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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天之从诛仙开始全文阅读

作者:枝上婵娟     诸天之从诛仙开始txt下载     诸天之从诛仙开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这便是我今日欲学小师叔的理由

    盂兰盛会正祭日,瓦山之下聚集了比之前几天多出了一倍有余的修行者,当然,他们是没有资格登上瓦山的,之所以前来便是想着结识一些修行者或是来瓦山参观一番。

    这些修行者之间大多都是聚成一团互相聊天,至于内容,便是参加盛会的大人物和发生在这几日间足以供以交谈讨论的大事情。

    比如两日前书院的十四先生背着光明之女走上瓦山,十四先生以强横的态度将烂柯寺的下任住持逼得哑口无言,光明之女以天算之能堪破了瓦山三局。比如一日前,有佛宗不可知之地悬空寺的戒律首座持盂兰铃来至瓦山,同行之人有月轮国白塔寺的曲妮大师,天下三痴之一的花痴姑娘。

    再比如上午时分,大河国的书痴姑娘降临瓦山,而她已经成为了天下间最年轻的神符师……

    可能是因为盂兰盛会的开启,此时满是绿树的青山间从远处望去似乎被包裹了一层淡黄色的柔和佛光,那座屹立在古刹之上的佛祖雕像较之往日生动了少许。

    明明此刻烂柯寺间并没有人诵念佛经,但却能够隐隐听见自青山间传来的梵唱。

    在一处光线并不充足的山阴下,小麻雀指着远远的瓦山叽喳着什么,大黑驴一反往常的没有出声去打断它那听起来很麻烦的叫声,反而是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其间的梵唱。

    叶朝拿着不知从何处摘来的野果就着酒水慢慢的吃着,终于,在小麻雀声音又一次加大的时候,他将剩下一半的野果放在了小麻雀面前,世界终于安静。

    “烂柯寺的阵法都直接开启了,看来他们很害怕。”

    就在他说完,一道清脆的铃音自古刹传来,瓦山最高处的佛祖雕像在这一刻竟像是活了过来一般,双手合十的巨大石手呈出拈花状,一道盖过了天穹烈日的佛光从它面上生出,而后照向了瓦山。

    叶朝将酒囊挂在大黑的脖子上,指着那看起来很是慈祥的佛祖雕像说道:“这便是我今日欲学小师叔的理由。”

    青石之上的君陌看了一眼身旁的小书童说道:“你在此看护车马,我去去便来。”

    说完,他自那处高山跳下,视面前山石草木无一物般的冲向瓦山,荡起了无数枝叶灰尘。

    小书童揉着眼睛看着消失在远方的二先生,在确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幻觉之后,惊呼道:“二先生好猛!”

    ……

    烂柯寺的大殿内,所有人像是看见了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出现过的鬼魂一般看向宁缺,不,准确的来说,他们是看的是宁缺身后的光明之女。

    宁缺感觉到了众人的目光,冷静分析一瞬后,得知其间所蕴含的不可思议并不是在针对自己,那么便只能是……

    他有些恐惧甚至带着些祈祷意味的扭头看去。

    桑桑跪坐在地上,本是黝黑的脸却变得很白,青砖铺就的地面满是斑驳的血迹,她的嘴角与脸上尽是漆黑如墨一般的血渍。

    在看到少爷看自己的时候,她的眼神中闪过了委屈,闪过了茫然,闪过了自责,但很快,又都被泪水所淹没。

    悬空寺戒律堂首座宝树大师震惊的望着桑桑,当他注意到宁缺抽搐的面庞时,充满复杂的眼神被某种快意所取代。

    站在他身边的曲妮玛娣更是放声大肆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宁缺呀宁缺,没想到你的小侍女便是冥王之女,我看你这一次要如何做?”

    似乎是因为她那刺耳的笑声,宁缺从失神中醒来,他没有犹豫的将手中朴刀横起挡在桑桑的面前,眼神满含戒备的扫向了场间众人。

    很多人的神情从不可思议间转化成了恐惧与厌恶,更多的人则是握起了携带着的兵刃,宁缺心间变得愈发寒冷,最后,他的目光停在了岐山大师身上。

    岐山大师也看着宁缺,沉默许久后,很是痛苦的说道:“事情的真相便是你所看到的,其实你并不是冥王之子,桑桑才是冥王之女。”

    自荒原见过莲生,自烂柯寺山脚到如今,宁缺觉得二师兄说的很对,天下和尚都该死。

    可是岐山大师的话他不得不信,因为他是人间真正的佛,因为他在这两日间真的在精心为桑桑治病,更是因为之前一直提醒自己不要让那盂兰铃响的就是他。

    然而他在想明白又最终确定了桑桑就是冥王之女后,却依旧没有犹豫的走在桑桑身边,将她背在了自己的身后。

    盂兰铃再次被摇动,一道佛光不知在何时穿透了烂柯寺的穹顶,落在了桑桑身上。

    佛光温暖,就像是初升的夏日一般,可当它落向桑桑的时候,却显得是那般寒冷。

    大黑伞像是一朵在白日绽开的幽花被宁缺打开,它似乎是感应到了佛光间蕴含着的威胁而自发的散发出了一团黑色的烟气,随后,佛光被黑色烟气所泯灭。

    但紧接着,随着宝树大师急促的摇晃盂兰铃,随着那些在殿内外的一众僧侣诵念佛经,随着自大殿外走进的一位和尚,比之前更是纯净,更是无量的佛光却是在宁缺主仆二人头上浮现。

    岐山扫了寺内众僧一眼,目光停留在了自门外走来的和尚身上。

    烂柯寺的某处偏殿之上,一身素衣身负木剑的道者与一位身穿兽皮衣衫的男子并肩站立,眼神皆是看着那处充满佛光的正殿。

    身背木剑的道者自然就是叶苏,穿着兽皮衣衫敢站在叶苏身边的只可能是魔宗天下行走唐。

    当佛光蔓延,整座瓦山都被梵唱所笼罩的时候,叶苏道:“没想到那哑巴手段竟是如此之强,我不好去。”

    唐说道:“我也不好去。”

    不好去,自然是说此时的他们很难进大殿,也是在说,他们若身在大殿内,很难从大殿中走出。

    末了,叶苏看着唐说道:“你为什么要来?”

    唐说道:“自然是得知了佛宗在烂柯寺会找出冥王之子,所以来了,只是没有想到会是那个小女孩儿。”

    叶苏道:“你害怕了。”

    唐无所谓的点点头,说道:“我切实的在那片没有光明的夜色下生活过,所以,我害怕了,可你来,这说明你也害怕了。”

    叶苏点头,再是说道:“书院不会来。”

    唐说道:“他们不来,你我可以看着冥王之女死去,或是在很小的机率内书院十四破掉了烂柯寺大阵,你出手或是我出手将冥王之女杀死。”

    叶苏道:“若书院来人了。”

    唐道:“那我就会帮书院挡住你。”

    叶苏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妹妹是书院十二的徒弟,为了她着想。”

第一百一十五章 瓦山殿内

    “你确实需要为你妹妹着想。”叶苏说话时的语气似有嘲讽,但又有着肯定。

    唐理解叶苏为什么会嘲讽自己,因为自己除了害怕永夜之外也确实害怕书院,尤其是那日斩向天穹的书院十二,可是他却不理解叶苏语气中的肯定。

    所以问道:“为什么?”

    叶苏指着走进大殿中的七念,说道:“他原本是在外守着的,可你看他走进了大殿,这说明他很怕有意外,而意外便一定是书院造成的。”

    唐释然,疑惑顿消,毕竟书院是一个出疯子的地方,当年柯浩然敢一剑指向天穹,大明湖畔书院十二也用剑斩向了天穹,而且看着大殿中还未散去的佛光,怕是那叫做宁缺的书院十四也是个疯子,那么冒着天下大不讳去救下冥王之子,这似乎可以理解。

    ……

    南晋剑阁,空荡荡的剑池中央不知在何时出现了一位中年书生,他身穿被洗的发白的破旧棉袄,腰间挂着一本书,一个破旧的木瓢。

    剑楼一处楼阁内,柳白将悬挂在眼前的细帘拨开,看向了那位中年书生。

    “没想到是大先生。”

    李慢慢儒雅一笑,说道:“小十二说我很善良,去了烂柯寺面对着那些虚伪的和尚对我很不利,而柳阁主很直接也不会骗人,所以总的来说,我来这里便是最合适的。”

    似乎是因为李慢慢提到了十二,柳白冷峻的脸庞闪过了一丝笑意,说道:“十二这是要我承他的人情,在耍无赖。”

    李慢慢道:“他一直很无赖。”

    一道剑光似鸿毛一般落下,柳白走在李慢慢面前。

    “现在我想问个问题。”

    “请问。”

    “冥王之子并不是书院十四,为什么书院还要出手?”

    “半年前老师问了我、君陌与小十二一个问题,问我们如何去看待冥王之子与永夜,其实,也是让我们选择,究竟应该怎样去做。”

    柳白道:“那你们一定是很艰难才做出如今的选择的。”

    李慢慢指着手中裂出很多细纹的木瓢说道:“我很早便开始做这个选择了,所以,它很早便裂开了。而夫子在问完我们那夜,君陌的冠换了新的,小十二则是去后崖待了三个月。”

    柳白叹息一声,说道:“只是我终究是西陵的客卿,而我并不只是我,所以,大先生想要阻我,终究还是要做过一场。”

    李慢慢依旧是儒雅一笑,伸出右臂道:“柳阁主请。”

    ……

    ……

    烂柯寺大殿内,当那个和尚走进的时候,所有人都变得鸦雀无声,目光皆是投入到了他的身上。

    宁缺也看向了那个人,如果说他之前有把握借助元十三箭以及大黑伞脱困的话,那他现在连半分把握都没有,因为那个人是七念,佛宗的当代行走。

    一个为了修炼闭口禅,硬生生将自己的舌头吞入腹中的狠人,对于修行有如此意志之人,只要给他时间,便一定可以达到柳白与十二师兄的高度。

    也似乎是因为他的走进,盘坐在大殿内外红衣僧人们的诵经之声比之前大了不知多少倍,弥漫在大殿之内的佛光变得浓郁,就如同狂暴夏雨来临前的厚重云层一般。

    七念没有多说什么,看向场间的主仆二人神色淡然平静,他不认为这主仆二人会在书院来人之前活下来,或者说,书院即使来人也不一定会出手。

    至于日后会怎么承受书院的怒火,在他看来那是无所谓的事情,毕竟他是为了天下苍生而去得罪书院的,毕竟,杀了冥王之子,自己去承受书院怒火这对于佛门乃至天下来说,是绝对划算的一件事情。

    箭啸破空,闪烁着银芒的元十三箭几乎在箭啸响起的同时便出现在了七念眼前。

    宁缺不是一个犹豫的人,更不是一个喜欢任命的人,当年他还是五岁的时候,便背着桑桑跨过了野兽横行的岷山,如今他已是知命境界的大修行者,比之当年强了不知多少万倍,又怎么可能会去任命?

    还有一点的是,他始终坚信书院会来人,即使经过与岐山大师的对话猜到夫子早已知道桑桑是冥王之子也依旧坚信。

    一抹佛云在七念手中浮现,那比之女人还要柔嫩数倍的手自宽大袖口之中弹出,食指与中指微分,似拈起一片自空中落下的绿叶一般。

    那刺穿过隆庆,令夏侯不敢正面相抗的元十三箭便被七念拈在了手中。

    然而那箭毕竟是集合了书院数位先生之力铸造而出的,七念如此轻描淡写的接住,不可能不会付出代价。

    箭头之间的锋锐刺破了他的衣袖,箭杆之上的巨力将他震退数步,两滴鲜红间泛着金色的鲜血自指尖滑落。

    这一箭来得太快,七念接箭也来得太快,快到众人几乎还是停留在之前对于七念出现的震惊。

    鲜血低落地面,在死寂一般的场间显得极是清晰,宝树大师自那元十三箭疾速的震惊中醒来,没有丝毫犹豫,晃动了手中盂兰铃,同一时刻,那在瓦山悬挂的十二座铜钟在同时鸣响。

    大殿之上的佛云骤然生变,急切如夏雨,浩瀚如波涛的佛光在这刹那间落至桑桑身上。

    大黑伞的黑色烟气被吞没,伞面因为承受不住似雨般的佛光而凹陷,甚至,那油腻漆黑的伞面似乎是因为佛光而变薄。

    桑桑自宁缺背上落下,仍由黑色的鲜血自口中涌出,那双泛白的手依旧紧紧抓着大黑伞的伞柄不松。

    她始终记得少爷曾对自己说过的话,我们很不容易,很不容易,拼着命才活下来,既然我们这么辛苦才活下来,我们就不能轻易的死掉。

    对啊,我们怎么能够轻易的死掉?

    ……

    同一时间,在桑桑跳下自己背后的刹那,宁缺便拔出朴刀冲向了七念,口中也默默念起了斩鬼神的口诀。

    若在常时,他会选择场间对于自己威胁最小但对桑桑威胁最大的宝树下手,可当他目光瞥到角落处拿出一张被叠成石块的符纸的莫山山后,便已然决然的冲向了七念。

    浩然气在他体内迅速流转,狭长刀刃之上泛起了无形但绝对可以撕裂山河的锋芒。

第一百一十六章 金色洪流之下的桑桑

    这个世界,没有人能够忽略柳白的剑,强如知守观观主与悬空寺讲经首座都不行,那对于可以赢过柳白书院十二的剑,更不会有人会忽略,敢忽略。

    即使用出那剑的那人并不是十二本人,即使那人是一个气海雪山只通了十窍刚刚晋入知命。

    七念的神色有所动容,拂动衣袖间,浩荡的佛光顺势而成,渐渐,佛光化作了一尊佛像,如果仔细观看的话,那佛便是瓦山上的那尊。

    佛像嘴唇微动,便顿时有无量的诵经之声传来,甚至盖过了那些红衣僧人的声音。

    ……

    朴刀而至,锋锐之息划开了佛云而生的光幕,也劈开了刀前空间,狭长漆黑的刀刃瞬间斩在了佛像的脸上。

    狂息自刀佛之间骤然而生,想着四周席卷,那巍峨不动的瓦山大殿竟然因此而摇晃了几分。

    随后,佛唇闭合,梵唱骤停,在朴刀之下的佛像竟是多出了一道深邃的豁口,紧接着,佛像就如同自高空坠落至岩石之上,化成了细碎的石块。

    七念神情如常,因为那是能够赢过大河剑的剑,更是因为半年前他曾在长安城长桥外切实的感应到了这一斩的锋芒,而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唤出的佛像可以抵挡住这一斩的锋芒。

    朴刀还在斩来,似乎在下一瞬就会将他劈碎一般。

    可那刀终究是不如刚刚斩出时那般锋锐与迅速,七念身体呈一个极是诡异的姿势躲开,朴刀落空斩向地面。

    “哐”的一声响彻,锋利的朴刀嵌入青砖地面,在地面生出一串耀眼的火花。

    而七念的身形却骤然消失,宁缺感觉到了危险,抽刀回防。

    就在这时,一只燃烧着金色佛光的手印触碰在了他横与胸前的刀身之上,其间所含巨力又使朴刀撞击在了他的胸口。

    宁缺身形一震,体内流转的浩然气一顿,便感觉一股巨力自胸腹间传来,身形不受控制的向后倒飞而去。

    却在此时,那不断自穹顶落向桑桑的金色暴雨竟是分出了一部分而流向宁缺,一边,一道锋锐的剑光也自大殿的某个角落而出。

    操控金色急雨的自然是手拿盂兰铃的宝树大师,而发出剑光的便是自进入大殿后就一直保持沉默的剑阁之人。

    对于宝树大师而言,他此行的目的便是要付出一切代价甚至是自己的生命去斩杀冥王之子,而现在的局面显然是书院十四不死冥王之女就不会死,更因为他在来烂柯寺的某一路段上看到了一具被刀斩开的苦行僧尸体,所以他必须要杀死书院十四。

    至于出剑之人则是柳白的师弟,也是剑阁第二位知命高手程子清,当然,此行他并没有受到过柳白的指示,之所以要出剑,便是同场间大多数人的认知一般,冥王之女必须死。

    ……

    眼见佛雨与剑光就要落在宁缺身上之时,一张纸片却悄然出现在了宁缺的面前。

    金雨淋湿纸片,破空利剑刺入纸片。

    纸片似遇到某种刺激一般,瞬间化作了无数的块垒,就像陈列在大明湖心那座高大山门周边的石块一般,每一块都棱角分明,每一块都似乎蕴含着敢与上苍争锋的锋芒。

    佛雨被阻,利剑也被阻。

    所有人都看向了进入佛幕间的女子,看向她的眼神也都如同之前看向桑桑时那般不可思议。

    因为女子并不是书院之人,可她却愿意冒着大不讳去救助书院的十四先生与袒护冥王之女。

    曲妮玛娣自月轮国阵营中走出,指着女子大声的呵斥,语气间充满了恶毒与尖酸。

    “书痴啊书痴,你知不知道你如此行为会给大河国带来灭顶之灾?”

    莫山山抿着嘴唇看着那让人讨厌的老尼姑说道:“首先,我并不认为盂兰铃真的可以确定桑桑就是冥王之女,且佛门如今以多欺少去杀一位小姑娘实在是令人看不下去,再一个,就凭你一介连知命境界都未入的尼姑,有什么资格敢断言我大河国会有灭顶之灾?”

    曲妮玛娣没有想到一向温和的书痴会如此牙尖嘴利,更是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直白的当着场间这么多人来侮辱自己。

    她不由得气急,面色变得铁青,伸出自己那满是褶皱的手指着莫山山,呼吸急促的说道:“你这不要脸的娼妇,你会为你今日的言行付出代价,无耻……”

    莫山山冷冷的看着她,语气寒冷就如同自北荒而来的寒风一般。

    “你想死吗?”

    曲妮玛娣闭口,因为她感觉到了对方那毫不掩饰的杀意,也是因为感受到了,她才想起对方早已成为了神符师,杀自己很容易,且场间似乎并没有人可以救自己。

    想到这里,曲妮玛娣的面色再次变得铁青,虽然她很想再继续破口大骂,但她不想死。

    一边,七念并没有因为曲妮玛娣的遭遇动容,宝树虽然因为某些原因但也只是蹙着眉头,而程子清眼中更是流露出了一丝厌恶。

    所以三人并未去理会这些,而是互相对望着。

    末了,三人像是达成了某个协议一般,宝树将手中盂兰铃递给七念,随后与程子清分别冲向了宁缺与莫山山。

    而当七念在拿到盂兰铃后,大殿之内的佛光却是变得更为浓郁起来,那淋向大黑伞的金雨比之前迅猛了数倍,于穹顶之上化作了一道金色的洪流。

    洪流与大黑伞甫一接触,桑桑瞬间吐出了一大口漆黑色鲜血。。

    随后,布帛撕裂的声音在洪流间传来,那挡住过渭城无数废柴的刀,挡住过长安城朱雀绘象喷出的火焰,挡住过夏侯明枪的大黑伞竟是裂出了一道小口。

    丝缕佛光从小口中渗入,星星点点,若夜间在林中飘荡的萤火虫一般飞入了桑桑的体内。

    桑桑蜷缩在了被洪流冲击得变形的大黑伞之下,破裂的虎口流着血,血迹斑斑的嘴角留着血,被泪水占据的眼睛也在流着血。

    当年在岷山的老猎户家中,她蜷缩在灶台的边角,那个老猎户挥动着鞭子抽打她,那时她也是这个样子。

第一百一十七章 剑出,佛碎

    瓦山前,一白衣少年骑驴而来,他没有理会山脚下那些对他指指点点的修行者,很快的上了瓦山,又很快的来到了那座古刹之前。

    只是此时的古刹大门处,端坐着数十位红衣僧人,在红衣僧人之间,有两位身穿黄衣的老僧,如果山下之人在此的话,定会认出那两人便是主持今年盂兰盛会前两个棋局的僧人,且皆是烂柯寺知命境界的长老。

    在看到少年后,两位老僧不由得想起了几十年前在烂柯寺造下无边杀孽的书院行走,这少年是当代书院行走,同样骑驴,同样用剑,甚至,面前这位比当年那位还要强。

    可冥王之子必须死,即使来人是夫子,他们也必须去阻拦。

    只见一黄衣老僧站起,他目光间似乎并没有因为来人的强大而生出波澜,平静的看着眼前的骑驴少年,只是若要到他背后观看的话,便能够发现他那背在身后的右手在不住的颤抖。

    “十二先生止步。”

    叶朝看着那僧人,问道:“你们这是要阻拦我?”

    僧人说道:“我们只是希望十二先生不要阻拦我们铲除冥王之女。”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那些僧人的呼吸都在这时停了下来,他们看着叶朝,期待着对方能够说出他们想要听到的话。

    “小师弟说过,桑桑是他,他是桑桑,如果桑桑死了,那大抵他也会死,就算他不死,那他也一定会很难受。”

    “所以,你们准备好了吗?”

    叶朝并没有说自己会如何做,但那些僧人的面色却变得惊惧,甚至有些人的表情生出了悔意。

    先前那位站起的黄衣老僧面色剧变,他颤颤巍巍的伸手指向叶朝质问道:“难道书院真会包庇冥王之女,甚至不惜与整个世界为敌?”

    叶朝道:“呵,和尚果然还是喜欢将自己的立场放在天下众生之上,那我今日便如此说了,书院就是要与天下为敌,你佛宗要待如何?”

    黄衣僧人似是愤怒,似是惊惧,干枯的面容上生出了显得极是狰狞的皱纹。

    “那我们就与十二先生赌上一把,究竟是冥王之女先死,还是十二先生先救下冥王之女。”

    老僧说完,瞬间盘膝坐在地上,与那些僧人共同诵经。

    无量梵唱在烂柯寺门前响彻,同时,那些悬挂在烂柯寺的铜钟开始连续不断的发出声响。

    瓦山之顶的佛祖雕像似乎从沉睡中醒来,释放出了无量的金色的佛光,如即将归落西山的夕阳一般,将瓦山之上的白云渲染成了金色,甚至那蔚蓝如洗的苍穹都在这一刻变成了金黄。

    “轰隆隆!”

    一道像是由数万道雷霆同时响彻轰鸣声响起,无量的佛光瞬间化成了一条金色的大河,随后像是自九天流落的天河一般冲向叶朝。而自它流过之后的虚空,就像是被车马碾压过的琉璃镜一般寸寸崩裂。

    然而此时叶朝面对着这不下于柳白剑下大河之威的金色洪流神色却依旧如常,很是随意的将手握在了剑柄之上,而后横斩。

    洪流崩碎,那些悬挂在烂柯寺的数十铜钟崩碎,佛祖雕像那呈拈花状的巨手崩碎。

    “当年在剑阁,他被柳白重伤,那时我可以接他一剑,而到了现在,我在他面前怕是连出剑的机会都没有。”叶苏看着那落向烂柯寺大门的佛像碎石语气复杂的说道。

    唐看着走向大殿的白衣少年回道:“刚才那些僧人用着毕生功力引动烂柯寺大阵,相信怕是天启圣人的全力一击都不过如此,可他却轻描淡写的一剑将之崩碎,甚至还毁掉了一部分的烂柯寺大阵。”

    “看来我妹妹的运气真的很好。”

    叶苏很是鄙视的看了身边的唐一眼后,指着大门处的那些和尚说道:“为了将十二阻挡在门外,他们用毕生功力唤醒佛阵,只是却连十二的一剑都接不了,他们要死了。”

    唐听闻后看向烂柯寺大门,只见佛像巨手崩碎后的石块将那里淹没,一个僧人都没有自当中走出,包括那两位知命境界的黄衣僧人。

    ……

    ……

    洪流依旧在不断的流向大黑伞,而此时桑桑的脸早已被漆黑的鲜血铺满。

    宁缺如同野兽一般嘶吼着,想要过去为桑桑撑起大黑伞,亦或者像当年用刀捅穿老猎户小腹一般捅向七念。

    可是他面前有宝树大师阻拦,想要在很快的时间冲过去,很难。

    不过,难并不代表着做不到,而他向来又是一个对敌人狠对自己狠的人。

    宁缺竖起朴刀似是不要命一般的斩向宝树,可他之前承受了七念的一记大手印,虽然因为修炼浩然气导致身躯超越了大多数的修行者,但他的出刀相较于之前已经慢了很多。

    宝树轻易的躲过,又见宁缺面色苍白,毫不犹豫地捏出一道大手印拍向宁缺。

    而宁缺就像是无力反抗一般仍由大手印拍在自己身上,随后宝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大叫一声不好,可却为时已晚。

    再看向宁缺时,他的身形已然是借着大手印的力量滚到了光明之女身前。

    就在他欲要追击的时刻,寺外传来了一声雷鸣。

    场间所有人,包括七念,包括宝树,也包括在蒲团上端坐的岐山大师皆是在这一刻面色动容。

    烂柯寺的阵法启动了,书院来人了。

    七念眉头紧锁像是在做着某种就连他都要思考良久的决定,因为在雷鸣过后,他感觉到烂柯寺阵法被一道强横霸道的剑意损坏,而能够拥有在短短一瞬就将烂柯寺阵法损坏的剑意只能是柳白或是书院十二。

    所以,也是在短短的一瞬间,七念做出了决定。

    以念力将盂兰铃虚浮自空中,他那不知多少年未张开的嘴竟是张开,喉结极是别扭的开始涌动。

    大殿之内的气氛变得压抑,似乎只剩下了盂兰铃那清澈入耳的声音。

    宝树像是知道七念要做什么,大声吼道:“不要!”

    可正当他说完,一道沙哑的声音便从七念口中传出。

    “唵!”

    早些年,修行界出现了一条关于佛宗天下行走七念为了修成闭口禅将舌头咬断吞入腹中的传说,且有很多佛道二宗的大修行者出面证实过这条传说并非虚假,从此,天下修行者无不佩服七念的求佛之心,而由此也让人推测到修行闭口禅的难度。

    可今日七念却当着很多人的面开口了,虽然只是一个极为简单的音节,虽然声音沙哑难听,但其间所蕴含的佛力却是让场间所有人都不得不生出惊恐之色。

    盂兰铃停止摇晃,化作了一柄无柄巨剑融入了洪流之间,没有锋锐之息流转,但在伞下的宁缺却清楚的知道,大黑伞挡不住那剑,自己和桑桑会死。

    (我不短,很长!!!)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一个破铃铛

    本就勘破生死的七念,随着那保持十多年闭口禅破功之时的佛力流转,可想而知他会到达怎样一个境界。

    加上盂兰铃这件伴随佛祖一生的至宝,瓦山大殿又是整座烂柯寺佛阵最为核心之地,那一佛剑大黑伞确实不可挡,宁缺不可挡,就算是勘破五境的天启圣人也同样不可挡。

    场间之人对于之前殿外雷声传来后就忐忑的心终于平静下来,就算你书院来人再怎么强大,除了夫子还会有谁可以阻挡那柄剑?

    端坐在蒲团之上的岐山大师面色痛苦,手中佛祖留下的棋盘闪烁着微弱的光辉就像是一位不断叹气的老僧一般。

    在雷鸣传来后,他便打消了将那主仆二人收于棋盘之内的想法。

    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七念做出破功将盂兰铃化作佛剑的选择会那么快,要知道,他为了修行闭口禅都愿意将自己的舌头吞入腹中,要知道书院来的是那位击败过柳白的十二先生,可问题是他确实就那么做了,且自己也失去了将宁缺二人收入棋盘的最后机会。

    争斗着的剑阁强者程子清与莫山山同时罢手,因为在那柄佛剑出现后他们便认定结果已经注定,若继续争斗,没有任何意义。

    ……

    在盂兰铃化作佛剑融入洪流其间,也只是过去了短短一瞬,甚至七念在念出那道佛家真言后的嘴唇都未闭合,还能够看见他嘴中的半截舌头。

    这也是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结果注定的原因,佛剑很快,快到这天下间除了夫子没有人可以阻止,而夫子似乎并没有出手的想法。

    佛剑触及大黑伞的伞面,大黑伞理所应当的被刺开,随着剑尖而来的佛息像是遇见了某种吸引自己的事物一般疯狂的向着桑桑涌去。

    宁缺护着桑桑,可那些佛息就像是无视他身体的存在刺入他的后背,再从他的胸腹间穿出进入桑桑的身体。

    桑桑似乎成为了一个血人,她的口鼻在涌血,她的眼睛在涌血,她的肌肤也在涌血。

    宁缺扭头看着那就要刺入自己后背的佛剑,眼中只剩下了某种无法表达的愤怒与绝望,当年他看着夏侯以长枪捅穿自己父母身体时便就是这般。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可即便是他成为了二层楼弟子,成为了知名境界的大修行者还是会有这种感觉。

    这似乎很可笑,就像是一只整日仰望苍穹的蚂蚁,它拼命的与同类抢食,拼命的去磨练自己的躯体。终于,有朝一日背部生出了一对薄翅。

    可当它飞向苍穹的时候,却碰到了一只雄鹰,那只雄鹰只是挥动了一下翅膀,它便又落回了大地,薄翅折断,再也无法去亲慕苍穹。

    无锋的佛剑划破了宁缺的衣衫,剑尖已经触及他肌肤。

    宁缺在笑,可能是笑自己的无力,也可能是在嘲笑那些看着自己与桑桑笑的人,然而这笑终究不是因为想笑而笑的,所以看起来很别扭,也很让人心酸。

    ……

    良久之后,那柄佛剑并没有自他的胸腹而出然后在刺入桑桑体内,他听到了有水滴的声音自大黑伞下传来,随后猛然扭头,看到了那个让自己极是亲切的身影。

    岐山大师像是劫后余生一般的叹出了一口气,莫山山露出了动人的笑容,宝树像是看到了妖魔一般瞪大了瞳孔,剑阁强者程子清眼神复杂。

    还有七念,他的神情似乎是在懊恼,也似是在后悔。

    “我早就来了,只是在等一个人,可是那个人太慢了。或许,也还在希望岐山大师真的可以用他的手段去将桑桑治好,可没有想到你们会那么着急。”

    七念闭合的嘴唇张开,语气沙哑又极是别扭的说道:“因为老师与夫子做过约定,所以只要有不让他出手的机会,我便不会让他出手,而我们也一直认为想要避过永夜便是杀死冥王之女。只是我也没有想到的是,先生竟是无距天魔同修。”

    对于七念的话,再是让场间中人心下一惊,首先他的话明确了一点,对于今日关于冥王之女的行动,佛宗用出的力量不仅仅是烂柯寺所见这些,似乎传说中的那位讲经首座也自悬空寺而出,还有,十二先生竟是修魔,且破五境的境界是无距加之天魔。

    “所以,你今日闭口禅的破功很不值。”

    说完,叶朝将浸满自己鲜血的佛剑拿在眼前,用力一捏,剑化成了盂兰铃,随后盂兰铃化作了沾着血迹的细碎铜片。

    一边的宝树大师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随着盂兰铃碎,口间竟是喷出了一大口鲜血,也是因为伴随着他多年且又是自佛祖手中流传的盂兰铃碎,让他暂时忘记了来人的恐怖,他指着叶朝怒声骂道:“你们书院端是狂妄!”

    叶朝像是摆手驱赶苍蝇一般挥了挥手,宝树那听起来完全不像之前那般庄严的声音消失,若是泉涌一般的血液自闭合的嘴间涌出,喉结涌动似乎在吞咽什么极难下咽的东西。

    “真是烦人,不就一个破铃铛嘛。”

    七念因为他的所做也是心生怒意,盂兰铃是佛祖的遗物,宝树是悬空寺的戒律堂首座,可他却将盂兰铃捏碎,因为宝树的一句话却将其舌头割裂。

    “十二先生所做是否过了?”

    叶朝冷笑一声说道:“在你们准备如此对待我小师弟的时候就该想到这样的结果,我不像大师兄,且还是励志成为像是小师叔那样的人,如此看来,我做的还是不过。”

    “所以,今日凡是对我小师弟出手的人全部都要死,再或者不想死的,自己断掉双臂废去修为。”

    他的话很坚决,且是包含着不容更改的坚决。

    场间的和尚们闻言一变,虽然之前为了可以杀冥王之女他们不畏惧书院的报复,可当书院的报复切实要降临到他们头上的时候,他们才感觉到了那种恐惧。

    因为恐惧,因为不想死或是成为废人,他们想到了之前叶朝说过的话,他说是希望可以用岐山大师的办法去解决冥王之女的问题,那也就是在说,书院其实是有求于岐山大师的。

    所以,他们看向了那位因为与他们主张相悖被忽略的岐山大师,似乎也只有岐山大师可以救他们了。

    (昨日订阅崩了,所以小枝的心态也随之崩了,对于那些看盗版的书友与盗版网站,说是没有怨言那是不可能的,但我又没有什么办法。

    手机上有作家助手,会很频繁的打开,本能的先去看评论再看票票的数据与订阅量,这些自己控制不了。为了看不见惨淡的订阅以致于生出太监的想法,而我也不愿意当太监,所以便将助手卸载了,也是和大家说上一声,这几天只会更新,不再去看评论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讲经首座啊

    岐山沉默,他清楚,做为一名剑者的书院十二,想要改变他的决定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而他的修为也早已在之前救助桑桑时消耗太多。

    在面对那些人求助的目光下也只能沉默。

    许久之后,岐山似是不忍,而后看向叶朝说道:“我深知无法阻止十二先生,但是希望先生勿多做杀孽。”

    说完,岐山大师的面容像是苍老了数倍,那本是充满智慧与佛性温和的眼睛瞬间变得浑浊,也似是因为说出那些话耗费了他太多的体力,他本来挺直的背变陀,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靠在了身后的佛像之上。

    叶朝点头,对着岐山大师微微欠身行礼。

    随后拔剑一挥,宝树死,自怀中掏出一张手帕将剑上血水缓缓擦掉,接着再是挥剑,一位面露惊恐的黄衣僧人死,再拔剑,又一位黄衣僧人死去……

    他拔剑杀人的速度很慢,就像是一位不会用剑的孩童一般,可场间却没有人敢反抗,甚至连惊恐下的怒斥声都没有。

    血腥味将殿中的檀香味驱散,之前那些面对桑桑一脸憎恶的和尚们的神情间只剩下了恐惧与不甘。

    桑桑自宁缺怀内扭动,满是血水与泪水的她看着宁缺,声音极是虚弱的问道:“少爷,我们没有死?”

    宁缺道:“没有死。”

    “是谁来了?”

    “十二师兄。”

    桑桑点头,将头缩回了宁缺的怀中。

    ……

    或许是因为血腥味过于扑鼻,也或许是看着之前那一个个随着自己引动大阵的和尚死去,七念的双眼充满了血丝,就要在叶朝下一次挥剑的时候,他声音沙哑的说道:“够了,随我而来的五位悬空寺僧人被你斩杀,烂柯寺的一半红衣僧人也都死在了你的剑下,你难道还不满足?或是说你真的要挑起书院与佛宗之间的战争?”

    叶朝将手中被鲜血染红的手帕仍在地上,再次从怀中拿出一张干净的手帕将碎玉剑上的血迹擦干,说道:“不够。”

    说完,又是一位红衣僧人的咽喉被割开。

    七念想要去说什么,甚至欲要去动手阻止那缓缓移动的长剑,却是在此间,他的身躯不知为何一震,就像那些满面恐惧的和尚认命一般而开始沉默起来,然而再看他的眼睛,之前那些通红的血丝却是在慢慢消退。

    忽然,一道巨大的轰鸣响彻在了整座瓦山之上,它如同天外陨石落至,又如同巨浪滔天拍来,烂柯寺晃动了起来,烂柯寺之上的巨大佛祖雕像也晃动了起来,整座瓦山都在晃动。

    莫名压抑的感觉涌向了大殿,闭眼靠在佛像上的岐山睁开了眼睛,叶朝停下了自己那杀人的剑看向殿门外。

    基于某些年在悬空寺的一段经历,抱着宝树大师尸体痛哭却不敢咒骂的曲妮玛娣发出了很是刺耳的笑声。

    七念,以及那些等待死亡的和尚们就像是度过寒冬之后看到了温暖朝阳的荒人们,眼神间的希望似是化成了实质。

    大殿之门被人推开,打断了场间诸人对于那声巨响的猜测,迎面走进了三位与宝树穿着相差无几的僧人,且每一位僧人的修为都不下于宝树,甚至有一位的气息可以比拟之前的七念。

    “现在,我想十二先生可以罢手了。”

    叶朝看着七念不屑一笑,说道:“我这个人呢,很热爱和平,所以从来没有想过做一个人人恐惧的恶魔,就算是杀人一般也会给对方痛快。之所以刚刚那样做,并不是为了让世人知道和书院作对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而是在等他来。”

    “再一个,谁说书院只来了我一个人?”

    似是在相应叶朝的话,大殿的偏门也被人推开,带着高高古冠的君陌便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跟着昂着头的大黑,以及在大黑头上昂着头的小麻雀。

    君陌很少在世间出手,但是从来没有人敢小视过它,因为他很骄傲,而他又是书院的二先生,那便不可能有人敢小视他。

    而对于陪伴在书院十二身边的两只异兽来说,世人知道的也是极少,但在十二年前清河郡曾流出传闻,西陵为了捕获那只蓝色的小鸟,曾出动了一位知守观修炼神术的知命上境强者。

    也因为佛门的一些打探消息的手段,七念知道,那头黑驴早年在知守观长大,虽不知后来为何随了叶朝,但其实力也并不下于知命强者。

    “你也不用想其他的了,道门虽然和你们佛门差不多**,但还是相对聪明一些,他们在今日是不会出手的,而柳白,现在也怕是被大师兄控住,若看你们能不能够杀死桑桑,那只能看讲经首座是不是真的有传闻中的那么强。”

    叶朝说完,在与二师兄君陌对视一眼后,向着大殿之外走去。

    君陌拍了拍大黑的身子,站在宁缺与桑桑面前,对着七念与那三位黄衣僧人说道:“现在,你们依旧有机会试试可否杀掉冥王之女。”

    和尚们自然是认为讲经首座无敌的,可问题他们清楚首座最大的弱点便是速度慢,而书院十二又修的天下极速无距,他们不确定在自己等人对付冥王之女时那位会不会突然回来将他们全部杀死,况且书院的二先生早已如叶苏七念一般,早是堪破了生死大关的知命巅峰的修行者。

    ……

    依旧是在偏殿之上,唐与叶苏震惊的看着远处那位向着烂柯寺大门缓慢走来的老僧。

    唐说道:“讲经首座不是和夫子约定过,不可出手吗?”

    叶苏摇头,说道:“这谁又能清楚,且冥王之子关乎永夜,他破除约定出手也是可以理解,不过自此看来,他佛宗在面对某些事情的时候,确实不得不让人倾佩。”

    叶苏说完,似是感应到什么,与唐共同扭头向着大殿看去。

    叶朝在看着他,准确的来说是看着唐。

    唐微笑算是与之打了招呼,而后看向叶苏道:“我之前说过,十二来了我要为书院出手,应当履行承诺。”

    叶苏道:“你如此说话更加确定了我对于你无耻的看法,既然这样,那你我便互不出手,超越五境,甚至是超越天启的战斗很难看到。”

第一百二十章 以剑斩断佛言

    叶朝收回了目光,只要确认唐与叶苏不会出手,那么大殿之内便会维持平衡,宁缺与桑桑就不会受到威胁。

    他看向寺外蹒跚而行的老僧,目光变得平静,但如果他身边有一位了解他的人在,便会知道,此刻的他陷入了极度认真的状态,甚至,那认真之间有着浓浓的的凝重。

    面对佛门的讲经首座,即使叶朝早已在无距、天魔、太清境之上走了很远,但依旧不能够敢言可以胜之。

    因为夫子曾经说过,自小师叔登临神国之后,除了他,天下最强便是讲经首座与观主。

    “咚…咚…咚……”

    如同巨大的行军鼓鸣响,整座瓦山都似乎在随着那位老僧的脚步颤抖,天空之上飘荡的白云变成了丝丝细絮,瓦山顶上的草木被某种莫名的压力影响而变得弯曲。

    被叶朝斩碎手臂之后的佛祖雕像再一次有了复苏的迹象,温和充满着慈悲之意的佛光如同聚集的云海一般再次向着烂柯寺笼罩。

    老僧一脚踏在了门前堆积成小山的石块之上,而后石块变为了粉尘,石块之间埋藏的尸体化为了粉尘。

    再是一步踏出,烂柯寺大门也化为了粉尘,老僧将手中乌金锡杖放入地面,一声像是利器刺入血肉之躯的“扑哧”声传来,锡杖深入地面不知多少尺,随后他看向了看着自己的叶朝。

    老僧很老,但他的老并不是显示在面容之上的,比如他的眉毛很长很白,就像是两条白练自眉间垂落一般,比如他身上的袈裟很像是一位快要死去的苦行僧一般破旧,再比如他的眼睛之间蕴藏着比世间任何垂暮之年的老人都要平淡的神情。

    叶朝看着老僧,缓缓开口道:“没想到你真的会为了所谓的冥王之女毁掉与老师的约定。”

    老僧看着叶朝,良久之后说道:“当年我和陈某与夫子定下约定,若非灭世之大事,我们不得出手,然而冥王之女现世,这便是灭世之事,故我来,并没有毁约。”

    叶朝冷笑几声,说道:“自烂柯寺一行而来,我一一见证了关于佛门那些不好的传言,比如你们喜欢以多欺少持强凌弱,喜欢将自己的主张放在天下人身上,再比如体现在你身上的无耻。”

    讲经首座并没有因为叶朝话中对于佛门的羞辱而去恼怒,神色依旧慈悲的说道:“当年佛祖可因慈悲而割肉喂鹰,而今我们这些后辈弟子为了阻止永夜降临,背负些骂名那又如何?”

    叶朝道:“我越来越觉得二师兄说的很对。”

    讲经首座并不知道君陌曾说过什么,但就算是知道了,以他禅心通明的境界,也绝对不会受此影响。

    “你如此言语,已是落入下乘。”

    叶朝摇头,道:“你是讲经首座,那自然不会受到我言语的影响,我说也并不是为了影响你,只是单纯的想要说一说。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像你我之间,直接交手总是会感觉很篓,就连那些喜欢在客栈打斗的武者,在打斗前都要有个一言不合的过渡,所以还是要说些什么。”

    “那现在你说完了?”

    “说完了。”

    也就是在叶朝话毕,他的身形骤然消失,烂柯寺那因为老僧而来凝聚的佛光就仿佛一条布帛被某种锋刃瞬间割成了条履。

    而讲经首座在看到叶朝消失的刹那,眼中的平静被一抹钦佩所取代,但也仅仅是次。

    他的佛唇微启,便有细碎疾速但却又充满慈悲的佛音在场间响起。

    “如是我闻:三界皆无常,诸有无有乐,有道本性相,一切皆空无……”

    讲经首座的经文在烂柯寺回荡,如滔浪逆翻山石般浩荡,又如清泉一般细润万物而无声。

    整座天地又似乎重新生成,丝缕佛光再次凝成锦布,瓦山之巅那尊断臂的佛祖雕像又出了新的手臂,而那些散落在寺门处的绊绊血迹随着佛经的韵律似乎化作了某种无形的意志而刻到了锦布之上……

    既然世间一切皆空无,那世间一切便可随意而铸,随言而塑。

    讲经首座是悬空寺的至高者,就如他的弟子也都凌驾在其余首座之上,本质的原因便是因为悬空寺本来就是代佛讲经之所。

    而讲经首座便是这一代的代佛讲经之人,他又是越过五境的佛,拥有独属于自己的佛界,那么当他行走在人间之时,他便是佛,所言之语,那便是佛言。

    而佛言便是他佛界的规则。

    ……

    然则叶朝出剑,至讲经首座出言,场间也只是过了一瞬,甚至就连叶朝身形消散带动的青砖尘灰还在上扬。

    忽然,一道极是清寂的剑光出现,随后便见叶朝身形出现在了讲经首座面前,碎玉剑那蕴藏锋锐之息的剑尖刺向了讲经首座的眉心。

    七念曾言,叶朝是无距天魔境同修,无距,便是代表了天下的极速,天魔,便代表了天下至极的力量。

    故而那一剑的速度便是天下极速,所蕴含的力量,便是世间至极。

    所以,碎玉剑划过,虚空就成了晶莹若是冰晶的细小碎片,碎玉剑而来,那自然就斩断了讲经首座的佛言。

    烂柯寺所处之地的事物因为这一剑的出现而扭曲,佛祖雕像生成的手臂又是断裂,屹立在讲经首座身旁的黄杨便成了虚无,而讲经首座所站的大地却成为了蔚蓝如洗的天空。

    整座天地的光彩似乎都被那出现的少年与剑而掠夺。

    身在界外的唐与叶苏同时发出惊叹之声,亦如当年他们在岷山北麓看到的那片只有绝望的夜色。

    “我已经尽量将十二幻想的很强,可我没有想到的是,他竟是单以一剑便就将讲经首座的佛言斩断,甚至影响了那片佛界。”唐语气极是复杂的说道。

    叶苏道:“我也没有想到过他能够做到如此,但就此一剑来看,应是达到了两年前长安城光明神座与颜瑟大师那一战的高度了。”

    “你应该庆幸,道门只有你来,而又因为我的原因,你没有出手。”

    叶苏没有去理会唐那含着讽刺的话,因为那柄剑就要刺中讲经首座的眉心,而讲经首座似乎并没有想要与那剑相抗的想法。

第一百二十一章 雷来,瓦山天崩

    那剑光让佛魔二宗的天下行走都生出了寒彻透骨的感觉,那剑将讲经首座以佛言构造的半边世界都化作了虚无。

    可当剑尖触及讲经首座的额头之时,剑光与其上蕴含可将虚空切割的锋芒却是骤然崩散。

    此间是讲经首座的佛界,那此间任何天地元气都应听从他的意志,剑光锋芒来自于天地,而他身前的佛界最便是最坚固的所在,也是他掌控之力最为绝对的所在,所以锋芒消散又很合乎常理。

    “叮!”

    一声刺耳的金铁相交之声响起,碎玉剑在触及讲经首座的额头之时,仿佛遇见了一堵完全由精铁铸成的墙壁而骤停一瞬。

    但在剑柄之上握着一只白皙的手,那少年的白衣还在飘荡,所以那一剑在一瞬之后又继续向着前方而刺。

    狭长笔直的剑身开始弯曲,也是在随着其弯曲,剑尖触及讲经首座的额头之处泛出了白点。

    讲经首座似乎感觉到了疼痛一般,悬挂着长长白眉的眉头蹙起。

    猛然间,他的眼神骤然变得凌厉,自被剑光斩断佛言之后就闭合的嘴唇再次动了起来,同时传出一道恍若雷音的声音。

    “退!”

    随着佛音飘荡,弥漫在瓦山周遭的天地之息瞬息流转,大风无由得生出将青草化作草屑,随后,将漫山黄杨卷动。

    “疾!”

    一道无形但可见其威的意念凝聚,碎玉剑变直,叶朝那持剑的手臂变得弯曲。

    “寂!”

    似是万万道雷声同时响起,凝聚在瓦山的天地之息化成了最是纯净的佛光,随后佛光又化作了无数表情狰狞的怒目金刚,他们齐诵佛号,与雷音相合。

    无形的威严降临在了瓦山之上,厚实的烂柯寺墙壁只是在被触及的一刹那便成了废墟,坚硬的青砖地面生出了若蛛网一般的裂痕,渐渐的似是承受不住那压力而又化为了青色尘灰。

    威严还在继续下压,青色尘灰开始激荡化作了呛人的青色尘雾,继而裸露出的黑灰色地面继续下沉,开裂。

    ……

    叶朝刺向老僧的碎玉剑不知在何时收回,而他的身形也不知在何时退到了之前出剑之处。

    束发的白锦发带早已被那威严所撕碎,黑发随着自身剑意与那“寂”字诀相抗产生的狂息而乱舞。

    柳白在五境之时便能够想到纵剑万里不如经营身前一尺之地,然而讲经首座早在数十年便堪破了五境,又怎会不明白身前一尺之地的重要性。

    所以他的身前一尺之地便是自身佛界最是坚固之地,故而叶朝在没有刺穿他额头之后便未再多作停留。

    一道悠远的钟声响彻,似乎是从那碎裂的瓦山十八处铜钟之处传来,又像是从九天之上那些怒目金刚的背后而来,也似乎就是从讲经首座口中传出。

    只见天地元气以某种无可想象的极速凝聚压缩,狂风瞬息收敛,而那些在九天之上盘亘的怒目金刚如自虚无转生。

    “灭!”

    佛界间那无量佛光刹时化作洪流,若宽阔不知多少万丈的天河崩塌,携带着怒目金刚自天穹而落向叶朝。

    叶朝眼神泛出一抹寒意,宽大白衣与背后黑发若狂风间的柳条散乱摆动。

    忽然,他向前踏出一步,脚步落地,地面荡起无数青色尘灰,可那蔚蓝如洗的天穹却是在这一刻出生了一道裂痕,就像是被某种诡异的力量自天外将之撕开。

    第二步,裂痕变长像是横在九天之上的一座黑桥。

    第三步,有无数漆黑的云气自裂缝中涌出。

    第四步,漆黑的云气变大,隐隐有着雷池在其间酝酿……

    第七步,黑云占据了半边苍穹,其间已是酝酿了无尽的雷霆,就像是天弃山以北的那片夜色。

    ……

    洪流而至,如山河倾倒,除却烂柯寺那座大殿之外,山间一应有形之物皆是被其所蕴含的狂息撕成粉碎。

    纯金色的无量佛光将因为黑云降临而导致变黑的佛界点亮,也是因为黑云笼罩,那些怒目金刚的表情在这一刻显得极是清晰。

    叶朝举剑指向苍穹,显得浓稠的雷池自黑云中央生出,雷花向着黑云边际蔓延,骤然将天穹映照成了紫色。

    看着洪流,叶朝举剑而斩!

    “轰隆隆!”

    真正的雷鸣响彻在了瓦山之上,雷池倾斜,数万道若水桶般粗的雷霆在刹那间涌向了似若海浪的洪流。

    两方甫一相遇,空间便似承受不住其间威力而瞬时化作了充满漆黑的虚无,可很快,那漆黑的虚无便又被雷霆亦或者洪流淹没。

    曾几何时,连碎裂的虚空都掩盖不住修行者极招而生的伟力?

    瓦山的天似乎塌了,方圆近万丈的瓦山似乎在下沉。

    在这一刻,逃离瓦山的唐与叶苏似乎明白了一点,为什么有些人迟迟不肯突破五境,为什么夫子、观主、讲经首座要相约不得于世间出手。

    ……

    烂柯寺大殿在充满洪流与雷霆的虚空下摇摇欲坠,就像是在风暴中行进的苍鹰,似乎在下一秒便会被无情的风暴所撕碎。

    而就事实而言,烂柯寺的所有偏殿房屋碎裂了,瓦山之巅的佛祖雕像也碎裂了,按理来说这座大殿不可能幸免,可问题是它依旧没有被山间伟力所撕碎。

    如果此时有人敢站在瓦山上来观看的话,就可以看到正殿的一半有着一层极淡的金雾,而另一半,则是被两只蝉翼所包裹着。

    殿内,有人面带恐惧的透过窗户向外看着,有人将自己的头抱住在角落处瑟瑟发抖,更有的人似乎被外界的恐怖而直接吓得晕了过去。

    莫山山的秀眉蹙着,双手紧攥着一张被叠成石块的符纸。

    君陌坐在了宁缺的身边,自腰间取下了酒囊,不住的往嘴中灌着烈酒。他很少在别人面前喝酒,而此刻他喝了,那边说明他的心乱了。

    桑桑满是乌黑血渍的脸被宁缺清理干净,恢复了些神采的小眼睛盯着大殿的穹顶,仿佛能够看到殿外正碰撞的无量伟力。

    “以前少爷老和我说十二师兄很强很强,我也想过十二师兄会很强很强,可是没想到他比师父还会强那么多。”

第一百二十二章 剑来,苍穹俱碎

    桑桑的师父便是光明大神官,曾在刹那时光内站在了天启之上。

    当时桑桑站在长安城东郊崖畔的老杨树下,在最适合观看的场地看完了那一场旷古绝今的战斗,而桑桑便是最有资格去评价那场战斗的人。

    君陌笑了笑,没有去说什么,因为大师兄说过,十二师弟非常变态的强,所以那自然要强过卫光明。

    再是饮下一口酒,君陌似乎对于外界争斗着的忐忑有所好转,将酒递给宁缺,很是强势的将大殿窗户处的三位僧人挤走。

    ……

    殿外,雷霆不知在何时归寂,佛光洪流崩碎不知去向。

    天穹不再如之前蔚蓝如洗,而极是苍白,就像被佛光笼罩时桑桑的小脸一样白,无数晶莹的白点自天穹而落,如初冬时第一场雪那般纯净。

    那是天穹在本能修复自身时而流落的细屑,是最为纯净的天地之息的形态。

    茫茫雪白间,一声轻咳传来,残破的地面出现了一位白衣持剑的少年,他的剑亦如之前那般锋锐,发丝乱舞亦如之前那般充满了不羁,只是他的嘴角之处有着鲜红的血渍,胸前白衣处也有着斑斑血迹。

    少年将腰间挂着的酒囊拿在手中,拧开盖子,就着自天上飘落的雪白痛饮一口,很是畅快的说道:“痛快!”

    痛快,可以说是刚才打的很痛快,可以说是打完之后喝上一口烈酒很痛快,也可以说是在看见对面老僧那两抹白眉滑落后痛快。

    老僧开口,说道:“我曾在悬空寺收到消息,说你会参加盂兰节,而佛宗没有人可以挡住你,佛宗也不能赌你会不会出手,所以,我便来了。看你如此,那始终让我疑惑的一点终于确认了。”

    少年笑着问道:“确认什么?”

    “你来烂柯寺保护冥王之女只是其次,最主要的便是为我。”

    少年的笑意更浓,那酒意自然也浓,一口气将半袋酒囊内的酒饮尽之后,说道:“你们都说老师很高,就像是二层楼那么高,然而我自小便知道,老师确实高,而且是比二层楼,比悬空山比桃山都要高。而我嘛,最多就和桃山悬空山差不多高,自然是高不过老师。

    酒徒与屠夫不知在哪处泥塘中当乌龟,观主又在南海之上,虽然我与神殿有怨但找他还是缺少理由,所以想要好好干上一架又有着极为合适的理由,自然就只能找你。”

    虽然确定了少年的目的,但经由少年之口说出来,老僧心间依旧是产生了极异样复杂的感觉,只是因为想打架,便用阳谋将自己骗出来,而且自己还不得不与他打架。

    “你这个疯子。”

    叶朝很喜欢被人叫疯子,故讲经首座的话让他很开心。因为,书院上一个被人称为疯子的人是小师叔。

    “我小师弟一般与我说的都是些毫无营养的废话,所以我很不喜欢他说话。不过他有一句话说的我还是喜欢的,这世间修行最快的办法便是杀人。”

    “所以,再来!”

    上一刻还在谈笑间,下一刻的话语间却充满了杀意,这让人感觉到很别扭,但讲经首座却并不觉得如何别扭,因为疯子本来就是如此。

    ……

    天穹上飘落的晶莹细碎猛然间增多,若秋雨随风似刀般急切而落。

    它们落的太多,落的太快,故在转瞬间,残破不堪的瓦山山顶便被成为了一片雪白。

    老僧佛言凝聚的佛界被斩破,故没有再去凝聚佛界。

    叶朝尝试过用碎玉剑锋芒去将老僧的金刚不坏之躯切开没有成功,故没有再去用无距去接近老僧。

    两人只是互相对望着,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任由晶莹细碎将自身染白。

    良久,天际之间恢复了一抹淡蓝,晶莹细碎也转化成了淡蓝。

    老僧开口,佛音不再温和,字字如雷音响彻,字字充满了佛家威严。

    “如是我闻:以三昧力故,令删提岚界一切山树草木土地变为七宝,令诸大众悉得自见,皆于佛前听受妙法……”

    佛言如雷音,顺着天穹飘荡极远,殿内那些僧人,山下的佛门信徒,乃至宋国,乃至齐国之人都似乎听到了讲经首座的佛音,他们或跪或拜,或双手合十随着佛言语境而齐声祷告。

    只是瓦山之巅那刚刚变得微蓝的天穹再次泛白,平静不过盏茶的天地之息再次顺着八荒而来至瓦山。

    本就残缺的瓦山再是承受不住佛言之力,如同在滔浪间摇摆的小舟,坚硬的山体崩裂化作了无数量的巨石滚落,残存的草木在这一刻彻底化作了飞灰。

    不知在哪一刻,老僧举起了自己的手,手中映照着灿烂无比的七彩霞光,在霞光间,似乎有着一座浮空的大山,山上有见古刹,古刹内的和尚或是诵经,或是练武,或是相互讨论佛法。

    佛言既出,那自然便有佛界而生。

    只是这一次老僧的佛界并不是借助外界框架生出,而是自掌间而蕴,这才是他真正的佛界。

    掌,便是世界,所以他挥手,瓦山倾倒,整个世界都倾倒。

    ……

    叶朝在老僧诵经之时便就感觉到了其所诵经文所蕴含的伟力,所以在那时起,他便向着前方踏出了脚步。

    每一步都走的极为迅速,每一步都将山石踏碎,每一步天穹之上就会出现一道晶莹的细碎。

    待他最后一步踏完,瓦山之上的苍穹似乎变成了一面被踩碎的水晶,而后他跃起,漫天水晶碎片绽放出了晶莹的亮光。

    他挥剑,碎片连成一线。

    落身,斩剑,瓦山之巅苍穹俱碎。

    ……

    当年夫子对叶朝说过,他曾在明字卷中看到了一轮皎洁的玉盘。

    李慢慢对叶朝说过,他在明字卷中看到了一汪清水,清水之间流淌着无数道杂乱细碎的笔划。

    而叶朝在翻看明字卷的时候,看到的是细碎的线条,那些线条杂乱的勾连在一起,很像是蓝天流淌过的道道白云。

    所以自看过明字卷后,他便喜欢在小湖畔眯着眼睛看蓝天,看白云。

    也是自那以后,他一直在悟独属于自己的剑,能够将那些杂乱细碎的线条化成一条最简单垂线的剑。

    因为他喜欢持剑而斩,而斩剑留下的便是一条垂线。

    (这一章写的好慢。)

第一百二十三章 那苍茫雪白间隐现的佛光

    碎玉剑落,掌中佛界起。

    在两相还未相遇之刻,瓦山就似乎被某种无形的锋芒所切割,方圆万丈的山体多出了数道只留光滑岩壁的千丈沟壑,无数山峰在同一时间崩碎,无可细数房屋般大小的巨大山石似流沙一般向着山下滑落。

    那座代悬空寺宣扬佛法的瓦山崩了,那座在世间留下了太多传说的瓦山崩了!

    然而剑与掌还未相遇,讲经首座脚下的山体还在兀自坚挺,那座包裹着佛光与蝉翼的瓦山大殿还在巨浪之间摇摆。

    君陌看到了很多,如在木窗之外出现的一道不知其深的悬崖,如那一掌之间蕴含的倾倒世界的力量,如那一剑间有着掠夺世界威严的剑意。

    大殿之内,一阵清风若飘絮一般自君陌身体间飞出,细碎的风落向大殿梁柱,梁柱多出纵直的刻痕,落到青砖地面,地面便会多出横直的刻痕。

    宽大的铁剑在他手中颤抖着,刺耳的嗡嗡声自剑中而发,如同刚刚出生的婴儿好奇的看着周遭世界哭泣一般。

    此刻他的背影像是一座山,那山是长安城南郊的一座无名的矮山,但是,那山之上有间书院,后山之上,有着一处叫座二层楼的地方。

    七念惊骇的看着那座山,在闭口禅未破之际,他曾勘破五境之上的一座生死大关,在闭口禅破掉的某一时刻,他短暂的到达了寂灭之境。

    所以他知道此时那座山于大殿之内浮现代表了什么,也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惊骇。

    再过几日,书院又将多出一位破五境的大修行者,就此而言,即便是加上道门的力量对于斩杀冥王之女也几乎成为了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想到此,七念自另一扇木窗前看向了外界,一根乌金锡杖在浓浓的黑暗之下像极了一棵随风摇摆的野草。

    ……

    殿外,苍白的天穹在剑触佛掌之际,便瞬间被极浓于的黑暗所吞噬,瓦山方圆千丈变作了黑暗,虚空间弥漫出了无数的晶莹与尘灰融合后生出的颗粒。

    黑暗,代表着此处无天。颗粒,是天地在强悍力量之下分解而成最本源的存在。

    黑暗之下,只有一只手,一柄剑。

    剑掌相遇,世界定格……

    那一幕画面停留,如同飞蛾躯体被焚时充满灿烂的一刹那,又如万世春秋轮回时留存世间的伟大永恒。

    ……

    不知多久,那一幕似乎被人撕碎,化作了无数残片。

    残片飞动,若无数纸鸢一般在充满虚无与漆黑之间飘荡游离……

    ……

    又是不知多久,天际出现两片雪白,就如同一双纯净无暇的眼睛,它冷漠的注视着这一切。

    随后,无数晶莹飞雪自幽深黑暗之处落下……

    ……

    ……

    剑池之上,李慢慢与柳白并肩站立,眼神极是复杂的看着远方天际的一个黑点。

    “谁赢了?”

    “谁又知道呢。”

    末了,李慢慢将刺在自己身上的十六片碎刃取下递向身旁的柳白。

    柳白将刺入自己胸膛的残破木瓢拔出递向李慢慢。

    李慢慢接过木瓢说道:“多谢柳阁主饶命。”

    柳白接过碎刃回道:“大先生与纷飞剑雨间悟得神通,该是谢大先生不杀才对。”

    说完,他自腰间取下一个精致的酒囊,拧开盖子痛饮,随后将酒囊递在李慢慢面前。

    李慢慢的眼神变得怪异,“我记得柳阁主以前不喝酒的。”

    柳白道:“之前我认为既是剑者,当穿白衣佩长剑,可在那次长安城与十二比剑痛饮一番后,我觉得他说的不错,除却这些之外,剑者应当配酒。原因到现在也想不明白,只是觉得应该。”

    李慢慢接过柳白的酒后也是痛饮一番,说道:“小十二的奇怪主张总是异于大多数人,可在某些时候却总能影响很多人。

    就像在后院,君陌在前几个月前让木柚为他量身说是想穿白衣,皮皮早在两年前便开始习剑,就连王持都不荡秋千而是坐起了躺椅。”

    柳白像是想到了什么,笑的很是爽朗。

    ……

    ……

    天穹像是一面满是昊天神辉的镜子,纷飞若鹅毛一般的雪白碎屑自其间而落。

    崩碎的瓦山不知在何时重新凝聚,只是那些纵横交叉的千丈沟壑并没有被复原。

    满是雪白之间,一位身穿血衣的少年持剑而立,血液自衣衫自剑尖滴落,将脚下的雪白晶莹染成血红。

    他的双眼如当年在荒原魔宗山门前斩向天穹那一剑后般蕴满了鲜血,俊美的脸上满是斑驳的血迹,看起来有些狰狞。

    他望着面前那位独臂老僧,因为这场飞雪,他知道自己与对方不可能再是出手,以现在的状态更是不可能出手,只是他始终有着一丝不好的感觉。

    所以他握剑的手没有松开。

    老僧断掉的手臂被晶莹覆盖着,断臂之处还在不断涌着血液,同样,他的双眼充满了鲜血,脚下也是一片染红的晶莹。

    面对着破掉自己的佛界与金刚不坏之躯的书院十二,他并没有产生诸如惊讶、恐惧一类的负面情绪,满是血液的双眼依旧平静且充满着慈悲。

    两人都未言语,只是互相彼此沉默对望。

    ……

    一股卷动了无数晶莹的山风吹向二人,将地上的血色覆盖,将幽闭的大殿大门吹开。

    细碎的雪白乱舞而下,晶莹的光芒在这一瞬之后连成一片,就似雾气笼罩山川一般,而天外再一次的出现了一抹湛蓝。

    忽然,一道冷漠的佛号响起,佛光隐现在了瓦山的雪白之间,刺穿了那雪白的光幕。

    叶朝瞳孔一缩,眼中的血液瞬间溢出,他横剑欲挡那抹佛光,可他似乎忘记了,他的皮肤至现在都在溢血,他的经脉早已是残破不堪。

    虽然意志捕捉到了那抹比之元十三箭还要快不知多少倍的佛光,但行动能力却早已及不上意志的速度。

    金芒拂过,他看清了佛光之间的事物,那是一柄乌金制成的禅杖,可他依旧不明的是,明明讲经首座没有了再是出手的能力,那么那柄禅杖是怎么发出如此神威的?

    他的剑还在上扬,凌厉刺耳的破空之声便就自耳边传来。

第一百二十四章 我自歧路去

    锡杖划过,带起一道金色湍流,就似星芒掠过浩瀚天际一般。

    然而碎玉剑依旧没有抬起,那锡杖也并未洞穿叶朝的胸腹。

    猛然间,叶朝像是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被之前风雪吹开的瓦山大殿之门。

    此时,锡杖已然进入了大殿之中。

    很多人还沉浸在之前天地崩碎时的大恐怖之中,也有很多人在重新思量关于冥王之女的事情该如何解决,所以并没有人会想到在那天地还未修复完成之际,一柄禅杖会闯进殿门。

    或许就算有些人想到了,但也不会想到那柄禅杖的速度竟是那么的迅速。

    看着那柄禅杖的出现,七念自瓦山阵毁便一直不安的内心终是放松,因为那柄禅杖跟随了佛祖与讲经首座一生,而现在在瓦山,没有人能够去阻挡它。

    重伤的十二先生不能,向着那一步迈着的二先生同样不能。

    君陌的手握在了粗大的剑柄之上,那柄像是块门板的宽剑瞬间出鞘,只是当他脚步踏出之时,锡杖已然刺破了桑桑的棉衣。也正如七念所认为,他没有能力去阻挡那柄快逾闪电的锡杖。

    宁缺的神情充满了不可思议,他无法理解,这世间会有比元十三箭与十二师兄出剑速度还要快的存在。

    转瞬,他看到了锡杖刺破桑桑棉衣激荡而出的飞絮,绝望又一次充斥在了他的心间,他明白,这一次桑桑是真的要死,而他却连给桑桑挡住死亡的机会都没有。

    一声佛号在大殿内响起,锡杖之中蕴含的佛光骤然大盛,就似烛火在最后一刻释放出了比以往更是耀眼火光。

    金黄色的光芒似乎镌刻进了大殿之内,本是柔和的光芒在这一刻显得极是刺眼。

    却在这一片金色之中,一直盘坐在蒲团之上的岐山大师睁开了双眼,也没有人发现,那一直沉寂的棋盘在这一刹那绽放出了浓郁的佛光。

    ……

    殿外。

    “世人只知佛祖于世间留下了两大至宝,其一是在盂兰花田中蕴养千年的盂兰铃,其二便是岐山手中蕴含时间造化的棋盘。

    但其实佛祖还留下一物,便是当年伴随他行走天下的锡杖,虽然其材质普通也称不上至宝,但在这后千年中,它一直奉养在讲经堂之上,吸纳了万千佛陀的意志,虽不是至宝,但在某一刻的刹那,它会比之至宝还要玄妙。”

    讲经首座看着一脸杀意的叶朝缓缓而道。

    叶朝说道:“所以之前的你不能动,但它却动了,而在那一刻它超越了时间的流逝。”

    说到此处,叶朝顿了顿,随后又道:“那是你杀我的最后机会,可是你却偏偏选择去杀桑桑。”

    讲经首座道:“你的天魔躯再进一步便是金刚不坏,所以那一杖杀不死你,权衡利弊之后,杀死冥王之女便是最划算的。”

    叶朝沉默,扭头看向佛光渐敛的大殿,露出了一个开心却又似带着嘲讽的笑容。

    “那你再看看,杀死冥王之女了没?”

    讲经首座那自与叶朝开始交手至自己被断掉一条手臂间一直保持平静的面容一凝,似乎从来没有生过气的他在这一刻露出了怒容。

    下一瞬,两人同时倒地。

    ……

    殿中,乌金锡杖直刺入了青砖之下,然而那里却没有该是被刺穿的那对主仆,甚至是连一滴鲜血都没有。

    七念看着在蒲团之上的岐山,君陌也看着在蒲团之上的岐山。

    此时岐山的面容已接近枯槁,手中的佛祖棋盘不知流落何处,他在笑,可那笑包含的情绪却又太多而导致那并不像是在笑。

    一位面色苍白的烂柯寺老僧自沉默的僧侣之中走出,他想着死在大门处的两位师弟与烂柯寺佛子,想着书院十二在这大殿中一剑一剑杀死的人,想着透过木窗那满目苍夷的瓦山。

    忽然,他的表情变得狰狞,伸手指向了岐山大师怒声咒骂道:“我们死了那么多人拼着得罪书院是为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你想让这个世界都要毁灭?”

    很多人并不明白这位主持瓦山第三盘棋局的烂柯寺长老为什么会突然指着岐山大师咒骂,可也是因为不明白,所以他们都看向了岐山大师,等着大师会如何去解释。

    岐山先是看了一眼君陌和七念后,才看向那位老僧说道:“我在这人世间生活的时间最长,对这里也爱的深切,只是在选择的时候,你我的选择并不同而已。”

    七念看向岐山问道:“师叔有没有想过,你替人间选择的这条道路和大多数人都不一样,而且极有可能是错误的?”

    岐山大师面容上的笑意露出了些轻松的意味,说道:“我是岐山,所以这一生选择的路在世人看来都是歧路,但是歧路并不一定就到不了我心中的佛国。”

    说完,岐山看向了一边的君陌,在那眼神间,隐隐有着一丝恳求的意味。

    君陌知道他就要死了,所以他选择看到了那恳求,也选择答应大师的恳求。

    不知多久,一声悲戚的哭声自场间传来,一位年轻的僧人跪坐在了岐山大师面前,他的双眼间满是泪水,就像是一位懵懂无知的幼童一般,拼命的摇晃师父的手希望他能够从沉睡中醒来。

    只是他知道,所有人都知道,岐山大师再也不可能醒来了。

    君陌缓缓走到岐山大师面前,将头上古冠摘掉,深鞠一躬,而后说道:“大师今日做为,是于书院有恩,君陌会铭记,书院也会铭记,所以大师放心,您最后的要求君陌便代书院应下了。”

    末了,君陌将高冠带起,看向了场间诸人。

    “自今日起,烂柯寺二三代弟子将永远受书院庇护,另外,除却烂柯寺僧人,秃驴皆不可再入唐境一步,不则便是与书院为敌。”

    没有人会怀疑君陌这一番话能不能够代表书院,也没有人敢不信,因为他是书院二先生,而一向骄傲的二先生如此坚决认真的说话了,那便一定能够代表书院。

    君陌走出了殿外,漫天晶莹雪白入殿。

第一百二十五章 很不爽

    晶莹的片片雪白自当空而落,小麻雀站在大黑的脑袋上对着消失在瓦山西侧小路的大河国少女摆动着翅膀。

    待少女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之后,它又颇有怨念的看向了背着叶朝的那人。

    君陌的头发随着山风飘荡,大师兄不知从哪处换上了一件新的棉袄。

    “师兄,可曾发现棋盘?”

    李慢慢摇头,指着身后残破的瓦山说道:“瓦山的所有角落我都找遍,没有发现。”

    君陌道:“如果师兄没有找见,那么那个传说便是真的。”

    李慢慢沉思片刻,说道:“等到护送十二师弟回到书院,我去那里找找。”

    君陌点头,与大师兄走了几步之后忽然又停下,指着前方轻声问道:“师兄,可有不爽?”

    李慢慢看向被人背着的叶朝,点头说道:“不爽。”

    说完,表情又有些无奈的道:“在小十二小时,我要随夫子去找酒徒与屠夫,而你们又没有耐心去照顾他,机会自然是被余帘与木柚抓住了,所以,到现在不爽也只能忍着。”

    大师兄很喜欢笑,故脸上很少出现不爽的表情,君陌在看到他毫不掩饰的不爽之后,基于书院之人特有的恶趣味,他放肆爽朗的笑了起来。

    听着他的笑声,李慢慢的表情变得更是不爽。

    忽然,一道蓝色的刀刃似破空而来,随后,君陌古冠碎裂,长发随着山风变得杂乱。

    李慢慢嘴角翘起,看向狼狈的君陌慢慢说道:“忘了和你说了,虽然你用不器意造出了一道屏障,但是她能依旧够听到些你我的声音,加上你的笑声毫不掩饰,她大抵是能够猜出些什么。”

    君陌的表情凝在脸上,有些恼怒的问道:“那师兄为何不说?”

    李慢慢道:“没想到你的笑声这么大。”

    君陌无言,在袖口之上撕下一道布条学着叶朝将自己的头发扎成马尾。

    ……

    ……

    叶朝感觉很是舒服,就像在小时候,他躺在五师兄做的摇篮中,心无所想的享受着后山湖畔而来的微凉山风,看着蓝天之上游荡的不含一丝杂质的白云。

    可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身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这里的气味他很熟悉,所以他毫不犹豫地顺着心中的感觉向着某个方向奔跑。

    许久,眼前出现了那道熟悉的光门,他伸手向前推去,亦如很多年前的某日一般,光门没有丝毫动静。

    末了,他冲着光门狠狠踹了一脚,感觉到脚上传来那熟悉的痛感。

    “你给小爷等着。”

    骂完,他抬手自黑暗间一划,黑暗被切割出一道小口。

    ……

    ……

    叶朝睁眼,看到了眼前那熟悉的黑发,闻到了之上那熟悉的山茶花清香。

    “三师姐,你怎么会来?”

    余帘扭头,冷声说道:“黄鹤不敢对我隐瞒什么,尤其是关于你的。”

    此时书院几人已经走出了瓦山范围,天空不再飘着晶莹雪白,而是飘落着几滴很容易让人忽略的雨点。

    小路的一边是一条溪流,哗哗的水声继续,隐约间还能够看到几条瘦小的鲤鱼在满是泥沙的溪底觅食。

    随着一阵湿润的微风吹来,叶朝弱弱的问了余帘一句道:“师姐,黄鹤教习他怎么样了?”

    余帘道:“被我撕碎了一道神符。”

    叶朝道:“那是他耗时五年才写成的一道神符,是留给自己未来徒弟的底蕴,这样做是不是有些狠了?”

    余帘道:“他向书院隐瞒了真实的情报,按照我的规矩来说,他应该被打回洞玄境,可想着他是受你胁迫的,所以只毁了一道神符。”

    叶朝面色悲戚,只是不知是真的为黄鹤教习的遭遇而悲,还是在心痛自己损失了黄鹤教习的信任。

    ……

    ……

    书院后山的风不大,用宁缺的话来说,这风就像是红袖招的水珠儿,永远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体贴,那么的善解人意。

    后山刚刚下过一场雨,气温有些微凉,可是那吹来的山风却是暖暖的,落在人身上很舒服。

    叶朝在躺椅上眯着眼睛,享受着那风的温暖,看了一眼一边练刀的唐小棠之后,捏住鼻子拿起酒囊喝了一口。

    酒囊中的自然不是酒,不然他不会捏着鼻子去喝。那

    是七师姐逼着王持炼制的汤药,效果对叶朝与讲经首座争斗留下的伤势来说微乎其微,但喝起来却很苦,也很涩,即使唐小棠在里面加了很多的蜂蜜也依旧难以下咽。

    叶朝曾想着偷偷的将之倒掉,可问题是在每每倒掉之后,七师姐总是能够怒气冲冲的找来。

    他怀疑过很多告密的人,比如练刀的唐小棠,比如在大白鹅绒毛中藏着的小麻雀,再比如明明已经破境却宣称要在湖面小舟上闭关破境的二师兄。

    而到最后却发现,这三者都是七师姐安插在这里的眼线,唐小棠与小麻雀他可以威胁,但二师兄,无论是现在的他还是按照书院的规矩,都不可能出言威胁。

    然而这药还是要喝的,不喝嘛,那后果一定会很恐怖。

    唐小棠将刀扔掉,走在自家师父面前说道:“师父,七师伯说了,这药一口一口的喝效果不会很好,所以,师父应该一口喝完才是。”

    叶朝瞪了一眼唐小棠说道:“可是你知道这有多苦吗?”

    唐小棠不满道:“师父生什么气,我不是都加过蜂蜜了嘛。”

    叶朝怒道:“嘿,现在都敢和师父顶嘴了,我看你是翅膀硬了。”

    唐小棠道:“师父,七师伯说了,在监督师父期间我这么做并不算是顶嘴,再说了,我这也是为了师父的伤能够好得快些。”

    良久,叶朝的眉头绞在一起,终是将酒囊中的药汤一口喝掉。

    看着酒囊变瘪,唐小棠这才放下心来,随后看了在小舟上的君陌一眼后,说道:“这都一个多月了,也不知小师叔与桑桑怎么样了。”

    “那破棋盘中有可以影响时间的规则,对于他们来说,仅仅是过去几盏茶的时间。”

    “若是小师叔与桑桑出来,遇见那些讨伐他们的佛门、道门之人该怎么办?”

    “那自然是杀了。”

    (这章是过度,所以在节奏上紧凑了些。)

第一百二十六章 他那日斩的是两剑

    西陵神殿的气氛在瓦山事后的一年间变得愈发凝重,因为冥王之女切实的出现了,可又因为书院的强势,几乎出动了悬空寺最顶尖力量的佛宗依旧没能够将之杀死,而现在,冥王之女踪迹就仿佛自世间消失一般。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便是荒人撕毁了两年前的停战协议,他们再度南下,而这次,左帐王庭的草原几乎被吞并了八成。

    神殿中,西陵掌教端坐在高台之上,看着底下的天谕大神官与新晋的裁决大神官。

    “冥王之女被岐山送入了佛祖棋盘,谁也不知道她会出现在何方,或者是在何时出现,又或者是永远不会出现。”

    天谕大神官道:“佛祖棋盘玄妙,世人一旦落入其间,即便是天启圣人都绝再无出现的可能,但冥王之女并不是世人,我也不认为棋盘可以将她困住。”

    新晋的裁决大神官并没有对于冥王之女发表任何看法,而她只是冷冷的听着。

    西陵掌教沉默许久,而后道:“所以,我欲组建联军先去征讨荒人。”

    说完,天谕大神官点头应下。

    新晋的裁决大神官也同是点头,冷声道:“裁决司无异议。”

    ……

    次日,西陵走出一座神辇,其后跟随着两位大神官的车辇与无数的西陵铁骑。

    随后,各国纷纷派出大修行者以及无数的军马赶赴荒原。

    ……

    荒凉的西荒草原之上,行走着一辆漆黑的马车,它的行进速度很慢,所以并没有溅起多少尘灰,也基于西荒荒凉,那辆马车在西荒行走了半月也从来没有遇见过任何一个人。

    马车之内,桑桑裹在厚重的棉被之内,她还如往常一般经常咳嗽,只是在从佛祖棋盘内出来后,伴随着咳嗽而出的不再是漆黑粘稠的鲜血,而是带着极是阴寒之意的漆黑烟气。

    “少爷,我们这是在哪里?”

    宁缺从马车之外走回,很是怜惜的将桑桑抱在怀中说道:“西荒。”

    桑桑的眉头蹙起,说道:“我们不是在烂柯寺吗?怎么就到了西荒了?”

    宁缺皱眉,之前他也是将地形与曾经在渭城看到的地图对照才得知这里是西荒,至于为何在佛祖棋盘中过去两日就从烂柯寺来到西荒,其间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知道。

    一阵大风刮过,在青草稀少的西荒之上卷起了无数的沙土,在那土黄色的雾中,隐隐出现了一座狭长的山脉,在山脉一角,似乎有着一座土黄色泥砖铸成的城墙。

    宁缺将自己与六师兄共同研发的望远镜收起,回到马车之内将桑桑连同着棉被抱出,指着那城墙满是笑容的说道:“桑桑你看,我们就快要到渭城了。”

    桑桑的眉梢间露出了思索意味,但她很快又自袖中拿出一张纸条,看了过后,苍白的小脸上露出了两个酒窝,跟着自家少爷一同开心的笑了起来。

    渭城有桑桑和少爷的第一个家。

    ……

    在阴暗潮湿的天坑下,百万农奴们偶尔会在忙着手中活计时,去抬头观望一下头上山中的古刹,眼神间会流露出虔诚和浓浓的畏惧。

    悬空山上,阳光永远是充满着柔和与温暖,寺内永远都会飘荡着闻之让人清神的香火之气。

    在古刹间的某处高台上,一位独臂老僧看着东方,眼神间流露出了极是复杂的情绪。

    他的身旁有两位青年僧人,一位僧人的神情同老僧一般看着东方,另一位僧人的神情则是满含不解,甚至在那不解之中还有着一丝的愤怒。

    “师父,我很不理解冥王之女都出现在寺外了,我们还不去出手。”神情不解的僧人说道。

    老僧道:“烂柯寺一行便是除掉冥王之女的最好机会,然而我们谁都没有想到,书院的十二也会那么高,更没有想到岐山师弟会做出一个和佛祖不一样的选择。”

    许久之后,僧人道:“我还是不明白。”

    老僧摇头叹息一声,而后看向他说道:“在这一年间,李慢慢曾多次到过天坑边缘,既然我们能够发现冥王之女出现,那书院便能够发现。

    而且我们现在并不知道夫子是怎么想的,但就算是夫子对冥王之女的态度还如之前,如今的书院十二也再非是我可阻挡。”

    僧人不解问道:“他的伤已经好了?”

    老僧道:“佛界本就不可能重伤他,而那日他之所以会受那么重的伤,完全是因为他在斩出一剑后又斩出了一剑。”

    听老僧说完,就连先前那位青年僧人也都充满了惊诧,他看向老僧,而后以着极是不理解的语气道:“师父说他还斩出了一剑,那不就意味着……”

    老僧道:“不错,他当时极有可能会杀死我,只是那一剑并不是对我而斩的。”

    看着两位僧人依旧不解,老僧继续说道:“当时我感觉到了昊天意志降临身前,所以我选择散掉体内的佛息,而他的选择是斩掉降临在身前的昊天意志。”

    两位僧人无言,许久之后,先前那位僧人再是问道:“师父,他的存在很不合理,仅仅是二十年便就站在了您这般高度,这怎么可能?”

    老僧说道:“或许之前我还在疑惑,但在与他交过手后我明白了很多。”

    “二十年前长安城的某个夜晚出现了一道光门,惊神阵因它复苏,昊天的意志也因它降临。而在光门消散之后,因为唐皇一次酒后失行成为了叶才人的青楼女子诞下一子,紧接着那位孩子又被夫子收为了徒弟。”

    “佛祖曾言这世界万千,而我也一直相信这句话并非虚假,他的身上除却书院与魔宗之法外,我曾感觉到了一道陌生又独立的气息,这绝非此界能够拥有。”

    先前的青年僧人一脸惊骇道:“若他是域外天魔,那昊天又怎么可能会容他存在?”

    老僧道:“所以,他才会对昊天充满了反抗之意,所以,他一定会死。而我们做的便是要等。”

    (状态好差,但所幸这章并不是关键情节,勉强的过了小枝自己这一关,所以发的迟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我陪老师赴荒原

    书院后山的小湖畔,暖风依旧吹拂,青柳肆意的摆动着枝条,一处碧水间开出了几朵散发着清香的白莲,小麻雀很是霸道的躺在了一朵花蕊之间,蓝色的羽毛上沾满了淡黄色的花粉。

    在湖畔饮茶的叶朝撇向那朵白莲,额头之上黑线骤生。

    两月前七师姐专门去了一趟江南,花重金买回来了十颗白莲种子,为了培育它们,不惜耗费法力过了两月才让它们开花,而现在,就这么让那破鸟祸害了一朵。

    叶朝无法想象七师姐会暴怒成如何模样,也不敢去想自己的下场会是如何。

    一边,小麻雀发现了叶朝在看自己,兴奋的冲着他叽喳了一声,完了还挥动了几下翅膀,就似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叫他过来一起玩。

    “我说你个小破鸟,一时不见就给我捣乱,还不赶紧过来?”

    听着叶朝暴怒的声音,小麻雀看向了自己头上的花蕊。

    后山这么无聊,它好不容易找见一个有意思的事情,又怎么可能会因为叶朝的几句话就罢手?

    所以它选择听不懂叶朝的话,继续去用翅膀拨弄那些淡黄色的荷花花蕊。

    “我……”

    却在这时,大师兄李慢慢来到了他的身边。

    “大师兄,你回来了。”

    李慢慢眼神怪异的看了看在白莲间躺着的小麻雀一眼,这才看向叶朝说道:“小师弟出来了。”

    叶朝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问道:“佛宗是什么态度?”

    李慢慢道:“他们并没有出手。”

    “师兄,那西陵有什么动作吗?”

    李慢慢摇头,看了在一边练刀的唐小棠一眼后,轻声道:“西陵应该不知道小师弟已经出来,只不过因为荒人再起战事,西陵掌教号令天下组建了一支联军赶往了荒原。”

    叶朝叹息一声,说道:“没有人会喜欢战争,但是在某些时候,为了生存便必须要战争,荒人已经坚持不住了。”

    “看来,我该走了。”

    夫子不知何时来到了两人身后。

    叶朝与李慢慢向着夫子行礼,但在起身后,两人的面色皆是变得复杂。

    李慢慢知道,荒人再启战端是因为那片夜色变得浓郁,而夫子要走便是要去查看永夜,去阻止冥王。或者可以说他这是在为书院救下桑桑去承担责任。

    而叶朝很清楚,夫子这一次走,便会登天化月。

    “我陪老师去。”

    李慢慢与叶朝同是对着夫子说道。

    夫子摇头,眼神复杂的看向小湖的北畔,或者说他在看小湖北畔青山之后的长安城。

    “唐国需要人来守护。”

    李慢慢清楚夫子会面对什么样的存在,所以唐国确实需要他们来守护。

    叶朝则是看着夫子,说道:“我知道老师已经猜到桑桑是谁,也知道您这次走要做什么,所以我一定会与您一起去。”

    看着夫子需要说什么,叶朝又是说道:“唐国惊神阵有师兄师姐们足以,而我一定会随着老师,老师也不可能困住我。”

    温暖的山风佛过,将一池清水吹皱,躺在莲花中的小麻雀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扭头向着湖畔看去。

    “好。”

    ……

    ……

    夜间,李慢慢看着书院外的空荡夜色,他紧咬着牙齿,紧握着拳头。

    他的心从来都如瓢中清水一般清澈而宁静,就算是在剑阁与破出五境的柳白争斗时也从未泛起过波澜。

    而此刻,那瓢中清水便似被暴雨而击,涟漪杂乱而生,欲要翻涌出木瓢。

    不知是不是那个该死的冥王要来还是一些别的原因,最近的夜幕变得很黑,星海染发出的点点星光很暗。

    李慢慢抬头望向夜幕,就那么的看着,不知不知多久过后,他松开了拳头,像是一个疯子一般骂道:“我日尼玛!”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你骂人,虽然你骂的并不是人。”

    李慢慢闻言向着身后看去,只见君陌与余帘正并肩走来。

    他一怔,沉默的看着二人。

    他没有去问君陌二人为什么会来,因为他们既然来了,便一定是知道了老师与十二师弟为什么离开。

    余帘道:“蝉翼结界能够阻挡很多,那日我离湖畔不远。”

    李慢慢想要说些什么,可此时的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君陌走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老师经常说人就是要物尽其用,老师与小十二的修为高,就去扛起拯救天下的梁子,我们不如他们,便就去守护唐国,去努力的完成他们的意愿。

    这是一个很合乎常理的说法,所以我认为师兄不应该自责。”

    李慢慢点头,随后又是抬头看向了被自己刚刚骂过的夜色。

    君陌也抬头看向了夜色,而后骂道:“我日尼玛!”

    余帘则是看着那处空荡的夜色不知在想些什么,或是在祈祷着老师与小十二可以平安归来,又或是一些之前她一直不敢想的。

    在后山的某处木屋内,小麻雀就像是一个被父亲遗落的孩子一般失落的看着窗外,那两颗若是黑豆大小的眼睛里满是湛蓝色的泪水,而眼角的处的绒毛早已被泪水打湿。

    大黑驴像是疯了的一般踢着屋内的木门,它已经踹了很长时间,就算那是长安城的城门也早已变成碎屑,然而那木门却没有一丝损坏的痕迹。

    又是不知多久过后,它停了下来,走在床边充满恼怒与委屈的看向了小麻雀。

    若是平时,小麻雀在看见大黑这般模样后,一定会用翅膀指着它去嘲讽。

    可今日与往日不同,叶朝离开前为了不让它们跟着在木屋内下了禁止,也说了很多它们不想听到的话,比如若是他回不来就好好活下去,比如帮他照顾在皇宫之内的母亲,比如在保证活着的情况下去帮一帮唐国。

    小麻雀将眼泪擦掉,跳在了大黑的头上,用翅膀将它头上的黑毛旅顺,像是安慰一般的叽喳了一声。

    是啊,叶朝说过会带着它们在诸天万界旅行,那么他就一定会做到。

    (或许这几天的运气真的很不好,今天下午在码字的时候,家里挂着的用玻璃框装裱过的刺绣画忽然落下,刚好砸在了电脑屏幕上,然后电脑屏幕便裂开了,当时的心态也随着屏幕裂开了。

    老妈还安慰说幸亏画砸中的不是我……

    虽然想想也能够想通,可是心态并没有好转,加上只能用手机码字,所以今天只能两更,这一章写的很慢!也写的很差!

    明天可能还是两更,因为要去城里给笔记本换屏,且不知道电脑城开门了没有。)

第一百二十八章 游玩,红袖添香才好

    燕、唐、左帐王庭交界之处是一处荒凉的戈壁,因为水源与青草稀少,故三国牧民谁也不愿在这里生活,即使因为荒人再启战争,左帐王庭的草原被侵占极多,这里也依旧不见人影。

    隔壁上空的太阳自然不是温和的,远远可见,在光秃的地面上正飘荡着扭曲空间的热流。

    便是在这样一个极端的环境下,却有两个人影在狭长的沙山之上行走,他们不像是那些偶尔路过的牧民那般唇干涩眼神间满是恐惧,反而看起来充满了游玩的写意。

    “还是老师想的周到,若是按照我所说在贺兰城买烈酒,那即便是我喜欢喝烈酒,便在这会儿也不会去喝。”

    夫子摸着自己的胡子,接过叶朝递来的盛满冰凉的葡萄酒酒囊,扭开盖子美美的喝上一口,说道:“那是自然,走的路多了,便清楚在什么路上该喝什么酒。”

    叶朝道:“确实,虽然我一直想要在这个世界好好看看,可其实并没有去过很多的地方,就像这里我便没有来过,小师弟从小居住的渭城没去过,西陵桃山、西荒悬空山也没去过,还有,在南海一角的大河国。”

    夫子很是爽朗的一笑,说道:“那这次之后你便随我去好好看一看这个世界吧。”

    “和您?”

    “怎么?”

    “那多没有意思。”

    夫子的胡子似乎变直,像是一个赌气的小孩一般怒视着叶朝道:“能够随我周游世界的只有慢慢,而且,你可知这世间有多少人愿意和我同行?”

    叶朝道:“想要和老师一起同行的,那一定是有着除却游玩之外的目的,若真说只是单纯游玩的话,他们一定还是会选择。”

    夫子一甩衣袖,不再看自己身边总喜欢在言语之上胜过别人的弟子。

    “差点忘了说,之前我在贺兰城买酒的时候收到一条消息,月前小师弟离开渭城,走的方向便是戈壁,按照他们的速度可能会遇见西陵联军”

    夫子道:“他想要逃避世间对桑桑的讨伐,又不想让世间讨伐书院,便只能去西陵影响较弱的北荒,所以他一定会经过那个战场。”

    叶朝叹息,说道:“果然,惯性这种力量总是能够让事情回到本来应该发生的节点之上。”

    夫子道:“便像是生灵,不管他们活得再是灿烂亦或者辉煌,但总有一天会死去;再比如两条方向截然相反的河,最终的归宿便是汪洋。惯性的力量便是宿命,便是这天下间可寻或是不可寻的规则,所以有很多人想要打破它,拥有不一样的宿命。”

    所以,夫子看向了茫茫岷山之后的夜色。

    叶朝也看向了茫茫岷山之后的夜色。

    ……

    ……

    漆黑色的马车在戈壁之上行进,漆黑色的云在天空之上飘荡。

    车内,桑桑的脸变得很白,她那因为干过太多粗活而粗糙的小手变得就像是渭城西边干枯不知多少年河床产出的白玉一般。

    她的变化似乎在满足以前宁缺抱有的些幻想,可问题是,她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咳嗽,有时一睡便是几天,甚至在醒来翻看那些纸条后都会对宁缺表现出冷漠。

    所以宁缺很痛苦。

    一队自岷山方向而来的西陵骑兵顺着黑云看到了那辆马车,在极是短暂的时间停顿思考过后,他们对着马车的方向发起了冲锋。

    无数只泛着符文的利箭划破虚空而至马车之上,只是那连精铁铸成的战车都能洞穿的利箭在碰到马车之上的一刹那,便似遇见了某种极坚硬的存在被弹飞开来。

    之后便见有无数只利箭从马车之内而出,很快洞穿了那些西陵骑兵的咽喉。

    车内,宁缺收起铁弓,看向了小脸苍白的桑桑说道:“没事了桑桑。”

    桑桑问道:“少爷,他们是哪个阵营的?”

    宁缺道:“西陵骑兵。”

    桑桑自袖口中拿出纸条看了看,说道:“在我们遇到的十六次袭杀中有金帐王庭的人,也有伪装成马贼的南门修士,可从来没有遇见过西陵之人,难道西陵找见了我们?”

    宁缺皱眉,他们在这一月间为了避免麻烦,一直走的是荒凉的戈壁,虽然遇见过十数次的袭杀,但为了不暴露踪迹,他每一次都会将那些人很痛快的杀死,所以他们并不知道此时西陵联军正在与荒人于岷山南麓交战。

    “他们的装备虽然精良,但修为最高的也只是洞玄中境,西陵若是发现我们不会派他们前来,这一次应该是偶遇。”

    听完,桑桑蹙着的眉头稍有舒展,拖动裹着棉被的身子钻到了自家少爷的怀中。

    ……

    十天之后,黑色的马车停在了岷山外围。

    坐在马车之外的宁缺看着那些黑红色的泥土与偶尔叼着残肢的牧犬,面容极是凝重。

    他曾是渭城边军,所以清楚这些泥土为什么会是黑红色的,还有那些牧犬为什么会很轻易叼着残肢乱跑的原因。

    桑桑将马车推开一条细缝轻轻问道:“少爷,我们为什么不走了?”

    宁缺语气沉重的说道:“这里最近发生过一场很恐怖的战争。”

    桑桑小脸一怔,少爷说过,战争便是很多很多人在厮杀,而很恐怖的战争便是有好几十万的人在厮杀。

    宁缺跳在了地面,捡起一边在青草堆中埋藏半截的破旧斩斧,末了,又回到车上说道:“或许我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在前几日遇见那伙西陵骑兵了。”

    桑桑问道:“为什么?”

    宁缺将战斧摆在桑桑眼前说道:“那会儿书院实修的时候我曾去过燕北边境,所以见过荒人所用的武器,而这柄战斧便就是。”

    桑桑瞬间明白了少爷想要表达的意思,问道:“在这里大战的是西陵与荒人?”

    “嗯,所以,我们进入天弃山脉只能走金帐王庭了。”

    说完,宁缺跳上马车毫不犹豫的命令大黑马调转方向。

    可却也在这时,像是有无数人奔跑呐喊的声音远远自岷山脚下传来。

    (写关于宁缺这些看似在水,但为了后续的剧情其实得写,虽然这本书是同人,大家也看过将夜,但不写真的会很直接,很影响阅读体验。下一更应该是在八点左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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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9163/ 第一时间欣赏诸天之从诛仙开始最新章节! 作者:枝上婵娟所写的《诸天之从诛仙开始》为转载作品,诸天之从诛仙开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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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天之从诛仙开始介绍:
你是否还记得诛仙剑下那位为爱牺牲的少女?你是否还记得知守观中绝望但依旧坚强的娇弱身影?你可能都不知道在西游中有位女子白裙染血只是想要对那个人说出我喜欢你。…………慢穿诸天流,世界暂定《诛仙》、《将夜》、《西游记》。……目前将夜开启,书友群724833113诸天之从诛仙开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诸天之从诛仙开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诸天之从诛仙开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