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5章 杂谈：启程了
第一节
2020年是非常特殊的一年，对于我也是如此。
在思考纠结了许久后，我终于鼓起勇气，开文入坑。
都说一入网文深似海，那我这也算是下海了吧。（哈哈）
这两天我时常发呆，想了很多事。而生活上、工作上的一些琐事，也让人忙碌且烦躁。
想到自己和《末世羔羊》的前景，说实话会有些担忧。
就像我在空间日记中写到的那样。
分区首页推荐陆续到期后，对于《末世羔羊》，也对于羊肖，相当漫长的一段沉寂期大概要来到。
在没有掌声、缺少曝光的拓荒征途中，在生活和工作双重压力的夹缝下。
可能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要靠我自己来支撑自己来走下去。
幽闭黑暗的无尽通道中，看不到未来，也不知道是否值得。
说不害怕、心里不打鼓，绝对是假的。
但我想我会坚持下去，把它完本。
因为我本身特别喜欢这个故事，我也特别想把它讲给能遇到的每个人。
而我对它的规划，不仅是眼前已经写好的几十万字。不然也不会采用这么多万字的铺垫开篇。
《末世羔羊》起码会是百万篇幅。为期2~3年的持久战，羊肖正式启程了。
愿与各位共乘舟，乘风破浪、横渡沧海，直至到达彼岸的那一天。
——
前一天我在空间里写下过这样一段话：
今后的两年，到底是难熬，还是有滋有味，估计也要看自己的发挥。
而想做的事，想走的路。需要勇气，也需要信念。
于是，脚步不停、匆匆忙忙，向着前方摸索行进吧。
……
第二节
这两天发呆时间很长，想到的东西很多，自然也有和《羔羊》相关的内容。
就模糊剧透下吧。
之前说过，大家不必担心填坑的问题，因为我是带着头尾完整的大纲来发表的。所需要的只是血肉经络的细节填充。
在当时，故事结尾和几个中后期曲折，羊肖就已经想好了多个。
升级练功、打怪刷分，以及金手指，在羊肖看来真的很没意思。因此按照当下《羔羊》的大纲，后期不会充斥着这些内容。
这两天所想到的，则主要是和人物丰满相关。
这些人中，有的是重要的主角，有的是必要的反派。
与他们几个有关的主要**，大概分别会出现在本书的第30万字（第一卷末尾），第二卷中期和第三卷开篇位置出现。
这几个精彩情节，我和大家同样期待。
我常和身边的朋友说，写作是一件会上瘾的事。有些我心心念念的，在开文前就想好的故事内容，会让我迫不及待、茶饭不思。
我也希望能早日把它写出来，拿给大家看，所以会努力向着这个进度抓紧。哈哈，眼光可以放长远，但是脚下却还是要踏踏实实，一步接一步地走的。
从年前到现在一个多月，羊肖闲暇时所做的主要工作也是整理章节，深入完善角色。
我本身是一个做事认真的人，不会允许自己把不完美的作品交给大家，不然不仅是对大家的不负责，也是对我的羞辱。
去年，2019年春节前后，当我第1次萌发《羔羊》这个故事的想法时，并非就非得要写一个科幻末世文。
因为我真正想写的故事内核是这群人，以及在他们之间发生的故事。而故事背景虽然也很重要，却并非是非什么不可。
我的文风，大概向来是喜好写人物，也擅长写人物。
因为我觉得，世间的所有故事，都逃不出“喜怒哀乐、爱恨情仇”八个字，说到底都是和人有关的故事。
而但凡有人的世界，向来是丰富多彩。
在这些人的故事中，我渴望展现给大家的，我渴望和大家达到精神层面上的交流的，都将会在《羔羊》的后续情节中一一展开。
想得越多，要求越多，随之而来的工作量也越繁复。
一个人只有一颗心，却想要描绘一个完整世界，想要同时在两件事上做出成绩。一是无愧于家庭，对工作生活负责的社会成年人，一个是无愧于本心，在匆忙庸碌中寻找答案，获得认同、追寻理想的意识个体。
就像从双手持单剑，过渡到成为双刀流。难度会翻上数倍不止。
分身乏术的日子，不像边吃饭边玩手机那样轻易。它对任何人都会是一种考验，也会是一种煎熬。
那么，还请大家给《末世羔羊》一次期待，也给羊肖一点讲故事的时间。
第三节
既为年轻人，又哪能不为理想活一次。
因为怕苦怕累而虚度，那不会是我。
或许这一路上唯一的光明，会是大家的支持和陪伴吧。
因为我本身是一个较为脆弱的人，单凭我自己可能在心理上精神上会有些难度。
都说网文有别于传统文学，因为它是作者和读者共同创造的。我也希望能有那么一帮朋友，大家可以在《末世羔羊》书圈里、帖子下，交流讨论这些喜欢的事情。
我知道有那么一些朋友，现在在看盗版。因为在新书首发不到一个月的时候
我就发现了不下5家盗文网站。
什么不高兴、不愿意这些话，说都没有意思，我也不喜欢说。
我只是觉得吧，既然现在《羔羊》正版免费，还没有广告，更新及时。
如果大家也看的喜欢、觉得好，来正版app里，添加个书架，一起跟读、讨论，有精彩的书评也可以发表。
这些无疑都是对羊肖的支持，也肯定会给走在路上的我增加些许动力。
因为往小了说，有收藏量上涨，人每天看着也会高兴，高兴了自然就更有写作的**。我想这是很直白浅显的道理。
而往大了说，没有一定的收藏量就无法上架。我本身对这个故事很看重，所以也很用心。如果它连上架都做不到，我觉得对我的打击还是挺大的。
人嘛，生存在社会上，都想寻求认可，寻求自我价值的实现。当我对自己打分颇高，较为肯定的时候，也会需要来自外界的肯定。
小说的成绩是实打实的，好了坏了，我想会是全凭本事。而只有做出成绩，人才能更长远的走下去。
下载软件“纵横小说”，或者登陆网页“网”，搜索“末世羔羊”添加书架，跟读正版小说。对大家来说只是动动手的事，对我却是重要的一份支持。
不管在哪里看的兄弟，还请支持网《末世羔羊》。
看得人多了，和这本书对口味的读者，自然也会慢慢变多。
有能力转发扩散《末世羔羊》的朋友，也会很感谢。
我是羊肖，我在《羔羊》世界里等待诸位。
——羊肖
第075章 进军二阶
不远处，郎华的应激反应仍在持续。
只见他此时眉头紧蹙，牙齿紧紧咬合在一处。额头皮肤下青筋暴起、盘曲虬结，像是血液要突破管壁、喷涌而出。四肢筋肉痉挛导致的抽搐虽未结束，万幸的是郎华的状态正在趋于平稳。
末了林茜对着眼前的空气，缓缓说：“我们就相信郎华，再等一等吧。”
“我知道的。”杨晓晓深吸一口气，大眼睛里闪烁出晶莹的亮光。
“郎华哥哥是最强的，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
短暂的十分钟，对于这时的郎华而言，却像是无比漫长。
长达十三年的末世历练，修炼晋阶对他来说应该算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不过思维虽然经验老到，但郎华此刻的躯体却是太稚嫩了。钝刀割嫩肉，作用在精神上的伤害和折磨几乎要翻上十倍。少有进化者在一阶时期就吞食过“涡旋药剂”。不仅是因为“涡旋药剂”珍贵罕见，还因为其药效猛烈，非低阶进化者可以承受。
多大能力做多大的事，乃是常理。同样的，若把进化道路上的人们，比作不同成长期的“容器”，那么适应的药剂种类亦要有所区分。
郎华为其他人制备pdg1型晶核药剂，也是处于这样的考虑。
因为进化者生活在末世生态中，累积进化能量、进而晋阶突破，是水到渠成的过程。
如果将平日里吸收的晶核能量比作蜿蜒小溪，那么一年两度的孢子黑雾喷发就像是大江大河。“进化晶能”流量增加，水量丰沛进而“水涨船高”，促使进化加速。
而比起前两者，晶核药剂的效果就像瀑布，是垂落下的大江大河。流量丰沛的同时，水势凶猛下落，强大势能给人体带来一定伤害。
当然相较服用药剂带来的巨大实力提升，这一点点的副作用倒可以忽略不计。
但晶核药剂中亦不乏特例。
就比如这支消融掉“黑雾涡旋”精华，而形成的特种药剂。其效果绝对堪比一场春初凌汛。上游解冻后，冰凌一路势不可挡，凿穿河床、拓宽河道。进化者的获益前所未有，根基损伤也比以上三种要剧烈得多。
郎华得承认这次的冒险虽然必要，却多了些赌的成分。对自身水准过分高估，和不自量力没什么区别。当很久以后，郎华再回想起此次的鲁莽，即便是他也禁不住有一丝后怕。
但吹气球尚且有拿不住力度吹爆的风险，人世间又哪会有什么“既快又好”的提升实力办法。
人要通过横亘在身前的裂谷，不是花费更多的时间精力去绕路，就是悬崖走钢索、一条路到黑。
所谓两点之间直线最短，不过是理论上的捷径。
飞机尚且要走大圆、等角航线，绕路走空中走廊和航路图。驾驶汽车掉头，一旦提示绕路就得绕，不然你逆行横穿个试试？
现实没有那么理想化。
凡事都有代价，而凡事留给人的选择……都不会太多。
幸好吞服涡旋药剂带来的不良反应，来得快去得也快。
之后不适感忽然如潮水般退去，郎华感到前所未有的头脑清明。另一种充盈感和饱胀感，塞满了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郎华心道，成了。
末世开启后第一周，自
己终于成为了一名二阶进化者，初步拥有了闯荡末世的实力和资本。
犹记前一世的自己，此刻还在沙市孤儿院里过着胆战心惊日子。比起当时，这样的速度不可谓不快！
郎华猛地睁开眼睛。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眼瞳中竟闪过浅橙色的光泽。
浅橙色的能量晶核，使用能力时亦会显现出浅橙色的眼瞳，这正是身为二阶初期进化者的标志！
末世中的晶核能量，类似较典型的辐射能。随着进化等级由低到高，能量量级变化，辐射光谱波长依次变短。光谱色段在同阶峰值发生突变，显现为赤、橙、黄、绿、蓝、靛、紫七个波段。
在同一波段中，由浅到深有三个阶段，代表同阶进化等级的初期、中期和后期。这种量化命名并非有着什么意义，只不过是为了对进化状态的代称方便一些。就比如一阶赤色阶段初、中、后期的粉红、红、深红，二阶橙色阶段的浅橙、橙和深橙。
淡橙光芒只是一闪而逝，若非仔细观察，这种微弱程度几乎是看不出的。因为郎华没有激发能力状态，体内达到二阶的进化能量暂时处于沉寂期。
映入郎华眼帘的，是来自林茜和杨晓晓仿佛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郎华心道罪过，他虽对晋阶中的不适早有心理准备，却忽略了身边人的反应。
说到底他独来独往惯了，重生以来对于这些事情没什么经验，有时难免会考虑不周。
不过这样也好，前期经历的越多，后期吃的亏就越少。自己也不是就能一直在她们身边。
“郎华哥哥，担心死我啦。”
杨晓晓含着泪抱了过来，用力过猛，将郎华的胸膛撞的生疼。改造结束后他的头脑虽已清明，全身却还火辣辣地，像是散了架。
“嘶。谋杀亲哥啊，你要？”郎华被撞倒几乎岔气。
“哼，就要杀了你。杀了你我都不解气。”小姑娘“哼哧哼哧”地拱到郎华怀里，小手却毫不客气，手指翻转在对方腰间拧出麻花。
受害者翻起白眼：“得，还好我不是只剩一口气。不然药剂没搞定我，我算是要被你给掐死了。”
“就掐死你，掐死你才好。刚才……刚才可吓坏我了。郎华哥哥，我……我不要你死，呜……”说着说着，竟带起一阵哭腔。
杨晓晓一边哭着身体一边颤抖，看的林茜和郎华一阵心疼。
郎华轻抚着小姑娘的头发，连忙道：“乖，晓晓不哭。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我……看得到。我知道，我就是怕嘛。”
林茜将哭哭啼啼的小丫头扯到一边：“怎么，还粘着你哥，想给人家做全身检查呀？”
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郎华身上，确实让杨晓晓的脸蛋羞得发红。
但她嘴上还是不依不饶的：“茜姐你真是的。你也想抱就直说嘛。真不坦率……”
林茜慌忙举双手辩解：“我没有，我不是。”
“嘁……”杨晓晓话音拖得老长，却被林茜推到了更远处。
看到林茜还能站在对面，勉强维持着情绪上的稳定。郎华心中对她的肯定又多一分。灾变发生后林茜多遭变故，大概真的成长了很多。
她这时向着郎华关切道：“小华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需要休息嘛吗？”
“不必了”，郎华摇头。
他解释道：“晋阶成功后力量充盈的很，还是尽早去搭救杨叔他们为好。时间一久，变数太多。”
“哥。你步入二阶，又觉醒新能力了？”
杨晓晓变脸很快，拭去泪水后的眼神有些期待。
“没有。”只听语气，郎华倒是不怎么遗憾。
他说：“不过原有的‘锋刃’、‘突进’和‘晶核场域’三项能力，因此得到了强化。我想也足够了。”
“没错，小华不要灰心。”林茜温声宽慰道：“也并非能力的数量，就代表战力的高低。贪多嚼不烂。况且若是觉醒了起冲突的杂能力、废能力，岂不适得其反？”
郎华点头称是。
在三人小队中，林茜最为年长。她不想辜负期待，郎华说过的理论，林茜都尽数记在了心里。
觉醒能力贪多嚼不烂？或许对普通人确实如此。
不过郎华可是个特例。
两世为人的他，在末世中挣扎过的年月，比起林茜上学读书的时日还要长。进化能力对他来说，自然是来者不拒、越多越好了。
不过郎华也知道，能力觉醒这种事强求不来的。
不然这次由一阶后期跨越“大关口”进入二阶，为何没再见觉醒从前那个“重力场域”呢？
这时转过身来的郎华面朝北方，那里是3区北部，沙市人民医院的所在地。
他的双手紧握成拳，开口道：“茜姐、晓晓。事不宜迟，我们出发！”
黑街娱乐 城位于3区西南边缘，远离县区正中人口密集的居民区。
三人小队若是想直接前往市北人民医院，需要一路穿过整个住宅区。
与城郊的待开发地带以及“高新工业城”不同，那里住宅林立，常驻人口多达三十万，可以说是整个区县的人员集散地。既然灾变前的活人多，那么灾变后的黑尸又怎么会少呢？
城中心道路交通常年拥堵，“降临日”后秩序混乱，路况只会更加糟糕，因此开车根本就行不通。
而之前在黑街找到的机车，因为停放在林氏会所外被尸群围困，也不得不被丢弃。
好运气并未时时眷顾郎华，简单搜寻代步工具无果后他们决定不再耽搁，径直向北出发。真正的挑战是一路上不可预知的危险，以及赶到目的地后可能会出现的激战。
仅仅是徒步数十公里，对于二阶进化者郎华自是小菜一碟。而杨晓晓身为一阶初期圆满状态，且是一名速度型能力者，也可以做到与郎华堪堪持平。
反倒是林茜身处一阶中期，平时也未疏于锻炼。竟比修为最低的杨晓晓还要慢上一分，始终落在二人身后不远处。
“郎华哥哥你看呀”，杨晓晓跑在路上娇笑道，“茜姐气喘嘘嘘，慢的像蜗牛，跟在咱们屁股后面吃灰呢。”
“平稳呼吸，不要讲话打乱节奏。”郎华告诫道。
杨晓晓却向他好一阵挤眉弄眼。
“哎呀，茜姐犯规。她的大胸摇来晃去，直看得我眼晕。我都跑不快啦！”
林茜羞怒道：“死丫头，给我站住！”
“呀，救命、救命！要死啦！大奶牛加速啦~”
杨晓晓一时间惊叫连连，竟连郎华都超了过去……
第076章 女孩兰曦
时值中午，日头渐高。冬日里暖阳高照，驱散稀薄黑雾，让奔跑中的人有些燥热。
沙市市北某处街角，渐渐传出脚步声和几句对话。
“茜姐，你快点，要跟丢了。”
“晓晓，那个人走的哪一边？”
“这里！郎华哥，你们跟紧，我要提速了。”
如果此刻能在高空俯视，便可以看到有一前三后四道身影，霎时间于这条街区穿了过去。
最前面那个人影似是对这一带非常熟悉，跑动攀援动作十分灵活，使得两组人间维持着不长不短的距离。而在杨晓晓使用“魅影”能力加速后，便可观察到这个间距正在亦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难道是为了顾及我的脸面，才藏巧于拙的么？
“唉，晓晓这个丫头……”林茜不经意间叹一口气，催动沉眠的进化能量，勉力跟了上去。
原来当郎华三人从黑街离开，一路赶往位于市北的沙市人民医院时。半路林茜却发觉——有人在暗中窥探他们。
郎华记起之前遭遇的“黑袍人事件”，便想一探究竟。
谁知这个人影滑溜无比，一见自己暴露倒是立即抽身后退，没有半点迟疑。警觉意识之强让郎华也禁不住暗赞一声。但还没看清对方的真面目，郎华三人又岂能就此收手？
被追的那人对此地地形过分熟悉，若非杨晓晓有速度型能力“魅影”加持，怕还真是要被甩掉了。
不过这么一来一回，郎华倒是确定了——这个人应该和之前的黑袍人不是一伙的。
突然在一栋老式平房前，那个人影停住了。“他”穿了件麻灰色连帽衫，厚实的桃皮绒卫衣有些宽大，身后背了口朴木带鞘长剑。如果郎华所料不错，“他”下身穿的，应该是件古剑术馆里的阔腿道裤。
转过身来，在棒球帽下露出半张脸蛋。看模样精致可爱，竟然是个女孩子。
郎华不禁存疑：难道窥视他们的人，就是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女孩？
那姑娘口中不断喘出白气，像是一头受伤的困兽，紧张地在身前二人的脸上来回扫视着。
林茜不擅长速度，这时才堪堪赶到，与郎华和杨晓晓三人汇合。
然后她便惊道：“居然也是个小姑娘。”
杨晓晓似乎对这个“也”字很不满，于是撇着嘴向对面那人问道：“喂，叫什么啊你？为什么监视我们？”
“兰曦。”郎华淡淡道。
林茜正奇怪郎华怎得知道，忽而眼睛一扫看到一面涂鸦斑驳的墙壁，顿时了然、不再言语。
那墙面上满是油漆涂抹出的污言秽语，即便被白油漆后来粉刷，遮掩了一处又一处，余下的却还是像正午的太阳般分外刺眼：
“兰大河，年前不还钱就拿你女儿兰曦抵债吧！”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最后期限12月31日，再拿不出钱就叫你女儿赶快去卖，还上利息好了！”
“老赖不还钱，要钱不要脸。”
“兰大河，你这个不还钱的烂人。你女儿兰曦也一定是个婊子烂货！”
追 债和欠债么？那到底是高利贷还是赌博呢？
林茜心中隐约猜到了一些真相。
“姑娘你……”
她还未等开口，却被女孩兰曦的嘶吼打断了。
“走！你们离开这里！这里不欢迎你们！”
那道身影颤抖着，似是忍受着巨大的屈辱和恐惧。她自身后抽出一把长剑，指向林茜和杨晓晓：“给我滚！离开这里！”
郎华眼睛一眯，伸手将杨晓晓一抓，挡在身后。然后便前跨一步，拦在了林茜和杨晓晓二女身前。
他说：“我们也不关心你家的私事，但阁下此前窥视我们，总要给个说法的吧？”
“走啊，你们走啊！我没想惹你们，你们不要逼我！”
这样的语气可算不上请求。被人莫名其妙地驱赶……让三人小队心中有些不快。
“好剑！”郎华看向那剑，缓缓道。
他的表情有些玩味：“不过是灾变后自己开的刃吧。可惜了这把好剑。”
“住口啊你！”
兰曦见三人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心下一急，挺剑刺了出来。
“来的好。”
郎华随意抽出一把刺刀，斜身挥手轻轻一拍，剑锋便被刀背荡开。歪到另一侧的长剑，就此失去准头。
他轻笑道：“就这点力道，姑娘是在拿剑同我绣花么？”
“去死！”女孩气急，回身出剑上撩，亦被郎华挡下。
刺、劈、抹、扫，数个回合过去。兰曦未能沾到郎华分毫，反而被郎华缓力一推，倒退出去足足六步。
“底子不错，但却算不上熟手。你的优势是身手灵活，墨守剑术套路实在是暴殄天物。”
郎华点评道：“三尺梅霜剑倒是适合你这样的女孩子，你师傅还没有蠢到拿笨重的七星龙渊糊弄你。”
他忽而侧头向杨晓晓说一句：“交给你了。”然后便越过兰曦，向屋里迈步走去。
“我倒要看看，你在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他沉声道。
兰曦当即一愣，心下发急、起身出剑，却被手持双匕的杨晓晓拦下了。
“现在你的对手是我了。”杨晓晓笑道。
“闪开！”兰曦心神慌乱，手下更加是毫无章法。
她只是一个灾变后的普通进化者，仅仅在速度方面有些许提升，哪里是杨晓晓这样的速度能力者的对手。
杨晓晓也刻意放水，唯恐伤到这个女孩子。反正她的任务只是“拦下兰曦”就好了。
林茜这时也穿过门厅，进入到兰曦家中。
忽而杨晓晓听到林茜惊叫一声：“小华，这里怎么有只黑尸！”
这句话只是让杨晓晓微微愣神，却刺激地兰曦几乎发疯起来。
兰曦一手剑法顿时凌乱，杨晓晓分神之下收不住力道，穿透兰曦衣袖，划出好大一个豁口。
鲜血顿时淌了下来。而兰曦就算拼着硬挨了杨晓晓这一刀，也要跌跌撞撞地奔进屋里去。
“不要！”兰曦哀叫道。
待杨晓晓进到屋里，看见的正是这样的一幕：
被粗大麻绳紧紧捆在圈椅上的男性黑尸。
跌倒在椅腿处持剑戒备的兰曦。
以及，站在原地凝视不动的郎华哥，和手足无措的茜姐……
郎华沉默片刻，终于开口：“兰大河？你父亲？”
“别伤害他，别伤害他。”兰曦持剑的手不停颤抖，鲜血自袖管蜿蜒流下，最终淌到地面上。
那只黑尸倒是对她滴下的血液垂涎不已，不住地发出嘶吼，身体挣扎带动实木圈椅也颤动不停。
杨晓晓突然不出声了，不知她是否也想起了，自己那个未曾谋面过的父亲。
林茜出声安慰着：“兰曦姑娘你冷静一下……”
郎华却突然打断她：“那不是你父亲了。”
他于身后抽出长刀，淡淡道：“兰曦，你让开。”
“不，不要。是我的错，是我招惹了你们。”兰曦在不知不觉间已然泪流满面，“大哥，求你们走吧。求你们，求你们放过我们……”
郎华皱眉：“放过你们，是等他把你吃了，然后再来收拾骨头吗？你看它如今的样子！它现在只想喝你的血！”
他似是有些生气：“兰曦你给我看清楚！它现在不是你爸，它是一只黑尸，一只想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的尸变怪物！”
“别杀他，别杀他。求求你，求求你们放过他。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女孩突然跪下身去，向着面前的郎华磕起头来。看得林茜心疼不已，将她一把拉起来。
“如果你下不去手，我们可以代劳……”停顿几息后，郎华建议道，“或者你放走他、离开他，到别处生活去吧。今天的事，我都可以当做没有看见。”
这个和杨晓晓年纪相仿的姑娘，此时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些麻木呆滞。
她重复着恳求的话：“我会看好他的，我不会让他吃人的……别杀他，求求你们别杀他。师傅被黑尸撕碎吃了，我只有他了。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泪水一道接一道地自她面颊滚落，落在桃皮绒卫衣上碎裂迸溅，成为更加细小的水珠，使得表层面料像一件在大雾天里被打湿的绒衣。
林茜温声道：“兰曦姑娘，你为什么监视我们，能给我们一个理由吗？”
“难道是”，郎华突然眯起眼睛，沉声问道，“是想杀了过路的我们，好拿来喂养你尸变的‘好爹爹’吗？”
“没有，我没有监视你们。”兰曦死命摇着头，话语渐渐连不成一个完整的句子。
她磕磕绊绊地说：“我没想杀……我以为是他们……他们回来了。他们很凶……我不放心才跟着查
看。”
郎华叹气道：“我不管那些是什么人，也可以不追究你今天的跟踪监视。但你要清楚，我们现在是在救你。”
“我爸他不会吃人的，我不会让他吃人的。真的，你们相信我。求求你们，放过他……求求你们……”
兰曦一直抽泣着、哽咽着，也不知将郎华的话听进去了几句。
“你！你怎么就不明白？”郎华咬牙切齿，百思不得其解。
他深吸口气，摇头道：“黑尸只会想吃人，今天不杀了他，明天他就会把你吃到肚子里！”
眼看兰曦又要俯下身去磕头叩首，林茜看不过眼，拉拉郎华的衣袖。
她悄声道：“小华，要不就算了吧。”
算了？如何算了？放任兰曦和她的黑尸自生自灭吗……
他虽视黑尸为尸变异类，为不共戴天的敌人。但这次确实是人家的私事，尚且还轮不到他郎华来自作主张……
“罢了，罢了。”他这样想到。
郎华正要转身，眼角余光却瞧见兰曦战斗中破烂的衣袖。
衣袖缺口露出的伤口虽长却并不深，出血已经停止了。但在那手腕处，却分明有数道平整的割伤刀口！有的甚至刚刚愈合的样子。
他再思及兰曦慌张的答话——不会吃人的黑尸？如何不会吃人？兰曦如何保证它不会吃人？
“难道？”
结合兰曦此前的话，以及黑尸兰大河不理睬近在咫尺的活物，却唯独对地上的血迹嘶吼不止。
郎华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冲进兰家的厨房，片刻后将一块表面染血的生猪肉扔在众人脚下。
“猪血？”杨晓晓疑惑。
“是人血。进化者割腕放出的自己的血！”他摇头道。
话一落地，吓得林茜退后半步。她并非完全理解了郎华话里的意思，只是在那一刻，她本能地感觉有些惊悚。
郎华皱眉，向兰曦问道：“我说你怎么血气不足，像是病秧子一样出剑绵软无力。我说它怎么唯独对你的血反应强烈，原来竟是食髓知味！”
他竟禁不住有些怒气：“你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吗？你居然用自己的血来喂这头黑尸！基因相近的进化者血食，只会让黑尸加速进化你知不知道？”
“我……”
后者此时抬起头来，眼神飘忽、很是慌乱，根本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
“用血喂养黑尸，愚蠢！你怎么这么蠢！等你没血了，等你虚弱到取不出血了。它还是会发狂挣破绳索，吃的你连骨头都不剩，你知不知道？”
兰曦此刻喏喏说不出话来，郎华却像是恨铁不成钢：“你就这么不想活吗？如此资敌寻死，你怎么不一开始就把自己剁碎了喂给它？”
“我不能死，没有我照顾，我爸会死的。我……我没有办法……我不抹自己的血在上面，他就不吃……”
兰曦慌乱道：“我爸他不吃东西会饿死的……我不能让他饿死。他没有吃过人……我从来没有让他吃过人。求求你们，别杀他……求求你们……”
“你爸早就死了！在变成黑尸的那一刻起他就死了！”郎华也出人意料地吼了起来。
两世孤儿，从未见过亲生父母的郎华，独自在黑心孤儿院里饱受欺凌的郎华……竟也是听不得这样的事情。
“别杀他，别杀我爸。求求你，我不能没有爸爸……”兰曦“叮当”一声，把梅霜剑扔在一旁。
她对着郎华三人重重叩头不止：“别伤害他，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一句一叩首，鲜血渐渐穿透额头的皮肤、歪斜的刘海，印在了粗糙的水泥地上，沾染出一片片血红色的“花朵”。
郎华看着她，看着林茜和杨晓晓将兰曦拉起来。又看着她再次跪伏下去，将额头贴在地面上，不肯抬起来。
一双拳头攥紧收缩，指甲深深嵌入郎华的血肉……
最终握紧的双拳复又松开，他似是泄气的样子，取出一个外伤药瓶放在女孩身边，转身抬脚出了门去。
“罢了”，他轻声说着，“兰曦姑娘，你……好自为之吧。”
声音轻飘飘浮在空中，像是没有什么重量。
一行三人默默离去了，临出门前杨晓晓取下自己的干粮袋，放在了兰曦身边。
自始至终兰曦都没有再抬起头来。而她的“慈父”仍被绑在身后那只椅子上，照常挣扎嘶吼，讨要着下一顿的血食……
第077章 沙市人民医院
“刺啦。”
随着林茜挥斧一记平削，面前的那只黑尸立时尸首分离、应声倒地。
杨晓晓这时也自另一名黑尸眼眶中拔出匕首，不顾打扫被刀刃带出的粘稠污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郎华立在远处频频点头，对两个人的战果很满意。
他刻意没有出手，只在一旁把关控场。为的是防止意外情况发生。
历经两天，近十个小时的奔袭和战斗，林茜和杨晓晓成长地很快，两人搭配作战，默契十足。一路上基本没有能用到他的时候。让郎华恍惚间几乎以为自己才是多余的那个，不禁有些感慨。
杨晓晓于战斗一途天赋异禀，是他早知道的事。但他没想到的是，林茜竟然也是战场上的一把好手。功底扎实、身手灵活，比起郎华从前带过的部分新兵，不知道要强到了哪里去。
但当年郎华在南齐市基地从军期间，却根本就没听到过有林茜、杨晓晓这两个人。
灾变后的第二年，南齐市军方曾统计过当前辖区内活着的进化者人数，并组织制作成一份冗长的名单。
进化者普查完结半年后，沙市突遭变故，活着逃到南齐市的幸存者少之又少。在那批同乡中，他清楚的记得……并没有这两个人的存在。
甚至在之前那份沙市进化者名录中，也没有过她们的存在……
两人天赋不俗，就算不是大放异彩，也理应不会籍籍无名才对。
但是，郎华同样也知道。很多事都讲求一个概率，就像末世中的生死只在一念之间，没有什么会是绝对的。
并非所有拥有潜力的人，都能幸运地成为百中无一的能力者。
也并非所有拥有潜力的人，都能一直存活乃至成长下去。
那么那时的她们。
是尸变在了“降临日”当晚？
还是死在了荆棘丛生的进化途中？
此刻面前出现一座一丝不苟的公共建筑，郎华凝视着那个方向，心中决意更深一分。
三人在路边停下脚步。
沙市人民医院，到了。
——
医院大门已经近在眼前，林茜和杨晓晓清收起武器，围拢到郎华身后。
残余的几只黑尸，被二人弃之不顾。
医院坐落在欠繁华地带，有些空旷。大门外是算不上茂密的小树林。行道树的另一边是座老旧小区。
路面上几辆汽车撞在一起。车头扭曲变形，冒出股股黑烟。
周围的更远处，沿着人行道还有些零散黑尸正在赶来，继续清理的意义已经不大。
杨晓晓忽然翘着嘴角笑了：“是这里了。我来过很多次，熟悉的很。”
听她的语气有些轻松，像是压下了些许感怀。
郎华记起来了，那该是晓晓体弱多病的一段日子。
从未谋面过的父亲，对自己不管不顾的母亲，单调阴冷的病房，令人反胃不适的消毒水气味……
也许只有陪护一旁的萍姨，以及常常探望的杨叔，才能让小姑娘感受到那么一丝家的温暖吧。
林茜拍拍杨晓晓，后者却摇头表示无碍。
郎华望
向医院沉重的大门，禁不住在心中祈祷：杨叔，你们一定要在这里。
小华我……就要来救你们了。
“奇怪，医院门口的黑尸数量有些少吧。”林茜适时开口，将话题引向别处。
“医院这里不比城区中央，自然是要空旷些的。”杨晓晓想了想说道。
“不太对。”林茜摇头，“即便如此，医院里人流向来密集。可你现在看我们斩杀的这些黑尸，哪有医院中人应有的穿着？”
杨晓晓环顾四周，发现确实如此。西装、休闲衬衫、运动衫……但就是没有一件白大褂和病服！
她不寒而栗地想到：难道那些密密麻麻的黑尸，都藏在了这座建筑中等待着我们上门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
郎华面色凝重地补充道：“还记得发生在南齐市国道的那场暴力伤人案吗。”
听到这句话，林茜和杨晓晓不禁心神一震。
当时只道是寻常。如今二女经历了灾变爆发、黑尸袭人、能力进化等一系列前所未有的不可思议事件，也渐渐发现当时的伤人事故，恐怕就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了。
是临近“孢子黑雾”井喷式爆发前的影响吗？
黑雾浓度不均、活性异常的部分区域，提前被感染的少数人……
“但那时是在灾变发生的半个月前吧。之后萍姨和人民医院都平平静静的。”林茜不确定地说着。
郎华摇头道：“话虽如此。当时的行凶者的确是被当场击毙。但被咬伤的人中，可是有几位沙市人士。他们的医保、亲友都在沙市，怕是会选择回到沙市医院救治并住院休养。”
既然萍姨在电话中提到过这起事，郎华也就抽空随便搜索了解了下。但彼时网络上的头条文章，质量良莠不齐。夸大谣言的和粉饰太平的口水齐飞。郎华心思又不在此处，于是他的了解也就仅限于此了。
郎华犹记起萍姨跟他通话时的事。当时电话那头传来过护士小姐的催促：
【“李主任？李主任在吗?3号床的病人情况不太稳定，需要您去看一下。”
“好，这就来。那小华你注意，我这有事先挂了。”
“您放心吧，萍姨。”
……】
“没有那么巧吧”，杨晓晓话音微颤，明显慌了神，“可能那些人，家不在三区呢。”
但郎华心里想到的却是——出事的那段南齐市国道，离沙市市北……太近了。
“希望如此吧。”郎华这样开口。
此时已是傍晚，除去正午离开兰家后，匆匆吃过几片泡水的饼干，他们中途再没停下休息过。
历经一整个白天的奔波，三人脸上都不免露出些许疲态。
夕阳半挂，渐渐要隐没在浓厚的黑色雾气之后。气流涌动，黑雾似有生命般张开狰狞大口，仅是一瞬间便将最后的一缕阳光吞入腹中。
昏暗的天色下，郎华看到的是二女定睛望向他的眼睛。
郎华抬头望一眼医院，深吸一口气说道：“检查装备，我们要准备进入了。”
灾变后的冬日傍晚，天色黑得很快。
穿过医院大敞的院门，经过破碎的门
厅玻璃，三人顺利地进入到了门诊大厅内。
不过因为太顺利，所以就显得太反常。
“小华，这里安静的过分了。”林茜悄悄道。
杨晓晓也皱眉道：“怎么没有黑尸？那么多的数量，难道还凭空消失了？”
“噤声。”郎华提醒。
他也注意到了不对。
室外漆黑，若非路灯明亮，肯定是伸手不见五指。沙市人民医院也失去了往日灯火通明的模样。
许是电池老旧、连接线接触不良。远远看去，填充了金属卤素的eps应急照明灯，光线闪烁、明灭不定。
整个环境维持着一股深沉的昏暗，像是一座刻意致使电压不稳的鬼屋。
可是末世开启才刚过一周，远处小区里的电力设施尚且都完好，24小时运营的人民医院居然没了电力？
或许这在杨晓晓和林茜看来并没有什么，但郎华却知道，这样是不应该的。
像医院这种公共保障机构，在地质灾难后是要优先响应恢复的场所。向来对电力系统运行管理要求极严，不仅在铺设时制定了专项方案，日常也有专人进行维护，以保证各项医疗设备在紧急情况下也能保持良好运转。
仅是因为灾变发生了十天半个月，电力运行就出现故障，只能靠ups不间断电源维持照明？断然没有这样的道理。
门诊大厅空旷却无风，残余的消毒用“来苏水”味道颇重，夹杂着一丝淡淡腐臭，闻起来气味浓厚刺鼻。
看不清周围的环境，令三人心中有一种莫名的紧张感。
“都别慌。”郎华适时开口，为二女定一定心神。
“我……我才不怕。”杨晓晓捏紧小拳头，很是逞强。
林茜悄声建议：“要不要去外面制造些噪音，将可能有的黑尸和怪物引出来？”
“来不及的，我们哪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
郎华当即否决了这个方案：“况且去远处就太远，去近处却也有可能引来周围小区里的黑尸群，得不偿失。”
“那还是赶快找到大舅他们，然后悄无声息地退走吧。”杨晓晓转动小脑袋，四下瞅一瞅，“这里黑咕隆咚的，我浑身都不自在。”
“嗯，晓晓说的有道理。”郎华点头。
他随即问道：“发生灾变后，你们说萍姨他们会躲到哪里去呢？”
原来在三人一边商讨一边前进的过程中，他们已经穿过了门诊大厅，来到了楼梯口前。
电梯就不要想了。这种东西只有在和平时期，才是便利的工具。但凡到了灾变或事故发生的时候，电梯向来是第一个靠不住的。
“会在天台吧。如果大厅和楼层发生混乱，人是会向高处跑的。”杨晓晓说道。
“也可能在二楼外科诊室，那里是萍姨最熟悉的地方。”林茜提议。
她随即补充道：“还有二楼走道尽头的‘千层级’手术室。既离萍姨办公室近，还设置了气密门和防火门，安全性很高。”
郎华这时忽然低语：“唯一的问题，就是食物。”
“什么？”二女问。
郎华摇摇头：“没什么，我们先去二楼。”
第078章 消失的尸体
医院二楼走廊算不上空旷，本就不宽不高的地方，又翻倒了几辆推车，药品针剂混合血液，洒的满地都是。
应急灯光打在墙顶的网络中继器上，鬼爪般的黑色影子又像是几根枝桠，在走道中拉得老长。
三个人背靠着背，在走廊廊壁边上缓缓移动动着。郎华在前、林茜居后、杨晓晓位处中央，尽量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整栋建筑大多时候是寂静无声的。唯有脚步落到pvc地板上时，声音轻微却被无限放大，听起来似有回响。
而偶然间响起的窸窸窣窣声，像是在预告着这里并不只有他们三个。他们精神集中，高度防备有可能窜出来的不知名怪物。
每每经过一间诊室门口，都是对三人心理的莫大挑战。
凌乱的设备、倾倒的桌椅、大滩的血迹、开敞的木门……
这一切几乎让人身临其境地想到，“降临日”当晚发生的惨烈一幕。
无非是越靠近“降临日”，越频繁发作的“疯病”和未知流感，走廊中连夜就诊的人群，加班加点的医护群体，以及陪护一旁、焦急等待的病人家属……
突然间诡异黑雾涌入建筑，短暂的惊慌和迷惑，然后便是尸变后的血盆大口迎面而来。
撕咬、啃食、惨叫，混乱蔓延，恐慌逐渐在医院中升温。
……
可是，这些黑尸和尸体都去哪了？
“铛铛。”
郎华在手术室的气密门上敲击两下，而后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倾听着。
没有声音。
无论是黑尸移动时的响动，还是活物对响声的回应，门后这些都没有。
难道会无功而返吗？就像刚才在外科诊室时那样。
他们唯一能庆幸的是，没有在李丽萍的办公室中，发现诸如血迹、残尸之类的事物。
倏然间，郎华猛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惊得在两旁警戒的杨晓晓和林茜都转过头来，奇怪地望着他。
郎华却心道，自己真是急糊涂了——手术室的气密门隔绝声音，自然什么也听不到。
可惜沙市人民医院的手术室门，没有设置探视窗。不然哪里用得到这么麻烦？一双眼睛一支手电，室内的景象就能一清二楚了。
郎华试着去扭转门上的把手。
没锁，有戏！
料想也是，最后这几天里病人伤患数量激增，医院保持24小时全天运转，自然会知会仓管员不要将手术室关门上锁了。
推门，却是纹丝不动。
这是怎么回事？
郎华想到：肯定是门的另一侧有东西挡住了！
被挡住？门在里面被反锁了？
他禁不住激动起来——能想到推来重物抵住门口的，不是人类还能是谁？
郎华双手扒住中间门缝，结合全身发力猛推。末了他甚至还喊过林茜这个力量型能力者一同推门，只留下杨晓晓一人原地警戒、看护背后。
即便在制作时采用了特殊的防火抗压材料，手术室的医用气密门也在这股合力下不堪重负、吱呀作响。
很快两人便打开
了一条接近五公分宽的口子，然后就再也推不动了。
林茜着急地小声问：“怎么办？推不开了。”
郎华摆摆手，示意她不要着急。转而在背包中掏出一块厚实的黑色设备——正是一部卫星电话，偶然获得于之前的护林站小屋。
他有一种猜测——如果之前拨向杨叔他们的通讯信号，不是被孢子黑雾干扰的话。是否正是因为他们，此刻藏身在某个特殊区域呢？
郎华眯起双眼，拨通电话。
比如眼前的铅防护手术室，料想墙壁中肯定敷设了一层用以屏蔽信号的紫铜网吧。
但现在门缝大开，封闭环境被破坏，屏蔽功效自然会大幅削弱。
“叮铃铃……接通中……兹拉兹拉……接通中。”
在门内以及听筒中，同时响起这样一个声音：
“谁？”
郎华当即道：“喂，萍姨。我是郎华。”
“小华？你是小华！你……你没事？”对方看样子相当惊喜，导致说话时呼吸急促、有些磕巴。
“对，是我。我现在就在手术室门口。”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对方才像是松了一口气。
“我就说肯定是有人在门口嘛。你杨叔这个人却还担心是怪物在推门。”
透过门缝还传来一阵谈话声。听声音是杨本生，以及茜姐的父亲林文金。
“现在倒怨起我的不是了，刚才也不知是谁都吓坏了。”
“哈哈哈，丽萍弟妹，我本生兄弟也是为你的安全考虑嘛。”
那笑声爽朗熟悉，有一种能让人感到轻松的活力。使得门外的林茜也面部表情生动起来。
“萍姨快开门吧。”郎华也笑着催促道，“晓晓和茜姐她们都等急了。”
“晓晓和小茜也在？”李丽萍闻言更加惊喜，“老头子赶快开门去，快点快点。”
“催什么，这就开了。”
……
原来在“降临日”当晚混乱爆发后，杨本生几人确实如林茜所料的那样，没有盲目地跑到街上去。
他们退回手术室内，堆起手术台等重物堵塞门口，防止黑尸闯入。
甚至林文金还配合杨本生，在门内侧加固了两道斜撑，这也是为什么郎华二人最后推不动了。除非力量大到超越某个极限值，足够使得斜撑材料压弯折断，不然与推力成正比的反弹力，会持续阻碍门被推开。
这样的奇思妙想，真不愧是搞结构工程的高材生。郎华在心里暗自点头。
手术室气密门被推动时，杨本生一行人拿不准主意，便就近躲在了角落的材料室中。
除去杨本生、林文金和李丽萍外，躲在此处的还有被称作“小萌”和王艳的两名护士，以及令人意外的杨清嬅。
两名护士是萍姨做手术时的助手，混乱时跟着几人躲了进来。
至于杨清嬅的经历，就很值得考究了。
姑姑杨清嬅本就生的漂亮，又极会打扮，三十多岁的人看起来简直就像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即使拉着林茜走在外面，也会被人当做一对姐妹。
当日杨清嬅非要跟着参加杨
叔二人的同学宴，大概是想在大哥宴会上钓个金龟婿吧。杨本生拗不过她，让她跟了去，到了夜里也乘车随二人一同来到了医院，接送值夜班的李丽萍回家。
不过杨清嬅在这里也好，不然郎华也不知道，还要不要大费周章地去满沙市找她。
杨叔和茜姐他们既然寻到了，他已不愿意为外人浪费时间。
在最关键的灾变初期阶段，时间意味着今后的所有一切。
瞬息万变的末世格局中，一步慢只会步步慢，要想赶超也只会是难上加难。
郎华已经耽搁了很久，他已经耽搁不起了。
“呀，这不是小华嘛。我当年就看出来小华很有胆色，果然到了危难关头还是要靠你这样的男子汉。”
张口就是娇声软语，姑姑杨清嬅的一通夸赞，让郎华却听得直皱眉头。
当年因为八字没一撇的财产继承权问题就敌视自己，甚至在晓晓和杨叔面前说出“郎华是外人”的攻心话。现在到了用得到自己的时候，态度却又生硬地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弯。
若非郎华看出这是个头脑简单，除了脸蛋和身材外一无是处的蠢货。估计不用黑尸张口，郎华就能一刀结果了她。
“快让姑姑抱抱，这几天可吓死姑姑了。我家那丫头，真是成天不让人省心。唉，我怎么就没生出个……”
杨清嬅拍着胸脯一脸后怕的样子，大哥杨本生听着皱眉不已。
“有话出去再说。”他告诫道。
在杨清嬅要抱自己的时候，郎华便“不经意”地侧过身来，让出了位于身后的杨晓晓。
许是方才“怪物”推门的惊恐，以及得知获救的激动，两种感情交杂在一起，让杨清嬅没听到杨晓晓也来了这件事。
这时杨清嬅突然看到立在原地的杨晓晓，还未说完的话便突然卡壳了。
郎华在心中对其蠢货的定义更加深厚一分。
这时李丽萍开口解围道：“清嬅，还不赶快看看你家的晓晓丫头，哪里伤到没有。真是的，整日整日地不着家，只知道在外面厮混。你们母女得有半个月没见过面了吧？”
说着李丽萍便在身后推了杨清嬅一把。
杨清嬅似是也有些动容。她将杨晓晓拥入怀中，温声道：“我的好闺女，你没事可太好了，担心死妈妈了……”
感受着久违的怀抱，杨晓晓僵硬的面孔也慢慢软化下来。
“咦，奇了怪了。”
李丽萍望向空旷的走道说道：“走廊里的黑尸怪物呢？”
郎华警惕道：“走道里一直有黑尸的吗？”
“没错”，杨本生接口道，“我们几个便是被尸变的病人们追击，才躲进的手术室里。”
林文金也补充：“五天前我和老杨拼着命打开门，去丽萍妹子办公室里找来吃的的时候，走廊里还有黑尸的。数量不比头天晚上那么多就是了。”
他仰头回忆一番：“当时我和你杨叔，还顺手干掉了两只。怎么这两具尸体也能消失不见了？”
“吃的？什么吃的？”杨晓晓忽然问道。
她的关注点，好像总是有些清奇……
第079章 丝蛛异变体
林茜这才注意到，被困在手术室的几人衣衫得体，可算不上狼狈。
“就是郎华之前网购的，那些个野外求生口粮什么的。之前不是有一箱填错了地址，寄到了你萍姨单位这里嘛。后来你说自己来拿也忘了拿……正巧这回就给用上了。”
郎华长“噢”一声，表现出“是很巧”的样子。
至于是真的巧合还是别的，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不过他确实是刚想起来。因为灾变前他做过的准备太多，像在四处撒网，导致遍地生花。多到最后自己也记不清，有哪些角落还有些什么了。
杨晓晓疑惑地问：“尸体消失……郎华哥，黑尸也会吃黑尸吗？”
“不会的。起码在当前这种阶段还不会。”
他补充道：“原理我几句话讲不清。但总之不仅黑尸不会吃黑尸，死者尸变后，其余黑尸也会停止对他的进食。”
“对啊。况且就算吃了，骨头总要剩下的吧。”林茜判断道。
她抬头和杨晓晓对视一眼：
“难不成由人尸变而成的黑尸，连骨头都咬的动了？”
“不会吧，又不是大狼狗……居然还吃骨头的。”杨晓晓皱皱小鼻子，心里稍稍发毛。
不过初期蜕变为黑尸的个体，依旧保持着原有的骨骼硬度。能咬碎骨头的，只是少数……
“小华，怎么办？”杨本生说着，其余人也都看向郎华，俨然将他当做了领头人的意思。
在这种环境下仍然气质沉稳的青年，也难怪人们自然而然的忽略了他的年龄。
人是群体动物，总会不自觉寻找出领头者，来代替群体决策。
“尸体消失在了何处，与我们无关”，郎华一语中的，“我们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一行人就要撤向一楼，却见李丽萍欲言又止的样子。
“萍姨，有什么话但说无妨。”郎华道。
“唉”，李丽萍犹豫着开口，“倒不是我，是小王她……”
“王艳姐，你怎么了？”林茜问。
在交谈中郎华和林茜知道了两位护士的名字，王艳和小萌。
小萌和林茜年纪相仿，几年前晓晓体弱住院还照看过晓晓。晓晓也一直对她“小萌姐”、“小萌姐”的叫。
另外一名年纪偏大、圆圆胖胖的护士，想来便是王艳了。
只见她踯躅着说道：“我……我男朋友他也在这家医院上班。他的科室在四楼，你们可不可以也去搭救一下他。他可能也还活着……”
说到最后王艳声音越来越低，连她自己都不确定了。
“是啊，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同事活着，躲在楼里的哪处地方。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李丽萍有些犹豫：“不过就像小王说的，也只是‘可能’而已。”
杨本生知道李丽萍心软，不好回绝王艳。
他便旁敲侧击道：“丽萍，小华来救我们冒了多大的风险你知道吗？我知道你心善，可你也要为小华想一想啊。”
“我……”李丽萍一下陷入两难了，“唉，这个事可怎么办……”
王艳本是看着楼内已经没有了黑尸，才壮着胆子提出请求。她也知
道这个请求是非分的，旁人没有义务为她的什么人冒险。所以现在杨本生一打岔，王艳心中五味杂陈，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郎华摆手道：“杨叔，我知道萍姨不是那样的人。这样吧，现在楼内电力故障，说不定还危机四伏，真要想救人就想办法先把照明恢复吧。”
“变配电间的话，在哪里？”郎华问向李丽萍。
“这……这是新盖的门诊楼，我们诊室刚搬过来几个月……”李丽萍苦恼道。
“配电室吗？”
王艳开口道：“这个我知道，就在一楼走廊尽头。入夏后维修的时候，我去看过热闹。”
“就在我们脚下？”
“不，在走道另一头。”王艳壮着胆子，“我……我带你们去。”
“不必了”，郎华摆手，我自己去就好。
杨本生不无担心地说：“还是我和你林叔陪你去吧。”
林文金也点头：“是啊，人多也有个照应。”
“要不大家一起走吧。在这里我浑身难受的很。”杨晓晓说着打了个寒颤，把身体又往杨清嬅的怀抱里缩了一缩。
林茜见状向郎华建议：“一楼比之二楼安全些，还是大家一同下楼吧。只有两个人来看护其他人，一旦有问题恐怕应付不过来。”
“是啊，还是小茜想的周全。我和老林走了，谁来看护着清嬅、晓晓还有小萌她们。”杨本生点头。
但他其实理解错了。
林茜其实指的是——突发情况如果发生，只有她和杨晓晓，可能护不住在场的所有人。
“那好吧。”
郎华将包中的手枪拿出来，分给林文金和杨本生，转头同意道。
在手枪出现的那一刻，王艳的眼神明显有一瞬的热切。
考虑到安全问题，郎华没有贸然打开手电。
“大家跟紧我。”他说。
幽暗的应急灯光，映在墙上有些惨白。
再次穿过拥挤阻塞的走廊，漆黑狭窄的楼梯。众人肩挨着肩、背靠着背缓缓移动着，五分钟后才终于接近了目标。
“门怎么开着？”
李丽萍小声疑惑道：“难道当晚也在电力检修吗？”
林文金了然：“值班员在灾变后跑了吧，那种情况下门忘了关也算正常。”
郎华示意众人退开，点亮一只强光手电，当先进入到配电室中。
灯光照射到的地方，黄白色的铁皮配电柜和电容柜陈列在墙壁一侧，只是上面间或覆盖了一些蜘蛛网，像是尘封很久的样子。
杨本生奇怪：“不说是新盖的门诊楼吗？蛛网哪来的？”
在郎华心头，渐渐升起些不妙的感觉。像是记忆里有什么在提醒他……却始终想不起来是什么。
杨本生向林文金问：“老林，机电不是你的老本行吗？你来看看。”
“让我瞧瞧，跳闸线圈、断路器辅助常开接点……这些都正常啊。”，林文金皱起眉头，“真是奇了怪了。”
“林叔”，郎华驻足在角落的一个配电柜前，“你来看这里。”
“这不是电压互感器吗？”杨本生凑过头来道，“怎么上面这么多蛛网和……嗯，这是什么？是粘
液？”
“对，是这个地方”，林文金把手电光对准那个区域，“电压互感器的高压熔丝保险熔断了。”
“把电压互感器烧了？”郎华随口答着，心里却思索着别的事。
“差不多吧，准确的说叫做断路。”林文金在一旁的电工工具间里翻翻找找，忽然惊喜道：“有了。换上这个新的就好了。”
林文金摇摇手中的黑色物件，向郎华说道：“把那边的闸刀开关先分开。”
见郎华立在原地出神，仿佛没听到的样子。
杨本生转头道一声：“还是我来吧，小华他又不懂电。”随即走向内墙侧的配电盒处。
俯身倒腾一阵，林文金道：“生哥儿，合闸。”
“腾腾腾。”
由于电力复原而恢复的照明灯光，如同舞台闪灯般，自变配电室向外一盏盏延伸而去。
林文金拍拍郎华肩头，哈哈一笑：“还皱什么眉头，大功告成了。”
还未等林文金那个“了”字落地，门外乍然响起一声尖叫。随之而来的，还有活人跌坠在地的闷响。
听声音，是杨清嬅！
“不好！”郎华如梦初醒，正待冲出门去。
但杨本生竟是比他动作还快一分！
在听到血亲妹妹尖叫的那一刻，杨本生的身体居然比脑袋反应还快了半拍。带着他径直冲向了门口。
“清嬅！”杨本生叫道。
在林文金和郎华都来到走廊中时，见到的便是眼前这样的一幕：
跌坐在地、大口喘息的杨清嬅。分明恐惧万分，却还勉力保持镇定和戒备姿态的林茜和杨晓晓。以及眼睛瞪大、全身颤抖，以手掩口唯恐出声的其他三人。
最后还有自人们头顶，一路蔓延到远处的倒悬人影。
密密麻麻、延绵不绝。
“果然”，郎华瞳孔收缩，“竟是丝蛛异变体！”
夜间黑雾扰动、阵风过境，走廊顶部密密麻麻的人影皆“转”过身来，向众人露出一张张表情各异的人脸！
衣衫摇动，面色惨白狰狞。
这一刻就连杨晓晓她们，也禁不住发出一声比刚才更高亢的尖叫。
她们明白了，刚才一路上偶尔擦过脸颊的触感是什么了。
根本不是什么雾气和错觉，竟是这些“人”倒悬下来的头发！
“慌什么！”
郎华喝道：“都是死的！”
杨本生忙不迭将杨清嬅扶起来。
人们这才发现这些人脸虽然真切，却都无一例外地干瘪枯槁，像是失去了全身的血液！
是死尸，是被拴住脚踝悬挂起来的尸体丛林！
郎华眼尖，瞧见这些干尸中竟有一大半是尸变者的“尸体”。
怪不得诺大的沙市人民医院里，竟然连一只黑尸都没有！
怪不得人类残尸和被杀死的黑尸，尸体全都消失不见！
“丝蛛异变体”，这里到底有多少？
一只，还是十只？
就像是回应郎华的疑问似的，密密麻麻的悬尸丛林中，竟钻出来一只明显鲜活的人头！
而后是两只、三只……最后竟有足足八只！
第080章 跑！
人头徐徐下降，露出上半人身和蜘蛛似的下半截躯体！
“丝蛛异变体”头颈下覆盖有板状骨甲，胸腹外骨骼上条纹斑斓、黄黑相间。
下半身可以见到左右各二，共计四条骨质肢节，像是从体内生长出来的。让人不禁怀疑，这两对附肢正是它们用来杀人的凶器！
若非手脚体躯还能看到原本的人类痕迹，“丝蛛异变体”简直就像是斯芬克斯那种人头兽身的神话怪物。
怪物缒着蛛丝下落，小萌、王艳她们被吓得步步退后。
但这已经是走廊的尽头，本应被用作消防逃生通道的侧门，早就堆满了杂物，身后哪还有路？
“后退什么，跑！”
郎华向她们吼道：“不想死的，都赶紧跑！”
但随即在悬尸丛林两侧的墙壁上、诊室中，爬出了一只只毛绒绒的黑纹蜘蛛。小的竟也有脸盆大小，比灾变前世界上最大的捕鸟蛛还要大上一圈。
看到它们后，不仅是郎华，就连杨本生和林文金也明白了：
是这些变异蜘蛛栖息时留下的酸性粘液，无意间腐蚀了熔断器，造成了断路和停电。
回想起被熔穿的铁皮柜体，众人很快得出了一个结论——以自己的血肉之躯，绝对抵挡不住这种酸液的化学腐蚀！
“快！再晚就迟了！”
说时迟那时快，距离恢复照明到变异蜘蛛成群结队出现，只不过用了十秒钟。但郎华知道在这种情况下的每一秒都将尤为关键。
郎华心急如焚，这些蜘蛛和丝蛛异变体如果是杨清嬅的那第一声尖叫引来的，之后女孩们那声尖叫更加高亢，肯定还会引来更多！
这时人们才如梦初醒。
跑！在这些丝蛛异变体降落至地面之前，在变异蜘蛛涌来堵塞通道之前！
跑到来时的大厅，跑出这个医院就是胜利！
林茜和杨晓晓对视一眼，当先冲向前方。
但是已经有不少蜘蛛落在了走廊通道中，“丝蛛异变体”也悬在头顶令人头皮发麻。
“晓晓，危险！”“闺女！”
杨本生和林文金见状焦急大喊。
只见林茜和杨晓晓在跑动途中先后掏出双枪，枪枪精准、弹无虚发。但凡被铅弹击中头腹的大蜘蛛，都无一例外地瘫在原地，爆裂为了一坨破烂。
林文金和杨本生对视一眼，压下心中的震惊和疑问，分别拉着杨清嬅和李丽萍就跟了上去。
然后就是磕磕绊绊亡命狂奔的两位护士，还有接过杨本生双枪压阵的郎华了。
分出去的两把钢珠气枪，转了一圈又回到郎华手中。
机簧频频作响，猛将气“氟氯烷”不断发挥作用，以30mpa的气体高压带动高碳钢珠深入变异蜘蛛的躯体。
但钢弹不是所有的时候，都能准确命中柔软脆弱的蜘蛛眼睛等部位。
有一些在与螯肢碰撞后，未能造成有效杀伤。所呈现的战果，仅仅是将变异蜘蛛弹飞了出去。
随着短暂的昏迷结束，被击飞的变异蜘蛛恢复了知觉，便再次回到队伍行列中向郎华一行人扑来。
郎华一边用余光留意着那八只“丝蛛异变体”，一边且战且退着。
那些丝蛛异变体也注视着他，徐徐向着所有人爬行过来。
爬行速度似缓实快，急速逼近逃跑的众人。
它们的目标是郎华、林茜和杨晓晓——这些能够使再次它们获得进化的绝佳补品，更高等阶的人类进化者。
尸变体、进化者、变异兽……自“降临日”起，三者之间的猎杀关系就在持续，并且从未停歇过！
终于，走廊到了尽头。只要再穿过正门的门诊大厅，就可以逃出生天。
当先开路的林茜和杨晓晓已经越过了大厅，回过头来跪姿持枪、继续射击，掩护支援后面的其他人。
在正对大厅的楼梯上和大厅另一侧的走廊中，第二批变异蜘蛛群正在出现！
这时人们才发现，就连整个大厅顶棚上都挂满了悬尸！
之前在黑暗中，郎华三人竟是从一片尸林下穿了过去，来到二楼救出了杨本生等人。
这一切过于惊悚，简直令杨晓晓和林茜不寒而栗。
新建的门诊楼匆匆投入使用，顶棚装修未完全，医院首层层高又高，安装有应急灯的区域毕竟只是少数。
刚才众人竟然三番两次地在悬尸丛林下经过，浑然不知危险就在自己的头顶半尺处。
一时间，冷汗湿了所有人的后背。
大厅处的尸体明显更新鲜一些。许是突然遭受了惊吓，护士王艳脚下一滑跌倒在地，竟也把紧随其后的小萌护士也绊倒了！
三个方向的尸群眼看就要在通道口完成合围，此时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
小萌和王艳此时竟是吓得连哭都不会了。
“小萌姐！”
杨晓晓下意识地惊呼，然后又生生止住话头。
虽然小萌姐在小时候照看过自己，可自己又怎能因此让郎华哥哥以身犯险？
会死的，这种情况谁都会死的！
“不要，哥你回来！”杨晓晓向郎华拼命摇头。
但郎华却看不到了，他在听到杨晓晓第一声惊呼的时候，就立即生生止住了去势，折身冲了回去。
两只“丝蛛异变体”也瞅准时机，绕路两旁向小萌和王艳扑了过去。
郎华眯起双眼——如此，拼的就是谁更快一分了。
“突进”、“锋刃”！
随着郎华的两声暴喝，他的速度激增三成，就连那把豁口密布的锰钢砍刀亦闪现一层耀眼的刀芒！
赶上了！刀锋与头一只“丝蛛异变体”的腹柄相交，直接将它切为上下两半。
但紧接着长刀后力不济，在与第二只“丝蛛异变体”坚硬的胸板碰撞中，竟然当即破碎断裂！
这把刀跟随郎华战斗了近十天，无论是面对黑尸群还是面对李东、朝三刀这两个力量型进化者，都曾帮了郎华很大的忙，刀身上也是豁痕不断。
如今它居然在与“丝蛛异变体”的外骨骼相撞中，直接成为了碎片……
频繁的战斗让郎华几乎忘了。灾变前他所定制的“特级硬度”锰钢砍刀，在短期战斗中确实无往不利，但唯独不能负载长时间的战斗荷压。
合金硬度越高，只会越脆。
郎华只呆滞了一瞬。他随即将半截刀身当作飞镖似的掷向一旁。直接将一只三十公分宽的变异蜘蛛钉死在了地上。
变异蜘蛛体液溅出，与门诊大厅的大理石地板接触，发出吱吱的声响。
好强烈的化学腐蚀！
王艳呆在一旁，木然地看向郎华，结结巴巴地说道：“谢……谢谢。”
那一只蜘蛛本来是要扑向她的。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跑！”郎华向两名护士吼道。
“我……我腿软了。”“我也是。”
小萌带着哭腔说：“要不你别管我们了，你快跑吧。”
郎华无心和她们对话，趁着那只被击中胸板的“丝蛛异变体”仍处于“制退”效果。郎华一记旋踢将它抽向更远处。
“妈的，怎么这么硬。”
他不禁感到小腿胫骨剧痛，像是踢在了水泥柱上。
那只“丝蛛异变体”也不好受，在受了一刀一脚后，全身最坚硬的胸板几乎完全断裂。
郎华这时一只手拽住一人，腰身回旋发力，竟直接将两人甩向远处。
王艳和小萌腰 臀着地，在光滑的大厅地板上滑行出去近十米。然后便被负责接应的林文金和杨本生半拖半拽地拉向大门外。
这时来自楼梯上和另一侧走廊中的第二批变异蜘蛛已经越积越多，它们与原本的配电室走廊蛛群一起，逐渐要将郎华所在的区域包围。
唯一称得上幸运的是，没有再出现新的“丝蛛异变体”。
杨晓晓一时心急，就要抽出匕首冲过去。
林茜却把她按回了原地。
“茜姐你干什么！”
“晓晓，你不要命了？”
“放开。郎华哥有危险。撒手，林茜你给我撒手！”
“我过去。那体液腐蚀性太强，你的武器太短，如何能对战？”林茜抽出背后长斧，越过杨晓晓抬脚就要冲进去。
郎华却大吼：“都别过来！所有人趴下，都给我趴下！”
在众人愣神的片刻中，郎华嘶吼道：“‘晶核场域’，给我起点作用！”
随着郎华话音落地，他周身的空间竟荡起一丝几乎不可见的波纹，一层莫名力场正在形成。
“要炸了！趴下。”
郎华取出两只管状物，点燃向身后扔去。
下一秒他抽出刺刀，在汇聚而来的变异蜘蛛群中，三两下清扫出一片通向门厅的区域。而后双腿猛蹬地面，向着远处长跳一步，护头滚了出去。
林茜忽然想起什么，转身拉住杨晓晓扑倒在地。
“嘭！”
楼梯口火光闪烁一瞬，紧接着响起一声爆响。
碎石四下飞溅，硝烟味道弥漫。
是叠氮化铅雷 管，郎华购买于灾变前的黑市中，之前在风尾山丛林时用来应付过猴群追击。
在“晶核场域”发挥凝滞效果的宝贵瞬间里，郎华点燃扔出了两只延期火雷 管。
数秒后雷 管下层的高爆炸药发生爆炸，火焰和气浪冲天腾起，使得众多悬尸晃荡、摇摇欲坠。
像之前黑兽猴群的反应一样，声音和火焰对这些变异蜘蛛仍然很有威慑。
瞬间爆炸效果剧烈，气浪汹涌也击昏推飞了不少蜘蛛。
八只丝蛛变异体不知活下来几个，全都被隔绝在了火焰的另一边。
而这种隔绝，显然只是暂时的。
第081章 逃出生天
第一节
硝烟还未散尽，郎华就一骨碌爬起来，一边跑向门厅一边将最外层的外套脱下扔在身后。
那上边溅上了不少腐蚀性汁液，血肉之躯可沾染不得。
“愣什么，走！”郎华招呼众人向医院外冲去。
炸药引发的火浪终究还是短暂，争取来的时间宝贵，经不起哪怕多一秒的浪费。
去路上挡住了几只黑尸，大概是被恢复的照明灯光吸引来的。
摇摇晃晃、颤颤巍巍，实属黑尸中的老弱病残。
林茜和杨晓晓心情不佳，很快就将它们干净利落地解决了。
重要的人身处险境……而自己竟然什么都做不了，这让她们几乎不能忍受。
二女当先一路突击，极杀黑尸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惊得杨本生夫妇和林文金，险些说不出话来。
幸存下来的变异蜘蛛群仍有相当大的基数。它们协同剩余的六只“丝蛛异变体”，一起追出门厅外十数米，而后又徐徐退了回去。
限于生物习性，它们将不会过远地离开巢穴。
不过就算它们追出来，也没什么可怕的。
变异进化为黑兽后，它们仍会受到蜘蛛原有的身体构造限制。
全身只有三个通路阀门来输送氧气的它们，也许在初期能做到迅猛无比，但只要前几分钟的冲刺状态结束，它们就会变得很无力。
蜘蛛注定是短跑选手，不擅长长距离追击的它们，在合围失败后，已经对郎华一行人失去了威胁。
除非……它们能有再次进化的机会。
足足八只丝蛛异变体，数百只变异黑兽蜘蛛。如此大批量的黑尸黑兽，集群出现在灾变第一个月，倒是挺令人吃惊的。
不过想到那片悬尸走廊，郎华心中也就了然了。
丝腺吐丝需要的蛋白质，快速大批量进化需要的进化者血肉或黑尸晶核……这里都不缺。
看来第一个“丝蛛异变体”必是“南齐市国道暴力伤人案”中的伤患之一了。
提前一个月的黑雾能量额外积攒，确实不同凡响。不过感染体增加到八个也许就是极限了吧。
倒悬进化者和尸变体，令孢子群落所在的晶核区域充血，能量累积……这到底是怪物们的天然习性，还是部分进化智慧的表现？
即便是在前世，这种融合尸变体怪物也很罕见，因此郎华对它们的了解并不多。
远处那六个怪物立起身来，节足狰狞挥舞不停。
“显性融合的‘丝蛛异变体’，隐性变异后的黑兽蜘蛛群。”
郎华望向它们，嗤道：“还真是蛇鼠一窝。”
逃出生天后的小萌瘫坐在地上喘起粗气，王艳却还是愣愣地站着，望着医院门厅出神。
“唉”，李丽萍安慰王艳道，“小王你不要太担心了，以后会还有机会救出你男友的。”
“不用了”，王艳摇头道，“我看到他了。”
“唉，这种世道，要保护好自己才是。什么？”李丽萍突然反应过来，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她问：“小王你刚才说什么？”
“我看到他了。”
王艳呆滞着，喃喃道：“就在刚才的楼梯口。他倒悬在那里，还冲着我笑呢。”
第二节
三分钟前的沙市人民医院，楼顶天台杂乱拥堵、漆黑一片。
黑雾后的月光孱弱稀薄，边远处的路灯亮光沾染过来，也没
起到太大作用。
天台四周光线暗淡，通往楼顶的楼梯间小屋反锁着，缠了条相当粗的铁链。甚至铁链下还堆叠了不少重物，封闭严密。夜间雾气湿冷，杂物堆上几张报纸湿润，泛着一股潮气。
沿着矮墙栏杆边，则可以看到许多团黑影。影子像是半躺着蜷缩起来的人形，数量还不少的样子。
突然一声巨响，墙角的一团人影睁开眼睛。他或许是想坐起身来，却没能成功。困意和虚弱，使得他连睁眼这个小小的动作都做得很缓慢。
身边的另一人要精神些，他顶着一双黑眼圈问：“什么声音？”
“好像是爆炸。”第一个人混混沌沌地回答。
“姓张的你饿迷糊了吧。”对方摇摇头，有些头昏脑涨。
人们这时候也都醒了，七嘴八舌地插话。
“老王，你才是饿迷糊了。这么大的响动听不见吗？”
“宋老弟你也听见了？”
“对啊，好大的动静。该不会是地震了吧。”
“啊？这可如何是好？我们可是在天台上啊。”
“天台上也好。总好过困在楼里被活活压死。”
“听着动静，可不像是地震。许是医院的什么地方爆了。”
“那趁着混乱。我们悬一条绳子下去吧，说不定这次能逃出去。”
“开什么玩笑？你忘了那次的几个人，是怎么被怪物蜘蛛人破窗袭击的啦？估计现在被吃到渣儿都不剩了。”
“那怎么办？上次冒险找来的食物早就吃没了。这样下去还不是迟早饿死？横竖都是死，还不如……”
“别啊，小伙子。好死不如赖活着。”
“那大叔你说怎么办？”
“这……”
“安静点。确实不是地震。”嘈杂的议论中传出一个清亮的女声。
人群左右让开，从中走出一名身着工作服的女子。
她开衫穿着白大褂样式的外科隔离衣，里面内搭了工作衬衫和亚麻色呢子外套。同是亚麻棕色的中长卷发，在额前眼镜眶处左右分开，披在肩后，只留下几绺半长刘海搭在眉梢上。
女医生肤色微黄，却在亚麻发色反衬下，观感更白嫩一些。
纯白色的工作服，乃是医院和实验室中的标配。因为容易看清污渍，可以做到及时的清洗消毒。
不过在这样的环境下，尤其对比其他人的憔悴和狼狈，女医生身上洁白的大衣、一丝不苟的绯红领带，反倒显得特立独行起来。
但身边人似乎习惯了她的样子，而且反倒对她的话非常重视。
“不是地震？太好了。”
“真的吗，陈医生。那刚才一声巨响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医院里哪个机房、配电室故障爆炸了吗？”
“听动静像是人为的。噤声，我在听。”
“嘘，都安静。听陈医生的。”老王头小声招呼道。
女医生仔细侧耳倾听着：“应该……有人在楼下。是他们弄出的动静。”
“有人？”旁边一个人突然惊喜振奋起来，但转眼又犹豫道：“陈医生，会不会是那些黑尸？”
陈姓女子却向他摇摇头。
她的眼神昏沉却又好像深邃，眼镜下隐约可见的烟熏色眼袋，昭示着她这几日大概过得也很疲惫。
“降临日”后灾变爆发，她亦受影响成为了一名进化者。一觉醒来后，她能明显感觉到五感通明，对“形、声、闻、味、
触”等感受比起其他进化者更加敏锐。
不过，倒也不是都大有长进，这里面要除去视觉。
没错，她是个近视眼。
而且看鼻梁上的镜片厚度，可能还是个大近视。
“有人来了？在哪在哪？”
“太好了。会是来救我们的吗？”有人惊喜道。
听到可能会有人在附近，人群立马一股脑地涌向天台边。这时其中一位年轻女孩突然振奋，指着远处说道：“在那里！”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视线中有一伙人——大概七八个的样子——从大厅中跑出来，正奋力向医院门外跑去。
而这正是郎华他们！
“哎，我们在这里！救救我们！救救……”
年轻女孩还未说完，便被身后的男子用力捂住了嘴巴。
“王静你疯了？你想把把那些怪物引上来吗！你忘了小张他们怎么死的了？”
似是印证男人的话，一群变异蜘蛛和几只被他们称作“蜘蛛人”的怪物涌出大厅，追向跑远的郎华他们。
而后，怪物们放弃了追赶，退回了医院里。
男人还以为，怪物真的被女孩的喊声给引回来了。他顿时跌坐在地，绝望道：“完了，死定了。王静你可要害死我们了。”
“噤声！”一位青年模样的男医生站了出来，“还不一定呢。老王，你带几个人，再把天台入口给堵上一层。”
这个人同样穿了一身工作服，眉目较宽，面部棱角分明，亦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他身形高大，隐约可见衣服下的肌肉线条，站起身来威慑力十足，不怒自威。
“这？”老王犯难道，“我们可是本想今天再去楼下，找些吃的的呀。”
“你是要吃的，还是要命？”
男医生说起话来铿锵有力，像是久居高位的号令者，让人不自觉间感到信服。
“唉。好好。小陈，别瘫在那了。还有你们几个，快跟我来。”
王静抓着头发懊恼道：“那群人是不是没听见，他们怎么不来救我们？”
“想什么呢？没看到那群人也是在仓皇逃命吗？说不定自保也难……”
“就是，那样的怪物谁能敌得过……”
王静突然怒声道：“就该让我喊。现在连最后一丝希望都没有了！”说完后便蹲在地上嘤嘤哭了起来。
众人也不好在责怪她，只是不住地叹气。
这时郎华他们已经走远了，陈姓女医生却还仍站在天台边，既不动，也不言语。
深秋的风在楼顶稍显激烈，吹动纯白色的大衣鼓荡不停。
她的一头长发也随之舞动起来，滑过镜框，扫过眉梢。
唯一不变的是那双盯向黑色浓雾深处的眼睛。
“心妍，怎么了。”男医生问。
她忽然笑道：“我想我们还是有可能得救的。”
“什么？”对方有些疑惑。
“王静的呼救，他听到了。”女医生转向他，一字一顿地说着。
在她脑海中回忆起的，是咫尺前的那一刻。
在那一声短促呼救，即将消散在夜风中的前一瞬，楼下那个模样年轻的男孩驻足向这里望了过来。
她看到了——少年那视线锐利如鹰，似是一把利剑，狠狠地刺进了这漆黑的夜色、浓厚的雾气中。
“好敏锐的听力。”
女医生不禁眯起眼睛赞道。
第082章 杨家公寓
不远处是一间仓库，铁门半敞。
郎华、林茜和杨晓晓三人则偷偷摸摸地躲在树丛后张望。
“郎华哥哥”，杨晓晓偏头悄悄说道，“那个男人和女孩，就是进的这里。”
“嗯”，郎华点头道，“晓晓你先走吧。这事我会处理好的。”
原来在那晚逃离沙市人民医院后，郎华一行人没有耽搁。他们一路向南回到了位于3区中央的居民区，准备在杨家所在的住宅小区休整几日。
今世的灾变性孢子黑雾喷发发生在“降临日”午夜。因而大概在一定的时间范围内，比如末世早期一个月左右，城市路面上的黑尸数量基数不大，算不上密集。
在刻意避开了夜间人流密集的商业街等区域，郎华他们一路上也是有惊无险。
不过就在第二天傍晚，他们接近杨家所在的第4栋住宅楼时。郎华却发现小区一角，有个男人在拿食物诱惑女孩，做一些不好的事情。
那个姑娘现在的样子蓬头垢面，红色毛衣被刮出几个破口，头发散乱打结，甚至脸蛋上都满是灰黑色的浮尘。
远远看起来，她的神态疲惫憔悴，不过却遮不住身上那一分青春活力。依稀能看出她在灾变前的模样颇为俊秀，会是很多男人会喜欢的类型。而她年龄大概20岁左右，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在灾变前也就是个学生。
从她毫不掩饰望向食物的眼神中，郎华就明白了——女孩已经饿了很久了。
郎华他们隐在暗处观察着，早就做好了一旦男人用强，就冲出去救下女孩的准备。
两世相隔，郎华仍然记得杨团长说过的话：
乱世中罔顾大局、同胞相残者，当杀！
但或许是女孩已经饿了太久，或是男人的花言巧语起了作用。
总之女孩在犹豫了很久后，还是跟在男人身后来到了这里——附近一处隐蔽的物业仓库所在地。
大概仓管员在灾变当晚，就已经感染尸变或者成功跑路了，导致仓库门大开着。
林茜看到女孩的选择后，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饥饿痛”对末世前期幸存者的莫大折磨，不是所有人都能懂的……
听着身边没有动静，郎华转头向杨晓晓催促道：
“怎么还不动？听话，你和茜姐先走，这里的事我会处理。”
“嘁”，杨晓晓撅起小嘴嘟囔道，“我都中学生了，什么都懂的好吧。他俩不就是要……那什么嘛。”
“什么‘那什么’、‘那什么’的，小姑娘哪里听来的这些东西。”林茜笑骂道。
她转而向郎华问道：“小华，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男人？”
郎华回忆着杨团长的话，眼底杀机一闪而逝。
但还未等他开口，杨晓晓就叽叽喳喳着搭腔道：“什么怎么处理。当然是要阉了这个淫贼咯。呀，好痛。”
原来是林茜听不下去，伸手在杨晓晓额头上拍了一记。
杨晓晓捂着额头，鼓起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补充道：“打我干嘛。要我说，那个女的也不见得就是个好人呢。”
这次林茜忽闪忽闪眼睛，倒是没有再出声，似是同
意了的样子。
郎华闻言瞪了一眼杨晓晓，随机又摇摇头在心里叹道：饥饿的感觉、饥饿的可怕，现在的她们还体会不到……
郎华揉揉肚皮，想起一些不是很好的回忆。
然后他起身向库房方向猫了过去，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
同一时间，另一边的库房内光线昏暗、空气沉闷。几座木质货架潮湿已久，混合塑料橡胶制品，产生一股类似霉变的怪味。
房间中央一个男人、一个女孩，隔着一米远相对而立。男人向前靠近一点，女孩就畏缩地向后退一步。
满脸胡茬的男人瞪着眼睛、喘着粗气，眼中好似发散出类似恶狼般的绿芒。明晃晃的视线映得女孩把头又低了一分。
男人舔舔嘴唇，粗鲁地拽过女孩来，抓起她的头发狞笑道：“妈 的小婊子，都到这了还跟大爷我装什么纯？不赶紧把大爷伺候好了，还想不想要吃的？”
女孩听到男人的威胁突然慌了神。
她忙道：“你……你可不能耍赖。”
男人直勾勾地盯着她，淫笑道：“想要吃的？”
“想要……”
女孩又把头垂下了，看样子就要落泪，惹得胡茬男人心中一阵不快。
“要就赶快让大爷乐呵，别他妈磨磨蹭蹭的。”
男人俯下身去，在女孩细长雪白的葱颈处深深吸一口气，嗅到的气息令他禁不住浑身舒爽。
“妈 的，奶香奶香的，居然还是个雏儿。”胡茬男人喜笑颜开，“活该我老 胡今天有福啦。随便撬间屋子就能撞见‘宝藏’，还有这样的小美人任我……”
但他旋即又收了笑脸，怒道：“哭什么？你妈 的。伺候老子让你感到委屈了是不？”
被油腻肮脏的手指勾起下巴，在那张可人的小脸上，一行清泪滑了下来。
“啪。”
女孩被一巴掌抽到角落里，男人气极反笑道：“不乐意？不乐意今天老子也要办了你！”
他把口袋里的那块压缩饼干，连同大衣扔到一旁，像只恶狼般向角落里的女孩扑了过去。
衣服被撕扯着，脸蛋被强吻着，她的目光却一直死死盯着那块饼干。给人一副绝望又似有希望的矛盾样子。
“哒。”
“啊，我的大腿！是谁？谁干的！出来！给老子出来。”
一发5.5毫米机制铅弹嵌入血肉，使得男人瞬间从变态的亢奋状态中脱离出来。
鲜血很快染红了臀侧的裤子，难以忍受的疼痛在一瞬之后汹涌到来。男人额头上涔涔冒出冷汗，他甚至失去了打滚哀嚎的力气。
“现在滚，或者死！”
郎华隐没在黑暗中，刻意发出比起平常更粗犷的嗓音。
似是回应男人的犹豫，第二发铅弹射出，打在离他身体右侧约莫二十公分处。
铅弹击碎水泥地面的声响短促清脆，让他禁不住打了个激灵。男人这才反应过来——咒骂一个持枪的凶手，这不是找死吗？
他当即抛却了怒骂、报仇、威胁等无用的下一步行动，麻利地撑起身体就要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万万没想到的是
，在他顺手揪过大衣时，那个一直柔弱可欺的女孩却和他争抢起来。
“小贱人，你干什么！”
有一侧口袋装有饼干，女孩死死拽住那里，哀声道：“求求你，把饼干留下吧。我弟弟……我弟弟他好几天没吃过东西了。他再不吃点什么会死的……”
这话听得郎华和门外的林茜，心中禁不住一颤。
“妈 的，放手！你弟弟死活关我屁事。”
“求你了，我……我以后一定会还你的。求求你，我弟弟再没有吃的真的会死的……”
男人也不知道，这个面黄肌瘦的家伙怎的突然这么大力气。大腿中枪令他使不上全力，一时之间两人竟揪着衣服拉锯僵持着。
但他又想起刚在落在身侧的第二发铅弹。于是不敢再耽搁，咒骂一声，放开大衣一瘸一拐地跑掉了。
对方突然松手，女孩吃不住力道，朝后翻滚了出去。额头磕在墙角杂物堆上，划了道好大的口子。鲜血混合尘土泥灰，不要钱似的淌了下来。
郎华这时现出身形，见到她除了额角流血、脸颊浮肿外，衣衫尚且完好，心中方才松了一口气。
看着她战战兢兢的样子，林茜问道：“姑娘，你叫什么？”
“段……段晴。”
林茜掏出手帕，想要拭去她额头上的血迹。不料女孩却向后躲着，不肯让人接近。
段晴望着郎华和林茜，慌忙问道：“你们是谁？你们想干什么？我……我这里什么都没有。”
看到段晴目光躲闪，竭尽全力把装有饼干的大衣向身后塞着、藏着，林茜双眸中的光彩便又黯淡一分。
她蹲下身去，一边将对方衣衫上的褶皱整理平齐，一边温声解释：“段晴姑娘，我们没有恶意的。”
段晴还是一脸警惕的样子，郎华只好转头向林茜交代：
“茜姐，她就交给你了。先去找萍姨给她止血、处理伤口，然后去段晴家里看一下她弟弟的情况，给他们留一些干粮。”
看到林茜还定定望着他，郎华叹了口气补充道：“办完这件事后，就带他们一起走好了。”
林茜这才松了一口气。但旋即她又像是想起什么，问道：“只有我？那你和晓晓呢？”
“我们？”郎华笑了。
他望向从门外进来的杨晓晓：“有些事情是要去验证下的。”
看着杨晓晓已经走到面前，他补充道：“不过可能已经有答案了。”
“没错郎华哥。”
杨晓晓冷笑道：“那个家伙回去了，确实是从大舅家里出来的。”
郎华心下了然。
在一开始见到男人拿出那块军用压缩饼干的时候，他就已经有所怀疑了。
“果然如此。随便撬开的屋子？偶然撞见的‘宝藏’？”
此时自他的眼神泛出一股冷意。
“呵，我郎华的东西都敢动，还真是……好大的狗胆。”
扶着段晴站起来的林茜，当下便有些疑惑：“你们在说什么呀，我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
郎华看向她，颇为神秘地笑一笑。
“没什么，只不过是鸠占鹊巢罢了。”
第083章 鸠占鹊巢
半天后，郎华一行人敲响了小区四栋二单元204室的房门。
“咚咚。”
“卧槽谁啊，今天回来的这么晚。”
“不对啊，咱几个都在啊。就老 胡那个家伙，都拖着个烂屁股回来了。”
“放你妈 的狗屁，老子伤到的是大腿。”
“呀，坏了。”是一个年岁颇大的女人声音。
“你妈 的吓老子一跳。什么坏了。”
“是不是开枪打伤老 胡的那个人寻来了。”
“卧槽，不会吧？老 胡你尾巴这么不干净？”陌生男音质问道。
被称作老 胡的中年男人，当时不仅受了枪伤还受了惊吓。仓皇逃命途中，哪还能顾及这么多。
但他嘴上可不敢承认，随即大声辩驳道：“绝不可能，要是我带来的，还能等到现在才上门？我屁股干净的很。”
“是啊”，第三个男人张口讽道：“老 胡的屁股干净着呢。喷香喷香的，连子弹都上赶着朝上咬呢。”
“艹你妈 的马二，要是没有老子撬门，你们能进到这个富得流油的宝地来？居然还敢怀疑老子。老子在坊间混的时候，你们兄弟俩还在穿开裆裤呢！”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另一个女声调解道。
敲门声还在有规律地继续着，之前那个冒失的女声又道：“哎呀，不会是黑尸在撞门吧。”
“啊？黑尸来了？这可怎么办……”
“慌什么，在这里呆了四五天了，不也没碰见过吗？”
“那可说不准，这里可是只有二层啊。”
“这该如何是好。”
……
听着里面乱作一团的样子，郎华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他忙再嘱咐其他人把装备再藏好些，自己随手在墙角的尘灰上抹了两把，涂在脸上顿时有了一副逃难的样子。
林茜和杨晓晓想有样学样，却被郎华想了想，伸手阻止了。
郎华边敲门边喊道：“里面有人吗？快到晚上了，我们几个想到里面避一避。”
郎华听觉敏锐，听到里面有人小声道：
“怎么办，给不给他们开门？”
“开什么开。别出声，也许他们一会儿就走了。”
事到如今才知道小声讨论，郎华真不知道里面这帮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他适时出声道：“我听到里面有人说话了。大哥大姐，给我们开开门吧，我们愿意拿食物换。”
“什么，那人说他们有吃的？”
“咱们又不是没有，别大惊小怪的。”
“这世道，吃的谁会嫌多啊。”
“马二你个没出息的。得得，开门吧。再敲个不停，就该把黑尸引来了。”
“吱扭。”
“怎么着，你说你们愿意拿食物换？”
开门的汉子黑着一张脸问郎华，但在看到他身后的林茜和杨晓晓后，眼睛却是突然亮了起来。
“是啊，大哥。”
郎华露出甜甜的笑，这才有些16岁少年的样子。
他一脸青涩地开口介绍道：“这是我妈、我姐和我妹妹。”
原来只有她们四人来到了这里，郎华将杨本生等人留在了段
晴家里，照看那对姐弟。
郎华能表现出如此人畜无害的样子，着实惊了杨晓晓一把。
但她是最熟悉郎华不过的。
于是杨晓晓不由得为这些人“沉痛”默哀，郎华哥哥这个样子……这些人恐怕是要倒霉了。
哀悼确实是做过了，不过这“沉痛”与否，大概就很值得考究。
只是看杨晓晓此刻低下头去，骨碌骨碌乱转的大眼睛，就知道这又是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噢，是想借宿。”
男人心不在焉，嘴上回答着郎华，眼睛却像是陷在林茜和杨晓晓的脸蛋身材上拔不下来了。
这时郎华轻声提醒道：“大哥，外面这就天黑了。我们进去说好不好呀。”
“啊？噢噢。进来吧你们。”
进到家里，李丽萍不禁立时放松了下来。
灾变以来，她们几人被困在手术室里一周之久，又面临着生死威胁，直到现在回到熟悉的家里面，她才感到是真的逃出来了。
这间普通的三居室，是李丽萍和杨本生二十年婚姻的见证。在那起初创业的艰辛日子里，他们节衣缩食数年才还清贷款，最终完全拥有了这个小家。
昨晚在医院获救的那一刻，她和杨本生心里不知道有多么欣慰。
此次回来，郎华特意嘱咐她，隐瞒自己的房主身份。
虽然李丽萍不明白用意何在，但灾变后的种种早已明证——她可以完全将信任交付在这个养子身上。
一句尖锐的女声将李丽萍从感怀中拉了回来，让她禁不住皱起眉头。
“吃的呢？怎么，想白住啊？”
这个中年女人是那个老 胡的老婆，其他三人则是一对青年夫妻，以及男人的弟弟。
两家人在灾变前就是臭味相投的酒肉朋友。灾变爆发后在商业街的尸潮中逃过一劫，转头扎到小区里想找个藏身的地方，好巧不巧碰在一起。又正好被老 胡撬开了杨家的门锁，郎华灾变前准备的物资便成为了他们的私有物。
杨本生虽有积蓄，却并未在房产上多花过什么心思。
家里的房子就在二楼，隔音又差，不久前郎华躲在阳台下便将几人的来历听了个仔细。
“有的，有的。”
郎华从身后解下背包，直接推到几人跟前。
把拉链一拉到底后，他说道：“我们就这些了，付你们三分之一，让我们住几天好不好？”
说罢还忽闪着眼睛睫毛，装作一只乖巧的正太……
杨晓晓躲在人群最后，狂翻白眼。
事实上背包中的食物种类繁多、数量也大，即便是只有三分之一，也早就超出了老 胡几人的心理预期。
但一上来就把家底跟人抖了个空，如此傻小子模样的行为，让林茜颇为不解。
自打四人进门后，那兄弟二人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自己的身体，让林茜觉得浑身不舒服。
那个老 胡更是半趴在沙发上抬起头来，猥琐地笑着：“姑娘，你爸还挺能生啊。”
而后视线还在杨晓晓和李丽萍身上晃个不停。
郎华似是无意，前跨一步挡住了几人的视线。
他请求道：“大哥，我们能留几天吗？过几天我们就走。”
那对兄弟里的哥哥，倒是遮遮掩掩地说着：“没事，多留几天也没事。”
他老婆闻言在他脚上狠踩一记，高声道：“留什么留，我们家里可不能让外人常住。”
郎华身后的几人分明还背着鼓鼓囊囊的背包，她扫了一眼后指着地面说道：“而且你这也太少了，打发叫花子呢？”
中年女人也跟着搭腔：“就是，还三分之一。全给我们还差不多。”
“我们也要吃东西的呀。”郎华看起来颇为为难。
“得。”年轻女人在郎华脸上扫了又扫、看了又看，盯得他寒毛发痒。郎华逐渐感到面皮发烫，脸颊微微红了起来。
末了，她最后道：“就当我们发善心，只拿出一半来好了。同意你们留下住吧。不然你们就拿着吃的滚出去好了。”
年轻女人看向郎华几人：“不过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外面什么世道你们也清楚。物资也只是身外之物，小心有命拿没命吃！”
这时老 胡的媳妇，那个中年女人抢着插嘴，补充道：“这一半还得我们自己挑才行！”
“好……好吧。”郎华犹豫片刻后答应了。
这个年轻女人说话管事，看来就是小团体的领头人了。
郎华如此想到。
……
“该死的！”
杨晓晓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就气得要死。
那些混蛋居然敢像盯一块肥肉似的盯着她，眼中的**根本没有丝毫收敛。
真不知道，之前像他这样的那个朝三刀，最后落得个什么下场吗？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要不是郎华哥有话在先，我非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嘘。”郎华打手势。
看着杨晓晓抬脚就踢翻了屋里唯一的塑料凳子，他忍不住轻笑起来。
“好了，好了。以和为贵，忍一时风平浪静嘛。”
杨晓晓闻言眨了眨眼睛，倒是不再折腾了。
她本就是做给郎华看的，可是如今得到这么个答案，倒是让她觉得需要再思量下。
以和为贵？见鬼去吧。
这种话也就茜姐和萍妈会信……
杨晓晓表面上消停下来，心里却不知已经吐槽了多少遍。
她嘴上不依不饶道：“可不是只是我呢。那几个色鬼也没少瞟茜姐，茜姐你也很生气吧。”
生气？为何不气？
此刻林茜的眼底，在郎华都注意不到的地方，一层红芒逐渐泛起。她陡然感觉到一阵烦躁和心悸，却只是强压下这份不适，向杨晓晓摇摇头。
“的确让人感觉不舒服。”林茜说。
“唉”，李丽萍坐在床边叹气道，“是啊，现在的人，怎么连点礼貌都不讲的？”
她终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就算房子是咱家的，收留他们住下避灾，甚至分给他们些吃的也没什么的。灾难中人们互相搭把手，本就是该做的。可他们却是这么个态度……唉，我是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刚进门时郎华不让说明实情，现在要是再开口，也只会更加激化矛盾罢了。
“呵呵呵，没事。反正我们不会在这里呆很久的。”
郎华干笑着，开导其他人。
第084章 贪心不足
郎华干笑着，转头向李丽萍问道：“萍姨，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的。我本就是大夫，从昨晚逃出来到现在体力恢复不少了，只要再睡一觉便好。”
“这样就好。”
郎华点头，取出一瓶觉醒药剂递给身旁的杨晓晓。
他吩咐道：“这支觉醒药剂你拿给萍姨服下，正好就让萍姨，在床上好好睡一觉吧。咱们三个先坐着歇息下便好。”
“嗯。”
杨晓晓乖巧地接过药剂，伺候躺在床上的李丽萍服下。
还有两份pdg1型觉醒药剂，早在两伙人分开时便交给了杨本生和林文金他们，使用方法和注意事项也都已告知，倒是没什么要他担心的。
郎华思索着，在书桌下掏出一件笔记本电脑，简单输入密码开机运行。
“萍姨，人体自使用药剂后到成功觉醒能力大约会在一小时内完成，从能力产生到基本掌握起码也要一天。”
他最后嘱咐道：“这段时间你就安心休息。为了配合药剂改造身体，晋阶和能力萌发阶段，人体应睡眠或静坐不动、减少干扰。不然不仅前功尽弃，可能还会有生命危险的。”
“好好，小华你在路上说过，我都记得的。”
李丽萍点头答应着。但她转眼又坐起身子来，被杨晓晓按回床上才只好躺着说话。
林茜看得哭笑不得：“萍姨，才刚说了您就忘了。”
李丽萍也颇为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要不你们也来床上挤挤吧。地面上多冷，不是个休息的地方。”
“不用的，萍妈”，杨晓晓故作豪气地拍拍胸脯道，“我们三个都是能力者，之前消耗的那一点体力算不得什么。”
“哎，那就好。”
说罢李丽萍就老老实实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根本就不是她之前所说的“恢复差不多了”的样子。看得郎华禁不住皱了皱眉。
但更叫郎华皱眉的是这间屋子。
原来他们正是被分到了末世前郎华的卧室里。
狭小的卧室只有十五平米，除了一张床、一张书桌和一把塑料凳外几乎什么也没有。这样的屋子里塞四个人，也亏得那帮人想的出来。
不过住在一起也好，郎华还放心些。茜姐和晓晓的战力自不是问题，但要谈到末世里的与人相处，从郎华的立场上来看确实放心不下。
灾变之后的地球世界怪物横行，普通人随时都会有丧命的危险。但真要说最危险的，还是与你的人类“同胞”相处的时候。
社会秩序崩坏，律法失去约束效力，道德准绳也在一次又一次的生死抉择前久经考验。
原本被压抑的，人性中的某些成分，暴戾、自私、诡诈……在这末世中一个不漏地全冒出头来。
本就无恶不作的人渣会更加无法无天，原本不显山不露水的正人君子，也会在夜晚为了一块面包而置人于死地。
包括他郎华在内，能靠自己活到末世十年的人中，没有一个会是好人，自然也没有一个会是善茬。
前世的种种早就告诉过郎华：好人在末世里是稀缺物种，灾变后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这世道一口吞成濒危。
这不仅是一
条定律，更是一件早已上演过的事实。
郎华不想身边的人去验证，用鲜血或者用生命。
……
眼看李丽萍睡下了，林茜忙拽过郎华来。
她悄声问着：“我们这次回来，不是为了拿走藏在屋子里的物资嘛？可你看看，现在什么都不剩了。”
郎华在刚进屋子时就发现了。
之前储备在卧室里的物资，角落里堆积的食品、饮水和工具箱全都不见了，料想是被这群人给瓜分了个干净。
就连放在明面上，有数的几把武器也不见了踪影。只剩下琳琅满目的锻炼设备，还闲置在原地无人问津，让郎华禁不住嗤笑一声“目光短浅”。
“嗯，看样子是被那些人拿走了。”
听着郎华轻描淡写地，说着这些显而易见的话，林茜倒是急得不行。
她焦急问道：“这可怎么办？到你说的那个秘密基地，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郎华这时走到床侧，掀开一个小夹层，果然发现了没被取走的部分武器。
三把滑轮虎式手 弩、一盒专用箭头、三盒射钉弹，还有四把三棱军刺。
那么其余那些，便是落在对方手里了吧。
“冷钢自锁弹簧 刀五柄、没有弹药的射钉器、剩余的一把气压钢珠手枪……”
郎华盘算着对方手里的装备数目，逐渐露出一丝笑意。
杨晓晓这时凑过来咯咯笑着：“哥你好奸诈哦。在家里居然还要藏起来一批装备。”
郎华把玩着那只手 弩，不以为然道：“狡兔还有三窟呢。难道你哥我还不如一只兔子？”
“嘿嘿，郎华哥哥最厉害了！”
这时林茜也过来瞧上一眼，像是恍然道：“怎么？小华我们就带这些走对么？至于食物的话，有我们三个能力者在，倒也算不上问题。”
“当然不是。”郎华摇头。
“我回来，自然是要全部拿走喽。”
此时笑脸浮现、越开越盛，郎华如是说道。
……
“砰砰砰。”
几声像是用力踹门的敲门动静响起，在这种刚刚入夜的时候，凸显得尤为响亮。短促且巨大的声响，震地李丽萍在睡梦中都眉头紧蹙了起来。
郎华面色一沉，手中匕首脱飞出去，整只嵌入橡胶人靶的后腰中，仅剩一截刀柄悬在外端，伴随着人形立靶晃动不停。
郎华揉揉脸颊的肌肉，将仿佛要杀人般的表情拍进骨头里去藏起来。想要恢复到下午时那个傻小子模样，需要他的一些努力。
在门打开的前一瞬，杨晓晓眼疾手快把立靶扶稳推到了墙角。
“开门怎么这么慢？”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令人生厌的马脸，来自二兄弟中的弟弟。
“怎么？真拿这里当自己家了是不？”
姓氏是马，脸型还拉得老长，像是张马脸似的，真是又够搞笑。
郎华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陪笑道：“哪能啊，马二哥。我刚才是打了个盹儿呢。”
恭敬顺从的回话，是那个马脸老二想听的。
但他嘴上倒还依依不饶道：“还把门反锁，真是的。借住就该有个借住的样子，
明白吗？”
“是是，我们明白的。要不是您好心收留我们，我们肯定被黑尸群啃到连渣儿都不剩了。”
对方颐指气使道：“你知道就好。”
自马老二敲开门后，林茜脸色愈加阴沉。
听到这里，她忍不住开口反驳：“这里可是有女眷的，男女有别不懂吗？”
杨晓晓也撇嘴道：“就是，而且萍妈还在休息呢，你这个人也不知道小声点。”
“休息？”
马老二突然被呛，面上升起一层薄怒冷笑道：“傍晚时候她不是挺精神的吗？休息什么休息。”
“马二哥，咱们还是出去说吧。”
郎华说着把他推出门去，带上了房门。
被推出门去让马老二颇为不爽，他用手指隔空点着郎华的鼻子不满道：“什么男女有别，这小子不也是个男的吗？”
杨晓晓抢白道：“这怎么能一样？”
所幸令马老二兴奋的是，林茜她们也跟了出来。
他把视线挪移到杨晓晓、林茜那边上下打量着，微微失望的样子。
从进门开始，郎华那小子就不识趣地挡在自己面前。现在林茜、杨晓晓主动从郎华身后站了出来，衣服却还穿的严严实实，倒是令他兴趣缺缺。
明明就是挑在这个时间进来，可这两个美人儿哪有丝毫更衣睡下的痕迹。
想到这里他似乎察觉了什么，便一副大度的样子说道：“噢，是不是这间小屋子挤不了你们四个人。咳咳，我那边床还挺大的……”
“你想说什么，麻烦快一点。我们还要休息。”林茜实在是不耐烦了。
马老二却还是不肯将话头放下。
“二位姑娘不要误会，你们可以在我房间的床上挤一挤，好好休息下。毕竟这几天在外面肯定没有安心合过眼吧。”
“这倒是。”杨晓晓点点头，露出一副赞同的样子。
但她转眼又好奇道：“那请问我们住了你的床，你……住哪里呢？”
小姑娘目光单纯，似是真心实意地为他苦恼，马老二逐渐有些局促。
“该不会是，你也想跟我和茜姐挤一挤吧。”
杨晓晓拉长着话音，向着马老二忽闪着眼睛。
“不不不，看姑娘你说的什么话。”马老二连忙摆手道，“我身强力壮的，打地铺就好了。”
“那就是说，夜里你也要待在屋里咯？”杨晓晓看向他，忽然眯起眼睛。
顿时马老二便感到，自己被一道锋锐的视线包裹环绕了。但以他的角度，还不能理解这种感觉的根源，所以便把它当作错觉处置了。
这次的机会千载难逢，马老二还是想试一试。
于是他试探着开口：“这个嘛，你看。末世里危险无处不在，我留在屋里也是为了保护大家的安全不是？我也是用心良苦……”
“保护？哈哈哈，居然要保护我们呢。”
杨晓晓禁不住嗤笑一声，抱着肚子几乎就要笑得胃痛。马老二的歪理邪说顿时便进行不下去了。
还未等他再度开口，林茜便沉声道：“说够了吗？说完就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你！”马老二接连被抢，当场气结。
第085章 得寸进尺
在此之前，郎华都静静站在一旁没有插话，旁观着整个事态的发展。
其他三个人也好似忘记了他的存在。
直到马二情绪即将爆发的前夕，郎华才一把拽住他，做出看似抱歉实为驱赶的举动，推着他向远处走去。
郎华边走还边说：“马二哥，今天也不早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明天再说。哈哈哈哈。”
谁料马老二却挣开他的手，怒声道：“不识好歹的东西！我此次来就是给你们传个话。我大哥说了，明天还想借住的话，就早上把当日份的‘租金’交上来。不然你们就搬出去吧。我们虽然心善，却也不是什么以吃亏为乐的滥好人！”
“你什么意思？”
杨晓晓惊叫道：“下午不是已经给了你们一半的食物吗？”
马老二笑道：“那只是今日份的而已。”
现在的马老二，就是想看到郎华他们吃瘪的样子！如此才能让抵消他刚才所承受的屈辱！
“当时你们可没这么说过。”林茜的话里蕴含一股怒意。
马老二张口驳道：“现在说很晚吗？搞清楚你们自己的身份。我还是开始的那句话——借住就老老实实有个借住的样子！”
郎华苦着一张脸，反问得有些委屈：“另一半也交给你们，那我们吃什么？”
“我管你吃什么！”
马老二叫道，唾沫星几乎都要飞到郎华脸上了。
“而且你们其他的背包，不还鼓鼓囊囊的吗？当老子瞎呢？不可能什么都没有吧？”
马老二说着，眼神示意房间角落。
他倒也不是一无是处。那些就近堆放的背包，早在之前郎华开门的时候，就被他一眼看到了。
说完马老二身体一转，紧接着大步流星地走远了。根本不给郎华他们留一丁点解释的机会。
看着远处的背影，杨晓晓愤然道：“他们难道是周扒皮吗？榨干我们的给养，这种行为和谋杀有什么区别！”
林茜虽然没说话，但垂在身侧的秀拳紧握、青筋毕露，早已暴露她内心的真实情绪。
郎华听了杨晓晓的话，心里却摇摇头。
周扒皮？谋杀？这才哪到哪。
这种事如果真要他来做，或者随便换一个末世十年的独行侠，绝对会在第一时间杀了郎华四人。
主人一死，东西自然易主。
物资完完整整地落到自己手心里。哪里用的着威逼利诱这样的麻烦事？
低级且效率低下的手段，迟早会在末世洗礼后，渐渐更新换代。
残酷的世界中，生存其实也很容易。
无非是更有效率地杀人，淘汰掉无数弱者。整合资源、抢占生存空间，最终逐渐变得强大。
不过这种事对现在的林茜和杨晓晓来说，显然是不可理喻的。
但思想觉悟的革新，理应跟上时代才是。
“好在，这种状态不会持续太久了。”
郎华如是想道。
第二节
听着远处几声脚步，郎华低声对二女道：“来了。”
来的人是老 胡。
老 胡无疑是一个幸运儿，“降临日”孢子黑雾爆发后，成功避免尸变而成为了一名进化者。
但强大的恢复力，可不是他们这些低阶普通进化者，就能拥有的身体属性。
所以白天时的枪伤，仍为他的行动带来些许不便。
老 胡唯恐大腿伤口开裂，走路一跳一跳的样子，看得郎华心里发笑不停。
林茜和杨晓晓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但在目睹了库房女孩那件事后，心里对这个人存有厌恶肯定是免不了的。
不过老 胡本人自然毫不知情。
毫无察觉的他，摆出一副关切的样子望向杨晓晓
他说：“我起夜时偶然撞见姓马的那个小子往这边过来，就跟来看看。怎么样，他没有难为你们吧？”
萍水相逢听到这一席话，自然是该感动的。
无奈郎华几人早知他是个什么货色，自然也就能做到古井无波。
但杨晓晓还是做出万分委屈的模样，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向老 胡好生抱怨了一通。
“这样啊”，老 胡转转眼珠，“倒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什么办法？”
杨晓晓立时撒娇道：“老 胡叔，你就告诉我们嘛~”
这一下连郎华都心惊的要命——三两句话的功夫，两个人就已经这么熟了吗？
老 胡这才开口：“‘租金’自然是不能少交，但却是可做开源之水嘛。”
郎华故作为难道：“难道要我们去外面的24h超市里收集物资？那里可是有黑尸的。”
林茜冷声道：“想让我们为你们白白‘打工’？你们倒是好打算！”
“此言差矣。”老 胡丝毫不以为杵，“我老 胡也是不愿意看着各位冒这个险的。其实这间四居室里的物资，比你们能想象到的，可是要多得多。”
郎华和杨晓晓同时在心中撇嘴——这我们可比你清楚多了。
“然后呢？”林茜开口，似乎丝毫不为所动。
“我们同为人类，自然是要互帮互助的嘛。你看我这也受了伤，需要人照看。姑娘你们母女平日里，出个人在我的起居上多费点心。我来付给你们吃的，作为报酬。你看这不就是一举两得的事吗？”
他还诱惑道：“兴许表现的好，我一高兴，你们这几天的吃住可就不愁了。姑娘，好好考虑考虑吧。”
“然后我们就被你捏在手心里，任你予取予夺了是吗？”
好似隐形人的郎华，冷不丁冒出一句，倒是吓了老 胡一跳。
但他立马便要反驳：“小兄弟，你不要把人想的这么坏嘛。我老 胡是真心想要帮……”
“姓胡的你个天杀的，你在干什么？”
老 胡媳妇，那个中年女人，突然推开他们那边的房门，向这里喊道。
老 胡还未等反应过来，竟被女人揪着耳朵带回了屋子里。未说完的话也就没有了后续。
杨晓晓她们本以为一切就此结束了，谁料那女人没过半分钟又冲出门来，来到林茜面前叫喊着。
她指着林茜的鼻子，唾沫飞溅道：“小贱人，没人要的婊子烂货。勾引男人勾引到老娘头上来了？”
“你给我听好了。就算是你上赶着送，把自己扒光了爬到男人床上去，也别想在我们这里拿走一粒粮食！”
“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我们的！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今天我就替你爸妈好好管教管教你，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
她高高抬起巴掌，却没能落下来。
原来是郎华抬手捉住了中年女人的手腕。
“管教？你有资格吗”他寒声道。
郎华本欲静观事态发酵，但他没料到的是，这女人竟是什么都敢说。
好一句“有娘生没娘教”——这简直伤到了林茜心里最柔软脆弱的地方。
林茜幼时丧母后，虽说杨林两家关系莫逆，李丽萍多年来待她如亲女儿般，但终究也不是真正的母女。
生母这样的角色，向来是很难有别的人可以替代……
怪不得林茜连愤怒都忘记了，整个人微微颤抖、失魂落魄起来，完全出乎了郎华的预料。
他不愿再袖手旁观了。这次他真的动了杀机！
郎华的话冷冰冰的，听不出有什么特殊的情绪。少年手掌分明并未用力，却像是一直铁质鹰爪，牢牢钳住了她的胳膊。
左右动弹不得，中年女人逐渐害怕失声、不知所措。
还未等她再说些什么，众人身后的卧室门却被人打开了。
出来的人是李丽萍。
“萍姨。”郎华敛去杀意，低声道。
“萍妈。”
杨晓晓却是关心则乱，唯恐出了问题，忙问：“是不是他们打扰到你了？”
中年女人自然是听不懂所谓的“打扰”是指什么。
郎华身为二阶能力者，五识通明敏锐，却是分明又感到周身的空气中多了些锋锐的怒意。
但李丽萍只是摇摇头，拉过林茜来揽到怀里。
她对杨晓晓轻声道：“无妨，我很顺利。”
林茜也慢慢在李丽萍的臂弯里安静下来，看上去情绪稳定了许多。
杨晓晓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转过身来的她面色不善，看向中年女人意味莫名。
“你们刚才说的我都听到了。”李丽萍开口道。
“老 胡家的，我们实话跟你说吧。我们本就是这家的房主，灾变后被困在别处，此次回来亦并非要呆很久。”
杨晓晓记起郎华的打算和嘱咐，惊呼道：“萍妈。”
李丽萍却向她摆手：“无妨，我相信即便是在这种巨变之后，人们也还是可以讲道理的。你说对吗？老 胡家的。”
“你……你。”
中年女人突然听到这样的真相，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末了，她突然想到些什么，于是质疑道：“你怎么证明？怎么证明你是这房子的主人？”
“哟”，郎华讽道，“现在不坚持这里是你家了吗？好一句‘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你们的’，不打自招倒是很有意思。”
“我……我……。”女人又气又急、憋红了脸，根本说不出话来。
“这你不用怀疑”，李丽萍坦言道，“房本、户口本都在主卧的床头柜里，也就是马家老大住的那间。我们几个此次回来，本就是为的取走一部分的必须物资。”
她看向对方：“灾变突发，人类已遭大难，余下的人更应该互相帮扶。即便是你们这样苛待我们，我也愿意留一部分物资给你们。”
“但现在，我不想再见到你这张脸了，立刻给我滚！明早给我们一个满意地答复！”
李丽萍声调突然拔高，气势上的压迫也似乎随之水涨船高，惊得中年女人一屁股跌坐在地面上。
在郎华这两年的印象里，李丽萍向来以温和待人著称，在单位和邻里间也从未动过火、吵过嘴。
如今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话，只能说明她是真的生气了。
前所未有的愤怒来源于前所未有的失望，更来源于林茜所遭受的不公。
当一颗星火燃起，火势凶猛、燎原一角。
某位“铁石心肠”的少年，此时想到的却是……
这还不够。
第086章 东西
目送着中年女人连滚带爬地跑回了房间里，郎华几人也陆续进屋关门。
至于之后老 胡夫妻俩的怪叫，半夜敲击主卧房门的巨响，则都被他们自动忽略了。
“哥你本就是想让他们更加嚣张对吧？这可瞒不过我。”将郎华拉到角落的杨晓晓悄悄说道。
事实上郎华根本就没想瞒着杨晓晓，目前她和杨本生、林文金的觉悟还好说，不用他多费心思。
杨叔、林叔他们为了家庭，在社会上打拼多年，很多事郎华不用多解释他们就能理解。
问题最大的是萍姨和茜姐。
另外，一旦己方不再像开始时那样毕恭毕敬，回复到正常的态度，马家兄弟那伙人不满情绪只会更加深厚。
他知道这些道理，自始至终都知道
因为罪恶是需要滋长的，而往往更大的恶在萌发的初始阶段，看起来可并非那么凶残。
永远不要考验人性，说的便是这样的道理。
因为人性向来经不起考验，一次也不行。
虽然以郎华的能力，这批物资对他来说并非必要。但对于末世里挣扎进化的普通进化者，这批量大质优的食物和武器，可比人命还要金贵的多。
或许在进门时，便获知了萍姨她们时房主。这帮人之后会变得恭顺许多。当然，也可能仍会想些背地里的阴谋吧。但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郎华不会接受。
他的目标向来十分明确。
李丽萍、林茜她们现在见的更多，未来只会犯错更少。
而更低的犯错率，代表着更高的存活可能。
“你别想否认哦。我可是天才少女杨晓晓。”女孩仰起下巴，露出一段雪白葱颈，像是一只高傲的白天鹅。
“想让他们更加嚣张？差不多吧。”
想到这里，郎华问杨晓晓道：“那你当时气不气呢？”
“当然气了，气得我牙根直痒呢。”
“那不就对了。”
郎华缓缓说道：“晓晓，那你记住一句话。在末世里，一个人杀掉另一个人并不需要多么完善的理由。在末世里讲理，只会吃亏。而吃亏多了，就会死。”
……
末世中的黑夜缺少灯光，在老 胡夫妇的叫嚷平息后，整间公寓很快安静了下来。
但这份静谧还未持续太久，就又被一阵短促剧烈的扣门声打破了。
“咚咚咚！铛铛铛！”
“艹尼玛的，半夜敲什么门！别敲了，来了！”
开门后，马大的媳妇，也就是谢莹。她揉着眼睛疑惑道：“老 胡家的，还有老 胡。怎么是你们两个？”
“弟……弟妹啊，出大事了。”中年女人说话磕磕绊绊的，像是受惊后魂不附体的马匹，手脚胡乱挥舞。
马家老大被半夜喊醒的不满仍未消散。他带着怒气揶揄道：“大事？能出什么大事？你家男人这不没死吗？”
“你！”老 胡气结，但被媳妇扯了扯衣角才生生把怒气咽了下去。
他看向马大认真道：“马家兄弟，真的出大事了。快把你弟弟也叫上，咱们得商量商量。”
谢莹闻言敛了敛眉梢：“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隔墙有耳，咱们还是进屋说吧
。”老 胡道。
可是马大还是一脸不情愿：“还让我去叫人，你算老几？”
谢莹拿胳膊肘捅一捅他的胸膛。催促道：“快去。”
第二节
今日傍晚6时，小区一角。
一处棚户孤独地伫立在这里，和紧邻的高楼大厦比起来，这个地方结构简单粗糙。石棉瓦在屋面随意搭叠，像是拾荒者暂居的危房小屋，看起来相当不牢靠。
此时屋内的外间板床上，盘坐了一个人影。
林文金向着那人问着：“生哥儿，感觉怎么样？”
“成了。”
杨本生遽然睁开双眼，双眸之中似有精光流转，又好似有水波荡漾，如同两口深潭，看得林文金不禁微微恍惚。
“很神奇的感觉。”杨本生补充道。
“怎么样，叫什么？什么类型的？”看林文金这样子，竟是比他自己觉醒能力时，还要兴奋的样子。
“水系吧”，杨本生闭目回忆着，能力激发时的那种感觉，“叫做‘水逆’。”
“名字倒还怪怪的。”
“我也说不上来，只觉得它就该叫这个名字。”杨本生揶揄道，“你还说我，你的‘金沙’和‘星火’还不是更中二？搞得和年轻人似的。”
“咳咳”，林文金岔开话题道，“还有呢？‘水逆’之外呢？”
“没了。”杨本生颇为无辜地眨眨眼睛。
“没了？”
“没了，你以为谁都向你林大老板一样运道齐天啊？一觉醒就是金火双系。”
杨本生拍拍老同学的肩膀，不以为意道：“有这个我就很满意了。好在不是一个废能力，或者干脆什么能力都没有。这么大年纪了，不要拖他们年轻人的后腿才好。”
“啊？我这不是看小华初次觉醒就是双技能，然后我这也是，还以为挺常见的呢。”林文金不禁泄气起来。
但他转而又在杨本生背上拍一记，笑骂道：“刚过四十岁，怎么一副七老八十的口气？你自己的事也不知道着着急。”
“知足常乐嘛。”杨本生笑道。
“水逆、水逆，怎么越听越耳熟起来？”
“怎么林大老板”，杨本生调笑道，“你还觉醒了第三个技能不成？”
“去你的吧”，林文金当胸给他一拳，笑道，“我是真的感觉耳熟。”
“噢对了，不就是那个‘水星逆行’嘛。我当年做生意时候没少关注这些玩意。就算不谈这个占卜迷信，水星这东西特殊的很，信息干扰方面有影响的……”
“我知道，你还在办公室里供了尊菩萨不是。人家做生意的都供财神，也就是你特别。”
“我这不是受生哥儿你影响嘛。人啊，平平安安才是最重要的。钱不钱的那不都是身外之物。”林文金向杨本生挑挑眉毛。
“得了吧。”杨本生调侃道，“你林大老板钱多到没处放了，自然不用烦恼喽。”
不过杨本生转而又叹口气道：“唉，可惜现在末世爆发，那些‘身外之物’可是全都一夜成空了。家里继承来的尚且不论，这里面可是有很大一笔，都是你这些年一点一滴打拼下来的。这可都是你的心血啊。我还记得你那年自己在……”
“不用说了”，林文金抬手递根烟，阻
止了他，“只要茜儿平安无事就好。被困在手术室那几天，我……我……”
“我懂的”，杨本生宽慰道，“不知道晓晓和小华的消息，我私下里也是心如油煎。”
“我当时简直想，打开门一路冲回家去算了。可是又怕自己死在半路上见不到茜儿最后一面……”
林文金叹一声，一搓手指，瞬时腾起一颗豆粒大小的橙红火苗，手指翻转间便给二人点上了烟。
“你这能力有点方便哈。”杨本生不禁感叹。
即便是他自己也觉醒了一项能力，见到林文金使用进化能力时，仍然会感觉惊奇不已。
黑雾、黑尸、进化者、能力者……灾变后的世界已经完全不能用常理来看待了。
两个小人在另一张床上沉睡，杨本生看一眼，转头轻声道：“老林，咱们去门外抽。”
那是段晴和她的弟弟。
在四人来到杨家公寓之前，郎华安排杨本生、林文金留在了段晴家里照看那对姐弟。
杨清嬅和另外两位护士女孩，也在隔壁屋子的椅子上半睡半醒着。
本来她们是死撑着不肯入睡的——在经历了“逃离医院”事件后，她们三个尤其不放心当前藏身的这处棚屋。而且还是在郎华、林茜、杨晓晓这三个高战力角色缺席的情况下。
“小华这孩子，还真是幸亏有他了。”杨本生深深嘬一口香烟，喷吐烟雾欣慰道。
“是啊。小伙子真的不错。知恩图报，有勇气也有智慧。”
林文金亦感叹道：“在这末世的关口，任谁能从城外赶回来救人？九死一生的活计，再莽撞的小子也干不出来这样的事。”
“小华的性格沉稳，我相信他有过考虑的。”杨本生弹弹烟灰，点头道。
“是啊，所以说真不亏你和弟妹，拿那小子当亲儿子养。”
“如果小华是个普通人”，杨本生沉吟道，“我倒宁愿他不要回来才好。在现在的沙市3区，老林你那句‘九死一生’可真是太对了。世道大变，活着不易啊。”
林文金同意般点点头，而后口 唇微张，一个环形烟圈便飘了出去。
杨本生看他颇为享受的样子，奇道：“林老板你不非古巴雪茄不抽吗？今天怎么用上这种货色了？”
“嘿嘿”，林文金在黑暗中向他咧嘴一笑，“今时不同往日嘛。你不也戒了好多年烟了。怎么我一递给你，你就接了？”
此时杨本生也吸完最后一口。
他将烟头扔到地上用脚踩灭，摇头道：“当年刚入行时候，熬夜做资料把人愁的半死，自然抽的也凶。后来……”
“后来为了和弟妹要孩子嘛，这我知道。”
“然后就没再捡回来。”杨本生摊手道。
“生哥儿我是真的服你。说戒就戒，比我可强多了。我都快戒了三十多回了……”
“哈哈，你……”
杨本生忽而变了脸色：“老林把烟灭了！”
“怎么了？”林文金立马扔在地上踩灭了烟蒂，转头看向他。
虽然心里疑惑，但他对杨本生的吩咐倒是深信不疑，。
“噤声！”
杨本生伏低身体，屏息侧耳倾听着：
“远处……恐怕有东西过来了。”
第087章 绝杀
此时正值傍晚的6：30前后，北方的冬天太阳早就下山了。再加之空气中黑雾浓度上升、扰动不止，根本就是漆黑一片。
“还在靠近吗？”林文金悄悄道。
杨本生并不答话，面色严肃，向他微微点头。
林文金奇怪道：“怎么回事？我们已经清理过四周，根本没剩下哪怕一只黑尸。”
“烟。”杨本生道。
“火光引来的？”林文金恍然，转头低声道，“可我们已经灭掉了。”
“没用，太晚了。”杨本生摇头补充，“别忘了，还有我们身上的味道。”
“这家伙目的不明，或许是为了觅食？”林文金猜测道。
“难道要引开？”他继续分析道，“听动静像是只有一头，总不能是想全歼我们。”
杨本生却面色郑重：“就怕引不走。”
“那怎么办？”林文金担忧，有些焦急。
“肯定不能跑。这里的人可不止我们两个。”
“没错，这畜生拦不住我们，恐怕就要把心思打到其他人身上了。”
杨本生咬牙道：“老林，快去把两个孩子喊起来，叫他们先藏到里屋。还有清嬅和那两个姑娘。快去！”
片刻后，林文金动作很快，去而复返。
他不知从哪里找来几小薄片生铁，双手手指轻轻搓动。随着他手腕一抖，便有两枚袖珍的火球脱手而出，向前方两侧甩去。
微型火球包裹“铁汁”熔液，落在地上溅起一片火星。微小铁屑在半空中迅速燃烧冷却，像是豫晋地区源远流长的民俗“打铁花”，瞬时便照亮了前方雾气中的那一片空地。
在林文金几乎不能反应过来的空隙里，一个黑影自右向左窜了出去，再次深入至浓雾中。
“生哥儿，看清楚没？是什么东西？”
杨本生微微摇头，视线却紧紧盯着前方道：“太快了。只看到一个黑影跳到左边去了。”
“不像是黑尸，也不是人。”杨本生咬定道。
林文金低声道：“要不要先退回屋里？你我暴露在外面，无遮无拦、敌暗我明，太被动了。”
杨本生却道：“不，若不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家伙，我们今晚才是真的被动了。那个家伙肯定会试着扑击一次的，现在对它也是很好的机会。我想它不会错过的。”
“我来对付它。”林文金警惕地看向四周，“你刚觉醒能力成功，尚未熟悉完全。”
“我有个主意”，杨本生快速地说着，“阿金，你配合我。”
“打铁花”导致的短暂明亮，很快便熄灭无踪，整个环境再次陷入黑暗和沉寂。
在称呼上，更多时候杨本生是戏谑地喊他为林老板。
“阿金”这个称呼几乎要追溯到他们的学生时代。那时他们相熟的几个男同学间关系亲近、感情赤诚，虽在之后渐渐断了联系，却留下过不少回忆。
二十多年过去，杨本生再一次喊出这个“称呼”，除却亲近之外，更多还代表一种郑重。
险境当前，若想博得一线生机，安然无恙地渡过难关，非他们兄弟
二人合力不可。
林文金不再多言。他默契地与杨本生背靠着背，关注着另一个方向的动静。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黑雾中突然响起“沙沙”的声响，而后又没了声息。林文金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声音的来源地。
不料却在他的身后方位，传来了破空声和蹭地声！
那是杨本生面对的方向！
就在这时，杨本生喊道：“老林，火球！截停它！”
说完杨本生便立即蹲下身子，而林文金正在这时转过身来，看都没看便向正前方施放进化能力。紧接着，十数只小火球呼啸而出，几乎铺满了一个平面。
火球规格极其微型，意在威慑。
果不其然，那“东西”是个活物。在感受到迎面而来的火球高温后，它刹停在了原地，生生与火球平面避了过去。
竟是一只黑色大狗。分明是小区中明令禁止饲养的大型犬。
而且看其样子，恐怕比之末世前的样子，还要粗壮许多。
厚实的毛发贴在它身上，那只黑色大狗目露凶光，盯着二人。残余火光的辉映下，甚至可以看到那狗嘴中滴到地上的涎水！
杨本生也毫不迟疑，事实上，在破空声出现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经为这个技能蓄力了！
“水牢，给我现！”
杨本生低喝一声，右手五指缓缓合拳，随后周围空气中竟显出一丝水波纹！
而后一层由五个面组成的水牢帷幕，蓦地出现在黑色大狗周身一米处，将它团团围了起来。
但那组成“水牢”的水面极薄，如同纸片一般，令林文金不禁皱眉担忧起来。
好在那畜生初见这未知之物，竟带了些许恐惧，只知道在水牢面前后退。
但任谁都知道，这种状态不会持续太久的。一旦它失去耐心，或者想要孤注一掷，便要冲破薄薄水面出来了！
林文金脑中闪过这些个念头只是一瞬间。
杨本生低喝后，便立刻催促他道：“老林，火网！最大功率加到水牢上，快！”
水火向来不容，这样的安排堪称荒唐！
但林文金出于对好兄弟的信任，出手没有丝毫迟疑。
他竟是一点余地不留，抬手一片火网洒出，如同液体般覆盖到水牢的整个曲面上。
在这时候，林文金才发现那水牢竟然已不再是初始的透明状态，而是更有质感了起来。给人的感觉，像是在水牢的里外两面形成了两层薄膜。
他明白了，肯定是在杨本生的操控下，才形成的这种变化。
炽白色的火焰裹挟高温，炙烤着整个水牢表面。仅仅是在十数秒间，水牢薄膜竟如同充了气的气球般膨胀起来。
杨本生竭力控制，维持着水牢的完整。即便水膜张力本就强大，杨本生也禁不住额角滴汗、双臂颤抖，仿佛在下一秒就会脱力了！
“膜状凝结传热，杨本生你想干什么？”
林文金急了——这种高速加热方式，热传导率可是干燥空气的数倍不止！
水牢中空气升温迅速，使得变异狗愈加焦躁。但这
时它再想突破水牢，感受到的却是灼热的“湿饱和水蒸气”！
膨胀后的水牢薄膜间中，液态水正在逐渐完全气化！
不过虽然变异狗又一次退却了，但总是不会坐以待毙的。指不定下一刻它就会孤注一掷冲出来，到时刻如何是好？
在这时，杨本生即将合拢的手指却猛然张开！
微微蜷曲的头发三七分开，原本他身着蓝白色格子衬衫的模样，只会让人觉得温文尔雅。此刻杨本生竭尽全力操控技能，进化能量快速运转为**带来极大负荷，使得其脖颈青筋暴起，好似狰狞的怪物。
他声嘶力竭地喝道：“蒸汽燃爆，去！”
在那前一刻，林文金注意到：两层水膜中间的蒸汽层，竟然失去了水蒸气应有的乳白色，而变得完全透明无色起来。就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
“竟然是过热蒸汽！”林文金不禁瞪大了眼睛。
在下一刻，整个水牢内轰然爆响，白色水汽弥漫。而那条变异狗，只在哀鸣半声后，就再也没了声息。
原来是杨本生在千钧一发之际，撤去了水牢表面的水膜。
高压过热蒸汽突然失压，在外有火焰、内有低温空气的情况累加下，便突然发生了蒸汽爆炸！
高温高压下形成的干饱和过热蒸气，温度高达五百摄氏度，断然不是末世前期的低阶黑尸黑兽所能承受的。
不仅生物肢体会在高温下，被迅速破坏消解。寄生在生物体中的孢子群落，在这样的高温下，也同样没有抵抗之力！
“降临日”后，孢子群落与地球土著生物同生共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二者形成的全新进化物种，一方死亡便会是整体的终结。
“怎么样？是尸兽还是变异兽？”杨本生喘着粗气，询问前去视察战果的林文金。
他是真的没有力气了，不然也不会就这么一屁股瘫坐在原地。
对方走过来扶起他，回答道：“变异兽，身上没有尸变痕迹。”
“嗯。好在是变异兽，有部分智慧，却也是反受其害，贻误了最佳战机。”
“它如果不贻误战机，可就是咱们哥俩玩完了。”
林文金笑着，然后继续关切问道：“生哥儿，感觉怎么样？”
“还好，只是有些脱力。”
“围困和绞杀，也亏得你能相出这种一劳永逸的点子。”
杨本生虚弱地扯扯嘴角：“自然也是冒了险的。”
若非有林文金护卫一侧、压阵相助，这样竭尽全力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次的行动作风，可不像从前的他。
形势逼迫，使他不得不选择孤注一掷。
“晶核我们顾不得取了，连同尸体扔在原地就好。”杨本生判断道。
“还是快些回去隐藏起来吧。”林文金若有所思，“夜里施放火系技能，说不好还会招来什么。”
“嗯，你说的有理。”杨本生同意道，“告诉几个姑娘孩子，都不要睡了。也不要搞出动静，能平安无事地度过今晚就好。”
他最后下定主意：“明天一早，我们就去找郎华他们汇合。”
第088章 撕破脸
时间回到今日午夜，杨家公寓中。
主卧房门打开后透出些许亮光映在地面上，和漆黑无光的客厅对比鲜明。门口不足一米宽窄，却聚集了不少人。
“什么？老 胡你说那娘们，说她们才是这家的房主？”
马大搓搓耳朵，露出难以置信的样子。
他追问道：“她们不是来借住的吗？你他妈睡迷糊了吧。”
马二向来唯哥嫂马首是瞻，立马跟上哥哥的话补刀：“哟，老 胡。香喷喷的屁股被咬后，还成了心头病，做起了噩梦不成？”
“放你妈 的屁！这是我老婆刚刚亲耳听到的。”
“你老婆？”马大还是不管不顾地讥讽道，“那肯定就是你老 胡今晚‘大发神威’，把你老婆整迷糊，整出幻觉了是不？”
马二也笑了：“胡老哥，注意身体。别崩线了才好，哈哈哈哈。”
“你！”兄弟二人一唱一和，气得对方吹胡子瞪眼。
他怒道：“闭上你俩的狗嘴！老子在坊间混的时候，你们兄弟俩还在穿开裆裤呢！要不是老子撬开……”
“呵”，马大正欲再度开口，眼见谢莹回来进了门，便止住了话头。
“马家兄弟啊，这真的是我亲耳听到的，没有半分掺假啊。”老 胡媳妇旦在几人中间焦急道。
马大转头向谢莹问道：“怎么样？”
谢莹面色难看地点点头：“是真的，证件都在。”
“玛德，我给他们一把火烧了去！”马二脸上一急，站起来道。
但他立马又被谢莹按了回去：“做什么？销毁证据？事实在此，我们已经理亏了。”
马大也是怒气难平：“这帮家伙，竟敢耍我们！”
但谢莹并不理他，转而又对中年妇女道：“对了，老 胡家的。你大晚上不睡觉跑去他们门前做什么？可不能就是为了偷听吧。”
说到这，中年女人禁不住猛拍一记老 胡后背泄愤。她气道：“还不是这个天杀的。晚上眼馋那个小婊子，不知道跑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老 胡闻言囧了脸，看着对着自己似笑非笑的马大，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怒声道：“你看我做什么？你弟弟也不是什么好鸟，我可是跟在他后面去的！”
谢莹皱眉问道：“二子，怎么回事？”
“我……我是……”
马二忽然变了脸色，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看他这副模样，谢莹哪还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心思。
马大为弟弟开脱道：“是我叫他去的，为的是替我传个话。她们就交出来那么点食物，便想长住下去，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谢莹开口打断道：“你叫他去，难道你还叫他，挑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去了？”
她转头教训道：“老二啊老二，你说你急什么？进来咱们口袋里的人，还能跑得掉吗？那两个女孩早晚都落在咱们手里，你怎么这么性急！看你惹出来的事情……”
“行了，你也少说两句。就算二子没闹出这档子事，她们是房主这件事也早晚抖露出来。”马大拉一把谢莹劝道。
老 胡夫妇眼见马家三人吵作一团，根本插不进嘴去。
如今见到谢莹停了话头，老 胡赶忙提醒道：“这帮人进门时怎么不表露身份？藏着这种秘密不说，肯定不怀好意啊。”
“这可怎么办啊？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个好地方……当家的，你不是说房主可能死在外面了吗？怎么现在找上门来了……”中年女总是一惊一乍的。
老 胡一着急，斥道：“我怎么知道
他们还能回来！外面都翻了天了，除了变成黑尸就是被黑尸咬死的。一周见不到人影，不是死了是什么？”
马大厉声道：“我管他是不怀好意，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进了我口袋的东西，岂有还回去的道理！想要我的房子、我的物资，我先杀了他全家！”
这个二十多岁的汉子戾气颇重，带着一股匪气，让人觉得他不是在说笑。
“是啊，现在可不比末世前。这哪里还是吃的？这些物资可比黄金金贵多了。”马二点头表示同意，他向来听从马大的吩咐。
谢莹补充道：“况且黑尸也比‘降临日’那天厉害多了。昨天我在窗口，看到远处有个男人，被跑起来的黑尸扑倒活撕了。”
这可是一件大新闻，中年女顿时惊讶道：“黑尸会跑了？灾变后这才几天。这怎么会……”
“那现在外出寻找物资，可就是在拿命换了。危险系数恐怕要上升一倍不止。”老 胡一双“老鼠眼”滴溜溜直转，开口判断道，“就看咱们怎么选了。”
当然像他这种老油子是不会“拿不准主意”的，他只是在拉其他人下水罢了。
马二突然恶狠狠地说：“是他们不义在先，我们大不了一不做二不休，咔嚓！”说罢，他还比了个割喉的手势。
和弟弟不同，马大自然能看出老 胡的小心思，更多时候只是不屑一顾罢了。
他冷笑一声道：“选？有什么好选的？杀了他们，保下这批物资，岂不是更简单？犯得着咱们再去外面拼命冒险吗？”
“杀……杀人？”几人听到马大的话皆没什么反应，像是默许了的样子。唯有老 胡媳妇，那个中年妇女一脸惊慌的样子道：“杀人犯法的！”
“犯法？”马二嗤笑道，“都世界末日了，犯什么法？那还有法？谁来管我们？警察和政府恐怕都自顾不暇了吧。”
“再说了，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是咱们下的手？”老 胡也肯定道，“末世里死几个人太寻常了。”
中年妇女想起那些黑尸怪物的可怕，忍不住点了点头。
比起把自己送到黑尸嘴边，葬送掉别人的性命显然要更容易些。
没有足够的代价作为约束，他们的胆量空前膨胀。
尤其如今看起来，对方不过只是女人和孩子，能有什么难度和危险性？
第二节
既然已经决定要先下手为强，以马大的性格自然不会打退堂鼓。
在末世前他就是个不服管束的人，行事作风偏离法度、罔顾规则，带着一股子狠劲。
成家后，媳妇谢莹长相漂亮却十分泼辣，和他也算脾气相投。夫妻二人向来便是同进同退。
可这时的马大，却向谢莹皱起眉头，似是不太理解。
他问道：“进门以来你脸色就怪怪的，怎么回事？”
马大继续说：“理亏的事情咱们也没少干过。解决他们，干净利落点就好了。至于证件，人都没了，证件还有个鸟用。”
“不是”，谢莹摇头道，“我倒不是心软了。只是户籍卡上的信息，还是有些对不上。”
“怎么？他们不是房主？”马大忽然警惕道。
“这倒不是”，谢莹道，“户籍卡上有那个男孩和他妈，可是没有那两个女孩。”
“管他有没有，一块解决了了事。”马大摆手道。
“给，你看”，谢莹递一张卡片给他，“户籍卡上还有一个男人，名叫杨本生。他才是这家的户主。”
“可这个男人没在这里啊？难道他们走散了？”马二插嘴道。
“更可能是死了。”老 胡说，“我就不信这一家
人连一个出事儿的都没有。末世爆发后世界都乱了，死了少说得有几十亿人吧。”
“就怕他今后，会像现在这样找来。”谢莹担忧道。
“怕什么”，马大为这场讨论定下基调，“就按刚才说的办，事后收拾利索些。他不来还好，他要是来了，我也不差他这个刀下鬼！”
“戴个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能厉害到哪里去？”马大看着户籍卡上的照片冷笑道，“别说来一个，来十个都不够我一刀的。”
这时沉默颇久的老 胡突然开口道：“先解决那个小子，我总觉得那个家伙别看老实，其实贼的很。”
马二也当即道：“我也看他不顺眼。那我就先宰了他。”
谢莹却冷不丁地说：“留活的”
马二不解地看向嫂子，却见谢莹只是舔舔嘴唇，像是要扯出一丝笑容。
“这个年龄的鲜肉儿，我……很感兴趣。”
她的语气稍显热切，目光透出几分媚气：“皮肤光滑，看起来就十分可口吧。”
见到这个眼神，马二顿时便明了了。
马二知道这种眼神。
他跟着哥哥马大在街上闲逛时，马大瞥见衣着暴露、身材火辣的性感美女时，就是这样的模样。
像是盯上羊羔的野狼，浑身充斥着占有和蹂躏的**。
照常理来说，或对常人而讲，谢莹提出这样的要求，都会多少有些突然。
毕竟她本身模样清丽，细碎刘海下鼻梁高挺，笑起来酒窝浅浅，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内里贪色的人。
但或许是他们几人之间互相熟悉，总之包括中年女人在内的所有人，都没做出什么反应。
因同情一个弱小将死的猎物，而破坏团队间的关系，并不符合老 胡夫妇的立场。
郎华对他们没什么价值，相较而言他们更关心实实在在的收获，以及如何保住眼下的既得利益。
而对于队伍中的最强者，一定的示好自然是必要的。
……
“我有预感，如果能让这样单纯可爱的男孩子，跪在我脚下哭泣。如果能近距离地观赏那种表情，肯定会是一件相当美妙的事。咯咯咯。”
谢莹自顾自说着，表情陶醉于幻想，吃吃笑着。
而马大竟也没什么意见，只是紧接着沉声开口道：“那对姐妹花，要留给我们哥俩。”
弟弟马二听到这里顿时有些激动，一想到欲仙欲死的日子将要到来，全身血液都禁不住要发热沸腾。
可老 胡却推开他，走到马大面前，不服道：
“那我呢？没我老 胡你们能进到这里来？能捡到这样的好事？”
看着老 胡不满意的样子，马大笑道：“你？就凑活着那个年龄大的呗，反正你老 胡 平常不也是荤素不忌嘛。哈哈哈哈。”
“就是”，马二也取笑道，“那娘们看起来可风韵犹存，不比你老婆强多了？”
众人的哄笑声中，老 胡被媳妇拧住腰间软 肉，一张脸憋得通红，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行了。事不宜迟”，谢莹在腰间摸出件什么，交给马大道，“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灯光映射下，赫然是一把格 洛克制式手枪！
货真价实的装备乌光闪闪，马二不由得眼睛发直。
而老 胡夫妇却故作不在意，视线不敢在枪身上多做停留。
“好，那就杀他们个猝不及防。”接过手枪，马大恨恨道，“老子睡不好觉，他们也别想今夜安稳！”
灯光挡在众人身后形成背光，画面中数张面孔昏暗模糊，是前所未有的扭曲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