啸天犬不知怎的，溜到某界作恶。是时，二郎真君正于诸天万界遴选补充草头神，无法召唤，孚佑帝君便持这布画下界，将啸天犬罩了回来。其后为免啸天犬在这画中受伤，帝君好意将其放归，可刚抖出来，啸天犬张口便去咬帝君……”
明月道人也在一旁露出笑容，顾佐完全搞不懂他们一个个在笑什么，明月挤眉弄眼：“回头再说。”
过不多时，吕洞宾自“云”中回来，道：“贫道已分此间为十二天，定时一年，诸位可于各天演化二十四节气，一年之后取长补短，同演大道。”
众仙拱手道别，各自依序入天。
所谓分天，其时就是将这布画分为十二重，彼此位于同一所在，却又互不干扰。此等仙家手段，便如顾佐在通道玄都世界时，登终南山所居的云水堂一般，很是玄妙。
当然，此刻的顾佐不是当年那个见识浅陋的顾佐，对此早就习以为常。
按照吕洞宾的分派，顾佐进入属于自己的一“天”，他要在这里用一年的时间，依据时序演化二十四节气，能演化几个就演化几个——十二位大仙都是如此。
一年之后众仙再聚，这方布画会将所有的十二“天”汇而为一，同时也会将所有演化出来的节气归到一起。
比如立春，不论有几位大仙演化出来，这几个不同的立春节气都会归并为一，极大丰富立春这个节气的各项要素和式样，以尽可能贴合现实。
等二十四节气全部合并之后，模式就此确立，以供将来构筑神识世界时进行参照，这就是吕洞宾的推演思路。吕洞宾也提前坦承，布画或将炼成灵宝，灵宝炼成后，还是属于他自己，但众仙依旧愿意积极参与。
顾佐当然愿意参与其中，他虽然还没有找到建立气海天界的方式，但预先观测到推演成果，这也是极为难得的机缘。
试想，在场十二仙，基本上都是真仙帝君或者触摸到真仙帝君门槛的大仙（顾佐略感惭愧），能将他们聚集起来，在元始真文天书的指引下，用一年时间共同参悟，成果共享，这种机缘当真少之又少！
顾佐查探一番，向着六个方向飞出去，在灵域感知中确定了布画的大小。
高百丈、长宽各百里，比例与布画的外观基本相同。
上方不知何时出现一个巨大的太极盘，分二十四区，由北斗七星组成的斗柄指明节气。其下又有巨大沙漏，总时一年，这是正常时序，比之前在紫云阁上慢三十倍，这是一切要按照实际演化了。
如此辽阔的空间、如此漫长的时间，与之前的演化是完全不同的概念，要求上高了不知多少。之前只是试演、只是展示，这回是要动真格的了——虽然规模比现实要小无数倍，但确确实实要演化真实的二十四节气。
既然要动真格的，就要将演化出来的节气植入布画，并且留存下来运行下去，这就需要顾佐亲自动手了。
于是顾佐开始了抄袭工作，在他的要求下，绿袍老祖在酆都世界再次演化立春，顾佐仔细看了一遍，思索良久，伸指向前点出，口中吟诵：“风和日暖，万物复苏——起风！”
白茫茫的天地间忽然生起一丝波澜，“云气”开始翻涌，继而有微风拂面......
十天之后，顾佐满意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感受着刺骨的寒风，听着冰雪融化时淙淙的流水，深感自豪。
场景中的雪、水、风等等，并不真实存在，存在的是立春这一节气规则，它们都是立春规则的幻影。但立春这一节气，被顾佐成功抄袭植入了布画，并且运行状况良好，表明他成功了，抄袭成功。
仰头观望太极盘，距立春完成还剩五天，心念一动，将斗柄向后拨动，进入雨水，然后埋下头来，继续抄袭梅鹿子演示的雨水节气。
就这么一直抄袭着，有的节气抄袭时间长，有的节气抄袭时间短，有的节气酆都世界中没有可以抄袭的样本，便空着，拨动斗柄向后跳过去。
就这么一心沉浸在布画之中，终于有一天，将十八个节气抄袭完成，抬起头来望着太极盘，距一年之期还有四个月。
连着抄袭了十八个节气，顾佐对节气的演化生成之法已经了如指掌，坐下来调息了三天，将太极盘上的斗柄又拨到了惊蛰之位。
酆都世界丑牛宫空置无主，因此他准备自己动手，试演惊蛰。
太白金星之前就演化过一次，当时整个过程亲眼目睹，记忆犹新。如果只是观摩的话，顾佐肯定无从下手，但他懂原理、明思路，又亲手“抄袭”了十八个节气，动手经验极其丰富，这要是还不能成功，那就真的别修仙了。
三个月后，顾佐完成了真正意义上自己的第一次演化。春雷乍起，小雨淅淅沥沥飘洒在天地间，仰头望着雨丝飘落，感受到了清新的凉意，心中满是喜悦。
雨水不是真的，感受到的凉意也是不存在的，因为布画中的天地里没有水，但顾佐知道，如果有水、有风，这一切就会具现，换句话说，他成功了！
第十九章 模型
看了看巨大的沙漏，距一年之期只剩不到一个月了，顾佐知道自己没有时间继续完成其余五个节气，于是静下心来仔细感悟，慢慢调息，调息的同时，也在思索着五个节气的演化方式。
虽说辛苦了一年之久，但其中的快乐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巨大的成就感充斥心中，令人无比满足。他现在无比渴望能够有机缘开启自己的天界，将自己领悟到的二十四节气嵌入其中。
随着沙漏中最后一粒沙子落下，顾佐身边乍然出现了阔别已久的其余十一位大仙，每个人的神色间都带着些许憔悴。
火龙真人和吕洞宾显示了深厚的修为，和对真文天书精微的理解，他们都演化了二十个节气；顾佐以十九个节气排在第三；太白金星和明月道人紧随其后，演化出了十六个；周穆王和赤脚大仙十三个；萧升、李玄、张果十二个；钟离权十个、普济仙人七个。
平均每种节气有七个，演化最多的是立春，每个人都演化成功了，因为它排在节气中的第一序位，每一个演化者都会耗费大量时间努力完成它。
演化最少的是大寒，只有两个，因为它在二十四节气中排列最末，到演化它的时候，大伙儿基本上都没时间了。
当然，这并不是说顾佐的修为已经位列在场十二仙中的第三，这个排序只能反映部分修为，更表明的是对真文天书的理解达到了第三，对节气的演化手段位居前列。
何况他的演化带有作弊性质，抄袭成分居多，真要照实了算，他一年时间可以亲手演化的节气应该在四到六个之间。
不过就算如此，顾佐展现出来的东西已经足够令人尊敬了，至少赤脚大仙就凑了过来，询问顾佐平日里的行程安排，这是真有了摆酒宴请顾佐的想法。
布画“世界”合并为一，十二个太极盘也合并为一，将众仙演化的节气分类汇总，成为节气模型。
须臾，十二个立春节气汇成的立春模型开始演绎，其繁复程度，远甚以往，所有人都紧盯着眼前的一切，评估着自己在其中的贡献，分析着别人演化的优劣。
演化的进程不会被打断，将会持续下去，以验证节气的真实运行状况和过渡平滑性，吕洞宾也表示，如果有事想要离开的，随时都可以出去，比如三年一次的蟠桃宴就要举办了，不想错过盛宴的需要立刻前往瑶池。
但没人愿意走，就连最喜好热闹、每次蟠桃宴都前往赴宴的赤脚大仙，甚至瑶池宾客周穆王，都没有离去的打算。
至于顾佐，他当然也不会去。虽说照他估计，以自己在天庭中的仙位，应该不至于享受到猴哥当年的待遇。
据他上天后的了解，因为没有被邀请而大闹蟠桃宴，要么就是瑶池故意之举，要么就是其间出了什么误会，总之不会是“官小位卑”的缘故。
从猴子履任过的两个职司来看，弼马温在天庭中可不是小官，是独自主持御马监的正堂掌印，下面有监丞、监副、典簿等诸多司命和仙吏，而掌蟠桃园，则更是一个要职，都是猴子凭实力打出来的地位，怎么会上不得蟠桃宴呢？顾佐对此表示不解。
就这样，一个节气一个节气演化下去，一年很快就过去了。
……
紫云阁中，王钦从蟠桃宴上回来，见凤姑还在等候，问道：“老师他们还没下来么？”
凤姑摇头：“这回的演法非同寻常，哪里那么快的？灵安呢？荔娘她们呢？“
王钦回道：“灵安师弟宴后便下界回百莽天了，荔娘也留在了瑶池，玉清境他们都上不来。”
这次蟠桃宴，八仙门下有三名弟子参与，灵安客在半山腰入偏宴，何荔娘在瑶池侍奉酒席，真正在瑶池正宴中有一席之地的只有王钦，广目天神这一封号和职司，在天庭中还是很有分量的。
凤姑问：“他们上不来，你又是怎么上来的？”
王钦笑道：“蟠桃宴上见了白鹤童子，便央他携我上来了。”
凤姑撇了撇嘴：“参加一次演法，你倒是认识了不少大仙。”
王钦很是自得，以前上不得瑶池正宴，如今也上了，以前在白鹤童子这类大仙跟前说不上话，如今也说了，当了广目天神后，似乎自己的修仙轨迹一下子有了根本性的改变，前路无比宽敞。
“只剩这几个了？”王钦看了看已经愈发冷清的紫云阁大厅，除了外层那些金童玉女外，门人和弟子们只剩寥寥十余人。
凤姑道：“等的不耐，都出去散心了，大约年底再回，倒时老师他们也该收功了。”
王钦小声道：“要不，咱们也去散散心，看看这玉清胜境？”
凤姑啐了一口：“想得美！有什么好看的？”话虽如此，依旧向外行去，王钦停留了片刻，悄然跟上。
“蟠桃宴有意思么？”
“挺有趣的，众仙云集啊，不过宴席中却出了点事。”
“怎么？酒水少了？桃子少了？还是有人大闹蟠桃宴了？”
王钦摸出一枚蟠桃，塞给凤姑：“我都没舍得吃，给你带的......是下界南瞻部洲的事，有个偷渡的地仙合道......”
凤姑接过桃子，指了指崖下：“去看看吕师叔和长眉老儿下棋之处。”
两人下了麒麟崖，围着崖底那张石桌转了两圈，王钦叹道：“吕师叔就是在这里胜了长眉，也不知下了几招，棋谱也没存下来......”
凤姑邀请：“师兄，你我对弈一局可好？很久没有下棋了。”
王钦摆手拒绝：“拉倒吧，打小下棋，你就每局必赖，不下......行行行，下还不行么，唉......”
凤姑笑着落子，王钦应之，下了片刻，凤姑将蟠桃小心切开，递给王钦一半，师兄妹二人一边吃桃一边落子。
吃完蟠桃，凤姑往棋盘上落下一子，拍手笑道：“敢出头，砍了！”
王钦骇然低头看了看，心有余悸：“吓死我也，话不能乱说。”
凤姑似笑非笑：“真以为我不敢砍？”
王钦满腔悲壮：“向师妹求饶，再也不敢乱出头了......咦？不对啊，我怎么少了一子？”
凤姑捂着肚子笑了半天，将棋盘掀翻：“不下了......对了，刚才师兄说有个偷渡客合道了？这能出什么大事？从下界招上来以雷劫洗炼不就好了？”
王钦无语：“别顾左右而言他，我棋子怎么少了一个？”
凤姑抬头张望：“顾佐来了？”
第二十章 师兄和师妹（为懒人无德盟主加更）
两人打闹了片刻，王钦接着刚才的话题回答：“偷渡客合道不是什么大事，但问题是人没抓到。”
“怎么会？谁下界办的差？”
“田骈啊，他是桂香府老资历的司命了，本事还是很强的，但问题不在他这边，偷渡的合道被魔礼海抢走了。”
这下子凤姑是真诧异了：“魔礼海出现了？他们魔家四将还敢从须弥天出来？真不怕天庭追缴？”
王钦道：“有须弥天依靠，他们又怕什么？”
凤姑问：“一个偷渡的合道，魔礼海掳去做什么？”
王钦摇头：“谁知道呢？蟠桃宴上，文昌帝君和玉帝脸色都很不好，宴席也匆匆收场了，如今就看须弥天怎么回应此事了。防止诸天碰撞，这是三十六天共同确立的天条，是所有仙道的底线。”
凤姑叹了口气：“玉帝也是难做，换了我，自家逍遥便是，做什么玉帝？打理什么天庭？”
王钦道：“以前我也不明白，但如今我是明白了。大道无垠，前路无尽，对于大多数仙道而言，帝君便是大道的尽头，而对真仙帝君们来说，金仙才是大道的尽头，对于金仙而言又是什么？无非是混元罢了。谁不想做大天尊呢？”
凤姑觑着王钦问：“那你呢？”
王钦笑了笑：“以前的我，目标是成就真仙帝君，这次紫云阁**之后，我决定了，除了真仙帝君，还有你。”
凤姑翻了个白眼：“别讨厌，说正经的。”
王钦道：“正经的，我要娶你。”
凤姑怔怔看了王钦半天，摇头不语。
两人忽然间沉默了下来，一言不发。
沉默良久，王钦开口：“走，师妹，我们去碧霞城转转，看看诸天万界第一大城是什么样子。”
师兄妹两个化作普通凡人模样，在繁华似锦的碧霞城足足玩了小半年，这才意犹未尽的返回紫云阁待命，他们返回的时机恰到好处，再晚上两日，就迟了。
最先下楼的是萧升，匆匆驾云而去。
然后是周穆王，苦候了两年的金童玉女们立刻簇拥着他上了宝盖香车，三头玉蛟嘶鸣着拉车而去，气势非凡。
太白金星和火龙真人并肩下楼，太白金星身后跟着宝车和力士，他却没有上车，而是和火龙真人边谈边行。
赤脚大仙、明月道人和顾佐一起下楼，赤脚大仙踩上云团，待金童玉女侍立左右后，他向顾佐拱手：“星君请了，且暂别今日，待某预备妥当，到时往星君府下帖......道人也一并前来......”
顾佐含笑相送，又回过头去向王钦和凤姑打招呼：“监军、凤姑，几位前辈还在楼上对坐高论，我还有事，便先告辞了......”
阁楼外的明月催促：“顾怀仙，走不走？”
顾佐出来，看了看左右，向明月道：“你的车呢？”
明月道：“我不过是个侍奉祖师的道童，谈什么车驾？”
顾佐皱眉：“没车啊？你没车还问我走不走？”
明月叫屈：“我以为你有，原想搭你的车来着！”
两人挠了挠头，继而大笑，勾肩搭背而去。
“把降龙尊者赶走，干得不赖。但我还是很遗憾，那光头是不是法号济颠？咦，他好像还真不是光头......”
“这些修佛的，都虚伪得紧，不懂就赶紧走啊，装什么装，我明月平素最是不喜这种人。”
“那你对龙女尊者倒是挺客气？”
“她家帮过我家，给点颜面吧，人之常情。”
“帮过你家？你说的是人参树的事儿？”
“其实吧，有些事和你们外边听到的不一样，人参树的事儿，呵呵，大家合起来唱台戏而已，唱给妖猴和三藏他们听的，当不得真。”
顾佐顿时来了兴趣：“唱戏？我滴个天爷，我早就觉得此事蹊跷了，其中八哥太多，来来来，给我普及普及咋回事儿，我洗耳恭听......”
明月摇头道：“我是想跟你谈谈灵石的事儿，怎么竟扯别的？”
顾佐更感兴趣了：“哎呀？你打算卖人参果了？五百万灵石，绝无二话！”
明月否认：“不是，人参果真不容易拿到，你想想别的，还有什么想要的。”
顾佐坚持：“我认为五庄观没有什么值当五百万灵石的了，除了人参果。”
明月道：“不用五百万，先给我弄个五十万......二十万？十万也好......”
顾佐拒绝：“那就不行了，损失太大，无法弥补，元宝那边无法向他解释。”
“放心，我坚决不说！”
“你也放心，我坚决不卖......”
......
回到南天门，一路上琢磨着刚才明月道人给他提的醒，顾佐直接来到星君府，可惜在紫云阁的时候，太白金星先走了，否则何至于还跑这里一趟？
可当他说要见太白金星时，却被告知不在，他是奎宿星君，有身份有地位，倒不至于被星君府的司命刻意刁难，太白金星是真的不在此间。
“太白真仙其实来咱们星君府的次数也不多，日常主要还是在弥罗宫料理那边的事务，替玉帝分忧，星君府这里只是兼任，弥罗宫那边才是真仙料理公务的地方。”星君府的一个司命恭敬的解释。
正说着，苏仙公疾飞而至，接下了招待顾佐的活儿，这就是他的本职。
“星君大驾光临，有事遣人传个话，下吏赶往勾陈宫就是了，何必亲至？”
这一句正中顾佐下怀：“我那奎宿星府中空空如也，哪里有人可以差遣？我听说如我这般星君，天庭是给配宝马香车和金童玉女的？你知道，有时候吧，出行之际，确实不太方便。这次往玉清境赴会，和太白、赤脚、周穆王他们共席，他们都前后簇拥着，唯独我这里孤家寡人......不是我贪图虚荣，至勾陈宫后便深居简出、一心修道，这个情况，你苏司命是晓得的。”
苏仙公不停点头：“明白，明白！天庭真仙帝君或者玉帝册封有仙号的大仙们，均可配香车华盖，以壮仪仗，咱们星君府的各位星君们也同样有。至于金童玉女，星君可委托我们星君府遴选，也可由星君自家指定后辈子侄充任，届时征选上天，专司侍奉星君起居。”
第二十一章 证实
苏仙公很上道，顾佐就不用太绕弯子，当下道：“我正是有些门人子侄需要时刻放在身边教导，若能遴选为金童玉女，教导起来也方便一些。只是不知要什么条件？”
苏仙公道：“修为当在元婴之上，否则往各处天界时，出行都不太方便。”
顾佐道：“我看天兵之中，也多金丹之辈。”
苏仙公道：“那是有战云相护，自家出行就难了，星君若是选拔金丹修为的弟子放在身边，到时还得星君照料，多有不便，您说他们是来照料星君的，还是让星君照料的？呵呵。”
顾佐点头：“言之有理，你继续说。”
苏仙公继续道：“上天之后，天庭赐寿三千六百岁，若是照料不周，可以贬斥下界，夺去所赐寿元即可......之前没有向星君禀明，下吏也请星君治罪，实是有些星君愿意独来独往，故此下吏疏忽了。”
顾佐问：“不知我这级别，配什么车？几个秘......金童玉女？”
苏仙公道：“两名金童、两名玉女。”
顾佐又问：“如青华宫三位司殿呢？”
苏仙公答：“金童、玉女各四；如太白真仙、文昌帝君、真武帝君之类，金童、玉女各八；至于诸位金仙天尊，便无约束了，想带几人便带几人，但通常合计不会超过六十四人，玉帝和王母就是这个数。”
顾佐沉吟道：“这样，劳你的驾，去下界东胜神洲东唐跑一趟，代我征召几个后辈子侄上来。”
苏仙公欣然应命：“星君入内稍待，下吏这就拟诏。”
将顾佑迎入星君府后，自己当场草诏，一边写一边问：“不知星君可有钟意的后辈子侄？姓甚名谁？”
顾佐的初衷是给怀仙馆那些努力修行，却又无望冲击炼虚境的三代弟子们一条上进之路，上了天，得了三千六百岁寿元，在那么长的时间里，怎么着也能更进一步了。
等他们入了炼虚，自己再钻个空子，以“办事不力”的由头将他们踢下去，每过十几年、二十几年换一批弟子上来涨涨寿元、破破境界。
至于逐下界后会不会真的被夺回寿元，自己也可以和桂香府疏通疏通，田骈在桂香府很有实权，一切都好商量不是？总之，其中大有操作的空间！
想来想去，干脆就不指名了，让怀仙馆弟子们形成良性竞争吧，给年轻人多一条出路。
苏仙公按照顾佐的意思草拟了诏书，交给他过目，顾佐看时，忽然有些感慨，自己虽非帝君，却占了星君的光，职分中带了个“君”字，居然也能向下界“降诏”了！
看罢点头，用了印，苏仙公当即躬身接过：“下吏立刻前往东唐宣诏，早日将东唐子弟选上天来。”
顾佐出了星君府，正回勾陈宫的路上，就听后面有人喊：“星君留步！”
追上来的却是另一名星君府的司命，那司命赶到顾佐跟前禀告：“下吏是打理勾陈宫娄宿星府的闾丘子，见过星君。”
顾佐颔首：“闾丘司命何事？”
闾丘子道：“紫霄宫来人，刚刚抵达，说是真武帝君急招星君，有要事商议。”
紫霄宫是天庭诸宫苑中仅次于八大宫府的有司，是整个天庭内部事务的大总管，号三元都总管府。顾佐之前就去过，当时的身份是奉令驻扎巫江的天将，领取战备辎重，以及作为被告在堂中伸冤。
如今再来，当然不是有人告状，而是请他来证实一个情况。
来到殿前，忠孝神仙张全一伸手相让：“奎宿星君请。”
顾佐问：“到底证实什么事？”
张全一摇头：“我也不知。”
顾佐深吸一口气，推开殿门，迈步而入，只见大殿上高坐着真武帝君，旁边坐着的正是刚刚才去星君府寻访的太白金星。
真武帝君身后的龟蛇二将自阶上下来，大步流星出了大殿，将殿门紧闭，在殿外亲自值岗。
太白金星含笑起身：“顾星君来了。”
真武帝君也冲他点了点头，指着身旁的蒲团：“顾星君请坐。”
一见这个态度，顾佐松了口气，向这两位天庭中的重要人物躬身，趺坐于蒲团之上。
几年前只能在阶下待询，几年后已是座上贵客。
坐定之后，太白金星道：“此事我也方知——南瞻部洲有人合道，合道者非混沌世界民籍，是个偷渡的，桂香府照规矩办事，遣司命田骈下界搜寻，准备以雷劫洗炼，但失手了，田骈重伤，逃回来后说，他本已劝得偷渡之人随他上天，但半路上却被魔礼海将人抢走……”
顾佐很惊讶：“魔礼海露面了？”
太白金星道：“已经确知，他兄弟四人的确逃亡须弥天，得了西方庇护。”
顾佐皱眉道：“这等干犯天条之人，就该拿了来，明正典刑！听说咱们天庭上有斩仙台，是不是该磨一磨铡刀了？”
太白金星道：“难，菩萨答复，说是违了天条，已然知错，退出天庭便是了，又说什么回头是岸，不同意交人。至于合道的偷渡之人，也宣称接手处置，肯定不令诸天碰撞。”
“哪个菩萨？”
“当然是观音菩萨。”
顾佐摇头：“有错不惩，必为祸乱之源……招我来，是为了证实什么？”
太白金星道：“被掳走的这个偷渡之人，法号精确道长，田骈说，是从你东唐逃出来的？”
顾佐怔怔片刻：“精确合道了？不会是重名吧？诸天万界那么多……”
太白金星道：“那人向田骈说了，是和你一样，从通道玄都世界而来。”
顾佐好一阵失神，眼前又浮现出那个走着插花蝴蝶步，宣称世界辣么大，我要丈量他的都峤派掌门。
当年大家跃迁混沌世界时，各家各派争先恐后要脱离南吴州，这里面只有精确道长是顾佐可以理解并支持的，他不是为了占地盘，而是要去这个世界看看。
一别几十年，没想到他也合道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精确道长我认识。”于是将当年的情况讲述一遍，又道：“桂香府说，通道玄都世界应当算是混沌世界之一，因此应当不至于引发世界碰撞。”
太白金星点头：“的确如此。”
第二十二章 赏格
谈到通道玄都世界，太白金星表示：“田谷十佬殊为可惜，他们开创了一条合作共建神识世界的道路，并且几乎就要成功。虽然最终失败了，却为诸位真仙帝君提供了全新的思路，这次孚佑帝君召集我等演化二十四节气，便是受其启发。”
顾佐道：“我问过文昌帝君，十位祖师是怎么失败的，他只说此中情由复杂，让我不要多想，但我又如何能不多想。”
太白金星看了一眼旁边默默不语的真武大帝，真武大帝道：“顾佐，诸天万界，只有三十六天成为主天界，都是因缘际会而成，要想加入其中，成就第三十七天，不是自己努力便可实现所愿的，我等虽为帝君，命却不能操于自己之手，该应刧时，逃也逃不过去。所谓听天由命，便是如此。”
真武大帝比太白金星说话要更直白，也让顾佐仔细体会起“听天由命”这四个字的真实含义，越琢磨越能感受到身不由己的可悲之处，不由心下黯然。
太白金星道：“好了，先说正事。现在已经核实，精确道长的确出自通道玄都世界，那么魔礼海将他掳去，是为了什么？之前你在巫江时，与青城天、峨眉天大战正酣，他又为何突然出现向你痛施杀手？”
真武大帝补充道：“前几日，我已召极乐童子、神驼乙休前来问话，他们都否认向魔礼海请援，而且他们都怀疑，峨眉青城有很多合道死于魔礼海之手，对了，你也不需担忧齐漱溟、朱梅他们找你麻烦，他们都死了。”
顾佐张了张嘴：“都死了……对此，我深表遗憾。”
太白金星问：“他为什么屡屡向你下手？他掳去精确道长，也是为了你么？还是说，你身上有什么他必欲得之的宝物？”
顾佐问：“玉帝是这么想的？”
太白金星摇头：“和陛下无关，是我与真武的猜测，你可以放心说，我和真武只想弄清楚这件事，不论你有什么东西，我们都绝不觊觎。”
顾佐苦笑：“我如果知道就好了，但他见了我就动杀手，从没跟我说过一句闲话……我一直猜测，是和通道玄都世界有关，或许他也想知道十祖共建神识世界的秘密？”
太白金星沉思良久，道：“或许……如田谷十佬那般，能全心全意信任彼此，放开所有神念彼此共享的，世间极为稀少，如若真要找的话，魔家四将勉强可以算是。”
真武大帝道：“如果真是这样，顾佐你要小心，魔礼海不会放弃的。”
顾佐问：“那……天庭准备怎么做？如果须弥天那些佛陀和菩萨执意要保他们的话。”
真武大帝道：“陛下大为震怒，已经下旨，无论如何要抢回精确道长，不管生死！事关天庭颜面，我和太白也在商议。陛下言道，若有人能将精确道长救出，愿开天库，由人任选一宝。”
任选一宝的意思，比开出一份清单来更为有力，这表明，玉帝是准备送出先天灵宝了。
顾佐感叹：“大手笔，也当真凶险。”
真武大帝道：“所以赏赐也厚……此事莫要传诸于口。
顾佐躬身：“明白。”
证实了情况，得了消息，顾佐没有表态，告辞离去。
待他走后，真武大帝向太白金星道：“当日在巫江时，都说魔礼海大发神威，顾佐难以应对……怕是只有二郎真君之辈可出手救人，又或者三坛海会大神。”
太白金星道：“先不说能否请动他们出手，单是前往须弥天，恐怕立时就要被察觉。不止他们，天庭中但凡有实力对付魔礼海的，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这边一动，那边就清清楚楚了，想在佛陀和菩萨眼皮子底下抢人，委实难以下手。下手不成倒还罢了，若抢人反被掳了去，面皮可就丢大了。反之，以此等无名之辈前去，失手后的转圜余地也大一些。”
真武大帝摇头道：“但顾佐恐非魔礼海对手，也不敢去。”
太白金星道：“一者紫云阁中演化节气，顾佐在十二大仙之列，如此修为，岂在魔礼海之下？二者，别说他不敢去，相反，他的胆子大得很！倒是我在考虑，除他之外，还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总不能指望他一个。”
真武大帝沉思：“再想想……”
龟蛇二将自殿外回来，真武大帝忽然向他们道：“张全一还在不在外面，宣他进见……”
顾佐一路沉思着回到奎宿星府，刚坐下，又拍了拍脑袋，赶往桂香府探望田骈，田骈却在闭关疗伤之中。
算了算日子，他已经闭关大半年了，伤势却依旧没有恢复，看来是相当严重了。
没有见到田骈，旁边却冒出来一位，顾佐看时，一股子心火立刻冲上头顶，伸手去掐他脖子。
这人却是傲云道长，只听他叫道：“帝君有请！”
顾佐手指拂过傲云道长衣领，拍了拍，又吹了吹：“哈哈哈哈，有灰……走，见帝君去。”
文昌帝君是在一棵桂树下见的顾佐，桂花满枝、桂香满天。
顾佐不由沉醉其中，几乎难以自拔。
文昌帝君道：“须弥天藐视天庭，当初强荐四天王镇守南天门，如今又为干犯天条的四天王遮掩，天庭颜面扫地。我掌桂香府，麾下司命履职尽责，却被无辜打伤，接引的合道也被人掳去不还，玉帝震怒，我又何尝不怒？只是名义上，天庭乃诸天万界共立，实则以三十六天为主，想要讨伐三十六天，尤其是须弥天，毫无可能。”
顿了顿，文昌帝君仰头望向桂树：“玉帝许了赏格，就算不能杀魔礼海，只需将精确道长带回来——不论生死，便可领赏。我也加上一条，只需为天庭挽回些许颜面，我便答允他一个条件。”
说着，手抚桂枝：“汝愿折之否？”
顾佐无法回答，只得以言语打岔：“听说广寒宫也有桂树？不知与此树相比，谁更香？”
文昌帝君眯了眯眼，不再言语，顾佐拱手辞别。
待他走后，文昌帝君喃喃道：“想要蟾宫折桂么？”
第二十三章 大仙之宴（为海星mj生日上盟加更）
回到奎宿星府，顾佐继续沉思，继而又掏出了在峨眉缴获的三种极品材料：天一真水、万年温玉、兜率火。
如果说以前对这三种材料的用法还比较模糊，如今却相当清新明确了，地、火、水都有了，二十四节气为风，这就是构筑世界的基本要素。
要素都齐全，现在差的就是载体！
一瞬间，顾佐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复，这种感觉，很久没有过了。
忍不住从宝座上起身，于殿中来回踱步。
冷静！冷静！
顾佐不停提醒自己，这里头绝对是个坑！去须弥天救人？在一干佛陀、菩萨眼皮子底下救人？玩呢？这是要被超度的架势啊，要不然玉帝会拿出一件先天灵宝作为赏赐？要不然文昌帝君愿意无条件答应一个要求？
需要考虑的另一个问题是，天庭那么多修为高深的大仙，自己算哪根葱？不管太白金星和真武大帝出于什么考虑，让自己去当炮灰的意图是比较明确的，稍微有点诚意的是文昌帝君，虽然他的条件不如玉帝给出的悬赏，但如果运用妥当的话，其实还是很不错的。
顾佐的脑海中再次出现了久违的对战之声，一个顾佐说，大坑不能跳、跳了出不来，另一个顾佐说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
艰难权衡着，顾佐一时间彷徨无计。
犹疑不定间，星君府的司命又到了。顾佐宣他上殿，问：“闾丘司命？记得你似乎说过，打理的是娄宿星府的事务？”
闾丘子躬身道：“的确如此，但苏司命下界宣诏，他走前托付于我，若是星君这边有事，让我多看顾一些。我那边娄宿星府常年无人，也没什么事情可做，星君将来若有吩咐，找我也可。”
顾佐点头:“那就辛苦闾丘司命了。”
闾丘子将一份请帖飞到顾佐跟前：“这是赤脚大仙送来的帖子，邀请星君赴宴。”
顾佐诧异：“那么快？刚分开......”
打开帖子，果然是赤脚大仙送来的，说是宴席已经准备妥当，请他前往南山朝阳洞一晤。
思索片刻，顾佐向闾丘子道了谢，离开奎宿星府，赶往南山朝阳洞。
天上有许多带封号、却不具体司职的大仙，这些大仙都在天庭中各有一片封地，不属于宫苑，住起来很是逍遥自在，比如以前的李玄，封了石笋山，比如现在的张果，依旧封在真隐洞，赤脚大仙也是如此，他的封地便是南山朝阳洞。
不用顾佐问路，赤脚大仙想得非常周全，直接以华盖香车来接顾佐。
顾佐登车之后，问随车而来的金童玉女：“上回见大仙时，见他脚踩祥云......”
那金童甚为机敏，当即道：“我家大仙修的无生灭箓心法、神舞铁脚玄功，时时刻刻都要精进努力，故此车驾空置。”
好吧，顾佐理解了，其实就是那双大脚放不下。
有车坐的感觉就是舒坦，一路风驰电掣，向南而去，路上仙官仙吏尽皆向两旁避让，还有的拱手致意，令人好不快哉！
到了朝阳洞时，赤脚大仙已经亲迎而出，就在洞前摆下酒宴，请顾佐入座。
顾佐座下后道：“大仙倒是快捷，我本以为还要耽搁些时日。”
赤脚大仙笑道：“身上有债，背着难受，故此先了却一餐。”
朝阳洞金童玉女流水介送上席面，赤脚大仙举杯相邀，顾佐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赤脚大仙挥退侍奉的金童玉女，向顾佐道：“魔礼海之事，星君听说了么？”
顾佐点头：“他掳去的精确道长，原是我东唐修士。”
赤脚大仙问：“如此，星君有什么打算？”
顾佐反问：“我应该有什么打算么？”
赤脚大仙道：“星君难道就不想把人接回来？任其沦落于西天？”
顾佐叹了口气：“就怕实力不济，反送了性命啊。想那须弥天有多少佛陀、菩萨、罗汉尊者在座，魔家四将藏入其中，怕是连大天尊出手都揪不出来，我等又能如何？
赤脚大仙笑道：“须弥天虽是龙潭虎穴，也并不是不能闯。星君或许未曾去过须弥天，故此不知其中真貌。”
顾佐问：“大仙去过？”
赤脚大仙道：“须弥天常办涅槃**会，我去过多次，其实他们就是想拉我入伙，我也只是听，却不答允，故此我在须弥天地界上得了个脸熟，若是前去，不说他们夹道欢迎，至少也是要热情笼络的。因此，对于须弥天的情况，我是比较熟悉的。”
顾佐道：“就算如此，也无法动手啊。”
赤脚大仙道：“须弥天是分层的。”
顾佐没明白：“什么分层的？”
赤脚大仙道：“当年接引和准提创西方教，心思很大，想要合众仙之力，开创全新的混沌世界，事实上他们也成功了，或者说走在了成功的道路上。接引和准提创建须弥天后，说什么三千世界，其实就是将须弥天划分层次，本质上还是一个天。他们说了，只要我去须弥天皈依西方教，就给我留一个菩萨尊号，在须弥天中开创一个世界，位与金仙同列。”
顾佐很感兴趣：“大仙为何不去？”
赤脚大仙道：“各花入各眼，有些人喜欢，觉得这条路不错，比如慈航、普贤、俱留孙、文殊他们几个都觉得好，就跟了去，我却觉着有问题。咱们这边但凡成了金仙，神识世界大成，都是独自成就一方天地，他们那边却要依附于须弥天，根子还在须弥天里，不是真个逍遥自在。慈航说，须弥天可无限大，你出一分力，我出一分力，将来扩展为宇宙，不就又是一个诸天万界了？但我要问了，这诸天万界是谁的......”
赤脚大仙滔滔不绝讲了许久，令顾佐大开眼界，等他讲完，顾佐差不多算是明白了。
西方教各佛、各菩萨，都有自己的一方世界，随等级不同，在须弥天的位置也不同，差不多是从下而上的一个层级，故此须弥天又称须弥山。
整个须弥天不是由某位佛祖控制，而是由五佛主导，其中阿弥陀佛、释迦牟尼佛、药师佛，此为横三世佛，分别掌西方、中央、东方世界；燃灯古佛、释迦牟尼佛、弥勒佛构成竖三世佛，分别主宰过去、现在、未来世界。
空间方位是横，时间过往是竖，横三世、竖三世合起来，便是须弥天宇宙。
其余各佛、各菩萨，则在须弥天搭建的框架下构筑佛国世界，共同支撑须弥天，共同发展演化须弥天。
赤脚大仙不想投靠西方教的原因，是因为他野心很大，不想在别人的框架下构筑神识世界，他想要构筑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也就是通常意义上的金仙世界，这才是真正逍遥的世界。
第二十四章 赤脚的谋划
按照赤脚大仙的说法，整个须弥天是被三千世界分割开的，当然，所谓分割，并不是像四大部洲各封国那样，你几百里、我几百里，而是如洞天世界一般，你一方世界、我一方世界。
不得不承认，须弥天的架构确实很好，野心——不是，宏愿也很大，具备开放性，通过不停叠加世界，令须弥天无限扩大，最终目标是形成一个包容诸天万界的宇宙，极乐净土！
因为世界是分割开的，故此只要找准时机，就能有单独救人的机会。
魔家四将同样也是须弥天的护法天神，他们就住在须弥天中的欲界第一天，四天王天。此世界中有高山名犍陀罗山，山有四峰，便是他们的居所。
赤脚大仙推测，精确道长应当就被关押在犍陀罗山，而且极有可能关押在山中的黄金堙，也就是魔礼海的老巢。
“届时，本仙前往须弥天参加涅槃法会，你是天庭新人，且勾陈宫荒寂无人，更难得有人认识你，可扮作我之童子。进了须弥天后，再想法子往四天王天走一遭便是。我在外拖延四天王，你则寻机救人。”赤脚大仙和盘托出自家谋划。
“人救出来后呢？怎么带走？”
“我携全部金童玉女，共十六人，你扮其一。救出人后，与某之金童换了装扮便是，留下的童子，可往须弥天下界潜藏，待机而回便是。”
顾佐思索，赤脚大仙则含笑饮酒，待顾佐思量多时，道：“说来，此事并不难，唯一的要求，便是胆大心细，就看怀仙敢不敢去了。”
顾佐问：“若被魔礼海查知时，该当如何？”
赤脚大仙道：“只要胆大心细，便十拿九稳，怀仙不必忧虑。”
顾佐道：“凡事筹划周全，万一被发现怎么办？”
赤脚大仙道：“若真如此，则趁其不备，冲出来。其实就算动手，也不必担心，魔家四将皆有命门，魔礼青、魔礼红最怕法环，我这里便有法宝五岳双生环；魔礼海、魔礼寿耳为其弱，我有紫金神雷克之。将他兄弟拿下为质，还愁出不了须弥天么？”
这番谋算听得顾佐惊诧莫名：“等等，大仙说的这些命门，是真是假？”
赤脚大仙笑道：“这还能有假？魔家四将，两对孪生双胞，青、红肖牛，海、寿肖兔。牛者，最惧法环牵鼻，一如太上青牛；兔者，最惧惊雷，雷响而心裂……”
顾佐目瞪口呆，喃喃道：“肖牛？肖兔？”
赤脚大仙抚须道：“此为绝密，旁人不知，却哪里瞒得过我？”
顾佐点头：“原来如此……”
赤脚大仙道：“我已谋算周详，怀仙大可放心……如何？可愿与我共赴须弥天？怀仙……怀仙……”
顾佐最终没有当场答允，只说回去想想，赤脚大仙表示，玉帝的赏格已经传了开来，不知多少大仙暗中筹划，要往须弥天抢人，此事不可耽搁太久，迟了就被别人占去先机。
为了打动顾佐，赤脚大仙还透露了天库中的几件先天灵宝，他认为那只山河鼎最有价值，此鼎可为神识世界构筑的基石。
另外他还提出，此去须弥天可见机行事，如果能趁机夺下魔家四将手中的某件灵宝，如青云剑、混元伞、碧玉琵琶、紫金花狐貂，就更好分配了。
他认为，山河鼎的功效和价值要强出一筹，大约相当于两件魔家四将手中的先天灵宝，事成之后依此比例分配，若分配不均，可以考虑补偿法。
当然，还是以抢下精确道长为主，如果只有一件山河鼎，两人可以考虑合作，共演神识世界云云。
回到奎宿星府，顾佐将闾丘子找来，向他交待：“若天庭有什么大事发生，立刻告知于我，尤其是关于须弥天的。”
闾丘子答应了，于是每日必至奎宿星府，向他禀告天庭要事。
天庭中哪里会有那么多要事呢？每天都报，报来的无非是些鸡毛蒜皮，但他却乐此不疲。
比如，今天接引殿得了个天地异象的征兆，下面有天赋极高的修士合道了。
又比如，广寒宫的兔子走失了，据说早就走失了，广寒仙子一直在找。
再比如，某仙和某仙行道时，宝车蹭到了一起，剐去一层漆，互相指认对方不守规矩，官司打到了玉帝跟前。
闾丘子不厌其烦的往奎宿星府奔波，是巴望着看到顾佐演法，可惜顾佐一直没有再做功课，令他遗憾不已。但转念一想又释然了，苏仙公还没回来，恐怕是顾星君在等他吧。
赤脚大仙每过三五日便遣童子来催问，都被顾佐以“尚未思量周全”打发走了，直到天界忽然引爆一件大事，这才停止了骚扰。
五大监坛天将中的马天君出手了，借用了一张不知从哪里得来的请帖，前往须弥天参加南无宝幢王佛的法会，半途潜入四天王天，却被四大天王围住，当场打伤，生擒活捉。
马天君与赵元帅并称为五大监坛将军，在北都宫众多监坛将军里属于拔尖的顶层大仙，有真仙帝君的实力，如今算是栽了个大跟头，也不知是否会被超度了去，还是说被押送于某座寺庙中天天诵念经文。
又过了些日子，天庭有名的散仙空空儿刚刚潜入须弥天——这次持有的是过期的毗卢尸佛请帖，就被恰巧路过的毗卢尸佛本尊撞破，于是空空儿也被送去参加了某庙的学习班。
天庭向须弥天送出旨意，要求须弥天将马天君和空空儿放还，这个要求当然被须弥天拒绝了。
顾佐当着他的吃瓜群众，旁观着这些飞来飞去的消息时，苏仙公终于从下界回来交差了，他辛苦多日，终于完成了顾佐交办的任务，将属于顾佐的金童玉女征选上天。
顾佐在殿上高坐，待苏仙公行礼后，宣他平身，苏仙公道：“已从东唐遴选金童玉女各二，如今在殿外候着。”
顾佐问：“都办好手续了？寿元赐下没？”
苏仙公道：“还请星君过目验人。”
顾佐点头：“那就宣上来吧。”
第二十五章 金童玉女
殿外有四人相候，顾佐的灵域中早已感知到了，都是元婴后期修为，看来东唐在选拔的时候，充分贯彻了自己的意图，准备送人上天破境。
诏书里肯定不会明说，但主持此事的李十二依旧落实完成，这是天上地下密切配合，夫妻之间心有灵犀的完美体现。
四人都修行了搜灵诀，灵域感知中略有些熟悉的味道，只不过气海中有一万两千多个搜灵诀修炼者的反馈光点，其中的八千人在洞府世界具化为道兵，数量极其庞大，一时间无法比对出来。
无论来者是谁，顾佐都感到很是欣喜，也期待着见一见怀仙馆的几个后辈年轻才俊。
苏仙公出殿宣诏，四人入殿拜见顾佐。
头一个，拄着拐杖，佝偻着身子，但眼中精光四射，顾佐是行家，一看便知是新一代保精丸服用过多的征兆——保精丸本就是他研发炼制的，如何看不出来？
此人便是当年助自己路演保精丸、扮作隔壁老王，其后又举派投入南吴州的知行道人。按说他也是老金丹了，数十年过去，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有点多。
第二个，挺着大肚子，胸口上肥肉乱颤，满脸横须，同样是老熟人了，使用肚兜型法器，喜欢从天而降的邱大波。
这位同样是当年的老金丹，在保卫南吴州的战事中一直都是主力，只是时过境迁，被岁月几乎埋了。
这二位上殿之后还有开场白。
知行道人表态：“老骥伏枥，志在千里，馆主别嫌我们老啊！”
邱大波道：“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人虽老，志气未消！”
顾佐脸皮跳了跳，抚额叹道：“来就来吧，谁给你们整的这些台词……”
没等他缓解巨大的心理落差，忽闻香风扑面，环佩声响处，两女扭着腰肢上殿，当真是风情万种。
走在左边的是赵香炉，右边的是虢国夫人。几十年过去，这两位已是半老徐娘，但因修为精进，都到了元婴后期，依旧风姿绰约。
但......本星君遴选征召的可是玉女，两位大姐能够胜任？一想到人家周穆王、赤脚大仙、东极真人等等身边那些金童玉女，再看看殿前这四位，顾佐很是失神。
“馆主，听说您要征召人手上天服侍起居，姐姐我这心里立刻就不踏实了，实在是想念馆主得紧，这不，巴巴着上来了，别人伺候我可不放心！”
“太师，这么多年过去了，一向还好么？”
大约是自己也觉得其中有问题，苏仙公低头不语，只在旁边候着——都是您的妾室，行不行您说了算，这事儿我可不敢胡乱插话。
人都送上来了，还能把人轰走？都是和自个儿一块儿起于微末之际的老相识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话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的。
顾佐只得到：“苏司命......那就......去桂香府把手续办了？”
苏仙公应命：“是。对了，下吏来时，又收到了赤脚大仙的帖子，请星君赴宴，下吏已将星君的车驾接来了，是不是现在就过去？”
顾佐心情稍微好一些了：“配车来了？走，看看！”
给顾佐配备的宝盖香车不小，坐进去五六个人是毫无问题的，且前后还有金童玉女的席位，车辕上还带防护法阵，可以抵挡一些道法攻击。
拉车的是两匹骏马，都出自御马监，顾佐很感兴趣，问：“现在掌管御马监的弼马温是谁？”
苏仙公道：“自从妖猴反下天庭后，御马监弼马温一职便始终空缺，如今都是监丞在料理事务。”
顾佐点了点头，围着自家的宝盖香车转了几圈，四处摸了摸，感受着材质，觑空问：“苏司命，这几个家伙是怎么选上来的？”
苏仙公感叹道：“实在是星君威望太高，下吏去了东唐宣旨，应者如云。夫人也没办法，只好张贴露布公告，在南吴州大演武场比武斗法，择其优者而录，当是时也，群修咸集、万众欢腾......”
顾佐打断他：“行了行了，我知道报名的人很多了，别拽文，直接说事。”
苏仙公点头：“是是是，总之符合条件应征的元婴有上百之数，一轮轮斗下来，这四人是最优者。夫人说，已然如此，便送他们上来吧，实在是选不出年少的了。”
顾佐叹了口气，这才登车：“来来来，各就各位。”
金童玉女们都没干过这活儿，不太清楚怎么就位，苏仙公在旁边张罗：“知行和大波，你们立在前面，哎，对喽，后面有个弯垫子，可以顶在腰身上，这样就舒服一些，要打起精神来，威仪！威仪......哎？哎？哎？二位，二位，赵香炉、杨氏，怎么坐星君边上了？那是你们的座么？坐腿上更不像话了！你们站后面......”
一通折腾，这两对金童玉女才入了本位，顾佐笑道：“走起来！”
邱大波扬鞭，两匹天马奋踢前行，拉着宝盖香车就在奎宿星府周围奔驰，奔驰了两圈，继而又撒着欢在西方七宿各星府间冲刺起来。
娄宿、胃宿、昴宿、毕宿、觜宿、参宿，一座座星府都被打开，挨个畅游，好不痛快。
这一通快速冲刺，将两个金童震得冠冒歪斜，将两个玉女颤得衣衫不整，但玩得都挺开心，直到两匹天马有些累了，这才缓缓回来。
在奎宿星府前苦等多时的苏仙公赶忙上来牵马：“星君，你可算回来了，什么时候去南山朝阳洞？要不现在就走吧？赤脚大仙怕是等候多时了。”
顾佐下了车，一把将邱大波伸过来的手推开，扶着赵香炉和虢国夫人下来，然后向殿上行去：“回了赤脚，就说本星君修行顿悟，需要闭关，无法赴宴，等出关之后再去拜访。”
苏仙公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星君，这可是赤脚大仙啊。”
顾佐无所谓：“那又如何？”
苏仙公再次强调：“赤脚啊，大仙啊，设宴啊！”
顾佐笑了笑：“让你去你就去，废什么话？我们要闭关叙旧了。”
第二十六章 我的量劫我来了
听苏仙公说顾佐闭关，赤脚大仙呵呵一笑：“看来参加了紫云阁**后，星君领悟颇多啊，这是道行又要大进了，也罢，那就待星君出关后，再设宴请他。”
苏仙公在下面低头道：“是，等星君出关之后，下吏定然转告大仙之意。”
整个禀告过程中，苏仙公都特别不好意思，虽然赤脚大仙始终开怀而笑，并且替顾佐感到欣喜，但苏仙公就是笑不起来，且不知怎么总感到一丝凝重......甚至压抑。
也难怪，赤脚大仙是诸天万界都赫赫有名的真仙帝君，人面熟、手头广、法力强，无论天上地下、仙佛妖魔，哪里都吃得开，人家想请他都请不到，更别说是他设宴请客了，基本上就没有请不到的。可自己伺候的这位星君倒好，不去！
见大仙没有追究，苏仙公惭愧告退，回星君府的路上还不停擦汗。
他走了以后，赤脚大仙沉思良久，将身边童子唤来：“去请灌江口的康太尉。”
一直等了多日，康太尉才匆匆上天，赤脚大仙道：“太尉来之何迟？”
康太尉摇了摇头：“这几日二郎都在，脱不得身。”
赤脚大仙问：“如今可以了？”
康太尉喜道：“大仙同意了？”
赤脚大仙道：“这几日我反复思量，不能任须弥天那些和尚太过嚣张。”
康太尉点头:“正是这话！马天君和空空儿的事情我在灌江口也听说了，道友罹难，我辈岂能坐视。”
赤脚大仙道：“我原本还想找些援手，但如今看来，佛门防备甚严，此事须得隐秘一些。”
康太尉道：“你我二人足矣！不知我的谋划，大仙还有没有要商榷的？”
赤脚大仙道：“你说那精确道长身上有宝，到底是什么宝？”
康太尉笑了：“是什么宝，我也不知，但他一个偷渡来的修士，就当真那么奇才？自己就能找个地方闷起头来合道？世上有这么好的事？也许有，但绝然不多。”
见赤脚大仙还在犹豫，当下道：“无论他身上是什么宝贝，我都认了，总而言之，山河鼎归你，我绝不沾边。若是大仙不愿，调过来也可，山河鼎归我，他身上不论是什么东西，大仙都认了，不得反悔。”
赤脚大仙盯着康太尉的眼睛看了半天，终于道：“我要山河鼎。”
康太尉道：“痛快！”
赤脚大仙抛给康太尉一套衣裳，当场换上，又让他削去胡须，服了粒灵丹，将挺着的肚子收了收，这才编入自家金童玉女之中。
两人再次对视一眼，赤脚大仙迈开阔步，向南天门而去。
出了南天门，来到诸天门外，站在须弥天前，赤脚大仙再次犹豫了片刻，但终于还是取出帖子，打入天门。
须弥天和玉清境相似，都需要拜帖引路，否则进都进不去。赤脚大仙的帖子是他自己的，因为经常来去，早被须弥天上了印记，可以自由出入了。
这就是赤脚大仙敢于前来的最大倚仗。
一入须弥天，眼前顿时亮得有些睁不开眼，等眼睛适应了，发觉正走在金光大道上，只觉信香扑鼻，头上落下圣洁的花瓣，耳畔环绕妙音梵唱，极远处，大道的尽头是座巨山，在天地间熠熠生辉。
赤脚大仙向康太尉道：“那不是山。”
康太尉虽然是头一回来须弥天，但也听说过，知道那不是山，是须弥天幻化的山门，只是依旧忍不住欢喜赞叹，心生敬慕。
走过金光大道，来到山前，这座巨山看得更清楚了，不仅向上高耸，而且向下扎根，低头看时，如在云中，云下是广袤的大海和陆地。
须弥天号称植根于四大部洲，比三十六天的任意一天都开放，但真正植根的，只有西牛贺洲，几乎将西牛贺洲变成了他的信民之地。除了西牛贺洲，须弥山的触须也扎入了诸天万界，吸纳着它能吸纳到的一切信力，不停向着虚无中扩张。
不时可以看见一道虹桥延伸下去，将证道圆满的僧人从下方西牛贺洲、又或者虚空中的某处接引过来，飞入须弥山中，进入不同的净土世界。
金光大道的尽头，是座恢弘的大寺，这是须弥天真正意义上的天门——大雷音寺。
有夜叉神立于庙门处，左右各一，手持金刚杵，怒目而视。
赤脚大仙理也不理两员夜叉神，带着金童玉女，脚踩仙云直入寺内。
两员夜叉互望一眼：
“哼！”
“哈！”
入庙之后是个雕栏玉砌的牌坊，牌坊内，左为钟楼、右为鼓楼，有紫云缭绕、钟磬虚徐，数不来的蕊宫珠阙、看不尽的宝阁珍楼。
过天王殿时，康太尉忍不住想要上香，上香之后便可入四天王天，却被赤脚大仙眼神制止。
目的性太明显，容易被人怀疑。
毫不停留穿过天王殿，眼前是弥勒殿，供奉的是西方五大佛之一的弥勒佛，号称佛祖，据说可比三清。但在赤脚大仙看来肯定比不得三清，只有准圣实力。
西方五佛祖，可比三清的只有主宰西方世界的阿弥陀佛，其余皆为准圣，哪怕号称五佛中央的释加牟尼，在赤脚大仙看来，如今的地位也不过是阿弥陀佛让出来的。
但既为准圣，自然比普通金仙高出一大截，对于只是真仙帝君修为的赤脚大仙而言，见了拜一拜，此为应尽之仪。
拜了拜弥勒佛像，赤脚大仙继续向内，入大雄宝殿。
西方极乐世界阿弥陀佛、中央娑婆世界释迦牟尼佛、东方琉璃光世界药师佛像一字排开，左右各有两位菩萨胁侍，即观世音和大势至、文殊和普贤、日光和月光等六大菩萨。
大殿四周是诸罗汉、尊者像，随侍供奉。
赤脚大仙同样拜了三拜，忽然生起一丝羡慕，西方教那么多佛陀菩萨，其中的很多当年根脚都不如自己，皈依之后都证了金仙之位，自己却蹉跎至今。
有时候想想，虽然西方教这些佛陀、菩萨大多数都是弱化的金仙，比不得正统三十六天金仙，但好歹也是金仙，自己身为真仙帝君，这一劫之寿也不过是一百二十三元而已，哪像金仙，有一量劫之寿？
这可是五万元，六十四亿八千万！
羡慕了短暂的片刻后，赤脚大仙深吸一口气，重新振作精神。
我的量劫——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