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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八宝饭     道长去哪了txt下载     道长去哪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七章 长达十年的约架

    奎宿星府,顾佐正和知行道人、邱大波、赵香炉、虢国夫人等金童玉女闲谈,了解情况。他在天上待了三年多,东唐国便是十年之久,很多事情都有些不一样了。

    过去了十年,下面这帮人也没有合道的,顾佐对此只能摇头,难道没有蟠桃吃就无法合道了么?

    谈到峨眉几千战俘,邱大波道:“这些人峨眉青城都不要了,老顾在主持这件事,他们的家人都接了过来,分居各州,其中有几个还想逃回去的,被老顾直接卖给了樵国的王子芝。”

    顾佐问:“王子芝愿意接收?”

    邱大波笑道:“王子芝转手又卖了,据说是北边的几个小国要。”

    赵香炉补充:“也不是峨眉青城不要了,算作咱们掏钱的,他们来谈判的那个神陀乙休,每次都拿了咱们不少金银珠玉走。其实给他灵石最好,但顾佑不让给,咱们库里的灵石早就堆积如山,花都花不出去。”

    这些小事,其实顾佐已经懒得管了,但听几人谈一谈,总觉得特别亲近,忍不住就是一阵阵感慨。

    嗯,很怀旧。

    又聊及合道的这些人,李十二是水伯元君、屠夫是太行山神、成山虎是王屋山神、灵源道长是东唐城隍,这十年里各自的神庙都是香火鼎盛。

    青坛将军苦桑道人据说慢慢觉得人生失去了意义,被东溪北岸各家青楼供奉后,再现身去逛青楼,总是不得安宁,且伺候的女妓们也都毕恭毕敬,更不收钱,当真是殊无乐趣,据说他已经很少去百花门了。

    岐王、尚长老、种秀秀、何小扇等则成了东唐散仙,成就着那逍遥自在的传说。

    唯有三娘子和洛君音讯很少,听李十二偶尔提起,据说一直在和赤杖真人约斗,也不知双方斗了多少场,总之仙迹遍布四大部洲。

    正说时,闾丘子又来禀告当日天庭要问,在一堆鸡毛蒜皮的小事中,着重提及赤脚大仙前往须弥天一事。

    “据朝阳洞说,大仙要去听虚空臧菩萨说法。”

    顾佐道了声“知道了”,将闾丘子打发下去,继续和四大金童玉女聊天:“赤杖真人可是吃了九转金丹的,肉身强横,晋位多闻天神,修为大进,她们两个刚合道没多久,怎么打?”

    赵香炉道:“我常去拜会元君,听她说起过,刚开始的时候,三娘子和洛君合起来都远远不如赤杖真人,但她们手中法宝犀利,赤杖真人虽然占了上风,却也伤不得她们性命。起初的一两年里,总是输,不停的输,但每次输了之后,闭关数月,便再上南天门挑战。”

    顾佐点点头,两女手中的法宝都是他给的,如何会不知道?两件东西都是峨眉锁云宫中最顶级的宝贝,三娘子用的是修罗屠龙刀,洛君用的是南明离火剑,虽然不一定有紫郢剑那么霸道,但却很合两女的脾性,用起来更加顺意。

    有这两件宝贝在身,赤杖真人想要胜得干干脆脆,确实不容易,更何况他还真胆量伤了两女性命。于是乎这一约架就约了十年。

    到了现在,据说三娘子和洛君单打独斗依旧无法战胜赤杖真人,但合起伙来,已经可以和赤杖真人斗个平手了。

    敢情这两位是拿赤杖真人当练手的了,于是忍不住笑问:“那赤杖就这么配合,也不消停消停?”

    赵香炉笑道:“他倒是想消停,但值守南门,一天到晚被两个女仙指着挑衅,想忍也忍不得,每每让三娘子和洛君得逞,我们几个说起来都觉得很有意思,姐妹们笑个不停。”

    虢国夫人在旁道:“上天之前,元君跟我们说,三娘子和洛君又找赤杖真人斗法去了,苏司命带我们上天的时候,我还特意留意了南天门,果然没见到赤杖真人。”

    顾佐很是关心:“她们如今斗法,一般在哪里?”

    赵香炉道:“最早是在南瞻部洲,后来也会去东胜神洲,通常就是这两个地方。太师是想去看看么?但两洲都很大,哪里是那么好找的。不如等下次,等三娘子他们先约好地方,咱们再去瞧热闹。”

    顾佐摇头道:“不不不,我现在就去看看,我跟你们说,这个赤杖真人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就会来阴的。”

    赵香炉解释:“馆主不用担心,都打了十年了,不会有事。”

    顾佐严肃道:“正因为打了十年都没打赢,你们说这个赤杖是不是面皮丢大发了?丢了面皮,在天庭可不好混,这个赤杖很可能会想办法报复,不行不行,我得赶紧去找找。快,准备车驾,咱们去看着赤杖,别让这厮伤了咱们的人。”

    苏仙公和闾丘子正跟殿外候着,忽见顾佐出来,金童玉女们忙着准备车驾,赶忙凑上来询问:“星君出关了?这是要去往何方?”

    顾佐嘴一撇,让赵香炉讲述一遍,自己已经登车,两个金童在前,一对玉女在后,扬鞭催蹄,赶往南天门。

    来到南天门时,顾佐一眼就瞟见了今日当值的天门守将,不是宁不为又是谁?

    把宁不为招来,扶着车辕问:“看见三娘子和洛君了么?”

    宁不为顶盔贯甲,向顾佐躬身叉手:“太师,两位夫人是半月前来的,当时骂......邀约了多闻天神下界切磋道法。”

    顾佐问:“去的哪里?”

    宁不为禀告:“下界东胜神洲......”

    顾佐埋怨:“你怎么也不拦着?”

    宁不为有些发懵:“这个......没什么危险......斗习惯了的......”

    顾佐道:“懈怠,典型的懈怠啊!斗法十回,九回没事,当大家都以为没事的时候,往往就会出事。”

    又四下叮嘱:“我跟你们讲,赤杖这厮很坏的,就在你们都放松警惕的时候,他冷不防来上一下,打得你措手不及!你们不要不相信!”

    王钦听见顾佐的声音,从值守朝房赶了出来:“怀仙,怎么了怀仙?”

    顾佐道:“我东唐的孙三娘、洛君两位监坛将军和赤杖那厮斗法,斗到下界去了,我放心不下,要去看看。”

    王钦笑道:“两位弟妹......”

    顾佐制止:“不要乱讲话,不是弟妹,都是误会!”

    说罢,抢过知行道人手中的马鞭,冲出南天门,直入西牛贺洲。

第二十八章 车太快

    驱车自南天门下界,下方一片广袤的大陆,天门覆盖范围会有数千里偏差,因此顾佐也说不清下到了哪个位置,但不用怕,尽情的驾车遨游就是了。

    宝盖香车在天庭中固然也算一景,驾车横冲直撞很是舒坦,但胜他豪华的车驾比比皆是,完全显不出来那种尊贵,只有在下界,才能尽显奢华。

    向着西方又飞出去数千里之遥,估摸着距离须弥山应当不远了,顾佐让车驾缓缓落地。此处群山环绕,山边是阡陌纵横的良田,不远处显出一座大城。城外有绿树成荫,围着一座好大的湖泊。

    湖上有堤,湖边有楼、有桥,烟雨蒙蒙中,柳条蹁跹。

    沿着一条官道,宝盖香车从山中驶出,顺着湖边畅游,邱大波提醒:“馆主,三娘子和洛君她们,不会在人烟密集处斗法的,咱们应该往荒僻处走,至少千里之外。”

    顾佐点头:“行啊大波,谁提议谁实施,你去千里之外找找,找到回来告诉我们,现在我准备游赏此湖,谁愿同行?”

    赵香炉道:“我愿意!”

    虢国夫人道:“要不要买一座庄园?我的金叶子足够。”

    知行道人奇道:“虢国,你上天还带金叶子吗?”

    邱大波道:“那个......提议一下而已......馆主可以不采纳。”

    沿湖欣赏了半日细雨中空濛的湖景,邱大波忽然指着湖边一座大寺叫道:“魔道!”

    知行道人叹了口气:“大波,来混沌世界几十年了,你还改不了口?这不是咱们那个大唐,佛门是合法的。”

    顾佐指了指寺庙,道:“走,过去看看。”

    邱大波扬鞭,催促马车停在了寺庙前,华盖宝车十分抢眼,顿时围上了不知多少民众。

    顾佐抬头看那寺匾,上面写着“灵隐寺”。

    哟,莫不是到了降龙尊者的祖庭了?当然,这只是顾佐打趣而已,天下叫灵隐寺的多了,怎么可能那么巧?

    当下于车上道:“咱们今晚住这儿吧,把里面的僧人都赶走。”

    赵香炉怔了怔:“踢馆?”

    顾佐指着她道:“对对对,就是踢馆。你去就好。”

    莫名其妙来到一个地方,啥都不清楚,就上去踢馆?怕是有点莽?不过一想到背后的大靠山是顾佐,就啥也不怕了,馆主如今是星君,那就是天上的星宿下凡,借你这寺庙住一晚上,还有不乐意的?

    赵香炉下了车,直接来到灵隐寺外叫阵:“里面的和尚听真,都挪个地方,我家......馆主要借住此地。”

    庙门口早就出来了几个僧人,他们瞧了车驾的样式,原以为来了大金主,谁知竟然是让他们搬家,不由面面相觑,立刻飞报入内。

    须臾,一群和尚自寺内蜂拥而出,为首的合十道:“老衲慧远,忝为本寺住持,不知几位施主从何而来?若是想要落脚,寺中也有歇息之处。”

    顾佐的灵域早就感知到了,不愧是佛法昌盛的西牛贺洲,这住持竟然是个相当于炼虚级别的高僧。

    赵香炉感受到了对方深厚的法力,不禁后退了一步,她只是元婴修为,面对炼虚级别的高僧,这是正常反应。但一想到身后的顾佐,胆气又壮了回来,笑道:“慧远住持,你这寺庙借我家馆主住两日,你也看到了,我们这里多有女眷,怕是不太方便。”

    慧远看了看车上的顾佐,只觉两匹拉车的马神骏非常,车驾也极其华美,却看不出顾佐是什么路子,但车前车后、包括上来这位女施主的修为都明显不如自己。

    既然如此......好话已经说了,好意也释放了,对方还是不领情的话,那就没什么可说的,当下道:“恐怕要教几位施主失望了,此乃佛门圣地,不是几位可以肆意妄为之处。”

    赵香炉看了一眼顾佐,顾佐点头:“踢馆啊,踢!”

    赵香炉抱拳:“得罪了!”长腿高抬,虚空点向寺前的牌匾,要将那牌匾踢下来。

    住持慧远大袖挥动,一股醇厚的法力发出......发出......发了一半,发不出去了。

    哐啷声中,牌匾被赵香炉踢了下来。旁边的首座也是个有修为的,无法理解住持为何不拦阻,过去就要抢夺,却被那住持拦了下来。

    “住持!”一群和尚悲愤无比,且莫名其妙。

    住持慧远惊疑着望向顾佐,半晌之后道:“贵客需要借住多久?”

    顾佐笑而不答,赵香炉道:“住到我们离开为止。”

    住持慧远沉默片刻,道:“还请将牌匾赐还。”

    赵香炉扔了过去:“速速打点行礼,迁离此处,一刻时。”

    一刻时后,慧远带着上百名僧人离开灵隐寺,将寺庙让了出来,首座直至现在依旧莫名其妙,问:“住持,就这么走了?”

    慧远回望灵隐寺,道:“走,去金山寺!”

    偌大一个灵隐寺,顿时空空如也,此寺位于城边闹市处,围观百姓极多,都震惊不已,围在旁边议论纷纷。

    顾佐也不去管他们,抬头看着空空的挂匾处,想了想,吩咐赵香炉:“找块牌子挂上,这里改名通道观。”

    堂堂灵隐寺,就这么被陌生人占据了,此事顿时轰传出去,连城中官衙的人都来了,还带着一帮衙役弓手。这种小麻烦如果也要顾佐操心,那这几个金童玉女也就当得太失败了,不多时,便被知行道人全部打发了——邱大波不愿出手,认为太陋。

    纷纷扰扰中渡过了来到此地的第一天,当夜幕降临时,金童玉女们齐齐来到寺中的主殿处,顾佐正在清理佛龛,将上面的佛像搬下来,腾出中间的位置,放了个蒲团上去,然后坐到蒲团上,左右打量一番,问他们:“怎么样?”

    赵香炉道:“挺好......馆主,有个事情得跟您报知,咱们好像来错地方了。”

    顾佐惊讶道:“怎么了?什么意思?”

    赵香炉道:“咱们来的是西牛贺洲。”

    顾佐点头:“对啊,没错啊。”

    邱大波嫌赵香炉说话太慢,抢先道:“在南天门的时候,宁不为说,三娘子和洛君是在东胜神洲和赤杖真人斗法。”

    顾佐眨了眨眼:“是这么说的么?你们没听错?”

    四人都道:“的确这么说的。”

    顾佐怒了:“既然错了,下界时为何不提醒我?”

    四人异口同声:“车太快......”

第二十九章 风停雨歇

    按照顾佐的意思,既来之则安之,都已经到了西牛贺洲,那就在这边待几天,说起来都是缘分。

    这个解释很无聊,完全无法令人信服,但谁让他是星君呢?当前的情况下,天大地大,星君最大,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顾佐向大家道:“兄弟们,我准备在西牛贺洲开枝散叶,将咱们的怀仙馆发扬光大,你们可以在这里收徒弟了。”

    金童玉女们面面相觑,赵香炉道:“此间距须弥山已然不远,周边佛法昌盛,在这里开馆收徒,馆主你确定么?”

    顾佐问:“你们害怕了?”

    虢国夫人道:“太师其实是想救精确道长吧?”

    顾佐眨了眨眼:“这都被你们看穿了?”

    虢国夫人道:“太师一人身系万千重担,何必为他一人而冒此奇险?马天君、空空儿,诸多成名大仙均已失陷,眼看赤脚大仙就是下一个,我们无论如何不能看着太师重蹈覆辙。”

    知行道长也劝:“这里风光不错,玩几日就回去吧。”

    顾佐很铁不成钢:“没义气啊你们!”

    这四位望着顾佐,都道:“反正不让你去须弥山。”

    顾佐只能纳谏:“唉,那就玩两天吧。”

    顾太师从谏如流,决定不去须弥山救人,金童玉女们都很高兴,既然太师都退了一步,他们自然也就后退一步,没有违逆太师开馆收徒之意——只要不上须弥山,天底下就没人奈何得了太师!

    此间虽然佛法昌盛,但神洲大地的百姓向来兼容并蓄,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并不满足于一尊神明,甚至一群神明也满足不了,只要觉得不错,就可以纳入自己的崇信体系,他们并不介意在佛祖旁边,加一个奎宿星君的位置。

    因此,通道观很快就有了一批信众,收了一批弟子。

    又过了几日,观外来了两个和尚,言明邀请顾佐出游,顾佐笑了笑,表示同意。

    这两个和尚,一个是原来灵隐寺的住持慧远,另一个是百里外金山寺的住持法能。

    慧远是相当于炼虚级别的高僧,法能更了不得,已经证就圆满,属于合道级的地仙。这样的两位高僧,不是金童玉女们应付得来的,顾佐只能亲自上阵——他也想亲自接触一下。

    “杭州已经很多年没有道观了,也许一百年,或者两百年?”法能望着湖上的渔舟道。

    “可是我这里一供奉奎宿星君,信众们还是能够轻易理解、轻松接受。”顾佐笑道。

    法能也笑了:“佛道共建天庭,对我们修佛者而言,当初是一个巨大的胜利,但到了今日,却又成了束缚。”

    顾佐有些诧异:“法能大师看得深,应该是从须弥天下来的?”

    法能道:“证就圆满后,被佛祖召唤,佛祖问我,想去西方极乐世界开辟佛国净土,还是留下拯救世人、度化众生,又或着前往东方琉璃光世界享受现世的大自在。我忧世人疾苦,故此选择常在娑婆世界,于是来到此间,为金山寺住持。”

    顾佐敬佩道:“大师品德高洁,我甚感之。”

    法能谦虚了两句,问:“道长是从哪里来?东胜神洲?还是南瞻部洲?为何来我西牛贺洲传法?”

    顾佐问:“这里既然是杭州,眼前的湖应该就是西湖?”

    法能点头:“不错。”

    顾佐又问:“以前听过一个传说,关于许仙和白娘子的,不知是真是假,有无其事?”

    法能道:“原来道长听说过,确有其事。”

    顾佐笑了:“也有法海?”

    法能道:“正是我师兄。”

    顾佐是真惊讶了:“那么巧?”

    法能问:“道长识得我家师兄?”

    顾佐道:“都说法海不懂爱,拆散了一对好鸳鸯,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啊。能否引见一下?”

    法能道:“以讹传讹而已。佛门广度有缘,就算是妖,只要不伤天害理,也一向不会随便伤及性命……”

    顾佐点头:“就算是伤天害理,只要放下屠刀,愿意回头,也有彼岸可达。”

    法能不知该怎么接这话,只能续道:“我等修佛之人,当然愿意玉成姻缘,哪里会强拆鸳鸯?只是这对鸳鸯身份不同,那白娘子为大妖,许宣是个普普通通的读书人,人妖合璧,只图欢娱,我师兄察觉时,许宣已然快要油尽灯枯、命不久长了。”

    顾佐问:“这么说来,是为了救人?”

    法能道:“师兄劝他们,只要许宣到金山寺修行佛法、增益精元和体魄,只需白娘子至雷峰塔下消磨百年戾气,便能长久下去,相濡以沫。”

    顾佐问:“那怎么又水漫金山了呢?”

    法能道:“白娘子有个妹子叫小青,她误会了……”

    讲完之后,法能道:“师兄在其中也有处置不当之处,被罚去某个灵力诸天轮回,白蛇和青蛇同样如此,如今师兄和白蛇已然圆满,师兄去了西方极乐,白娘子也与那许宣再续良缘。许宣为杭州知府,白娘子护持西湖,保这一方水土平安。唯那青蛇未归,也不知在下界悟了没悟。”

    顾佐望着碧波微澜西湖,点头道:“所以……请白娘子现身吧。”

    细雨转眼成了大雨,水雾大作,将湖面笼罩其中,渔船画舫竞相躲避,纷纷划到湖边。湖面上波浪翻涌,一位女仙踩着波涛自湖底而出,身着素白衣裙,肩上扛着一把油纸伞,望着顾佐淡淡道:“小女子与道门颇有渊源,奉劝道长一句,此处乃西牛贺洲,道长还是速速离去吧。”

    顾佐大感兴味,盯着这女仙从头到脚打量个不停:“白素贞,你就是白素贞?有点意思!”

    来者正是白素贞,但守护西湖百年,向来只闻“白娘子”尊称,哪里听人直呼其名过?不由脸色一沉:“好妖道,今日拿了你,向佛祖交差!”

    顾佐兀自啧啧赞叹:“今日当真不虚此行,见着了啊!来来来,去我通道观,与贫道说说你和许仙的旧事,自有你的好处……”

    他是真心想听当事者说故事,也真心想给好处,但白素贞却大怒,扇子一转,雨滴如箭,向着顾佐爆射而来。

    顾佐叹道:“不识好人心啊,贫道理解法海了。”

    伸手点出:“且住。”

    霎时间,风停雨歇。

第三十章 妖道

    要玩别的,顾佐也能轻松应付,但搞天气这种玩意儿,可就真的举重若轻了,他连节气都能演化,这种风风雨雨不过是小儿科。

    白素贞起手一篷雨箭,后面还有各种大威力道法,但刚一出手就被顾佐打断,而且是从根子上打断,后续根本无以为继,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法能也懵了,他观察了灵隐寺一天,感觉来犯的道士可能是个了不起的地仙,哪怕以自己之能,恐怕也无法单独应对,故此和白素贞商量好了,准备先礼后兵,合起手来将这道士驱逐。却不料会是这个结果,他都还没来得及动手……

    慧远虽是炼虚级的高僧,却压根儿就没看懂,掌中还翻出禅杖叫道:“师兄、白娘子,今日并肩除了这妖道……”

    法能喝道:“师弟莫要莽撞!”

    顾佐笑问:“还有吗?”

    白素贞又下意识转了转肩上的纸伞,西湖之水毫无响应,知道今日遇到了高人,于是颤声问:“道友从何而来,意欲何为?”

    顾佐道:“你们都放心,都好好的,贫道就是来这边散散心,顺便传承一下道法,大家交个朋友。”

    慧远怒斥:“妖道,究竟如何,说出明路来……”

    顾佐笑了:“妖道?那贫道可就真妖了啊,先吃了你!”

    慧远吓得向后窜出,将禅杖立在身前:“莫要猖狂,佛祖早晚就来,必收了你!”

    顾佐点头:“很好,那就快些去请啊,不拘是哪位佛祖来,都通传一声。”

    忽觉百无聊赖,叹息着离开:“妖道……嘿嘿……”

    金山寺住持法能、西湖水伯白娘子偃旗息鼓,对占了灵隐寺的妖道无能为力,官府更是不敢过问,新立的通道观顿时名声大振,杭州左近无人不知,收起弟子来也更是肆无忌惮,且香火鼎盛。

    过了半个月,顾佐忽问几个金童玉女:“是不是咱们道观的名字有问题?”

    知行道人不解:“挺好啊,通道观已然打出了名声,杭州地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上香者如过江之鲫……”

    虢国夫人瞥了他一眼:“别拽文……太师是什么意思?”

    顾佐想了想,道:“更名——怀仙馆!”

    怀仙馆的牌子刚挂上,灵隐寺住持慧远便得了消息,连忙赶来围观,果然见到了挂上去的新牌匾,不禁大喜,莫非那妖道走了?

    也不等纠集众弟子,越过排着长队的香客就往里闯,直趋大殿……

    法能也听说了,直飞而来,落在寺庙门前,刚落地,就见一僧飞了出来,落在地上滚了两圈,正是慧远。

    慧远灰头土脸爬了起来,冲着寺庙恨恨啐了一口,转头见到法能,悲愤交加:“师兄……”

    法能问道:“怎么回事?”

    慧远道:“那妖道吃饱了撑的,改名了。”

    法能奇道:“光改名,人没走?闹的哪出?”

    慧远红着眼道:“行事异于常人,还说不是妖道!”

    法能道:“你放心,白娘子已去须弥山了,再耐心等等,不日便有消息。”

    白素贞确实去了须弥天告状,按说以她水伯元君的身份,遇事不决,首先应当上天庭才对,但她当年飞升时走的是忠孝神仙张全一的路子,属于女婢身份,所谓出身不正,是很难拿到仙位的。

    后来回到此处老家,才被佛门相中,又有当年的因果在,受荐做了西湖水伯,故此对天庭观感不是很好。何况据她判断,这道人绝非妖魔,这便是佛道之争了,告到天庭也没用。

    须弥山受理了白娘子的申诉,将此事归档,送入七金山上的善积寺,告诉白娘子自会有人处置。白娘子返回西湖,向法能和慧远告知此事,这两位都很振奋,眼巴巴等着须弥天下来某个忿怒金刚,将占据了灵隐寺的妖道赶走。

    佛门是极为重视凡间的,须弥天直接与西牛贺洲相连便是明证,不似道门金仙,高高在上,隔绝了仙凡通途。因此,杭州通道观事件立刻被纳入了议事日程。

    善积寺很快就对此事进行讨论,能在佛门昌盛之地强抢寺庙,传扬道法,并且连证道圆满的法能和尚、地仙修为的白素贞也奈何不得,法力肯定高强,此事当报迦叶无疑。

    何况这本就是您老的结缘地之一,应该怎么办,您老决定。没错,迦叶就是和顾佐在玉清境紫云阁上论道的降龙罗汉,灵隐寺就是他当年一处证道之所。

    报给迦叶的时候,阿难就在他身边,见他闭目沉思,当即询问。

    迦叶将此事说了,道:“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妖道,竟占我灵隐寺,且这妖道法力高强,连白素贞和法能也应付不来。”

    阿难问:“会否是天庭哪路金仙亦或帝君,又将身边金童玉女寻借口贬斥下界?或者放出来护法灵妖寻甚机缘?”

    迦叶道:“我刚才正掐指细算,却没算出来,也不曾听说有哪路大仙下界西牛贺洲。原本想要下去看看,只是赤脚这边尚未发动,就等着他露出破绽,若是走了,佛祖那里不好交差。佛祖说了,这是点化赤脚的好机会,不可稍有疏忽。”

    阿难想了想道:“旃檀功德佛不是尚有关劫为化么?既然算之不出,或许可得一劫。”

    迦叶眼前一亮:“好主意,也有十几年没安排了,如今天庭众仙都盯着那个被持国天王带回来的小道士,或许这次还真是消去一劫的好机会。”

    阿难道:“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令老师证得混元。旃檀这佛号当真是给成笑话了……”

    迦叶道:“当初谁能想到会成了这般,老师就差最后一步才发下的宏愿,九九八十一难,原以为不难,结果谁都来添乱,真劫假劫,委实难以分清,拖延至今……”

    阿难道:“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多少仙神阻路?道门有人想要证个金仙,最后落得什么下场?何况混元!”

    迦叶叹了口气:“算了,此刻再说这些也是无用,便照你的主意安排下去,试试便是,大不了白废一场。”

    阿难道:“那赤脚这边你还盯着,我去布置就是。”

第三十一章 师徒

    盛夏的江南,又湿又热,唐僧下了白龙马,摘了毗卢冠,松了松僧衣,靠着树干边纳凉。

    白龙马刚变回三太子的模样,就被唐僧一声喝斥:“作反?”又变了回去,趴在草地上委屈无比。

    “老唐,这不是还没到地头呢?”

    唐僧哼道:“前面就是……”取出个金叶书翻了翻:“杭州?这里也有杭州啊……不要懈怠了,着了相,大伙儿又白白忙碌一场。贫僧在大慈恩寺译了多少年经文,十几年才能出来一趟,不要坏了我的事!否则便是我饶得你,他们三个也不放过你……”

    正说时,几声猪叫响起,一物从天而降,林子里几棵罗汉松登时折倒,激起灰土阵阵。

    须臾,树断处挤出来一头肥猪,僧衣不整、僧帽歪斜,见了倚在树下的唐僧,口水流了一地。

    唐僧不屑道:“你个憨货,还想再投胎一回?”

    肥猪抖了抖身子,将泥土抖净的同时,也化成了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只鼻子还拱着,伸手一招,将那九齿钉耙招出来扛在肩上。

    过不多时,一个蓝靛脸、红焰发的妖怪落下,见了唐僧先喊“师父”,又喊胖子“二师兄”,还上去拍了拍白龙马,以示亲近。

    唐僧都不稀得搭理他,白龙马将屁股往边上挪了挪,胖子八戒则冷笑:“装,每次都装!”

    忽见一朵祥云从天而降,落下个猴子,身上套着锁子黄金甲,凤翅紫金冠,藕丝步云履,一身金碧辉煌,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正是齐天大圣。

    唐僧不耐烦的抛过去件僧衣、一条虎皮裙:“换上!”

    “又来……烦不烦……”猴子麻利换了装扮,摇身一变成了行者孙悟空。

    唐僧再次扔过去个金箍:“套上。”

    孙悟空无奈的套在头上,顿时头痛欲裂。

    白龙马稀溜溜一声似乎与有疼焉,沙僧同情的道了声:“大师兄……”

    猪八戒则笑出了猪叫声:“哈哈,每次取经,最有趣的就是这桩,哈哈!”

    唐僧起身,墩了墩九环锡杖:“走!”

    于是取经队伍离开树林,向着杭州城行去。

    “这回倒是新鲜,怎么去的江南?这是取经的路?”

    “你个憨货,休得胡诌,凑八十一难要紧。再说这是江南么?离灵山不远,动动你的猪脑子好不好?”

    “你这猴子,真以为俺老猪怕了你?”

    “师父,这回到底能不能成?不会又白白辛苦一场吧?”

    “是真是假,听天由命!”

    “前方到底是什么妖怪?哪个金仙放了什么护法灵妖?”

    “还换不换通关文牒了?”

    师徒四人你挑着担我牵着马,沿着官道来到湖边,路过一处大寺时,习惯性便想进去挂单,却见寺庙牌匾上写着“怀仙馆”。

    唐僧锡杖向前一指:“走!”

    猪八戒热得冒汗,抹着满脸的汗滴抱怨:“到底是哪里?”

    唐僧道:“通道观。”

    忽听身后有人兴奋的高喊:“西游记!哈哈,大圣!唐僧——不,玄奘法师!八戒!沙和尚——”

    师徒四人停下脚步,回头看时,就见一人飞奔而来,满脸的喜气洋洋。

    唐僧目视三人:“认识么?”

    猴子摇头:“没见过。”

    八戒道:“或许以前见过我们,难免的,消劫的次数太多。”

    沙僧道:“二师兄说的是。”

    唐僧转身:“走!”

    师徒四人不再理睬,继续沿着湖边前行。

    来人正是顾佐,飞到前面拦住去路:“哎呀呀,怎么就走了呢?这大热天的,去我怀仙馆坐坐呗,几位这是要去哪里?是取经路上么?时间对不上啊……”

    猴子火眼金睛,向唐僧等人道:“不是妖怪。”

    顾佐大笑:“我当然不是妖怪,大圣还记得么?就三年前,巫江流域,大圣打跑了魔礼海,我当时就在现场……不是,大战啊,当时你和王母娘娘的女儿还说话来着,青娥啊!左宫夫人啊!”

    猴子皱着眉仔细回想,想着想着一阵头疼,疼的整个人似乎都要分成两半,大叫着一个筋斗跑得没了影子。

    猪八戒大笑:“你这道士有趣,想必见猴子的事是真的,来来来,和俺老猪说说,当时怎么回事?”

    猴子跑没影了,但猪八戒同样星光灿烂,不输猴子分毫,更兼他是天庭四圣中的天蓬大元帅,顾佐对他同样兴趣满满:“走走走,去我怀仙馆做客,我说给你听。好饭好菜管饱……”

    唐僧皱眉,向顾佐合十:“道长请了,我师徒尚有要事,不便打扰,就此别过。”

    顾佐忙道:“是取经吗?我正奇怪呢,怎么还没取完……”

    这句话点到了师徒几人痛处,唐僧干脆上了白龙马,嘚嘚而去。沙僧挑着行李,健步如飞,追赶着:“师父……二师兄,师父不见了,快追!”

    猪八戒遗憾道:“事情了结再来寻你。”也急跟而去。

    师徒四人转眼就跑没影了,只留下顾佐原地跺脚:“无缘啊,怎么就走了呢?”

    金童玉女们早已跟了出来,此刻纷纷问:“馆主,这是馆主何时结交的朋友?”

    “四大部洲如此广袤,居然也能见到旧识,不是无缘,是有缘啊。”

    “除了那和尚,长得都吓人,不知是何方妖怪?”

    “那和尚生的……好俊啊……”

    顾佐犹自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感叹:“居然能见着,此生无憾了!”

    话说猴子一个筋斗翻出去不知几千里,四处游荡了几日,头疼的毛病才好转了少许,返回来寻找唐僧等人,众人在西湖边的孤山相聚。

    “泼猴偷懒,害得我等忙碌好几日,他却逍遥自在。”猪八戒很是不忿。

    猴子问:“那到底找着没有?”

    猪八戒冷笑:“自然是找着了。”

    猴子道:“那就打上门去啊!还愣在这里做甚?”

    猪八戒道:“以为都像你这般莽撞,做事不计后果?”

    猴子伸手就去抓猪八戒的耳朵:“来来来,猪皮痒痒了?”

    猪八戒拍手将他推开:“此间事了之后再打不迟。”

    唐僧道:“八戒,快些说与悟空罢。”

    八戒瞪眼:“你让说,俺老猪就说?”

    猴子看向沙僧:“你说!”

    沙僧看了看猴子,又看了看八戒,支支吾吾,左右为难。

第三十二章 按戏本来

    唐僧惜语,八戒故意不说,沙僧左右为难,猴子瞅了瞅白龙马,摇了摇头,只得跺脚,将西湖的水伯召唤出来。

    白素贞从湖底出来,猴子劈头盖脸就问:“土地老儿,通道观在哪里,有何蹊跷,快些说来!”

    白素贞不悦道:“小仙并非土地,也不见老,这通道观的事,之前不是说过?”

    猴子抓耳挠腮:“你想吃打怎的?”

    白素贞当然知道这猴子的威名,忍着气又说了一遍,猴子这才愣住:“怀仙馆便是通道观?”

    “不错!”

    “那道士有何恶迹?”

    “抢占了灵隐寺,将阂寺僧众赶出。”

    “接着说。”

    “……不讲理,占着不还……”

    “除此之外呢?还有别的么?”

    “这……”

    “可曾滥杀无辜、伤人性命?”

    “不曾……”

    “可曾欺男霸女、拐卖幼童?”

    “不曾……”

    “可曾抢夺财物、搜刮民脂民膏?”

    “不曾……”

    “可曾讲传邪法、蛊惑人心?”

    “这……”

    猪八戒插嘴道:“我们都看了多日,人家传的是正宗的玄门道法,让人拜的是星宿天君,还每日舍粥、教人读书、免费问诊,哪里谈得上邪法、称得起蛊惑人心?”

    猴子也迷惑了,真要说起来,通道观或者怀仙馆的那个道士只有抢占灵隐寺一条罪状,反而借着寺庙之地好事做了不少,仅此一条,绝谈不上恶迹昭彰,更不会列入八十一劫难,让他们师徒前来消解,其中必有蹊跷。

    挥了挥手,猴子赶走白素贞,八戒却嬉皮笑脸道:“这位白娘子,这湖边有哪里是好耍之处,陪俺老猪……”

    话没说完,白素贞已经满脸嫌恶的回了湖底,八戒悻悻作色:“什么玩意儿!”

    猴子挠头:“这是何意?”

    猪八戒道:“这还用问?上回路过时,那个道士就特意追了出来,必然是有难处嘛,俺老猪说住两日,你们偏不信,非要急着走,如今可不是还得回去?只需去他观里投住几日,问一问他的难处,帮他消解了,这出戏不就唱完了?按戏本来就是。”

    沙僧率先点头:“二师兄说得是。”

    唐僧锡杖一指:“走!”

    师徒四人回到怀仙馆门前,正好见到一条长长的百姓队伍,正在挨个进入寺内问诊,一些简单的药材,寺中也免费发放,但凡出来的百姓,个个面露感激,不停道谢。

    再看了看牌匾,怪不得要改名怀仙馆,原来是道观改了医馆。

    顾佐早知这四位明星师徒,还有那匹明星坐骑一直在西湖边上转悠,还围着怀仙馆暗中察看多次,也不说破,见他们又回来了,连忙出来热情相迎。

    唐僧合十:“这位道长,我等从东土大唐而来......”

    顾佐哈哈道:“往西天取经嘛,明白明白,不过纠正......长老一句话,长老们来的所在如今应该叫南土大唐,东土大唐换人换地方了,哈哈。来来来,里边请!”

    将师徒四人迎进来,唐僧按惯例准备带徒弟们去大殿参拜佛祖,顾佐说不用不用,唐僧说要的要的,执意进了大殿,却见一堆佛像之中夹杂了一个天庭的星君,泥胎刚塑、金漆未干。

    顾佐正想解释,唐僧道:“不妨事,既来贵寺,便须守得贵寺的规矩,这是哪位星君?”

    顾佐介绍:“此乃......嗯,奎宿星君,我......”

    话没说完,唐僧已经一并拜了下去:“二十四宿也是天上星君,拜一拜无妨。”

    沙僧跟着拜了,唐僧又呵斥另外两个徒弟:“悟空、悟能,还不参拜?”

    猪八戒哼哼了两声,随意拱了拱手,猴子也拜了,却瞄着顾佐不停看,看得顾佐一脸心虚。人家都拜完了,自己再跳出来说“本尊在此”,那就不合适了,干脆含糊过去,将人请入后面奉茶。

    所谓奉茶,当然是喝茶带吃饭,这是师徒四人的固定程序,顾佐门清,且很有兴趣参与,还特意让人去旁边的酒楼打包,先送一桌斋饭,再准备一桌荤菜。

    顾佐陪着唐僧师徒先吃了斋饭,问了些问题,这些问题包括:为何取经为那么久?齐天大圣不是已经有佛号了么?为何还在取经?上回追击魔礼海,怎么没有击杀他?猪八戒不是天庭四圣么?天蓬元帅的位子还干不干了?卷帘大将同样如此......

    至于唐僧,顾佐的疑问同样很大,在他灵域中感知到唐长老的真元同样极为灿烂耀眼,分明是真仙帝君以上的修为,为何还要装作普通人的样子?

    当然,囿于他刚才被师徒四人敬拜上香,此刻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是某某某,对于看过某本小说的事情也无法宣之于口,问起问题来只能旁敲侧击、半路迂回,问得颇有些神神叨叨。

    唐僧师徒对这些问题则回答得很少,且避实就虚,搞得顾佐问了半天也没能满足好奇心,只能不停叹气。

    他这一叹气,唐僧就问了:“不知顾道长因何长吁短叹?”

    顾佐能指责对方“你们说话不清不楚”吗?人家没有满足他好奇心的义务,何况他自己本就“不清不楚”,此刻心里憋得难受,只得道:“慢慢聊,慢慢聊。”

    唐僧师徒对视一眼,各自点头,不再多言。

    斋饭之后,顾佐安排他们歇息,趁着唐僧进房睡觉,寻了个机会专门找猪八戒下手,为此,还特意给他们安排了单间,全部分开。

    顾佐开了条门缝,冲里面招了招手,猪八戒翻身从床上起来,笑着就出来了,跟着顾佐来到一处偏房,见桌上已经满满都是菜碗,什么烧鸡烧鹅、牛排羊肉、红烧蹄膀、炖猪肉......

    顾佐眼皮子跳了跳,这怎么还有猪肉?

    正想赶紧撤下去,猪八戒已经动手了,上手就是一个红烧蹄膀,边吃边美:“嗯,好吃......”

    顾佐放下心来,坐到旁边,给他斟了碗酒,正要开口......好吧,连斟三碗,酒水刚满上,猴子和沙僧推门而入,也不客气,坐到桌边就吃上了。

    敬了一圈酒水,猴子直接问:“奎宿星君?”

    顾佐有点尴尬:“哈哈,大圣眼光独到,佩服佩服。刚才不好意思啊,不是想占诸位便宜,实在是没来得及......”

    猴子点头:“说罢,什么难事要我们办的?尽管道来。兄弟们给你办了,也好早些回山。”

第三十三章 这一劫

    这下顾佐是真懵圈了,什么意思?我只是追星而已,没说要你们帮忙啊,这是闹的哪一出?

    再说了,我要对付的是四大天王,你们能帮这忙?

    冷静片刻,顾佐小心翼翼道:“大圣是说......”

    猴子眉头紧缩,伸手制止:“叫我孙长老、孙行者、孙悟空都行,别叫大圣!”

    猪八戒手中捏着只烧鸡,哈哈大笑,油汁顺着嘴角不停流:“泼猴带箍子带出来的毛病,愈发脑子不清不楚,再来十回八回就不是泼猴了,是疯猴!哈哈......”

    猴子转头冲他一呲牙,整座灵隐寺顿时颤了颤,顾佐在旁边脸色略略有些发白,却是气海受到剧烈冲击。

    猪八戒若无其事,继续大口大口啃着烧鸡,嘴里不停冷笑,沙僧眼中闪过两道水波,将这股冲击抵御下来,有些畏惧的向旁边挪了挪位置。

    寺庙中立时惊起一阵纷扰:“地龙,发地龙了!”

    “看看有没有走水?”

    “还发么?”

    “都小心些!”

    顾佐冲门外喊了句:“都没事,回去歇着。”四位金童玉女齐声应是,去外面安定人心。

    猴子转过头来冲顾佐道:“不错。”

    顾佐惭愧道:“孙长老之威,沛莫能御,差点没顶住。就是不知贵师会不会被惊动,咱们还是小心些好。”

    猴子不屑道:“那厮虚伪至极,不用理会。什么难处赶紧说!”

    顾佐道:“却不知诸位西游至此,为何要来帮我?”

    猴子道:“俺们师徒取经你是知道的了?经取了,劫没化了你知不知道?”

    猪八戒换了只烧鸭啃着:“俺老猪听说,新任的奎宿星君上天不过三年,不知道很正常。”

    猴子没工夫和顾佐详细解释,只道:“你是俺们取经路上第四十九劫......”

    猪八戒嘟囔:“是不是还不一定呢,十次里面九次假的。”

    猴子继续道:“总之过了你这一劫,俺们就只差三十二劫了。你就直说,有什么难处?左近有何大妖?杭州城里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猪八戒再次强调:“这一劫都过了五回了,全是假的。”

    顾佐理了理头绪,稍微明白一些了,暗自琢磨,没想到会有这种好事轮到自己,莫非自己还真是带着气运来的,连这明星四人组也要上赶着帮忙?

    犹豫片刻,开始试探着商量:“三位,我这里确实有个难处,不知当讲不当讲?”

    猪八戒道:“让你讲你就讲嘛,哎呦急死个人!”

    顾佐问:“若是佛门有人作恶,诸位管不管?”

    猴子道:“你是否知晓我等当年取经消劫时遇到过一个黄眉怪?那是笑和尚弥勒佛祖座下童子,不是一样管了么?俺老孙跟你讲,但凡是劫,别管哪里来的不平事,俺老孙都一并化解了去!”

    “当真?”

    “一口唾沫一个钉!”

    顾佐喜道:“既然如此,我可就讲了。我有个挚友兼老乡,名精确道长,原本一直默默支持我,可最近支持得少了,音讯也无,我以为他失了身……嗯,身殒道消了,可谁知最近忽然得了消息,却是被人抓走了。此事最近闹得沸沸扬扬,诸位可能也听说过的,是被叛逃天庭的魔礼海抓走的……”

    猪八戒张着嘴不吃肉了,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滴:“精确啊……”

    顾佐点头:“原来二师兄也听说过,不错,就是他。精确道长此人,一生清清白白做人、老老实实修行,对待业务认真钻研——他是搞土地丈量的,兼职诗与远方,嗯,对待朋友热情似火,有难必帮,谁知却无缘无故遭此劫难,实在令人痛心,所以……”

    见这三位都目瞪口呆,顾佐叹了口气:“原说难为三位长老,算了,须弥天乃龙潭虎穴,三位长老不敢去闯也在所难免。”

    猴子脸上挂不住了,道:“休得耍这等激将手段,八戒与俺耍过多少回,哪次管用了?不就是须弥天么?这有何难处?打将上去不过一根棒子的事!只是其中有诸多不便,须得从长计议。”

    顾佐道:“那咱们就议议?”

    见他们不说话,顾佐抛砖引玉:“既然不敢打上须弥天,咱们把人引出来不就好了?听说精确道长被魔礼海囚于四天王天,把魔礼海引出来拿下,逼迫魔家其余兄弟交人……”

    猪八戒一拍桌子:“好主意!就这么办!猴子,这魔礼海交给你了,干脆打死了事......哎?你为甚每次都不把他打死,他攻打过多少回花果山,你每次都让他跑了?”

    猴子斥道:“休得胡言乱语,你以为那么容易打死?你打一个试试?且如今魔礼海去了须弥山,诸天佛祖佑着,怎么打?”

    猪八戒哼哼道:“奎宿不是说了,引出来打么?引出来一棍子打死!”

    猴子道:“你跟不跟着?你敢跟着我就敢打!”

    猪八戒端起酒碗灌了下去:“奎木狼,你这酒不错,是杭州本地的?”

    猴子冷笑:“憨货!”

    沙僧忽然在旁怯怯道:“咱们这一劫,是打四大天王?……这回不会又是假的吧?”

    桌上忽然冷场,猴子和猪八戒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好,沙僧提醒得没错,还真有这种可能。

    魔礼海是佛门四大天王之一,打佛门护法天王、为道门星君救人,如果这是取经路上的劫难的话,怎么想都觉得有点颠倒了。

    难不成又是某位金仙设的局?但这个局竟然设置到了四大天王的头上,想一想还真是有些心惊肉跳。

    在那么多年漫长的取经历程中,天庭众仙、诸大金仙各出奇招、耍尽了手段,将八十一难扩充成了无数劫难,至今能得天道反馈的,不过完成了四十八难,其中真真假假,已经完全分辨不清。

    沙僧的提醒,确实让人非常泄气。

    猴子没好气道:“刚才不是才说了黄眉怪?黄毛怪不就是笑和尚弥勒身边童子么?事是假的,劫却是真的。”

    猪八戒道:“须弥天以假作真,天庭以真作假,依俺老猪之见,说不得这回反是真的。”

    猴子也点头:“管他真真假假,都做过了再说,先助星君了结这一桩!对了,最后再将这寺庙还给人家,便算了结,至于算不算数,听天由命!”

    沙僧连忙点头:“大师兄说得是。”

第三十四章 白龙马

    一桌酒菜搞定了猴子、猪八戒和沙僧,拉到了三个强力帮手,顾佐也不知是喜是忧。喜的是对付魔礼海更有把握了,忧的是莫名其妙从天而降的馅饼,吃起来总是不踏实。

    这等思量也只能放在心里,却无法宣之于口,只能见机行事了。

    按照西游四人组的套路,通常是两个简单招数,其一是直接打上门去硬撼,其二是派个诱饵把人引出老巢。

    直接打上门去就算了,顾佐倒是乐见其成,但猴子嘴硬心虚,此事行不通。那里是须弥天,是诸天佛祖、菩萨的所在,硬打是打不了的,就算混进去打完之后,也很难出得来。

    因此现在剩下的最后一个问题,就是怎么将魔礼海引出来了,魔礼海受天庭通缉,处于风口浪尖之上,如今全赖须弥天护佑,想引出来可不容易。

    但顾佐却比较有信心,自告奋勇道:“诸位在我这里好生歇着,魔礼海与我仇深似海,我不去寻他,他也会来寻我。只是诸位都把气息和威压收起来,免得魔礼海来了又被吓跑。”

    连同唐僧在内,这四位都是真仙帝君的修为,先不说斗法实力,单是真元的浑厚,就非普通合道地仙可比,就连马厩里那匹正演着苦情戏的白龙马,都是大妖级的家伙,这副取经阵容堪称豪华,可见当日佛祖攒局之时的煞费苦心,奈何天意……

    顾佐估计,魔礼海应该也是有灵域感知的,只是不知感知范围如何,但就算范围没有自己那么广,这师徒几位如果不小心露了相——比如刚才猴子那一呲牙,隔着老远就能被魔礼海发觉,这番提醒很是必要。

    毕竟是天上的星君,不是以往取经路上遇到的那些封君国主、寺庙住持,他的提醒也算有些分量,猴子等人都答应了,同时也姑且相信他早已谋划好了——否则眼巴巴跑来须弥山不远的地方开什么道场,做什么医馆?

    酒足饭饱,这三个家伙各自回房歇息。至深夜时,沙僧又偷偷溜了出来,前往唐僧的房间。

    “师父,大师兄和二师兄已经和奎宿星君谈妥了,准备助星君过这一关。”

    唐僧坐在床沿点了点头:“这回是谁?”

    沙僧禀告:“是魔礼海。”

    唐僧有些惊讶:“是他?”闭目沉吟半晌,点头道:“为师知道了。”

    沙僧迟疑道:“弟子就是担心,万一咱们搞反了呢?”

    唐僧淡淡道:“相信你两个师兄,若是反了,他们随时可以正过来。”

    ……

    顾佐在自己屋子里枯坐良久,思索着下一步的行止,目前看来,自己的行为的确如预期一般引起了须弥山的注意,但唐僧师徒是个意外,他们的到来,无疑令事态发生了变化。

    赤脚大仙在须弥天吸引佛门的火力,给自己撑起了大伞,分担了压力,多了腾挪的空间,给自己创造了下界的机会,这是自己必须向他表示感谢的地方。

    谢谢赤脚,万一你老人家出了意外,我会永远记得这番恩情。

    现在的问题是,凡事有利有弊,须弥天上太多的焦点都集中在赤脚大仙身上,魔礼海呢?他能不能发现自己搞出来的小动作?

    想来想去,他觉得再这么按部就班的搞,慢慢释放消息,很有可能会错过最佳动手时机,说不得需要更加积极主动一些了。

    盘算已定,心里顿时松快了许多,想起白龙马还没吃食,连忙端着盆羊肉就去了马厩。对他来说,白龙马也是明星,哪怕是二线的,也是二线中的顶流。

    再忙也不能耽误了追星啊!

    “哎呀呀,慢待了,慢待了,三太子委屈了,原本是想给三太子安排上房歇息,但大圣他们都很敬业,哈哈,说是一切都要按规矩来……”

    白龙马打了响鼻,就着顾佐手中的肉盆吃了起来,顾佐当然是趁机套套近乎,拿龟丞相和金蟹将军攀交情。那两位都是东海的封臣,和西海龙宫关系不大,与三太子被自家父王上告忤逆也谈不上瓜葛,反是同属四海水族,应该能拉近点距离。

    果然,白龙马听着听着就不吃了,抬头望着顾佐,似乎在回忆些什么。

    于是顾佐谈性愈浓,正口沫横飞,说到兴奋处,白龙马脑袋碰了碰肉盆,打断了顾佐的思路。

    “哈哈……好吧,我再去给你端一盆来……这吃的够快的,我都没发现,抱歉哈……”

    顾佐又端了一盆来,之前话已唠得够多,追星的热情减了三分,这回就没怎么说话了,只是觉着自己亲自喂食白龙马,将来如果写入回忆录里,让子孙后辈们瞻仰祖先风采,似乎也是件足以自豪的事情。

    唉,居然也开始琢磨写回忆录了,自己是不是老了?

    正思绪万千时,这盆肉又吃完了,顾佐笑了笑,轻轻拍了拍白龙马的头:“等着,我再去给你盛一盆。”

    刚转身,却被白龙马咬住了衣袖,顾佐问道:“三太子何意?”

    白龙马打了个响鼻,布下层音罩,隔绝了马厩内外,忽然开口了:“道长是天上星宿下凡,缘何来这脏乱的马厩伺候我一匹老马吃食?陪我说了这许多话?”

    顾佐笑了:“三太子何须自谦,你可不知道,白龙马送唐僧取经的故事,诸天万界流传得多广。顾某未入修行之前,便是听着你的故事长大的,今日得见本尊,欣喜还来不及呢。”

    白龙马鼻子里崩出一声冷笑:“取经?原想着是条解脱之道,谁知却成了套在身上的枷锁,有什么好流传的?”

    顾佐道:“我不知你们究竟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为何没完没了,至今也没成功,还说只渡到四十八劫,但你们的坚韧不拔、百折不挠,在困难面前不低头的精神,却激励了无数人,给无数人树立了榜样,引导着无数人入修行之途,可谓功莫大焉。”

    白龙马道:“被套牢了,再也动弹不得,不是坚韧,更谈不上百折不挠,而是想走都走不脱。”

第三十五章 戏中的角色

    顾佐也不知该说什么好。虽然唐僧师徒至今语焉不详,说话避重就虚,但接触下来,确实感觉他们都不是很阳光。

    “三太子,你们究竟怎么了?”

    “我们都陷进了泥潭中,为了成就佛祖的宏愿,被迫成了一出戏本中的小丑,原以为戏唱完了,就能解脱,谁想到这出戏却唱个没完,每个人都唱成了神经病。”

    “不能……不唱了?”

    “你见过佛祖发宏愿有失败的么?搭台的赖着不走,看戏的越来越多,不唱不行,想唱又都是拆台的,还有各种方式塞进来的角儿……”

    顾佐顿时不知说什么好,希望这次能帮你们消解一劫。”

    白龙马冷笑问:“消解一劫?星君和老唐怎么商量的?”

    顾佐怔了怔,笑了:“老唐?”

    白龙马道:“那就说白了,你和金蝉子怎么商量的?”

    顾佐道:“是和大圣他们商议的。”于是将商议的计划告知:“三太子回头也帮着出手吧?你们的故事里,三太子出手似乎很少。”

    白龙马摇了摇头,却道:“星君今夜对我说的话,比我一百年听的都多。”

    顾佐道:“只要三太子不嫌弃,我天天晚上过来陪你解闷可好?”

    白龙马默然片刻,道:“所以……这一劫,星君可要想好了,星君开了这个劫,谁会是应劫之人?”

    白龙马的话,当真令人震恐,不得不深思,顾佐没法接话了,几次想细问,却没敢问下去,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实在不知怎么谈下去。

    他深深鞠了个躬:“多谢三太子。”

    白龙马微屈前蹄:“何敢当星君如此厚礼?”

    顾佐问:“要不要换个住所?”

    白龙马摇头:“这是戏中的本分,乱了本分,要挨打。”

    顾佐怔怔片刻,告辞离去。来到唐僧的居舍前,他徘徊良久,终于还是上前敲门。他相信唐僧肯定知道自己在门口,或许就在等自己进门。

    唐僧果然没睡,开门打了个哈欠,问:“顾道长怎么来了?”

    顾佐笑问:“长老还有什么需要么?需不需要加点餐?或者茶水?点心果子?”

    唐僧合十:“已经招待得很是周全,多谢顾道长。道长请进。”

    进了屋子,和唐僧对坐,顾佐似乎闻到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香味,之前陪着唐僧拜佛用斋时人多嘈杂,眼前又都是明星光辉,便不知觉,如今深夜单独对坐,闻着这股香味,忽然感到一阵饥饿。

    不是腹中饥饿,而是发自气海、来自神识深处的饥饿。再看对面的唐僧时,眼神忽然有些恍惚,似乎看见了巨大的烤得金黄的烧鹅,而且烤鹅里塞满了蟠桃、芝马、朱果,或者更好的东西,比如垂涎已久的人参果。

    顾佐知道自己这么想是不对的,是有问题的,问题很大,好容易才强行压下心头的幻念,不由暗自心惊。

    莫不成自己还真成了妖道了?

    深吸了口气,顾佐道:“今日与孙长老他们商议,准备救出我那挚友精确道长,故此来向长老您致谢。”

    唐僧颔首合十:“阿弥陀佛,顾道长客气了,斩妖除魔,本就是我辈出家人的本分。”

    顾佐心中一跳:“斩妖除魔?”

    唐僧微笑不语。

    顾佐沉默片刻,问:“听他们说,这是贵师徒的劫难?”

    唐僧道:“是真是假,一切都随缘法。顾道长原想怎么救人?”

    顾佐道:“魔礼海与我有仇,我上不得须弥天,故此来到这里,做了一些事,原想让他知晓我在此处,或许他便会前来。到时再与他一决雌雄、赌斗胜负,逼他兄弟交人。说实话,当真没想过会将贵师徒引了来。”

    唐僧合十:“阿弥陀佛,贫僧早就说过,这是缘法。除了救人,顾道长来到此间,还有没有别的念头?”

    顾佐大方坦承:“和魔礼海了结恩怨,长老会阻拦么?”

    唐僧道:“人,我与你救出来,我也化劫,各取所需。但你的恩怨,显然不是我之劫难,你自家处置,如此可好?”

    顾佐问:“长老如此确定?似乎孙长老他们也没有足够的把握。”

    唐僧道:“还是那句话,看缘法。”

    顾佐答应:“好!”

    从唐僧房里出来,忽然一阵疲惫,仔细回想,总觉得事情迷雾笼罩,其中千头万绪,理不出个一二三来,甚至连自己当初为什么来到西牛贺洲,都有些想不明白了。

    难道这还真就是个劫?

    顾佐调息片刻,将心中的阴霾扫空,召唤金童玉女。

    虢国夫人来得最快,倚在门口处问:“太师为何深夜召唤,正好我还没睡......”

    话没说完,被紧随其后的赵香炉推了一把,让出房门。赵香炉进了屋子大大方方坐下:“馆主,姐姐来了。”又瞟了一眼虢国夫人,道:“有什么想法,直接说罢。”

    虢国夫人也几步进来:“赵香炉,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赵香炉冷笑:“我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虢国夫人道:“我就是这种人,怎么样?”

    门外传来一个哈欠声:“什么这种人?”邱大波转了进来,他旁边是知行道人。

    顾佐见人到齐了,当即吩咐:“你们乘车驾回转天庭,至奎宿星府守着,不得离开半步,帮我等四个人。见一个人,就送一个人来我这里,记住,此事极为重要,不能有丝毫疏忽。”

    赵香炉问:“是等哪位仙神?”

    顾佐道:“不要问,见了便知,总之不是苏仙公和闾丘子之流。”

    见顾佐神色严肃,四人点头:“明日天亮就回。”

    顾佐摇头:“不,现在就走!”

    过不多时,宝盖香车套上天马,载着四个金童玉女于深夜出发,马厩处的白龙马抬头望天,看着车驾在夜空中划过的流星,打了个响鼻。

    天亮后,顾佐来到寺庙门口,就见唐僧师徒已经穿戴齐整,问:“这就要去了?”

    猴子道:“顾星君,就等你了。”

    顾佐笑道:“好!没想到我也能西游一回,当真有趣。”

    看见街角处探头探脑的慧远,冲他招手:“寺庙还给你了,过来接收吧,贫道去了。我那些弟子你可不能难为了,好生供养着,否则贫道还回来寻你!”

第三十六章 上山

    离开了灵隐寺,离开了西湖,离开了杭州,顾佐回头望去,见到了雷峰塔顶一袭白裙的白素贞,他身边还有个和尚一起眺望,便是金山寺住持法能,于是向他们挥了挥手,叫道:“白素贞,下回把许仙介绍给我认识——”

    话音未落,白素贞和法能就从塔顶上消失了……

    猪八戒也回头张望了两眼,凑过来问顾佐:“这西湖水伯奎木狼认识?”

    顾佐感叹:“这位白娘子,了不得,四大部洲我不敢说,至少许多灵界,包括末法世界,都是鼎鼎大名啊。”

    猪八戒道:“下回给俺引见引见?”

    顾佐下意识瞄了瞄猪八戒,道:“她喜欢花样美男,或者叫弱书生,总之是个弱字,似二师兄这般体格遒劲有力的,恐怕不是她的菜。”

    猪八戒嘟囔着:“什么世道……”

    顾佐本不想问,但实在忍不住八卦:“二师兄和那位……还有联系么?”

    猪八戒眨了眨眼:“哪位?”

    顾佐看了看天笑道:“你懂的!”

    猪八戒恨恨道:“只怪当初着了那贱婢的道!”

    再问时,却不想说了。

    猴子背着棍子又从前面蹿回来:“八戒,等取经完结,我就帮你把广寒仙子娶了,你我师兄弟一场,算个见面礼。”

    猪八戒怒喝:“滚!”

    猴子搂过顾佐道:“来来来,顾星君,不是俺老孙不帮你打魔礼海,是我那便宜师父不让,他说只救人,你和魔礼海的恩怨,只能靠你自己了。”

    顾佐当场表态:“能救得我那挚友便可,已经足感高义了,只是不知怎么个救法?这是去哪?咱们原先的安排似乎没用了?”

    猴子道:“这哪里知道?跟着走就是,先不说真真假假,这和尚浑身上下都带着劫难,注定要遭事儿的,跟着他走不会有错。”

    顾佐又回头看了看挑着担子的沙僧:“担子里什么宝贝?很沉?”

    猴子道:“有他一瓶流沙,随时挑着,比高山还沉。”

    取经路上还这么用功么?顾佐给沙僧竖了大拇指点赞。

    以众人的修为,无论去哪里,架起云团半天就能到,但取经天团却守着规矩,一步一步往前走,顾佐也知道他们的规矩,跟着走路就是了。当然,就算是步行,其速也相当快捷,到了晚间时分,便走出去二百余里。

    来到一片树林时,唐僧开口道:“休息。”于是取经天团寻了棵大树坐下,沙僧收拾担子,取出个紫金钵盂,猴子接过来去附近寻找人家化缘,猪八戒拿着皮囊去溪边取水,沙僧拄着降妖宝杖在旁边巡弋守护。

    顾佐储物法器中有大把吃食,犹豫着要不要拿出来,却被唐僧摇头制止:“在你那里随缘可以,跟着我们出来,就按取经的规矩。人在做,天在看,偷奸取滑,吃亏的永远是自己。”

    过了没多久,猪八戒先回来,哼哼着小曲儿,将皮囊甩手抛给唐僧,唐僧就着皮囊直接饮了一口,交给沙僧,沙僧接过来送到猪八戒跟前,猪八戒往嘴里灌了两大口,洒得满地都是,看得沙僧直皱眉。

    猪八戒喝完,沙僧看了看顾佐,又捧着皮袋凑过来,顾佐好奇的喝了一口……

    哎呦我了个去!这水也太苦了,比黄连苦多了,这么一口灌下去,就连阳神也苦得发颤。

    于是顾佐赶紧又灌了第二口,这才还给沙僧。

    猴子回来了,将一钵斋饭扔到地上:“吃吧。”

    唐僧照例先动筷子,折了两根枯枝意思意思,等他意思玩,顾佐有样学样去找枯枝当筷子,刚弄完准备过来排队吃饭,紫金钵盂已经在地上打了两个转,里面空空如也。

    猴子咂巴着嘴,八戒拍着肚子似乎意犹未尽,沙僧在吮吸手指,就连白龙马也伸出舌头将鼻子上的几粒米饭卷进嘴里,唯独顾佐一颗没捞着。

    唐僧席地打了个莲花座:“睡吧。”

    猴子窜到树梢上,寻了根树杈骑了,掰着树叶往嘴里嚼;八戒往后一靠,枕着块石头翘着二郎腿呼呼大睡;沙僧寻了块草厚的地面规规矩矩躺下,眼睛却始终睁着,仰望天上的星河。

    星河灿烂,壮阔华美!

    顾佐轻手轻脚捡起紫金钵盂,用手指头弹了弹,东西是紫金的没错,但也就是个普通的物件,与法器无关,一如那个牛皮水袋。

    天亮之后继续启程,一路向着西方而去,每天几乎都是相同的流程,赶路、化缘、睡觉,顾佐头两天真没抢到斋饭,之后总算尝到了,那种感觉,怎么说呢,不是在吃饭,而是在吃真元。

    可惜每天只有一钵,每个人分不到两口,当真遗憾无比。

    顾佐也期盼着路上有什么不开眼的蟊贼或者妖怪之类上来挑衅,欣赏一下取经天团的演出,可惜老天没给他这个机会,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须弥山的脚下。

    见到这座山的时候,就连见过天庭壮丽辉煌景象的顾佐也着实被震撼了一把,好大一座山!

    这座山连接着天与地,由地面直拔而起,冲入云霄,山脚下是须弥山与西牛贺洲连接的七海,海中俱是八功德水。无数信众、旅者自远方赶来,围着七海岸边虔诚参拜。

    山上不时有金光漫射,虹桥搭起,梵唱声在天际萦绕,钟鼓声震慑心灵。

    沙僧感叹:“有几百年没来灵山了。”

    顾佐有些心虚:“怎么就走到这里来了?”

    唐僧一拄锡杖:“走!上山!”

    顾佐往后缩了缩:“长老们早去早回,我周围转转,化点斋饭......”

    唐僧向他道:“一起上山。”

    顾佐摇头:“我这身份,恐怕不太合适,我信道。”

    唐僧盯着他不说话,顾佐终于被盯出了勇气:“那好,就算是龙潭虎穴,也跟着长老们闯一闯!”

    猴子收起了顶在顾佐背心上的金箍棒,拍了拍他的肩膀:“痛快!”

    唐僧拄着锡杖当先而行,前方人群依旧拥挤,但挤来挤去,却不经意间分出了一条岔路,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取经天团的出现,却安安稳稳的将他们让到了海边。

第三十七章 要人

    来到海边,唐僧伸手:“钵。”

    沙僧将紫金钵递上,唐僧顺势在海边抄了一碗,灌下去一口,又将碗递给猴子,猴子饮了递给猪八戒,猪八戒饮了递给沙僧,然后是顾佐、白龙马。

    顾佐饮下去后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只是略微有些苦涩,但很快,海对面驶来一条独木船,唐僧带着取经天团登船,船只自行漂向彼岸。

    回头看时,海边上依旧人潮拥挤,一个个争相饮用七海水,或者以水洗身,却没有人留意到这艘独木舟,没有人看见他们这个装扮奇特的古怪组合,就好似他们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

    七重海远远谈不上辽阔,一眼望去就能看到对岸,但若无小舟送渡,是无论如何过不去的,耗尽一生也只能望洋兴叹。因为海里不是普通的海水,是八功德水,为八种殊胜功德,无此功德之舟,何谈彼岸?

    不知过了多久,小舟靠岸,取经天团下舟仰望,眼前是撑托须弥天的七金山。

    七金山重重叠叠,一层又一层,每一层均不知高达几许,更不知如何攀越。

    顾佐正思量时,一条大道由下向上延伸出来,闪烁着绚烂的光芒,这便是登山的金光大道。

    唐僧带头,迈步上了金光大道,顾佐跟在后面,一步而过踰健达罗山,两步即上伊沙达罗山,接着是揭谛珞珈山、苏达梨舍那山......

    七步跨越七座金山,来到恢弘的善积寺前,善济寺门大开,一群高僧迎了出来,向唐僧合十:“见过圣僧!”

    唐僧合十还礼:“见过诸位大师。”

    众僧询问来意,唐僧回道:“特来要人。”

    众僧不明所以:“圣僧想见何人?”

    唐僧道:“有修道之人法号精确者,如今便在山上,小僧欲将此人带走,故此上山。”

    此言一出,众僧愕然,顾佐在后面大吃一惊。

    我滴个唐长老,就算出家人不打逛语,你也迂回一下好吗?谁不知道精确道长如今是天庭和须弥天紧张对峙的引子,你这一上来就直接要人,人家能给?这是准备开战吗?咱能不这么莽吗?

    善积寺前顿时冷场,一干高僧面面相觑,半晌后方有人道:“圣僧稍待。”于是有和尚直上四天王天禀告去了。

    四天王天位于须弥山的山腰处,高于善积寺,这里是四大天王的居所。四大天王并非佛陀菩萨,比不得金仙,四天王天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须弥天佛国世界,但只要植根于须弥山上,以须弥山为源,开辟自己的佛国世界只是早晚的事。到时候,他们将具备无限接近金仙的修为,一如此时此刻佛祖正向赤脚大仙重申的诺言。

    此刻,佛祖释迦牟尼降临四天王天,正温言劝导赤脚大仙:“......水流不常满,火盛不久燃,日出须臾没,月满已复缺。道友在天庭之中,风光无两,但退一步深思,又何尝不是如此?百元之寿一过,万古皆消,何如共建须弥诸天,也好永世逍遥......”

    赤脚大仙脸色阴晴不定,神思不属。

    这次来须弥天,赤脚大仙是下了真工夫的,并非随随便便而来,计划也堪称周密详尽。他本人对佛法还算精通,这些日子周旋于须弥诸天,参加各种法会,与迦叶辩难、与阿难对弈,听普贤说法,受观音传道,调子宣扬得很高,吸引了无数目光的关注。

    暗地里,却由修为精湛的康太尉出手,潜入四天王天。康太尉手上有奇宝,当年投靠灌江口之前,也曾与二郎真君斗过法,就连二郎真君的天眼也看不破他的行藏。

    这是康太尉敢于潜入须弥天救人的最大倚仗,也是赤脚大仙选择和他合作的重要原因。

    最终,在赤脚大仙的掩护下,康太尉成功留了下来,并且在赤脚大仙离开后也不曾被察觉。潜伏多日,在四大天王离开山门之后,终于觅得良机,康太尉出手了,几乎成功!

    他找到了东山之上囚禁精确道长的所在,在乾达婆、紧那罗等一干魔礼海部属的严密看守下,无声无息摸了进去。

    康太尉让所有人吃了一惊,当他被发现的时候,就站在精确道长被囚禁那个位置,可惜的是,这是二重天。

    佛祖以无边佛法构筑了第二个四天王天,与原天处于同一位置,重合得几乎无可挑剔,因此,康太尉潜入的是第二重四天王天,他可以毫无阻滞的看见囚室中的精确道长,似乎触手可及。可惜他永远触碰不到,彼此分属不同诸天,又怎么可能触碰得到?

    他触碰的是警兆。

    警兆响起,哪怕康太尉有真仙帝君的修为,哪怕他有奇宝三景明灭灯也无济于事,被佛祖将这虚幻二重天一收,顿时成擒。

    康太尉被拿获,赤脚大仙这边也就被顺藤摸瓜查到了,须弥天上至佛祖、下至尊者,都盯着他,想跑都跑不了,于是被请到了现场,接受佛祖的点化。

    要么现在顿悟,成就菩萨果位,要么寻个寺庙,慢慢学习。总之擅闯须弥天意图不轨的罪名坐实,这就是点化他的最好时机。

    赤脚大仙一边听着佛祖的点化,心中不停盘算,要不要虚与委蛇,先过了这关再说?唯一让他犹豫的,是入了佛祖门下后的各种清规戒律。

    其实口腹之欲也好,淫巧奇趣也罢,赤脚大仙并非斩断不了,但我自家不用,和别人不让我享用,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境界,那是我的大自在,凭什么将它夺走?

    再看四天王殿中,高僧云集,佛祖大驾光临,诸罗汉、诸天王、诸罗刹随侍在侧,人人目光炯炯,紧盯着自己,等自己表态,赤脚大仙心里愈发泛起腻味,更油然而生熊熊怒火。

    今日便拼个你死我活!

    就在赤脚大仙准备鱼死网破之际,殿中阿难、迦叶神色不对,佛祖暂时停了点化,望向他们。

    迦叶上前禀告:“世尊,圣僧上了须弥山,如今便在善积寺。”

    圣僧是一种敬称,称呼的都是公认将来有望证就金仙的僧人,能被冠以如此称呼的高僧并不多,当然也不少,但千年以降,整个佛门都已经习惯了把这个称呼对应在一位特定的僧人身上,那就是正在完成释伽牟尼宏愿,助他证就混元的玄奘法师。

    佛祖微觉奇怪,掐指一算,不由一怔,沉吟片刻道:“尔等都退下,着他师徒进来。”

第三十八章 或可

    四天王殿前,唐僧拄着九环锡杖,身着锦斓袈裟,神态自若,目不斜视,一言不发。猴子、猪八戒、沙僧等都跟在后面,东看西看。

    顾佐站在最尾,挨着白龙马,正在小声询问:“三太子,接下来会怎么样?是不是见佛祖?三太子......三太子......”

    忽听钟磬声响起,殿中涌出一众高僧大德,足有上百之数,有虚空藏菩萨、世亲菩萨、无尽意菩萨,有佛祖大弟子摩诃迦叶、阿难陀、目犍连、富楼那、须菩提、舍利弗、罗睺罗等,又有坐鹿罗汉、举钵罗汉、托塔罗汉、骑象罗汉、笑狮罗汉,还有美音、梵音、天鼓等十九伽蓝,以及大梵天、帝释天等二十四诸天等等,在顾佐灵域感知中映射出一片夺目的辉煌,令他心惊肉跳。

    他知道佛祖正在四天王殿中,但灵域却无法感知到哪怕分毫,这更是令他最为忐忑的存在。

    阿难、迦叶越众而出,奉谕宣唐僧师徒拜见佛祖。

    唐僧师徒整了整衣冠,牵着白龙马从容迈步而入。

    阿难说了,佛祖宣的是唐僧师徒,因此顾佐下意识带着侥幸心理没有跟上去。侥幸成功,阿难果然没有催促他,将他孤零零留在殿外等候。

    顾佐正忐忑不安时,一眼就看见了二十四诸天中的四大天王,尤其是其中的魔礼海,魔礼海也同样看见了顾佐,目光微微一跳,凝视着顾佐,顾佐深吸了口气,同样盯了过去。

    魔礼青、魔礼红、魔礼寿三兄弟询问魔礼海,魔礼海点了点头,小声向他们解释了几句,这三位的目光也盯在了顾佐身上。

    顾佐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这种情况、这种场景下和四大天王相见,这是对他最为不利的境遇,一时间转过千百道念头,不经意间冷汗直冒。

    赤脚大仙缓缓步出大殿,他身旁是被抓了现行的康太尉,佛门没有封住他们的气海,也不曾以法宝施以禁锢,但此时此地,他二人是无论如何逃不出去的。

    看见顾佐,赤脚大仙和康太尉都惊异莫名,两人来到顾佐身边,齐问:“顾星君怎么来了?”

    顾佐苦笑着指了指进入大殿的唐僧师徒:“一起来的。”

    赤脚大仙和康太尉一头雾水:“被他们师徒挟持来的?”

    顾佐道:“路上偶遇,听说他们师徒和须弥山有点关系,我就跟他们说,有个好友被须弥天拿了不放,便央他们前来要人,嗖,就来了。”

    这两位面面相觑:“就这么来了?”

    顾佐点头:“就这么来了。”

    赤脚大仙很是不可思议:“唐三藏、孙大圣......他们能听你的?来帮你要人?”

    顾佐笑着没说话,道:“看结果吧。”

    想了想,又问:“大仙、太尉,你们怎么样?”

    康太尉摇了摇头,赤脚大仙叹了口气:“没成,被察觉了。”

    顾佐问:“怎么处置?”

    赤脚大仙道:“尚无定论,佛祖想要我们皈依,嘿嘿!”

    顾佐道:“佛门的玩意儿,不适合大仙,也不适合太尉......有没有机会逃出去?”

    赤脚大仙看了看周围,道:“难......”又满是豪气道:“今日就算道消身殒,也绝不任凭这帮和尚摆布!”

    顾佐竖起拇指:“给大仙点赞!”

    康太尉忽道:“顾星君,观你印堂发黑,莫不是有劫要过?”

    顾佐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有点慌:“有镜子没有?快快快!”

    赤脚大仙摸出法宝元元镜:“你看,还真是。”

    顾佐对着镜子照了片刻,肉眼看去,肯定看不出什么,但以真元聚眼,顿时便发现一团黑漆漆的烟云,缭绕在自家印堂上,挥之不去。

    顾佐呆了片刻,将元元镜收了,叹道:“果然如此。”

    赤脚大仙和康太尉若有所悟,同时惊问:“顾星君,你这是以身入劫,解救精确?”

    顾佐哂然一笑:“差不多吧。”

    赤脚大仙和康太尉望着顾佐怔怔不语,如看死人,看了多时,两人又醒过神来,顾佐入劫,他们两位又岂能轻易走脱?大家不过是同病相怜、同笼之鸟而已。

    三只小鸟站在四天王殿外,他们对面,是众菩萨、诸罗汉、十九珈蓝、二十四诸天、四大金刚、五方揭谛等等,俱是须弥天高僧大德。于此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三位忽然生起同仇敌忾之心。

    唐僧师徒进了四天王殿,拜见佛祖,佛祖问:“因何而来?”

    唐僧道:“为劫而来。”

    佛祖问:“当如何消解?”

    唐僧道:“人在此间,将其放归,或可消解。”

    佛祖沉思:“或可?”

    唐僧道:“机缘极大!”

    几句对答,令佛祖陷入沉思,指尖掐算多时,终于承认:“或可。”

    放人只是在押几率,或许可以消劫,当然也有可能又是一场无用功,以精确为饵,引有缘之仙共建须弥天,这是一场大谋算,难道真的就此放人?到底应该怎么选择?

    佛祖毫不犹豫,当场向阿难、迦叶吩咐:“将精确请来。”

    两位弟子躬身领命,来到殿外,向四大天王宣布佛祖令谕。四位天王当场就呆住了,几乎不敢置信。

    魔礼海正以目光和顾佐隔空交火,你来我往激烈异常,听了阿难、迦叶的话,下意识就想拒绝。

    但佛祖的令谕哪里是他可以拒绝的,向阿难、迦叶再次确认之后,只得去将精确道长带来。

    佛门并未折磨精确道长,依旧穿着他那身写满了式子的道袍,只是比起当年的神采奕奕,脸上多了几分憔悴。

    见了顾佐,精确道长扭着插花步过来:“太师,你是来救我的吗?”

    顾佐笑了笑:“在这里吃苦头了么?”

    精确道长摇头:“一切尚好,只是听他们从早到晚念经,枯燥得紧、头痛欲裂……太师,你也合道了?”

    顾佐点了点头:“你也合道了,合道就好,这次来,就是为了让你回家,家里都记挂着你。”

    精确道长惭愧道:“混沌世界太大,我还没走完,或许只走了一小部分。”

    顾佐道:“无妨,将来慢慢走便是了。以后不要躲着天庭,咱们如今都有身份了,不要怕。”

    精确道长放出后,四天王殿中冷寂了许久,直到佛祖脸露微笑,气氛才缓了过来。

    释迦道:“这回成了,又过一劫。”

第三十九章 拜见顾星君

    终于消去了第四十九劫,唐僧师徒同时松了口气,唐僧合十颂祷,猴子欢快的蹦了起来,猪八戒一屁股坐在殿上大笑,沙僧小心翼翼的求证:“真过了?”

    “过了,整整一甲子,六十年,化劫六回,不容易啊,俺老猪要高睡三个月!”

    “六十年算快的了,佛祖这里有没有蟠桃,俺老孙带些回花果山,让孩儿们一起乐乐!”

    “悟空,不得造次!”

    一片欢呼雀跃中,阿难忽问:“那个顾星君,应当如何料理?”

    佛祖沉思良久,道:“再问问,看他还有何难处。”

    阿难应道:“弟子去宣他……”

    佛祖摇头:“我不可见之……”向唐僧道:“还是你师徒去。”

    唐僧合十:“弟子遵法旨。”

    猴子在后喜道:“莫不成又得一劫?”

    猪八戒、沙僧也各自振奋,自殿中涌出。

    见了顾佐三人,猴子也没工夫理会赤脚大仙,将他扒拉到一旁,只是着紧问:“顾星君,你还有何难处,有什么未尽之意,快些说将出来,我等也好与你料理。”

    猪八戒也催促:“快说快说,不要耽搁了时辰,等不得了。”

    精确道长刚刚放出来,正不明所以,赤脚大仙、康太尉却听得明白,这是要料理身后之事么?悲愤之下,正要发作,却被顾佐阻止,顾佐望向唐僧,问:“长老这一劫过了?”

    唐僧合十:“多谢星君。”

    顾佐问:“那我呢?”

    唐僧道:“还看星君能否开启二劫。”

    顾佐:“若是开了又如何?不开又如何?”

    唐僧默然片刻,道:“无论开与不开,星君都应有所预料。”

    顾佐气乐了:“长老倒是坦承,就是说,我必死无疑?那我为何要助你开劫?”

    唐僧道:“也非必死,星君可以选择留在须弥天。”

    顾佐笑了笑,道:“把我软禁起来?我可不想当和尚!”

    唐僧合十:“赤脚大仙、康太尉皆在此地,星君难道不想救你这些同伴?”

    骤闻此言,赤脚大仙和康太尉顿时呼吸一阵急促,赤脚大仙本想说一句“我等与星君同生共死”,话到嘴边,却无论如何开不了口,康太尉下意识上前一步想要阻止,第二步却挪不动了。

    两人心中万分纠结,眼巴巴看着顾佐,也不知是期望他坚持到底,稍后并肩奋战,还是就此开劫,让自己能够全身而退。

    精确道长想要大叫:“太师,不要应他!”话没出口,被沙僧伸手按在肩膀上,顿时浑身酸麻,连舌头都动弹不得。

    沙僧温言向精确解释:“这是莫大功德,积功三千,可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顾佐感到一阵窒息,脑子里疯狂转着念头,却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缓缓道:“圣僧好主意。”

    看了看赤脚大仙、康太尉,顾佐向他们拱手:“我有东唐百万子民,还有娇妻……稍待,我这里有个名单,也请二位多加照拂。”

    这是托孤之意,二人同时躬身一拜,哽咽不能成语:“太师……”

    顾佐又向精确道长叮嘱:“混沌世界风波险恶,回去后不要再四处走动了。”

    叮嘱完毕,顾佐向唐僧道:“不错,我确有一难,还请圣僧禀明佛祖,让赤脚和康太尉离开须弥天,过去之事,不予追究。”

    唐僧颔首合十,三位弟子连忙跟上,赶回四天王殿。

    听了顾佐的要求,佛祖当即应允:“可。”

    此言出口,佛祖闭目掐算,却摇了摇头:“没成。”

    猴子、猪八戒和沙僧一阵泄气,唐僧合十道:“弟子再去问过?”

    佛祖道:“也好。”

    少时,唐僧回报:“顾星君请放马天君、空空儿、牛宿星君、女宿星君、昴宿星君、王子乔等六人。”

    阿难皱眉道:“其他人也罢了,昴日星官已入净业胜土佛国世界多年,为不空成就佛爷净化无量行蕴,与精确道人之事无关,也和奎宿星君不识吧?”

    佛祖沉吟片刻,却依旧点头:“可。”

    马天君在曼荼罗中台佛国中失陷了半年之久,此为宝幢光王佛创立的八叶佛国世界,当日马天君持宝幢光王佛帖子混入须弥天,这是与宝幢光王佛有缘,故此佛祖为他指明了点化的佛陀。

    可惜马天君心中无佛,被佛陀亲自点化那么久,也没感悟到一丝佛性,只听得满头满脑都是嗡嗡作响的佛经,怎么挥都挥不去。

    他也不知怎么个道理,忽然又被引了出来,于四天王殿前等候,说是要将他放归。

    正疑惑时,见到了赤脚大仙和康太尉,连忙上前招呼:“莫不是大仙和太尉前来相救?”

    赤脚大仙叹了口气:“是奎宿星君,他以身应劫,来救我等。”

    听赤脚大仙讲完,马天君顿时默然,挥了挥头上无时无刻不在的诵经声,向顾佐躬身道:“请星君受某一拜!”

    顾佐连忙搀起:“使不得!”

    马天君起身,也不知该说什么好,见了刚到的昴宿星君,不由一阵惊喜:“昴日星官,你也出来了?”

    昴宿星君先向顾佐躬身拜倒,然后向众人叹道:“不愧是我勾陈宫的星君,我西方七宿又出了一位人物!”

    昴宿和奎宿都属西方七宿,奎宿居首,昴宿居四,是一个体系中的邻居,故此他会这么一说。

    拜过顾佐,昴日星君才挥了挥头上萦绕着的诵经声,和马天君、赤脚大仙等素日熟识打了招呼。

    “已有数百年不见,原以为星君陨落,不想却在此间。”

    “我也以为自家没有出头之日了……嗯?唐僧师徒?嘿……”

    “星君,报仇不在今日……”

    正纷乱时,牛宿和女宿星君、王子乔、空空儿等也被带到,都是近月陷于佛门的大仙,众人相见,不胜唏嘘。

    王子乔挥了挥手,将头上诵经声暂时驱走一片,高声问道:“哪个是奎宿星君?”

    在众人指点下,向着顾佐大礼参拜:“多谢星君相救之恩,乔不怕死,奈何吵得头疼……”

    牛宿和女宿两位星君也拜倒:“早闻奎宿上任,我等却猪油蒙了心,想要拿捏身段,不想今日……惭愧啊……”

    空空儿一边在头上挥着手,一边叫道:“今日便在须弥天大闹一场,断不能任顾星君身陷囹圄!”

    ps:都是表哥的错,不提工作忙等等各种借口,没能攒出稿子来感谢大伙儿的恩馈,拼死拼活也才刚刚保证没有请假,实在无地自容。大过年的居然也不加更,当真罪不容赦,只能跪求道友们原谅了。

第四十章 最后一个要求

    空空儿的鼓动不过是一时激愤,话出口后,自家也冷静下来。

    拼?不现实。

    且不说释伽牟尼佛祖这尊准圣就在殿内,单是殿外候着的一堆菩萨、罗汉尊者、天王等等,就不是他们能够应付得来的,何况这里是须弥天,佛门的地盘,大天尊来了也无济于事。

    顾佐向他们道:“我等皆中了佛门算计,再说旁的已然无用,为今之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能牺牲区区在下一人,保全诸君有用之身,此乃佐之大幸,此时此地,万万不可冲动啊。”

    众仙都点头应是,不约而同望向那边冷着脸的魔礼海,赤脚大仙沉声道:“将来若有机缘,必诛此獠!”

    马天君也道:“都是这厮惹出来的是非,做得当日,必要报在将来!”

    昴宿星君道:“若奎宿有个好歹,我等必杀魔礼海,牛宿、女宿,你们怎么说?”

    牛宿星君和女宿星君都道:“勾陈宫上下同心同德,进退唯一。”

    四天王殿中,再次陷入冷寂,释放第二批天庭大仙之后,依旧没能为唐僧师徒带来第五十劫,佛祖当然也就没能再向混元更进一步。

    平白放走了八位道法高绝的真仙帝君,损失实在不小。但佛祖言出法随,总不可能反悔,只能眼睁睁放任这群大仙离去。

    唐僧道:“弟子再去问过?”

    佛祖沉思道:“事不过三,告诉顾佐,这是最后一次。”

    唐僧师徒出来,和之前相比,脸色格外凝重:“顾星君,佛祖说,请你告知第三个愿望,事不过三,你可要想好。”

    顾佐点了点头,忽问猴子:“当日在北俱芦洲巫江时,大圣为何不打死魔礼海?”

    猴子双眉紧锁,顿时陷入回忆之中,越回忆越痛苦,顾佐轻轻一笑:“紫薇左宫夫人,青娥,还等着大圣呢……”

    猴子惨叫一声,一个后空翻,双手抱着头就飞得没影了。

    猪八戒在一旁鼓掌:“顾星君干得漂亮!”

    顾佐原本也想刺一刺这位天庭四圣之一的天蓬元帅,夸一夸同为四圣的其余几位,比如谈谈真武元帅如今身居三元都总管、被人尊为真武大帝的荣耀,又比如打听打听天猷元帅是如何从他手下副帅的位置接掌了三十六万骑众的故事。

    但终于还是没说,其实取经天团也都是可怜人,没必要在这里徒逞口舌之利,他甚至对刚才忍不住刺痛猴子那一下也隐隐有些后悔了。

    毕竟是无数人儿时枕着睡觉的梦啊……

    顾佐举头仰望,眼中却没有这一方天际的壮丽景象,看见的只是那些回忆,看来自己是真老了。

    甩了甩头,将这些回忆驱散,顾佐手指魔礼海,向唐僧道:“最后一个要求,我要和他打。”

    唐僧看了看魔礼海,终于犹豫了:“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顾佐道:“如果是劫,所有的起因都在那厮身上,我想没有比这更真的劫了。”

    唐僧合十:“所言不差,贫僧这就禀告佛祖。”

    顾佐补充道:“还请圣僧禀告佛祖,我要和魔礼海做生死斗!

    唐僧皱眉:“何必如此?”

    顾佐摇头:“必须是生死斗,神魂俱灭。”

    对面的魔礼海听见这句话,忽然笑了,真心实意的笑。

    唐僧回转大殿,将顾佐的要求转告,佛祖动容:“此言有理!只是持国他……”

    唐僧道:“持国天王已经应战了。”

    佛祖问:“你以为,谁胜谁败?”

    唐僧道:“若在平常,顾佐必败,但若是劫,却不好说。”

    佛祖思考良久,这才应了:“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顾佐约战持国天王魔礼海一事,立刻就在殿前传遍开来,诸菩萨、诸罗汉尊者、诸天王、众伽蓝都纷纷议论,各种猜测。

    而赤脚大仙等人,则于尚未开战之际,就在顾佐的要求下,被佛门送出了须弥天。顾佐是真的担心,无论自己是胜是败,这帮人又被佛门以其他借口扣留,到时候可就瞎忙一场了。

    被送走前,赤脚大仙还与阿难交涉,他认为至少要有一个公平斗法的场所,在须弥天斗法,能令魔礼海实力徒增五成以上,太过偏向魔礼海。

    但佛门关注的不是公平问题,他们关注的是缘法问题,一切随缘,在这里相遇、在这里约战,当然就要在这里斗法,否则还谈何劫难?

    赤脚大仙偷偷塞给顾佐两件法宝——五岳双生环和紫金神雷,向他眨了眨眼睛。

    顾佐接了,他记得赤脚大仙当时想要拉他入伙时说的话,也不知这两件法宝、尤其是五岳双生环是否真的对魔礼海有效,但此刻能抓住一分希望都是好的,没必要矫情。

    临去之前,八位大仙连同精确道长一起向顾佐再次躬身拜倒,顾佐郑重还礼,将他们送出了四天王天,转过身来,面对诸菩萨、诸罗汉尊者、十九伽蓝、二十四诸天,以及闻讯而来的各路高僧,深吸了口气,向阿难和迦叶道:“开始吧。”

    魔家四将就在对面,魔礼寿不放心,问魔礼海:“三弟,没问题吧?”

    魔礼海望着顾佐,强压住内心的激动,不屑一笑:“此辈小儿,不足一提。”

    当日他突袭巫江战场,对付顾佐时几成碾压之势,打得顾佐毫无还手之力,若非金蟹将军、李十二、紫薇左宫夫人等拼死相救,早就将顾佐杀了,哪里会让他活到今日?

    想到这里,忽然又四处张望,三位兄弟皆知他心意,魔礼寿道:“妖猴回来也不怕,此妖猴非彼妖猴,他尚在取经应劫之中,不是花果山的齐天大圣,断不敢闹出是非来。再者,就算他闹,有佛祖在,有那么多菩萨、罗汉镇压,也闹不出什么动静来。我等兄弟为三弟观阵,三弟放心了结此事。”

    忽然间金光四射,地动山摇,虚空藏菩萨自宝莲中抛出一粒宝珠,于四天王殿前凭空立一佛国,此佛国名胜花敷藏如来,为八十亿恒沙世界之外香集佛国投影,有丘山、瓦砾、荆棘、坑坎、堆阜、旷野、险隘、风尘、云雾,皆悉具像。

    这是近乎于金仙的手段,众菩萨、罗汉尊者、伽蓝、诸天、高僧大德心生欢喜,齐齐赞颂:“南无虚空藏菩萨摩诃萨,观彼众生随应见,于其梦中现诸形,即以方便开正道,即以方便为说法,常获亲近善知识,速疾舍离去烦恼,永免三途八难苦,常行善业得自在……”

    赞颂声中,此佛国渐渐稳固,香积芬烈,妙庄严具。

    阿难高声道:“请奎宿星君、持国天王入佛国演法。”

第四十一章 佛国世界之战

    四天王殿前,无数目光望着顾佐和魔礼海,等着他们应劫演法。

    顾佐环视四周,笑了笑,迈步进入佛国世界。此香集佛国为虚空藏菩萨所设,关乎释伽牟尼佛祖混元大道,故此并未在其中设下任何圈套和陷阱,八十亿恒沙世界外的真实佛国是什么样子,这里的佛国投影就是什么样子。

    当然,要说公平,那是不存在的,香集佛国是须弥天佛国世界之一,对佛门僧众而言,就是本土作战,受五大佛祖加持,法力最少也加五成以上,这就是最大的不公平。

    但此刻当然无法计较,计较了也没什么意义,反而给自己预设心里畏惧,斗起来就会缩手缩脚。

    魔礼海固然了得,二十年前还是自己无法仰视的高山,但现在的顾佐虽然尊敬这个对手,却并不畏惧。

    连续服用芝马、蟠桃,又有上万东唐修士日夜不停助他吸纳真元,真元总量已经相当于两百年积累。虽然依旧远远不及魔礼海,但至少已经具备了可以比斗的基础。

    最令顾佐有底气的,是他在玉清境中演法的感悟和收获,以及一整个酆都世界。魔礼海再厉害,在十八合道的围攻下能撑得下来么?顾佐对此十分期待。

    至于当年在巫江被魔礼海狂虐,顾佐对此是很不服气的,他当时被困在两仪微尘阵中,几无还手之力,被魔礼海打得很是憋屈,一直想着要找回场子。

    眼前何尝不是他孜孜以求的机会,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样一种方式进行。

    魔礼海也同样踏入了香集佛国世界,双方各立于两座高山之巅,彼此相距十数里之遥。山是真实的,水是真实的,风云都是真实的,这就是虚空藏菩萨的真实投影世界。

    远处有繁华大城,城中有佛徒信众,有街市繁华热闹,有寺庙金碧辉煌。但与山川海河等自然景观不同,于佛国世界而言,他们则只是投影,自八十亿恒沙世界外的投影。当他们激战时,信众们看见的会是变幻莫测的云彩、瑰丽奇异的光华、隆隆作响的平地惊雷,以及可望而不可及的海市蜃楼。

    魔礼海进入香集佛国后,此世界幻化为一道真空罩子,于四天王殿前展开,无论他们斗到何处,所有景象都会随时随地展现出来。同时也保证了四天王天不被大威力佛法、道法损毁。

    顾佐遥望对面的魔礼海,问道:“你为何要追杀我?是为了道兵术?”

    魔礼海抖出亮银枪,枪尖上吞吐着真元凝聚的枪花,如同午时的大日之光,刺眼夺目。

    这根银枪当时在巫江时被大圣砸弯,如今修复之后,似乎更见威力,也不知魔礼海下了多少苦功。

    见他不答话,顾佐追问:“怕什么?此间是什么佛国世界来着?距四天王天那么遥远,外面观战的和尚们应该听不到吧?还有什么不敢说的?你的道兵术哪里来的?”

    魔礼海依旧不答,银枪向前一指,枪尖抖动中,大日光华直飞而至,眨眼便到了顾佐身前。

    顾佐飞起闪避,所立山峰顿时被这团光华轰塌,滚滚烟尘四散弥漫,遮蔽了半边天。

    顾佐以丹符还击,同样是远程手段,起手便是画了多时的金文火篆符。

    “令行风火,山倾木枯!开——”

    惊雷响起,爆炸和焰光将魔礼海笼罩起来,源源不断的各种法符出手,将魔礼海围在其中,将他所立的山峰削去无数层。

    须臾间,魔礼海自光焰火雾中挺枪杀出,未受丝毫损伤,银枪直取顾佐。

    顾佐早有预料,知道丹符术奈何不得状态正盛的魔礼海,各种法符却始终没有停手,围着挺枪而来的魔礼海不停轰击。能多轰去他一分真元都是好的,蚁多咬死象,千张、万张法符打上去,不信伤不了他!

    魔礼海就这么盯着丹符海飞了过来,眨眼便至,举枪刺向顾佐,顾佐身上瞬息闪现黑金色战甲,正是峨眉顶级法宝九疑鼎所化九疑甲。

    头盔有如蛋形圆珠,是九疑鼎内含有的一点混沌元胎,甲上泛着青白二光,青光为天,有无数日月星辰、风云雷雨之像,白光为地,有山川海河、飞潜动植之形。

    只听“当啷”声响,魔礼海刺来的长枪被九疑甲所阻,枪上恐怖的真元法力疯狂灌入九疑鼎世界,激起小世界层层翻涌。

    顾佐头上悬浮两极宙光盘,飙射两极子午神光线,此光线专破两极元磁真气、正反五行精气和大火毒焰,后者也就罢了,两极元磁真气和五行精气却是大多数法宝护甲用来抵御法力侵袭的手段。

    于佛门而言,修行功法虽不谈阴阳五行,但讲究的五根、五行、五智、五藏中,无不蕴含阴阳至理,在魔礼海的法宝护甲中,也同样如此。

    两极子午神光线不破有形之战甲,破的却是战甲之无形。

    魔礼海战甲看上去没有丝毫损伤,但内在防护之理却受到了破坏。一束两束神光倒也罢了,若是持久下去,战甲就会变成废铁。

    魔礼海长枪一抖,挑向两极宙光盘,身法晃动之间,来回闪避了千百回,将宙光盘发出的神光尽数避让开去。

    密集的神光射落香集佛国世界大地,数十高山分解为灰尘细土,上百河湖化为云蒸霞蔚,皆为神光破了两极元磁、散了五行精气,山不成山、水不成水。

    与此同时,亮银枪即将挑上宙光盘时,一根透明鱼线悄无声息缠了上来,将枪头带得偏向一旁,眼见就要夺去。

    魔礼海加注法力,亮银枪如光之快,自鱼线中钻出,免去被缠之虞,穿过千百重山岩,融化无数岩铁,一座座火山喷发而起,岩浆河奔流而出,焚尽一切树木生灵。

    交手不过几合,方圆五百里内已成焦土废墟!

    四天王殿前,于真空护罩外观战的佛门众菩萨、众罗汉尊者、诸天王、诸伽蓝齐念佛号,人人惊讶。

    这是真仙帝君一级的斗法,造成如此破坏毫不稀奇,稀奇的是那个明明没有迈入大道规则的天庭新任星君,居然也能和诸天万界赫赫有名的护法战神斗得丝毫不落下风,难怪他敢指名约战。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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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佐举着宗门的牌匾,热情如火,眉毛笑着了弯月:“劳驾,这位兄台,你愿意加入怀仙馆么?”这世道,修仙难,招人更难!道长去哪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道长去哪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道长去哪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