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8章 少年郎华初登场（二）
“郎上尉，家国大事岂可儿戏。你善诡辩，辩过了乌各先生也没用。联合政府如今力不从心，亲力赈灾只会事倍功半，这是不争的事实。难道就因为你郎华上尉巧舌如簧，就要决定千万幸存者的生死存亡吗？”
白梅康站起来接着说道：“今日之争，非你我之争，亦非军管会与区域联盟之争。郎华上尉执着于将物资分配权留在军管会，却对那些损耗在路上的燃油、物资和宝贵时间视而不见。当前尸潮愈演愈烈，各地救灾刻不容缓，亿万同胞危在旦夕，郎上尉可知人命大于天？”
他气势汹汹地向郎华问道：“要是耽误了各地救灾，致使人员伤亡加重，不知狼崖城又能否担得起这个责任？”
“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我笑白城主何故如此心急！”郎华收声，直视白梅康，道，“救世责任之大，小子实不敢当。但借方才老先生之言，各地物资库既然非联合政府私有，想必也非各地联盟所有。物资储备取之于民、用之于民，重点是要完完整整地送到那些需要支援的人手中。东盟想要借花献佛，着实不美。”
“且我所言**之事，更是各地区域联盟所迈不过的一道坎。白城主多次鼓动区域联盟越俎代庖，行那分外之事，就不怕被人说是想取军管会而代之？”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联合政府就算再落魄，也掌握有一座超级基地以及隐藏在世界各地的战争武器。更别说如今西迁高原的军区联盟，与军管会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忽然间白梅康冷汗涔涔，真要把军管会惹毛了，或许洞庭、鄱阳就是前车之鉴！
“白某人并无此意！只是事急从权，这才便宜行事。”
陈边涛此时也摇头坦言：“联盟虽好，却不免与其他势力加剧冲突，挤压小型势力生存空间。若没有一个公正的评判，此后或因仇怨发生冲突，各地联盟为了己方利益，必然不会相让。”
宋怀阴闻言质问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依陈师长和郎上尉之意，是否应将这些物资就此封存不见天日，以致百姓饥渴而死？”
他一开口便要问罪，但郎华不为所动，道：“这正是我要说的第三点。”
“一个大活人有手有脚，如何会饿死？无非是恐惧黑尸，忧虑死亡，而不敢直面末世。”
“各地军备库中的资源看起来虽多，却只是无源之水，并非长久之计。”
“况且轻易得来的必不会珍惜。走一步看十步，长此以往，就算是有一座金山银山，又如何能经得起百万幸存者的消耗挥霍？”
郎华昂首直言：“私以为各地应以战养战，广泛发动幸存者攻略小型城镇，鼓励冒险者收集物资、与黑尸黑兽战斗。这样一来，既能消耗敌对的有生力量，又能增强己方实力，何乐而不为？”
“虽然与分发物资比起来，此举难免会有少数的牺牲，但站在长远的角度却是值得的。”
他傲然道：“若小型城镇接连成片，自可发展生产，休养生息。最后由城郊反攻城市，夺取轻重工业体系，打通原材料和商品贸易，重建经济秩序。如此，方是我人族在末世中的立足根本！”
人们再次议论纷纷。
“烈公，你看此人所言如何？”
“我看此计可行。由简至繁，循序渐进，是为良策。”
“不可，尸潮往复运动，实为难缠。我看还是坚守一要塞，之后再徐徐图之。”
“这……可若不主动出击，放任其野蛮发展，今后黑尸等阶更高，我们又该如何……”
“不若像宋委员所言那般，暂避锋芒。”
“此事重大，我看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话都说到了这一步，现场仍然有反对的声音。
其中一个附庸于宋家阵营的中型势力首领，指着郎华的鼻子大声喝道：“郎华小儿，大言不惭！你可知道反攻城市的难度？一个小小的上尉，名不见经传的狼崖城副城主，也敢在此高谈阔论，是否也太不把在座的各位大人放在眼里了？”
大言不惭？高谈阔论？
这一次，郎华是真的怒了。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自己，真拿他郎华当泥捏的吗！
“住口！”郎华黑着脸喝道，“此次大会秘书长、委员俱在，各地领主齐聚一堂，尔等多次打断我的发言，阁下的礼仪和教养又在哪里？战区大会，难道是你家的厅堂客房？我发言乃是受秘书长特许，而阁下这般我行我素，上蹿下跳如同跳梁小丑一般。我倒要问问，到底是谁不把秘书长和各位委员放在眼里？”
“噌”的一声，郎华腰间苗 刀出鞘，在白炽灯下闪烁寒光。
随着刀锋出鞘，郎华一身四阶气息喷涌而出，几乎形成气浪压向那人。来自更高阶进化者的威压，直接将那人震回椅子里。
“都别动！”台下海平喝道。
他一脚踢翻桌子，猛然站起，长刀在握，摆出了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林茜则双手持斧，一脸寒霜道：“真当我们狼崖城人好欺负吗！”。
台上郎华亦剑眉倒竖。
他先是示意两人坐下，而后沉声道：“各位先生，若是有谁对我个人有意见，又或是欺我年幼，会后郎华甘愿领教。不论生死，一决雌雄！”
霎时间，全场鸦雀无声。唯有宋怀阴等人眯起眼睛，对郎华三人细细打量。
四阶初期？看样貌却又如此年少。此子……今后不可估量啊。
要知道四阶进化者在眼下可还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代表着战力最高的那一小撮人。
等阶晋升需要资源，需要实力，更需要天赋。在场的各位领主不缺钱不缺权，在大量简易进化药剂的堆砌下，多还只是三阶初期，有些甚至破阶失败，被困在二阶中已然许久了。
眼见无人说话，郎华冷哼一声，道：“至于有人质疑我狼崖城的资格。他可知末世元年风尾山围城一战中，我狼崖城守军直面百万尸潮，生死相搏、死战不退，至夺胜时已死伤近八成？”
“之后幸得友军相助，我方乘胜追击，一举收复沙市大大小小七个区县。末世二年初，我狼崖城已有在册进化者万余，其中四阶以上能力者两位，三阶以上十余位，普通能力者近百，二阶以上进化者上千。”
“你们想看资格，这就是我狼崖城的战果，这就是我狼崖城的资格！”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什么？狼崖城竟然已经收复了一座地级市？我还以为眼下只有那几家超级势力能做到这一步。”
“同样是万人的中型基地，我们与如今的狼崖城相比，可真是天差地别了。”
“我已有耳闻，狼崖城奉行的是雷霆政策，所到之处黑尸、尸兽一个不留。现在沙市大半城区已找不到半只黑尸，部分地区已经恢复了居住和生产的条件。”
“竟如此神速。若是辖区内没有了黑尸，岂不是
就不会有尸潮困扰了？”
“也差不多吧。不过周围地市的尸潮，在运动过程中也可能和他们发生冲突。”
“那有什么？你忘了？那百万尸潮早就攻打过一次风尾山了，不还是被狼崖城守军击退。听说那只指挥尸群的大头尸王，都被当时只有三阶的郎华给活劈了！”
“越阶作战，此时当真？”
“你不信？这事fs社区上早有报道，第二天早上都上头条了。老兄平时不常浏览新闻？”
“嘶。怪不得此子凶悍如斯，原来是击杀过尸王的人物。”
……
“郎华，你且息怒。”斳峰温声道，“管委会认为你提的建议很有意义。你的一番话，更是令我茅塞顿开。以战养战，继而重夺城市、重建秩序，确实是一条良策。”
秦开文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台前。
他拍手叫好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果真好计策。”
郎华拱手道：“谢秦家主仗义执言。”
秦开文环顾众人，道：“顺着郎城主的妙计，我秦川军团也有建言。”
斳峰忙道：“秦家主请讲。”
“谢秘书长。开文以为，各地军备库中物资虽可以动，却不该平分于所有人。现在不是吃大锅饭的时代了，比起所谓的绝对公平，不若鼓励自强。比可将部分物资，以空投的方式作为少部分人的奖赏。而那些不慎散落在战区各处的空投，也不会浪费。余者同样能作为激励幸存者继续搜集物资的动力，而不是整日混吃等死。”
继而杨正华站起来说道：“各位，如今人族势弱，黑雾爆发后，各族类展现出的进化天赋皆不输于我等。古人云，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依我之见，今后末世当头，若我人族还不知尚武，早晚会有亡族灭种的一天！”
陈边涛仰天长笑：“哈哈哈，痛快，痛快！郎华你果真有几分本事。”
他是真没想到，郎华能这么快就给自己找回了场子。
贺其亮更是直言道：“我看区域联盟一事确无必要。眼下各地当竭诚合作，应对即将到来的尸潮危机。过程中还要仰仗秘书长居中调度，危难时刻相助我等。”
斳峰则微微一笑道：“职责所在，军管会愿竭尽全力，与各位共渡难关。”
转过头，贺其亮话里有话，十分不客气道：“现在谈什么建立区域联盟，无异于破坏团结。宋、王、赵三位委员要是还有想法，不若容后再议！”
王守业冷笑道：“贺旅长可真是有魄力。”
“彼此彼此。”
有陈、秦、杨和成都军区几大势力相继声援，区域联盟一事就此翻篇。
比起王守业的讥笑，赵世丰的仇视，以及几个小领主的惊慌失措，这场事件的两大核心人物此刻却安静地很。
宋怀阴还在闭目养神，仿佛刚才的一切和他并无关联。
而同样古井无波的郎华，此刻心中却和明镜似的。
陈家和成都军区本就和宋、王两家有纠纷在前。南齐军区素来与陈家交好，必然不会坐视不理。秦家虽偏安陇西一隅，却也不愿看宋氏集团一家独大。
至于默不作声的其他势力，不过是墙头野草耳。
说到底，这些人都不是能被他郎华一番话就能说动的。
犹记得前世，这场区域联盟提议也未曾在会上通过。只不过彼时提出反对的人选，现在换做了郎华罢了。
第089章 童叟无欺狼崖城
“小子方才多有冲撞，若有失礼之处，还望斳老海涵。”
“哪里哪里，年轻人如果都像郎城主一样富有朝气，我人族又何惧不能中兴。”
“斳老抬爱。”
看着郎华弯腰把姿态放得更低，斳峰的笑容愈加开怀。
说真的，他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小伙子了。更别说这次郎华还特意帮他破局，甚至因此与宋、王几家起了冲突。如此人情，该找个机会还上才是。
郎华正欲走下台去，不曾想台下却有人要留他。
“郎城主请留步。”
抬眼看去，竟是那凉山彝族的乌各老人。
“老先生可有指教？”
眼见郎华拱手，乌各赤尔急忙回礼道：“指教怎敢当，只是厚着老脸有一事请教。”
“老先生但讲无妨。”
“好。适才听郎城主所言，风尾山如今有幸存者万众，不知老朽是否听错？”
“不错，小子来秦川之前，狼崖城名册上已有一万两千七百人。”
“万余幸存者中，如今有普通能力者近百，二阶以上进化者上千，此话可当真？”
“不曾有假。”
“嘶。想我凉山也有进化者一万五千众，却只得能力者三十有二，其间多数尚且不堪大用。请恕老朽鲁莽，实在是两相比较下差距甚远，故愿向郎城主请教。”
“这……”
其他人交头接耳道：
“果然没听错，他狼崖城怎的这么多能力者？”
“是啊，百一的比例，着实吓人。能力觉醒的成功率什么时候这么高了？”
“就是说啊，想我三王基地有两万一千人，竟然只有四十个能力者，比人家的一半还不到。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不会吧，他狼崖城不是刚经过一场惨烈大战，怎会还有这么多能力者？”
“是啊，我们基地原本也有不少能力者，可都不幸死在了尸群中。真是可惜，那些都是栋梁之材，却没有了成长起来的机会。”
“说不定这些都是新招进来。”
“总不会是沙市的风水好，人杰地灵觉醒的能力者也格外多吧？”
“想什么呢？我看其中必有缘由。”
……
见郎华有所迟疑，乌各赤尔又道：“若郎城主有难言之隐，就当老朽未曾问过便是。”
他看起来有些失望，却还是说道：“末世中这些都是各家的机密，郎城主不说也是本分。唉，是老朽唐突了。适才贸然打探，还望郎城主见谅。”
“不，老先生误会了。”郎华惭愧道，“并非郎华不愿相告，只是方才已经占用了大会的许多时间，再赖在台上，
恐有喧宾夺主之嫌。”
“秘书 长，这……”
乌各赤尔望向斳峰，其他人也期待地看过来，仿佛又发觉了他才是大会的主人似的。
斳峰哑然失笑，道：“上都上来了，多留一阵又有何妨。再说了，此前你狼崖城打赢了第一场百万级别的尸潮围城战，极壮我人族声威。是该将经验教训好好分享才是。”
他意有所指道：“倘若今日你能说出些对我族大有裨益的真知灼见，我和各位委 员可都要承你这份人情的。”
如此郎华便洒然笑道：“小子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斳峰抚掌大笑，“郎华，你上台罢。”
“是。”
……
虽然郎华答应吐露狼崖城能力者众多的秘密，但却十分沉得住气。
整个下午，郎华都在讲述那场围城战中的细节，以及狼崖城在作战中得到的经验教训。
从星堡防线到荆棘壕沟，从尸链登城到火海厮杀……
毫无疑问这些都是宝贵的作战经验，对各地应对尸潮以及智慧尸王都极有好处。但众领主最想听的秘密，郎华却迟迟没有提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煎熬着所有人的心神。
忽然在某一刻，就在人们再也憋不住，要向他追问的时候，一缕夕阳余晖穿透廊窗洒在了主席台前。
郎华觉得开口的时机终于到了。
“就是这样，我认为与黑尸作战，无非两点。一是智慧，如借由地形地势将尸潮切割封锁，逐个击破；如故布疑兵、虚虚实实，扰乱尸王的判断。二是信念和勇武，既要有敢于搏杀的勇气，还要有善于搏杀的技术，更要有誓死不退的精神。如此，我们才有可能重夺城市、重建文明，再现我人族辉煌。”
台下反应各异，有人说：“尸变体确与我们有诸多不同之处。它们比我们更凶悍，生命力更顽强，但若说到智慧，却比我们却远远不足。”
“是啊，虽然情感使我们脆弱，但也同样使我们团结，在危难关头更可能迸发出强大的力量！”
还有人说：“打铁也要自身硬。说到底也要看战斗力才行。像我们基地那些一阶中期的软脚虾们，一对一连一只普通黑尸都杀不了，让他们去硬抗百万尸潮，岂不是一个笑话？”
“是啊，郎城主。你就别再打哑谜了。你看着天都快黑了。”
陈边涛也道：“你这小子，真不痛快。要说便说，不说赶紧给老子滚下来。”
杨正华则是猜到了郎华的用意，便笑着劝道：“行了，小华，快说吧。莫要让各位大人都等急了。”
“遵命。”郎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道，“说来也
简单。不过是我狼崖城新近发明了一种全新的药剂，这才让手下的人龙精虎猛。有天赋者纷纷觉醒成为能力者，没有天赋的也能提升实力，大有长进。”
“再加上我城最近征战颇多，战争可是让人成长最快的。”他悠悠道，“不知这样的答案，各位大人可否满意？”
台下立即有人站起来，惊道：“郎城主所言‘全新药剂’，可是近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进化药剂？”
“不错。如果大家有意购买，可以现在报名。”
“郎城主，我这么说你可能会不高兴。不过这晶核药剂的配方可不是你狼崖城独创，而是那天狼在末世前散布于网络中的，如今哪家势力手上没有一份呢？”
“对啊。我们按那预言帖中的配方，使用晶核、辅材、助溶剂和催化剂制成的简易药剂，其晶能转化率已有六成。比起直接吞服的三到四成，此配方已是极为难得。”
“是啊，此配方搭配巧妙，似是利用了晶核中的某种特性创新而出。我们基地的实验室不是没有再研究过，可费劲了人力物力，也没研究出比它转化率高，且成本还低的版本。狼崖城的配方再如何地推陈出新，还能高到哪里去？”
郎华闻言笑道：“各位，如果我说我的配方，能将转换率提高至八成呢？”
“嘶——”
“此话当真？”
“郎城主，这可开不得玩笑的。难不成你手下有能人？”
一时间，所有人都望向郎华，重视程度不言而喻。
距离灾变爆发已经过去了不少时日，人们在论坛社区的各个角落，相继找到了“天狼”留下的许多信息。按照提示，人们使用晶核制备药剂服用，用于快速提升进化者等阶。目前除了常规的吐纳、战斗，晶核药剂已然成为人们提升实力的最有效办法。
灾变后活下来的人相继逃出城市，来到位于城郊的各个避难基地中，致使这些地方人满为患。
如今各个大型基地中均有三到十万进化者，中型基地的进化者数量少说也有五到七千，每个人都迫切需要进化药剂来提升实力。可想而知如今晶核和进化药剂的缺口有多么大。
而且每个基地的战斗力都是有限的，他们以往应对尸潮常常力不从心，不被围歼就算好事了，如何能在与尸潮作战中不断获取充足的晶核？
这样一来，晶核的价格在各地纷纷水涨船高，进化药剂虽然制备简易，却也不是普通人能够享受的。大量的普通人没有药剂强化自己，就更加无法外出基地获得更多的晶核，几乎形成了恶性循环。
到了末世二年初，晶核危机已经成为了卡在所有基地头上的紧箍咒，极大限制了他们在末世初期的发展。
第090章 童叟无欺狼崖城（二）
“能人自然是有，不过并非我的手下。乃是一位朋友研制。”
“郎老弟，敢问此人姓名？”
“哈哈哈，不知大家可否听过院士‘柳叶刀’？”
“柳叶刀……这是谁？”
“难道是三年前，以及笄之年斩获拉斯克医学奖和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两大奖项，又在国际四大医学刊物上将几位主编辩的哑口无言的那人？”
“是她？早听说她小小年纪就有三项特级研究，当时大家都说这是医学界的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呢。听说她推论严谨、言辞犀利，刚出道还没什么名气时，曾与《柳叶刀》的主编相约辩论。赌注就是对方期刊的名字。最后原柳叶刀杂志停刊，这位赢走刊名后，自己写文章发表，只是一年也见不了两篇。而且这两年也不见发表了，那小女孩就像是消失了一样。”
有知情者道：“什么小女孩，那是温北陈家的长女，名为陈心妍，早在四年前就是有名的双学位博士了。”
人们纷纷望向陈边涛，向他求证。
“不错”，陈边涛只得一脸肉疼道，“小女自灾变前便于各地实践讲学，黑雾爆发之时正身处沙市。此刻她……呃……正在风尾山做客。”
郎华向陈边涛拱手，却反被后者瞪了一眼。
人们议论纷纷：“既是陈心妍研制的配方，怎么要轮到狼崖城做主了？”
“就是啊，好生奇怪。”
郎华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他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呃……港城可以打八折，其他人不能再攀关系了啊。科研也要成本的，懂不懂？”
“嘁——”
众人一片嘘声，但也有跃跃欲试者提出疑问：“不知这药剂数量可有限制？”
“各位放心”，郎华呲着牙笑道，“我方已收复沙市，正在筹建三条大型生产线，只要晶核够，你又付得起钱，保准够你买的。”
“那敢问郎城主，这药剂怎么卖的？可否接受以物易物？”
人们眼睛亮了起来，如果能在狼崖城白嫖晶核，倒也不错啊。
“想都别想。”郎华当即否决道，“拿晶核来换啊，一瓶进化药剂价格十五颗同阶晶核。我沙市的晶核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这……”
人们在犹豫，但一想到拿到药剂后就能投入使用，将晶核转化为战斗力，基地燃眉之急可解矣！
而且要是能反推出狼崖城的晶核配方，或者侥幸复制出效果一模一样的成品，那还不就发了？就算不对外出售，只是自己拿来用。就凭将转换率从六成提高至八成这一条，每个基地一年能省下多少晶核？怎么算也不亏啊！
不少人已经打定主意要买，但却还不漏声色地压价道：“郎城主，如今简易药剂配方人尽皆知，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就算制作品质有高有低，狼崖城能研制出的新配方，未来军方实验室和科盟总部还做不得吗？要我说狼崖城要出手药剂也可以，但价钱必须再低上三成。”
“是啊，郎城主，这价格……”
一看
有人带头，其他人很快七嘴八舌起来。
这些吵嚷的多是些中型基地，虽有不少人马装备，却十分缺少医疗设施，更没有沙市的中硼硅玻璃瓶生产线，以及能和陈心妍比肩的研究员，因此对于药剂的需求量还是蛮大的。
就算十只药剂只能剩下半颗晶核，但一千只就是省下五十颗啊。
这就和逛市场一样，能讲讲价便宜买，谁又愿意多花钱呢。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一提到钱，郎华很快就露出一副恶狠狠的嘴脸。
他呲着牙威胁道：“降价自然是不会降价的，而且我还要加价三成出售。”
“还有你”，他指着最开始要他降价三成的那人喊道，“你必须多付三成半才能买走！”
坐地起价，这是哪里来的道理？
那人立即就火了：“郎华你不要太嚣张了，要知道又不是只有你一家才有药剂出售。大不了我们自己回家制备药剂，也不要受你的刁难。”
“哦？你认真的？”郎华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哼，你以为我们都像你一样没有骨气吗！”
那人怒气冲冲地回应，等了好久却不见身边再有人响应。
加价三成，一瓶药剂就要多付四颗半晶核，一千瓶就要多付四千五百颗晶核。这不是要他们的命吗？
此刻那些人都眼巴巴地看着郎华，指望他能气消了将药品降回原价呢。
“你……你们都是一地领主，何故要低声下气地求此竖子！”
“这你可就说错了，我与各位大人平等交易，付钱卖货天经地义，何来高低之说。”郎华戏谑道，“倒是我知道你们制备药剂时每次花费十颗晶核，但成功率却连三分之一都不到。再怎么算，我这价格也是大大的良心了吧？”
郎华说的是事实，这让他再无话可说。
“这位兄台，你可要想清楚，生产线建与不建在我，药剂卖不卖也完全在我。我若是定价离谱，军管 会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但兄台要是不买，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虽说买卖不成仁义在，但毕竟僧多粥少，兄可要仔细思量啊。”
“郎城主，这……”那人咬牙接受道，“我买！”
“哎，这不就得了？放心，方才我只是跟您开玩笑的。您和各位拿货都是同样价格。”
“谢了。”那人拱手后便退回人群中，四十岁的人了，不知怎么竟看起来有些落寞。
一人退场，其余讨价还价的人可还大有人在。人们离开座位来到主席台前，将郎华面前围得水泄不通。
“各位大人，我狼崖城出售的药剂可不能和那些简易粗陋的垃圾相提并论。我卖得贵，自然是有卖得贵的道理。我之所以有底气，一是因为我们已经研制出了优化后的药剂配方，药效保证各位满意。二是因为此次售卖还将有神秘赠品，买得越多，送的越多！”
“什么赠品还能比晶核和进化药剂还珍贵？郎城主，你可莫要坑骗我们。”
“是啊是啊，看在你我同为人族同胞的份上，还是将药剂
降回原价吧。”
“坑骗你们？哈哈哈，岂敢岂敢。不知大家可否听说过觉醒药剂？”
“什么意思，此物还能使人觉醒能力？”“不会吧？预言贴中不是说，只有黑雾再次爆发时，普通进化者才能重新获得觉醒的机会吗？”
“不错，本城出品觉醒药剂，就是有此功效。虽然说有觉醒能力的机会不代表一定能成功觉醒，但机会这东西谁会嫌多呀？”
当即就有领主咬着牙道：“好！此物果真珍贵。不知狼崖城售价几何？我要三十支。”
“你一个中型基地凑什么热闹。郎城主，卖给我吧，不管你怎么出价，我提价一成全部要了！”
“老张头，你别想独吞。郎城主，我们基地也急需此物。”
“各位大人稍安勿躁，此物不同于普通的进化药剂，故而稀少珍贵，只送不卖，千瓶进化药剂送一瓶觉醒药剂，以此类推。另外我城还有能随时补充晶能的充能药剂，同样是赠品。数量有限，先到先得。大家现在就可以下单啦！”
“充能药剂，这是何物？郎城主你好好的领主不做，难道要摆摊卖大力丸了？”
“各位不信？我这里有几只样品，大家尽可以尝试。”
他说着送出几只粉红色的充能药剂，又道：“偷偷告诉大家，科盟的张诚院士，此时正在我城给陈院士打下手，这些药剂就是出自他们二人之手。”
郎华说起瞎话来，脸都不红一下。
所谓真真假假，真亦假来假亦真。挣钱嘛，生意，不寒碜。
郎华不禁感怀道：张哥，友情出演辛苦你了，回去我给你加餐。
众人观此瓶中药液晶莹剔透，卖相俱佳。有胆大者仰头喝下，不久就感到腹中升起一阵暖意。
他惊叹道：“真的有效果，我昨日前刚刚晋阶二阶后期，此刻境界居然稳固了。”
更有人道：“这东西吸收好快，若交战中身怀此物，岂不有源源不断之晶能供我驱使？”
其他人向贺其亮求证，得到回答：“确有此事。不久前，张陈两位院士受科盟总部特许留在了沙市。”
有了成都 军区的证明，人们已然信了八成。况且郎华抛出的信息一个比一个更具重量级，已经让所有人眼花缭乱。
在场的诸多势力，也就是早就知道内情的杨秦两家，此刻还能保持坐怀不乱了。
热闹之中，偏偏有个不和谐的声音。
就听得赵世丰阴阳怪气道：“什么时候卖假药的也能登得上大雅之堂了？”
郎华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道：“赵委 员，此话何意？”
“何意？呵。”赵世丰一瘸一拐地走到台前，指着那些争抢药剂名额的领主们，数落道，“有些人就是胆子大，这没经过验证的药剂，你们也能趋之若鹜。若是我今天拿出一颗泥丸，称作仙丹，不知你们是不是也要倾家荡产地买来服用呢？”
这样一番话，犹如扬汤止沸，在所有人心间浇了一盆冷水。会场中顿时少了三分狂热，多了三分冷静。
第091章 童叟无欺狼崖城（三）
郎华丝毫不以为忤，道：“赵委 员分明是信不过在下啊。”
赵世丰尖声笑道：“信任？我与你素昧平生，自然是信不过你。难道我还指望今天你我初次见面，你就会对我掏心掏肺吗？真是可笑。”
他边说边摇头，道：“什么进化药剂、充能药剂、觉醒药剂，不过是尔等牟利之噱头。郎华小子奸诈无比，知道投各位大人之所好，更懂得挑动现场气氛。不知若是今天赵某人没站出来，各位大人买回去药剂后全无效果，又该如何是好呢？”
白梅康也道：“对啊，谁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保不齐以后会有莫名的副作用，届时各位大人将悔之晚矣！”
王守业更是建议道：“连军区科研实验室和国际科盟都研制不出的新型药剂，居然会出自一家籍籍无名的中型基地之手。各位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他越说声音越冷：“我看这小子定是敌人派来的奸细，想要拿黑尸晶核粗制滥造的毒物来坑害我等。今天不若就集大家之力将此子拿下，好好审问一番！”
郎华眯起眼睛，心道：好毒辣的计谋！
他刚才已经申明张、陈二人俱在狼崖城中，这些人却选择性失聪。
此刻煽动众人对他不利，恐怕审问奸细是假，逼问药剂配方才是真吧！
“你敢！”“谁敢伤害我主？”
林茜和海平再度大喝，可谁知王守业却倒打一耙道：“这两人也是奸细之随从。来人啊，给我一并拿下。”
“王守业，你够了！”贺其亮首先发难，“你我之恩怨何必迁怒他人？”
他好心替郎华争辩道：“况且我先前不是说了，本部陈、张两位院士，确实身在狼崖城中。而且日前科盟总部曾获赠郎城主托人送来之资料，经多位专家核实，狼崖城确实在黑雾能量及其衍生品的研究中走在了所有人的前列。狼崖城出品之药剂，并不见得就一定为假！”
王守业面色不改，道：“哼，谁知道你贺旅长是不是和这小儿串通一气呢？”
“你！”
“好了，王胖子，今天你的话够多了！”秦开文忽然说道。
王守业佯怒：“秦楚生，你在欺我王家无人？”
“王胖子，你给我搞清楚情况。要不是你姓王，我早就将你打出去了！”秦开文霸气回应，“百年来，敢在我秦川地界上闹事的人，尽皆死矣！”
“好，好，好。秦家主好生威武啊！”
“你若不信，尽可以一试！”
“哼！”
宋怀阴此时睁开眼睛，问道：“秦家主，连你也要势保此人？”
对待他，秦开文可不敢像方才一样无礼。
宋家经营赣省多年，底蕴深厚，灾变前与昆明 军区来往甚密，如今更是雄踞东南，实力早已不逊于秦川集团。而且宋怀阴其人交游甚广，辈分又高，据传和其他几个大洲的老牌势力也关系不薄。
此时的宋家，实属东亚战区中首屈一指的庞然大物！
“宋老见谅，非是开文要偏袒小郎城主，只是郎城主所言之药剂，秦家已有试验，确实效果不俗。开文不愿明珠蒙尘、好人受辱，故出言争辩。”
“此话当真？”
秦家竟然已经用过了狼崖城出产的药剂，这还真是宋怀阴所未曾想到的。而且这岂不是表明，早在灾变初年狼崖城就已经有制备此类药剂的能力了？
面对宋怀阴的质问，秦开文忙道：“犬子正是蒙郎城主赠予一瓶晋阶药剂，这才侥幸突破三阶，成为一名中阶能力者。楚生，你过来，给宋老和各位大人一看。”
“是。”
果不其然，片刻后秦楚生透露出的波动确实是三阶不错，而且还是能量
雄浑的三阶巅峰，距离再次突破也没有多少时日了。
杨正华也站出来道：“宋老，我也是受郎城主所赐，才晋阶成为的三阶能力者。郎华所言各类药剂，南齐军区此前已在狼崖城采购过，也使用过。并无王家主怀疑的那样，是什么粗制滥造的毒剂。”
这样一来，人们最后的一点疑虑都被打消了。他们还注意到一点，那就是狼崖城竟然有能使人破阶轻而易举的晋阶药剂！这太神奇了，在座的多数人都已被困在三阶门槛前很久了，要是服下一瓶晋阶药剂就能从容晋阶，这真的有可能吗？
斳峰插话问道：“郎城主，这晋阶药剂是？”
“回秘书长，确有此物。只不过它需要用到一种极其罕见的变异植物，因而颇为珍贵，狼崖城也生产的不多。”
“那郎城主可有分享此物之意愿？”
“关乎人族大计，小子怎敢独享。”
“好！”斳峰含笑点头道，“即是如此，那我也为狼崖城作保便是。”
“谢斳老厚爱！”郎华大喜，道，“各位大人，今天尽可以放心购买。我狼崖城承诺，凡是喝了药剂后没效果的全额退款，请军管会为我见证！（为大兴基地提供额外的优惠”
“郎城主果真是信心十足。好，那我大兴基地也要一批，只是这价格……”
“与港城同样。”
“此事可行？”
郎华抱拳，挤眉弄眼道：“能助军管 会一臂之力，小子倍感荣幸。”
斳峰开怀大笑，道：“哈哈哈，你这个嘴呀……”
有秦杨两家背书在前，更有秘书 长斳峰为其作保，人们的热情顿时高涨。
但就在这时，又听郎华说道：“各位且慢，药剂不是大家这么买的。我城空军力量薄弱，订单一多，实难送达，故而欲求几家代理商。”
“郎城主，这代理商又是何物？”
“郎华，你又要玩什么新花样。”
郎华客客气气道：“所谓代理商，即替本城在战区各处售卖药剂的代理人。代理人可从本城以批发价拿货，在指定地域以固定价格销售，所获差价即为代理费，为代理人所有，狼崖城不取一分一毫。”
他还许诺道：“且本城特许代理商可以有配方的逆向研发权，不过研发配方成与不成全凭本事。就算是研发成功了反客为主，把我挤垮了，郎华也毫无怨言。”
“由于晋阶药剂实在稀少珍贵，故只对代理商出售。拿不到晋阶药剂也无需强求，只待黑雾下一次集中爆发，效果也是一样的。”
“代理商理论上一省一家，有能力者可包揽多省，但最终中标者不可少于三家。还请大家择日竞拍代理权，拍卖流程均为线上，时间暂定半个月后。”
斳峰则出言支持道：“不错，这种有益于社会的科研成果，是需要保护。郎华，期望你能将这次得来的资金用在实处，继续研究出些新产品来。郎华，你可不要让我和大家失望啊。”
“小子谨遵秘书 长教诲。”
这人一唱一和的，人们听完纷纷皱眉。都心道郎华这个奸商，大家本来拿药剂就是打算回去研究的，还用他做着顺水人情？真是雁过拔毛。
而且这斳峰也是一丘之貉，有他首肯在前，其他做不成代理商的人，就算是打算逆推配方，也不敢堂而皇之地做了。
分明是念在郎华许诺他的两成优惠，这才帮腔拉偏仗，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真是老油条……
紧接着还听到斳峰提议：“狼崖城既然空军力量不足。这样吧，军管会可以在投放物资替你捎带产品至各代理人处，本来空投也是要出动战机的。”
说完他便问台下问道：“宋委 员，你看此事可
行否？”
宋怀阴冷冷道：“你们既已决断，又何必再问老夫意见。”
郎华闻言藏起嘴角的一抹冷笑，特意高声道：“谢秘书长！”
斳峰笑道：“你先别高兴的太早，单程的燃油消耗，你城可要分担一半。”
“没问题。”
斳峰又看看在场的其他人，斟酌着继续道：“郎城主此事有益于人民，老夫和各位委 员都该高兴才是。只不过这价格……是否还有商量的余地？”
听到斳峰亲自下场替所有人压价，大家顿时竖起耳朵静听。
谁曾想到郎华这次却是十分痛快。
他拍着胸脯保证道：“斳秘书长开口，自然是可以商量的。但这六成到八成的差距，我想各位大人都明白代表着什么。可能就因为这两成差距，大家的基地中能有成百上千的进化者晋阶，在危急时刻就是救命的稻草。买我城之药剂，各位大人得到的远超过付出的那一点金钱和物资。”
“不过我狼崖城明白自己乃是人类的一份子，所以甘愿与诸君共享。今日在斳老的面子上，每瓶的定价就按先前说的，每瓶药剂定价等阶15颗晶核。”
“此价不容再讲。我狼崖城费心费力，要是没有赚头，何不自己留着？毕竟这种世道里，谁还会嫌手上的药剂多呢？”
人们感念斳峰亲自压价，郎华这话也说的中肯，但其他人同样有难处。
“郎城主，我们若是晶核充足，也就不会和你来做这个生意了。如果我们愿意折价出售一批物资来代替晶核，不知道狼崖城愿不愿意？”
看着这些人期待的样子，郎华一度感到良心动摇。
但为了狼崖城之大计，他还是假意为难道：“这……也行吧。不过灾变前的纸钞我可不认啊。那就是一堆废纸，擦屁股都嫌硬。还有黄金、古董、玉石也统统不收，小爷我没这个爱好。”
“郎城主放心，都是些正经物资，包括部分实物商品和一些工业原料。”
“这倒可能用到，不过……”郎华拉长声音，“定价权要在我狼崖城手中。”
这么一来，岂不要完全受制于狼崖城？
眼看对方就要不乐意，郎华忙道：“不过我会以我的人品做担保，绝对讲良心，请大家放心。”
也有人道：“郎华首领，现今距离拍卖代理权之日尚早，何必让大家久等呢？我看今天你就破例先卖一批得了，一是拿真效果打打广告，二也是解大家燃眉之急。”
“卖倒可以卖，但我城新生产线要十天后方可落成，城内存货恐怕不多。”郎华想了想招手问道，“海平，城中尚余普通进化药剂多少？”
“回我主，还剩两千一百瓶左右。”
“好，各位都听到了？数量有限，先到先得哦。”
“我要五百……”
“给我三百！”
“我也要……”
霎时间会场沸腾，人们蜂拥向郎华涌来，几乎将主席台前围得水泄不通。
“呵呵呵，大家不要拥挤，一个个来。林茜，你来记录名单，不要让各位大人等急了。”
……
会场的二楼隔窗里，一老一少已将此场会议全程旁观。
“你看这小子，将我们这场会议搞成菜市场了。”
一声笑骂，坐在太师椅中的秦老爷子，指着一楼的郎华对身旁人道：“雯儿，你倒是看中一个有趣之人啊，哈哈哈。”
听完这话，秦筱雯的脸忽然升起三分红粉，十只手指不觉间紧紧绞在了一起。
有道是，
一片芳心千万绪，独倚阑干尽皆乱。夕阳浮光交映，知否佳人情寄何处？
第092章 起飞回城
联合政府能够替狼崖城解决空运难题，已经是一份相当实在的大礼。这一老一少两个人心照不宣，在为期三天的会议中互相帮忙，亦各有所获。
聪明人不需要把话说得太明白。对于斳峰来说，他已经达成了会前对郎华“帮忙”的许诺。因此在后面一天的会议中，自信的斳秘书长的笑容更盛，气场愈强，渐渐将宋怀阴先前抢走的风头又给夺了回来。
最后一天的会议其实无趣得很，一整天里各个基地分别提出一些难处，希冀军管会或指明方向或给予援助，斳峰皆一一解答，礼数周到、言辞恳切，使每个人都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东亚战区之大，事无巨细，千百件还是有的。但若是都让斳峰来出面解决，却又显得自己过分无能了。因此在重要的事都说得差不多了后，人们都意识到会议已经接近了尾声。
在第四天早上，许多基地领主辞别斳峰和秦家人后匆匆上路，没能赶上早饭后的落幕致辞。
后来郎华听说，就在他借着秦川会议大做买卖的时候，长江以南的地区正在遭遇百年难遇的暴风雪天气。狂风大雪中，数以千万记的畸变黑尸倾巢而出。它们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两湖一带，此时正沿东西两个方向，对皖、闽、黔、桂四省的人类基地展开疯狂攻击。
这些浑身长满暗红色肉瘤的辐射怪物，到处袭击防御简陋的中小型基地和避难所，所到之处无不染血。仅数天内，就有数千人丧命，上万人被困，全球上下为之震动。
“畸变黑尸成潮”的新闻一时间被顶上热搜，各大基地领主纷纷收到辖区内传来的求救讯息，故而不得不立即启程，回归属地主持大局。
仅是一个早上，人就走了大半。在斳峰的要求下，落幕式一切从简。人们从空荡荡的礼堂离开后，斳峰也辞别众人启程回京。作为军管会此时名义上的首席行政官，他急需立刻回到岗位上，以便随时掌握最新的消息。
到了中午，郎华等人也准备启程返回风尾山。虽然他只离开了五天，但对于
这个自己一手创立起来的基地却十分挂念。如今各地都有变故发生，作为狼崖城副城主，郎华有必要尽早回城，坐镇基地之中。
临别时来送的人不多，杨、陈两家早已启程出发，现场只有秦筱雯带着几个相熟的秦家人赶来送别。
“筱雯，我不在的时候你要照顾好自己，莫要受凉生病了。如果有事找我，尽可在留言中细述。我看到留言后会及时回复。”
“你也是，阿郎。”秦筱雯含情脉脉地望着他，将对方的手指牢牢攥在手心里，似乎怕一松手他就跑掉了。
“我多想跟你一起去……”
郎华摸着她的头，婉拒道：“你身子弱，我不放心。过两天我会差人送几支特制的药剂过来，看调理之后能不能让你也觉醒能力。”
秦筱雯眨眨眼睛，双颊之上梨涡浅浅，道：“有阿郎保护我，雯儿不会打打杀杀也没事呢。”
她忽然有些伤感：“阿郎，真不知今日一别，下次见到你会是什么时候……”
“等料理好那边的事，我会再来找你。”
秦筱雯轻轻点头，小声道：“嗯，可不要让雯儿等久了，不然……我定要躲起来，让你再也找不到……”
“筱雯。”“阿郎……”
在两人儿女情长，眼看两张脸越贴越近，马上就要情不自禁……的时候，却有人已经不耐烦了。
“哎呀，姓郎的，你还要抓着我家小姐的手到几时啊？”夏霜吃味道，“这刮风下雪的，你还不快滚，让我家小姐好回到暖炉边上去。”
“霜儿，不得对郎首领无礼。”雷厉斥道。
听完这话郎华还没什么，秦筱雯却倏然红了脸，触电似的将手抽了回来。
“就说他两句，又不会少块肉。”夏霜嘟哝道。
雷厉还在教训夏霜：“不可，郎首领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你看你没大没小的像什么样子！给我回去领罚。”
“是。”夏霜不情不愿地答应着，转眼却看到哥哥夏青在偷笑。
她当即扭他一下，道：“夏青你个没眼力见的。没看到下雪了吗，还不快把你的大衣给小姐披上。”
但还未等夏青动作，郎华已经将自己的大氅解下，为秦筱雯披在了身上。
郎华伸手在她颈间系好系带，然后就道一声“我走了”，转身头也不回地登上了直升机。
桨叶转动，风雪飞舞，郎华一行十人，乘坐来时的那架武装直升机起飞返航。
风雪中秦筱雯抓着身上的大氅，一直目送那飞机飞出视线以外，进入云层之中。
“小姐。”良久，夏青劝道，“起风了，回吧。”
“嗯，我们走。”
……
这次的风雪天气是全国性的。北国雪飘千里，致使整个秦岭-淮河一带重现寒冬之凌冽。从高空看下去，整个地面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就连山间丛林中的高大乔木也被披上了一身雪衣。
高空之中，武直舱门紧闭，座舱内的温度只有2~3度，林茜和那几个裹着大衣的年轻战士趴在机窗前向下望着，不时感叹着新年以来的极端天气。
一阵强风袭来，机身在大风和桨叶旋转的双重作用下持续抖动，郎华坐在帆布座椅中闭目养神，身子仿佛是被紧紧绑在椅子上般纹丝不动。海平说了些什么，那些小战士这才恋恋不舍地回到座位，顺带将各自的五点安全带扣紧。
没过多久，感到有人坐到附近来，郎华睁开眼睛，发现是林茜。
“有事？”
林茜回想起昨天郎华搅动会场风云的那一幕，便不由得问道：“卖药剂的事，你是不是来之前就想好了？”
“我知道瞒不过你。”
“我猜到你有些打算，只是没想到会是卖药。”
“怎么？”郎华轻笑道，“我的气质和药贩子很不符吗？”
“相符，相符。”林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都一样鬼精鬼精的。”
“这叫有钱人的气质。”郎华又补充道，“未来的。”
第093章 高空遇袭
座舱内的噪音很大。
轰鸣声中夹杂着呼啸的风声，几乎侵占了人的整个耳蜗。倘若这时还用往常的音量说话，除非用喊的，不然隔远一点其他人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林茜试着喊了几嗓子，终于还是放弃，转而贴近郎华的耳朵说话。两个人靠得极近，这才能互相听到对方在说些什么。
“什么？”
“能赚到晶核自然是好事。”林茜担忧道，“我只是担心惹火了那帮官老爷。”
“什么官老爷，一帮山大王罢了。”郎华讥笑道，“看着吧，等他们尝到甜头了，就会埋怨我为什么不早早出售药剂了。小爷现在可是末世人族的大功臣。”
林茜调笑道：“是，你是大功臣。你不仅是山大王，还是人族的大功臣。只是这么早出售药剂，对我们会不会……”
“不会。”郎华斩钉截铁道，“关键的东西不是捏在我们自己手上，就是给了几家亲近的代理商。至于赵世丰那种家伙想要拿到代理权，想都别想。等着看吧，我们这药剂生意起码还能做半年。”
“那之后呢？”
“之后？之后大不了我再扔几个新配方出来，供他们抢去。”郎华看起来似乎十分自信，“放心，这配方不是看起来那么好推算的。”
“可我总觉得你不是为了挣钱才做的。”
郎华闻言转过头来，看着一脸高深莫测的林茜，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怎么说？”
林茜想了想道：“第一，如今黑尸进化快速，越来越难以对付。可以想象后期人类能获取的晶核数量将会逐渐减少。”
“没错。”郎华点头。
“第二，不管是泄露，还是被推导，药剂配方早晚会被其他人发现，所以没必要敝帚自珍。虽然直接拍卖药方或只找一个药剂买家，能够获得更大的利润，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是在自家的实验室中况且还会有泄密的可能，更何况是卖出去的商品呢？”
“所以呢？”
“所以索性不如卖药剂给所有人，让他们众筹物资购买，既能落下名声，也可以顺带赚上一笔！”
“对，简直太对了。”郎华笑呵呵道，“知我者，茜姐也。”
“你先别夸我。”林茜却不上道，反而看起来有些严肃。
她靠近郎华，小声道：“你实话告诉我，你根本就不在乎他们会推导出配方，然后抢了你的生意对吧？”
“为什么这么说？”郎华的笑容渐渐收了。
林茜莞尔道：“我也说不清，但我有一种感觉，就好像你此程是专门为送药方而来的。你不满意只让秦、杨两家见到这种东西，你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这种东西的存在！”
“或许我是为了把生意做大做强。难道战区大会不是打广告的最好机会？”
“有利益，但是风险也很大。这么做说不上好与不好。但是……”
“但是？”
“但是我觉得你不是一个热衷于出风头的人，很多时候你对这种场合……嗯……有些发自内心的抵触。”
“对我这么了解？完了，你肯定偷听我的梦话了。”郎华郑重其事道，“我以后睡觉一定要反锁。”
“行了，别贫了。”林茜笑道，“那你的真实想法呢？我想听你说。”
“我的想法？”郎华的眼神忽然变得深沉，“我只能说你方才的说法倒也
不错。”
他缓缓说道：“茜姐你知道吗？如果这个野蛮战乱的时代一直持续下去，灵长类的智力优势将无法得到充分发挥。时间耽搁的太久，生态链定型后将会很难逆转。我常常想，如果能通过这批药剂让人族提前提升几分实力，那可就太值了。”
“不过但凡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人们总是不会珍惜。”林茜忽然在他耳边幽幽道，“我说的对吧，天狼？”
“你……”郎华瞳孔微缩，旋即又恢复正常。他像是被林茜逗乐了，道：“你在说什么啊，茜姐？这里的噪音可有点大。”
“没什么。”林茜摇头，忽然轻叹一声，道，“小华，还记得灾变前你对我说过的那些事吗？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说得太多，做的也太多，难免……”
“茜姐，我只是偶尔发发善心”，他一字一顿道，“仅此而已。”
看着郎华忽然认真的表情，林茜识趣地转移话题道：“是是是，你是大善人，是整个东亚战区最乐善好施的山大王。哎，小华你说。你要是一开始就说出来晋阶药剂，那些人保管和疯了一样抢购，哪还有那赵、王几人搅局的份。”
郎华白她一眼道：“你怎么不担心我是本不想出售晋阶药剂，但是被秦开文半路杀出揭了老底？毕竟此物实在逆天，能短时间催生出一大片晋阶能力者。要是早早落在别人手中，今后岂不是要成为我们自己的掣肘？”
“得了吧，我不信你会想不到。”
“确实，卖就卖了，不用咱们担心。几天前陈心妍已经分离出星辰草的主要有效成分，可替代产品不日就将出现。”
“这替代成分不像星辰草那么珍贵，是么？”
郎华想了想道：“也是个稀罕物，但毕竟不像星辰草那么罕见。新药剂的效果虽然差一些，但也有六成上下，够用了。”
“那你果然是早就料到，秦开文那老狐狸会把晋阶药剂抖出来了。”林茜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毕竟他已经尝到了晋阶药剂的甜头。要是我们今后不卖了，藏起来自己用，他想必会头疼得很。”
“食髓知味，这是自然。”郎华老实答道，“我确实有过这样的猜测。但主要还是想将此药剂留在最后，作为辩论的底牌。毕竟谁会一上来就用王炸呢。”
“那我们这回能赚多少？”
郎华故意道：“很多。”
林茜作势要掐他：“你逼我动手是不？”
郎华赶忙求饶：“别，别别别。不多不多，也就八成。”
然而他到底还是没有躲过这一掐。林茜惊奇之中已经出手，她捏住郎华肋下的一块软 肉，顺势旋转180度。
“嘶，这还不多？小华，小华，咱们发啦！”
“发发发，您赶快松手行吗？”
郎华哀嚎道：你高兴就高兴，别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啊。
“我这不是看看是不是在做梦吗？痛就是真的呀。”
“那你倒是掐你自己啊！”
……
忽然间，座舱中的郎华突然耳朵一动，他顺势抓住林茜的手腕，将对方拉倒。
林茜正要说些什么，只听郎华向其他人大喊：“敌袭！快趴下！”
话音落毕，却已是来不及了。
“轰”的一声，无数金属碎片四处飞溅，转眼间划伤了郎华的手背。座舱中顿时警铃大作，人们惊魂未定地回头望去，
只见机头处已经被破开了一个大洞！
火焰顺着破裂的洞口向内蔓延，很快引燃了座舱内的织物。许多被爆炸拆散的零零碎碎物件，顺着洞口呼啦啦飞了出去。
“是火箭弹！”
“海平，你们怎么样？”
“我没事，有两个兄弟被震昏了。”
郎华听完这话，又急忙快步走到驾驶舱前，却只看到血肉模糊的两具尸体。驾驶舱被那火箭弹堪堪命中，两名飞行员连启动弹射逃生系统的时间都没有，就已经殒命。
而且驾驶舱的碎片还在飞出去的过程中，击伤了头顶的旋翼和发动机舱。整架直升机此时冒着黑烟，机体因为失去动力地无规律旋转着，用不了多久就会坠落！
郎华苦力支撑着身体，逐渐在失稳的座舱里站了起来。可其他人却因为这股离心力，被牢牢按在了悬空座椅上动弹不得。
“咱们走！先下到地面。”
郎华来到海平身边大喊，顺势将他和一名影卫标记为能力风承的从者。
“你带着另外的影卫，海平你带两个，我带两个。快走，不然就就走不了了！”
“是！”
郎华抓过昏迷的两个战士，把他们脸上的血抹了两把，又探探鼻息确定他们还活着。等他回过头去，却见“林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起身来，来到破了大洞的机头处。
“茜姐？”
不等郎华问她，对方就仰面跳了下去。最后一眼中，郎华只看到一双红曈和那只显眼的魔纹。
是林红，危急关头她冲破林茜的精神封锁，接管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主人，快走！”
“好。”
这时，海平已经拉开了舱门，冷冽的寒风夹杂雪花顿时灌了他一脖子。那两个惊魂未定的战士一前一后抱住他的身体，惊恐地闭上了眼睛。
影卫和郎华等人也随即跳出座舱，急速向地面坠去。
此时直升机距离地面的高度已经没多少了，况且下面还有林海雪原，情况其实还算好。可就算是这样，郎华也不想拿自己的小命来检验这架武直的防坠毁设计。
就算直升机机舱的整体防撞变形框架，可以吸收坠落时产生的大部分能量，但人可不是钢铁。而且恐怕等到最后失控翻滚时，他们也会被甩出机舱活活摔死！
一路下落，距离地面还有五十米的时候，风承能力激发，郎华几人的坠落速度顿减。等到他们六人落到地面，正听到前面不远处一声轰响。只见林红手持巨斧飞上半空，急速向东南方向的一处山坡冲去。
看她的样子似乎没有受伤，估计是在下落中使用能力“势场”抵消了绝大多数重力势能。
“林红，果然是你。”
这时海平喊道：“主人，林队长去的方向，正是之前向我们发射火箭弹的位置。”
“走，我们也去看看！”
“是！”
嘱咐清醒的战士互相照看，郎华和海平轻装上阵，不出半分钟就赶到了现场。
可是等到了那里，山坡上除了持斧独立的林红外，就只有一片杂乱的脚印，至于其他的人影早就不见了。
“一击即退，这帮人很警觉。”林红一脸冰寒道。
“有多少人？”看着海平研究着雪地上的脚印，郎华问。
“大概七八个，不是正规军。我们来晚了一步。”
第094章 冲县基地
自从当日郎华乘坐的直升机被袭击后，已经过去了三天。
这三天中，郎华没有贸然追查袭击者的下落。他先是找了个山洞，带着剩下的八个人暂时藏了起来，为的是有地方让几名伤员暂时歇息。
所幸受伤的战士多是些皮肉伤，仅有一人在脑震荡后有些短暂的意识模糊。郎华拜托另外的战士代为照顾，在第三天一早就启程，结伴向沙市所在的方向赶路。
从早上来到傍晚，几个人一路走出山区，终于在视线的尽头望见一座城门。
准确地说，是一座小到不能再小的避难所的大门。
“主人，是一座避难基地。我们要避开吗？”海平请示道。
“不，我们从城门进去”，郎华道，“夜里的城郊可不太平。”
听了这话，海平和两名影卫齐声应是。至于那四名年轻战士，则如蒙大赦，顿时振奋起来。
万岁！今天晚上他们终于不用再睡山洞了！
太阳即将下山，要进基地的人多了起来。郎华带着众人老实地在城门前排队。
“一号，知不知道这是哪里？”
一名影卫看看地图，答道：“回副城主，这里是冲县。”
“冲县？”郎华喃喃道，“原来我们已经回到了东山省。”
说起来，郎华还是故地重游呢。
他记得冲县是安阳市、鹤壁市和濮阳市三地交接处的一个小县，灾变前全县常住人口不足二十万，一半以上的人口分布在县郊的一些乡村中。
上辈子末世六年的时候，在筹备第一次大反攻前，郎华还曾在这附近执行过任务。犹记得当时的任务是和黑血坛有关，只不过那时整个冲县已经形如地狱，活着的人根本没有几个了，自然也就没有眼前的这个避难所存在。
没过多久，长蛇般的队伍已经前进了相当长的一段距离。
郎华无聊时看看城墙上的火力点布置，时不时回忆起些从前的事，很快就轮到了自己。
或许是看到他们荷枪实弹，不像是一般人，值守的人没有多加为难。
简单回答过城门官的几个问题后，他们没有粮食作为入城费上缴，只好取出一匣子弹代替。赶在天黑之前，郎华几人终于如愿来到城中。
“副城主，你看！好多人啊。”
“小辉！”他的同伴急道。入城前郎华可是交代过的，人前要管郎华叫队长。与其说出跟脚惹人注目，郎华情愿被当成是外出捕猎黑尸、黑兽的冒险者小队。
“是……是队长。”被称作小辉的年轻战士红着脸解释，“队长你看，他们都在那里排队呢。”
郎华摇摇头表示无碍。
海平也嗅嗅鼻子，道：“主人，是粥。”
林茜则道：“真的呀，有米粥的香味呢。”
紧接着，所有人都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
顺着香味看去，只见在道路另一端人头攒动。许多衣衫褴褛的幸存者正排成一条长龙，人手端着一只碗等待着。时不时有人扬起头来眺望前方，像是数着人数，盘算着还有多久才会轮上自己。
有的人没有碗，手里的容器就五花八门起来，仅郎华看到的就有玻璃瓶子，各式各样的塑料罐，甚至还有一人拿着一顶帽子。一个战士凑过去看了下，只见帽子中套了一个污秽的塑料袋。
林茜闻着这味道，不停地吞咽唾沫。几天来，他们吃的都是压缩干粮，早已经厌烦了。
“小华……队长，这是在卖粥吗？要不我们也去买一些回来？”她犹豫道，“只是我们手上没有晶核，不知道手枪子弹他们收不收……”
郎华却道：“应该不是卖，我看像是在舍粥。”
“舍粥？白送的？”
正在这
时，小辉已经托着一只饭盒回来了。
“队长，你们快看，我打到粥了。”
郎华倒是乐了：“你们到前面去了。”
小辉一边打开饭盒一边说道：“队长我可没插队。我跟前面一人换的位置。”
“他怎么会愿意跟你换呢？”林茜奇道。
小辉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我拿一块压缩饼干换的，那人可愿意了。其他人也想跟我换，可我没答应。这不，打了粥我就回来了。”
“算你聪明。”影卫壹号竖起大拇指赞道。他忙着帮小辉取下饭盒盖子，伸头一看却傻了眼。
“这是粥？这不是水吗？还浑浊得很。”
“哎呀，大哥。”小辉拿筷子捞起几颗米粒，道，“这不是有米粒吗？米粥，没问题。”
“没问题你个鬼啊”，另一边排号为三的影卫也忍俊不禁道，“你看看，你筷子上除了那几颗米粒外，都是些什么？可不能是稻草吧？”
海平这时说道：“好像是麦壳。”
其他人一听，就对小辉数落道：“你怎么拿好好的压缩饼干，就换这么一碗麦壳粥来啊？”
“是啊，闻着就是水嘛，跟刚才的香味完全对不上。”
“你小子该不是被人给骗了吧？”
“哎呀，怎么会嘞。”小辉急道，“你们听我说嘛。前面是端来一锅白米粥，可他们把粥倒进了一口大缸里，又加了好多开水和几袋子这种壳，搅和搅和不就成了这种东西了？”
小辉言之凿凿道：“相信我，不管谁打都是这样的一碗。”
“兑了水的麦壳粥……”林茜逐渐皱起眉头。
“也不能说是麦壳，应该叫米糠吧，混有一些稻壳也正常。其实挺有营养的。”郎华端起饭盒尝了一口，道，“还挺热乎的呢。打都打了，你们不趁热喝点？”
“我……算了。”林茜赶忙摆手，“米糠不是做动物饲料的吗？”
“总之是能吃的。”郎华坦言道，“只不过不当饱就是了。”
在林茜的注目下，郎华几人分食了这碗米糠粥，之后又继续向前走。这里好像原来是一座城郊庄园，灾变后被幸存者占据，又在围墙外钉装了许多铁皮作为围挡，就形成了一个避难所。就拿门口那座三米高的铁质大门来说，也是灾变后被人用钢板废料给临时焊起来的。
这座庄园建立在山脚的缓坡上，园内只有一条主干道，道路两旁尽是些在树下搭了窝棚的幸存者。
甚至有些人还在摆摊，将灾变前的一些物件，诸如手表、手机、项链等物摆在一张雨布上叫卖。其中有一人旁边立一块牌子，写着“以食物换取，价格可谈”。每经过一个人，他就抬起头来满怀期待地望着人家，等人家不感兴趣走了，便又沮丧地低下头去。
林茜看着这一幕有些心疼，便揪着郎华到那人面前。
“哎，美女！帅哥！看看吧，要些什么？我这里什么都有！”
摊主是个中年男人，一见到林茜他们走近，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林茜蹲下身子，在雨布上翻捡着。摊主倒是一直碎碎念着。说什么，只要一块面包，这里的东西随便挑啦。还有自己已经十多天水米未进，求好心人可怜可怜啦。
这些话听得小辉直翻白眼。
十几天不吃饭，人早就饿死了好不好？而且这里不是有免费的米糠粥发放吗？
林茜自然也看得出，摊主虽然蓬头垢面的，但却不像是饿了十几天的样子。就在她犹豫着怎么给这人留下点吃的，又不会伤及他的自尊心时，不远处的另一家摊位上，似乎起了一点骚乱。
有个穿着长裤长靴和皮袄的男人，正拽着一个女摊主向一处帐篷走去。这男人身上还染着血，腰间挎着虎头大刀
，一看就是刚从丛林中厮杀回来的冒险者。
“等等，等等。大爷，你让我先把摊子收了。”
“快点走，耽误了老子的事，当心我要你的命。”
女人嘤嘤着，连声哀求：“大爷，大爷要不你好心去找别人吧。我今天真是不方便……”
皮袄男人怒斥道：“少他嘛啰里啰嗦的，老子又不少给你钱。”
“真的，真的不行，求你了……”
“走快点！”
不多时，路两旁已经围了看热闹的人。那女摊主还是有几分姿色的，两人拉扯间露了几分春光出来，白花花的，十分耀眼。
“光天化日之下，他怎么敢这样？”
林茜就要上前，却被郎华拦了下来。
“你别去。”郎华说。
林茜正要说话，就听得身边的那个摊主嘿嘿笑道：“哎呀，管她做什么，反正她就是做那个的嘛。”
林茜不忿道：“你们都瞎了吗，都看不到她是不乐意的吗？”
“嘿嘿，这您就你不懂了。这还不是事前都有的功课，都想着涨涨身价嘛。”那男人一眼不眨地盯着远处那遭难的女摊主，看起来神情贯注，哪里还有刚才的虚弱样子？
“相当初我刚逃难来的时候，还有些财产，也在她那儿体验过两回。哟，那皮肤，那长腿，可别提多撩人啦。多骚的小婊 子，嘿。就是这种欲拒还迎的姿态，这种挣扎不肯的神情……呦呦呦，要是能再骑上一回，真是当场死了也值啦。”
他对那女摊主指指点点，丝毫不顾及林茜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黑。
“就她，年前还打掉一个孩子呢，也不知道是哪野男人的贼种。不过她也是想不开，什么肉不是肉啊，粤省那边还不是有人就好这一口。装什么，嘁，装腔作势地埋在地里，还伤心的好久不接客了。这不，还不是接着被人骑？”
他不知道，在他提到“打掉的孩子”的时候，郎华就已经盯住了他。毕竟这种事在上辈子太常见了。只要他敢说出任何与吃过人肉相关的话，郎华都敢当街动手杀了他，以儆效尤。可惜他没有，或许不是没想，只是没有得到过机会而已。
另一边的闹剧，也在皮袄大汉朝女人胸脯里又塞了一颗晶核后告一段落。
“都他嘛看什么啊，给我闪一边去！”
那大汉一边赶着人群，一边推搡着女人朝不远处的帐篷走去，而女人似乎也已经接受了这种命运，手里紧紧攥着三颗晶核，眼泪扑朔朔地落在地上。
“哎，小姐，美女美女，你怎么不买了啊。”
先前那摊主眼见林茜扭头就走，急忙大喊：“半块，我只要半块面包，这里的你随便挑啊！我已经二十几天没吃饭了，发发善心吧……”
可林茜又怎会再听信他的话呢。她闷头向前走，脑袋里一片乱麻，一个不慎差点撞到一辆车子。这汽车是从大门开进来的，棕红色的犀牛皮卡，后面的货箱里堆满了小型黑兽的尸体。
“停车！”
“吱扭”一声急刹。
“没长眼啊，你怎么走路的！”开车的人摇下车窗朝林茜大喊，没喊一半就盯着她的脸看呆了。
后车厢中跳下来一个男人，他从头到脚打量着林茜，在她胸膛前的两座山峰前几经流连，视郎华等人如若无物。
“好漂亮的女人，我要了！”这人道。
司机也随即下车，喝道：“滚蛋，这小妞是我先看上的！”
“你们是什么人！”小辉怒声喝道。
“滚一边去，再多说一句，老子杀了你喂黑尸！”
就在这时，忽然“噌”的一声响起。
只见海平背后的两柄横刀同时出鞘，亮白的刀光惊鸿一瞥，生死之时只在瞬间！
第095章 冲县基地（二）
见海平出刀，其中一人的反应也着实不慢。只见他刹那间抽出虎头大刀，“嘿呀”一声迎着唐横刀的刀刃斩去。
惊慌之中他匆忙出刀，只来得及横刀相迎。但看着劈过来的不足一米长的横刀，他脸上却毫无惧色。
好歹他也是尸山血海里厮杀出来的，这种事又不是没有遇到过。他知道自己的虎头刀截面大、重量沉，使用百炼钢制成，在劈砍中有绝对的优势，可不是眼前这细窄如尺的“玩具”能相比的！
“小子，杀过人吗？今天就让爷爷我教教你！”
但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咔嚓”一声，虎头大刀应声而断。
原来是在两刀相交前，横刀刃间突然窜出一道银光。以此银光为先锋击毁虎头刀之刀刃，而后横刀长驱直入，窄刃厚脊如同破锥般，将王庆之刀身刹那劈开！
“我的宝刀！”
王庆声嘶力竭，大为震撼。
而他的同伴陈德则是看到了那缕刀光，惊叫道：“能力者！”
他哪里知道，这一对横刀是狼崖城冷兵器大师吴克的得意作品，在经过特感晶核精炼和中阶黑兽材料祭炼后，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天兵。而一口凡铁打造的虎头刀，竟想要与海平的横刀争锋，只能说是以卵击石。
陈德见海平双刀尽出，一刀切断虎头刀后去势不减，直朝王庆当头砍去，另一刀同时以极快的速度刺向王庆腰间，顿时大惊失色。
只因两记绝杀环环相扣，常人绝无幸免之理！
他当机立断，掏出腰间手枪，举枪便射！
距离太近无需瞄准，他倒要看看海平今天是要自己的命还是要别人的命！又或者王庆死了也无妨，陈德只求能将这个硬茬子一枪打死！
那凌厉的刀光，已成为他心中的一抹阴影！
“给我死！”陈德喝道。
果不其然，海平见此长刀顿收。但陈德心底却笑：任你再快，难道还想快过子弹吗？
确实，刀不能快过子弹，但持刀的人却可以快过拿枪的人！
刹那之间，横刀在半空中陡然折转方向，划过一个半圆，双刀如同两道银龙，当下便朝他的手腕绞杀而来！
但听得一阵“咔咔”锐响，那手枪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就被分作大小不等的四块。其中三块接连掉在了地面上，只剩手枪的后半部分还捏在陈德手中。陈德随即手掌一抖，这只枪柄也“咣当”一声滑落地面。
他的手掌没事，但现在已不是担心手掌手腕的时候了，因为海平横刀高扬，下一刻就要劈至他的面门，他马上就要本分作两半了！
在这一
瞬间，死亡距离陈德是如此之近，从未问他何时做好了准备。
自刚才海平出刀算起，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数秒。而真正的战场拼杀，亦是一瞬间便定生死的。
“不……”陈德颤声哀嚎。
“英雄且慢！”
皮卡车上这时又有人跳下来，疾声阻拦。
可惜这句话对海平毫无影响，他赫然持刀下劈，直到郎华发话才停刀收手。
“等等。”郎华道。
刀锋悬在那人鼻尖上方三寸处，丝丝血迹正顺着肉眼看不见的伤口渗出来。他瞪着眼睛几乎窒息，已经是吓瘫了。
车上下来的是个圆脸的中年男人，戴着眼镜，脸上托着讨好似的笑。
“多谢多谢，感谢英雄不杀之恩。我这位兄弟读书少，口无遮拦冲撞了几位，实在是冒犯了。请看在鄙人的面子上饶他一回。”
小辉不忿道：“你又是谁？”
刚才逞凶时不见他出现，怎的如今又跳出来？
那人倒是不以为忤，解释道：“鄙人是此地城主，姓张名令。我们基地今后还需要他们两人抵抗尸潮，保护城内幸存者的安全，故而请英雄们饶他一命。”
“那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另一个战士梁子也在气头上，讥讽道，“我看这种人恃强凌弱，留他一命也是个祸害。”
“对，死有余辜。”小辉叫道。
刚才在行车中看不清楚，现在一看，张令才发现这些人装备齐全，步枪、手枪、手雷、头盔一应俱全，甚至每人腿侧还挂有两柄匕首，简直是武装到了牙齿。
饶是刚才王庆和陈德瞎了眼，竟然打算招惹这样的人。
他没看到吗？这些人虽然外衣多有破损，但身上其他各处却相当干净，也不像是刚和黑尸黑兽作战过的样子。
能在末世中保持干净的只有两种人，本身有实力的，以及背后有势力的。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冲撞了各位英雄，实在是抱歉。今后鄙人一定严加管教。各位远道而来，想必正在为住所发愁吧。若不嫌弃，请让我在城中收拾几件干净屋舍，供几位英雄歇息。今晚鄙人愿设宴款待，聊表歉意。”
能在温暖的房子里睡一晚，自然是要比风餐露宿强得多。但郎华没有发话，其他人便一声不吭。
海平也不答话，直到郎华道一声：“无妨”。他才轻声应是。
张令这才注意到，这位刀法精绝的能力者，居然对旁边这个文文弱弱的年轻人言听计从。
从郎华泄露出的一丝气势中，张令能感觉得到这人也
是一名能力者，虽然等阶不见得多强，但应该是这帮人的头头。
张令甚至猜测这是某家势力的公子哥带女伴出门。他心中暗道：王庆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和这种人抢女人。这不是存心要他的老命吗？
好在这位是个能讲道理的主儿，不像前段时间的宋公子一样，一言不合就剁人脑袋，不然他就是有八条命都不够死的！
王庆和陈德也发觉到海平远胜于他们的等阶威压，此时双颊滴汗，赶忙低头认错。
“小人有眼无珠，求英雄饶命。”
“是啊，我们再也不敢了，求大人饶命啊。”
看他们的表情比哭还难看，毕竟是刚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这时还不磕头认错，岂不是嫌命长？
街上不断有幸存者围观，直到郎华和张令等人走远，他们才敢放肆地指指点点，看起来竟是颇感畅快。
……
说是城主府，其实就是庄园中的一处豪华别墅。到了晚上，张令所言之宴会并未如期举行。只因郎华推说尚有干粮、饮水，不必劳烦，故而张令也就识趣地没有再提宴会的事。
时间来到晚上，张令送郎华几人至客房，也是园中的一处别墅中。
路上张令颇为善谈，从张令的描述中，郎华了解到此避难所在冲县并非唯一，像这样大小的避难所在冲县周边至少还有三四个。且当下此地避难所中的八百幸存者多是附近的居民，灾变后投奔至此结伴求生已有数月。
而在城东三十里处，还有一官方设立的避难基地。只是路途尚远，途中还要穿越黑尸密布的城区，因此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动过离开的念头。
从石板路上转过一个弯，安排给郎华的房间已经遥遥在望，张令忽然旁敲侧击地打探着郎华的底细。
“我观公子器宇轩昂，身边又有高手、兵士，可是哪家的……”
谁道郎华否认道：“在下独来独往，并无家族势力相佐。只是热衷于探险，才与相识的几个朋友外出至此。先前在丛林中不慎迷失方向，误打误撞之下才来到贵宝地。”
“原来是如此。”张令看起来似乎有些失望，他随即又道，“也罢，相逢即是有缘。公子在城内歇息便是。”
“多谢。”郎华忽然又问，“不知城内可有卫星电话，我想借来一用。”
张令闻言一愣，想了想道：“有倒是有，不过眼下不在手中。这样吧，待明天我寻出此物，再差人给公子送来。”
“也好。”
“天色已晚，不敢打扰公子休息，张某告退了。”
“张城主请便。”
第096章 冲县基地（三）
在冲县县郊基地西北有一处毗邻花田的二层小楼，乃是城主张令为郎华一行人提供的临时居所。
晚上小楼中灯火通明，郎华安排几个战士早早休息，又留下两名影卫在楼在值守，自己也随即回了寝室。
庄园基地太小了，和前一世的许多小型避难所一样，这里围墙低矮，大所数人食不果腹，在文明社会中随处可见的灯光，到了这时反倒成为了稀罕物。
好在这家庄园中尚有一台能工作的柴油发电机，不然晚上的基地和外面的荒郊野岭也没什么区别。而比起鸡肋般的灯光，柴油其实是更珍贵的战略资源。但因为郎华此时被张令奉为上宾，所以花田小楼才被破例接上了电线，亮起了灯光。
是夜，小楼中的灯光早早熄灭。午夜时分，某间书房中燃起一支蜡烛，摇曳的烛火中，郎华和海平坐在桌边商议事情。
“主人，林队长她……”
“没事。这些事都是她早晚要见过的，逃不过也避不了，若能早想通了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原来是海平发现，林茜似是自白天起便闷闷不乐，晚饭什么也没吃，就独自回了房里。想到白天中发生的那几件腌臜事，他便不免有些忧心。
“海平，三天前的那场袭击你怎么看？”
“这……属下说不好。”
“说罢。我最近思绪纷乱，理不太清，也想听听你的意见。”
“是。我当日曾观察那些人留下的痕迹，便觉得不是正规军。但既然想得出但他们既知在山顶设伏，待我方直升机进入伏击圈后，又知道多个火箭筒多方位同时开火提高命中率……”
“怎样？”
“属下认为，既然他能想得出这种战术，估计背后的人有些军方背景。”
“而且他们还早打听好，我们一行人中全无飞行系的能力，一旦高空坠落必然死无葬身之地者。所以你怀疑是参加秦川大会的人中出了内奸？”
“是。”
郎华讥笑道：“可他们却没想到这末世中的进化能力千奇百怪，我有能力复刻，能模仿风系能力，并御使从者，还有林茜的能力势场……”
说到这他忽然笑不出来了。说到底，势场其实是林红独有的能力。而她虽然在安全后，将身体的控制权又交还林茜，但是否从这一次事件中就可以认为，只要林红觉得有必要，就能随时冲破林茜设下的精神封锁呢？
对于这个“林红人格”，郎华总觉得她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这种完全脱离自己控制的感觉，让人始终难以心安。
“属下思来想去，总觉得是不是最近狼崖城出的风头太多，已经触碰到了哪家的红线……”
“这个应该不会，虽然近期狼崖城发展迅猛，但比起各大世家不过是九牛一毛。就算是赵世丰那家伙，未见得此刻就看得上咱们。”
“那又会是谁……”
从这次袭击汇总，郎华也察觉出些不寻常的味道。
但他更明白，或许目前眼看着他遭殃而幸灾乐祸的人必不会少，但敢于明目张胆取他性命的却没有几个。
而追查幕后主使又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以现在他们几个人的力量想要追查下去几乎是天方夜谭。也许为今之计，就是早日回到沙市，再从长计议了。
如此想着，郎华心中已有计较。
为此，他便同海平说道：“行了，此事待我回到沙市，与杨叔他们言明后再作商议。你回去歇着吧。明早张令邀请我们去城东绞杀凶兽，你是主力，该好好休息才
是。”
“可是张令提到的，那只二阶后期的变异水蛇？”
“嗯。估计他也是想借此探探我们的底吧。”
“你我二人当日露出来的波动不过一阶后期、二阶中期，他会不会是想……”
“无妨，你且回去养精蓄锐，若明天他敢动什么歪心思，也好应对。”
“是，属下告退。”
……
同一时间，在基地中心的一座豪华别墅中，张令、王庆、陈德三人也在秉烛夜谈。
“大哥，咱们明天真的要请他们去除那凶蛇？那凶蛇力量奇大，浑身又刀枪不入的，咱们已经折了二十多个弟兄进去了。谁知道那家伙现在是不是已经突破三阶了”
“是啊大哥，那水蛇吃了这么多人，此刻就算不是三阶，也是二阶巅峰，哪里是我们这些人能够对付来的。”
看着两人推诿的样子，张令心中忽然有些鄙夷。
他道：“怕什么？我这不是给你二人找了帮手吗？”
王庆和陈德相视一眼，王庆道：“是白天那几人？”
“不错。”张令颇为得意道，“他们装备充足，有人有枪。只要让他们挡在前面，你们在后面支援，就算要死也轮不到你们，怕什么？”
“大哥，高啊！”王庆闻言竖起大拇指，道，“这么一来，他们死于凶蛇也只能怪自己实力不济，就算侥幸取胜，也必定火力损耗大半，咱们就再也不用看他们的眼色了！”
陈德却忧心道：“大哥，依我之见，这帮人未必会在我们这里久留。大哥这么做，可是已经探得这些人的来历？”
“并未探得。”张令叹气道，“那个自称姓花的年轻人，只说自己是普通的冒险者。”
“笑话，什么队伍能有两个能力者。”
“就是，他说自己是冒险者，那捕来的猎物呢？当我们瞎啊。”
张令问：“你觉得他们都是什么等阶。”
“可能是二阶初期？”
“或者是二阶中期。那个用刀的是个硬茬子。”
“总不会是三阶吧？”
“开什么玩笑，三阶那是什么人物，能到咱么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来？”
“那宋公子倒是大人物，不也是来了？”
张令斥道：“慎言！宋公子那是因为那个女明星徐静。这件事宋公子早有交代，你等切莫外传。”
他又道：“你们可知道，晚上那‘花队长’还提出要借我们的卫星电话一用。”
王庆疑惑道：“不对啊大哥，咱们一穷二白的，哪里有这稀罕物啊。”
谁道张令神秘兮兮道：“怎么没有，你前几日不还见了？”
他这才恍然道：“大哥是说宋公子留下的那个卫星电话？”
“不错。”
“可那是宋公子留下来给我们双方联系用的，我们若是自作主张……”说着说着，王庆忽然眼睛一亮，他低声问道，“大哥难道是……”
谁料张令忙打断他，道：“嘘，此事莫要声张，你我三人看戏便是。”
“这两虎相争，我们会不会？”
“怕什么。任他能力再强，在我们的地盘上，便是蛟龙也叫他翻不起浪花来。”
“是啊，宋公子手下强者如云，他本人是二阶后期，身边又有三四个二阶巅峰，何愁拿不下这帮家伙。哼，届时我可要出这口恶气！”
在王庆、张令二人高谈阔论的时候，陈德却罕见地保持了沉默。张令注意到这一情况，看向
后者。陈德这才斟酌着问道：“大哥，那花队长借用卫星电话，难不成是要联系家族中人？”
王庆闻言颇感迷惑：“可他刚才不说自己没有家族吗？”
陈德摇头道：“一面之词，怎可尽信。总之就算他没有家族，也肯定有外部势力的支援。你看白天他们身上那么干净，哪里像寻常的冒险者小队？”
“这花队长叫来支援，不会对我们不利吧？”王庆说完忽然又否定自己，“不是已经饶过我们了吗？”
“非也，此一时彼一时。”陈德道，“白天里我们好歹有三名能力者在，手下随身进化者也有十数人。他或许是不想冒险，故而没和我们硬拼。”
“那要是他叫来支援后，又和我们算旧账，那可如何是好？”
陈德也阴恻恻道：“就那个姓花的小白脸，难保不是那背信之人。”
“这……届时，恐怕就翻不出他人的手掌心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我看，不若……”陈德以手作刀，做割喉手势。
王庆则向张令建议道：“大哥，此时他们刚刚睡下，尚且神不知鬼不觉。如不快快动手，只怕今后将受制于人！”
看着两人一唱一和，张令却丝毫不为所动。
他冷笑一声道：“哼，我看你们是别有私心吧。”
“大哥，这……”王庆顿时慌神。
陈德却叫屈道：“大哥，你为何要这么说？我们也是为了你着想啊。”
“哼，为我着想？想我张令从始至终待他们谦逊有礼，他们因何杀我？不过你二人不久前刚看上了人家的女人，还差点起了冲突，见了血。我看你们是想假借我和宋家之手为自己除患吧！”
事实上张令猜得不错，陈、王二人确实是担忧郎华事后报复，因此对他们除之而后快。但话既已挑明，也就没什么好扭扭捏捏的了。
陈德沉声道：“大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纵使杀了这些人又怕什么？想当初我们刚来这里，这里的城主大言不惭，欲将我们收于手下。要不是你我兄弟三人当机立断，杀了他和园区里的那些警察，大哥如今怎能做得城主的位子？”
“对，大丈夫当断则断，杀了他们冲县还是我们三人的天下。大哥，你可不能对我们见死不救啊！”
“你们在威胁我？”
张令拍桌而起，吓得两人几乎滚到了桌子下。
看着这两人害怕的样子，张令叹道：“唉，你们两个啊！想我们三人被困入狱，犯的可是杀头的大罪。若非恰逢末世，如何能逃得一命？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席落脚之地，可以做个自在逍遥的土皇帝，你们却屡屡给我生事！”
陈德闻言伏地不起，王庆更是膝行至张令身前，抱着他的腿哭喊道：“大哥，是我错了。求大哥看在六年前我给你顶缸的份上，救我一命啊……”
“唉，罢了。”张令指着王庆，恨铁不成钢道，“你啊你，咱们后山掳来的那百十个女学生，还不够你取乐的吗？非要见一个抢一个，我看你非要把我彻底害死才罢休。”
“大哥，我再也不敢了啊……”
“行了。起来吧，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张令拿定主意，道，“明日下午我送卫星电话给此人，再设计使他们和宋家相争，让他们狗咬狗去便是。我们只需隔岸观火、静观其变，但切记不可亲自动手。”
对两人警告一番后，张令就此离去。
唯有王庆和陈德在其背后相视一眼，眼神中不约而同地流露出几分恨意。
第097章 冲县基地（四）
“老三，张令这人优柔寡断，我看不足与谋。还是我们自己动手。”
“是啊，去年那天本不是我们杀人。是张令奸 杀了那女学生后，不慎将人玩死。为何要我们替他顶罪？现在也是，平日里对我们呼来喝去，什么好处都没有，晶核是他用不了的，美女是他玩剩下的。”王庆咬牙道，“我看还是趁夜杀了那些新来的，男的砍掉脑袋，女的拿来泻火，而后你我远走高飞，再也补回这冲县便是。”
“哎，三弟此言差矣。”陈德摇头道，“杀人逃窜实为下策。况且如今全球灾变，我们就算逃走，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王庆顿时泄了气：“那你说咋办？”
“哼，怎么办？”陈德笑道，“你想那女子闭月羞花、身材火辣，实属人间尤物。若是我们把这女子献给宋公子，他老人家想必不会忘了我们的好处。若是有幸被宋公子赏赐一瓶进化药剂，飞黄腾达也指日可待，再也不用受张令这人的鸟气了！”
“此计甚妙！”王庆拍掌叫好，忽然又有些遗憾道：“不过就是可惜了这绝色……”
“三弟，俗话说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好，那我听你的。不过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倒这些人，那个拿双刀的可不是个善茬啊？”
“这不怕，我有一老乡就在咱们基地，他灾变前是个诊所大夫，平时还偷着卖那种一拍即倒的药粉……”
“妙，太妙了。老二，跟着你远胜跟着那张令十倍啊。”王庆在房间中走来走去，忽然停下问向陈德：“可若是被张令那厮发现，该如何是好？”
陈德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厉色，道：“哼，他若是识趣还好。不然就连他一起杀了，我们兄弟同享富贵。”
“好，以一敌二，凉他也没有那么大的胆量。”
“明天宋公子正好回来，到时候趁着白天张令引来那些人，我们就动手！”
……
第二天一早，郎华几人便被张令邀请至城东清扫黑兽。
庄园东侧与山林接壤，因此时常有小型黑兽下山袭扰，这次张令他们要伏击一群变异野猪。变异野猪肉质鲜美，蕴含许多孢子晶能，对进化者的帮助很大，变异野猪肉也是他们和其他基地贸易的主要商品。
设伏从早上六点一直持续到上午十点，变异野猪群才拖拖拉拉地出现在视线中。等到人们完成此项任务，前往城东南藏有变异蛇的水潭时，已经是下午的两点一刻。
水蛇虽强，却仍不是海平一合之敌。张令这时才知他们是大大低估了海平的实力，赶忙将随身携带的微信电话奉上，言说感激不尽必有厚报。
此时已经是下午三点，阵风冷冽如刀，刮过枯黄的草地。草地边上，水潭上的浮冰破了几个大洞，冰面上点点朱红零星散落。
河岸边郎华正与张令相谈甚欢，海平本来持刀站在郎华身后，忽然间长刀出鞘，挡在了郎华一侧。
“噌——”
他面朝西方，只见从草地边的薄雾中走出来一个人影。
黑裤红靴，暗紫大氅，漆黑战斧，还有那额头上琥珀色的蜂鸟魔纹……
“林红？”海平问道。
对方却不搭话，只是一步步地向前走，走得近了，逐渐看到身上挂着斑驳血迹，手里提着鼓鼓囊囊的一只半人高的编织袋。
郎华忽然道：“不对！”
他注意到对方还是一头黑发，这种状态他只在林氏俱乐部见过一次。不会错的，这是狂化状态的林茜！
这时却
有一人扶着另一人从林茜身后的黑雾中快步赶来。
那人气喘吁吁，一边跑一边喊：“副城主，林队长她……”
话还没说一半，两人在经过林茜身边时，后者已经举起长斧正欲劈下。
“嘭——”“锵！”
危急时刻海平赶到，他一脚踹开这人，又抬刀格挡在赤墨巨斧的斧柄处。从林茜那边传来的力道如此之大，使得海平在第一时间便单膝跪在了地面上，石板路崩裂出蛛网般的裂痕，海平的身躯猛然下陷！
郎华大喝一声：“林茜，醒来！”
而因为此时林茜双手持斧，她手旁的那个编织袋无人去管，径直“哗啦”一声倒在了地面上。袋子中的东西骨碌碌滚出去好远，滚到张令脚下。
他低头去看，却不禁吓了一跳。
这东西不是别的，正是昨日那个色眯眯的男摊主的脑袋！
张令强装镇定，首先向郎华发难道：“花队长，你的人这是什么意思！/你们为何要在我城中杀人？”
郎华沉默不语，却见之前那被海平踹飞的两人，已经连滚带爬地回到了这里。郎华定睛一看，竟是梁子和另一个受伤的战士。
梁子站定便指认张令道：“是他！是他派人要杀我们。他们在今日的午饭中下了迷药，昏昏沉沉中他的那两个手下带人破门而入，想要对林队长不利。小辉和小飞两人反抗，已经被害……副城主，你要替他们两个报仇啊！”
另一个战士则沉痛道：“若非林队长在，我们都要丧命了。可是林队长忽然又发了狂，不仅将闯入的那些人杀了个一干二净，还跑到街市上见到男人就杀，我们想要阻拦，却不料她此刻谁都不认。那袋子里装的，满满都是她今天砍下来的人头啊……”
郎华怒道：“张城主，你想要怎么解释！”
“花队长，这……我……我实在是不知啊。”
“抱歉。”林茜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几分神志。她收了赤墨巨斧，使海平如释重负，随即又一步一步向这里走来。
穿出薄雾的一张脸，凤眼细长，脸颊上血迹点点，额头上魔纹妖异明亮。
绛紫色的大氅顶端，托着一头殷红色的，仿佛在血水中浸泡过的波浪卷发。
郎华横眉冷对道：“林红，你醒的可真是时候。”
“真是抱歉，袋子有点小，装不下了。”她的语气平静，说出来的话，却令人感到那么的毛骨悚然。
张令有几个属下当即跌倒，连枪也不要了，一边喊着“魔女”，一边哭丧着向后爬。有一人离她较近，不防被一斧劈在后背，嘴里喷出来的鲜血足有一米远。
在她正想劈杀第二人的时候，被郎华一个闪身拦下。
“你做什么！”
对方倒是不反对，只问道：“怎么？难道他们不该死么？”
郎华暴怒，脸色数次变换。
张令等人躲在他身后哀叫道：“想要施暴的人都已经被你杀了，你还要怎样？”
“杀人？”林红冷笑着问向郎华，“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郎华只道一声：“够了，不要再继续了。”
林红却摇头道：“够了？不，这还远远不够呢。郎华你知道吗？我不是在杀人，我是在救人。在这些人眼中，女人就是牲畜，是可以交易交换的货物，是发泄肮脏兽欲的工具。不信你问问你身后的那些人，末世以来，死在他们手里的女人还少吗？”
“你不能杀我。”张令叫道，“那些女人都是自愿爬上我的床的。我给了
她们食物、衣服和体面的生活，她们心甘情愿地作践自己，与我何干？”
“闭嘴！”郎华喝止张令，转而强压着怒火对林红道，“存在即合理。没有了这些人，难道你要留下来保护其他的平民吗？”
他比林红想的更多。事实上，正是这些被她视为禽兽的领主们撑起了遍布世界的无数小型避难所。虽然他们手下的平民通常过得猪狗不如，但好歹还有一口稀粥喝，总好过葬身于黑尸黑兽之口。
林红又怎会知道，末世初期与尸群兽群战斗在第一线的，正是这些她看不上的人渣们。诚然，他们也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但试想一下，若是没有了这些家伙，如果没有这些数以千计的小型避难所，人族又会多死多少人？
人无完人，末世环境更会放大人性中的阴暗面。因此只要不是像朝三刀那样以杀人为乐的魔头，郎华都能接受。
谁道林红却无视了他的问话。
她单手擎斧，遥遥对准张令，喝问道：“你说她们是自愿是吧？那我问问你，今天被迷晕的我是自愿的吗？地窖里的那些人也是自愿的吗！”
张令听到这话，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注意到张令的反应，郎华心底一沉，知道张令肯定还有秘密瞒着自己。
而林红便又乘胜追击道：“张城主，你在拖延时间，不会是等待贵人支援吧？”
“这……没……没有的事。”
谁知林红却转身在编织袋中翻翻捡捡，找出一个染着黄毛的脑袋，扔到张令面前。
“看看吧，这是不是你要等的贵人？”林红嗤笑道，“可惜啊，贵人成鬼了，哈哈哈。”
“宋……宋公子。”
张令已经害怕到说不出话来。就算今天他能在林红手下逃命，宋家的人又能绕过他吗？
而郎华此时也瞳孔微缩，惊道：“宋旭，怎么会在这里？”
林红冷笑道：“这小子外强中干。连我一斧头都抗不了，也敢学人采花，真是笑死我了。”
宋旭，被你……砍死了？
这个宋家的二公子，不是应该在末世六年死在小黑子的刺杀中吗？怎么会现在就被林红给砍了脑袋？
一瞬间，郎华脑中嗡嗡作响。这一世，他已经极力避开了与宋家的生死冲突，甚至不惜将段黑姐弟带在身边为其改命，怎么宋旭还是死了？他不禁想——如果宋家倾全力以报复，如今的郎华，如今的狼崖城能扛得住吗？
眼看靠山都被林红给砍了脑袋，张令此时已然崩溃。他抱着郎华的腿哭喊，脸上涕泗横流，俨然把郎华当做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花队长，救我啊。我把这座基地给你，只要你看上的通通都给你，还有我攒下来的晶核，宋家赏给我的药剂，对了，还有那些女学生，都是你的……”
郎华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一些：“张城主，起来说话。”
张令抬起头，看到郎华嘴角变形了的微笑，不觉心底一凉。
不，不是感觉，是真的凉。就好像有个冰冷尖锐的物体侵入心脏，疼痛在瞬间扩散，占据了张令全身的每一个角落。
“啊！”
看到张令后背透出的刀尖，其属下有人惊呼出声：“杀……杀人啦。”
狼崖城的两名影卫也震惊地望向郎华，却见后者的眼中已满是血丝。
“还愣着干什么，全都杀了。”
郎华的声音冷得像是冰窖。
“不要放走任何一个”
第098章 狼崖城的消息
两个小时后，满身鲜血的郎华在城主府的地下室中，见到了那一百一十三个衣不蔽体的女学生。从张令随从临死前的口供中，他们知道了这些学生全部来自冲县实验中学。
数月前，学生们在仅存的几位老师的帮助下固守校舍，多次向外界发出求援信号，没成想最后等来的却是张令这个恶魔。为防止走漏消息，张令命人杀光了所有老师及男学生，女孩全被捉来关在这里，其中最小的一个才刚过12岁……
门框边林红抱着手臂，饶有兴趣地看着郎华的反应。
“喂。”
林红指着那些瑟瑟发抖的女人，对郎华作割喉手势道：“她们是不是也要咔嚓一刀……”
林红的话就像是恶魔的低语。说实话郎华是有斩草除根的心思，但他的良心又不允许自己下令杀掉这些无辜的可怜人。
不觉间郎华已经攥起拳头，他环视手下，复又把拳头松开，吩咐道：“去，去找些干净的衣服来，越多越好。要是不够就从死人的身上扒！”
“是。”
十分钟后，海平把活着的人聚集在了城主府前。不出意料，在林红狂风卷野草般的杀戮过后，基地中只剩下了一些老弱和女人。强壮的男人不是死在赤墨巨斧下身首异处，就是趁着还有命在，直接逃出了庄园基地。
看着门前广场上的莺莺燕燕，林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郎大首领好大的阵仗，莫不是要公开选美，将这些美人收为禁脔，好好享受一番？”
她指着其中一个模样格外秀丽的女子，对郎华道：“喏，那个还是个大明星呢。”
见郎华怒目而视，林红掩嘴笑道：“哦对对，我忘了郎大城主有精神洁癖呢。来这看，这些战利品中可有两个小可爱还是处子呢，十五六岁，花一样的年纪，看这细皮嫩肉的，连我也心动不已呀。”
不理会林红的胡言乱语，郎华叫过海平来，吩咐道：“给他们些食物，告诉她们自由了。东北方向十公里有一处官方避难所，想活命的就自己去。”
这里毕竟距离狼崖城太远，他们急需早日回到沙市，自然不可能带上这些女人。
“嘁，一点都不坦率。”林红向其他人招招手，指着不远处的一些风尘女子道，“你们的头儿妻管严不敢下手，你们可是光棍一条，洒脱得很。去抚慰下小姐姐们受惊的心灵呗。”
她意有所指道：“不过记得要付钱哦，毕竟这样才是‘自愿’的嘛。”
“红姐，您可饶了我们吧。”一名影卫道，“回去让杨教官知道了，我们肯定会被打死的。”
林红翻起白眼，颇感无趣：”嘁，将怂怂一窝……”
直到郎华回头瞪了她一眼，林红这才强笑着转移话题，道：“那边的，赶紧把人带出去。然后把这一把火烧了。脏乎乎的看着就心烦，记得烧干净点哦。”
“遵命！”
……
在郎华一行人离开基地后，剩下的很多人都慌了手脚。连日的饥荒、长期的行尸走肉般的难民生活，早已让他们失去了和黑尸战斗的勇气。
一阵噪杂过后，先前那个被林红指着的秀丽女人站出来，要组队前往城东的官方避难所。
她名叫徐静，灾变前是名歌星，直到被郎华和林红救出来前，都一直被张令关在小黑屋里。
在徐静发出请求后，响应的人并不多，几乎都是之前被关在地窖里的那些年轻学生。他们不愿留在这里等死，故而想要跟着徐静闯一闯。
至于其他人的想法倒是简单许多。这里虽然死了不少人，但好歹还有座不甚坚固的城墙，以及一部分存粮。至于郎华杀死了基地头领和那些打手们，对幸存者们来说反倒是一件
好事。
既然有吃的，暂时也没有危险，人们自然更愿意等等看是否有新的转机。而冒险穿越城区，在他们看来无疑是在找死罢了。
……
当日傍晚，冲县西南五陵乡郊外的丛林上空，正有两人御空飞行赶路。
他们头绕玄色盘头，上身穿镶边的对襟紧身上衣，扎腰带，服饰带有明显滇南民族风格。两人背后各有三对薄薄的羽翅，看得出是拟态类的能力者，凭借羽翅煽动才得以在空中飞行。
这两人的目标方向是冲县西南的庄园基地，赶路途中，两人多有交谈，看样子是同宗的兄弟二人。
“乌乌，这个北方的天气也太冷了。”
“阿黑，到了公子跟前你可莫要这么说，公子会不高兴的。”
“本来就是么，我们哩颇人好好的待在隆林，哪里受过这种冻嘞。”
“你且不说了，公子听人说这边有个汉人的阿诗玛，是很久前公子就在追求不到的那个。现在她落了难，正是公子心想事成的时候。”
“什么阿诗玛，能像哩颇的妮嫫一样好看嘞？”
“这你莫要管，我们来就是保护公子的，旁的不要多问。阿黑你记住，多说多错……”
“乌乌，你快看，前面有烟。”
“这个方向……不好！我们快去看看。”
两人一前一后降落庄园基地，却只见到被付作一炬的城主府。弟弟抓来两个蓬头垢面的女人审问道：“说，这里发生了什么？宋家公子哪里去了？”
“大爷，大爷饶命啊。不管我们的事，都是外来的那伙人干的。”
“我问你宋家公子去哪里了！”
“大爷，大爷饶命……嗬嗬嗬……咕噜咕噜……”
眼见着人说不出什么，哥哥一剑切开了她的喉咙，鲜血从气管倒灌入肺，顿时堵住了那恼人的哭叫。
他提剑指向在场的其他人，再次喝问道：“谁能告诉我宋家公子的下落，就能不死！如若不然，将尔等通通杀光！”
一群人体似筛糠、泪流满面，只知道哭喊着求饶。就在哥哥即将按捺不住杀心时，终于有人畏畏缩缩的举起了手，道：“我……我知道东边埋了许多人头……不清楚有没有你说的宋……”
“快，引我去看。”
“你们也一起去，胆敢跑掉一人，通通杀光！”
十分钟后，弟弟抱着那个头发金黄的脑袋，颓然坐在地面上。
“乌乌，完了，这些全完了。宋委员和大公子肯定会杀了我们的。”
哥哥又在土坑中找出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人头，虽然血污斑驳，但也认得出是他们昔日的同伴。
“这个德三枉为二阶巅峰高手，居然连公子都保不了。”
“乌乌，你说会不会是那城主张令联合外人……”
“不会，他怎么会有那种胆量。”
听得他们商议，人群中有个老年女人谄笑着搭话道：“大人，我知道凶手跑哪里去了。”
“快说！”
“是是是，他们好像是去东边了。”
“东边哪里？”
“这……这我没能听清。但我听到那伙人的头领姓……姓花。”
“滚！”弟弟厌烦这些消息全无价值，一脚踹翻那人。他又向哥哥催促道：“我们快追上去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谁料对方却摇头反对道：“不。我们不去东边。”
“这是为何？”
“阿黑，你还不懂么？我们擅离职守，致使小公子意外身死，即使能拿回凶手，宋委员那边又会放过我们吗？”哥哥一脸凄然道，“像我们这种不入流的能力者，宋家阵营里你
觉得少吗？”
“那不若一不做二不休，就此远走！”
“好，只是在走之前，还必须要将这里‘打扫’干净。”
二人最后相视一眼，腰间长剑同时出鞘，闪亮的剑光如同天河倒悬，疾风骤雨般笼罩向基地中的幸存者们。
……
离开冲县后，郎华一行人脚步不停，在黎明时才在城郊的一处民房中停下歇息。
郎华几人还好，就是那两个受伤的战士实在不堪长途跋涉，体力已经到达了极限。他与海平商量着暂时休息半天，而后偷偷潜入城区内找一辆代步工具。
在用过一些食物和饮水后，海平送两个伤员到隔壁休息，影卫在外值守，这里就只剩下了林红和郎华两个人。
眼见郎华一直盯着自己，林红出言讥讽道：“怎么了？郎大城主因为杀了人，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郎华却忽然大发雷霆：“林红！你早就醒了对吧！我不信有你在，那种低级的迷药会把林茜迷倒。”
林红却脸上挂着笑，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道：“当然了。你的好茜姐不被迷倒，我怎么能现身呢？”
郎华拍案而起，捏的手中竹筷噼啪寸断：“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你故意卖破绽给他们，你就是想杀人！魔鬼！疯子！”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林红嗤笑一声，“我的郎大城主，你难道是想替那些死人翻身么？别忘了，你的手上也有他们的血！”
“你本可以制止这一切，可你什么都没有做。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恨自己没有早早出现，你看看那些活得连狗都不如的女人！那些人渣活着，这些人就要死！”林红也怒极起身，与郎华针锋相对，“我倒要问问，她们又做错了什么？你敢说那些禽兽就不该死？”
“你要杀人我可以不管。”郎华又指着梁子等人离开的方向道，“但你给我记清楚！今天在这里的是我们的队友，是我们的兄弟姐妹。你想想小辉和小飞！为了一些外人，搭上了他们的性命，你现在满意了！”
“郎华你少给我来这套。你要是够果断，入城那天就杀光这些虚伪之徒，又怎么会有后来的事？那些女人的命就不是命吗？你要是怕了就让我来，你能见死不救，我做不到！做事瞻前顾后、畏首畏尾，现在的你和世家大族里的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林红，你简直不可理喻！”
“吱扭——”“叮铃铃……”
这时海平正推门回来，还不等他说些什么，郎华腰间的卫星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从昨夜便留下的电话录音，此时终于有了回应。
“喂，是副城主吗？我是邢伍田。”
“邢叔，基地里怎么样？”
“不好了，副城主。三天前突然有一伙人来到沙市四处劫掠进化者，杨教官今天带人去围剿，却不慎中了对方的埋伏……”
郎华闻言捏住电话，急道：“你说晓晓怎么了？”
“自中午开始，杨教官就跟我们失去联系了。最后发出讯号的地点，是城东的锡兰广场。”
“杨叔和林叔他们呢？去南齐军区还没有回来吗？”
“没有，他们都不在。就在刚刚，兰曦已经带人和陈院长一起去城里了。”
“胡闹！邢叔，你现在带人守好狼崖城。通知城防军一营留守，二营、三营向沙市城区方向集结。传讯在外能力者迅速归队，向锡兰广场方向靠拢，在我到之前不要擅自出击！”
在郎华夺门而出之前，他只向海平吩咐道：
“你和影卫负责护送伤员回去，我先走一步。我们在沙市碰面！”
第099章 死人和猫
同一时间，冲县西北的另一处城区。
城郊河阳小区有一座单层的地下车库，是附近一些幸存者蜗居的地下聚集点。
十天前聚集点中来了一个沉默寡言、相貌平平的年轻人，据他说他叫李东，从沙市一路逃难过来。
这里的人收留了他。
准确地说，被黑尸困在车库里的这些人，早已因饥饿和恐惧而变得麻木，除了还有口热乎气儿，已经和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身处这种状态中的人们，根本就不在乎夜里远处的停车位上是不是多睡了个人。
而对于李东的到来，这里的管理者也是持欢迎态度。因为进来是有规矩的，想要进这个避难所，想要得到免费的保护和一个遮风挡雨的住处，就要上交身上一半的口粮。
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很老实，因为他在对方搜身后根本没做出任何反抗，甚至被抢走一把随身的水果刀时也一声不吭。
人们很快认定这是一个软弱可欺的男人。
不过接下来并没有人来欺负他。倒不是大家心善，而是因为多数人早已饿得失去了打架的力气。
身在这里的人们总在数算着仅剩的口粮，日复一日地克扣着，直至把自己拖入了慢性饥饿。
在这些节衣缩食的人中，李东只是最不起眼的一个。
在他来到避难所的第三天傍晚，李东在地下车道的通风口附近发现了一只小猫。这只橘黄色的小家伙似乎是从直达地面的风井摔下来的，浑身脏兮兮的挂满了蜘蛛网，被发现时正在垃圾桶旁翻找着一切能吃的东西。
但被人翻过无数次的垃圾地中，是找不到任何吃食的。任何植物性的瓜皮、果壳早已幸存下来的人塞进肚子。它来晚了，除非它能把那些塑料纸当做猫饲料吃下去，不然注定是要饿肚子的。
而很显然它知道塑料纸是不能吃的，尽管它还不到一岁，但却已经流浪很久了。
事实上李东并不是唯一发现这个小生物的人。相比尚在远处观察的李东，一对青年情侣的位置距离猫咪更近。饿极了哀叫的猫咪和饿得睡不着的女孩，在某一个时刻同时发现了对方。
“哎，亮哥你快看。是一只猫，好小诶。”
“喵……喵喵~”
进而越来越多的人抬头望过来，猫咪才发现这里是有很多人的。它小心翼翼地出现在人群面前，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这么多人。
一时间它竟有些欣喜，喵喵叫着跑去蹭那个女孩的裤脚，尾巴高高
翘起、微微摇摆，一双金色的眼睛渴求似的望着对方。
有人的地方，或许就有吃的。猫咪是这样想的。
因为在它的印象中，在挺久以前它还在路边流浪的时候，只要它这么对待路过的年轻女孩们，只要它温顺地躺下打一个滚儿，露出温热的覆盖有雪白毛发的肚皮，就能立刻拿到许多吃的。
有冒着热气的肉排，浓的冒泡的牛奶，还有散发着蜜糖芬芳的奶油蛋糕……这时候它已经饿了很久了，不敢去想那些幻想中的美味佳肴，只希望有一块冷掉的馒头就好。
它为此努力地叫着，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温顺可爱，丝毫没注意到它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
回想起来，似乎喝到水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一帮极其凶恶的“病犬”总是盘踞在它常饮水的水潭四周，有一次它差点被咬到，之后就远远离开了。
女生的回响似乎来得很慢，急躁中猫咪的叫声愈急，回响在空旷的车库中不禁有些凄厉。终于女生的男友也被惊动了，他揉着半睡半醒的眼睛四处找寻叫声的来源，在发现脚下有个“会动”的活物后几乎吓了一跳。
“卧槽，这什么东西！”
“亮哥，是猫呀。你看这小猫好乖啊。”
“原来是野猫。”男友惊魂未定地大口喘息着。
“喵喵~”
不见天日的生活让这个青年的精神很是萎靡。他看着那只不知从哪里出现猫，有气无力地想将女孩拉远。
猫咪的样子让他皱起了眉：“哪来的流浪猫这么脏，走开走开。千万别染上什么变异病菌。”
他告诫女友道：“末世中的病菌很厉害的。”
女生也只好为难地弹弹腿，轻声道：“走吧走吧，我们连自己的吃的都不够。”
猫咪被赶走，看起来很沮丧。
流浪猫并不知道自己很脏，它只是很饿。它不懂这世界早已发生了变化，也不知道在它走后，年轻情侣身边有人阴恻恻地说着不该放它走。
“太可惜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猫肉你们吃过没？就跟羊肉串一个味。”
恰好这时猫咪走到了李东所在的角落。
许是他的存在感太低，或者猫咪早已被饿得失去了警惕心，总之直到李东站起身来，猫咪这才吓了一跳。
它想起刚才被人赶走的经历，于是赶忙弓起身子，毛发炸开，尖叫起来。
“喵呜——”
尾音悠长的猫叫，更像是色厉内荏的威
胁，像是在说：“你走开，离我远点！小心我挠你。”
李东很快转身走开了，猫咪松了一口气，有点慌张，又有点失望。它或许又想起来不久前被那群“病狗”欺负的经历，它只有竭尽全力告诉别人它是很凶的，这样才不会被人欺负。
不过它没想到李东去而复返，没想到李东在手上那个瘪的不能再瘪的背包里，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大把饼干。
李东找了个铁盒当做猫咪的临时饭碗，然后又把自己一半的口粮到了进去，手指头大的饼干堆了半个铁盒。猫咪在他的裤脚旁绕来绕去，瞪起大眼睛，仰着头望着他。一时间竟没有吃。
这真的是给我的吗？
它的耳朵不自觉动了动，长长的胡子微颤着，眼睛在李东的脸上身上看来看去。
最初的紧张害怕过去后，它莫名能在这人身上感受到一股暖意。
这种感觉曾经多次救了它的命。
几个月前那晚上的混乱中，那些浑身带血的野猫野狗给它的感觉不是这样的。那时候是浑身寒冰一样的针刺感，而在此刻的李东身上有的只是温柔、和煦，仿佛秋日正午的暖阳……
它的鼻尖全都是吃食的香气，麦香味勾着猫咪的鼻子，伴着咔哧咔哧的声响一点点填进了猫咪小小的肚子。
它吃得是那么的急，以至于胡须上、嘴巴边全都是那些饼干的碎末。
“吃吧”，李东说，“小时候，我也有像你这么饿的时候。”
猫咪对着李东逗弄它的手指喵喵叫，身体稍稍站直，嘴巴在李东的指尖触来触去，显得很温顺的样子。李东则蹲下，伸出手耐心地为它顺毛，摘去它身上的垃圾和蜘网。
在猫咪狼吞虎咽的时候，避难所中的人们冷眼望着李东的举动，眼睁睁看着他把自己的口粮分给一头不相干的畜生。他们的目光冷漠，似乎已经将李东的行为定性为无可救药的愚蠢，并且认定了李东早晚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把自己害死。
善良，对于此刻的幸存者来说，是奢侈而又遥远的事。
渐渐夜深了，所有人和物都相继歇下。
有些人默默关注着一连几天没吃多少东西的李东，想知道他是从哪里拿出来的粮食，最后死死盯着那只瘪极了的背包不肯罢休。
有的人则假意合眼休息，暗中把邪恶饥渴的目光投向小橘猫，眼神像是寒夜里捕捉老鼠的猫头鹰。
避难所中一夜无话，子时寒风吹过，外面的世界适时飘起了雪花……
第100章 死人和猫（二）
地下避难所的临时首领是个有力气的男人，听说灾变前曾是某知名剧组里的武替，为很多大牌的明星当过替身，胆大心细，身手也不错。他手下的几个汉子也是常年干力气活的人，体格比常人多少要强健一些。
首领对新来的人和“打猎”回来的人收租，似乎是大家默许的事。因为首领和他的几个手下默认担负了保卫避难所的责任，他们不仅要二十四小时派人轮班值守避难所的大门，还要时不时组织人手去更远更危险的地方搜集食物。总的而言这是一个还算尽职尽责的首领，即便是对李东这样的普通人也少有苛刻的时候。
几天后，武师首领在一次外出后没有再回来，逃回来的是他当时三个手下中的一个，那人回来的时候满身是血，一直嚷嚷着吸血鬼、吸血鬼什么的，仿佛得了失心疯。
到晚上，这个唯一的幸存者也死了。看起来死因是失血过多引起的休克，但避难所中有老人说——他是吓破胆死的。
意外发生后，人们看起来并不慌乱。李东这才知道，原来武师并不是这里的第一届首领，在最近三个月里，他有四个前任都是死在了外出的时候。
这一次，地下车库沉寂了两天，也没再有人主动站出来担任新的首领。人们浑浑噩噩，像是下水道里的老鼠一样安之若素。偶尔能发现角落里某个人已经发臭了，不知道是被饿死在了什么时候。
李东更多时候，是在抱着那只流浪猫发怔。
那只猫，他取名叫做橘子。
……
在地下避难所的生活极其枯燥。
灾变之后人们被迫逃离原有的舒适区，从灯红酒绿的世界落入安静无声的地下空间。
直至今日，始发于降临日的那场灾难对多数人来说，仍仿佛是一场噩梦。
为了躲避黑尸灵敏的鼻子，他们居住在了这片车库区的深处。车库中的电力系统早在灾变后不久就停转了，生活在这里，唯一的光亮来自于橘子掉下来的那口通风井。
外面的阳光虽然可贵，但明媚的光线却也意味着四处游荡的可怖黑尸。
生命诚可贵，自由……自由只对那些活下来的人才有意义。
最终胆子大的人走出避难所，却将生命永远留在了外面；胆子小的人留在地下聚集地自我腐烂，将自己一步步拖入深渊……
在避难所中，夜里有人躲在角落里嘤嘤哭泣；有人梦呓不止，在睡梦中哭哭笑笑；还会有人睡一会儿就要坐起来，仿佛时常被什么未知的东西惊醒。
人们大多围绕着那口通风井居住，因为除了稀少珍贵的光亮，从风井附近还能听到些来自外界的声音。
从最初时的混乱，到后来不时出现的惨叫和怪物吼声，再到最后连一声车响、一句鸟鸣都没有的世界。
这样安静的日子持续了两个多月，除了洞口处的风声，外面和所有人想象中的末日世界没什么两样。人们从外出打猎回来的人的口中了解到外界的变化，包括哪里的尸群又在躁动了，哪里的超市已经被一头鬼猴占领……
直到这次的武师首领死去，再没有一个敢于外出的人出现。黑暗幽闭的环境很容易让人心慌焦虑，人脑长时间无法接触有效信息，严重者甚至失去了对时间的判断。
被困在地下空间久了，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常常一触即发。
争吵是最常见的事。
就像眼前这个趁着一天中有限的光明大发雷霆的男人一样，每过几天总有那么一两个。
“哎我说，你个臭老头，想死了是吧？居然偷我的东西，快给我交出来！”
“年轻人……别……别冲动，你丢了什么？我真没拿你的东西……”
李东在浅睡中被吵醒，睁眼就看到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揪着一个老男人衣领发飙。
他喷着口水骂道：“老不死的，你出去打听打听，在河阳这片儿谁敢惹我？龙哥是谁你知道不？说出来吓死你！”
“年轻人，是真的，我这里就这三两样东西，不信你就找啊。”
“没有？嗝……那也肯定是你给藏起来了。老不死的，看我不打死你。”
男人打着酒嗝，身上传来一股浓重的酒气，远远闻着令人作呕。李东知道这个人，听旁人说他和他老婆是外出“打猎”过的，虽然只有一次，但却杀过一只黑尸。
没人为他证实这个战绩，但人们情愿不招惹这个手上见过血的男人，只要他还没惹到自己。
另外还有一件趣事，他老婆那天背回来了一书包吃的，男
人的背包里却都是高度白酒。从这件事起李东就明白了，这人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酒鬼。
“老公，老公你别说胡话，人家哪里拿了我们的东西。”男人的老婆急匆匆上来拉架，劝完自家男人，又对着那保安大叔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他不是有意这样的。”
“滚开！”男人扬手打翻女人，“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啊，老不死的，别等我动手，不然我让你想死都死不了……臭娘们，别挡着我！”
女人劝着：“大叔，对不起，对不起，你快走吧。”
“哎哎，姑娘，快扶你对象回去吧，下次可别让他和这么多酒了……”
但没想到男人却越劝却来劲儿，他推开女人，指着老男人的鼻子大骂：“老东西，关你屁事！再多说一个字，我把你舌头拔了！踏马的，老子杀过一只黑尸知道不！我弄死你就跟捏死一个蚂蚁一样……”
嘴臭的男人，以及习惯了卑躬屈膝息事宁人的老保安……
李东原先在饭店干过服务员，最反感这种撒酒疯的人。他终是看不惯，劝了句：“差不多得了啊，喝点酒，你厉害什么？”
谁料对方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狐狸，怒气冲冲地朝李东走过来，任他老婆拦都拦不住。
“我就厉害了，草拟吗的你能怎么着？”
“呵。”李东冷笑着，任凭高大的对方推搡着自己。
男人是力量强化方向的进化者，灾变后至今已有三倍力量增幅，确实比寻常人要强一点。这也是为什么老保安不愿意和他纠缠的原因之一。
“老公，你干什么啊。小兄弟，对不起，对不起。你快走吧。”
李东冷不丁说道：“你这么想劝和，怎么只拦我不拦你家男人？”
“闪开！”这种借酒装疯的人，别人越拉他他越来劲。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瘦小的李东，拿胸口的横肉顶着李东，不可一世道，“你想死吧，你他吗再说一遍？”
李东冷笑，决定不理他了。他转过身来，走回原地，就当刚才看了一场猴戏。
谁料男人见他转身更是得寸进尺，一只大手摸出砍刀，就朝李东当头劈来。
“嚓——”
意料之外，大刀被李东抬臂挡下不得寸进。下一刻李东另一只手回头一抓，五指尖利尤胜鹰爪，瞬时便将男人的肚肠抓了个对穿。
“啊！”鲜血溅了女人一脸，惊得她尖叫起来。
疼痛让男人刹时清醒，他看到李东胳膊上遍布红褐色的角质麟甲，仿佛见到了一个蜥蜴人。
“能力……”一句能力者还没说出口，李东.突然抽回右手，急剧的疼痛让男人几乎昏死过去。
女人的尖叫还在持续，李东却已经蹲下，对那男人道：“我本来觉得自己就是个垃圾，可是还远不如你啊，呵呵。”
“饶……饶命……”
男人终于怕了。他或许本就没醉，只是借酒耍疯，想欺负弱者泄火，没想到竟然招惹到了强者。
他怕了，他知道自己完全不是李东的对手。在这一刻他脑中一片空白，他不想死，却想不出任何解救的办法，他本想求饶，但可惜李东没给他这种机会。
他缓缓中站起来，忽然抬起一只脚，狠狠踏了下去。
“咔嚓——”
那是骨头被踩碎的声音，乳白色的桨液混合血红喷了满地。
“人人都说我李东是一个忘恩负义的狗，那狗饿极了荤素不忌，吃你这个垃圾人也是可以的吧。毕竟狗改不了吃屎嘛，你说是不是？”
李东蹲下身子，在一片红白相间的糊糊中翻找出一颗红色的晶核。紧接着他把晶核扔到嘴里，像是嚼糖豆一样咯嘣几声，很快仰头咽了下去。
“至于你”，他看向那个哭泣的女人，冷冷讥讽道，“或许你以为自己做了足够正确的事，但在我看来你做的还不够。只是道歉有什么用？能阻拦你丈夫的恶行吗？能让无辜的人免受伤害吗？可能你心里还是护着他呢，哈哈。”
他复又蹲下去，捏住那人的脸颊，盯着对方的眼睛道：“管教不当你也有错吧，要不一罪同罚如何？而且我也不喜欢斩草留根。”
同罚……是要杀了我吗？
出于惊吓，女人忽然止住哭声。
谁料李东却拍拍她的脸颊，笑道：“哈哈，骗你的。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杀人不眨眼的恶人吗？”
女人堆起笑，忙道：“不像……”
但话还没说一半，就被一支匕首捅穿了心脏。
她看着李
东，眼中一半是难以置信，一半是恐惧和怨毒。
“恭喜你，答错了。”李东讥笑道，“不过‘真对不起呢，你快走吧’。”
“你走啊，你怎么不走啊……”
直到确认女人的瞳孔已经涣散，李东这才站起身来，对不远处的阴影喊一声：“橘子，她不走该我们走了。”
黑暗角落应声窜出一只橘黄色的小动物，眼睛贼光闪闪、灵性十足，跟在李东身后，缓步走出了门外。
在这一人一兽离开地下避难所后，剩下的人们看着那两具尸体，一双双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
“说要放养我？真拿我当一条野狗了吗？”
“你很好，能力进展很快，恭喜你基本通过了考验。”
“你在监视我？”
“被神启之人关注，年轻人，这是你的荣幸。”
远离地下避难所的一片林间，李东跪在一个黑袍人面前，吐出一口带血丝的唾沫。
“呸！神启？你也配！”
他看起来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浑身衣衫破碎，间或露出被剑刃砍出的伤口，淋漓鲜血染红了腰间的衣料。而那个使用阔剑刺穿李东角质麟甲的黑袍男人，居然就是郎华疑惑不知去向的顾城！
一路逃亡，一路拼杀，在尸山血海间摸爬滚打，如今已经晋升二阶巅峰的李东，此刻竟然还被顾城按着打。更有甚者，打斗中李东察觉到对方并不想要自己的性命，因此并未使出全力。
全力一搏还被如此戏弄，这对李东而言，简直是莫大的侮辱！
他昂起头来，忽然张口喷出一道紫雾，然后对着近在咫尺的顾城发动了致命一击。
“杀戮-龙形利爪！”
这一只手掌指爪奇长，如同锋利的镰刀，李东一路上曾用它将许多猎物开膛破肚，无往不利。
可谁料顾城却冷哼一声，震散毒雾，轻而易举地捏住了对方的爪子，任他使出全身解数，也无法再前进分毫。
“哼，雕虫小技。”
论能力“巨力”，顾城才是真正的大师级别。
“哗”的一声，顾城身后树枝摇动，一只生物划过残影，伸出利爪向顾城的后颈扑来。
他似乎背后长了眼睛，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顾城一脚踹飞李东，转身抓住了那个敢于偷袭他的小生物。
“喵呜——”
一声凄厉的惨叫，顾城定睛一看，竟然是只一阶初期的野猫。看样子，似乎有速度型的能力在身。
他缓缓手中用力，那黑兽小猫旋即发出痛苦的惨叫。它挣扎着想要逃离，却被顾城铁钳一般的手掌牢牢攥住，分秒之间已经能听到骨头关节摩擦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橘子！”
李东瞪大了眼睛惨叫。顾城心觉有趣，随手扔了这只没有什么威胁的小家伙。
他随即一步一步走到李东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道：“李东，现在神赐予你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你跟随神明的指示，成为我光明会中一名荣耀的会员，为神明全心全意奉献你的一切，就有机会得到神启！来吧，我们将一同建设新世界的秩序！”
听完顾城的话，李东喘着粗气，恶狠狠地回敬道：“我要你的狗屁神启？开玩笑。杀了你，你的东西就都是我的，我会把你的晶核嚼碎吃下。不知道到了那个时候，你还会对我摆出这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吗？”
“你很桀骜，我很喜欢。”顾城眯起眼睛，毫不掩饰地威胁道，“但我既然能救你一命，自然也能杀了你。”
“那你最好不要放过我，不然终有一天，我会叫你也尝尝这种被人踩在脚下的滋味！”
“好，好，好！”顾城忽然抚掌大笑，“我恭候那一天的到来。”
他给李东留下了一个背包后转身离开，同时留下的还有一句话。
“这些药剂算我的加盟费。李东，从今以后我赐你光明会会从的身份，如果哪天你大难临头了，不妨来辽省顾家找我。”
而比起背包，李东爬起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那只可怜的黑兽小猫橘子。
所幸顾城留了手，不然这只小家伙不会还活着。
他蹲下抱起猫咪，把脸埋在对方背上的绒毛中，声音低低道：“走吧，橘子。”
猫咪以微弱的呼噜声作为回应。
李东的眼泪霎时间流了出来。
在橘黄的皮毛间，洋溢着温热的阳光味道。
“走吧，妈妈……还在等我们回家。”
第001章 迷雾狼嗥
清晨，锡兰广场被包裹在一片雾气中，无数水汽悬浮在半空中，在有限的距离间反射着炫目的阳光，如梦似幻恍若纵身云间。
雾气，遮掩了远处的世界，仿佛将这一方天地和外界分隔开来。
没有声音，没有白色以外的颜色，甚至没有活物。
初时很安静，雾气中只有湿漉漉的地砖，只有冷冽的似是混合有铁锈味道的轻风。
在某一个时刻，广场一角忽然响起一阵孤零零的脚步声。
很快，雾气中钻出一个人影。她身材娇小，怀中紧紧抱着一物，一边跑还一边警惕地望着四周。
“汪呜——”
倏然一声吠叫，那人怀中的小家伙望着迷雾深处呲起牙齿，似是发现了什么。
女孩停下脚步，一张娃娃脸透过雾气，露出精致动人的五官。
这个穿着牛仔外套的女孩子，怀里抱着只半大的白狼。这一大一小的组合，竟是自昨日起便与狼崖城失联的杨晓晓和小狼。
“周谨，你够胆的就给老娘滚出来！”
杨晓晓朝向迷雾最浓重的方向喊道。
回应她的是一道光箭，“嗖”地一声划破白雾，锋芒直指她的眉心位置。
“咔嗒。”
杨晓晓侧身躲开光箭，任凭它击碎了脚下的石板，将一些碎渣溅到自己的裤脚上。
她看起来似乎十分愤怒。仔细看去，她的衣服上似乎已有多道伤痕，有的像是被刃器划过，有的则是单纯的抓痕，布料的破洞中露出嫩绿的毛衫和一角雪白的肌肤。
“周谨，藏头护尾鬼鬼祟祟的，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雾气深处似乎传出一声冷哼，杨晓晓辨别方向一个闪身冲了过去，却什么人都没看到。
更浓重的白雾中，她抱着小狼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忽然不远处“嗒啦”一声，似乎有个易拉罐被碰倒了。
小狼当即警惕地朝着那个方向吠叫几声。
紧接着，它的耳朵忽然动了动。它挣脱杨晓晓的怀抱，闪电般地跳到地上，对着杨晓晓身后的迷雾龇牙咧嘴，从胸腔里发出“呦呦”的低嗥。
迷雾之前，小狼尖长的吻部肌肉抽动，黑唇间露出森白的利齿，狭长的眼睛闪烁着凶光，似乎下一刻就要扑进雾中厮杀。
“别去！”杨晓晓急忙唤住小狼。
下一刻只见雾气中钻出三只p型狂猩，这些家伙身高超过三米，如
同三座小山，完全堵住了她们的退路。身后更是“刷刷”风声骤响，杨晓晓回身一刀，正砍在一只鬼猴的爪子上。
还好她的动作快，不然这只爪子就要抓在她的脖子上了！
不过匕首太短，还不足以将这只爪子切断。杨晓晓随即一记鞭腿，抢在鬼猴有所反应之前将它踢飞，飞起来的鬼猴正撞翻它的两只同伴。
她这才发现，身前身后的尸变体都是清一色的二阶巅峰。
“该死，怎么这么多！”她时刻不忘讥讽暗处的周谨，“喂，前面三只后面也三只，你是有强迫症吗？”
话音刚落，正值狂猩、鬼猴前后夹击，杨晓晓只得紧闭嘴唇，双手各持一刀艰难应对。小狼围着这乱战的六尸一人不断游走，突然抓住一个机会闯入场中。它“嗷呜”一声扑上一只鬼猴肩头，张口就朝对方的喉咙咬去。
“嗬嗬——”
可不知道是鬼猴太灵活，还是小狼太年幼，这一咬竟没能咬中。鬼猴摇晃着身体，两只利爪乱抓，就要将小狼抓下肩去，又听“噌”的一声，一只匕首凌空飞来，正中它的后脑。
刀刃全部没入，只留一把刀柄留在外面犹自发颤。
脑髓区域受创，鬼猴的尸体重重摔倒在地，小狼幸得逃生，却又被杨晓晓教训道：“不是教你不要咬喉咙了吗？怎么这么蠢！”
“啊！”
不察之下，她被一只狂猩的拳头擦到，身体当即飞出去数米远。杨晓晓翻了几个滚站起身来，捂着胸口重重咳嗽几声。
“这怪物好一股蛮力……”
“嗷呜”一声，本来被杨晓晓训得蔫头耷脑的小狼骤然发了狠。它冲到那只撞伤杨晓晓的狂猩身后，凶狠地咬着对方的后脚跟。一只巨掌拍来，飞沙走石。小狼险些被狂猩拍中。
杨晓晓忙道：“你小心点！”
狂拉了一波仇恨的小狼终于如愿，三只狂猩不再追赶杨晓晓，反而齐刷刷伸出大手对准了它。小狼左窜右跳地在狂猩腿间钻来钻去吗，三个大个子俯下上半身，张开双手左右开弓，却连小狼的一根毛都碰不到。
乍一看就像是大汉捉鸡，好不滑稽。
可常言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三个大汉六只手，只要肯花时间，又怎么会抓不住一只鸡呢？
在某一个时刻，小狼终于被其中一只大手按在地上动弹不得。血盆大口越靠越近，或许下一刻就要将小狼一口吞
掉。在这个时候，杨晓晓尚在远处应对两只鬼猴的围攻，还会有谁来救援这只可怜的小家伙？
可以想到，此时在幕后的那个人已经裂开嘴角，准备开怀大笑了。而三只狂猩因为抓到了猎物，也是一副喜不自胜的兴奋模样。
突如其来的变化，始发于按住小狼的那只狂猩。因为它发现随着自己越来越用力，手下的这只猎物非但没有七窍出血而死，反而挣扎地越来越厉害。
顽强的猎物它不是没有遇见过，但身体这么小，力气却这么大的还是头一例。
而且对方浑身就像是金刚石炼成的，坚硬无比。如果狂猩身体有痛觉，恐怕此刻手掌已经开始痛了。
仅仅是一瞬间，这只狂猩就被毫不留情地掀翻。它看着眼前身长两米的巨型白狼，有那么一瞬间竟然呆了。
“嗷呜——”
悠长的狼嚎震透迷雾，惊得迷雾深处的某人倒吸一口凉气。
“冰霜巨狼？”
从身长不足50公分的小家伙，变成眼前这个庞然大物，居然是一秒内完成的？
就在那人犹疑的时候，巨狼已经扬起前半身，轻飘飘地一爪子拍飞了头一只狂猩的脑袋。尸体脖颈处向外涌出些粘稠的黑血，脑袋骨碌骨碌滚出去好远，尸体才颓然倒地。
直至死前狂猩也不能理解，在刚才短短的几秒钟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又是“哐哐”两声。
在杨晓晓身后，两具鬼猴尸体相继坠地。她冷媚一笑，手腕翻转，抖掉刀刃上的污迹。
原来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小狼身上时，杨晓晓已经瞬杀两只鬼猴。下一刻她冲进雾中，随即“兵兵乓乓”一阵兵器对攻，远远看去，迷雾中似有两道身影在贴身缠斗。
她还是打着擒贼先擒王的主意。
刚才不使出全力，等的就是这一刻！
几十回合过后，又是一声闷响，杨晓晓不敌被再次击飞。
此时阳光光线正强，晨雾渐渐消散，能见度短暂回升。从杨晓晓的方向看去，残余的两只狂猩完全不是巨狼的对手。
大如蒲扇的狼爪，爪尖如同一支支短刀，划在狂猩身上就是一道见骨的伤口。
就算狂猩侥幸不被拍死，被拍散架也是迟早的事。
“别玩了。”她警告道。
暗处那人的身影几经移动，逐渐隐没在剩余的迷雾之中，杨晓晓再次失去了对方的踪迹。
第002章 迷雾狼嗥（二）
早上**点钟，太阳隐没在一片云层之后。
距离杨晓晓和小狼打退上一波黑尸，才过去了不到一个小时，锡兰广场已经成为了一片白色的世界。
清晨的阳光曾使这里出现过一次短暂的能见度回升。而令杨晓晓没想到是，更厉害的浓雾还在后头。仅仅是几分钟，附近的能见度就已经不足二十米，如果不慎碰上一蓬飘来的团雾，能见度甚至会骤降至十米以下。
身为一个合格的暗杀者，这种环境本该是杨晓晓最爱的隐匿之地。但可惜此时她在明，敌人在暗，无论在干什么都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
从操刀的屠户变作案板上的鱼肉，这种感觉真心不太好受。
之前在基地里听傅连合提起过这种“象鼻曲线”，是他在大学里选修课学到的气象学知识。只可惜杨晓晓回想起来的太晚，不然说什么也要先逃出去。
走在广场中央，四周都是浓密的白雾，杨晓晓只能通过走过的步数来判断自己大致走到了哪里。
她不是没有想过先离开这里去寻找救援，从失陷迷雾之中已经过去了一整天，狼崖城的人肯定在找自己了。但他们不知道这里的情况，不知道这股神秘势力的恶毒心思，更不知道她在这里遇见了谁……贸然出城营救的话，如果中了埋伏怎么办？
想着想着，但听得前方出现几声嘶吼，迷雾之中似有张扬舞爪的怪物，下一刻就要钻出来。
“又来了。”愤恨中的杨晓晓暗暗咬牙，“到底有完没完！”
雾气中钻出来一队普通黑尸，被小狼一顿连撕带咬地收拾完之后，四面八方涌现了诸多特感，数量之多几乎将这一人一狼团团包围。
此时阳光出现，穿透云层照亮了此间世界。白茫茫的迷雾中央光影摇曳，雾气浓淡不均，恍惚了杨晓晓的视线。
无声无息中，杨晓晓忽然用余光捕捉到有两道金光射来。
“狗崽子！”
她大叫一声朝小狼示警，自己险而又险地躲开这道光箭袭击。
可小狼却被射中，肚皮上当即出现一道黑兮兮的血洞。伤口边缘像是被炙烤一般焦黑，鲜血很快沿着创口不要钱似的淌出来。
“嗷……”疼痛在这一刻转化为了悲怆的哀嚎。
迷雾中那人似乎吃了一惊，仿佛也没想到这随手一击就能奏效。他旋即想到了什么，自顾自哈哈笑了起来。
“巨大化后防御力就会降低，原来如此，哈哈哈……”
杨晓晓又急又气，一双柔荑小手捏得指节发白。她忙喊道：“蠢狗，快变回去。”
小狼很快缩小变回了正常体型，几十公分长的小家伙在雾气中闪转腾挪，灵活地躲避着接踵而来的光箭袭击。一时间，幕后那人竟不
能再次命中。那人顿时发了狠，根根光箭形成箭雨，密集地朝小狼所在的方向盖了过来，瞬间便封住了它的所有退路。
“小畜生，我看这回你倒要躲到哪里去。”
忽然一声轻嚎出现在十米开外，那人眼睁睁看着无数光箭击打在广场砖上，将一片片大理石变作层层齑粉，张口骂了声：“嘛的，魅影？你把这小畜生标记成了从者？”
问话中的“你”自然指的是杨晓晓，后者看着小狼一溜烟钻入雾中消失不见，这才有心情对那人冷嘲热讽。
“畜生总比忘恩负义的人强。”她说道。
“牙尖嘴利。”那人回敬。
小狼拖着伤躯逃开了，这一回光箭的目标只剩下了杨晓晓一人。雾中那人找到了新的玩法，不停用光系技能袭扰杨晓晓，使其在与黑尸的作战中身心俱疲。
雾气由水汽组成，阳光照射下如同身在光影迷宫，万花筒似的反射光映在杨晓晓的脸膛上，极易造成视觉错误。一个不留神，一记光刃擦着脖颈掠过，顿时削下一缕栗棕色的秀发。
杨晓晓冷汗涔涔，此时她感到有丝丝凉意传来，雪白葱颈上一道狭长的伤口，丝丝鲜血正缓缓沁出。
“哈哈哈哈……”
“蹭蹭蹭”飞过去好些暗器，打在笑声传来的方向，似乎有一柄是正中了的。因为对方的笑声夏然而止，痛呼之中还夹杂着叫骂。
“嘛的，陈心妍那个臭女人。”
对方猜的倒是准，杨晓晓这一手暗器功夫，确实是从陈心妍那里学来的。
“哈哈哈，周谨你叫的像鸭子，姑奶奶是打中了你的命根吗？哈哈哈……”
但紧接着她就笑不出来了，对方的报复来的很快，光系技能犹如狂风暴雨般扫来，有时甚至将自己阵营的黑尸给打了个对穿。逼得杨晓晓三次用出影分身，又三次被暗处甩出来的技能将所有分身灭杀一空。再后来，杨晓晓已经很久没再用技能了，三阶初期的晶能储量不多，她要留一些在突围的时候用。
渐渐的，对方的光系技能也不再肆无忌惮地施放了。杨晓晓好似失去了那人的踪影，整座广场上除了她呼呼的喘气声，就是黑尸“嗬嗬”地乱叫。
第一批黑尸早已殒命，但更多的特感黑尸正在加入战斗。在幕后那人的操控下，这些黑尸仿佛提线木偶，一举一动皆成阵法，攻防进退搭配有序，很多时候杨晓晓的进攻并不顺利。
但也只有这样，杨晓晓才能笃定对方还在附近，没有离开自己去追杀小狼。
日光下强浓雾不能久持，在阳光凶猛地照射了三个小时后，能见度恢复到正常水平。此时杀光所有黑尸筋疲力尽，如同一只死狗般靠在墙脚的杨晓晓，终于见到了周谨。
迈着自信的步伐从残存的袅袅白雾中走来，身型依然高大，梳着三七分开油光锃亮的发型，胸前戴着一只衔尾蛇图章。
他看起来还和加油站分别前一模一样，只不过两只手都没有了。不仅是手掌手腕，就连一双小臂都不在了。原本小臂的位置，接着一对金光闪闪的合金臂，从手肘臂弯处固定着，一根是只仿生机械手，另一根是只海盗戴的那种铁钩子。
“哈哈哈，怪不得你躲在雾中不敢见人。连手都没有了的废人，真不知道你还拿的起光剑吗？”
杨晓晓越说越解气，“不知道你自我安慰的时候，是用那只假手呢？还是用这个铁钩子呢？总不会是换着用吧，多新鲜啊，哈哈哈……”
周谨闻言面色阴沉地仿佛能滴出水来。他在杨晓晓嚣张的笑声中暗暗咬牙，评价道：“死鸭子嘴硬。”
看着杨晓晓狼狈的模样，周谨又捡起一丝微笑。他趾高气昂道：“我留你的命到现在，你应该感谢我。”
“我呸，你可真不要脸。”杨晓晓把口水喷在周谨脚下，“我的命从来都是自己挣来的。”
她看着四周倒得七零八落的黑尸尸首，语气中带着嘲讽：“这些黑尸又怎么说？以多欺少，可真有你的。”
看着这些死去的黑尸周谨似乎十分肉痛，但他努力保持着平静，对着杨晓晓说：“我承认你比我想象得要难缠得多，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那你怎么还不杀了我？”杨晓晓叫嚣着，暗中却在集中体内剩余的晶能。
长时间的战斗不仅耗尽了她的体力，更是穷尽了她的晶能储备。如今哪怕是一个最普通的一阶进化者也要比杨晓晓更加富有。她只有一次机会，只够使用一次“影分身”或者“迷惑”，她在等待着周谨露出破绽的那一刻。
“杀了你？我当然要杀了你。可要是留你在，不仅你杀得，别人我也杀得！”
“什么别人？你什么意思！”
“你不明白？哦对对，我忘了，你只是个初中生。”见杨晓晓着急，周谨笑得更加开怀，“围其必救，灭其援兵。这叫兵法你不懂吧？”
“你想用我引来心妍姐？”
“不然呢？难道是你那个死鬼老哥？我倒是想亲手宰了他，可惜啊……”
“可惜什么？”
“可惜你永远也见不到他了！”
一瞬间，杨晓晓的眼睛睁得老大，她看着周谨狰狞地笑着。听着对方满是仇恨与怨毒的声音，大脑忽然一片空白。
“我这双手臂就是拜他们父子所赐。我恨不得每天生啖其肉啃其骨！可惜杨本生那厮不在城内，不然不仅是郎华，我要他们全都死在这爆炸中！六只火箭筒啊哈哈哈，就算是一头大象也别想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