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憎恶
…………
“前面还有一些房子，殿下。”法瑞克报告。
“好，那么，”阿尔萨斯说，“让我们……”
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得阿尔萨斯站了起来。“怎么回事？”他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里有一些几乎看不见的矮小影子，不过轰隆声倒不容易听错。“那是火炮的声音。跟上！”他跨上一匹马，拉紧马缰，向声音来的方向冲过去。
几个矮人抬头看着朝这边赶来的部队。双方看到对方时都一样惊讶。阿尔萨斯勒住缰绳。“是你们的火炮，你们在攻击什么？”
“我们正在轰炸那些被诅咒的骷髅。它们爬满了这个该死的村子！”
一股寒意升上阿尔萨斯的背脊。他现在可以看清了，那些他才见识过的怪物拖着缓慢的步伐朝这边逼近。“开火！”矮人头领大吼。一些骷髅被炸成了灰烬。
“看样子，我可能用得着你们。”阿尔萨斯说，“我也正在调查这些该死的怪物，并且消灭它们。”
矮人转向他，瞪大了棕色的眼睛。“你在调查并它们？哈！我知道了！兄弟们，动起来。我们要去给这个漂亮小伙儿帮忙！”他抬头盯着阿尔萨斯。“顺便问一下，你到底是谁，孩子？”
尽管在这恐怖的时刻，矮人毫无礼仪的口气还是把阿尔萨斯逗乐了。“阿尔萨斯·米奈希尔王子。”
矮人张口结舌，不过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为您效劳，王子殿下。”
阿尔萨斯没有功夫客套，他迅速将矮人整编到部队中，并开始指挥他们冲锋。每前进一步就会有骷髅从四面八方冲来。阿尔萨斯不倦的挥舞战锤，圣光充盈着他，在他体内奔流。让矮人加入他实在是太明智了。敌人很多，他不敢保证单凭自己的队伍就能对付。
这支人类和矮人组成的队伍缓慢但不折不挠的向着村镇深处前进。阿尔萨斯飞身跳下战马，直冲进骷髅堆的正中心，紧握在他手中的战锤闪着耀眼的白光。最初的震惊和恐惧已经离他而去，阿尔萨斯仿佛觉得杀这些怪物好过杀戮兽人。兽人因为有思想而总能博得某些人的怜悯，但这些东西不过是尸体，即便有思想也应该呆在坟墓里，而不是出来吓唬人。现在他送这些人真正该去的地方，心里完全没有负担。更何况他们看上去像牵线木偶一样，嘴里发出毫无语言感的声音，一看就不像智慧生命体。
他又击倒了两个，阿尔萨斯不禁露出凶狠的冷笑。
这些人好像死了很久，他们身上并没有浓烈的恶臭，而且身躯不是正在腐烂而是已经风干了，只剩下骸骨，上面挂着衣服的碎片。
“王子殿下！”萨萨里安清晰而有力的声音穿透了嘈杂。阿尔萨斯迅速解决了一个企图用镰刀砍掉他脑袋的行尸，看向他。手持双剑的萨萨里安指着前方，“看！”
阿尔萨斯转向他所指的地方，立刻眯起了眼。他看到了一群人类。从动作看明显是活人，他们穿着黑袍，做着各种手势——手是苍白的，而且还有淡绿色的烟雾围绕着——他们在施法！那些骷髅没有攻击他们，足以说明他们就是操纵这一切的幕后主使。
“那边！瞄准他们！”阿尔萨斯吼道。
矮人们听到了命令，开始调转炮口。士兵们也同时向前冲锋，他们死死盯着穿黑袍的活人，杀出一条血路。
但那群人刚受到直接攻击便停止了所有活动。他们操纵的丧尸立刻停了下来，虽然还在动，却变得漫无目的。黑袍人成了矮人火炮和士兵们的靶子，完全不堪一击。但很快黑衣法师便围成一圈，摆动双手开始施法，阿尔萨斯看到了他们中间的空间漩涡，他们企图打开一道传送门。
“不！别让他们跑了！”他喊道，一边猛的把战锤砸飞一个死尸，又向前挥出一道弧线，敲散了另一个骷髅。但不知道这些神秘的家伙又从哪里召唤出这么多骷髅和腐尸。彻底的拦住了阿尔萨斯的去路，就这样，他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只能把怒火发泄在这些毫无价值的表面敌人身上。
…………
离安多哈尔不过几公里的一座农场中，更多的黑袍巫师聚集在一起，他们站在还未收割的谷堆中，像新生的麦子播撒诅咒。
“克尔苏加德大人，有人正在逼近。”
“我相信他会来找我的。”一个平稳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兄弟们，赶紧离开这里，我独自留下来招待贵客！”
黑袍人们听到命令后都朝同一个方向前进。只有克尔苏加德留了下来。
纳萨诺斯和吉安娜远远就看见了这片农场的作物田地生起了绿色的烟雾，不正常的烟雾。他们立刻赶了过来。在他们周围，视线变得阴暗。街道上没有行人，也没有亡灵。
“你终于来……等等，你们不是阿尔萨斯？”克尔苏加德主动现身，却发现来到这里的两个人没有一个是他想看见的。
“克尔苏加德！”吉安娜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伸手捂在嘴唇上，那张脸她不可能认错。纳萨诺斯飞快的瞥了她一眼，心里疑惑着他们认识？
“吉安娜？”克尔苏加德看清了她的脸，颇为愉悦的说道：“安东尼达斯那个老家伙的学徒长大了？”
“你怎么在这里？”吉安娜说着不由地发现克尔苏加德身后出现两个步伐奇怪的阴影——两个亡灵。“是你！这些亡灵是你弄出来的？”
克尔苏加德大笑起来，伸展双手说道：“如你所见，我学到了很多。”
“你已经遭到了流放。”吉安娜高声呵斥着，“肯瑞托严禁你继续你的试验！我的导师警告过你，这将导致灾难！”
“所以我离开了那个愚蠢的议会，小女孩儿。”克尔苏加德回答道，“并且我继续我的试验，让它日趋完美。”
“你！”吉安娜脸色煞白，咬牙切齿地瞪着克尔苏加德。
二人口角完毕后，轮到纳萨诺斯提问了。“这些农作物好像和平常不一样，是你做的？人吃了之后就会变成你身边这两个家伙？”他盯着那两个亡灵，和之前遇到的一模一样。
“你真聪明，事实上洛丹伦的瘟疫正是来自这些粮食。”克尔苏加德毫不掩饰的说出口。吉安娜和纳萨诺斯惊讶于他的直率。
“怪不得——这场瘟疫没有任何征兆就爆发了。”
“你们现在明白了又怎么样？”克尔苏加德揶揄地摸了摸下巴。他面带微笑，眼睛在兜帽的阴影中微微闪着光芒。那表情让吉安娜很想教训他。
面对他的问题与嘲弄，纳萨诺斯直截了当的回答道：“阻止你，然后……带走阿尔萨斯！”
克尔苏加德一惊，才想起自己最开始好像说漏嘴了。吉安娜也反应过来，刚才他的确说了——你们不是阿尔萨斯——这句话。难道他的目的是洛丹伦的王子？
“你很聪明，可惜你们不能活着离开了！”克尔苏加德发出一声冷笑，伸手一指，两个亡灵就冲了上去。这一次不需要纳萨诺斯放箭，吉安娜念动咒语，瞬间就把他们冻成了冰雕。
“这就是你所谓的‘日趋完美’？”
“这只不过是最初的造物而已，接下来该让你们见识一下真正的恐惧了！”他拍了拍手，地面震动了一下，接着又一下。一个巨大苍白的东西从一座房子后面走了出来。它蛆白色的身体上布满了针线结口，光秃秃的脑袋上有一张巨口，肩膀上还有一只拿着砍刀的手，同时他正常的双手也握着带铁链的钩索和一把带血的刀。
它的高度超越食人魔，两只眼睛打量着让克尔苏加德不悦的闯入者。
吉安娜喊出声来：“圣光在上。那东西看上去像是用不同尸体缝出来的！”
“观赏时间结束，现在我们先一起干掉它。”
第十五章——安多哈尔
…………
“他的名字叫做憎恶！”克尔苏加德用手中的骨质法杖指了指这个高大的怪物，从体型上来说对手已经输了。
“很贴切的名字。”纳萨诺斯嘲弄了一句，不过他有些紧张，因为不确定周围是否还有其他敌人。他后退两步，用左手朝两个精灵牧师打了一个手势，让他们立刻后退。
他转过头时，发现吉安娜也正看着他。
“没问题吧？”
“呃……当然！”
恐惧是很难掩饰的，纳萨诺斯没有去拆穿这一点。这个叫做憎恶的怪物的确会让人在晚上做噩梦。
“干掉他们！”克尔苏加德一声令下。白色怪物发出恶心的喉音，拖着与体型完全不相符的步伐飞奔过来，他还没停下脚步，手里面巨大的武器应声而下。因腐蚀而变得干燥的土地裂开一道缝隙。憎恶眨了眨眼，发现那两个人类不见了。
“蠢货，他们在那边！”
憎恶听到主人的谩骂转过头，视线中出现了一个手执火球的女法师，并被火光吸引。吉安娜的火束爆裂开来，击中了这个家伙。恶臭中顿时多了一股焦肉味。
它的思维反应很迟钝。纳萨诺斯眯着眼睛盯着克尔苏加德，“你应该给你的造物安装一个脑子。”
“噢，很有新意的想法，我会考虑的。”
不知是听到了纳萨诺斯的话还是受到了克尔苏加德的控制，憎恶在受到吉安娜魔法的猛烈攻击后并没有报仇，而是直接面对纳萨诺斯冲了过去，挥舞中的武器与空气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纳萨诺斯像刚才那样跳开它行进的路线，轻巧的滚到它后面纵身跃起，手中之剑割开憎恶左后腿上的缝补结口。随着肌肉的起伏，他可以清楚看到白色皮肤下各种生物组织混合在一起——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缝合物，而是填充物。纳萨诺斯很好奇他们究竟是由什么原理运动的。不过得先把它干掉才能研究。
憎恶气急败坏的想要找到纳萨诺斯，但不知怎么回事，他只会面朝一个方向左顾右盼，完全不去管后面的情况。
“明白了，如果他没有听到声音或者遭到攻击的话是不会转身的。”纳萨诺斯冷笑了一声，侧过头去看还在观战的克尔苏加德，对方也发现了他的眼神，并且很快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只见他手中法杖发出淡淡微光，伴随着一阵“嗡嗡”声，脚下的土地窜出几具活过来的行尸。
“他们可救不了你。”纳萨诺斯一记劈砍干掉最前面的亡灵，但让他惊恐的是，倒下的尸体尽然并没有停止活动，而是以一种扭曲伴随着骨头复位的声音重新站了起来。那张腐朽的脸庞后传来克尔苏加德的嘲笑。纳萨诺斯意识到自己根本杀不死它们。
“吉安娜，快用火焰把那个家伙干掉。”
“我需要些时间。”吉安娜回答道，她咬着牙，紧盯着那个重新找到目标的大家伙。火焰在她纤小的双手中稳定的燃烧，两朵明艳动人的花朵慢慢慢慢被她合拢，融贯成一个如太阳般灼热的火球，然后慢慢变大……
“你还要多久？”纳萨诺斯躲开憎恶的劈砍，在激烈的战斗中仍然用眼角余光留意着克尔苏加德的动向。他发现无论自己是砍掉亡灵的脑袋还是手脚，他们都不会倒下，反而比之前更加灵活。
“躲开，纳萨诺斯！”吉安娜已经运转好了魔法。一颗足有一个人那么高的大火球朝憎恶飞来，发生撞击后产生爆炸，无数条火蛇四散开来。纳萨诺斯被冲击力震飞了出去，不得不用手遮住面孔来抵挡灼热的气浪。附近的几个行尸被卷进爆炸之中。片刻之后，所有亡灵生物都不见了。
浓烟让克尔苏加德咳嗽了几声，嘴角上扬，完全没有因为憎恶被消灭而受到影响。
“安东尼达斯交出了一个好学徒。”
“投降吧，克尔苏加德。这一次肯瑞托不会再对你仁慈了。”
“投降？不，好戏才刚刚开始。”克尔苏加德眯着眼睛，视线绕过吉安娜看向她身后不远处。
同样的，纳萨诺斯站起来后也感觉到了骚动，耳朵里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一听就是军队——是阿尔萨斯！
“在那儿！”洛丹伦的王子注意到了他们，还有那个样貌和之前他遇见的黑袍人相当的巫师。背后一支规模不小的部队跟着他，里面还有矮人。
“吉安娜？纳萨诺斯？你们也在这里？”
“你不该来这里，王子殿下。”纳萨诺斯走了过来，他还没来得及手臂上因为撞击而产生的伤口。
阿尔萨斯被他的话弄糊涂了，自己为什么不能来这里？
“我们终于见面了，阿尔萨斯·米奈希尔王子。”
“你是谁？”他抬起头，注意到并用战锤指着说话的巫师。
“我叫克尔苏加德，如您所见，这场瘟疫正是我散播的。”他指着一旁因受到火焰波及而燃烧着的麦穗，也顺便告诉阿尔萨斯瘟疫是用什么传播的。
“这场瘟疫是你在搞鬼？”阿尔萨斯瞪大眼睛愤怒的喊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克尔苏加德在兜帽中的眼睛闪动着寒光。“我命令诅咒教派的通灵师向各处散播带有瘟疫的谷物，但操纵局面的却不是我。”
阿尔萨斯再次开口，厉声喝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效忠于恐惧魔王玛尔加尼斯。他所指挥的天灾军团将会净化这片大陆，建立永恒的黑暗天堂。”
没等阿尔萨斯继续发问，吉安娜就开口道：“净化？净化什么？”
“所有生灵！”克尔苏加德雪白色胡须下再一次扭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他的计划已经开始了。如果你想要更多的答案，就来安多哈尔吧。”
阿尔萨斯受够了对方充满嘲讽意味的指引。他完全没有在意纳萨诺斯的提醒，猛地向前冲过去。就在战锤即将击中克尔苏加德时，他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波动，然后消失了！
“他跑了？”吉安娜轻声说着，尽管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事实，但阿尔萨斯不愿意接受，他依旧左顾右盼，想要找出那个家伙的身影。
“阿尔萨斯？”
他在纳萨诺斯走到身边时才放下战锤，去听对方要说什么。
“现在事情已经清楚了，你必须立刻回到洛丹伦亲自和你父亲说明此事。”
“回去？”他猛转过头，怒气冲冲地瞪着纳萨诺斯。“你没听到那个家伙说了什么吗？你竟然让我离开？不！我要去安多哈尔，我要找到那个家伙，亲自把他绳之以法。”
“正因为他说的话我才不让你去找他。”纳萨诺斯用更大的声音吼道：“他见到我和吉安娜不说出实情，不说出那个什么‘恐惧魔王’和天灾军团，偏偏你到达这里后他就交代的一清二楚，扬言要‘净化’这片土地。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说明什么问题？你想说这是一个陷阱，把我故意引到安多哈尔？哈！即便是这样，我也不会离开，不管有什么阴谋，我都会一一粉碎掉！”
纳萨诺斯拽紧了拳头，“你怎么这么固执，对方早有准备！你难道要带领你的士兵去送死？”
“够了！”阿尔萨斯喊道，伸手指着一旁“你自己看一看！”纳萨诺斯顺着方向望去，那是死气沉沉的小镇街道。“你看清楚了吗？这里曾经那么安定，很多人都居住在这里。现在呢？他们在哪儿？你心里难道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吗？他们都被刚才那个自称通灵师的家伙转变成亡灵了。甚至是安多哈尔……”阿尔萨斯激动的语气突然低沉了下去，心里开始有些绝望。安多哈尔的平民比这里要多得多，如果克尔苏加德去了那里……
……不！他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他要保护他的人民，哪怕他要为此献出生命。
“我们出发。”
“阿尔萨斯，你不能够……”
“我讨厌听别人告诉我能或不能做什么！”带着怒意的话脱口而出，让纳萨诺斯为之一惊。其他人都很惊讶看到一位和蔼可亲的王子身上爆发出如此猛烈的怒火。
纳萨诺斯的身体忍不住震颤，他已经完全说不出任何一个字。现在没什么能够阻止冲动的王子离开，就连泰瑞纳斯也不行。
“如果你怕了就呆在这里吧，纳萨诺斯。其他人也一样，如果想拯救我们的人民就跟上我！”他仿佛着了魔一样，驾驭着战马向安多哈尔的方向前进，其他人除了吉安娜之外都跟了上去。
女法师看着纳萨诺斯，他的脸如月光般苍白，那是无奈到极致才会有的表情。
“纳萨诺斯？”
“我必须去。”他说道，眼睛依旧盯着远去的人群。
“不！你根本就阻止不了他，你去了没用。”
“这我知道，吉安娜。但我想克尔苏加德的目的不只有这么简单，如果我们放任阿尔萨斯不管，他一定会遭到算计，我必须去帮他。”
“你说得对，那我跟你一起去！”
纳萨诺斯惊讶地转过头，“不，你该回达拉然了，去向你的导师汇报克尔苏加德所做的一切。”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吉安娜。你也看到了这场瘟疫带来的是什么。那些亡灵生物单靠我的剑根本就杀不死，但你的魔法却可以。我想克尔苏加德也一定用了什么魔法来控制这些亡灵生物。而解决邪恶魔法正是达拉然擅长的，拜托了！”
吉安娜脸色煞白，一双眼睛深陷在眼窝中，“我明白了，我现在就回去。”她后退了几步，念着传送法术，身体渐渐透明，然后消失。
纳萨诺斯喘了口气，整理好自己的伤口后，朝着安多哈尔的方向跑去。
第十六章——惩戒
…………
阿尔萨斯知道自己对手下逼得太紧了，但时间实在太过珍贵，不容分毫浪费。但当他看到法瑞克边走边啃着肉干时，内心便深深的自责自己。他战斗时，圣光给他力量，但其他人不同。这些士兵在之前的战斗中已经倾尽全力，体力透支了。可他们没有时间休息，成千上万人的生命都处于危机中。
当初他接受的命令就是来到这里调查瘟疫的情况，并尽可能寻找方法阻止。现在谜团已经解开，但同时他也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有能力停止这场瘟疫。事情远不像一开始他以为的那样简单。也许自己应该听纳萨诺斯的话回到父亲身边……
……他狠狠在心里咒骂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绝不能放弃！他曾在圣骑士晋升典礼上发誓不惜一切代价拯救他的子民，他一定会履行誓言。
还没有到达安多哈尔的大门，他们便看到硝烟升上天空——那里被袭击了！
阿尔萨斯用力踢了一下坐骑，很快便穿过了城门，并准备随时应战。
四周都是燃烧的建筑，黑烟十分刺眼。
路上果然遇到了一大群亡灵。阿尔萨斯和他身后士兵的出现引起了这些可怕怪物的注意力，他们纷纷抬头冲了过来。
“圣光在上！”阿尔萨斯喊道，冲进了那群亡灵之中，挥舞着战锤，将怒火发泄在这些曾是他发誓要保护的人民的身上。
在远离战场的地方，一个中等身材的人披着黑色斗篷，悠闲地看着这场战斗。嘴里嘀咕着阿尔萨斯终于来了。
克尔苏加德！
阿尔萨斯也注意到了他，“在那里！”他喊道，同时感觉血液因正义的怒火而沸腾。那个家伙才是真正的怪物，是一切灾难的源头。他冲了过去。手臂充满了力量，战锤也发出耀眼的白光。他离那个通灵师越来越近。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彻底消灭这个怪物。
随着一声狂暴的怒吼，阿尔萨斯挥起光芒灿烂的战锤，平行于地面猛地砸了过去。
“不！等一下！”
是谁？阿尔萨斯感觉时间仿佛静止了，是谁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是纳萨诺斯！他想起了这个声音的主人！这反而让他更加愤怒，对方又想用什么大道理来阻止自己？
阿尔萨斯咬牙切齿，这一刻，在他的世界中，时间恢复了，尽管时间从没有停滞。他不仅没有停下，反而用尽全力！这一锤正中克尔苏加德的胸膛。通灵师飞了出去，所有怒火倾泻在这个灾难的源头上。
无论克尔苏加德拥有怎样的力量，他终究是个血肉之躯。阿尔萨斯让他五脏俱裂，红色的血液从他的嘴角流出。
还不够！迷失心智的王子发现他还活着，又一次举起了战锤！
“够了！”纳萨诺斯突然出现在他身边，在他战锤落下的一瞬间抓住了他的手，两个人用力的方向完全相反，不过结果是阿尔萨斯无法再将悬在半空中的‘正义制裁’施加在克尔苏加德身上了——纳萨诺斯的力量比他更加强大。
“够了！”阻止他的人再一次喊道，“他已经活不了了！”纳萨诺斯咬牙说着，阿尔萨斯那一击威力有多恐怖他在离这很远的地方都能感受到。
王子久久无法平静下来，手中的力量也丝毫没有松懈，眼睛睁到最大满是仇恨的看着蜷缩在地的克尔苏加德。
“无知的……蠢货，”通灵师竭力说道，艰难地呼吸着，“我的死亡改变不了任何事……现在……这片土地的净化……已经开始了。”
他眼睛不在颤动，嘴巴微微张开，死去了。
尸体立刻开始腐烂。只用了几秒，血肉变得灰白，肿胀，接着溃裂。其他人倒吸一口凉气，纷纷捂住鼻子后退。阿尔萨斯盯着尸体看着，惊骇而又陶醉，他无法把视线移开。同样的，纳萨诺斯的注意力也在他的脸上，王子的表情让他担心，更让他害怕的是，这一切或许还没有结束。
尸体上紧接着冒出黏稠的浓浆，皮肤也变成了黏稠物，整个尸体最后只剩下一滩让人恶心的烂泥。这种严重违反自然规律的腐烂过程终于停止了。
阿尔萨斯能转过身，大口猛吸新鲜空气。
一切，一切都结束了！他这样告诉自己，还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纳萨诺斯原本想和他说话，但是玛维恩却在这时闯进了阿尔萨斯的视线，他看上去非常恐慌，来到王子身边的时候差一点摔了一跤。
“王子殿下！”玛维恩喊道，“那边，那边，你快去看……不见了！很糟糕。”
卫兵队长语无伦次的话让阿尔萨斯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心又提到嗓子眼儿了。那边怎么了？有敌人吗？还是说还有和克尔苏加德一样的人。
“那边怎么了，玛维恩？”纳萨诺斯帮他开口问道。
“仓库！仓库！”
阿尔萨斯的战锤随着他的耳朵听到这两个字后立刻从手上滑脱了下来，掉在地上。他几乎没等玛维恩继续解释就用力推开了对方，疯了一般冲向粮仓。
他希望能看到堆满整个仓库的粮食。可他拉开一件仓库的大门，只剩下地板上一些零星的谷物碎屑和正在捡便宜的老鼠。慌忙之中，他又冲向另一个仓库……
“不会的！不会的！”
所有的仓库空空如也。
“谷物都被送走了，送走了！他们把粮食送到哪儿去了？”阿尔萨斯发出心碎的呐喊，紧紧抓住纳萨诺斯质问道。
“你……已经尽力了。”纳萨诺斯脸色煞白地看着阿尔萨斯，他可以回答他的问题，但那样阿尔萨斯会疯掉的。
“什么我已经尽力了，我失败了！那些被污染的谷物已经被分发出去，我要去把他们追回来！告诉我，纳萨诺斯！我以王子的身份命令你，告诉我那些谷物去哪儿了？”
纳萨诺斯听着他的话，心脏跳动的声音让他无法作出回答，但面对阿尔萨斯眼神和命令，不知不觉间，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已经无法再阻止自己的身体说出答案。
“安……安多哈尔的谷物……很多！被分配的……地方只有……只有四个。”他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接着说出那四个地点：“王城、壁炉谷、达隆郡，还有……还有斯坦索姆。这个时间段……被分配的地方是……是壁炉谷和……和斯坦索姆！”
阿尔萨斯粗暴地把颤抖地纳萨诺斯推开，对所有人命令道：“所有人，立刻去壁炉谷！”
第十七章——死战
…………
去壁炉谷！得警告他们——不会太迟。
阿尔萨斯对自己命令道，无声地向圣光祈祷，不断的往好的方面想。他完全不管后面的士兵是否还跟得上他，眼里只有自己的目标。
希望还不算太迟！他杀了克尔苏加德，却没有阻止这场瘟疫蔓延，反而让它可能更快的爆发。阿尔萨斯现在能理解为什么刚才纳萨诺斯要阻止他杀死克尔苏加德，那是为了让克尔苏加德说出治疗瘟疫的方法。
“不！那个家伙不会说的，他到死都还在嘴硬。”阿尔萨斯咬牙嘀咕着，他坚信自己没错。克尔苏加德说的话——这片大陆的净化已经开始——至今都还在他脑海中回荡。不能失败，绝对不能！他不敢想自己再一次失败会造成什么后果。
士兵们早已精疲力竭，完全跟不上阿尔萨斯的速度，即便是法瑞克去呼喊他的王子，对方也完全没有搭理他。阿尔萨斯想要确保能够及时赶到，这能理解，多少人命悬一线？所以他可能会连夜赶路。
很无奈，法瑞克等人只能让部队在路边先休息一会儿。五分钟后，纳萨诺斯也赶了过来，他不知在哪儿找到了一匹马，坐在马背上凭借高度看见了休息中的部队，但他没看见阿尔萨斯乘坐的那匹马，所以心里面明白那位冲动的王子根本就不在这里。
“阿尔萨斯呢？”
“王子殿下太快了，我们跟不上。”
“该死！”他说了一句，心里计算着从这里到壁炉谷最快也要第二天黎明才能到达——这是骑马的速度。
“法瑞克，你们别去壁炉谷了，立刻从这里沿着去往斯坦索姆的道路上进行搜查，一旦见到安多哈尔的谷物箱，立刻收缴。”
“什么？可是我得……”
“服从命令！”纳萨诺斯丢下这句话，不再管这些人，骑马快速离开去追赶阿尔萨斯，他的两头猎犬跟在后面。
法瑞克大声呼喊了几声，发现纳萨诺斯根本就不听自己的，不禁抱怨起来，“服从什么命令？他又不是我的上级！”
纳萨诺斯骑马飞驰了两个小时，他不得不停下让这匹不是作战用的坐骑和他的猎犬停在河边休息。等两头猎犬喝了一些水后，纳萨诺斯把身上最后剩下的肉干扔给了它们。然后开始整理脑海中不算多的思路脉络。
首先来说，阿尔萨斯的选择没错，从安多哈尔离开，最近的地方就是壁炉谷。可是一旦去了壁炉谷就意味着与斯坦索姆拉开距离，阿尔萨斯不可能赶得上的，这也是为什么他让法瑞克他们先去斯坦索姆的原因。其次，纳萨诺斯很担心阿尔萨斯。从路上的脚印看，阿尔萨斯并没有停下，而是一直在赶路，根本就没有休息。
纳萨诺斯想得出神。手却瘙痒起来。他睁眼一看，是一头猎犬正用舌头舔舐他的手心。
“好了吗？”纳萨诺斯微笑着摸了摸它的头。自己的宠物摇着尾巴告诉主人可以继续出发了。
他快速的跳上马背，再一次出发，现在他打算一口气抵达壁炉谷。
……
在昏暗的光线中，没人能够看清阿尔萨斯脸上表情有多挣扎，他担心所有人，包括后边的士兵，他早就意识到他们跟不上了，但时间不等人。就连他自己也没吃点东西，稍微休息一下。
焦急和不耐仿若火焰炙烤。被激烈情绪左右着的他显得疏离，如隔千里。
‘他们一个个死掉，还被变成亡灵。我必须阻止这些，我必须！’阿尔萨斯的嘴唇干裂着，再一次甩了一下缰绳。胯下的战马发出不满的鸣叫，告诉他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枪声传来的时候天空正由黑转灰。阿尔萨斯心里一沉。他策马扬鞭，沿着崎岖的丘陵小道迅速向北。当他赶到壁炉谷城门时，首先见到的却是一群装备着火枪的人类和矮人，正把枪口对准他。微风中飘来怪异的烤面包的甜香，和火药味混合在一起。
洛丹伦王子冲上前去。“放下武器！”他喊道，一边猛勒缰绳。战马嘶吼着立了起来，然后直接摔在地上，阿尔萨斯根本就没管这一点，他从地上狼狈的爬了起来，“我是阿尔萨斯王子！这里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你们都拿着武器？”
人们放下枪，明显很惊讶他们的王子居然站在眼前。
“殿下，你不会相信这里出了什么事。”
“回答我！”阿尔萨斯吼道。
“食物有问题，死人站起来攻击我们，还有……”
“还有什么？”阿尔萨斯听到这些突然感觉并不惊奇，让他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却是接下来的消息——大规模的军队。
阿尔萨斯心里面产生了很多疑问，怎么会有军队？哪儿来的军队？同时他也自己想明白了答案——是那个什么诅咒教派，还有什么恐惧魔王搞得鬼！
“阿尔萨斯！”背后像以往一样，每当阿尔萨斯面临困难的时候，纳萨诺斯都会出现，并且给自己很好的指引。
“阿尔萨斯！”又一声呼唤，他感觉纳萨诺斯越来越近了。
一声马匹的嘶鸣，纳萨诺斯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第一眼就看到了阿尔萨斯倒在那地上精疲力竭的战马，沉重的呼吸让它的腹部起伏很严重。它活不长了，即便给它食物也没用。纳萨诺斯心头一沉，走到王子身边。
“情况如何？”他问道，不过阿尔萨斯苍白的脸告诉他结果很糟糕。
“军队，”一个斥候大喊着跑进来，“死人军队……正朝这边过来！”
“该死的！”阿尔萨斯骂道。壁炉谷松散的防御抵挡不了一整亡灵军队，但他必须挡住他们。
“所有人，准备……”
“闭嘴！”
纳萨诺斯愤怒而颤抖的声音让阿尔萨斯大吃一惊地转过头来看着他。
“你疯了吗？你没听到他说那是一整支军队吗？立刻离开这里，现在！”
“我哪儿也不会去，这里有我的人民，我必须保护他们！”
“那谁来保护你？”纳萨诺斯抓住他的手臂拼命摇晃，想要把他弄得清醒些。阿尔萨斯被这个问题击垮了！谁来保护他？
“你是洛丹伦的王子，是王国未来的希望，你怎么能呆在这里？你不能死！明白吗？快去找乌瑟尔，去搬救兵，这样才能拯救你的人民，你知道吗？”纳萨诺斯声嘶竭力地呐喊终于有了回报——阿尔萨斯不再说话，他只是站在原地，悲伤而难受地看着纳萨诺斯。
“我求求你，王子殿下。快离开吧，我来防守这里。把援军带回来，向这里的人民证明你并没有抛弃他们。”纳萨诺斯说着，此时此刻他的内心比阿尔萨斯更加挣扎，刚才一瞬间他就做出了一个决定，而且这一次他必须和时间赛跑，如果阿尔萨斯没能及时带回援兵，整个壁炉谷都会……
纳萨诺斯松开他，然后走到一个骑兵面前。对方并没有多说什么，直接下马把缰绳交给他。一批新的战马被带到阿尔萨斯面前。
“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哨塔上的卫兵对下方呼喊着，瞬间引起了骚动。纳萨诺斯绝望的看着目光呆滞的阿尔萨斯，也不再管他的命令，抓住他的手臂用力让他上去。最后一刻，他们二人的目光再次交汇。
“回来救我们，拜托了。然后我们一起去斯坦索姆，相信这一切都可以挽回，要相信这一切！”
纳萨诺斯说完用鞭子用力抽打了一下战马，在那一瞬间他看见了阿尔萨斯眼角中的泪水。
“你带着所有人的希望，王子！”他大喊道，不管阿尔萨斯是否听得见。看着远去的声音，纳萨诺斯心里轻松了许多，同时地面也开始震颤，山峰开始晃动，轰隆隆杂乱的脚步声正在赶来！
壁炉谷此刻一片混乱。
纳萨诺斯转身对着所有待命的士兵，他看到了信任——从那些士兵的脸上。他们都坚信自己送走阿尔萨斯的决定是正确的。
黑压压地亡灵大军堵住了壁炉谷唯一的出口，正朝着这边冲过来。纳萨诺斯握紧了手中的洛恩戈鲁，他的猎犬呆在身旁。右手放在心脏位置，内心祈祷着：‘奥蕾莉亚，给我你的力量。’
当他再一次睁开眼，已经看到亡灵大军冲在最前排的骷髅士兵，这一次它们还拿着武器，穿着盔甲。纳萨诺斯喊出了刚才阿尔萨斯没有说完的话：
“所有人！准备战斗！”
第十八章——辜负的抉择
……
阿尔萨斯从未觉得自己如此疲惫，离开壁炉谷后才感觉到体力早已在连日的战斗中耗尽，没有得到任何休息。他猜自己一定是在马背上昏迷了一会儿，因为接下来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便是导师把他从马背上搀扶下来。
“阿尔萨斯？孩子，怎么回事？”
“乌瑟尔。”阿尔萨斯竭力说道，“乌瑟尔！”他伸手抓住了乌瑟尔的护臂。“亡灵，克尔苏加德召唤死人战斗……，还有很多人都处于……危机中，很多……受污染的粮食……送了出去。”
乌瑟尔瞪大了眼睛。阿尔萨斯咽了咽唾液，接着想把纳萨诺斯一个人带队在壁炉谷防守的消息告诉乌瑟尔，但这时他的瞳孔却突然放大，仿佛预见了什么未知的事情。没错，他的确预见到了，这得多亏了纳萨诺斯，他的话点醒了自己——一起去斯坦索姆——阿尔萨斯差一点忘记了那个地方，从安多哈尔运出去的粮食有一半儿是提供给那里的。如果不快一点阻止的话……
……阿尔萨斯茫然无措的挣扎着，如果去救纳萨诺斯的话一定来不及阻止另一边的瘟疫的爆发。他的脑海中现在有两个声音，一个让他去壁炉谷，另一个让他牺牲纳萨诺斯去救斯坦索姆。
两边都需要帮助，可自己却分身乏术，同时他意识到乌瑟尔的白银之手骑士团也只能去一个地方，因为包围壁炉谷的是一支军队。他更不敢想斯坦索姆还有什么在等着他，也许那里情况更糟。
“到底怎么了，阿尔萨斯？”
“斯坦索姆！”阿尔萨斯脱口而出，并为自己的声音所震惊，他的意识尽然帮他做出了选择。泪水刺痛了眼睛，阿尔萨斯万万想不到自己会对乌瑟尔说谎，更重要的是，他辜负了纳萨诺斯，也辜负了壁炉谷正在血战的人民。
‘我怎么能够……’
‘蠢货，想想斯坦索姆吧，阿尔萨斯。想想那里有多少你要保护的人。跟那些人的生命比起来，纳萨诺斯和壁炉谷的人简直不值一提。’
‘可他是我的挚友，等我成为国王他很有可能是我的顾问！’
‘他从来都没有真正和你达成过共识，离开他，你能做更多的事情，救更多的人。’
这声音让阿尔萨斯为之一颤，他不知道这是谁的声音，以为是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在鞭策着他。
‘纳萨诺斯！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看着阿尔萨斯如此惶恐痛苦，乌瑟尔很震惊，是什么让这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如此惊慌失措？那一定是不好的事情，但乌瑟尔不知道阿尔萨斯此刻内心的真实想法。
“我明白了，斯坦索姆有紧急情况，我立刻召集白银之手骑士团去支援。”乌瑟尔说道，把手放在埋头抽泣的阿尔萨斯的肩膀上，“你做得很好，孩子。我为你骄傲。现在，好好休息吧。”
“不！”阿尔萨斯叫道。他挣扎着起身，却几乎无法站立，全凭意志压抑住疲劳感，伸出颤抖的手拉住乌瑟尔。“我得一起去。我不要紧，让我去吧！”
……
纳萨诺斯不知道自己战斗了多久，他一刻不停地从箭袋中抽出箭矢，拉弓瞄准冲上来的敌人。手臂因过度疲劳而颤抖。
亡灵大军一波接着一波。曾经在这片土地上赖以生存的人变成了现在这样子。没有生命，疯狂进攻，源源不断。他们的袭击来得如此之快，纳萨诺斯还没来得及部署具体的作战任务，他只求能够打退亡灵大军，争取片刻休息时间。
喊杀声，叫喊声与混乱血腥的场面完美结合。这样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在战场上给士兵带去什么命令，所有人只有一个目的：杀死敌人，活下去。纳萨诺斯很清楚这一点，他只能用激昂的语气鼓舞这些士兵，他高喊了几次——阿尔萨斯一定会带来白银之手的援军，这些怪物在圣光面前不堪一击——之类的话语。这起到了一些效果，为英勇奋战的士兵送去平静的力量和坚定的信念。全靠如此，壁炉谷的防线才能够屹立不倒。但这又能维持多久？纳萨诺斯不禁自问道。他只能祈求阿尔萨斯能快一点回来，在防线被突破前。
他再一次举起疲累不堪的双臂，瞄准一个块头比较大的亡灵。这时，亡灵大军的后方传来了号角声，仿佛是末日降临般的旋律，原本应该阳光明媚的日子却被乌云笼罩，隐隐约约还有闷雷声。
“不，冬天是不会有这样的天气的。”纳萨诺斯继续听着这个声音。它正在慢慢放大，是履带拖动的声音，还有压碎石头的声音。纳萨诺斯记得它，很多年前在铁炉堡，他就见过矮人们的坦克，那玩意儿就是用履带移动的。此时此刻，纳萨诺斯希望自己想错了，否则……
天空中突然飞出的几个木桶认证了纳萨诺斯的猜想——是投石车。
“快趴下！”纳萨诺斯大喊着，但他的声音被武器碰撞声给掩盖。那几个木桶在防线后方爆裂开，里面装着的不是火药，而是绿色的气体，有几个士兵闻到这种气体后立刻倒在地上抓着脖子，很明显是无法呼吸。
“是毒气！远离那些绿色的东西。”纳萨诺斯喊话的同时，更多的木桶迎面而来，让壁炉谷的守军猝不及防。士兵们躲闪时发生碰撞，狭窄的隘口踩踏致死的人数不胜数。这样下去他们输定了，纳萨诺斯看着战场，必须要有人在这时候站出来！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尽管全是血腥味，也能让他继续保持清醒。下一刻他扔掉了手中的弓箭，握紧了佩剑，和自己的两头猎犬冲进了敌军当中。冲在最前面的亡灵张着嘴，手里举着战斧想要将纳萨诺斯大卸八块。
“滚开！”他怒吼着，一剑轻松将对方的身体劈开，鲜血渐在脸上，这不足以让他停下脚步。亡灵大军人群中有一个通灵师，正控制着它周围的死尸。
“去要阻止他施法！”纳萨诺斯对自己的两头猎犬下达命令。它们立刻在人群中开始穿梭，速度之快以致于那些亡灵无法抓住它们。
通灵师正在念动咒语更好的催敢亡灵们进攻，就在这时，两头突然朝他去了过来。暗淡无光的眼睛露出震惊的神色，慌乱之中他赶紧躲开来自左右方向的突袭。注意力被扰乱的情况下他根本就没注意到纳萨诺斯已经理他只有五步之遥。
“去死吧！”
通灵师听到面前有人在怒吼，他回过头来时只看到一把锯齿型的长脸抵达了自己的脸，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个位置是一处小山丘，纳萨诺斯旋转着武器，将自己周围的亡灵干掉后高举起夜刃，他的位置很多人都能看见。
“洛丹伦的战士们！冲锋！”
人们在纳萨诺斯激昂的战吼下重新鼓舞起信心，奋力向前推进展现。
对付投石车的办法只有三种，一是同样用远程武器攻击，但壁炉谷没有这样的条件；二是躲在城墙后面，可这相当于是在坐以待毙，更何况对手的投石车扔的是毒气；第三种办法就是主动进攻，投石车属于重型武器，机动性很低，再加上又受近距离射击范围的影响，只要冲到投石车的面前，就能摧毁它。这也是纳萨诺斯此刻的选择，这也必将造成巨大的牺牲……
第十九章——牺牲式的拯救
…………
在去斯坦索姆的路上，阿尔萨斯已经对乌瑟讲明了情况，使白银之手的骑士们不至于在初次见到亡灵怪物时就因震惊和恐惧而贻误战机。乌瑟尔带着开玩笑的语气回答他曾经联盟在与兽人作战时就遇见过死亡骑士，那时候他们胜利了，所以阿尔萨斯不必太过于担心。
导师的乐观反而让阿尔萨斯有点火大，这位倍受爱戴的圣骑士根本没弄明白要对付的是什么样的敌人。三言两语是无法解释清楚的，阿尔萨斯只能加快赶路，一边不停地催促着其他人。
当他抬头看向某个方向时，正好看见了一座处于山坡之上的房子。阿尔萨斯记得那里，那是纳萨诺斯的家，他曾经还受到邀请去过一次。负罪感再一次袭来，握紧缰绳的手也止不住颤抖。心里想着如果纳萨诺斯牺牲了——当然这是最坏的结果——他一定会追认他为烈士，并且树立一座纪念碑。
‘没关系，没关系！纳萨诺斯会理解我的，会理解我的。我是为了救更多的人。’
军队的速度不够快，其中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保持队形。阿尔萨斯很难保持平静，他索性闭上眼睛，任由坐骑带着自己跑。
四面八方都是打斗的声音，火焰席卷着这里，亡灵生物们肆虐在每一处角落。在人海中，阿尔萨斯还看到了一个身影——是纳萨诺斯，他正在和一群亡灵生物拼死作战。老朋友的箭袋已经空了，他的剑也已经断裂，手上拿着的不过是随手捡的武器。纳萨诺斯砍掉了一个亡灵的头颅，然后转向阿尔萨斯，对他怒吼道：“你背叛了我们！”
阿尔萨斯被惊醒了过来，身体一个哆嗦，甚至忘了自己正在马背上。他突然间失去平衡，嘴里惊呼一声。在摔下去那一刹那，乌瑟尔用手撑住了他，并对他说道：“你怎么了，阿尔萨斯？你看上去不是很好，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不！”阿尔萨斯果断否决了他，“我们应该快一点赶路。”
命令般的语气让乌瑟尔吃了一惊，他感觉阿尔萨斯好像变了。并非只是他对导师的态度，更重要的是因为他身上所散发出的那种紧张而又暴虐的气息，这让乌瑟尔有些担心，他又想起那个要把手人赶尽杀绝的王子了。
记住阿尔萨斯，我们是圣骑士。如果心中的信仰和激情变成了狂热，那么我们就与兽人没什么区别了。
乌瑟尔希望阿尔萨斯真心理解他所说的这句话，至少现在为止，乌瑟尔确定他并没有理解。
离斯坦索姆只剩下最后一小段路，让阿尔萨斯惊讶的是，他在路上尽然看见了法瑞克和玛维恩，甚至连萨萨里安都在这里。
‘怎么回事？他们不是应该去壁炉谷，和纳萨诺斯在一起吗？’阿尔萨斯很疑惑，心里想着是不是纳萨诺斯已经解决那里的事情赶来这里？可是时间对不上，阿尔萨斯认为这不可能。
“法瑞克！”
听到王子的声音，正在与一个农夫交谈的法瑞克转过头，脸上露出欣喜。
“王子殿下，很高兴看到您平安无恙。”法瑞克鞠躬致敬。
而阿尔萨斯直接了当的对他发问：“法瑞克，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你们正在做什么？”
“是这样的，王子殿下。是纳萨……”
“够了，别说了，现在没时间。”阿尔萨斯打断他，心里却十分惶恐。法瑞克想说是纳萨诺斯让他们这么做的，小路上的几户人家都有士兵在排查，这一现象已经说明了纳萨诺斯事先就让他们来到这里。
“纳萨诺斯？”乌瑟尔听到法瑞克的话后上前问道，也才想起来阿尔萨斯似乎是与纳萨诺斯一起行动的，“他人在哪儿？”
“他不在这里。”阿尔萨斯在法瑞克回答之前说道，“我派他去执行任务去了。”他又一次说了慌，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让乌瑟尔和她的白银之手骑士团留在身边，好帮他面对接下来的敌人。如果乌瑟尔知道纳萨诺斯身处险境，一定会去救他。
任务？乌瑟尔还想问阿尔萨斯派纳萨诺斯去执行什么任务去了，可对方再一次开口，这次他的语气更加急迫，让人很不舒服。
“我们没多少时间了。法瑞克，召集其他人来斯坦索姆大门口与我们汇合！”王子咬牙切齿的说，他已经可以看到斯坦索姆的城墙了，而大门就在前方。
“谢天谢地，我们到了。”阿尔萨斯大笑着，看到斯坦索姆的门口还有稀稀拉拉的人进进出出。
“很高兴你陪在我身边，乌瑟尔。”他转过头看着老圣骑士。
乌瑟尔是个好脾气的人，但和阿尔萨斯比起来是一个长辈。“注意你的语气，小伙子！你是王子，但作为圣骑士我是你的长官！”
“你不提醒我，我也许会忘记。”阿尔萨斯挂着笑容反驳道。他快步走上坡顶，这样他可以越过城墙观察到城内。他确定自己在找什么。只需要留意一些特别的迹象，表明人们还在正常的生活，表明他们及时赶到了。他在寻找任何可以给他希望，告诉他还来得及做什么的迹象。“听着，乌瑟尔，关于这场瘟疫是怎么传播的你得知道。那些从安多哈尔运出的谷物……”
正说着，冷风扬起，飘进他鼻子的气味并不难闻，但阿尔萨斯却感觉仿佛心脏被狠狠刺了一剑。那诡异的气味，用污染谷物烤出的面包所独有的香味，明明白白的融入在空气中。
“圣光啊，不！那些谷物，已经上餐桌了！”
阿尔萨斯脸上血色褪尽，他瞪着眼，恐怖地怒吼着。
乌瑟尔的战马“铁蹄”听到王子的声音后不安的窜动着。
“怎么了？你在说什么，阿尔萨斯？”
“我们太迟了。我们实在太迟了！谷物被污染了……会导致瘟疫，这些人……”他简直说不下去，但必须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些人已经都被感染了。他们现在看起来没事，可是变成亡灵怪物是迟早的事！”
“什么？”乌瑟尔叫道。“孩子，这怎么可能？”
“不，”法瑞克此时站出来肯定王子的话。“他说的对，乌瑟尔大人。我们之前调查的时候就遇到过，如果人们已经吃了那些被污染的粮食，他们就已经被感染了，如果他们被感染……就会变成亡灵。”
“我们必须净化这整座城市。”
面对法瑞克的信息，乌瑟尔的脑海还没来得及吸收和处理，阿尔萨斯冷血和残酷的声音就随之而来。
他眨了眨眼。王子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你说什么？”
这一次，阿尔萨斯面对着所有人，高声呐喊：“必须净化这座城市！”
“你敢这样想？”乌瑟尔大吼道，大步走向他的学生。“肯定有别的办法。这可不是猪圈，这是一整座城市，所有的活人！”
“放肆，乌瑟尔！我们必须这样做！”阿尔萨斯逼近乌瑟尔的脸，在这可怕的瞬间法瑞克觉得他们就要刀兵相见。
但乌瑟尔没有动手，他的眉头凝作一团，摇着头，“听我说。我们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感染。有些人可能一点谷物都没吃过，还有他们可能只吃了一点不足以致命。我们甚至连致命剂量都还不知道，了解的东西太少了，不能因为自己的恐惧就这么把他们当成牲畜一样屠杀！”
这是一句不合时宜的话，他看着阿尔萨斯逼近的脸。“我是在尽力保护更多的人，乌瑟尔。我发过誓。”
“你不该保护他们吗？他们也是像你所说的那样，是你发誓要保护的人。你尽然打算把他们当作瘟疫的牺牲品！那里还有很多孩子。我们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被感染。太多情况不确定，我们不能采取这种……这种过激的办法。”
“那么其他已经被感染的人呢？”阿尔萨斯以一种突然的，肃杀的平静语气反问道，也告诉乌瑟尔他很冷静。“他们会杀死其他人，乌瑟尔。他们还会来杀了我们……然后从这里蔓延出去，到处杀戮。他们不管怎么样都会死，可一旦他们再爬起来，就会攻击，就会去寻找活人充当食物。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乌瑟尔？”
“无论怎么选，我都不会用手中代表正义的武器去‘净化’他们。”乌瑟尔义正严辞地回答道，但他的脸已经扭曲了。
极度痛苦的泪水烧灼着阿尔萨斯的双眼。
乌瑟尔恢复冷静，继续苦劝道：“阿尔萨斯，给我点时间，只要一两天。我可以通知达拉然，我们可以召开紧急会议。说不定我们能找到什么办法……”
“我们没有一两天了！”阿尔萨斯爆发道。“乌瑟尔，只要几小时他们就会发作。说不定只要几分钟。我……我在安多哈尔亲眼看到过。没有时间去研究什么拯救方法。我们必须动手，就是现在。”他挺起胸，抬起头看着乌瑟尔，“作为你未来的国王，我命令你净化这座城市！”
“你还不是我的国王，小子！就算你是我也不会执行这个命令！”
可怕的沉默，气氛紧张到极点。
“那我只能把你这种行为视为叛国了。”阿尔萨斯的话音冰冷而清晰。乌瑟尔比挨他一拳还要惊讶。
“叛国？”他愤怒地说。“你疯了，阿尔萨斯？”
“是吗？乌瑟尔爵士，我以洛丹伦王储的身份，宣布白银之手骑士团在此解散。”
“阿尔萨斯！”乌瑟尔高举着手，尖声喊道。
王子带着充满怒火的眼神猛然转身。
老圣骑士觉得头晕心慌。他真的要这么干。他要杀进斯坦索姆，砍掉城里每个活生生的男人、女人和孩子的头颅。
“你下的去手吗？”乌瑟尔对着他的背影质问道：“你和纳萨诺斯呆了那么久，难道就没学会他身上的仁慈吗？”
“别再提一个死人了！”
“什么！”乌瑟尔大惊，“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阿尔萨斯沉默了。乌瑟尔转过头瞪着法瑞克，对方被他的眼神吓退了好几步。
“这是怎么回事？”
法瑞克看了看阿尔萨斯，又看了看乌瑟尔，吞了口唾沫解释说道：“之前从安多哈尔运出的谷物还有一部分配给了壁炉谷，王子殿下一开始去的也是那个地方，纳萨诺斯也跟着去了，不过现在……他却不在。”
这样的解释不足以消除乌瑟尔的疑惑，而阿尔萨斯接下来的话让他站立不稳。
“有一支亡灵大军正在攻打壁炉谷，纳萨诺斯让我离开去找你……”
乌瑟尔的脖子青筋暴凸，在场的人几乎还能听到他紧咬牙关的声音。毫无疑问，纳萨诺斯让阿尔萨斯来找自己不是为了看王子即将进行的屠杀，而是为了……
“阿尔萨斯！”
“就这样吧！”
乌瑟尔的怒火被这冰冷的话摁压了回去，他的眼睛已经充满了血丝。而阿尔萨斯再一次转头看向士兵们，在二人争吵时，他们一直在旁边小心翼翼的沉默着。“想要拯救这片土地的，跟我来！其他人……滚出我的视线！”
白银之手的领袖无法保持缄默。“你越过了一道危险的界限，阿尔萨斯。”
他脸上冷漠的伪装瓦解了，他的痛苦无从遮挡。乌瑟尔正用同情和失望的目光注视着自己。他上了马，剧烈的颤抖着。
与乌瑟尔离开的是所有他带来的白银之手骑士们，他们对王子失望不已。
一个念头忽然涌现在阿尔萨斯心里，简单明确而切伤人：他是对的吗？
不！不可能！如果乌瑟尔是对的，那自己就将成为一个刽子手，而自己不是，只是为了其他更多人的利益。
他摆脱迷惘的战栗，舔舔突然干裂的嘴唇，深吸一口气。走了很多人。太多了，说实话！靠留下的人他真可以占领整座城市吗？
“长官，请允许我发表自己的意见。”法瑞克说道：“我……呃……我宁可被砍头，也不愿意变成亡灵。”
接着是一片赞同的低语，阿尔萨斯的心振作了一些。他握紧战锤。“我们要在这里做的事情毫无快意可言，只有冷酷和必要。”他说，“完全是为了以最小的伤亡，让瘟疫就此终止。城墙里的人已经死了。尽管他们还不知道，但我们明白。我们要在瘟疫杀掉他们之前干净利落的结束他们的痛苦。”他一个接一个扫视每一个人，这些人没有逃避他们的职责。“他们必须死，他们的房屋必须被焚毁，以免任何人躲藏在里面。”士兵们抓紧武器，点头表示明白。“这不是一场伟大而荣耀的战斗，而将充满丑恶和痛苦。我全心为它的必要性而哀痛，但我也全心相信，这是我们必须做的。”
他举起战锤。“为了圣光！”他吼道，作为回应，他的士兵们也举起了武器，发出怒吼。他转向城门，深吸一口气，冲了进去。
乌云蔽日，原本烟灰色的战场更加暗淡。天空下起了雨，冰凉刺骨。纳萨诺斯的双手颤抖着，寒冷与疲倦折磨着他。面无气色的脸让他看起来和死尸没什么区别，但他周围不缺乏死尸。
他心里很绝望，不是来自敌人，而是来自阿尔萨斯。自己坚守了一天一夜了，就算阿尔萨斯再慢也应该找到乌瑟尔了，援军早就应该抵达了。他早就开始怀疑了，只是他不敢相信。内心千百次告诉他阿尔萨斯不会抛弃这里，但每当有这样的想法时，他都感觉到那么真实。纳萨诺斯无法把自己的担忧告诉给其他士兵，恐惧是最可怕的敌人。至少现在，还没有人来问他白银之手的骑士团什么时候能来。
亡灵终于被打退了，只是暂时的。一些士兵在他周围清扫着战场。纳萨诺斯真的很想休息，他告诉自己，只睡一会儿，一小会儿！
“亡灵来了！”
一声呐喊让他猛然睁开眼睛，再一次面对黑压压地亡灵大军！
……
第二十章——绝境逢生
……
达拉然
吉安娜飞速的思考着，挽回这一切应该有办法的。安东尼达斯亲自在她面前翻找克尔苏加德留下的一些东西。档案馆被弄得乱七八糟。
“导师，还需要多久？”
“再等一下，吉安娜。只要是魔法，就必然有另一种魔法与之相克。”**师又说出刚才说过的话。吉安娜相信导师的判断，但是解决问题必须要清楚问题的根源，可自从克尔苏加德被赶出法拉然后，他之前留下的所有东西大部分被销毁，包括资料和一些实验数据，剩下的都被埋藏在档案馆深处。
“导师，我有个疑问。”吉安娜复杂的看着安东尼达斯的背影。**师把一个书架弄乱之后来到一个新的书架面前。
“放心，我们一定来得及。”安东尼达斯知道她想问什么，索性回答道。但是吉安娜却摇了摇头。
“不。我是想问，那些变成亡灵生物的人真的死了吗？”
安东尼达斯转过身，疑惑不解地看着吉安娜，她怎么会问这样简单的问题？
“这是当然，因为支撑他们活下去的不再是器官，而是魔法。他们的心跳已经停止，身体也会随着时间开始腐烂。”
“既然如此，那我们能做到吗？”女法师的脸开始慢慢褪去血色，仿佛安东尼达斯的答案给了她沉重的打击，带走了她所有的希望。
“能做到什么？”
“救他们！把他们变成活人，让死者死而复生。”
听到她的话，安东尼达斯也停下了动作，他随手一扔，手中的书被一团紫色的能量带回到了原来书架上的位置。吉安娜说得很对，这一下子连他也开始怀疑这一点。找到抑制瘟疫的方法只能阻止瘟疫的传播，却不能让瘟疫的受害者——包括被转化的人和正在转化的人——变回原来的样子。安东尼达斯不会怀疑自己刚才所说的话，一切生命都会向着死亡的终点前进，可让死者复生成活人是绝对违背自然规律的。
导师与学徒之间陷入沉默，内心又同时有了一样的答案：他们做不到！魔法做不到！圣光也做不到！
这可真是糟糕！
…………
壁炉谷的天空阴云密布，零星小雨顺着纳萨诺斯的手流到他的剑上，在满是鲜血的剑身划出一道亮白，像泪痕一样夺目。
天气和疲劳让视线开始变得模糊，纳萨诺斯不清楚自己还能作战多久，他已经让人把尸体堆叠在城门口。现在壁炉谷余下所有的守军，包括受伤的士兵在内都集结在在他身边了，只剩下孩子和妇女在他们的身后。可是敌人的数量依旧是他们的十倍有余。
今天的牺牲深深刺激到了他，纳萨诺斯从没有打过这样艰苦的仗，比起敌我实力差距，他更在乎的是阿尔萨斯。
他真的抛弃了这里？抛弃了这里所有人？
“王子殿下不会来了，对吗？”
这个声音把沉浸在思索中的他震惊到了，他赶忙去寻找那个声音的主人，却发现对方就在自己身旁。那是一个年轻人，还没有成年，但他蓬头垢面，满身血迹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老兵。
更多的人因为这个问题把目光聚焦在纳萨诺斯身上，他闭上了眼，无论接下来他面对的是质疑、指责，甚至是攻击，他都不打算反抗，这些士兵拥有宣泄怒火的权力。
“谢谢你，纳萨诺斯大人！”
他睁开眼，再一次看着那张陌生的面孔，对方尽然露出了一个微笑。
“谢谢你留在这里和我们并肩作战，你和曾经的弗丁领主简直一模一样。我叫埃里戈尔，很荣幸站在你身边。”
纳萨诺斯愣了一下，然后苦笑着回答道：“谢谢你，埃里戈尔。”
“他们又来了！”
一个士兵呐喊道，亡灵发起了不知是第多少波的攻势，已经无法数清了。但每一次纳萨诺斯都把它当作战死前的最后一波，并同样带头冲锋，第一个杀进了敌军之中。他疯狂的挥砍、格挡，还有躲闪。亡灵们不怕死，他现在也一样，因为他在这一刻的意识已经开始有些麻木，只想着一件事，干掉这些丑恶的怪物。死亡已经被他抛于脑后。
“圣光在上！为了洛丹伦！为了国王！”
激昂的战吼响起。纳萨诺斯的心被震颤到了，他一下子从杀戮的激情中回过神来，寻声而去。
“是援军，是白银之手骑士团！”
士兵们在生的希望下欢呼起来，纳萨诺斯也一样，直到这时他感觉身体的力量一下子被抽空了一般，很想休息，把剩下的事情交给乌瑟尔。
乌瑟尔带来了骑士团的中坚力量，他们精力充足、久经沙场。他们没有畏惧亡灵大军。现在丧尸倒下得更快了，每一波攻击都在战锤、刀剑和战马铁蹄的激昂狂烈中瓦解。最后一个亡灵被圣光灼烧，无头苍蝇般的蹒跚了几步便倒了下去。
乌瑟尔匆匆下马跑到瘫倒在地的纳萨诺斯身边。手颤抖着拿出水袋送到他的嘴边。在尝试呼唤几次失败后，乌瑟尔抬起头下命令道：“立刻打扫战场，处理伤员。所有人进驻壁炉谷！”
纳萨诺斯被放到担架上，乌瑟尔独自提起一端，另一端由两个士兵负责。放眼周围，如海如潮般的尸骨残骸，他不敢相信这里还是壁炉谷，曾经由提里奥领导下的壁炉谷。大地几乎完全被血色所覆盖，鲜血汇聚在一处沿着斜坡顺流而下如同河流，最让他胆战心惊的是堆叠在壁炉谷大门口的尸骨墙，这一定是纳萨诺斯的注意，用这种方式保护城里面没有战斗力的人。骑士团的士兵用了好大力气才把它弄塌，心里面还默念着圣光。
“没事了，纳萨诺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战斗结束了？
睡梦中的纳萨诺斯仿佛听见了乌瑟尔的声音。他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正站在大街上，处于一座熊熊烈火中的城市里面。四面八方传来惨叫声以及刀剑割开血肉的声音。
这不是壁炉谷，这是哪儿？
纳萨诺斯惊慌失措的看着周围，熟悉又陌生。在他前方不远处，一座屋子的大门从里到外被踢开，一个身披盔甲的人拽着一个女人的头发，粗蛮地将她拖了出来。那女人哀嚎着，渴求着这个家伙放过她。但对方没有，他只是把女人拽到自己面前，举起手中的长剑。
“住手！”纳萨诺斯瞪大眼睛，冲了上去，心想怎么可能，他看见那个人满是血迹的盔甲上居然还印着洛丹伦的蓝色印记——这是洛丹伦的士兵！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士兵似乎没有听见他的声音，武器依旧对着女人的头颅砍了过去。纳萨诺斯情急之下扑了过去，却眼睁睁看着自己穿过了那个士兵的身体，然后就是女人发出了一声惨叫，世界陷入了死寂之中。纳萨诺斯睁大双眼，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他并没有闻到火焰燃烧木头的噼啪声和浓烟味——这是梦境？怎么会如此真实。
纳萨诺斯四处张望，终于发现了一个站在高塔之上的身影，他被烟雾遮挡住了脸，看上去如此不同，手里面武器的轮廓像是一柄战锤，身后的披风飘动着。纳萨诺斯想看清这个家伙到底是谁，而那些环绕在这个人周围的黑色烟雾像知道了他的渴望似的自动散开。
那一刻，纳萨诺斯窒息了！
“不！”
“纳萨诺斯大人！纳萨诺斯大人！冷静，冷静！都没事了，都没事了。”
埃里戈尔抓住纳萨诺斯的手臂，让他逐渐镇定下来。
“你只是做噩梦了，大人。”
对，这一切都是梦，但是……
“乌瑟尔呢？阿尔萨斯呢？”纳萨诺斯抬起头立刻问道，他要证明是自己错了，自己看到的都是假的。
埃里戈尔表情一僵，然后带着呆板的微笑回答道：“他们都没事，是乌瑟尔大人救了我们。”
“你在撒谎，告诉我阿尔萨斯在哪儿？我要见他！”
“你不能去！”埃里戈尔拦住想要下床的纳萨诺斯，他的脸色渐渐难看了起来，并且不敢在直视纳萨诺斯的眼睛。
“回答我！”
“他走了！”埃里戈尔情急之下回答道，虽然乌瑟尔告诫过他不允许向纳萨诺斯汇报任何消息，但是他做不到，这件事迟早都会被所有人知道。
纳萨诺斯惊讶地停止了呼吸。
‘他什么意思？阿尔萨斯走了！他去哪儿了？’
埃里戈尔仿佛知道了纳萨诺斯接下来要问什么，于是继续说道：“王子殿下去了……去了诺森德。”
诺森德！纳萨诺斯不敢想着自己的耳朵，他猛然抓住埃里戈尔，咬牙切齿地问道：“诺森德？你在开什么玩笑！”
“这是真的，这是三天前的事情，只不过你……”
三天前！纳萨诺斯惊呆了。
“我昏迷了多久？”
“一个……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这怎么可能？壁炉谷战役结束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纳萨诺斯不解地问道。他害怕了，这一个星期一定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才让他如此惊恐，很有可能和那个梦有关，“为什么阿尔萨斯会去诺森德，而且三天前就已经出发了？他要做什么？”
“他……”
“够了，埃里戈尔。”乌瑟尔走了进来制止了那位年轻的圣骑士。“你出去吧，接下来我会向纳萨诺斯解释。”
埃里戈尔点了点头，和乌瑟尔对视一眼后就离开了，他走得很快，如释重负一般。
乌瑟尔走近他的学生，拍拍他的肩膀。
“我很惊讶你能镇定的坚持这么久，小伙子。”他的声音热诚而骄傲，嘴上挂着微笑。纳萨诺斯不得不承认，论伪装这一方面埃里戈尔简直被乌瑟尔甩了一大截。
“那是一个星期以前的事情，我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后来……的确发生了很多事情。就像埃里戈尔所说的那样，阿尔萨斯去了诺森德。”
“三天前？”纳萨诺斯再一次确认道。面前的圣骑士点了点头，他仿佛苍老了很多岁。
“他怎么……。”纳萨诺斯感觉脑袋要被疑问给压倒了，他换了一种方式追问：“他怎么会走得这么急？诺森德不是吉尔尼斯，也不是暴风城！那是大海另一端的大陆，是一片冰天雪地。就算是一支探险队要去那里也必须准备一个月！”
“是的，但他只带走了五六艘船和上百个士兵去了那里。”
“你没阻止他？”
“我做不到了。”
乌瑟尔把之前在斯坦索姆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给了纳萨诺斯，包括他被阿尔萨斯解除职务，以及阿尔萨斯最后的决定。
纳萨诺斯听到这些拼命的摇头，他拒绝这些消息，但它们却反客为主占据了自己的脑海。“整座城！”纳萨诺斯的声音颤抖着说出这三个字，一滴眼泪从他的眼睛滴落下来，“整座城！！！这不可能……，他不会……”突然他感觉周围世界天旋地转，然后全身无力地倒了下去，眼前一片黑暗，许多声音响起，仿佛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梦中。站在高塔上的王子是那样冷酷无情。此刻乌瑟尔说得和他看到的一模一样，他已经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了！
“纳萨诺斯！纳萨诺斯！”
第二十一章——婚礼
…………
这片大陆的名字叫诺森德。纳萨诺斯从没去过那里，但在梦里面他却能够想象出它画面，并且还能感受到深入骨髓的寒冷。
‘阿尔萨斯！不要去那里。’
……
“很荣幸能再见到你，乌瑟尔爵士。我记得上一次见面是在你把阿尔萨斯介绍给纳萨诺斯的时候。”
乌瑟尔皱了下眉头，尽管奥蕾莉亚·风行者的语气很平和，但却巧妙的把质疑和责备融入到言语之中。阿尔萨斯屠城的消息传播的很快，牵连的人很多，其中就包括奥蕾莉亚最在乎的人。老圣骑士知道会有别国的人士来询问自己，但没想到第一个居然是奥蕾莉亚。不过这也能理解，壁炉谷战役能瞒过其他人却瞒不了精灵的眼睛。其实不只是自己，恐怕现在泰瑞纳斯那里也正因为斯坦索姆事件而吵个不停。法拉然和库尔提拉斯不会对这样的事情坐视不管的。
“我对纳萨诺斯的遭遇感到抱歉，奥蕾莉亚女士。说实话，我完全没有想到阿尔萨斯会欺骗我，当我知道纳萨诺斯在壁炉谷孤军奋战的时候，我几乎已经快绝望了。”
女精灵撇了撇嘴，对乌瑟尔的态度还算满意，至少对方没有狡辩，只是在陈述事实。
“我并非是来兴师问罪的，乌瑟尔阁下。事实上，我还要感谢你及时支援到这里救我的丈夫。”
“你的……丈夫？”乌瑟尔很惊讶，虽然纳萨诺斯和奥蕾莉亚的关系众人皆知，但是他们从来没有传出过步入婚姻殿堂的消息。
“是的，我这一次来这里，一是为了完成了解斯坦索姆事件的任务，二是为了带纳萨诺斯回奎尔塞拉斯，这一次我打算和他举办几年前就该举办的婚礼。”
乌瑟尔点了点头，“的确如此，这几年纳萨诺斯的职责拖累了他个人的生活。我想是时候该让他得到了休息时间了。”
女精灵笑了笑。两个人继续寒酸了几句后她就提出去见纳萨诺斯的要求。乌瑟尔告诉她纳萨诺斯因为阿尔萨斯的事情陷入了昏迷，不过这并不能阻止奥蕾莉亚的决心。
“就在这里面，他现在一定很需要你。”乌瑟尔说着，对奥蕾莉亚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女精灵站在门口，没有第一时间进去，她不知道纳萨诺斯现在变成什么样了。她到达壁炉谷时，就被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给震惊了。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天，白银之手已经把战场打扫的很干净的情况下，壁炉谷依旧让人感觉还笼罩在血色的薄暮下。
奥蕾莉亚摇了摇头，清空自己的思绪。现在最重要的是去看纳萨诺斯，然后陪在他身边，并且等他醒来再提结婚的事情。想到这里，奥蕾莉亚犹豫了起来，心里不禁有些担心纳萨诺斯会不会答应。毕竟在不久前，就在他身边，一座城市里面所有的生命都消失了，而且那个地方离他的家是如此之近。
“你……醒了？”奥蕾莉亚推开门的一瞬间就看见纳萨诺斯已经坐在床上闭眼冥想着。那一刻，女精灵笑了起来，眼前的人类看上去很好，身上有好几处绷带，但都不是致命伤。
纳萨诺斯看到奥蕾莉亚不由得也露出了微笑，脑海中那些让他恐慌和不安的东西都消失了。
“奥蕾莉亚。”他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呼喊她的名字。女精灵走过来和他紧紧拥抱在一起，尽情地亲吻他。她下定决心，一定要说服纳萨诺斯。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此时此刻，两个人都有资格说这句话，但是率先开口的是奥蕾莉亚。
“就差一点，我的女士。”
“我很害怕，根本不敢想这里发生的事情。”
爱人的话让纳萨诺斯叹了口气，这的确是他经历过最艰难的一次战斗，就连现在他都感到后怕，并且还有些惊讶自己能坚持这么久。
“没什么能够阻止我回到你的身边，奥蕾莉亚。”
“我知道的。”女精灵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握着爱人的手询问道：“告诉我，纳萨诺斯，告诉我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好吗？”
“很难解释，但我愿意分享。”
纳萨诺斯要说的实在太多了，奥蕾莉亚也平静地聆听着。从这次任务开始一直到壁炉谷，他一件一件解释着，直到深夜。期间奥蕾莉亚也把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告诉了他。
两个人不可避免地谈到了同一个问题——某种叫做‘恐惧魔王’的东西。这个名字让奥蕾莉亚心寒。高等精灵古籍中曾说过这是一种恶魔生物。他也正是导致阿尔萨斯远征诺森德的原因。
“那个恐惧魔王叫什么名字？”
“玛尔加尼斯。”
纳萨诺斯点了点头，“克尔苏加德死前曾提到过他，说他是这一切的主谋，但事情应该没这么简单。我担心阿尔萨斯可能已经中了圈套了，在诺森德他孤立无援。”
“好了，我的爱人。”奥蕾莉亚伸出双臂抱紧纳萨诺斯。只要一提到阿尔萨斯，她就从内心感到厌恶与不屑。“别再提那个堕落的王子，他屠杀自己的人民，还背叛了你。”
“我无法责怪他，奥蕾莉亚。阿尔萨斯变成这样让我很心痛，他想救更多的人，所以他选择了斯坦索姆。可最后，他谁也救不了。”
“这是他的选择。”
“但他无法面对选择带来的后果。”纳萨诺斯呼吸着女精灵身上的芳香，这是他这么多天嗅到的最心醉的味道。“他无法面对我，更无法面对其他人，他的父亲和他的母亲，他只想要一个挽回一切的机会，所以他才会选择匆忙地远征诺森德，去追杀一个可怕的敌人。我不知道这一次他的选择又会带来什么。”
“他的鲁莽不是因为拯救自己的人民，而是……”
“仇恨！对吗？”
奥蕾莉亚肯定地点头。
“你说得很对，但我无法像帮助你一样帮助他。”
女精灵笑了起来，又亲吻了一下他的脸，解释说道：“因为整救我的是你对我的爱。”
“是的。”热血冲上了纳萨诺斯的脸。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才会到刚才的话题。“我想过该怎么让阿尔萨斯回到从前，也找到了一个办法，但根本不可能。”
“是什么？”奥蕾莉亚很好奇现在还有什么东西能够让那位双手沾满无辜人鲜血的王子得到救赎。
“是信任。”
信任？奥蕾莉亚眨了眨眼，看着她疑惑的表情，纳萨诺斯继续说道：“阿尔萨斯的肉身孤立无援，心和灵魂也一样。他感觉到那些他在乎的人没有一个愿意相信他。这种孤独感已经转变成了危机感，他想得到信任。但是……”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奥蕾莉亚接过他的话，不约而同的和他产生了同样的悲伤感。“谁会从心里赞成屠城这个决定？那些跟他一起的士兵不过是执行他的命令而已。牺牲了那么多人，连你也差一点……”
“不错。”纳萨诺斯低下头埋进奥蕾莉亚的怀里，是什么让阿尔萨斯走上不归路？是玛尔加尼斯，还是王子的身份？还是那顶未来他将要承担的王冠重量？亦或者是纳萨诺斯在内的所有人？
无论是什么，纳萨诺斯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无法做到所有事情，失败的不只是阿尔萨斯，也包括他。王子救不了自己的人民，而他救不了王子。
真是悲哀啊，他从心里对自己说道。
“奥蕾莉亚，我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
“我也有一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但是我想听先说，纳萨诺斯。”奥蕾莉亚预感到了什么，充满期望地说道。
纳萨诺斯抬起头，手放在女精灵的双肩两侧，正对着她。他想了很久，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他都不能再等了。“我们……举行婚礼吧。”他话音落下，气氛一下陷入沉寂。人类和精灵都不在呼吸，奥蕾莉亚蓝宝石般的眸子从惊讶转变为无限的欣喜，笑容不受控制的成型。纳萨诺斯在突然也明白了她要说什么。他们都意识到了对方的心意。
‘你从来不会让我失望，纳萨诺斯。’
‘你也不会拒绝我，奥蕾莉亚。’
在这一刻，所有的纷争离他们而去，一切都不在和他们无关。
…………
第二十二章——杀人的舌头
…………
“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泰瑞纳斯国王。您宠爱的儿子前不久做了一件让所有人不安的事情。”
坐在王位上的泰瑞纳斯已经稍显困倦，出于礼节的原因他还是轻微地睁开眼睛去看这个说话的人。这声音圆滑而又儒雅，不禁让他想到了两个恶棍，一个是奥特兰克国王佩瑞诺德，还有一个就是普瑞斯托。但对方并不是他想的这两个人，而是来自库尔提拉斯的艾什凡勋爵，海军上将戴林·普罗德摩尔的助手。这个人看上去是一个军人，但他说话的腔调总让泰瑞纳斯很不舒服。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勋爵大人。这件事还在调查，就连我也不知道其中的细节。”
“您难道打算不问不顾吗？”
“不问不顾？”泰瑞纳斯瞪视着艾什凡身旁那个家伙，他猛然起身指着他说道：“斯坦索姆是洛丹伦的领地！我请你搞清楚这一点，卡莱阁下！阿尔萨斯做出这样的事情让我也万分震惊，但我相信我儿子不会滥杀无辜。”
肯瑞托的**师卡莱代表法拉然来到洛丹伦询问斯坦索姆的情况。此刻他并不畏惧泰瑞纳斯的威严，他能感觉到国王这几天一定是忧心忡忡，彻夜难眠，脸上的疲惫之色已经无法掩饰了。
“我希望这不是您的袒护之词，陛下。”卡莱继续说道。在其他人眼里，法拉然和库尔提拉斯派人来质问泰瑞纳斯关于洛丹伦王国内发生的什么事——比如阿尔萨斯屠城——会显得很奇怪，这像是在干预他国内政，但这样的观点是绝对错误的。洛丹伦自古以来都是开放性王国，因此来到这个国家的他国人士络绎不绝。别说斯坦索姆了，就连壁炉谷或者是达隆郡，甚至是南海镇这样的小地方，泰瑞纳斯都不敢保证走在自己国土上的人们一定是洛丹伦的居民，总有那么几个甚至更多是其他王国的游客。
阿尔萨斯屠城的消息从斯坦索姆散播开来，引起恐慌的不止有洛丹伦，还有其他国家。
库尔提拉斯的代表艾什凡勋爵摸了摸下巴胡子点了点头，也很好奇泰瑞纳斯会怎么回答卡莱的问题。这是一个敏锐的问题。当两国使者到达洛丹伦时，就被告知阿尔萨斯居然带兵远征诺森德去了。这一切有些巧合，那位王子走得太快，感觉就像是被故意安排离开的，而他们首先怀疑的对象自然是泰瑞纳斯。
“袒护？”老国王已经年逾七旬，但他的眼睛依旧锐利。“我如果要保护阿尔萨斯，应该把他留在身边，而不是让他带着两百人不到的队伍坐船去北方送死！”
“这个解释……很合理。”
泰瑞纳斯几乎已经愤怒到了极点，面前的两个家伙就像是在审问罪犯一样在审问他，而自己不得不顾及同盟国的面子去回答他们的问题。
“请原谅我们的无礼，泰瑞纳斯国王。”**师卡莱深深地鞠了一躬，“但也请您理解，阿尔萨斯王子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和惶恐不安，他是洛丹伦未来的国王，包括您在内的所有人都会认为他将是一位英明的国王，但是现在，他看上去更像是一位……暴君。因此我们不得不采取行动。”
“什么行动？”泰瑞纳斯重新坐下，再一次感觉到了疲劳。
“您放心，绝对不会像吉尔尼斯那样竖起一座高墙。”卡莱笑了笑，和艾什凡勋爵互相看了看后决定由库尔提拉斯的代表率先发言。
“戴林·普罗德摩尔将军听说自己的女儿也参与了调查那场瘟疫的事情，他很担忧吉安娜·普罗德摩尔的安危，所以他决定把所有在洛丹伦停留的舰船都交由他的女儿来指挥。”
泰瑞纳斯眉头皱了一下，这真是有些要命。自从二次战争结束后，洛丹伦和库尔提拉斯的来往更加紧密了起来，双方的合作很多，其中最大的一次合作就是库尔提拉斯为洛丹伦提供众多船只，大部分是运输船，还有一部分是用来抵御海盗的驱逐舰和巡洋舰。这些船只握紧了库尔提拉斯和洛丹伦的海上交易命脉。此时此刻，戴林·普罗德摩尔做出这样的决定，一方面像是在保护自己的女儿，另一方面是想在海上贸易中占据主动权，或者还有另一个原因，前些日子，泰瑞纳斯突然接到了一份报告，说兽人抢夺了很多船只，离开了这片大陆。这应该算是一个好消息，但是泰瑞纳斯不知不觉想到了那个可以变成渡鸦的先知，那个散播末日预言的家伙，仿佛兽人就像是提前知道了什么一样，正在逃离这里。泰瑞纳斯忽然开始为王国的未来感到担忧。
“戴林将军爱女心切，我能理解。”泰瑞纳斯回答道，然后又看向卡莱，想知道达拉然要做什么。
“肯瑞托议会长安东尼达斯大人决定派出法师们去去调查并且研究这场灾难性的瘟疫。”
卡莱的话让泰瑞纳斯和艾什凡都很震惊，这等同于是两国之间扩大交流。他们的表情是卡莱预想到的结果，这位个头和艾什凡差不多的法师又笑了笑，“请别忘了，陛下。最初是议会长提醒您要时刻注意洛丹伦境内的瘟疫。”
“我应该听安东尼达斯大人的话。”老国王苦笑了一下。
“陛下。”一个士兵闯进这场议会中，“乌瑟尔大人请求觐见。”
泰瑞纳斯站了起来，这一次他不打算坐下。“好了，两位使者。我们已经谈论得够久，该休息一下了，我已经在大使馆安排好了你们休息的地方，如果还有什么问题，请过段时间再来吧，现在我得去见我的臣民了。”
……
乌瑟尔在王宫的练兵场左右来回走动，心里想着让国王来这里和自己见面的要求是否有些唐突，但他相信泰瑞纳斯能够明白他是在帮助这位国王。不一会儿，泰瑞纳斯来了。
“你真是救了我的命，乌瑟尔。那两个使者差一点用舌头杀了我。我不敢想接下来激流堡和奎尔塞拉斯，甚至是暴风王国的使者来到这里该怎么办。”
“他们的到来也许是几天后的事情，但现在，您得忍受我这张会杀人的嘴。”
泰瑞纳斯大笑了起来，很难想象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能够笑得出来。“你的舌头不同，乌瑟尔。你会告诉我答案，而不是向我提问。”
第二十三章——希望
…………
这是第几天了？吉安娜躺在房间的摇椅上闭目冥想，自从她回到达拉然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这里。到现在为止她都不敢相信阿尔萨斯屠城的事实，什么样的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也因为这样，她被要求禁止离开达拉然，只是暂时性而已。安东尼达斯亲自下达了这样的命令，目的就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不过吉安娜怀疑父亲戴林也有份。就在今天早晨，一串库尔提拉斯海军项链被送到了她的手上。当时吉安娜都惊呆了，这串银制项链上挂着一个迷你船锚——库尔提拉斯之心！吉安娜永远忘不了这串项链，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过她还是很疑惑为什么父亲会把它交到自己的手上。
这段时间，她和这场瘟疫完全被“隔离”开了。安东尼达斯禁止她参与一切研究，甚至连图书馆也不让她进，只允许她学习她早已烂熟于心的知识。
一只渡鸦在她的窗前。吉安娜惊讶于现在只能观察这种不祥的鸟类来打发时间。她盯了一会儿。她的眼睛突然睁大。
那只鸟开始变形，长大。转瞬间，一只渡鸦变成了一个高高站立的身影。吉安娜吸了一口冷气。虽然已经几次见过这样的转换，她依旧感觉不可思议。站在她眼前的正是那个曾经与她两次见面的先知。
“是你！”
先知的脸被遮住，吉安娜只看得到他露出了一个神秘的微笑。仿佛无声的告诉她，很高兴与你见面。这是她第三次见到他——第一次他正在和安东尼达斯谈话，第二次是她和纳萨诺斯一起。
“这片土地上的末日临近了。亡者们都会苏醒，很多人的命运都会被改变。”
他直率的言语使吉安娜打了一个哆嗦。“的确发生了很多事，但这里的人们还能够控制局面。”这话不假，却让她一阵心寒。阿尔萨斯清洗斯坦索姆的消息又一次困扰了她。
先知的语气变得温和了一些。“那位王子的决心值得倾佩，但最终所有人都会遗弃他，他必将失败。”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其实不只是他，还有一个人也一样。他比任何人都要聪明，也懂得隐藏。我也满怀希望找过那个人，只不过他在乎的人拖累了他。”
“你是说纳萨诺斯？”
先知点了点头，“你见证过我和他的谈话，所有人中，只有他没有把我当成疯子，当然，还有你。”
“那你为什么不提醒他，让他帮你。”吉安娜追问道。
“帮我？”先知饶有趣味地说着这两个字，像是在细细品味，然后点点头，“没错，他的确帮了我，把你带到我的面前。希望已经落到你的身上，年轻的法师。”
“什么？我？”
“安东尼达斯和泰瑞纳斯对我不屑一顾。人类的统治者和魔法大师都对真相避而不见。但我想你不会。”
吉安娜几乎可以见到能量在他周围猛烈旋转、闪耀，无比强大。他走近一步，把手放在她肩上。她疑惑的抬眼看向他的眼睛，一双深蓝色的眼睛。
“你必须带领愿意追随你的人民前往古老的西之大陆卡利姆多。只有在那里你才能对抗黑暗，从烈焰中拯救这个世界。”先知伸手拿起被吉安娜放在桌上的项链库尔提拉斯之心，亲自帮她带在脖子上。
“这是命中注定的，大海的女儿。纳萨诺斯没有像你一样的先天优势，他也不可能说服他的爱人奥蕾莉亚离开奎尔塞拉斯，所以他只能留在这里接受他最终的宿命。”
先知说完准备转身离开，背后的吉安娜突然问道：“他会死吗？”
这个问题让他停下走向窗台的脚步，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是的！但死亡才是他人生的.asxs.。”
吉安娜瞪着他，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先知之前说的话是对的。那双眼睛没有支配，也没有威胁，只有对世事的洞察，它们深沉而确信无疑，真理已经牢牢地印在吉安娜的脑海。
“我……”她用力吞咽了一下，最后回想起最近发生的一切，然后点点头。
“我会按你说的做，但还需要一些时间去召集其他人，去说服他们相信我。”
“我觉得你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已经浪费了太多。”
吉安娜抬起下巴。“我一定要试一下。如果你够了解我，那你就该知道这一点。”
乌鸦先知看起来勉强松了口气，微笑着按按她的肩膀。“你觉得这样做有必要就去行动吧，但别耽搁太久。拖延会带来致命的后果。”
她点点头，说不出话来。有太多人要知道这一消息，以安东尼达斯为首。吉安娜不认为自己能够说服固执的导师，但是如果是纳萨诺斯的话，她相信可以一试。那个人见证了大量的死亡，也很有远见。他一定很清楚愚守这片大陆，不愿撤退到卡利姆多的后果。
先知的形体变化缩小，又成了一只漆黑的渡鸦，飞向高空，张开的翅膀在风中飒飒作响。不知为何，黑翼鼓起的气流拂过她的脸庞，闻起来纯净而清新。
那是希望的气息。
……
纳萨诺斯走在斯坦索姆的街道上。这曾经是座骄傲的城市，是北洛丹伦的荣耀，如今却成了人间地狱。
恶臭简直无法忍受。很多尸体都被就地火化，作用却不大。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城市内依旧到处都是正在火化的尸骨堆，没有一间幸免于难的房子。能被毁灭成这样，纳萨诺斯不敢想阿尔萨斯做得究竟有多么彻底。腐臭混在浓烟中，刺激着他的眼睛和喉咙。
还有一些尸体被堆叠在一起，他们保持着死时的姿态，绝大多数都手无寸铁。纳萨诺斯感到有些精神恍惚，他看到了孩子。阿尔萨斯和他的士兵凭着他们那错误的“净化”，连孩子都没有放过。
这些现在一动不动的尸体会站起来攻击其他人吗？很可能会，但每一个都会吗？他们中一定有人没有吃下被污染过的谷物。
“纳萨诺斯，我求你别去看，你会永远无法释怀的。”脑海中奥蕾莉亚的声音那么热切，却无法阻拦他来见证这里景象。他也拒绝了爱人的陪伴，只想一个人走在焦黑的大街上。
纳萨诺斯闭上眼。不愿去想差不多十天前他和阿尔萨斯的那场对话。他让他离开去搬救兵，可结果他却来到这里屠杀无辜的人。如果当时不让他走的话……纳萨诺斯突然感觉这里的惨状他也有一份。
“阿尔萨斯，这是个陷阱。那是一个恶魔，你在自己的土地上都无法击败他，你怎么可能在诺森德完成复仇。”纳萨诺斯呢喃着，远隔千里的王子不可能听到他的话，就算听到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这么多人。”她喃喃的说。“我不能相信阿尔萨斯会干出这样的事。”可她知道他已经干了。一整个城市……
“纳萨诺斯？纳萨诺斯·玛瑞斯！”
纳萨诺斯猛的一扭头，被熟悉的声音从沉痛的思绪中惊醒。是莱雷恩！他转过身，意外的感到一阵放松。
莱雷恩急匆匆的大步走来，但身上的圣骑士盔甲却让纳萨诺斯很不舒服。
“我看到了游侠将军奥蕾莉亚就在城外，就猜到会在这儿找到你。”
一丝痛苦在纳萨诺斯的脸上闪过。“你被派来处理这里的满目疮痍？”
“没错，不只是我，还有卡莎也在这里，还有比格尔，你应该还记得他。我们在……搜寻幸存者。”
纳萨诺斯没有去问他们找到了几个人，这是不总想也知道答案的事情。
“真没想到阿尔萨斯王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莱雷恩深吸了一口气。“白银之手内部已经做出了决定，向泰瑞纳斯国王请命废除王子的圣骑士身份。”
“无所谓了。”纳萨诺斯冷冰冰地说道，“他估计早就已经抛弃圣光了。”
莱雷恩慢慢点头，又颇为担心地看着他的挚友，“壁炉谷……”
“已经过去了。”纳萨诺斯的态度让莱雷恩吃了一惊。“我不再去讨论这件事，我想忘掉，但这不可能，没人会忘记。我要结婚了，莱雷恩。”
“真的？”莱雷恩惊呼了一声，“和奥蕾莉亚·风行者吗？祝贺你，纳萨诺斯。”
“是的。”纳萨诺斯点点头，脸上尽然露出了笑容，“也许很匆忙，但我们都认为是时候了，我接下来会和她一起去奎尔塞拉斯，也许以后会住在那里，我发誓不会再离开了她了。”
第二十四章——麦迪文
…………
斯坦索姆这地方会被历史永远铭记，离开的时候纳萨诺斯回头望了好几次，直到他再也看不见那些残缺的城墙。
“我会通知你的父母，当然，他们也即将成为我的父母。”奥蕾莉亚在他身边甜甜一笑，
纳萨诺斯也一样，不过女精灵的眼睛有些戏虐的成分，为了不露出尴尬的表情，于是他低下头看了一下精灵们为自己准备的紫色陆行鸟。他第一次乘骑这样的生物，仅靠两条腿就能搭载一个人，跑起来也很快。
“我不知道他们是否有所准备，不过，我相信他们也一定会高兴的。”
“不是所有人都会高兴的。”奥蕾莉亚说出这句很有深意的话，眯着眼睛看着纳萨诺斯，就好像他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但纳萨诺斯自认为绝对没有。
“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女精灵英气勃发地转过头，庆幸自己当初比希尔瓦娜斯更快一步，有些时候她都认为妹妹某些方面比自己更加优秀，只不过她唯一的弱势就是缺乏表达能力而已。
“你说过以后都会陪在我身边是真的吗？”奥蕾莉亚问道。
纳萨诺斯没思考就连连点头，他已经等不了了，那些奇怪的梦境已经让他非常担心，再加上斯坦索姆屠城和阿尔萨斯北伐，一切都在往坏的方面进行。甚至是那个先知……
……奥蕾莉亚又看了一眼纳萨诺斯，发现他已经陷入沉思了。他经常这样，女精灵早已习惯了，估计又在想阿尔萨斯的事情，她不再去劝说，心结只有他自己可以打开。
两个人沉默着，享受着属于彼此的宁静。奥蕾莉亚胯下的白色陆行鸟突然警觉起来，停下了脚步，纳萨诺斯的陆行鸟也一样。
“什么东西？”奥蕾莉亚的手已经放在了剑柄上，面前五米处出现了魔法波动，有人正在通过传送门抵达这里。
“吉安娜？”纳萨诺斯看着在面前凭空出现的女法师，不由得一愣，但对方一定是来找自己的。
这个看上去让人眼前一亮的女孩儿引起了奥蕾莉亚的特别注意。她是谁？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你果然在这里，纳萨诺斯。”吉安娜对他点头示意，也注意到了他身旁这位光彩夺目的女精灵。
“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库尔提拉斯海军上将戴林·普罗德摩尔的女儿吉安娜，这位是……”
“我是他的未婚妻，我叫奥蕾莉亚·风行者。”奥蕾莉亚微笑着抢先一步说道。吉安娜和纳萨诺斯同时愣了一下。
“久仰大名，游侠将军。还有……恭喜二位。”吉安娜笑了一下，然后目光放在纳萨诺斯身上，那种并不在意的表情让奥蕾莉亚松了口气。
“奥蕾莉亚女士，如果可以的话，我有些话想单独和纳萨诺斯谈谈。”
陆行鸟背上的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后，奥蕾莉亚回答道：“当然不介意。”
……
吉安娜和纳萨诺斯走到一边，奥蕾莉亚让其他精灵游侠在周围警戒，确保不会有人打扰他们。
“我还没说过你要结婚的消息，是临时决定的吗？”
纳萨诺斯点了下头，经历过这多事情后，他总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休息。结婚，然后和奥蕾莉亚一起生活在奎尔塞拉斯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我和她都认为是时候了，接下来几天我可能要去奎尔塞拉斯，去认识一些精灵朋友，和她一起筹备婚礼事项。”
他的话让吉安娜语塞，这与她来找纳萨诺斯的目的严重不符。
“纳萨诺斯，你说得很美好，而且我很抱歉，我接下来要说的这些会让你觉得困扰，但我依旧想告诉你。”她深吸了一口气，“你还记得那个先知吗？”
“麦迪文？”
吉安娜微皱的眉宇一下舒展开了，并不是因为心中的疑惑得到了答案，而是因为震惊。她手中的法杖也随着这三个字脱离了手心掉在地上。
“什么？你是说他是……”
纳萨诺斯叹了口气，双手环抱看着远处湛蓝色的天空。
“许多年前，在黑暗之门，我就听**师卡德加提起过他的导师，虽然我看不清先知的脸，但是他手中的法杖——埃提耶什，我绝不会认错，还有那种渡鸦形态的魔法。卡德加说过，这个世界上掌握这种魔法的人只有守护者和守护者的徒弟。卡德加已经失踪多年，甚至外界一直传闻他死了，所以……”
“可麦迪文也死了，不是吗？”吉安娜说道，顺便用一个简单的魔法让法杖重新回到手中。
“守护者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强大，我认为他是不会轻易死去的。”
女法师看着纳萨诺斯那双少见的黑色眼睛，里面仿佛装了很多知识，让她不由得想去探索。
纳萨诺斯注意到了她的注视，疑惑地看着她，想弄清楚她在看什么。
吉安娜也发现自己的失态，立刻收回了目光，然后紧张地用手打理了一下头发。“你真是一个很特别的人，纳萨诺斯。虽然不是法师，却敢去想一般人不敢想的东西，你真适合去学习魔法，一定可以成为像卡德加那样的法师。”
“你说得很对，精灵们对魔法也很热衷，我以后或许有机会接触到魔法，甚至，我们有机会可以探讨一下魔法的神奇之处。”
“那么一言为定。”吉安娜笑着回答道，纳萨诺斯是她见过最特别的人，特别得能够俘获游侠将军奥蕾莉亚的心。可是他们交谈到这里，吉安娜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重新去和纳萨诺斯商讨先知的事情——那个末日预言。或许吉安娜也明白自己即便再怎么劝说纳萨诺斯也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对方告诉她先知真正的身份时，也告诉了她自己的选择，他会留下来，陪在所爱之人身边，迎接即将到来的末日。
纳萨诺斯双手放在吉安娜肩上，神情复杂地看着她，“我知道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吉安娜。你要离开了，去麦迪文口中的西方大陆，这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但在你离开之前，我想求你帮我一个忙，拜托了。”
女法师愣了一下，聆听着面前这个男人的恳求……
“你把手放在她肩上做什么？”奥蕾莉亚盯着他，在吉安娜离开后就一直这样。她吃醋的表情让纳萨诺斯暗笑，然后他故意把手放在鼻子面前深吸了一下，装出一副陶醉的表情。
“好香。”
“纳萨诺斯！”
奥蕾莉亚使劲儿掐了一下他的手臂，嗔怪地看着他。“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当然了，我的女士。”纳萨诺斯抓住她的手，握得很紧，打趣地看着奥蕾莉亚，“今晚我会好好向你解释。”
第二十五章——符文剑
………
呼呼~，他奔跑着，眼前白茫茫一片的雪景让他无法分清这是那儿。奥特兰克？不，与雪地相接的是一片大海，海面上还有浮冰。奥特兰克周围可没有海。
纳萨诺斯四处张望着，他想找出一丝让他感觉熟悉的东西，比如洛丹伦平民的屋舍，或者是在雪地上留下的人类脚印。可他没找到这些，没有看见除大雪之外的任何东西。
这是哪儿？他心里想着，并发现自己的双脚不受控制，或者说视线不受控制。嘴里吐出的白气吹拂在脸上却没有带来任何的寒意。纳萨诺斯感觉全身依旧暖洋洋的，好像周围的世界和他隔绝开了一般。
双腿依旧有意识地向前跑，指引着他去一个地方，那是海岸边的方向。
我去哪儿做什么？
视线中的白色突然出现了一个蓝点，让人惊奇得不由想去一探究竟，那是什么东西？随着他的靠近，那东西慢慢放大。他看清了，那是一个人，一个正单膝下跪的人。那个人跪拜的方向没有第二个人，也没有雕像之类的东西，他只是对着那一片大海，孤零零地在雪地里面。
即便只看背影纳萨诺斯也能知道对方是谁，蓝色丝制披风，金色的长发。银白色的肩甲和护腕，是阿尔萨斯！
“阿尔萨斯！”他喊了起来，那声音还是他的声音。纳萨诺斯疑惑而又激动地看着王子，他正背对着自己。此时此刻，纳萨诺斯心里涌现出很多疑问：在斯坦索姆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你在这儿做什么？为什么跪在雪地里面……
“你……”他走到王子身后不远处，也许是风太大让他听不见阿尔萨斯的心跳声。“你冷吗？”，他问道，心里面的疑问他一个也说不出口，此刻只想知道王子是否还安好。
阿尔萨斯一动不动地在那里跪着，纳萨诺斯很好奇他在跪拜什么东西，于是一眼望去，才发现他和王子所在的地方是一处悬崖，下方有一片海滩，停靠着为数不多的几艘船。洛丹伦的帆旗挂在船上，那一定是阿尔萨斯带走的远征队。
“纳萨诺斯？”
“嗯？”
阿尔萨斯突然开口把纳萨诺斯的视线吸引了回来。声音清澈而又饱含活力，只是有一些哀伤而已，但那是他的声音。而且好像他也没有受到寒风大雪的影响，纳萨诺斯不禁开始怀疑究竟是他们的问题还是环境的问题。
“能帮我一个忙吗？”
他迟疑了一下，还有好多问题要问，但是他愿意听下去。“你需要我做什么？”
“能不能……把我的剑拿来。”
剑？纳萨诺斯越来越疑惑。这怎么可能？阿尔萨斯成为圣骑士过后就再也没有用过任何一把剑。他的武器一直是那把被圣光祝福过的战锤。想到这里，纳萨诺斯才注意到在他身边，在阿尔萨斯身边，那把被他引以为傲的武器不见了。
他刚要开口说他从来没有一把佩剑这句话的时候，阿尔萨斯突然又说道：“它就在你的身后。”
双腿仿佛听到命令一般转了过去，把他的视线也带了过去。纳萨诺斯震惊了，刚才他跑过来时明明没有……
一把让人不禁胆寒的武器！剑柄连接的地方像是一个正在咆哮的骷髅头，那双眼睛盯着纳萨诺斯。剑身通体的符文发出冰冷的蓝光，立在积雪覆盖的小丘上。风雪越来越肆虐，但是漫天飞舞的雪花却有意无意地避开了符文剑。它周围裹着的一圈又一圈的蓝色炫光是它看上去半遮半露，分外诱人，仿佛半裹在轻纱中的恋人。纳萨诺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把剑，让他一眼看去就想占有的武器。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却迟迟没有伸手去触摸它，即便阿尔萨斯已经下达了命令。
危险！离开！脑海中简单的两个词使他有些畏缩。声音是从这把剑里面传来的，那是一个幼童的声音！这是阿尔萨斯的武器？什么时候他有了这把剑？为什么他不带在身上而放在这里？
“你在犹豫什么？”
背后的声音让纳萨诺斯全身一颤，他无法转过身去确认阿尔萨斯是否已经站起来，盯着自己的背影，就像他刚才盯着对方那样。
“去握紧它！”
命令变了？阿尔萨斯只是想让他接触这东西，之前的命令只是一个借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纳萨诺斯感受到了威胁，他本能的反抗没有起到作用。身体已经不受意识控制向前走了几步。
他和这把剑之间的距离缩近了一些，也看得更加清楚。它光滑平整，冷得要命——是剑，没错，但剑里面蕴含着一些其他的东西。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看出来，但他可以做到这一点。
纳萨诺斯看着自己的手缓缓伸向剑柄。在二者交合的时候，苍蓝色的符文散发出冰冷耀眼的光芒……
……冰寒的感觉席卷而来，带走了他身上全部的热量！
好冷！仿佛血液都快要凝结了！这才是身处于冰天雪地中的正确感知，但是一切却又那么得不正常。
这把剑不是被他握在手里，而是刺穿了他。纳萨诺斯咬紧牙关，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疼痛，但他叫不出声来，他把所有的力量都用来反抗，想要松手，却做不到。这把剑试图抢夺着他身上什么东西。纳萨诺斯不知道自己正在失去什么，但他必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松手！”纳萨诺斯对着自己大喊道，剑柄终于脱离而去。他因用力过猛而跌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像是脱离了魔爪般。
这时，阿尔萨斯从他身边走过，来到那把剑面前。纳萨诺斯刚想提醒他这把剑很危险，对方却先他一步握紧了那把剑，轻而易举地将其从雪地中拔了出来。
他感觉不到这把剑的问题吗？他没有感觉到刺骨的冰冷吗？
纳萨诺斯强迫自己抬起头去看阿尔萨斯，视线到达的一瞬间，他惊呆了！苍白如骨的头发，面如死灰般的皮肤，以及闪烁着蓝色火焰的双眼！
这是阿尔萨斯？
“现在。”面前熟悉而陌生的家伙开口了，“我们是一样的。”
纳萨诺斯突然感觉到那股寒意没有褪去。它汇聚在体内。一条黑色的纹路出现在手心，开始像一道裂缝，然后以肉眼的速度向两边撕裂开。不！这只是视觉效果，真正的情况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急速扩散，纳萨诺斯无法阻止他。
“我们是一样的。”
阿尔萨斯的声音如同魔咒一般回荡在他的周围。让他精神紊乱，眼前的一切天旋地转！
“不！！！”
他苏醒了！
第一时间听到了雨水拍打绿叶的声音。这是哪儿？纳萨诺斯迷茫地看着窗外，头脑昏沉的他躺在舒适的软床上。从窗户外吹进来的风使得他又紧张起来，随后却发现这阵风是那么的舒适，让大汗淋漓的他感受到了放松的凉意。尽管有些冷，可那仅仅是后背，为什么自己的正前方会这么温暖？纳萨诺斯好奇地向下看。
长长的连耳朵，柔软如丝的长发，微微颤动而显得有些俏皮的眉毛，还有顺畅的呼吸。奥蕾莉亚正依偎在自己怀里。纳萨诺斯松了口气，短时间内忘记了那个可怕的梦。
自己突然惊醒似乎没有影响到女精灵，她睡得很沉，让他很安心。这会是个完美的婚礼，纳萨诺斯一边想着，一边抚摸着爱人光滑细腻的肌肤。奥蕾莉亚想要一个孩子，纳萨诺斯在这一夜满足了她。两个人彻夜疼爱着对方，不再思考吉安娜的话，也不再想那些让人不愉快的事情。他们的世界中只剩下彼此。
纳萨诺斯从没想过这一天，但他想过以后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样子，以及他会如何去教导自己的孩子。奥蕾莉亚一定也想过，纳萨诺斯不禁笑了笑，坚信那一天一定会到来，一定会的！
……
下面是作者的话
回答一下书友们的疑问，首先是关于主角死不死的问题。作者的回答是一定会死。这也是作者以凋零者为主角的原因。魔兽当中，亡灵或者说被遗忘者是一个绝对特殊的群体，因为他们是所有种族中不算生命一类的种族。在其他人眼里，亡灵是邪恶的，无论他们有没有恢复理智，很多人都认为他们应该被消灭。即便部落接纳亡灵也只是出于一种利益考虑而不是真正去同情那些死而复生的人。所以亡灵的存在就要涉及到一个词，叫抗争。不仅要与那些想消灭他们的人抗争，还要与时间抗争，因为亡灵不仅没有生育能力，更没有自愈能力，身体还会**，后面会着重写这一块，讲述纳萨诺斯成为亡者后怎么生存下去，以及被遗忘者的诞生，还有他是如何成为领袖的。其次大家都知道凋零者真正应该喜欢的人是希女王，而到目前为止作者的UU小说对女王的描写并不多，所以会有读者以为作者搞偏了，其实没有，作者从没忘记凋零者和女王的真正感情线，只不过现在还没写到那个地方。第三点算是剧透了吧，首先女王不会死，第一章就交代过，然后是纳萨诺斯会不会复活的问题。作者已经想好了剧情，他能够复活，只不过方式很特殊。第三就是为什么时间线出现了重大问题，青铜龙没有出面阻止纳萨诺斯，关于这一块后面会讲，其实前面的某一章已经出现了一个很关键的人，一直在帮助凋零者。
第二十六章——灰烬使者
…………
洛丹伦的钟声很多人都记得，曾经奥格瑞姆被打败时敲响过一次，然后图拉扬远征德拉诺成功关闭黑暗之门的时候也敲响过一次。悠扬婉转的旋律只属于胜利归来的人，属于英雄，还有就是发生一些重要的国事时才会奏响——王家婚礼，继承人诞生，国王的葬礼。
阿尔萨斯·米奈希尔从未想过自己也会受到这样的迎接，他只是……回家了。
他在凯旋前便传回了消息。讲述了如何发现瘟疫的幕后主使，如何找到并杀死了克尔苏加德，而这一些他的父亲恐怕早就已经知晓了。
‘但他不信任你，不是吗？’
脑海中的声音提醒着阿尔萨斯。是的，泰瑞纳斯曾听从了乌瑟尔的建议，下令撤回他的部队。就差一点，他的复仇就全毁了。
这个荣归故里的日子。他大步走向都城，穿过被放下的吊桥，迎接人民的欢呼和掌声——感激他们热爱的王子将整个国家从危难中解救出来。他理所当然的接受了，但心中只想着觐见久未谋面的父亲。
“我很想和您谈谈，父亲，向您阐述我所遭遇的一切。”他在信中写道。“我敢肯定，您已经与纳萨诺斯和乌瑟尔谈过。我可以想象他们说了什么来离间我们。我向您保证，我所作的一切完全是为了洛丹伦的最大利益。最后，我消灭了将瘟疫带给我们子民的恶魔，凯旋归来，带给了王国一个崭新的时代。”
跟在他身后行进的人都披着黑色的斗篷，和他一样沉默。人们似乎也没有要求他们对这热烈的欢迎作出反应。到处都有欢迎的人群，不仅是人类，还有精灵、矮人、侏儒族的外交官、贵族和其他重要的人。他们不但站满了庭院，还挤满了高处的瞭望塔。粉色、白色、红色的玫瑰花瓣如雨般落向归来的英雄……
奎尔塞拉斯也有这样的花季？在永歌森林游荡的纳萨诺斯很惊奇地抬头去看那些高大的树上散落下的花瓣，风一吹会落下更多。他想象着奥蕾莉亚在婚礼那天站在他面前，花瓣落向灿烂的笑颜，她抬脸亲吻他。
奥蕾莉亚……
纳萨诺斯被这情景触动了，用手接住了一片红色花瓣。他抚弄着它，一不小心便出现了一道裂痕……
同样的，另一片花瓣也落在了王子的手中。阿尔萨斯皱了下眉，手中的花瓣开始干枯，变成毫无生气的褐色，然后整片花瓣都被毁了。他迅速而不屑的扔掉了这片死物，继续前行。
没人可以阻止他，阿尔萨斯曾以为自己会碰见乌瑟尔还有纳萨诺斯，他还是很期待能见到那两个人看见他后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可惜他们不在。推开熟悉的王座厅大门，他大步上前。他快速的看了泰瑞纳斯一眼，丢给国王一个几乎完全被兜帽遮住的微笑，便恭顺的跪下，把霜之哀伤握在身前，它的尖锋触在地面的石板上。
“啊，我的孩子。很高兴看到你平安归来。”泰瑞纳斯说道，一边颤颤巍巍的起身。
泰瑞纳斯看起来身体欠安，阿尔萨斯想道。过去几个月里发生的变故使他老了不少。他的头发更加灰白，眼里充满了疲惫。看起来为了收拾斯坦索姆的烂摊子他花费了不少精力。
但很快就会没事了。
‘你不用再为你的人民牺牲，不用再承受那顶王冠的压力了。我会照料好一切。’
阿尔萨斯猛然抬头并站了起来，盔甲铿锵作响。他一手褪下兜帽，观察着父王的反应。当泰瑞纳斯看清他的变化时不由瞪大了眼。
王子的头发曾经是太阳般耀眼的金色。而现在，变成了骸骨般的惨白。他知道自己的脸也一样惨白，仿佛血液全被吸干。
‘是时候了！’
霜之哀伤在他心中低语。阿尔萨斯冲向呆立在台阶上的泰瑞纳斯。大厅里站着几个卫兵，但他们明显不是跟着阿尔萨斯走进大厅的两个随从的对手。玛维恩和法瑞克干净利落的解决掉了卫兵。阿尔萨斯毫无忌惮的大步踏上铺着地毯的台阶，抓住父王的手臂。
他提起了剑。霜之哀伤上的符文发出急不可耐的寒光。紧接着传来又一句低语，但这次不是来自于符文剑，而是来自于一段回忆……
……暴风城国王瓦里安·乌瑞恩的父亲——莱恩国王，他被一个信任的朋友刺杀。
阿尔萨斯目光一冷，那段回忆也戛然而止。
“你要做什么，我的孩子？”
“继承你的王位……父亲。”
接着霜之哀伤的饥渴便得到了满足，短暂的满足。
阿尔萨斯旋即出门回到庭院，不带任何感情。
全疯了！
狂欢变成了杀戮，忘情的欢庆变成了拼命的求生。这些等了几个小时来迎接王子回归的人，现在绝大多数都倒在血泊中。血液凝结在他们骇人的伤口上，四肢折断，躯干破碎。所有人在这恐怖的死亡面前一律平等。
阿尔萨斯并不关心这些人最终的命运——是喂乌鸦还是成为新部下听命于他，这些交给副官法瑞克和玛维恩处理，他们和自己的主人一样苍白如骨，而且比他还无情几倍。阿尔萨斯沿来路前行，他的脑海中又出现了许多声音。
‘……这可不是长虫的苹果树，这是整个城市的活人！’
‘你死了，这个王国的未来该怎么办！’
‘你对你的人说了慌，还出卖了你的雇佣兵！你可不像当初我认识的那个小子，不像泰瑞纳斯国王的孩子。’
‘这力量是你的了。做你想做的吧。’
阿尔萨斯露出冷笑，最后的声音让他如此的身心愉悦。
他站在高处，将那把剑对准前方，宣布道：“这个王国将要毁灭，一个新的统治秩序会从废墟中诞生，它将动摇这个世界赖以生存的根基。”……
铁炉堡
大熔炉被整个世界公认为是锻造神兵利器的最佳之选，当然，除了要有好的锻造条件外，还要有一个精通制造武器的锻造大师才行。铁炉堡国王麦格尼，虽然是一位国王，但他那两个兄弟都调侃他更像是一个铁匠，而麦格尼本人却很认同这种看法。他曾相信自己给兄弟穆拉丁·铜须打造的战锤和战斧是他最满意的作品，但今天，他坚信自己的观点会发生改变，历时将近半年，耗费了无数精铁和原材料，每一步都由他亲手完成，甚至他做出了一个自私的决定——这段时间除了他，不许任何人使用大熔炉。
“快要完成了，就快了！”麦格尼说道，他注视着熔炉内跳动的火焰和起伏的热浪，很少有人能够忍受这样的高温。
“加把劲儿，好姑娘！”麦格尼再一次把调和好的中和剂扔进熔炉。岩浆沸腾了起来，热气撞击熔炉发出轰鸣声，随后用于控制温度的散气泵被巨大的能量也蛮的推开。
麦格尼被击飞了，但是他在那一瞬间发出狂笑。
“成功了！！！”
强烈的能量让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很不稳定，铁炉堡像发生了地震一般。麦格尼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几乎瘫痪的锻造装置大喊道：“灰烬使者！灰烬使者！”
第二十七章——无敌
…………
“这不可能！”纳萨诺斯当着奥蕾莉亚的面将乌瑟尔的信还有最新的远行者报告撕得粉碎！
“绝不可能！”
他怒吼着，不敢相信这一切。阿尔萨斯弑父，洛丹伦沦陷。疯了，一切都疯了！纳萨诺斯不敢想，完全不敢想，一个强大富饶的国家在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从内部分崩离析。麦迪文的预言一直被他铭记在心，他曾想过，如果守护者说得是真的，那么末日降临的地方首先一定是洛丹伦。可这个王国会面临什么？想要摧毁一个国家最起码要有强大的军队，然后就是征伐。可即便如此，纳萨诺斯还是相信洛丹伦的军事实力，更何况除了白银之手骑士团外，达拉然和库尔提拉斯也会帮助他们的盟友，所以无论如何洛丹伦也不会在短时间内毁灭。可结果呢？这个王国崩溃了，而且毁在了阿尔萨斯手上。
纳萨诺斯瘫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去回想这一切。他和阿尔萨斯认识了这多久，并且深知他们的性格很像。即便后者做了很多他无法理解的事情，甚至是残忍至极的事情。这段呆在奎尔塞拉斯的时间里，纳萨诺斯也渐渐去理解阿尔萨斯所做的一切，他一直在内心告诉自己阿尔萨斯是为了洛丹伦王国的最大利益才才这么做的。可这一次……这一次他简直就是泯灭了人性！
奥蕾莉亚看着脸色苍白的爱人，跪伏在他面前握住他的手，实在找不到任何语言去安慰他。
游侠将军转过头来对着副官洛瑟玛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们不清楚，将军。关于阿尔萨斯王子的事情是凯尔萨斯王子传回来的。”
“凯尔萨斯王子的消息不会出错，而且我们边境的斥候也传来消息说有很多的洛丹伦难民正在涌向壁炉谷和达隆郡，以及东边的海文郡和新阿瓦隆。甚至有些难民想进入森林来奎尔塞拉斯寻求庇护。我已经派人去银月城，请求陛下接纳那些难民。”
“他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他怎么能……”纳萨诺斯抓住奥蕾莉亚的手臂，声音颤抖着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我知道。”奥蕾莉亚的双手围着纳萨诺斯的脖子紧紧抱住他，不停地安抚着，“我知道那个堕落的王子让你失望，但你并没有亏欠他什么不是吗，纳萨诺斯？你已经尽力去帮他了，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和你没关系。”
“我无法坐视不管，奥蕾莉亚。”
这句话从纳萨诺斯嘴里脱口而出，让女精灵心里面升起不安的感觉，她睁大秀美的双目看着纳萨诺斯，开始不受控制的摇头。
“不！你不能去，你不能去找他。他连他的父亲都杀了……”
“我知道，但我不是去找他问个明白，奥蕾莉亚。我要去阻止他！如果他真的弑杀了泰瑞纳斯国王，那他一定不会放过其他人，我必须去，奥蕾莉亚！”
“纳萨诺斯，我求求你，哪怕为了我……不要去。如果你担心你的家人，我会让希尔瓦娜斯去找他们，他们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她的声音那么热切，让纳萨诺斯的心动摇了。
“我……我，我无法安心，奥蕾莉亚。”纳萨诺斯的眼睛和女精灵一样都有泪光，“我该怎么做？”
“留下来吧，我的爱人。”奥蕾莉亚吻着他的脸呢喃道，她暗下决心一定不会放手，如果劝说无效，她甚至可能会软禁他，反正不会让这个人离开奎尔塞拉斯。
纳萨诺斯闭上眼。不愿想起阿尔萨斯的样子。乌瑟尔在信中的怎么描述的？对，只有一句话——他抛弃了圣光，他疯了！
恐惧使纳萨诺斯猛然睁眼，他想起了那个梦境，那把剑，还有阿尔萨斯的那句话——现在我们是一样的了。
“一样的，一样的！”纳萨诺斯抱着头，思索着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说他也会屠城？他也会弑父吗？不可能！如果是他面对一整座城市被感染的人，他会想办法拯救他们，做不到的话就会等待那些人被转化，然后再消灭它们。纳萨诺斯确信自己是无法对无辜人下手的。上一次吉安娜来找他的时候，纳萨诺斯请求女法师帮他一个忙，想让她带走自己的家人，吉安娜也同意了，估计父母已经在去卡利姆多的船上了，所以他也不可能弑父。那么阿尔萨斯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要再多想了，纳萨诺斯。”奥蕾莉亚抚摸着他的脸，几乎可以想到爱人究竟在为什么而担忧。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奥蕾莉亚坚信自己会继续爱他。
“纳萨诺斯，你不能去找他。这是个陷阱，阿尔萨斯也一定猜到你会去找他，一定做好了万全准备。而且，而且如果他真的摧毁了洛丹伦，我相信那不是他唯一的目标，他会……”
纳萨诺斯想投入奥蕾莉亚的怀抱，紧紧抱住她，不离开她。他不能去，对！他不能去！阿尔萨斯如果毁灭了洛丹伦，下一个目标是谁？达拉然？吉尔尼斯？还是奎尔塞拉斯？奥蕾莉亚比任何时候都需要自己。
“我发过誓永远不会再离开你，奥蕾莉亚。”纳萨诺斯轻声说道，“我会一直坚守诺言。”
“我希望这个诺言不是让你留在我身边的原因，纳萨诺斯。”奥蕾莉亚睁大眼睛看着他。
“我明白，奥蕾莉亚。我留在你身边的原因是我不想再离开你。”
女精灵笑了，露出最开心的笑容，在即将到来的黑暗时刻，她获得了最大的安慰。
“来吧，我的爱人。看来在我们的婚礼前，还要面对一场灾难。”
……
纳萨诺斯、乌瑟尔、泰瑞纳斯、穆拉丁，他们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做不了。他们全都在不同的时候，用言语或者眼神告诉阿尔萨斯他是错的。
来到牧场，阿尔萨斯放慢了脚步。他的部下已经来过，现在这里只剩下僵硬的尸体，一男一女，还有一个跟他年龄相仿的年轻人，他们死得很快，算是幸运的了。
还有那些牧草……今年似乎疯长了许多。阿尔萨斯走近一步，伸手触摸一束淡蓝紫色，干茎纤长的美丽花朵，他迟疑了一下，又想起那些玫瑰花瓣。
他不是来看花的。
阿尔萨斯转身大步走向一座坟墓，到现在有多久他已经忘记了。杂草覆盖了坟墓，但墓碑上的标记仍然清晰可辨。他不用看也知道里面埋葬着谁。
王子伫立良久，坟墓里的这位他无法忘记。有谁能够绝对和他站在一起，对于任何事只有服从而不是发表意见？阿尔萨斯确信它就是其中之一！
‘让它苏醒！’霜之哀伤传来低语，这正符合他的心意。阿尔萨斯伸出一只手，另一只紧握霜之哀伤。伸出的手周围出现暗紫色的幽光，并越来越亮。它像毒蛇般环绕着，有节律的波动着，扭曲着，扩散进土里。力量连结到了地下的骨架。把早已死去的骏马从寒冷泥土下拉了起来。
“起！”他命令道，话语仿佛从喉咙深处暴发而出。
坟墓顿时破开，泥土四溅。只剩骨头的腿踢动着土，蹄子寻找着落脚点，紧接着头骨猛然向上一顶，冲破了坟墓。阿尔萨斯极其苍白的脸上现出微笑。
“我见证过你出生。”他说道，回忆起那个湿漉漉的新生命裹在胎膜中的情景。“是我帮你来到这个世界，而现在，借我之手，你又重生了。”
骷髅马挣扎着，终于冲了出来，接着前腿踏稳，撑着整个身体站了起来。它昂首腾跃，眼洞中燃烧着幽蓝色的火焰，尽管血肉早已腐朽殆尽，它还能发出喜悦地嘶鸣。
阿尔萨斯兴奋不已，向这匹亡灵马伸出手，后者轻鸣一声，用骨头鼻子蹭着他的手掌。如果它还活着，应该会惧怕他。而现在它成了两眼放光的亡灵，是阿尔萨斯用巫妖王赋予的力量把它的骨骼连结在一起。现在骏马和骑手终于重聚，正如他们所愿。
是的，绝不会错。
这就是证据。
霜之哀伤上还染着父王的鲜血。死亡将蔓延现在由他统治的土地，巨变将临。
骷髅马发出嘶鸣。
无敌！
第二十八章——圣光与暗影
…………
阿尔萨斯在无敌的背上沉思着。真是讽刺，他杀了克尔苏加德，现在却又要亲自将他复活，并且地点依然是安多哈尔。
霜之哀伤向他低语，让他服从。实际上用不着提醒他，自己并没有想过回头。
洛丹伦都城陷落后，阿尔萨斯便开始了黑暗的远征。他带着新的部下纵横洛丹伦大地，席卷了一个又一个城镇。正如低语所说的那样，“天灾”确实是个合适的名字。对于这片土地的净化很多人都意想不到，就像突然从天而降一般。而天灾军团将清除所有生命。霜之哀伤称他为死亡骑士，而且他的头发、皮肤和眼睛全都抽去了色彩，似乎表明这个称呼不仅仅是个头衔而已。阿尔萨斯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不在乎。天灾军团任他调遣。
唯一不愉快的是，他如今在为一个恐惧魔王做事，那个家伙叫做提克迪奥斯，几乎跟玛尔加尼斯长得一模一样。这也算得上是一种讽刺，只不过不再影响阿尔萨斯了。
“和玛尔加尼斯一样，我是个恐惧魔王。但我不是你的敌人。”提克迪奥斯扭着嘴唇作微笑状，但看起来更像在嘲讽。“实际上，我是来祝贺你的。你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把这片土地送给了天灾军团，这算是通过了第一次考验。巫妖王对你的热情……很满意。”
阿尔萨斯感到了狂喜。
“是的，”他答道，在这个恶魔面前保持着平静有力的语气，“我毁灭了我曾经守护的所有人和所有东西，而且感觉不到一点悔恨。”
提克迪奥斯扇动了一下翅膀，并没有起飞，而是指着霜之哀伤对阿尔萨斯说道：“你拿的这把符文剑是纳斯雷兹姆一族所铸。巫妖王赋予了它偷取灵魂的能力。它得到的第一个灵魂就是你。”
各种各样情绪在阿尔萨斯心中碰撞着。他瞪着霜之哀伤，提克迪奥斯的言辞被他牢牢记住。如果巫妖王向他索取灵魂，以此作为拯救人民的代价，他会毫不犹豫的交出来。
这不再重要！
“我不需要什么灵魂。”阿尔萨斯满不在乎的答道。“巫妖王有什么指示？”
这个问题的答案是集结诅咒教派。阿尔萨斯屠戮了一个村镇，召集了绝大部分隐藏起来的信徒。然后再去完成一个更重要的任务——复活克尔苏加德。
阿尔萨斯还记得那具尸体躺在安多哈尔——瘟疫谷物的发源地。他仿佛又感觉到冲向那个死灵法师时的愤怒，但这感觉没有持续多久。王子苍白的唇角勾起一丝微笑，讽刺的微笑。
曾经熊熊燃烧的建筑，如今都成了焦黑的木头。这里应该没有任何活人了，只有亡灵……可是……阿尔萨斯拉紧缰绳。无敌立刻停了下来，它死后依然顺从。阿尔萨斯可以瞥见有些人影在前方有秩序的活动。
“活人？”他疑惑道。墓地附近驻扎着武装的人类，其中一人还靠近某个小坟。眯眼观察一会儿后，他瞪大了眼睛。那些不仅仅是活人，不仅仅是士兵，而是圣骑士。很显然克尔苏加德的尸体引起了不少关注。
但是，他不是已经解散了骑士团吗？根本就不应该还有圣骑士存在，他们还公然在这里集会而没人阻挠。霜之哀伤躁动起来，它饿了。阿尔萨斯拔出符文剑，举起它向身后一小群亡灵示意，接着便发起了进攻。阿尔萨斯迅速逼近墓地守卫，他可以清楚看到他们脸上的震惊。骑士们战斗得非常英勇，但最终证明徒劳无益。他们似乎已经知道结果是什么样了。
霜之哀伤摄取着一个接一个灵魂，这时突然传来一声愤怒的呼喊：“阿尔萨斯！”
他听过这个声音，但一时想不起究竟是谁，于是转向说话的人。
这个人高大威严，留着浓密的胡子，脸上的皱纹证明他饱经沧桑。他的眼神激起了阿尔萨斯的回忆。“加文拉德？”他惊诧的说道，“很久不见了。”
“没过去多久，乌瑟尔给你的战锤呢？”加文拉德咬牙切齿的说，并盯着阿尔萨斯手中那把染上泰瑞纳斯之血的符文剑。“专属于圣骑士的武器，代表荣誉的武器呢？”
“我现在有更好的。”阿尔萨斯举起霜之哀伤。它仿佛在他手中脉动，饥渴无比。“滚开些，我只是来收集一些烂骨头。”
加文拉德浓眉拧成一团，朝阿尔萨斯啐了一口。“我没法相信我们曾共事白银之手！真不明白为什么乌瑟尔要举荐你。你的背叛将他的心都击碎了。让一个被宠溺坏的王子加入简直就是个错误！你让白银之手蒙羞！”
“不，圣骑士！”阿尔萨斯柔声说道，“杀了你之后，我会复活你的尸体，让你做我的仆人，那才是对白银之手的讽刺。”他带着狡黠的笑容。加文拉德没有冒进，而是打足精神，向圣光祈祷。但圣光救不了他。阿尔萨斯任由他完成祷告，曾几何时，王子自己也是这样准备战斗的。然而此刻霜之哀伤紧握在手，巫妖王的力量在他不死的躯体中奔涌，他知道加文拉德没有一丝胜算。
事实上确实如此。圣骑士使尽了浑身解数，但还是不够。阿尔萨斯耍弄着他，以胜利的快感安抚骑士的话带给他的刺痛。但很快他便厌倦了这场游戏，只用了一剑便解决了曾经的战友。霜之哀伤再次摄取了一个灵魂。但在加文拉德毫无生气的躯体坠地的一刻，阿尔萨斯不知为何打了一个冷战。他并没有复活他。
死亡骑士简短的示意仆从们开始寻找尸骨。他们的动作很快，无疑是死灵法师的忠实信徒把尸骸殓入了一个小小的墓穴。阿尔萨斯颇为庆幸乌瑟尔，纳萨诺斯和吉安娜他们都没想过要彻底摧毁克尔苏加德的尸体。教徒们找到坟墓，费了不小的气力推开封盖。里面正是一具棺材，它很快便被吊了出来。阿尔萨斯用脚轻轻碰了碰，微微咧嘴而笑。
“来吧，克尔苏加德。”当灵柩被装上所谓的“绞肉车”上时，他揶揄的说，“你曾经侍奉的主人现在又需要你了。”
“是的。不过我似乎告诉过你，我的死亡毫无意义。”
阿尔萨斯吃了一惊。他已经习惯于听到一些声音，巫妖王几乎每时每刻都在通过霜之哀伤向他低语。但这次不同，他认出了这个声音！
克尔苏加德。
“怎么……难道我在听鬼魂说话？”
不仅仅听到，他还看到了他。克尔苏加德的形体渐渐在他眼前形成，透明而飘忽，眼睛的位置冒着淡绿色的火焰。尽管和生前大不相同，但这肯定是他没错。
“我就在你身边，阿尔萨斯王子。”
“你浪费了太多时间。”不知道从何处传来了提克迪奥斯低沉的怒吼。克尔苏加德随即消失了。阿尔萨斯有些惶然，是幻觉吗？
提克迪奥斯完全没注意到阿尔萨斯的奇怪举动，而是一脸恶心的看着棺材里面已经腐朽的尸体。阿尔萨斯发现尸臭比预想的容易接受，不过仍然很可怕。当时他用战锤击中这个巫师，并且目睹了恐怖的腐烂过程。
“非常糟糕，恐怕他撑不到去奎尔萨拉斯了。”
阿尔萨斯回过神来。“奎尔萨拉斯？”
“对。只有高等精灵的太阳井才能复活克尔苏加德，或者说让他变得比以前更加强大。”恐惧魔王眉头皱得更紧了。“每过一秒他就**得更严重。安多哈尔这里有个圣骑士身上带着一个特别的骨灰盒，你必须把它拿过来。然后再把克尔苏加德的遗骨放进去，那样就能保证他度过长途跋涉了。”
说完，恐惧魔王得意的笑了起来。事情绝对没有听上去那么简单。阿尔萨斯张口想问，但又把话咽了下去。提克迪奥斯不会告诉他的。他耸耸肩，开始执行任务。
他听到身后传来恶魔阴险的狂笑。
提克迪奥斯说的没错。沿路缓缓走来一小列送葬队伍，没有骑马。阿尔萨斯认出了丧葬用的饰品，这可能是军人的葬礼，也可能是某个达官显要的。几个穿着铠甲的男人排成一列纵队，中间的那个用强健的臂膀捧着一样东西，黯淡的阳光在他的护甲和手里的东西上闪动——骨灰瓮。阿尔萨斯突然明白为什么恐惧魔王那么兴奋了。
那个圣骑士的身姿与众不同，护甲也是独一无二，阿尔萨斯的双手突然哆嗦起来，只得用更大的力气抓紧霜之哀伤。他压制住心头的千般困惑万般忐忑，命令部下前进。
尽管送葬的队伍几乎完全由白银之手骑士们组成，但人数并不多，包围他们轻而易举。人们拔出武器，但并没动手，而是转向托着骨灰瓮的人等待指令。乌瑟尔正面无表情的注视着自己从前的学生，但脸上的皱纹明显比阿尔萨斯记忆中多了。他看上去十分冷静，但眼中却燃烧着正义之火。
“我祈祷你最好闪开。”阿尔萨斯尝试性喊道，但是圣骑士依旧保持着平静，这让他的紧张比刚才多了不少。脸抽搐了一下后，他换了一种方式开口说话，“我发现虽然白银之手已经被我解散了，可你还自称圣骑士。”
乌瑟尔大笑，尽管笑声苦涩，却不是装出来的。“你真的以为凭你自己就能解散它。我们只听从圣光的感召。”
圣光。阿尔萨斯并没有忘记，他的心在胸腔里辗转反侧。但紧接着低语声便再度传来，提醒他现在拥有多大的力量，向他强调圣光之路无法带给他渴望的东西。
“我做了很多事。”他反驳道。“但不会再做了。”
“你的父亲统治这个王国五十多年，而你几天之内就让它化为尘土。毁灭比建设容易，不是么？”
“的确非常有戏剧性，乌瑟尔。纳萨诺斯呢？他没和你一起吗？”
“你居然还敢提这个名字，阿尔萨斯！你忘记你做了什么吗？你辜负了纳萨诺斯，你辜负了你的父亲和你的王国！”乌瑟尔抱紧腰间的骨灰瓮对面前毫不知悔改的王子大吼道，细数他的罪行。
“这很愉快！但我没有时间叙旧了。我是来取你手里面那个东西的。把它给我，我会让你死得不那么痛苦。”
而此刻，乌瑟尔流露出的情感胜过了愤怒。他瞪着阿尔萨斯，无比震惊。“这里面装着你父亲的骨灰，阿尔萨斯！他的王国已经被你摧毁了，你难道还要火上浇油吗？”
一阵震颤传遍阿尔萨斯的全身。
父亲……
“我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他喃喃的说，与其是回答乌瑟尔，不如说是自言自语。看来这是恐惧魔王宣布指令时阴险怪笑的又一个原因，它至少知道骨灰盒里装着什么。一个又一个考验。阿尔萨斯能否和自己的导师对决……能否亵渎父亲的遗骨。但他此时受够了。
“无所谓了。我会拿到我要的东西。”
阿尔萨斯摆出攻势。乌瑟尔看了他一会，缓缓举起了闪亮的战锤。
“我很后悔。”圣骑士声音嘶哑的说。阿尔萨斯战栗地发现，乌瑟尔的眼里竟然含着泪。“我和你父亲，甚至是纳萨诺斯在内都没发现你已经走上了不归路。直到你顽固的一味冒进，在壁炉谷，你选择了背叛他人！在斯坦索姆，你选择了牺牲他人。我真是愚蠢，我和纳萨诺斯尽然在那之后还在祈祷你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阿尔萨斯挤出一个微笑，两人开始对峙。“是吗？那可真是意外。”
“这是我对你的父亲，我所效忠的人所做出的承诺。尽管他的亲生儿子在他毫无防备手无寸铁的时候杀了他，但我会让他的躯体得到尊重。”
“你会因为你的承诺而死。”
“有可能。”乌瑟尔似乎并不在乎。“我愿意为了誓言而死。我真庆幸纳萨诺斯不在这里，我真庆幸他不会看到你变成了什么样的东西。”
这话让阿尔萨斯……心痛。这种反应他始料未及。王子愣在那里，内心的情感猛烈交战。乌瑟尔利用他的犹豫先发制人。
“为了圣光！”他怒吼一声，将战锤全力砸向阿尔萨斯。那金光闪耀的武器如此飞速的袭来，甚至能听到它撕裂空气的风声。
阿尔萨斯差点被击中，他勉强闪开，感觉得到战锤扫过的气流冲击脸庞。乌瑟尔的表情冷静而专注……并且透出杀气，阻止邪恶蔓延是他的职责。
阿尔萨斯狂吼一声，一剑劈了下去。
乌瑟尔的战锤挡住了剑锋。两人开始用力，他们几乎脸贴着脸，手臂上的肌肉因发力而颤动，直到乌瑟尔低吼一声将阿尔萨斯顶了回去。年轻的王子踉跄几步，乌瑟尔步步进逼。他面色平静，但眼神凶猛果决，仿佛相信自己必胜。这种绝对的自信动摇了阿尔萨斯。他的攻击也十分有力，但却迟疑慌乱。
“到此为止了，小子！”乌瑟尔喊声震耳。刹那间，阿尔萨斯惊恐的看到辉煌的亮光勾勒了圣骑士的轮廓。不仅仅是战锤，他的整个人都在发光，仿佛他本人就是圣光一般。“为了圣光！”
战锤轰然落下，直直砸中阿尔萨斯腹部，一时间他觉得五脏六腑里的空气都被冲击挤压出去。身上的护甲救了他，但护甲本身也被全身炽亮的神圣骑士砸出了凹坑。霜之哀伤飞了出去，他挣扎着爬起来。
围绕着乌瑟尔的光辉更加炽烈，烧灼着阿尔萨斯的眼睛，甚至烧灼着他的魂魄，使他的脸因剧痛而扭曲。危机降临，霜之哀伤凭自身的意志重新回到了他的手里。阿尔萨斯脑海里混乱翻搅着，辨别不清。他只知道突然间他的双手握紧了霜之哀伤的剑柄。
这一瞬间，阿尔萨斯看到包裹着乌瑟尔的圣光黯淡下来。但紧接着乌瑟尔便再次举起战锤，准备发起最后一击。
但阿尔萨斯却躲开了，再次向前，这次没有了任何犹疑，而是充满了战斗的亢奋。他的攻击滴水不漏，不给圣骑士任何喘息和调整攻势发起强力一击的机会。乌瑟尔惊讶地睁大眼睛，阿尔萨斯好像知道了该怎么对付自己似的。
‘如果要打败乌瑟尔，我该怎么做，纳萨诺斯？’
‘如果没有圣光，乌瑟尔就是一个强大的战士。战士最基本的优势就是力量，其次就是身上厚重的盔甲。虽然提高了防御能力，却也很大程度上牺牲了自我灵活度。想要击败他，你就必须像狼一般灵敏，矫健，而且迅速。’
“可乌瑟尔不是战士，他是一个圣骑士。”
‘没多大区别，圣光不会让一个人完美，相反，它只会强化一个人的优势，让缺陷暴露得更加明显。即便灌注了圣光之力，乌瑟尔的战斗风格也只是依靠强大的力量压制对手。’
是的！阿尔萨斯拼命进攻的同时疯狂肯定曾经纳萨诺斯告诉他的观点。乌瑟尔如果是一头熊，那他就不能和熊比拼力量，而是应该像狼一样狡黠。霜之哀伤尽管是把双手巨剑，但却敏捷到仿佛它自己就知道怎么战斗，就像它刚才突然回到自己手上一样。
剑锋击中乌瑟尔的肩膀，刺进护腕和肩铠之间的狭缝，深深刺入。
乌瑟尔闷哼一声倒退几步。鲜血从伤口喷涌而出。但霜之哀伤渴望更多。接着又是一剑，乌瑟尔的胸甲已经无法在进行保护，再一下，剑锋隔开了他的血肉。光明使者乌瑟尔双膝沉重落地，碎裂的战袍胡乱飘动着，蓝金色的战袍，象征着他为之鞠躬尽瘁的联盟。血液从他嘴里流出，沾湿了胡子，但他的脸上看不到丝毫降意。
“我会在……地狱里……给你留一个位置，阿尔萨斯。”他咳了几声。
“那么我告诉你，乌瑟尔，”阿尔萨斯冰冷地说，举起霜之哀伤准备最后一击。“我打算永生。”
符文剑直刺下去，刺穿乌瑟尔的胸膛，穿透了那颗光明的心脏。圣骑士并没有像阿尔萨斯想的那样发出痛苦的哀嚎，他睁大的眼睛颤动着，整个人平静地、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
“嘶~”纳萨诺斯嘴里哆嗦着，并震惊地看着被箭头刺破皮的手指。这样的疼痛怎么会让他有些紧张？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他抬头看向风行者之塔下方正在训练的游侠，训练他们的是游侠队长维罗娜拉。奥蕾莉亚去了银月城，像精灵国王汇报一场可能即将到来的战争。他并没有去陪同，只是留下来制作得心应手的弓箭。
摆在他面前的还有一张永歌森林的地图，纳萨诺斯不知道森林的面貌还能维持多久。他希望阿尔萨斯不要来这里，但是洛丹伦和奎尔塞拉斯相隔并不远。
他一定会来的！自己该怎么面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