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古神之力
…………
纳萨诺斯忧心忡忡地追了上去。他确信已经在用最快的速度去跟上那个身影了，但他们之间的距离却越来越远。纳萨诺斯更加着急，拼命呼唤女精灵的名字，却没有得到回应。直到希尔瓦娜斯彻底消失，他才停了下来。
没有解释的机会吗？纳萨诺斯感到失望和无奈。有好多次他曾和希尔瓦娜斯面对面相遇，可惜的是，各种各样的紧急情况让他们无法把过多的时间投入到言语上。
每当想起希尔瓦娜斯的时候，他都能清楚地感受到她内心深处的挣扎。那些反应都写在女精灵的脸上。纳萨诺斯明白她是多么真切地关心自己，就像他也知道自己有多在乎她。
过去的他总是坚信自身的命运已经让他彻底远离这种只有活人才能享受的温柔迷醉。
纳萨诺斯必须承认，也不能再欺骗自己了：亡者也有爱他人的能力。尽管那种感情在活人看来是扭曲畸形的，会遭到唾弃，但没人可以嘲笑生者与死者选择彼此的勇气。尤其对于生者一方来说，如果不是真心，根本无法承受世人排斥的目光。
“我从来没有想过抛弃你，希尔瓦娜斯。”纳萨诺斯喊了起来，他希望女精灵能在黑暗中听到。“过去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或者说所有生者，我遭受过的苦难迫使我必须在踏出每一步之前都反复斟酌。”
左右观望，希尔瓦娜斯没有出现。他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帮了我很多，但我不希望这变成一场‘交易’，让我对你的感情看起来只源于你的帮助。我们的羁绊可以追溯到很久以前，跨越生死。我……”纳萨诺斯停顿了一下，然后是许久。
他开始思考自己该说什么。每一句话听上去都那么像借口。自己是不是从来没有在乎过希尔瓦娜斯的感受？无论生前还是死后。更重要的是，为什么亚煞极会让希尔瓦娜斯站出来谴责他？他对于她从未有半点抱怨。
之前的乌瑟尔、阿尔萨斯、奥蕾莉亚分别代表他的怀疑、绝望、迷惘，但希尔瓦娜斯绝不是他内心的愤怒。
那愤怒，来自于女精灵本人。
她付出了那么多……纳萨诺斯开始重新思考这一点。希尔瓦娜斯牺牲的不是时间和金钱，她因为他而和自己的王国决裂，甚至放弃了自己的姓氏……
这份几近疯狂的觉悟让纳萨诺斯意识到自己真的亏欠了她许多，而且任何物质上的弥补都是不够的。他感到了愧疚。
‘我不能再犹豫了。’纳萨诺斯心想，‘我必须对她作出承诺。’
这个承诺不能是对希尔瓦娜斯付出的嘉奖，而是去维护女精灵所作牺牲的意义。
找到她！纳萨诺斯心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他要告诉她，告诉她自己会永远守护她，一直到时间尽头。但那不需要用生涩的文字来表述。纳萨诺斯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
“希尔瓦娜斯，我有话要对你说。希……”
“你永远都找不到她。”
纳萨诺斯突然感觉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他的目光捕捉着身下浅显的脸——亚煞极露出满意的狞笑，让他那像荆棘般的面孔彻底变得扭曲。
“你永远都找不到她。”
“滚开。”纳萨诺斯嘶吼道，重新站起来，去追逐消失的希尔瓦娜斯。他没有方向，只因在刚才的记忆中他看到女精灵是在前方不见的。
亚煞极很聪明，给自己设置了一个难题。如果他真的找不到希尔瓦娜斯，他就永远无法回到现实世界。而且周围的幻境也不是古神创造的，这是纳萨诺斯内心最黑暗的地方。
好好看看真实的你。他想起了古神的话。
‘不要担心，纳萨诺斯。’
“艾泽拉斯？”凋零者猛然抬起头，发现那条项链就在自己面前，和初见时一样，闪动着微微亮光。它又出现了，可是为什么？
纳萨诺斯不再去管这些。“我要找到她。”他说道，语气中带有几分恳求。
‘你当然会找到她。只要你准备好，你随时都能找到她。’
“我已经准备好了。”纳萨诺斯张嘴回答。
‘那么你就应该知道她在哪儿？’当艾泽拉斯之心的光泽略微黯淡时，失落的感觉便突然向他袭来。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忽略了什么吗？希尔瓦娜斯其实就在附近，只是被他一次又一次错过了？
‘好好回忆，纳萨诺斯，好好想想，她在哪儿？’
回忆？纳萨诺斯回忆自己的一生，他第一次见到希尔瓦娜斯的时候是在奎尔萨拉斯的森林。那时他们才刚认识，而且他还被希尔瓦娜斯带回了风行者之塔。
之后他们一起经历过许多，那个女精灵总是不经意间出现在他的身边，往往让他不知所措。希尔瓦娜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很暧昧，那时的他可是已经和奥蕾莉亚确定了关系。
虽然有些奇怪，但那种生活总能让人感受到别样的甜蜜。直到死亡的降临……
死亡后，纳萨诺斯的足迹遍布艾泽拉斯，不曾停下。成为亡灵的他第一次见到希尔瓦娜斯是什么时候？
是在奎尔萨拉斯吗？那个时候他才刚刚摆脱巫妖王的控制，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精灵的王国，然后在森林中遇到了希尔瓦娜斯。
直觉告诉纳萨诺斯不是这样。
‘好好想想，好好想想。被你忽略的……’
被我忽略的？纳萨诺斯轻声喘息。每一次经历，每一次战斗在脑海中都是那么的清晰。只有一次例外——被巫妖王控制的时期。那时他经历了什么？他只记得自己见证了奎尔萨拉斯的灭亡，还记得去了卡利姆多……一双黑色的羽翼扫过他的记忆。
麦迪文就在他身边，他感受得到，回忆碎片中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
“都没事了，亲爱的。”
“奥蕾莉亚？”纳萨诺斯一惊。为什么他就这般确定说话的人一定是奥蕾莉亚？只因话语中对他的称呼很亲密吗？
“只需闭上你的眼。太阳已经西沉。如今没人能够伤害你。当日光升起……”
“我们都将……平安无事。”下意识的，纳萨诺斯说出了这句话。
他听到了追逐的声音，在森林之中。一个女孩儿为了让他停下来而拉开弓弦，去没有射出一支箭。因为她只想让他停下来。
为什么他不停下？他知道希尔瓦娜斯在哪儿了。
“转过身来。”
艾泽拉斯之心的光芒在她的脸上舞动，照亮了她的面容，熠熠生辉。纳萨诺斯看着她。这个女孩一直都在他的身后，一直都在。
过去他会如何看待她？把她当作朋友、知己。但现在，他不由自主地只是凝望着她，心中没有任何杂念，只有想要拥抱她的冲动。
纳萨诺斯朝她走近。他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那颗心跳得有力，快得吓人。他不在乎其他人(生者、被遗忘者)会怎么评论，也不再有所顾虑。当他张开双手抱住那若有若无的身体时，整个世界仿佛都笼罩在温暖的阳光下。
“你再也不会是一个人。”这就是他的答案。他低声说道，并立刻想要希尔瓦娜斯待在他身边，将她搂在怀中，呼吸她的味道和气息。她的笑声永远都像银铃一样清脆。
“你永远不会再是一个人。我也一样。我们都不会……再是一个人。”
希尔瓦娜斯身上的伤口正在消失。纳萨诺斯感觉到有一双手抚上了他的后背。
……
艾泽里特充斥在他的全身。纳萨诺斯睁开了眼睛。加尔鲁什，或者说亚煞极为此而惊恐不已。
他抓住了正统部落酋长摁压自己的臂膀。看起来他的力量在这个庞大的怪物面前有些可笑，但他轻易就将这只爪子从自己身上挪开，并且一拳狠狠砸向那张扭曲的脸。
加尔鲁什向后倾倒下去，纳萨诺斯反而站了起来，他的手臂闪着耀眼的光芒。艾泽里特在为他欢呼。
纳萨诺斯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他的眼睛瞪视着加尔鲁什，将双手的力量汇聚。一阵咆哮正从他的喉咙中涌出，在整个古神塑造的未来世界中激荡。他释放出全部力量。
艾泽里特像激流般拥入加尔鲁什的体内。兽人在撕心裂肺的咆哮，亚煞极也一样。他们的融合躯体正在崩溃。那剧烈颤动的眼睛内涌出了光，接着身体其他地方也出现了细小的光芒裂口。
“你只是一个操纵人情绪的家伙而已，也妄想征服世界。”纳萨诺斯说道，“克苏恩、尤格·萨隆，它们都失败了，你也不例外。”
“只要这个世界上的人还会有负面情绪，我就不会消失！”亚煞极在绝望中发出怒吼，但他很快看见纳萨诺斯的嘴角勾勒出一个笑容。
“谢谢你提醒我。”
煞的能量不是在消失，而是在……转移。亚煞极不可置信地看着正在吸收他力量的亡灵。恐惧如同剑一般刺进他的神经。
“不……你竟敢……”
……
纳萨诺斯感觉到有什么进入了他的血液，冲击着他的意识，扰乱他的机体，让他的心开始剧烈震颤。强大的虚空如同遮天蔽日的狂潮，想要将他吞没。
我可以的，我能够做到。
他闭上眼睛，自我鼓励，一面接收煞的力量。艾泽里特帮他减轻痛苦。身体的承受能力正经受恢复后的第一次考验。但他更在乎的是精神层面上的难关。
那么多——亚煞极，那个古神所知道、所见到的、所做过的一切。它的来历，以及他那几个同类之间的秘密。片刻之间，纳萨诺斯觉得自己的大脑就要被上古之神的见识压垮了。
原来艾泽拉斯的古神中亚煞极的力量才是最强悍的。纳萨诺斯凝聚起全部意志，他要战胜这位古神。
这不仅仅是单纯地摧毁它，还要融合它的力量。在闭合的眼后面，他的意识不停地飞速游移着，卷起一场风暴。
煞不再是操纵他的情绪。此刻这种邪恶的力量就像跌入陷阱猎物，垂死挣扎着，想要摆脱控制。
纳萨诺斯不会让它得逞的……
凋零者的身体正在变化，他的衣服和头发都被附上和黑色互相协调的白色。左手和腕部的护甲正在被剥落，灰暗色完整的血肉转变为鲜明的红色甲壳。一条发光的纹路贯穿至手背，和他的掌心一样，是白色的。
他张开了嘴，开口说话：“一切……到此，为止！”
纳萨诺斯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变得黑暗和空洞，只有两点微微的红光。愤怒的烈焰或许已经熄灭，但仍保留着永不冷却的余烬。
那只手是一个惊喜，然而惊喜不只如此，还有一把萦绕着煞气的月牙型战刃出现在他面前。
……
内部圣殿有不少人，但一个说话的也没有，连呼吸听上去都变成了杂音。
希尔瓦娜斯不眨眼睛地盯着那个忽白忽暗的能量球体。加尔鲁什释放了它，将自己还有纳萨诺斯都吸了进去。很长一段时间都再无动静。
“我可以……进去了吗？”
“除非你想死。”祝踏岚的瞥了她一眼。“附着上煞已经够危险了，更别提进入煞魔的领域。”
“那我也不愿……”
“你们看！”贝恩的声音抑制住了希尔瓦娜斯的冲动。
那个球体正在变化！它在膨胀，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要冲出来。
“后退！后退！”祝踏岚意识到领域中的战斗结束了，大声下令让所有人远离，否则球体破散时迸射出的能量会波及到他们。
希尔瓦娜斯不愿听他的话，但拦截场地的熊猫人武僧正在服从掌门的命令。她不得不的后退，心里迫切想要更近一点见证结果。
爆炸卷起的狂风模糊了众人的视线。加尔鲁什首先从能量球体中出现，他完全是摔了出来。
纳萨诺斯紧随其后，他稳稳落地，落在地狱咆哮的酋长之位上，对着能量球体举起那把刚得到的战刃。一瞬之间，混乱的能量消失无踪。
周围恢复了平静。
第七十九章——审判
…………
加尔鲁什彻底失败了。他瘫趴在地上，气息不匀，连起身的力气也没有。
纳萨诺斯一步步走下酋长宝座，第一个迎上来的人不是希尔瓦娜斯，而是祝踏岚。
熊猫人对于他的变化显然有些惊讶。“你的身上看上去充斥着负面情绪，但却没有煞魔的味道。亚煞极呢？”
“嗅觉敏锐啊，掌门。只差一点，我就彻底沦陷了。”被遗忘者领袖用玩味的口气说道，“那个古神不在了。”
熊猫人的目光移到纳萨诺斯那只魔化的左手上，思考它又是怎样一股力量？凋零者会如何使用它？
“告诉我，纳萨诺斯。你还能分清敌我吧。”
“哈！”纳萨诺斯一笑，觉得祝踏岚的担心有些多余，但能理解。他现在的样子多少会让人心有不安。
凋零者的目光瞥到了萨尔，那个兽人来到了加尔鲁什面前，好像说了，然后举起了毁灭之锤。
‘不，这可是我的战利品。’
纳萨诺斯大步上前，抢在毁灭之锤落下之时用新得到的战刃挡住了萨尔对加尔鲁什的致命一击。兽人萨满用奇怪和略带愤怒的眼神看着他。
“论有罪的话，你也逃不了。别忘记是谁把他扶上酋长之位的。”纳萨诺斯看见萨尔的眼神中流露出了痛苦和懊悔。施加在毁灭之锤上的力量也消失了。
这时，更多的脚步声正在接近。联盟和部落剩下的领袖纷纷到齐了。
纳萨诺斯只注意到瓦里安和奥蕾莉亚。前者只和他对视了一眼，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随后便把全部注意力放在加尔鲁什身上。而奥蕾莉亚的表情变化要丰富得多，看见他的时候，浑身都颤抖了一下。
来得倒是时候。纳萨诺斯心想，回头和祝踏岚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蓝色和红色阵营的领袖聚在一起讨论。接下来他们一定会为谁来处置地狱咆哮而争执不休。纳萨诺斯无心介入他们的争吵，他看向了希尔瓦娜斯。女精灵也一直在看着他。
他收回战刃，然后从地上捡起掉落的剑，合并成萨拉迈尼放入到腰间的鞘内，走向那个女精灵。先是观察了她的伤势。艾泽里特的治疗很彻底，希尔瓦娜斯的皮肤上看不到一点伤口的痕迹。
“跟我来。”他说，毫不犹豫去握住了她的手。
希尔瓦娜斯似乎吓了一跳，但绝没有半点不高兴的意思。当纳萨诺斯拉着她远离联盟和部落的人时，她也看了看姐姐……完全找不到一句话去形容奥蕾莉亚此刻的复杂表情。
“你为什么？”希尔瓦娜斯下意识问道。她的脸颊浮现出红晕，然而他们才刚刚经历了一场可怕的战斗。
“你在担心什么？”纳萨诺斯牵着她的手走向圣殿的一个角落。
我在担心很多事。希尔瓦娜斯想要说出这句话。但她的问题实在太多了：刚才纳萨诺斯治疗自己时用的是什么力量？他身上的变化是好是坏？还有为什么他会有呼吸的动作？
希尔瓦娜斯知道这些问题中的任何一个解释起来理由肯定是一大堆。而且她现在不太关心问题的答案，她更在意纳萨诺斯此刻的主动。
“奥蕾莉亚还看着。”希尔瓦娜斯将头侧向一旁。她觉得应该不只是奥蕾莉亚，还有吉安娜，或者其他一些人。唯独姐姐的注视让她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但她必须承认，内心因为这个时刻的存在而感到无比满足。
纳萨诺斯也看了一眼奥蕾莉亚，然后笑出了声：“那我现在就去找她，可以吗？”
牵住的那只手突然像是受了刺激般反握住他。希尔瓦娜斯的眼神一紧，岔开话题道：“你为什么有这样的变化？”她低头看向这个男人的左臂。
“所有人都在变，我的变化也许大了一些。好在你还愿意让我靠近。”
“是你自己走过来的，”希尔瓦娜斯快速地说道，声音也提高了一些。“真是不像话。眼下可不是闲谈的时候。还有一个俘虏需要处置。事关重大，但我们却在……”她看了看他们交汇的手，“实在是草率。”
纳萨诺斯停下脚步，回过头的面色表明他惊住了。他张开失去血色的嘴唇，却没有说出一个字。他的眼睛已经很难再看到任何情绪，但这一刻，希尔瓦娜斯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意外，感觉到他的手渐渐无力了下来。
女精灵赶忙加大了力度，深怕那只手从自己手心里滑脱。
“我的意思是说……现在不适合我们……”希尔瓦娜斯觉得有必要再做一些解释，可她该怎么描述她和纳萨诺斯此刻的接触？进展突然变得太快了。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暂时不适合。为什么不等处理完加尔鲁什的问题后再……”
纳萨诺斯还是什么也没说，过了一会儿才望向倒在地上的大酋长。
希尔瓦娜斯的脑海里正在翻涌着思想浪潮。就连她也很奇怪为什么会对纳萨诺斯说出这些话。这就是她一直渴求的，但真的快要得到的时候，她竟然退缩了。一定是因为奥蕾莉亚，希尔瓦娜斯思索着。她希望纳萨诺斯能够明白，能够理解。他们了解彼此，所以他也会理解的。
“好。”终于，被遗忘者领袖点点头，然后给了希尔瓦娜斯一个笑容——理解，却隐藏着困扰。
希尔瓦娜斯得到了宽慰。这种情绪是如此强烈，在刹那间便涌过她的全身，让她的每一根绷紧的弦都松弛了下来。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女精灵心想。在他处理好和奥蕾莉亚的关系后。
不知不觉间，纳萨诺斯松开了她。她最终还是和他分开了。这是个机会，尽管希尔瓦娜斯觉得自己应该抓住它。
纳萨诺斯回到祝踏岚身边。这时，一个被遗忘者快步接近，他停在离纳萨诺斯五尺远的位置。直到领袖点头，他才走过来。
“贝尔蒙特大人已经完成了任务。”
听到这个消息的纳萨诺斯略微点头。那名被遗忘者再三鞠躬后退。
“部落想要用加尔鲁什的命来逃避责任吗？”
发出这句质问的人是暗夜精灵的领袖泰兰德。她是为女祭司，在联盟内向来以仁慈著称，但她对部落的指控却毫不留情。
希尔瓦娜斯跟在纳萨诺斯身后，颇为担忧地看向奥蕾莉亚。姐姐曾私下和她透露想要退出部落的想法，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宣布。或者说，她还会宣布吗？
游侠将军目光转移，看到了她的家人。奥蕾莉亚依旧站在部落的一方。更让她意外的是，对方毫不避讳地和纳萨诺斯对视。他们彼此看了对方好一会儿，直到纳萨诺斯主动把视线挪开，因为这期间有人道出了他的名字。
“在这场流出来战争中，有不少部落的勇士也牺牲了。”牛头人酋长贝恩站出来说话，尽管他很年轻，但没有人可以忽视他的声音。“你可以指责加尔鲁什，大祭司，但加尔鲁什代表不了部落。”
“那么就让你们的新酋长出来。”瓦里安说道，他想趁着部落的权力真空来压制部落，但他的打算无疑落空了，竟真的有人站出来回应他。
“部落聆听你的声音。”
瓦里安注视着沃金，又瞥了一眼萨尔。暴风城国王为部落在短时间内重新团结一致的速度感到震惊。无论沃金是否真的成了大酋长，此刻的他都是部落内部最有力的发声者。
“陛下。”泰兰德在一旁低声提醒，“如果给部落喘息的机会，以后他们还会是联盟的敌人。我们应该在这里，为我们的子民彻底铲除这个威胁。”
瓦里安开始考虑这一建议，联盟在暴风城周围的部队远胜过沃金的起义军，而且还具备一战之力。部落的领袖们也都在他面前。这实在是个……好机会。
“今天在这里的流血牺牲已经够多了。”吉安娜上前劝阻，“加尔鲁什已经失败，我们对部落继续发难就不再出于正义，而是趁人之危。联盟不能这样，陛下。”
“你要和他们谈论正义？别忘记了，他们的酋长差点毁了你的城市，吉安娜。”泰兰德说。
一谈到塞拉摩，吉安娜的心就提了起来。“所以我才能分清楚，最应该受到惩罚的是地狱咆哮才对，而不是整个部落。”
“够了。”瓦里安制止她们二人的争吵。现在应该由他来决定该怎么做。
他走向部落的新酋长。不短的距离刚好为他提供了下决心的时间——究竟要不要占领奥格瑞玛。
“陛下。”
国王停下脚步，瞥见一个斥候模样的士兵急匆匆跑了过来。
“什么事？”
“是罗杰斯将军派我来的。”斥候先自我介绍，然后汇报空军上将的消息。
斥候的声音已经放到最低，但在一侧旁观的纳萨诺斯还是听见了，而且他的嘴角一笑。
听完消息后，瓦里安的表情就转为了震惊，他怒视着凋零者。虽然他们才第一次见面，但直觉已经让他认出了被遗忘者的领袖。
“亡灵大军包围了我的营地。被遗忘者想做什么？”
纳萨诺斯感觉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他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不需要回答。
瓦里安不禁开始怀疑被遗忘者已经加入了部落，但如果真是那样，纳萨诺斯应该站在沃金身边表明立场才对。
替纳萨诺斯回话的人是祝踏岚。影踪派掌门一直没有发表任何言论。联盟和部落争论了半天，结果就和他所预料的那样，没有一方问过熊猫人是怎么想的。“只有这样，联盟和部落才愿意考虑潘达利亚子民的建议。”
瓦里安和沃金都露出了惊诧的目光。熊猫人和被遗忘者达成了什么协议。他们明白过来，但却太晚了。
“加尔鲁什是由纳萨诺斯·凋零者击败的，按道理来说，他才是最有资格决定怎么处置这个兽人的力。但我很感谢他把这个机会让给了潘达利亚。”
熊猫人和凋零者冲着彼此点头。前者的手里已经多出了一条锁链，来到加尔鲁什面前。正统部落的酋长极其艰难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再也没有力气抬头了。
“他的残暴无疑给所有的人都带来了苦难，尤其是潘达利亚。”祝踏岚想起了锦绣谷。那片原本充满生机的土地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就让他接受这片土地的惩罚，这会是最公正的审判。”
沉默降临，内部圣殿中，联盟和部落都对这个结果感到意外，他们都认为只有己方才有资格审判加尔鲁什，而不是交给外人。祝踏岚正等待着联盟国王和部落新酋长的态度，只要得到二人的首肯，他的锁链就会拴在加尔鲁什身上，将其带走。
沃金的眼睛先后扫过祝踏岚和瓦里安，最后定格在纳萨诺斯的身上，若有所思。他很快就点了点头，“很好，这很公平。部落不会允许联盟掌握加尔鲁什的生死，但我们自己做决定又不能让所有人满意。我作为部落的新酋长，愿意接受熊猫人朋友的建议。”
就差瓦里安了。祝踏岚转过头问：“你认为呢，国王陛下？”
时间不多，瓦里安知道自己必须给出答复，而且他似乎没的选择，因为一旦拒绝，被遗忘者的军队很有可能会把矛头对准联盟。最终，他点了下头。“联盟答应这个提议。”
“明智的选择。”纳萨诺斯在瓦里安的声音刚落下时迈出了腿。他的身影向前闪动，三两步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
“主人，您看上去有些不同。”贝尔蒙特已经等候多时，纳萨诺斯如果再不回来，他可能就要派人去奥格瑞玛打探情况了。
“而你的表情已经告诉我一切，贝尔蒙特。但我还是想听你汇报胜利。”纳萨诺斯说。
黯刃领袖直起了身。“您要的东西已经被送往剃刀高地，他们的尸体都很完整。”
“一个没少？”纳萨诺斯问。
“一个没少。”
“很好。”纳萨诺斯满意地说道，命令营地中的传送门法师开启前往剃刀高地的通道。接着，他第一个走近传送门。“我要亲自复活他们。”
第八十章——战后
…………
“也就是说，是纳萨诺斯拿走了符文石？”大魔导师罗曼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眼睛正在质问艾萨斯是不是弄错了，但是夺日者**师没有改变自己的说法。
“摄政王？”罗曼斯看向背对着众人的奥蕾莉亚。这个时候，她应该说些什么。“我们应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奥蕾莉亚不想让人看见她有些煞白的脸色，罗曼斯的声音响起时，她更觉得烦躁。“金雾村的人怎么样了？”她轻声细雨地开口问。
“大部份的人都已经醒了。”温蕾萨说，“没有人员受伤。”
“他们有什么异样吗？”
游侠将军挑起眉毛，将那些辛多雷的说辞进行总结：“他们说自己只是感觉睡了一觉，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那就好。”奥蕾莉亚本想叹口气，结果大魔导师突然的嘶吼又让她的思绪变得不安起来。
“我不能认同。”罗曼斯大声反驳。“你是打算对纳萨诺斯的行为置之不理吗？”
“那你觉得摄政王应该给出什么样的态度？集结军队去攻打被遗忘者的领地？还是派个人到纳萨诺斯面前质问他？”温蕾萨反问。
“为什么不可以……”罗曼斯转过头来面对温蕾萨，“我是说第一种方式。”
游侠将军正打算反驳，女伯爵莉亚德琳站出来说话：“我们在雷神岛的时候曾受到被遗忘者大军的包围，好在最后有惊无险，但也让我们看到了他们的军事力量。辛多雷刚刚经历了奥格瑞玛的战役，想要在此刻对付他们，恐怕……”
日怒之塔内陷入沉默。奥蕾莉亚庆幸理智的人占大多数。随着莉亚德琳的观点提出，那个咄咄逼人的大魔导师终于安静了。
“你们都先下去吧。我需要一点独自思考的时间。”
她的顾问一一先后离开。安静的氛围不能让她集中注意力。相反，她想好好休息一会儿，把所有的事都放在一旁，去床上小憩片刻。
“摄政王殿下。”一个声音让她涣散的精神又回来了。
“什么事？”她闻出声音发出者身上有沙漠的气息。一个刚从奥格瑞玛回来的辛多雷。
“沃金酋长想要见你。”
今天还不是那个巨魔正式加冕的日子。理论上说，沃金不应该提前召见部落领袖才对，而且奥蕾莉亚已经把辛多雷在奥格瑞玛的所有权力都交给了大使阿兰蒂斯·阳炎。如果沃金需要给辛多雷指派任务，大可不必非要当着奥蕾莉亚的面说。当然，沃金也不是一个摆架子的人。
“他有说找我做什么吗？”
“没有，但他强调是一件很重要的事，请你务必前往奥格瑞玛一趟。”
摄政王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才发现自己的身上还穿着游侠的衣服。
“你先回去告诉酋长，我会在两个小时后前往奥格瑞玛。”
……
战争胜利的消息传到塞拉摩时，只有少部分会去酒馆举杯共饮，其余的人都以平淡的眼光看待胜利。
冬幕节前一天晚上，这座城市的人们才开始活跃起来。整座城已经铺上一层新雪。雪是从黎明时分开始落下的，大约一个小时以前停住了。希尔瓦娜斯站在法师塔最高层的一扇窗户后面，看着街上筹备节日的人们。
一切都是那么宁静、安详，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此时沉寂了下来。果然比起战争，人们更期盼和平。
一只温柔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很美，不是吗？”吉安娜低声说道。希尔瓦娜斯点点头，并没有去看女法师。
“今年的冬幕节或许会是最轻松的一天，但我除了睡觉以外什么事也不想做。”
吉安娜咯咯地笑出了声。“那么你是打算一醒来就看见冬天爷爷的礼物放在枕头边吗？”
希尔瓦娜斯也笑了，回过头来想要回应吉安娜的玩笑，却看见她的手里有两个蓝色的折子。
“这是什么？”她注意到折子上印着金色的狮子头。
“请柬。瓦里安邀请我和你去暴风城享受冬幕节的乐趣。”
刚才的兴致一扫而空了。希尔瓦娜斯叹了口气：“我可以肯定，你已经替我答应了他。”
吉安娜的脸色闪过一丝诧异，“你不愿意？”
“以往的节日从来只邀请你一个人，吉安娜。我只是随从人员而已，但这次瓦里安竟然主动邀请我……”希尔瓦娜斯耸了耸肩，“如果幽灵之狼认为我看不透他的想法，那我才是真正的傻瓜。”
塞拉摩的女主人愣了一会儿，随即便说：“瓦里安也许只是想要感谢你在战场上为联盟作出的贡献。”希尔瓦娜斯只是抬手示意她看向一边被随意放在木桌上的荣誉勋章。
“他的感谢我已经收到了。”银色盟约的游侠将军昂起头以表达自己的不满。“我很乐意接受这枚勋章，也同意瓦里安用这玩意儿来涵盖我为联盟做的一切，但他休想从我的嘴里套出什么话。”
“你说的是纳萨诺斯？”吉安娜全身都绷紧了。
希尔瓦娜斯没有承认，只是把头重新侧向窗外。这一次，她的视线落在奥特兰克雪山上。
“不是你想的那样，希尔瓦娜斯。”吉安娜将请帖放在那枚勋章的旁边，然后说道：“联盟现在的确需要了解被遗忘者，但不代表瓦里安就会对纳萨诺斯的人民采取什么行动。战争才刚刚结束，谁都不会在这个时候打破和平。”
希尔瓦娜斯慢慢低下头，开始考虑她的话。
“如果瓦里安或者其他联盟领袖对被遗忘者持仇敌态度，你就更应该让他们扭转这种错误的观念，帮助缓和联盟和被遗忘者之间的关系。就像……”吉安娜说到了痛处，她的语气低落了些许。“就像我曾经帮助部落和联盟那样。”
“但你失败了。”希尔瓦娜斯眯着眼睛。
“没错。”吉安娜不想承认，“我以后再也不能阻止联盟和部落互相之间要做什么了，但你却不同。我在奥格瑞玛看见了纳萨诺斯和你。我还打听到他及时赶到救了你。我相信他肯定很在乎你，对不对？”
希尔瓦娜斯举起那只被纳萨诺斯牵过的手，似乎还能从上面捕捉到一点冰凉感。
“让联盟重新审视被遗忘者吧。”吉安娜轻声呢喃，“只有你有这个能力。”
女精灵握紧了拳头，点了点头。“好，我接受这份请柬。但我也只会说一些事实真相，而不是像个囚犯那样被问各种问题。”
……
“奥格瑞玛至少要耗费好几个月才能修缮完毕。那些地精估计又要发一大笔财了。”
奥蕾莉亚听到一个干活的巨魔正在嘀咕。这座前不久她才来过的城市正在复兴。
“那些地精只是要钱，可不像地狱咆哮。”和巨魔对话的牛头人回了一句。两人大笑起来。
大多数人依然在为加尔鲁什的倒台而激动不已。他们终于能从高压的统治下喘口气。除了兽人，其他种族的成员大部分都曾有命悬一线的时候，现在为生存而欢庆似乎情有可原。
奥蕾莉亚收回目光，发现格罗玛什要塞门口已经有个人在等她了。
伊崔格在她靠近的时候敬了个礼。“欢迎，摄政王。酋长正在等你。”他招手让静候在要塞门口两侧的士兵离开。奥蕾莉亚以为他有什么话要私下对她说，结果这个老兽人只是补充道：“随从人员得留在外面，你只能一个人进去。”说罢，他也跟着离开了。
摄政王困惑地想要开口，但什么也没说。
“你们在这里等着。”奥蕾莉亚对护卫们吩咐一句，独自走进要塞。
格罗玛什要塞内也只有一个人，沃金正独自等待着她。
见此情景，奥蕾莉亚实在忍不住开口道：“只有我们两个吗，大酋长？”
沃金正在看一副工程图，似乎和修复奥格瑞玛有关。
“萨鲁法尔在外面。”巨魔回答。“联盟虽然撤走了，但瓦里安一定趁着攻入奥格瑞玛的机会在这里安插了不少间谍。大王会确保我们的对话不会被偷听。”
“我没看见萨鲁法尔大王。”
“对，你看不见。”沃金说。
从这样的安排上，奥蕾莉亚无法推断自己为什么会被召见。她只能预感到有很重要的事。
“我有个问题，摄政王。”沃金开口道，“对于被遗忘者，你有什么看法？”
奥蕾莉亚沉默片刻。一股凉意涌过她的后背。“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说。
沃金有些奇怪地抬起头，“我的问题不深奥，只是在询问你的建议而已。”
女精灵差点忘记了，沃金并不知道她曾对纳萨诺斯做过什么？顶多也就听说了她有个早已死去的人类丈夫。
奥蕾莉亚吸了口气：“他们和天灾军团不同，奥格瑞玛攻城战中，他们发挥了很关键的作用。还有……加尔鲁什是被他们的领袖击败的。”每当想到纳萨诺斯，她就开始变得迷茫，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那个男人了。
“你的评价和贝恩出奇的一致。”沃金道，“我也同意。只有萨鲁法尔觉得他们还需有待观察。但是毫无疑问，部落中没有一方现在对他们持反对态度。加里维克斯甚至跑到我面前催促我更快派人去邀请被遗忘者加入部落。然后锈水财阀就可以把成吨的建筑材料运往洛丹伦。贸易亲王看中了被遗忘者们刚占领的城市。他说，有很多商机。”
我会把那个地精扔到无尽之海的深渊。她心想。不知不觉间她竟然投了赞成票。
“所以你找我来，是希望由辛多雷出面和被遗忘者联系吗？”她克制着语气，但看到沃金脸上的笑意时，她后悔问这个问题。
“辛多雷的领地离洛丹伦最近。由你们出面最好，当然，部落其他成员也会派遣一名代表加入你的使团。”沃金的手里不止有工程图一份文件，他抽出了另一张，然后随手一掷。不知是什么力量，这张轻飘飘的纸准确无误地飞到了奥蕾莉亚手中。
上面的名字摄政王都认识，巨魔代表是洛坎；兽人代表是伊崔格；牛头人则派出了大德鲁伊哈缪尔；地精代表是棘齿城的统治者加兹鲁维。最让奥蕾莉亚想不到的是名单最下面的名字。火金派熊猫人的代表竟然是他们的领袖季·火掌。
现在就差血精灵没有派遣使者了。奥蕾莉亚意识到，即便自己提出异议，也根本无法撼动结果。
“我明白了，酋长。”摄政王的思绪一团乱麻。“我这就去办。”
……
洛丹伦。
纳萨诺斯端坐在米奈希尔家族的王座上，听着贝尔蒙特的汇报各地的情况：菲拉斯的厄运之槌已经完全在被遗忘者的控制之下；洛丹伦王城周边的人类据点也被一扫而空，除了血色修道院的十字军还在抵抗。
“情况大致就是这样，主人。”贝尔蒙特说完便抬头看凋零者。
纳萨诺斯微微闭上眼，并未说一句话。
“主人，现在被遗忘者的领土已经相当辽阔，甚至超过了暴风城。您是否应该考虑……建立被遗忘者的王国？”贝尔蒙特尝试性问道。他记得纳萨诺斯好像提到过这个问题，只是提到过一次。
“被遗忘者们迫切想要一位国王，主人。”他继续补充。
纳萨诺斯睁开了眼睛，双手撑着王座扶手站了起来。“没有一个王国能够仅依靠自己而长存下去，贝尔蒙特。奎尔萨拉斯和吉尔尼斯就是最好的例子。”他说着，抬头看向王座大厅的拱顶。“更别提是一个亡灵政权。那些活人会为亡者的崛起而恐惧。恐惧会激起反抗。”
贝尔蒙特点了下头，“那我们如何如何消除他们的恐惧？”
“这需要一场战争。”纳萨诺斯微微一笑，他看到贝尔蒙特的脸上带着惊讶，解释道：“那是一场我们看不见的战争，在谈判桌上进行。我们需要一个又一个协议来巩固这个王国。”
第一章——使团
………
大领主提里奥·弗丁连续几天失眠了。洛丹伦沦陷的消息让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的瘟疫之地再次紧张了起来。大量的难民拥入壁炉谷寻求庇护。周边设立的银色哨所也在告急，他们安置不了这么多人。
有好几名银色北伐军的高层要求提里奥出兵洛丹伦，收复被亡灵占领的王城。这次他们面对的可不再是天灾军团，而是被遗忘者。
他们究竟比天灾军团更加危险，还是更容易对付？提里奥必须考虑清楚这个问题。所以，一切有关被遗忘者资料都被放到了他的办公桌上。
已经是深夜，但提里奥一点也不觉得困倦。他的房门被敲响了。
“请进。”大领主人到暮年，但声音却强壮有力。他的顾问和朋友玛克斯韦尔·泰罗索斯男爵推门而入。
“我正需要你的建议，玛克斯韦尔。”弗丁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猜你一定是因为被遗忘者的问题而召见我，大领主。”独眼圣骑士走到提里奥对面，扫了一眼桌上的文件，其中一个带有骷髅印的卷轴吸引了他。“这是死亡骑士的……”
“那是达里安送来的消息。”提里奥重新坐下，双手捂着额头说道：“他说他调查了被遗忘者，并且认为他们不是第二个天灾军团，所以对于洛丹伦被攻陷一事，他并不关注。”
“那他的说法对我们而言有参考价值吗？”玛克斯韦尔问，而且他猜弗丁也在为这个问题苦恼。
弗丁叹了口气道：“至少让我听到了不同的声音。最近越来越多的人要我立刻出兵洛丹伦……”他的话还未说完，玛克斯韦尔就打断了他。
“绝不能这么做，大领主。”
“你反对出兵？”提里奥问。
玛克斯韦尔摇了摇头，“不，我的意思是我们不能这么草率地作出决定。”
“这就是我找你来的原因。”弗丁点了下头。玛克斯韦尔可以说是银色北伐军中最冷静的圣骑士。他的真知灼见早在建立银色黎明这个组织的时候就体现出来了。
“告诉我你的想法，玛克斯韦尔。”
“很简单。我的只有一个：俘虏。被遗忘者手里掌握的十字军俘虏。”
提里奥眨了下眼，困惑地看着玛克斯韦尔。
“据我所知，被遗忘者似乎没有对十字军进行彻底的剿灭。有很多人选择了投降，而是这部分人都活了下来。”
“科尔法克斯说他们是为了做瘟疫实验才留下那些俘虏。”提里奥一皱眉头，眼睛不由得瞟向黑锋骑士的那个卷轴。达里安的消息中也提到了瘟疫，但他表示那只是被遗忘者用来恐吓十字军的手段。
“无论被遗忘者的目的是什么，我们都必须想办法救出那些人。但不是用战争的方式。请别误会，大领主。我并不是同情十字军，只是那些俘虏里面有孩子、老人、还有妇女。”
“你说的完全正确，玛克斯韦尔。所以我们得另寻道路。”弗丁给了面前的圣骑士一个笑容。
“是什么道路？”
“也很简单，就是和他们直接对话。”
玛克斯韦尔原本以为弗丁想到了什么妙招，但是一听，表情却沉了下去。“这……恐怕会遭到不少人的反对。”
“他们只是担心被遗忘者不会就此满足，还会继续东进争夺瘟疫之地。”弗丁指出，接着他又开始说不同的看法：“但被遗忘者曾在诺森德的战场上帮过我们，玛克斯韦尔。他们过去也是我们的盟友。我也认识他们的领袖。纳萨诺斯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人，我相信他不会不待见我们。”
……
暴风城
“使团？”瓦里安又重复了一次，和他站在一起的吉恩一样无法相信这件事。狼人国王努力想要绷住表情，却离成功差了一点。
“使团。”肖尔向他们表示肯定，“这是最新得到的消息。”
瓦里安环视地图室内的联盟成员。他们都围在地图桌边。这场有三锤会议的代表穆拉丁和德莱尼先知维伦参与的最高领袖会面原本只是一次礼节性的问候，但是间谍大师的突然造访让气氛一下子凝重了起来。
部落和被遗忘者接触不是什么秘密。瓦里安原本以为他们之间只是利益性的合作而已。现在看来，沃金比他想的还要狡猾。那个巨魔竟然想要被遗忘者加入部落。
“必须想办法阻止他们。”瓦里安不动声色地说，心里想着应该让军情七处的人去完成这个任务，虽然刺杀的手段并不光彩，但却是最有效的方式。
“恐怕来不及了。”肖尔短短几个字就打消了瓦里安的全部念头。国王用狼一般的眼神瞪视着他，要求他解释什么叫‘来不及了’。
“这个消息不是间谍在奥格瑞玛获悉的，而是在洛丹伦。”肖尔有些丧气地说，“部落的使团已经抵达洛丹伦。”
“这怎么可能？”穆拉丁的反应就像是一杯上好佳酿在他面前弄洒了。“你的间谍都眼瞎了吗？为什么这么晚才得知这件事？”
尽管在场只有瓦里安有资格斥责自己，但肖尔并没有反驳穆拉丁，因为这的确是他的疏忽。
“我很抱歉，国王陛下。”肖尔略微低头。“在奥格瑞玛，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沃金集结了一个使团。新酋长只召开过一次领袖会议，那场会议上也只是讨论了关于奥格瑞玛的重建问题。”
“可结果却不是这样，肖尔。”瓦里安挥手打断了他的陈述，“现在探讨原因已经毫无意义。不管沃金是怎么在你手下人的眼皮子底下策划好拉拢被遗忘者的计划，我们都应该开始思考怎么挫败它。”
间谍大师闭上了嘴，他不会提任何联系，作出决定的人是国王和他的盟友。他留下来的原因之一是接下来还有问题需要他来回答。
“使团里面都有谁？”问出这句话的是吉恩·格雷迈恩。
“部落每个种族都派出了代表……”肖尔一一说出使团成员的名字。那些人瓦里安都认识，除了一个叫洛瑟玛·塞隆的血精灵。
“凭这些人的身份就可以看出沃金的诚意。”吉恩两手交叉说道，“而且沃金一定开出了不少对被遗忘者有利的条件。”
“没错。”肖尔确认了他的说法。“地精代表加兹鲁维表示愿意让最杰出的工程师帮助被遗忘者重新建设洛丹伦，而且是免费的。被遗忘者只需要提供必要的人力和物力就够了。”
吉恩哼了一声。“连地精都变得这么慷慨，看来纳萨诺斯已经没有理由再拒绝沃金的好意了。”
“不。”肖尔摇了摇头。吉尔尼斯国王好奇地看着他。“有趣的地方正是在此，纳萨诺斯并没有接见部落使团，而是派了一个他新任命的大执行官去好好款待部落的人。那个大执行官的名字叫摩尔图斯。”
这下联盟的领袖们彻底糊涂了。没有主动迎接，却又派人款待。纳萨诺斯的做法有些自相矛盾。如果他不愿意加入部落，大可以拒绝使团的到来，没必要弄得像接受了部落的邀请似的。到最后既没讨好部落，又得罪了联盟。
“纳萨诺斯究竟想要干什么？”瓦里安凝视着桌上东部王国地图的北方。
“联盟当中或许只有一个人能够告诉你答案，陛下。”一直不开口的维伦说道，“那个人在塞拉摩。”
瓦里安愣了一会儿，上一次他见到希尔瓦娜斯的时候是在半个月前的冬幕节。他是假借节日之名想要从希尔瓦娜斯那里套取一点关于被遗忘者的情报。但银色盟约的游侠将军却一反常态地主动说了些东西。女精灵的话他将信将疑。
“希尔瓦娜斯不会站在我们这一边的。”瓦里安说。
“恰恰相反，”维伦道，“我觉得这一次她会帮你，国王。纳萨诺斯一旦加入部落，她就和那个人处于对立的阵营。我想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同意先知的看法。”肖尔点头说，“奎尔多雷和辛多雷有理念上的不同。他们敌视的是整个部落。”
国王与他的盟友和幕僚们一一对视。“有道理，但我们总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希尔瓦娜斯身上。事态突然变得如此紧急，下一秒就可能有不同的变数。”瓦里安皱着眉头说，“我们总要做点什么。”
“我已经向洛丹伦加派了间谍，UU小说。”
“不，那还不够。”国王恢复了冷静，“光是监视，我们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的手握在一起。我们必须想办法让部落使团的出访毫无结果。”
“我提议，联盟也派出使团前往洛丹伦，伺机阻止部落的阴谋。”维伦的想法不可谓不大胆，却正是瓦里安需要的。
“我同意你的观点，先知。”穆拉丁将他的双眼转向德莱尼人的大主教，“这个办法很好，至少可以为我们争取找到问题解决办法的时间。如果纳萨诺斯愿意迎接我们的使团，那么就说明他对加入部落这件事还在考虑，反过来，如果他拒绝联盟使团，就说明他已经下定决心了。我们也不必再纠结。”
吉恩身上窜过一阵寒意，让他五脏俱凉。很显然他是不支持维伦的建议的。“等一下。如果我们一旦这么做，就必须给使团出使创造一个理由。这个理由按你们的意思必须要保证被遗忘者会接见使团。”
“那又怎么样？”穆拉丁可能是在场中唯一一个还没有听出吉恩话语中隐藏意思的人。不过吉尔尼斯国王愿意说明白一些。
“问题就在这儿。什么样的理由会让纳萨诺斯同意联盟使团进入洛丹伦？”吉恩说着，立刻给出了答案：“只可能是友好的访问。可我们一旦表现出对被遗忘者的友好态度，就相当于承认了他们占领洛丹伦的行为是合理的……”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在场的人应该都知道了其中深意。
沉默了一会儿，暴风城国王才开口说话：“这总比被遗忘者加入部落要好。我不希望整个东部王国北部都沦为部落的领土。”
吉恩长眉一轩。但他没有将已经到了嘴边的反驳说出来，只是说道：“那么……我们应该派些什么人去？”
“我需要仔细研究。”瓦里安说道。他转向穆拉丁和维伦，“我的使团里面可能还包含有侏儒和卡多雷成员，到时候还需要你们二位代我传达消息。”
铜须部族的领袖和先知点了点头。
当天晚上，瓦里安一个人呆在皇家图书馆内，一直到天亮。他查阅了许多书籍，思考部落使团的人员规模，然后写下自己需要的东西——大部分都是名字。
等他出来的时候，肖尔还在外面。
“你去联系这份名单上的人。”
间谍大师从国王的手中拿过名单，扫了一眼。“陛下，这上面画了红圈的名字是……”
“你应该知道，暴风城和纳萨诺斯之间有过恩怨。”
肖尔点了下头。
多年前那次围剿纳萨诺斯的行动，牵扯人员很多。有几个是纳萨诺斯的亲人朋友，而他们现在也在名单之上。
“如果这个恩怨一直得不到解决，那么很有可能会成为纳萨诺斯在谈判桌上的一个筹码。我们一开始就会陷入被动的局面。所以，我们需要这些人的帮助，但我注意到他们中有几个并不是联盟的成员。”
“我会尝试联系他们，陛下。”肖尔保证道。
瓦里安闭上眼，点了下头。“密切监视洛丹伦的一举一动。如果人手不够的话，就把其他地方的间谍抽调过来。哪怕被遗忘者只是给部落使团的人送了一杯饮料，我也要知道杯中物的颜色。”
军情七处的领袖扬起了眉毛，没有提出任何异议。他在心里面已经接下了这个挑战。肖尔离开了暴风要塞，他打算去见名单中与纳萨诺斯关系最亲近的那个人。
“斯蒂芬·玛瑞斯。”
……
第二章——死后的世界
…………
“联盟那边还没有消息吗？”纳萨诺斯问，但看贝尔蒙特两手空空地站在自己面前，他已经知道了答案，否则他的情报负责人应该会拿着一份名单。
贝尔蒙特摇了摇头，“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任何联盟动向的情报。”
如果是以往的纳萨诺斯，他也许会为这个结果而叹气，但现在他只是面无表情凝视着贝尔蒙特身后的王宫大门。吸收亚煞极之心的力量后，他的情绪变得愈发容易控制。他不动声色地说：“部落使团来到洛丹伦的消息已经散播出去了。瓦里安不会坐视不管的。继续紧盯暴风城的动向。就算雄狮国王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他至少也要做点什么，这对我节下来的计划很重要。”
“我已经联系了暴风城的密探们，让他们都动起来。”王座前的被遗忘者点了点头，然后继续汇报另一件事：“摩尔图斯那边传来消息，说部落的使者迫切想要见到您。他向您请示是否继续推辞，还是您已经打算好要见他们了。”
“部落使团来到洛丹伦多久了？”纳萨诺斯问。
“已经快一个星期了，主人。”
一个星期？纳萨诺斯的手指在王座上敲打着鼓点。时间不算太长，但也不算太短。就结果而论，等联盟也派出使团赶来洛丹伦才是最好接见他们的时机，可是瓦里安的动作比凋零者想象的要慢许多，如果再耗下去，沃金可能就会觉得他是在拖延时间。
“我们的大执行官辛苦了。你去告诉摩尔图斯，就说明天夜晚我会亲自去大使馆，和部落的使者们共进晚餐。”纳萨诺斯觉得有些好笑，因为他早已没有进食的习惯了。
“遵命，主人。”贝尔蒙特鞠了一躬，这个动作说明他已经没有什么要汇报的了。
“退下吧。”
大门沉默迟缓的关闭，一股来自洛丹伦平原上的冷风向他吹来，仿佛是这座城市在对他叹息。王座大厅只剩下纳萨诺斯一个人。
一个人很好，他喜欢独处的氛围，如果一股正在酝酿的异常气息打搅了他的兴致，可能又一个对被遗忘者而言百利而无一害的计划就诞生了。
来了一个意外的客人。他想，然后喉咙发出了他心里的声音：“别再躲躲藏藏的了，出来。”纳萨诺斯的声音不乏有一丝命令的味道。而且他知道对方不会喜欢这样的口气，但他为此愉悦。
周围的风如泣如诉，被某种神秘力量舒服，在纳萨诺斯面前的大厅中翻滚。温度也降了下来。就连墙上照亮王座大厅的烛火也变成了诡异的幽蓝色。接着，一张骷髅脸出现在那卷动的空气漩涡中。
“你好啊，被遗忘者之主。我是来……”来者轻笑一声，还没把话说完。只听见翅膀拍动、金属划破空气的声音响起，像是有人在吟唱一首哀歌。大厅内黑影窜动，快得让人看不清具体是什么东西。
“住手！”凋零者一声令下，那些黑影骤然间停了下来。它们围在‘客人’身边，手里用来迎接对方的不是酒水或者食物，而是各种各样危险的武器。
气氛一下子陷入沉默。王座前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多出了十个身影。其中一个被另外九个劫持。
不请自来的那个家伙开口道：“唔？卡拉克西英杰？真有意思。这些虫子是你复活的吗？幸亏你及时叫住他们，否则你得重新找新的宠物吗？”
纳萨诺斯发出了哼声。“我还以为你已经忘记了我们之间的交易。我多次呼唤，你都没有回应，邦桑迪。”他轻声唤出死亡洛阿的名字，并且闪着微光的眼睛注视着巨魔模样的神灵。他们之间的交易已经完成了，但是邦桑迪却一直没有再次现身实现他的承诺。纳萨诺斯差点以为他反悔了。
“诶！灵魂实在太多了，要想把他们全部安置妥当可需要不少时间。”邦桑迪假意地说道，左右看了看这些螳螂妖。它们都死了，而且死而复生成为了亡灵生物。这表明纳萨诺斯的力量也今非昔比了。邦桑迪能够看得出。“不过嘛，耐心等一等总是会有好结果的，不是吗？我这不是来了吗？”
“我没时间陪你玩儿游戏，巨魔死神。”纳萨诺斯轻轻挥舞了一下手指，好像要拂去身上一片惹眼的尘埃。“现在，我要得到我的报酬，趁我还有耐心，以及你还有时间的时候。”
洛阿纵声大笑。刺耳的声音一直回荡在周围。纳萨诺斯心想辛亏外面没有守卫，否则听到这个声音时一定会冲进来查看情况。“看来老邦桑迪来的正是时候。”邦桑迪举起一根骨指头指向他身旁的一位英杰，示意纳萨诺斯撤走它们。
王座上面的凋零者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没有一个表情的变化，但九位英杰却在同一时间收好了自己的武器，飞回原来它们所隐蔽的位置。
“那么，你想先知道什么呢？”邦桑迪的问题像是在装傻，好在纳萨诺斯已经习惯了他爱搞怪和俏皮的性格。
“作为提出交易的一方，你不能只记得自己会得到什么，否则索要报酬的人会临时增添筹码。”
邦桑迪再次笑了起来，笑声如雷，而且他本人还在拍手。“很好，很好。你果然是老邦桑迪的一个优质顾客。就把我刚才的问题当作一次诚信的考验吧。”死神轻咳了一声，开始谈正事。“你对死后的世界感兴趣，你的母亲对你而言也很重要。不过我想两个问题可以同时解答。”
“解答的方案就是让我亲自前往你提到过的彼界，对吗？”
邦桑迪闪着蓝色火光的眼睛露出一点困惑。“不，不，并非如此。”他说，“我的彼界只是死后世界的九牛一毛而已。”
凋零者对他嘲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是多伟大的神灵，现在看来，在你之上还有不少大人物。”
让他没想到的是，邦桑迪竟然点了下头。
“也许你该亲自去看看，就知道自己有多微不足道了。”
“那就带我去，我也想知道，我本应前往的那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纳萨诺斯从王座上站了起来，走向洛阿。虽然邦桑迪漂浮在空中，而且他本来的身型就高过纳萨诺斯，但是凋零者看他的眼神仿佛是在俯视。
“在这儿不行。”邦桑迪摇了摇头，“有时间来一趟赞达拉的纳兹米尔吧，来老邦桑迪的冥宫坐一坐。我会亲自带你前往死后的世界。”
……
卡雷苟斯静静地待在龙眠神殿最高层，祈祷着自己的等待不会是一场空。他在约定时刻之前的两个小时就抵达了过去的神殿，比其他龙王来得都早。
这座古老的建筑几乎彻底荒凉，他来的时候连一头龙的影子也没有看到，倒是有不少狗头人在神雕下层筑起了窝。
回首过去总会让他觉得惋惜，但是那份感情只能持续一会儿，他提醒自己别忘了正事。
他看了一眼摆在平台中央的聚焦之虹。
卡雷苟斯保持着他的凡人形态。这样做的理由有许多，其中之一便是凡人更加灵活的身躯能够让他自由地走动。除此之外，他感知周围的同时又不会轻易暴露自己。
但前任织法者仍旧没有感应到任何气息。约定的时间快要到点，其余龙王……诺兹多姆或许会迟到，但阿莱克丝塔萨和伊瑟拉从来都是会提前赶来的，按照正常情况，她们本该已经身在此处。
卡雷苦笑了一下，又突然理解了那三位年岁远胜于他的龙王。事实上，他们都是他在一个多月的努力之下——苦苦纠缠——才勉强答应前来龙眠神殿。若是他们临时改变主意，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如果他们不来，卡雷苟斯决定继续去请他们。他们不可能一直对他避而不见。
“卡雷苟斯。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坚持要求我到此的原因了吗？”
蓝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确认过后，他差点就欢欣得蹦了起来。只见诺兹多姆正以凡人形态走出时光隧道。他看上去和上次见面时一样别无二致。伊瑟拉和她的姐姐仍不见踪影，但卡雷苟斯认为既然三位龙王中最有可能不会出现的那位抵达了，那么剩下的两位到来是迟早的事。
作为回应，卡雷苟斯向诺兹多姆鞠了一躬。他看向青铜龙王。“请稍等一下，诺兹多姆。阿莱克丝塔萨和伊瑟拉马上就到。等她们到来，我就会阐明自己的目的。这用不了多长时间。”
“很好。”诺兹多姆一面走向以往龙王议会召开时他所处的位置，一面打量了这座神殿。从他的眼神中，卡雷苟斯读出了很多复杂的情绪。
几乎就是在诺兹多姆注意到聚焦之虹的同时，巨龙姐妹二人到来了。和卡雷苟斯不同，她们是以巨龙形态从茫茫白雪中现身的。在变为凡人形态走到指定位置的时候，两位龙王皆是一言不发。
“感谢你们愿意来此。”卡雷苟斯平静地说道。他正努力抑制内心的喜悦。
“人都到齐了。你叫我们来到底是有何用意？”诺兹多姆接着追问刚才的问题，“最好快点告诉我们。”
卡雷苟斯深吸一口气，将目光放在聚焦之虹上面，虽然他的视线，其他龙王也看向了那件法器。
“这是你们蓝龙的宝物，卡雷苟斯。别告诉我你叫我们来就是为了这个东西。”伊瑟拉的声音出乎意料的高亢，似乎她也很不乐意回到龙面神殿。
“并不是因为它，但和它有关。”卡雷苟斯回答，“三位，请你们感受这件法器，然后告诉我，你们察觉到了什么？”
最开始三位龙王都对他的要求有些奇怪，甚至觉得有些无理取闹，但是卡雷苟斯严肃的表情在提醒他们这很重要。
虽然不明白，但是龙王们都开始照做，用各自的力量感受聚焦之虹。
过了一会儿，阿莱克丝塔萨最先有了反应，她嘶声道：“它最近才……被开启过？”
已经有了答案，其余两位龙王停止了尝试。他们的目光都被锁定在法器身上。卡雷苟斯终于不需要再掩饰自己难过的神色了。
阿莱克丝塔萨和其余龙王都显得有些激动。诺兹多姆更是将凶恶的眼神从聚焦之虹身上移向卡雷苟斯。“这是怎么回事？蓝龙还要范多少错误才能警醒？这玩意儿造成了多少……”
“等一下，诺兹多姆。”阿莱克丝塔萨开口打断了青铜龙王。“我想卡雷苟斯会告诉我们原因的。”
蓝龙脸色无奈地点了点头，照红龙女王的说法，如实相告了这件法器最近经历的一切，以及使用它的人。他毫无保留地全盘托出。最后，这场会面的重心成功从一件魔法宝物转移到了一个凡人身上。
在他结束阐述的时候，三位龙王都有不同的反应。伊瑟拉是困惑；诺兹多姆是愤怒；而阿莱克丝塔萨的表情就复杂了许多。卡雷苟斯无法判断她在想什么。
“纳萨诺斯？”伊瑟拉困惑地呢喃道，“我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但仅仅是名字而已。他是谁？”
“不知道。”曾经的时间守护巨龙脱口而出，他将头侧向一边，仿佛不想听见这个名字。
“还有什么是时光之王不知道的？”红龙女王看向他，“而且你的语调已经出卖了你，诺兹多姆。你比我们所有人都清楚这个人是谁！”
“那又怎么样？”诺兹多姆握紧了拳头，“我已经不再管凡人的事了，甚至……甚至这个世界怎么样也和我无关了。”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气氛一下子就陷入了死寂，就像诺森德上永不停息的寒冷。
“既然与你无关，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实情，兄长？”伊瑟拉问，“还有你，姐姐。你似乎也知道些什么。”
诺兹多姆依旧沉默不语。阿莱克丝塔萨则点了下头，但她作出解释前，他先问了蓝龙王一个问题：“先告诉我们，卡雷苟斯。你真正找我们的原因是什么，应该不是为了探讨纳萨诺斯这个凡人吧。”
第三章——龙王的决定
…………
听完卡雷苟斯的描述，诺兹多姆的反应完全在阿莱克丝塔萨的意料之中。“得到巨龙们的认可？”青铜龙王神情激动地大笑着，“你真应该去看看时光之末发生了什么，卡雷苟斯。让你传话的那个人早就和永恒龙同流合污了。”
“那为什么你从来都不告诉我们，诺兹多姆？”伊瑟拉指出，“为什么你现在又要说了？”
片刻间，某种遗憾和自责在时光之王的脸上闪过。但诺兹多姆立刻又咬紧了牙。他的面孔恢复了往常的那般刚硬。
“因为现在这件事对我而言已经毫无意义了。”他咬着牙说。“过去我一直在阻止他，但我……都失败了。”
伊瑟拉为刚才的那个问题感到愧疚，自己无意中戳到了诺兹多姆的痛处，不管他背对着他的同伴们做了什么，他也只是在履行自己作为时间守护者的责任而已。
“没人会责怪你，诺兹多姆。”阿莱克丝塔萨的声音依旧保持着和善，“纠结过去已经没有意义，现在让我们来解决当前的事。”
生命的缚誓者此番话让卡雷苟斯的心中激起了希望的火花。
“卡雷苟斯，你的妹妹现在处境很危险吗？”阿莱克丝塔萨问，在她的印象中，纳萨诺斯和巫妖王完全不同。泰蕾苟萨被关在被遗忘者的监狱中，应该不会遭受折磨。
“她很好。”卡雷苟斯说，“纳萨诺斯告诉我她很好，当初部落前任大酋长派人袭击护送聚焦之虹的蓝龙卫队时，是他的人救了濒死的泰蕾苟萨。”
诺兹多姆显得异常震惊。卡雷苟斯看到后向前迈出一步，用恳求的目光看着他。“时光之王，也许你过去和纳萨诺斯之间存在矛盾，但它并不是不可调和的，希望你能帮帮蓝龙军团。”
“他扰乱了……时间。”诺兹多姆说出“时间”这个词的时候，仿佛被扼住了喉咙，“我作出的每个决定都要从我的指责上考虑。我已经辜负了阿曼苏尔的嘱托，难道你还要我和那个家伙同流合污吗？”
一阵羞愧涌过诺兹多姆全身。此时他想到了姆诺兹多，未来的他的确和纳萨诺斯是一伙的。真是难以启齿。
“那么，你现在还在尝试消灭纳萨诺斯吗？”蓝龙问，随即咽了口唾沫，他看到诺兹多姆用犀利的眼神瞪了他一眼。但青铜龙王没有做出任何攻击的举动，只是摇了摇头。
卡雷苟斯接着问：“那么，原本正确的时间是什么样的？”他想了想，觉得应该说明白一些。“我的意思是，现在的世界和正确的世界有什么区别？我们的命运有什么改变？还是说，死亡之翼和玛里苟斯的命运会有所不同？”
这个问题同样也勾起了阿莱克丝塔萨和伊瑟拉的好奇心。她们都看向能回答这个问题的巨龙。
“并什么不同。”诺兹多姆用厚重的声音说道，“只是被遗忘者的命运发生了改变，还有……许多人。”
“具体都是谁，诺兹多姆。”阿莱克丝塔萨问。
青铜龙王用力闭上眼，心里很不乐意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知道，一旦自己说出答案，所有人都会开始重新看待纳萨诺斯扰乱时间流的行为，而且他们不会再对他抱有怀疑，反而可能会……支持他。
“影响最大的应该是奎尔萨拉斯的摄政王和她的妹妹。”诺兹多姆让自己镇定了一下，才以听上去平静的口吻说道。
“奥蕾莉亚？”阿莱克丝塔萨呢喃着。
“那两个女精灵，都是艾泽拉斯历史上的重要人物。奥蕾莉亚本该从艾泽拉斯上消失，希尔瓦娜斯则会成为被遗忘者的女王。而现在，她们都还活着，活得好好的。”
“听上去，这似乎并不糟糕。”伊瑟拉说。
诺兹多姆闷闷不乐地陷入了沉默。他想起姆诺兹多曾在时光之末也说过类似的话。青铜龙王知道被改变的过去变得更好了，但他必须忠诚于自己的指责。
“还有没有其他的人？”卡雷苟斯的声音变得高昂了起来。
“该死，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本该发生在这件法器上的事。”
众人的目光又一次汇聚在聚焦之虹身上。
“我们现在面临的事实是，纳萨诺斯阻止了部落酋长想利用聚焦之虹摧毁塞拉摩的阴谋。”卡雷苟斯听梅瑞尔提起过这件事。每每想起来都让他不寒而栗。他知道聚焦之虹有那样的能耐，如果塞拉摩真的被……蓝龙摇了摇头，他庆幸那座城市现在还好好的。“如果没有他，塞拉摩的命运会怎么样？你说希尔瓦娜斯会成为被遗忘者的领袖，那么那个精灵会阻止这一切吗？”
“那是死亡之翼被消灭后发生的事了，我已经无权去过问。”
“但你仍就可以看到不是吗，诺兹多姆？”卡雷苟斯不依不饶地口气像极了他请求诺兹多姆前往龙眠神殿时的态度。“请告诉我们答案，诺兹多姆。用你的力量向我们展示。原本的事实是什么样？”
“我们不该再插手这个世界的命运。”他推辞道。但是阿莱克丝塔萨的声音让他的心都渐渐沉了下去。
“不要再有所隐瞒了，诺兹多姆。到底有什么是你现在都不敢说的？你在害怕吗？”
三位龙王的瞩视让诺兹多姆的心在挣扎。他心想自己应该拒绝这个请求才对。为什么他会感到犹豫？诺兹多姆很想知道为什么。
在他回神之际，他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迈出了腿，向着聚焦之虹靠近了一些。他来不及退缩了。
被遗忘者原本会加入部落的。这是诺兹多姆刚才隐瞒的事实，因为一旦他说出口，就相当于说出了答案——被遗忘者不会帮助塞拉摩，还会成为塞拉摩的敌人。
但也许会有其他人……诺兹多姆抱有这样一个想法慢慢走近聚焦之虹，也许会有别的人阻止加尔鲁什的阴谋。既然死亡之翼和玛里苟斯的命运都没有改变，那么其他地方是否也……
泰坦在上，拜托。
青铜龙王深吸一口气，将手放在聚焦之虹上，立即开始集中精神施展力量，召唤聚焦之虹原来的历史。这个过程有些漫长，因为聚焦之虹本身就很古老，而他们要看的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可以了。”诺兹多姆长舒了口气。他的心里突然也有一些好奇那条时间线上会发生什么。“靠过来，把手放在上面，你们就都能看到。”
卡雷苟斯、阿莱克丝塔萨、伊瑟拉走向聚焦之虹，围在四周。随着红龙女王的一下点头，四位龙王同时把手放到了法器光滑的表面上。
一道亮光从聚焦之虹内闪出。
作为巨龙女王的阿莱克丝塔萨猛吸了口诺森德的寒冷空气。法器正在让她经历那段过往的历史，只不过这一次，历史变得有些不同。
看起来诺兹多姆并没有准确定位卡雷苟斯说的那段历史。阿莱克丝塔萨看到的第一个画面竟然是玛里苟斯被击败时刻。这也难怪，失去守护巨龙之力后，龙王们对于力量的掌控也大不如前了。往事一幕幕浮现，从魔枢战争，一直到最终的旷世决战。死亡之翼在大漩涡陨落的那一刻都和他们经历过的一模一样。
有一件事一直是阿莱克丝塔萨对纳萨诺斯的心结。那就是当初那个亡灵派人在龙眠神殿四周设下镜像法术，导致萨尔第一次使用巨龙之魂的时候没有命中死亡之翼。这才使得守护巨龙们不得不再重新分离出一部分自己的力量，也为后来他们彻底失去守护巨龙之力埋下伏笔。
有时候红龙女王会想，如果纳萨诺斯当初不那么做又会如何，现在她已经得到了答案。结局改变不了，他们还是会成为凡人。
画面一转，聚焦之虹引导的画面又发生了变化。这次，这件神器被五头年轻的蓝龙押送着，然后在半道上被部落的刺客劫持，无一幸免。阿莱克丝塔萨为他们感到悲痛，不过更让她焦虑的是，为什么没有人出来阻止这些强盗？她只能看到那些刺客成功了，并且把聚焦之虹献给了他们的大酋长。画面中出现一个脸上挂满残忍笑意的兽人。
那就是部落酋长地狱咆哮。而后发生的事让阿莱克丝塔萨差一点窒息。聚焦之虹被用作一枚炸弹，绑在飞艇上，缓缓向塞拉摩驶去。即便到了这一刻，生命的缚誓者依旧相信会有人出来阻止这一切的。
的确有一个庞大的身影出现了。是卡雷苟斯！
画面中的卡雷苟斯如陨石从天空的云层后面直坠而下。他的双眼紧锁着聚焦之虹。他张开嘴，蓝色的冰魔法汇聚其中。蓝龙试图将法器冻结。如此一来，聚焦之虹将暂时失去作用。下面的那座城市，还有城里的所有人，都会存活下来。
阿莱克丝塔萨不知道一旁的卡雷苟斯看到这个画面会作何感想，她似乎听见了蓝龙同伴正在撕心裂肺的呐喊“一定要成功”。
她也同样希望如此。
但此刻飞艇已经降下了高度，火炮齐齐瞄准了靠近的卡雷苟斯。蓝龙不停地闪躲，他躲过了许多次。紧接着一门火炮响起，这一次，他没能躲过。
阿莱克丝塔萨眼看着卡雷苟斯坠落，不由得想要大喊起来。而就在此时，画面急剧朝下，越来越靠近塞拉摩城池中央的法师塔。毫无疑问，飞艇卸下了它的“货物”。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阿莱克丝塔萨永远都忘不掉。只听见轰隆一声，眼前的世界被一片纯白笼罩。其间能看到建筑被撕成碎片的画面。撕心裂肺的哭喊充斥着红龙女王的耳朵。那种绝望根本无法描述，那种场景就像是一个种族的文明正在被抹除。
“够了。停下，停下！”
强制解除魔法的人是卡雷苟斯。蓝龙王正匍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阿莱克丝塔萨发现另外两人也是如此。
一两分钟后，他们清醒了过来，每一位的脸上都显露恐惧的神情。
聚焦之虹的光亮已然彻底黯淡。但阿莱克丝塔萨仍旧无法从刚才见到的画面中挣脱出来。
“这……”伊瑟拉欲言又止，她费力地咽了口唾沫。脸色泛白。
“这简直就是湮灭。”卡雷苟斯几乎带着哭腔说出这句话。可以理解的是，当蓝龙王看到他所掌管的法器造成的可怕后果后，他的心有多么痛苦。
“这件事并没有发生。”阿莱克丝塔萨惊讶于自己的语调出人意料的温柔。“它永远不会发生。”
卡雷苟斯不停地点头。
生命的缚誓者看向一旁埋着头的诺兹多姆。诺兹多姆看上去很是惊愕，瞪圆了眼睛，目光无神。
阿莱克丝塔萨又喘了口气。不管青铜龙王愿不愿意听到，或者她要说的话会造成怎样的影响，她都要说出心里话。“诺兹多姆，我很庆幸你没能抹杀掉纳萨诺斯。”她率先站了起来，“我们的确不该再插手凡人的事宜，但是巨龙也绝不能再给凡人的世界带去灾难。”
诺兹多姆忐忑的目光扫过三位龙王，然后，他的头又沉了下去。“具体怎么做，你们决定吧。”
龙王们都沉默了片刻。但他们已经得出了答案。
“我会亲自去找纳萨诺斯，并告诉他我们的决定。”阿莱克丝塔萨说道，“卡雷苟斯，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让泰蕾苟萨平安归来。”
蓝龙王感激地点了下头。阿莱克丝塔萨转向她的妹妹。伊瑟拉也点了点头。
红龙女王看了一眼诺兹多姆，无声地叹了口气。
同伴们似乎已经离开了，但诺兹多姆并不在意，他的脑海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塞拉摩被摧毁时的景象。让他倍感痛苦的是，另一条时间线上发生的正是他一直以来守护的。
为什么阿曼苏尔会让他承担这份责任？诺兹多姆的脸扭曲着，没过多久，他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姆……诺兹……多。”
第四章——会见
…………
名单上的人有吉安娜·普罗德摩尔、希尔瓦娜斯、穆拉丁、大工匠梅卡托克、哨兵部队将军珊蒂斯羽月、德莱尼勇士玛尔德拉、格雷迈恩国王的女儿苔丝、还有水土大师艾莎·云歌。
间谍大师肖尔最近越来越频繁出入风暴要塞，有些时候他要面见国王两三次。
“所有人员都已经准备妥当，陛下。”肖尔的语调一如往常。和瓦里安麾下其他幕僚不同，军情七处的领袖不是每次觐见都会鞠躬。这也是他独有的特权。
瓦里安今天从早上到晚上一直没有离开地图室。肖尔瞥到一旁的桌子上还有没被动过的茶点。
“我选的人，都愿意接受这次指派吗？”暴风城国王揉了揉鼻梁。
肖尔点了下头，“他们并无意义，陛下。现在只要等你的命令，他们就会集体前往塞拉摩集合。”
“那就别在等了，让我们的使团立刻出发。”瓦里安一挥手，心想着终于可以暂时放下心去休息一会儿，可当他回头的一瞥，才发现地图室门口还站着一个人。“哈蒙德，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暴风城的将军及防御最高指挥官哈蒙德·克雷做了个标志性的军礼才走进地图室，期间他和肖尔互相点头示意。他说道：“陛下。肯瑞托的使者求见。”
“肯瑞托？”瓦里安已经有段时日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甚至连达拉然的消息也很少了解。他看了一眼肖尔。间谍大师表示最近那座浮空城市没什么异常。
“来的是谁？”国王问。
“一个白头发老法师，他说他在暴风城有一座雕像。”哈蒙德回答，紧在一起的眉心表明他对这番说辞很是怀疑。
“这个自我介绍倒是……”
很快，不只是瓦里安，就连肖尔也露出了惊讶神色。暴风城国王反应过来，问道：“他在哪儿？”
“我已经把他带到了要塞外面。”
“快让他进来。”瓦里安的反应有些过激，刚才脸上的疲惫之色一扫而空。
哈蒙德还想劝言，但肖尔的手已经放在了他的左肩上。
“他可不老，将军。”
……
**师卡德加走进风暴要塞的时候有些惊讶，因为暴风城国王住的地方没有王宫的舒适，只有军事的气息。
他曾和这个王国有过不解之缘，但是还没有哪一次真正参观过暴风城。
上次见到瓦里安的时候，他似乎还是个孩子。多年以后，那位流落他国的王子变得比他父亲还要坚毅。
“国王陛下。”卡德加对王座上的那人微微一笑。
“真是太久没见了，卡德加。”瓦里安想要站起来走过去给法师一个拥抱，但又担心他的身子骨承受不了。“欢迎……回到暴风城。”
无论过去多少年，这座城市都不会忘记洛萨和卡德加所作出的贡献，他们以不同的方式被暴风城人民铭记。瓦里安给自己的孩子取名安度因，而卡德加的雕像耸立于城门口。
“你看上去年轻了不少，怪不得我的城防指挥官当着你的雕像都认不出你。”瓦里安打趣道。事实上他也对法师的变化有些惊讶。卡德加可没有长胡子。脸上的皱纹也没有那么多。他看上去一点也不古板。
作为回应，卡德加也发出了爽朗的笑声。“当我看到那几座雕像的时候，我也被吓了一跳。怀疑设计雕像的人是不是和我有什么过节。”
“当然不是。每个暴风城人民都会感激洛萨和卡德加。”
他们二人不经意间回忆起了许多往事，沉默突然降临。过了一会儿后，瓦里安的声音才重新打破寂静。“我真希望能够以最高礼仪的规格迎接你，卡德加。但达拉然没有告诉我你会到来的消息。”
“事实上我也是临时起意，而且我仅代表个人，无关政治立场。”法师挥了挥手，他脸上的轻松被某种奇怪的紧张感给替代了。
是时候说正事了。
瓦里安点了下头，十指交合放在膝上询问道：“那么，你回到暴风城是为了什么？如果仅仅是想来做客，我会非常欢迎。”他希望如此，希望卡德加只是为了单纯的来看看这个他曾保卫过的王国。但是白头发法师绷住的嘴唇恐怕是要让他失望了。
“我听吉安娜说，暴风城打算派遣使团去拜访被遗忘者？”
瓦里安和静候一旁的肖尔互看了一眼，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吉安娜有多年的外交经验，绝不可能轻易将联盟的机密透露出去。卡德加说是她告诉自己联盟使团的消息，瓦里安倒觉得这是老法师的一个借口。
“的确如此。”瓦里安没有隐瞒，他希望卡德加也不要有所隐瞒。如果法师遇到了什么困难，暴风城一定会帮助他的。“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因为……纳萨诺斯。”卡德加说，他成功勾起了瓦里安的兴趣。
“是的，联盟曾经的英雄现在变成了被遗忘者的领袖。所有人都为他感到惋惜。他怎么了，卡德加？”瓦里安突然发现，最近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和纳萨诺斯有关，现在连达拉然的人都介入其中。凋零者的影响力如此之广，着实令人不安。
犹豫再三，卡德加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他上前一步。“如果可以，请让我也加入你们的使团，陛下。”
瓦里安一惊。
“请等一下。”肖尔忍不住开口，原本这场对话与他无关才对，但现在他不得不说。“法师阁下，虽然你过去曾是联盟的一员，但你现在隶属于肯瑞托。达拉然也是中立城市。更何况，不久前达拉然内又爆发了夺日者事件。一旦部落看到你出现在联盟使团，就会以为你们已经加入了联盟，事实上你们没有。这种误会是不应该产生的，阁下。”
瓦里安也表示赞同。“肖尔说的没错，卡德加。你这么做肯瑞托议会知道吗？你会把达拉然推向我们这边。部落会视你们为仇敌。”国王小心地打量着老法师，此刻的卡德加也许因为他的提醒而闭上了眼睛。
他有难言之隐？瓦里安揣摩。
当法师的眼睛睁开，他们的目光相交时，国王感到一丝震颤。他觉得自己和卡德加之间有那么一丝陌生。或许是因为卡德加隐藏了什么。或许老法师炯炯有神的双眼下隐瞒了更多东西，不只是常人无法想象的魔法知识。
“我明白了。”卡德加开口道，“事实上我只是想以一个联盟成员的身份和纳萨诺斯会面。我跟他一同经历了整个二次战争。当我听说他攻下洛丹伦的时候，我很惊讶，很想和他谈谈。”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卡德加。”瓦里安出于礼貌性地回了一句。此外，他找不到一句话可以说了。
卡德加也感觉到了这一点，他对王座上的人一笑，再一鞠躬。“恕我冒昧打扰了，陛下。但在离开前，我还想去拜访达纳斯·托尔贝恩。”
“请便，这座城市永远为你敞开大门。”
看着老法师离去的背影，瓦里安陷入沉思。
不久后，肖尔的声音将他从思考的迷雾中拉了出来。“陛下，看来**师对我们有所隐瞒。”
“我希望这不是真的，肖尔。我甚至不愿意去怀疑卡德加。但他的话……不得不让我有那份心思。”瓦里安皱着眉头说道。他还是有些不明白，卡德加的行为看上去很可疑，就像是故意的。
肖尔说出了诸多可疑中的一点：“被我们拒绝后他看起来并不失望，我怀疑这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也许和纳萨诺斯有关。”
瓦里安眼睛一睁，脑海里的疑云散了一些。
“是否要监视卡德加，陛下。”
“不，不要这么做。虽然卡德加可能利用了我们，但他不会做伤害联盟的事，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
……
“有多少？”
洛丹伦现在的主人期待着钟楼那边即将响起的钟声。夕阳最后的一点阳光穿过王座大厅拱顶上的花窗玻璃。再过一会儿，他就要去部落使团们的所在地。在这之前的最后一点时间，他还想听一个好消息。
“八个。”答案从贝尔蒙特的口中说出。
“八个？”纳萨诺斯重复了一遍这个数字。“比部落还多了两个？我简直不敢想。暴风城的国王竟然比部落大酋长还要热情。”
贝尔蒙特也笑着补充：“是的，主人。而且联盟使团中每个人都算的上是大人物。”
纳萨诺斯伸出手，接过贝尔蒙特递过来的名单，快速扫了一眼，然后问：“情报准确吗？”
“千真万确。”
名单上的每一个名字都值得被仔细揣摩。纳萨诺斯在脑海里搜索名字主人的外貌、身份、还有各种代表的种族利益。
“恐怕艾泽拉斯的历史上不会再有这样阵容豪华的使团了。不过，来者不善。”他做出评价。
贝尔蒙特不知道为什么纳萨诺斯会说出最后这四个字，也许是在旁敲侧击地告诉他联盟有什么阴谋。“主人，要不要……”
纳萨诺斯举手打断他。“这些人都有不同的身份，比如珊蒂斯·羽月，她作为暗夜精灵的代表。你知道为什么泰兰德或者是瓦里安会派她来吗？”
“哨兵部队的将军是联盟中的鹰派，或许她的能力会为联盟使团增添几分强势。”贝尔蒙特说。
“这不是最重要的。”纳萨诺斯继续道，“重要的是，她的羽月要塞就在菲拉斯。而不久前，厄运之槌才被我们攻陷。她是为了试探我们而来的。”
“如此说来，吉尔尼斯的公主也有可能带着同样的目的。毕竟她的国家现在与我们的领地接壤。我敢保证，格雷迈恩家族宁愿让部落继续占领那片土地，也不愿意让我们接手。”贝尔蒙特突然笑了，“被遗忘者扩张的速度让联盟害怕了。”
‘他们当然会害怕。’
“至于其他人，”纳萨诺斯的眼里锁定在名单中的‘穆拉丁·铜须’和‘大工匠梅拉托克’两个名字上。这两个人他都认识，而且活着的时候建立起了不错的友谊。
‘看来瓦里安还想要和我打感情牌。’纳萨诺斯微微一笑，将名单还给了贝尔蒙特。“这些人在联盟当中有很高的政治地位。与而他们的谈判恐怕并不容易。”
“我已经问过大执行官摩尔图斯，他说能够应付。”贝尔蒙特将名单小心收好，看得出这是密探们花了大力气才得到的情报。
“他们都在来的路上了吗？”
“还没有，瓦里安似乎还在犹豫。”
“这可不像幽灵之狼的性格。”纳萨诺斯讥讽了一句。“我已经不想再等了。把今晚我会见部落使团的消息散播出去，催一催暴风城的那位国王。”
“明白，我这就去办。”
贝尔蒙特正打算离开。纳萨诺斯突然想到了什么，叫住了他。“等一下。”
面前的被遗忘者回过头。“还有什么吩咐，主人？”
纳萨诺斯的眼神游离了一下，迟疑了一会儿才说道：“派工程师去玛瑞斯农场，把那里修缮一下。”
对于这道奇怪的命令，即便是贝尔蒙特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不过他没提出异议。
“遵命。”
……
洛丹伦部落使馆。
“我不得不说，这座城市有很广阔的开发空间。”加兹鲁维正在算账，他时不时会唠叨两句，和在一旁打坐的火金大师季·火掌完全不同。
“我们来这里可不是为了谈生意的。”部落使团的领导者是伊崔格。他注视着走来走去的加兹鲁维。地精似乎都已经把这座城市当作部落的领地了。当然，如果部落能够说服被遗忘者加入，那自然再好不过。
“我们来这里已经快一个星期了，纳萨诺斯还不打算见我们吗？”银月城代表洛瑟玛轻声发问。回答他的是门外急促的脚步声。
“来了。”一个使团护卫冲了进来，他激动地说：“被遗忘者的领袖来了。”
转瞬间，伊崔格的脸上浮现出笑意。
第五章——地下城市
…………
洛丹伦的重建工作还在继续。
纳萨诺斯骑行着骷髅马，在前往大使馆的路上。沿途他可以顺便检查进度。大执行官摩尔图斯和亡灵卫兵珊莎、玛尔科姆二人跟着他。
“城门。”凋零者看见洛丹伦宏伟的建筑大门时，他冲着上面忙碌的工人们挥了挥手。被遗忘者攻破洛丹伦时，破坏最严重的自然是城门，但与之相对应的，它也是最先被修复的设施。
只是粗略地看了一眼，纳萨诺斯就对这幢厚重建筑的稳固结构非常满意，赞许地点头。
城墙、塔楼、城堡等，远处那些尚未竣工的建筑也正在恢复。再过不久，被遗忘者将拥有最雄伟的一座城市。
“人民行动的情绪很高昂，主人。洛丹伦的重建工作很快就会完成。”摩尔图斯顺势说道，他的手里一直拿着一叠厚厚的文件，上面全是各种各样的纪录。“不过另一项工程似乎……”
“有问题？”纳萨诺斯瞥了摩尔图斯一眼。他知道另一项工程是什么，但其他人不知道，比如大部分被遗忘者、联盟和部落。
“不不不，吉兹洛克大人保证会完成任务，并且让您满意。”摩尔图斯解释道，“只不过他对工程的花销感到忧虑。尤其这巨大的开支完全是由被遗忘者的财政独自承担。他希望您能早点接受部落的援助。”
地下城市必须完全由被遗忘者自己独立完成。纳萨诺斯脸上的不悦转瞬即逝。在准备夺取洛丹伦之前，他就判断出被遗忘者今后可能很难再开拓领地，既然如此，不如去创造更多的生存空间。通过下水道突袭洛丹伦的过程中他就决定好了，要建立起一座地下城市，就像玛拉顿一样。
凋零者没有把真实想法说出来，有些时候，他看中的东西未必被所有追随他的人认同，比如吉兹洛克。地精看重钱，而他更在乎的是被遗忘者的立场问题。夹在联盟和部落中间，只有处理得当外交，才能左右逢源。
“对于我们而言，钱财并不是最重要的。”纳萨诺斯说，“那项工程当然需要金币和各种资源。但是，眼前的一点利益只是短暂的。我们今后的路还很漫长。”
今后的麻烦会越来越多。
摩尔图斯没有再说什么，继续跟着纳萨诺斯前往部落使馆。有趣的是，一到达目的地，他们就听见了另一个地精的声音。对方似乎很热情。
“应该是棘齿城的领导者加兹鲁维。”
“老朋友了。”纳萨诺斯笑了笑。他跳下骷髅马，走向大使馆门口的部落卫兵。
卫兵们也早就发现了他，确认无误，其中一个部落士兵进去通报后，他才走进大使馆的门。突然，他回头对摩尔图斯说：“调派一队恐怖卫士过来，清街。”
摩尔图斯发现主人的眼神有些不对，他反应过来，配合似地说道：“遵命。”
大使馆是按照旧洛丹伦的规格重建的，虽说是人类的建筑，但是纳萨诺斯希望部落成员中有那么几位能够住得惯。
见到伊崔格众人时，他们全都起立面对着门口。纳萨诺斯一出现，他们就立刻以各自种族的方式向他致敬。
气氛看上去很严肃……纳萨诺斯笑了笑，他看向加兹鲁维，提高声音说道：“部落的朋友也有长久合作的价值。”
这句话产生了不同的效果，脸上笑意最浓的自然是加兹鲁维，因为他刚才的话被纳萨诺斯听见了。其次是伊崔格和洛坎，而洛瑟玛和季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纳萨诺斯将萨拉迈尼交给玛尔科姆，点了下头示意他们去外面等候，然后他才说：“欢迎诸位。让你们久等了。”
伊崔格再次将手放在胸前，“很高兴能见到你，被遗忘者的主人。一切等待都值得。”
“希望被遗忘者的款待能让你们满意。”
由于被遗忘者不需要进食，而且估计没有活人愿意吃死人煮的东西，所以摩尔图斯建议从各地中立势力当中聘请厨师，得到了纳萨诺斯的认可。
“我没想到还能在洛丹伦找到最好的食物，还有上好的佳酿……呃……我的意思是，你的安排很完美，”加兹鲁维说道，尽管听起来前后不同，但地精们只会在合同上面展现自己的文字艺术。“很高兴见到你。”
“棘齿城过去是被遗忘者冒险者们交易的港湾，希望今后我们还能维持这样的交易。”
别人怎么想加兹鲁维不管，反正这对于他而言是个好消息。出使任务还没完成，他就有了收获。
“当然，当然。”加兹鲁维一口保证道，“互惠互通，才是生财之道。”
在地精右手边，传奇暗影猎手洛坎用拳头掩口，轻咳一声，示意加兹鲁维赶紧打住，他们还有正事。
“凋零者阁下，我们带来了部落酋长沃金的慰问，他感谢你在进攻奥格瑞玛的战役中作出的贡献。”伊崔格说了段不长的前沿语，他原本打算继续说战场上被遗忘者与部落勇士们之间的合作，完美配合等话题，让纳萨诺斯有一些在部落中的归属感，从而决定加入部落。
他的想法过于理想化。伊崔格明白，尤其是当纳萨诺斯举手打断他还未说完的话时，他更加确信这场谈判才刚刚开始。
“如果只是为了言谢，沃金大酋长不会派这么多人来洛丹伦。他一定还有很多事要跟我说。不用着急，我们不妨坐下慢慢谈。”凋零者拍了拍手，门外又走近许多被遗忘者侍从，他们的外表肢体全都完整，穿着服务员的衣服，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美食，将其放在谈判圆桌上。“填满肚子，舌头也会变聪明。请坐吧。”
众人入座，一名被遗忘者服务人员给每个人盛了一杯葡萄酒。纳萨诺斯举起了他的酒杯：“庆祝战争结束了。”
伊崔格和洛坎纷纷点头，但谁也没有真正开动桌子上的食物。
“我们之间的对话和这些食物没有什么关系，诸位。我也不喜欢条条框框的规矩礼仪，所以请随意。”
第一个拿起食物的人是加兹鲁维。纳萨诺斯很高兴沃金能派他来，明智的选择……
食物很快就被吃光了。有足够的饮料能够帮助人们把食物送下喉咙。当所有人都吃饱以后，纳萨诺斯没有浪费时间，开门见山地说道：“事实上我也有些事情要和沃金酋长谈谈。”
他察觉到所有人的眼里有些惊讶或者好奇。
“被遗忘者在奥格瑞玛的战役中抓到了许多俘虏。我正为此发愁该怎么处置他们。如果直接释放，他们中有些依旧对加尔鲁什保持愚忠的狂热分子只怕会给你们造成麻烦。”
不知道为何，季听到这番话的时候，眼神有些颤动。
“你说的很正确。”洛坎说，“沃金酋长对于被关在奥格瑞玛的战犯也采取敬慎处理的态度。不过作为他的代表，我很感激你没有直接处决他们……”巨魔脑子一转，询问道：“他们现在还好吗？”
“请放心，他们很好，没有遭受任何拷问。”纳萨诺斯不打算告诉部落众人战犯被关在敦霍尔德城堡，以免被误以为那是对他们的一种羞辱。如果不是因为俘虏太多，被遗忘者又没有足够大的监狱，纳萨诺斯也不会重新启用过去的战俘所。
值得思考的是，凋零者故意说到战俘这个问题后，洛坎或者伊崔格并没有提该怎么交接俘虏的问题。他们漠不关心的态度让纳萨诺斯吃了一惊。
“还有一事。”纳萨诺斯转移话题。“我已经接到消息，联盟的使团正在来的路上。”
原本房间里的紧张气氛已经消散，这句话却让气氛再次变得冰冷而僵持。就连大快朵颐的加兹鲁维也停了下来。晃动的烛火在墙面上投下一个个若隐若现的影子，在火光中摇曳着。
对在座的部落成员而言，一切都进展得如此顺利，但这样的情况，即便这些部落成员们的心中能够预料，在到来之时，也是不愿意见到的。联盟来此的目的一定是阻止被遗忘者加入部落。
使馆外面石料的搬运响动和铁器的叮当声随着寂静而变得清晰可变。在对面，纳萨诺斯听到了季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那么你打算如何对待他们？”不发一语的洛瑟玛开口道。游侠领主压了压鼻梁。
“水土派的熊猫人有句话……”纳萨诺斯看着季。“叫做有朋自远方来。被遗忘者当然要做好待客之道。”
“联盟过去一直把控着东部王国。”伊崔格说，“现在被遗忘者已经傲然于这片大陆的北方，他们当然不愿意看到。也许这次，他们是来挑衅的。”
“那就让他们把话说开吧。”纳萨诺斯欢呼众人，相视一笑，“如果要成为朋友，被遗忘者欢迎。如果要发生战争，我们也随时奉陪。”
“为你们的勇气干杯，尤其是你的，凋零者阁下。”洛坎举起酒杯打圆场。其他部落成员也明白过来，他们不能在凋零者面前探讨联盟。被遗忘者的主人之所以把联盟即将到来的消息告诉他们，就是希望他们能有所行动。而且，他们还必须做些什么。
“主人？”摩尔图斯悄无声息地来到房间门口。
“什么事？”
“银色北伐军的使者们到了。”
“真的吗，终于到了。”纳萨诺斯笑道，“比起加尔鲁什的士兵俘虏，我手上的十字军俘虏更多，正想要移交给弗丁。”
伊崔格和洛坎面面相觑。
“诸位，请慢用。”纳萨诺斯离开座位，同时双手平放让享用食物的人不要起身。“有什么需要只管找摩尔图斯。”
站在门口的大执行官鞠了一躬。
所有人目送纳萨诺斯昂首大步离开。只有季例外，因为他的眼睛一直都闭着，好像这场会面与他无关似的。
“他并不想让被遗忘者加入部落。这是我的结论。”洛瑟玛两手交叉抱在胸前。
伊崔格回过头看他，“从奎尔萨拉斯启程前，我问过摄政王为什么派你作为代表。她说的没错，比起游侠，你更像个政客。”
“我会把你的话当作赞美的，伊崔格。不过现在我们必须决定该怎么办，留下来继续劝说纳萨诺斯纯粹是浪费时间。如果沃金不再有别的任务，我建议我们结束这次出使。”
“目前我们毫无收获。”加兹鲁维想了想，改口道：“不，我们也许能要回和加尔鲁什有关的战俘。”
棘齿城的老板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略显尖细的声调似乎让季醒了过来。熊猫人结束打坐的姿态，步伐稳健地离开房间，一句话都没说。
“呃，他怎么了？”加兹鲁维问。
伊崔格耸了耸肩。
……
回王宫的路上，摩尔图斯简单地介绍了新使团的成员，但是纳萨诺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不关注与银色北伐军的谈判，只想用数千十字军士兵和平民，包括那个大检察官怀特迈恩的命去和弗丁达成互不侵犯协议。弗丁是灰烬使者，他不会不在乎那么多活人的命。
纳萨诺斯很有把握，唯一值得他担心的还是部落这边。看起来对方想让被遗忘者加入部落的决心很足。如果成功，那些俘虏就用不着被遣送回奥格瑞玛了。所有被遗忘者的领地都将属于部落。
现在讨论其他话题已经没有意义，只有先拒绝被遗忘者加入部落的提议，伊崔格才会和他商谈其他合作。
预想的情况是如此。
突然间，一阵风沙沙作响，纳萨诺斯停了下来。他回头看了看洛丹伦的夕阳，肃穆良久，也没注意到摩尔图斯身边来了个士兵。
他似乎听到大执行官在呼唤他。目光收回。
“怎么了？”
“季使者想要单独面见您。”
季当然会想要见他。因为刚才他一句话没说，也没对身在洛丹伦而不满。
“把他带到王座大厅。”
第六章——红龙女王到来
…………
季·火掌是第一批加入部落的熊猫人。他静候在王座大厅前。随着大门打开，他向新来的人鞠躬。看到凋零者愿意单独见他，他的眼中闪烁出喜悦的光彩。即便是在奥格瑞玛之战，他和纳萨诺斯也不曾见过面。
“谢谢你接见我，凋零者陛下。”季说道，“谢谢你。”
纳萨诺斯表面看上去很平静，但内心也为这个称呼感到一些颤动。
“我还不是国王。”他说，“即便是，我也不是你的国王。”他微笑着举起一只手。“好了，火金大师。不必拘谨，请告诉我你找我的目的。”
“我来此是为了个人私事。”季回答道，平日里颇有逗趣的声音现在却显得有些严肃，让人能够感觉到他的紧张与担忧。
纳萨诺斯能看得出他之前受了伤，而且是很严重的伤。皮毛的有些地方还有破损。“我猜和你的遭遇有关，对吧？”
熊猫人点了下头，“我加入部落的时候，正是加尔鲁什作为大酋长时期。我得说，前任大酋长有很多地方都做错了。但那只是他个人的原因，并非所有兽人都和他一样。”
“所以你是来和我探讨俘虏问题的？看来你比伊崔格和洛坎他们还要热情。不过请你放心，我一定会释放那些囚犯。我的意思是，把他们交给部落。”
季的脚步晃动了一下。低声道：“所有人吗？”
凋零者微微睁眼，渐渐明白了季来找自己的原因。可是熊猫人是怎么知道的？黑索的行动应该是绝密才对。“你想问……纳兹戈林？”
“是的。我曾被加尔鲁什的士兵审问，如果不是因为纳兹戈林，我可能早就已经死了。”季说，并接着解释凋零者的疑惑。“战争结束后，我四处打听他的消息。沃金的人没有发现他的尸体。而联盟也没有到处宣扬他被击败的消息。所以我觉得他应该还活着。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逃跑，只可能是被俘虏了。联盟没有带走一个俘虏。部落的战俘里也没有他。所以，一定是你的人抓住了他。被遗忘者很懂得保密，不是吗？”
清脆的掌声从纳萨诺斯的双手间响起。这个动作表明他已经认可了季的推断。“精彩。”他说，“熊猫人总是能给我惊喜。”
纳萨诺斯知道地狱咆哮曾经在奥格瑞玛搞种族隔离。而遭受了这么多不平等的对待后，季依旧在为加尔鲁什的追随者求情。看来这位熊猫人没有打算过要离开部落。这一点值得倾佩。
“你会放了他吗？”季发问，但纳萨诺斯左右一瞥的眼神让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得不到一个好的答案。
“正如你所说，纳兹戈林是一个勇武且重视荣耀的兽人。我欣赏他这一点才决定活捉他。沃金，或者是萨鲁法尔也一定很看重他。”
“所以，你释放他一定会得到部落的赞赏不是吗？”
“我不是慈善家，而是一名领袖，火金大师。”凋零者道，“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必须为被遗忘者谋求最大的利益。假使我把纳兹戈林还给部落，沃金或者其他人只会对我说一声谢谢。但我如果把他交给联盟呢？”
一丝恐惧闪过季的眼睛。
“联盟一直对我攻下洛丹伦而耿耿于怀。被遗忘者当下之急也是要与他们修缮关系。相信纳兹戈林对于联盟而言是份不错的礼物。”
“你已经决定好了？”熊猫人的表情说不上惶恐，却也差不了多少。
“沃金派你来是个明智的决定。我还以为部落已经没人在乎纳兹戈林的命运了。”纳萨诺斯走到王座前坐了下去。“谈判桌上的对话就是一次交易，季大师。讲究的无非是满意和妥协。最终，达成一致。我对纳兹戈林的裁定还没有确立，因为我相信部落会让我有更好的选择。你知道我的意思。”
“沃金酋长一定会让纳兹戈林回来的。”季上前一步，急切的心情溢于言表。
纳萨诺斯附和似地点头。“我也相信这一点，但如果他什么也不付出的话，我也只能充当瞎子了。”
“我现在就写信告诉沃金酋长。我马上就去。”
“有个消息，我觉得不应该向你隐瞒。”纳萨诺斯突然开口，让走到门口的季停了下来。熊猫人回头好奇地看着他。
“你的好朋友，艾莎·云歌也在联盟使团中。我想她是来见你的。”
正如同季选择了部落，艾莎是第一位加入联盟的熊猫人。不同的选择造成了两人之间的隔阂，但这两位熊猫人对彼此的深切关怀是显而易见的。
“你，说的是真的？”
纳萨诺斯略带笑容地点了点头。
“我听说你和她出自同一导师。”纳萨诺斯比他先走过大门。“抓住这次机会，身处不同阵营中的你们，在一起的时间弥足珍贵。”
……
阿莱克丝塔萨总觉得有人在跟着自己，但她回头的时候却什么也没看见。这种感觉自她离开朱红庇护所时就有了，一直过湿地，再经希尔斯布莱德丘陵。
红龙女王心想如果是敌人，早就应该发起进攻了才对，为什么到现在也还未有动静。最关键的是，她甩不掉对方。就算已经深入了被遗忘者的领地，被人跟踪的感觉仍未消退。
“是谁？出来！我知道你在看我。”化为精灵模样的阿莱克丝塔萨冲着周围喊道。但银松森林一切都如往常那般平静。
如此，她只能靠自己找出对方。阿莱克丝塔萨举起双手，尝试和这片林地交谈。很快，生命能量开始从她脚下蔓延。接触到这股能量的花草都回应了她，一直到能量覆盖过另一双脚。
就在面前！阿莱克丝塔萨心里一惊。她立即对前面一棵半隐入的大树。“出来。”
大树上的一部分忽然从本体上剥离开来，并且缓缓化作人形。红龙女王此时也做好了战斗准备，因为对方是一头暮光龙，和她一样，暮光龙也是凡人形态。
“你是……”阿莱克丝塔萨竟感觉对方有些熟悉。“你到底是谁？”
奥卓克希昂苍白而秀气的脸在夕阳下半遮半掩，但即便如此，阿莱克丝塔萨从他颤抖的嘴唇上看到了紧张。
“母亲。”暮光龙用最低的声音道。哪怕就这两个字也难掩他激动的情绪。
生命的缚誓者一定听到了他的话。她看起来震惊而又难以理解。落日的余晖让她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睛更加明亮。她说不出一句话，一个字，仿佛被某种邪恶魔法束缚了思想。
“父亲就快来了，但我想你们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我……不适合在这儿。”奥卓克希昂深吸了口气，往后退了一步，遁入空气消失了。这次阿莱克丝塔萨感觉不到他了。
以泰坦之名。母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这样称呼她？
“奥卓克希昂！”
这个声音让阿莱克丝塔萨猛然回头。或者说她意识到自己听见的名字的主人就是刚才那头暮光龙。
而喊出那个名字的人也来到了她的面前。
他们都对见到彼此而有些惊讶。尤其是红龙女王，她以为自己的感官出现了问题。眼前的亡灵身上混有多种力量，唯独缺少了死亡。
“是你！”纳萨诺斯开口，左右看了看。周围没有别人。“奥卓克希昂呢？你把他怎么了？”
阿莱克丝塔萨仔细打量面前这人。那双眼睛、那只手、还有这具看不出一点溃烂的躯体。“你是？”
“卡雷苟斯应该告诉过你我重塑了身体。”
纳萨诺斯？红龙女王明白过来。她有一些为他感到高兴，但也为他的变化而吃惊。尤其是他体内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一种让人心神不宁，另一种却充满了神迹。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她问。
凋零者慢慢走近，穿过阿莱克丝塔萨身旁。这下她更加确定了，纳萨诺斯的身上没有死亡的味道。
“我是来找另一个人的，他刚才在这。你见过他了？”
“那头暮光龙？他刚才说，他的父亲就要来了，指的就是你？”阿莱克丝塔萨回答，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纳萨诺斯。然后她的呼吸骤然停了下来。奥卓克希昂不只是说了‘父亲’二字，还对她说了‘母亲’。
一段黑暗的回忆涌现在脑海。在格瑞姆巴托，她和一个凡人结合过一次。
不，这不可能，简直太荒唐了。当时生下那三枚龙蛋的时候她检查过，根本就不会孵化。怎么会……
“他的身上的确有你的力量。”纳萨诺斯道，“守护巨龙的生命之力。”
“胡说八道，那三枚龙蛋根本就不会孵化。更别提他是一头暮光龙。”阿莱克丝塔萨不得不怀疑这是纳萨诺斯的阴谋，但他如何驯服一头暮光龙的？他已经强大到这种地步了吗？
“你忘记了是谁创造了暮光龙。”纳萨诺斯闭上了眼睛，视线转向一个地方，刚才奥卓克希昂应该就是在那儿消失的。
死亡之翼！红龙女王的双手捂上的嘴。
“他原本是灭世者用来对付守护巨龙的最终兵器。可惜……”凋零者必须承认，每当想起死亡之翼利用拥有他血脉的龙蛋制造暮光龙的时候，他总会有一些后怕。“是我阻止了他，也是我让奥卓克希昂拥有属于自己的理智。”
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给阿莱克丝塔萨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不过纳萨诺斯不介意多费一些口舌。无论生命的缚誓者能不能接受。
等把一切解释清楚的时候，阿莱克丝塔萨脸上只剩下木讷的表情。
纳萨诺斯将头一侧，“算了，我一直劝说奥卓克希昂和你早点相认，但是他害怕你拒绝接受他。现在看来，他担心的不无道理。你还需要时间想清楚。我告诉你事情真相是希望你不要以看待死亡之翼的眼光去看他。”
但如果她真的无法接受，也没办法。
“好了。”纳萨诺斯转移话题，“该你道明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了，巨龙的女王。”
阿莱克丝塔萨猛吸了口冷气，样子看上去花了好大力气才张开了嘴。她提醒自己现在别去考虑刚才纳萨诺斯说过的话。无论是真是假，都不是此刻该说的，她还有自己的职责。她咬了咬牙，“我是代表整个龙族来的。你给卡雷苟斯传达的消息我们已经知道了。”
一听这话，纳萨诺斯提高了警惕，周围似乎没有别的巨龙。
“我们接受你的提议，作为回报，你也必须释放泰蕾苟萨。”
“我很怀疑这是不是只有你和卡雷苟斯两个人作出的决定，也许还有伊瑟拉。诺兹多姆呢？他也同意了吗？时光之王过去可给我制造了不少麻烦。”
“这个决议经过了龙王们的讨论，所以也代表诺兹多姆的意思。”阿莱克丝塔萨知道时光守护者不是真心实意的，但一想到他坚守的时间道路上发生的灾难，生命的缚誓者不由得一阵冷颤。
“那真是让人意外啊。”纳萨诺斯道。“很好，这就是我想要的。我会释放泰蕾苟萨，立刻释放。”
“那我们就算达成协议了。巨龙们绝不会干涉被遗忘者，被遗忘者也不能伤害龙族。”阿莱克丝塔萨突然话锋一转。“现在我想谈谈你。”她喃喃地说道，鲜红的双眼显得有些忧郁，“不管是……奥卓克希昂，还是你的变化。我都必须了解清楚。”
“好奇心会害死人，你难道不知道这个道理吗？”
“而你才刚刚答应我不伤害龙族。”
“哈！”纳萨诺斯大笑起来。“真是聪明。我都没有注意到这点。”
“那你会遵守承诺吗？”
纳萨诺斯凝视着她，借此机会，阿莱克丝塔萨也能好好观察那双眼睛。虽然瞳孔已经转变为些许光点，她仍能从凋零者的眼里读懂其背后的想法：他同意了她的要求，但他想从她的身上得到什么。
“一两句话说不清楚。”纳萨诺斯背过身往回走。“你想了解我不妨留下来。用你的眼睛亲自观察。”
……
第七章——眼睛
…………
只有当谈判有一定结果时才会举办宴会。连不懂得外交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唯独这场宴会的主人不知道似的。
一张长桌的中间位置，纳萨诺斯正在用刀叉切割一块烤得松软的羊排。而和他一起共享晚宴的人全是联盟的成员。吉安娜和希尔瓦娜斯离他最近，分别坐在他的两侧。
联盟使团是下午才抵达洛丹伦，而瓦里安下定决心让使团出发的时间是前一天晚上。时隔多年，再次回到洛丹伦的吉安娜内心百感交集。这个王国的很多地方还有过去的影子，就比如她现在所在的大使馆。
使馆中不少蜡黄的画像和地图。墙上面都挂满了画框，这些东西记录着洛丹伦伟大的过往。最引人瞩目的是一幅泰瑞纳斯国王的肖像。吉安娜必须承认，虽然阿尔萨斯给这个王国带来了灭顶之灾，但是他的父亲是一名伟大且受人爱戴的国王。
但这幅画绝不是纳萨诺斯让人挂上去的，也许是十字军们的手笔，无论出自何种原因，吉安娜很高兴纳萨诺斯在这里接见他们，听说部落那边的使馆却是临时搭建的。
不过，眼下的情形可真是她见过的最尴尬的画面，没有之一。可以说，只有纳萨诺斯本人融入了晚宴的氛围，他一个劲儿的品尝着美食，一句话不说。
吉安娜很想打破这种氛围，哪怕只是一句寒暄也好。但她认为最合适做这件事的人应该是希尔瓦娜斯。可女精灵一直都在观察纳萨诺斯，专注度不下于她正在拉弓瞄准目标。
再看看其他人，艾莎·云歌好奇地拨弄着她没见过的美餐。玛尔德拉正在冥想。珊蒂斯大多数时间里都是在百无聊赖的转着手里的酒杯，而不是饮用其中的美酒。与她相比，梅卡托克和穆拉丁显得豪爽许多。两个身高不明显的家伙坐在离纳萨诺斯最远的位置上，他们空出来的另一侧各放着一桶晨光雾酒。那是纳萨诺斯专门为他们准备的。事实证明凋零者抓住了矮人和侏儒的喜好。大工匠和三锤会议成员喝酒的表情越来越喜悦，就差大呼出声，互相叫嚣干杯了。
没人可以帮自己。吉安娜苦涩地微叹了口气。
女法师偷偷看了一眼房间门外，纳萨诺斯的随从人员只有两位。这很奇怪，但也无须担心。以凋零者的能力，自保绰绰有余。
“我请来的熊猫人厨师还准备了一份炭烤鲜鱼。”纳萨诺斯在尴尬气氛即将到点时打破了沉默。
“感谢你的招待，很周到。”珊蒂斯的语调很轻，像是极力在隐藏自己的情绪。“但很遗憾，我一口都吃不下。”
她是在表达自己快要不耐烦了。吉安娜不由得对她的坚韧感到钦佩。
“舟车劳顿的确会让食欲下降。”
珊蒂斯的嘴唇抽动了一下，很显然纳萨诺斯说的并不是她真正感到厌食的原因。
空气中多了一点火药味，就在这时，熊猫人厨师已经把那份炭烤鱼端了上来。这个不通事理的胖家伙对所有人微微一笑便退了出去。珊蒂斯一肚子怒火发泄不了，只能用恶狠狠的眼睛瞪着新呈上的食物。
估计珊蒂斯已经开始谋划怎么把被遗忘者从菲拉斯赶出去了。吉安娜暗暗希望她能继续克制自己，毕竟纳萨诺斯没有慢待他们。但她和哨兵将军一样更希望可以快进到正式谈判的环节。她渴望坐在谈判桌前与对方‘讨价还价’。
但是，如果纳萨诺斯坚持要做好一个礼貌的东道主，那么就意味着这场无休止的宴会还要继续下去。
吉安娜突然发现了纳萨诺斯的那只被完全包裹的左手。在奥格瑞玛，希尔瓦娜斯和纳萨诺斯凑到一起时，她偶然间看见过那只变异的手。
之后联盟内部成员聚在一起探讨过凋零者的变化。先知维伦给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纳萨诺斯拥抱了古神的力量。这是个坏消息，意味着接下来的工作必须对他的一言一行进行更深层次的思考。被古神侵染过的生物还能保持属于自己的理智吗？现在坐在这里的到底是纳萨诺斯，还是亚煞极？
也许只有希尔瓦娜斯能够分辨出这点，而女精灵的脸上暂时没有异常表情，说明纳萨诺斯也是正常的。吉安娜能够暂时安心了。
“主人！”
突然，房门被粗暴的推开，那两名亡灵卫兵立马握住了腰上的配剑，然而冲进来的人不是别人，而是纳萨诺斯的情报负责人，贝尔蒙特。吉安娜记得他现在是军情七处重点监视对象。
“贝尔蒙特，没看到我正在款待贵客吗？”被遗忘者之主出声责问。然而，在场众人都长舒了口气。
黯刃领袖急匆匆地走到了纳萨诺斯身边。尽管他没有得到许可，这样的情况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贝尔蒙特在纳萨诺斯耳旁低语了几句，听他说话的人脸色就变了。
凋零者眉头挤出询问的褶皱。给他传递消息的被遗忘者点了下头。
“真是抱歉。”纳萨诺斯出于礼貌对联盟的人挤出一个笑容，“最近被遗忘者的访客越来越多了，我还要去见另一个朋友。”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正式商谈？”珊蒂斯双手拍案而起，问道。
“至少你们要休息一天，然后我会派摩尔图斯来见你们。”
他就这么走了，走之前只和希尔瓦娜斯互相对视了一眼。
“真是个傲慢的家伙。”
“冷静点，珊蒂斯。”吉安娜柔声安慰着她，轻轻地按了按她的肩膀，让她坐回椅子上，“这里是被遗忘者的领地，我们不能着急让纳萨诺斯的做出决定，别忘了瓦里安叮嘱过我们的话。”
联盟还没有做好和被遗忘者开战的准备。这是暴风城国王当着使团中每个人的面发出的警告。
“那我们也不能白白浪费时间。”珊蒂斯将酒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刺激的味道扭曲了她带有面纹的脸庞。“他完全是在拖延时间。被遗忘者没日没夜的工作效率已经快让他们在这里站稳脚跟了。”
“那我们能阻止他们吗？和他们开战你有多大的胜算？”吉安娜对她扬起了眉毛。
这个问题让珊蒂斯瞬间沉下了脸，暗夜女精灵绷紧了嘴唇，沉声说着：“除非联盟动用所有的兵力，做好多线开战的准备，而且……”她的眼神游离了一下，匆匆结束了自己的发言。
“而且还要提防部落。”守备官玛尔德拉替她补充。听语气，这名德莱尼人似乎反对和被遗忘者交恶。
“没错，我们一旦与被遗忘者打起来，甚至有可能把他们推向部落的怀抱。”穆拉丁说道。矮人正在和酒桶里最后剩下的一点美酒搏斗。
珊蒂斯翻了个白眼，“真是庆幸你还能说一句有用的话，穆拉丁。你不是说你和纳萨诺斯认识吗？为什么刚才你不试着和他搭话？还有你，梅卡托克。”
侏儒工匠微微颔首，他宛如孩子一般的手擦了擦自己的嘴，“噢！我们总要知道该说些什么吧。外交工作吉安娜女士最擅长。而回忆往事或者简单的寒暄也是在浪费时间，不是吗？”
“现在讨论刚才发生的事已经没有意义。”吉安娜难得的打断了梅卡托克，她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气道：“我们应该考虑接下来的任务。第一步就是要跟上部落与纳萨诺斯接触的进度。部落使团比我们早来了近半个月，期间也许已经对纳萨诺斯发出过让被遗忘者加入部落的邀请。但好消息是，纳萨诺斯应该还未接受。”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吉安娜莞尔一笑，“诚然，如果纳萨诺斯答应加入部落，他就不会准备这么丰盛的晚宴来款待我们了，不是吗？”
“你的想法太过于片面了，吉安娜。”珊蒂斯反驳说，“我看纳萨诺斯的想法根本不难猜，他就是想旁观我们和部落之间的争斗，然后从中获利。不对，他是在利用我们，我们的到来会让部落变得着急，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开出越来越优厚的条件来招揽被遗忘者。”
这种可能性是有的，吉安娜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让她惊讶的是希尔瓦娜斯，平日里最维护纳萨诺斯的女精灵此刻却安静异常。面对珊蒂斯严厉的评断，她也没有大发雷霆。
吉安娜的注视引起了希尔瓦娜斯的注意。结果她只是简单一笑而已。
……
“他在什么地方？”纳萨诺斯在大街上快步穿行，甚至来不及回应街道两旁向他打招呼的被遗忘者。现在他只想听贝尔蒙特的声音。
“在城墙上，他坚持要在城墙上和你见面。”贝尔蒙特道。
纳萨诺斯开始快速的整理思绪，并问出自己的问题：“跟他一起来的人还有谁？”
“就他一个。”
在所有答案中，这个问题的答案是纳萨诺斯最不想听到的。独自前来说明那个人是为了私事拜访。而不是代表他所属的势力。“真是可惜了！”凋零者喃喃道。“肯瑞托对被遗忘者而言很有价值。”
城墙的修缮工作还未完成，卡德加的突然造访让维修的工人们停下了手头工作，他们无法让这位法师离开。
这个人就站在城墙的边缘上，等候着他要见的人。直到听见脚步声在后背消失，他才开口说话：“我上次站在这个位置，还是洛丹伦遭受兽人攻击的时候。”白头法师拍了拍挡在身前的石头，然后瞥了一眼来到他身边的人。“那一次我找的人是泰瑞纳斯国王。”
“你离开这个世界太久了，卡德加。”哪怕诺斯的声音听起来和之前的克制完全不同了。他向后挥了挥手，让随从人员退下。
洛丹伦的夜空闪烁着淡蓝色的光芒。
卡德加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是想告诉我这个王国早已不属于米奈希尔家族了，对吗？我不反对这一点。但为什么你要给毫不相关的人制造灾难？”
纳萨诺斯知道卡德加正看着他，也知道他在说什么。
“外域上的一切都和艾泽拉斯无关，为什么你要把他们也带入战争？”
**师是为禁魔监狱事件来找他的。所以他选择了私人拜访。过去他和沙塔斯之间的联系很紧密，纳鲁会找他来调查这件事也算正常。
“那艘飞船会让被遗忘者少损失上千名士兵。我夺走它的原因就这么简单。”
“所以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可以为了自己的追随者而伤害其他人？”卡德加大骂道。握着法杖的手因激动而颤抖着。
过了好一会儿，沉默才被打破。
“我不同意你对我的谴责。”凋零者最终做出了回应，“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生物本就是在掠夺和被掠夺二者之间生存。为了被遗忘者的生存需要，我必须作出选择。每次选择都会招来仇恨，但这是必要的牺牲。”
“别把自己说的那么伟大，纳萨诺斯。”卡德加背过了身，目光集中在洛丹伦的大街小巷上。“你这是借口。”
“我没想过为自己开脱。我也不需要去想别人的看法，尤其是那些对我而言完全没有价值或者不相干的人。”
卡德加完全被这句话震惊了，尤其是他看到纳萨诺斯脸上毅然决然的表情。他明白，自己这次来访注定徒劳无功。
“这么说，你是不打算归还禁魔监狱了，对吗？”
“那你准备怎么做？”纳萨诺斯发声问道，他依然没有去和卡德加对视，他不能保证这个强大的法师不会对他使用读心术之类的魔法。
卡德加握紧了手，纳萨诺斯听到了他紧紧的握了一下。
“那就让禁魔监狱的德莱尼人回家。他们对你而言也没有价值。”
“如果这就是你的条件，那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纳萨诺斯道。
卡德加点了下头，在释放传送门离开前，他发出了最后一句警告：“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的，纳萨诺斯。”
第八章——真实
…………
壁炉谷是为数不多还能看到旧洛丹伦景色的地方。白天的时候是生机勃勃的景象，一旦到了夜晚，就会和暮色一起沉寂下来。
铁匠铺、商铺等其他地方已经闭店，唯独旅馆的门还开着。旅店老板正在厅台上打着瞌睡，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个人已经悄悄溜了进来。空气中的汗臭味只是让他不舒服的挠了挠鼻子。
这个头摸进来的人的头发看上去就像是湿哒哒纠缠着的破抹布，油腻腻的耷拉在他的肩膀上。他只是看了周遭一眼，确认没人看见自己，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窜到二楼，想也没想就冲进了其中一间房间。
房间内的小桌上还放着热气腾腾的肉汤和面包。重要的是，已经有人在等他了。
与这个人相比，等候他的人则是一身醒目而荣耀的银白色铠甲。年龄上要大一些。
“斯蒂芬？”
“莱雷恩。”
久不见面的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他们都是圣骑士，但在着装上却有很大的区别。莱雷恩静心修剪过自己的边幅，而斯蒂芬看上去就像个傻瓜。如此大的差别，所以他们二人互相打量对方过后，都笑了起来。
“你怎么搞成了这样？”莱雷恩摸了摸斯蒂芬穿着的脏兮兮的便装。一件看上去皱巴巴沾满泥土的白色外衣，搭配着一个宽松的亚麻裤，缠着一个破破的腰带。裤子的口袋中还有一顶像是在垃圾堆里找到的破旧兜帽。不过他的靴子看上去挺精美的，所以敷上了一些泥巴。
“暴风城街道口的垃圾桶里有丢掉了的旧衣服。把这些穿在身上，人看上去就会更加狼狈，逃出来也就容易许多。”斯蒂芬艰难地笑了笑，自己身上闻起来全是别人的味道。
为什么要逃出来？莱雷恩止不住的胡思乱想着。斯蒂芬是不是犯了什么错？他写信告诉他今天会来壁炉谷，可莱雷恩没想到是这样。他打量了几眼斯蒂芬。更加年轻的圣骑士此刻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先别说其他的了，你先吃点东西。”莱雷恩说。
斯蒂芬早就盯上桌上的食物了。不眠不休地赶路让他又饿又冷。他开始狼吞虎咽起来。莱雷恩有些怀疑这点肉汤能不能让他满足。
“到底发生了什么？”
“军情七处的人四处在搜寻我的下落。”
暴风城鼎鼎有名的间谍组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他们可不会轻易盯上一个人。
“他们抓你，是因为你的兄长？”莱雷恩猜测道。
斯蒂芬吃东西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满面污垢，所以是什么表情看不出来，但眼角的泪花能够感觉到他的悲伤和挣扎。
“纳萨诺斯让他们害怕。尤其是在洛丹伦被攻陷之后。”斯蒂芬咳嗽了一声，接着说：“他们想利用我和表哥接触。但我没让他们得逞。”
“你想见到纳萨诺斯吗？”莱雷恩意识到自己不应该问这个问题。果然，斯蒂芬又沉默了。
与其说是害怕，不如用愧疚来形容他的内心更加合理。军情七处围剿纳萨诺斯的那次行动，他提供了情报。
“纳萨诺斯知道吗？”莱雷恩转变了问题。
“他，应该知道。据说被遗忘者的密探到处都是。”
莱雷恩叹了口气，“过去了那么多年，纳萨诺斯一直都没报复你，说明他根本就不嫉恨你。”
“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对不对？”斯蒂芬突然一激动，“所以我才会来此，我想要见他，我…”他沉了下去，无声地喘息着。
“正好银色北伐军也在出使被遗忘者，听说收到了接待。我们先看看纳萨诺斯对生者的态度，然后我们再决定之后该怎么做。”
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斯蒂芬只能点头答应。
“好了，别提纳萨诺斯。”莱雷恩转移话题，“先告诉我你是怎么跑到壁炉谷来的？想要避开军情七处的耳目，又要躲过壁炉谷门外的守卫……现在说起来你可真不像个圣骑士。”
收起情绪，斯蒂芬已经感到了轻松。说起他的旅行，他还有一点兴奋。
“军情七处一直在监视我，我是偷偷地溜出了自己的房子，然后又从河里偷偷地溜出了暴风城。联盟的飞行服务要登记，我不敢坐狮鹫，只能跑到米奈希尔港，坐船去南海镇。再然后，就到了这儿。”
“就你一个人吗？你的家人呢？”
斯蒂芬突然才发觉他和莱雷恩分开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久得对彼此的了解变得模糊。
“我的父母都已经过世了。我有个女人。虽然最近几年联盟的战事很多，但感谢圣光让我遇见了她。没人知道这件事，就连军情七处也不知道。”他笑了笑，故意没提到他的叔叔，也就是纳萨诺斯的父亲，他不想再提及关于表哥的任何事。
肉汤已经被喝完，斯蒂芬擦干净嘴，补充：“她在北郡修道院工作。过几天也会来。”
“她叫什么？”
“玛莉。”
“一个相当好听的名字。”莱雷恩做出了夸奖，之后询问了斯蒂芬是怎么认识这个姑娘的。
斯蒂芬一一进行了回答，但是光自己说已经不能让他继续放松了，他问：“别光说我，你呢？你怎么样？还有那些朋友，他们怎么样了？”
“你还记得卡莎吗？”莱雷恩脸上的笑意明显比斯蒂芬的要温暖和幸福许多。
“我知道了，你肯定和她在一起了对吗？什么时候的事？”
“很久了，我们还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
斯蒂芬有些难以置信，眼睛睁得大大的：“莱雷恩，我真是羡慕你。”
“你依然很年轻，斯蒂芬。你还有很多活力和机会去改变现状。不像我……”说着，莱雷恩用手挑起了自己的一缕白色的头发，“你看，我已经老了。”
“但是你可以光明正大的向我表哥露出你的脸，”斯蒂芬喃喃说着，“而我.......我不能。”
“别这么说。相信有一天，你一定有机会可以和纳萨诺斯好好说话，到时候，一切误会都将被揭开。”
斯蒂芬点了点头，然后他伸出手，从口袋中拿出一枚有些年代的金币。“我不想再等了。我这次一定要抓住机会。有个人可以帮我。”
……
月光洒向洛丹伦王宫长长的画廊内，在墙面上留下皎白的光斑。纳萨诺斯的手摸索着一幅泰瑞纳斯国王的画像，画像中的那双蓝色眼睛他曾在不同的人身上都看到过。
王国、王后、公主、还有王子。这个王国原本是他们的。
“我的确是一个强盗，不是吗？”纳萨诺斯轻声问道。
阿莱克丝塔萨站在他身后，睁大眼睛，静静地看着他。她一直都在。“我并不了解你和刚才那个法师之间说的是什么。”生命的缚誓者慢慢靠近他，“但你释放那些俘虏是正确的行为。”
纳萨诺斯转过头去看她，宛如寒冬的眼神加剧了周围的寒意，但他知道阿莱克丝塔萨不会畏惧他的目光。“我释放他们是因为让他们活有利于被遗忘者，而不是出于什么仁慈之类的可笑情感。”
“你不必提醒我。”
一只手滑进了他的手心。纳萨诺斯哆嗦了一下。他想退开一步，但是自己的身体却没有随着意志作出正确的回应。
“这个世界上的人也只知道红龙女王是生命和仁慈的化身。”阿莱克丝塔萨的声音很轻，似乎还带着初春过后的温暖。“但面对敌人的时候，我也是死亡的化身。”
“那你会怎么处置俘虏？”纳萨诺斯问。
阿莱克丝塔萨一时感到语塞，她过去面对的敌人，燃烧军团、天灾军团、古神、死亡之翼……这些敌人根本不懂得投降的道理。所以，在她漫长的岁月中，她没有处置俘虏的经历。
凋零者知道她答不上来这个问题，继续道：“也有人劝我说不要放过那些人。因为他们大多都带着仇恨离开，迟早会拿起武器来对付我。”
“这里不就有个人这么做过吗？”红龙女王的眼睛锁定在泰瑞纳斯画像的旁边那一幅。
阿尔萨斯。
纳萨诺斯有种窒息的感觉，仿佛是暖春在一瞬间变成了寒冬，这份寒冷让他不适而难受。纳萨诺斯强迫自己转过视线。
“如果换你站在斯坦索姆城门外，你会怎么做？”阿莱克丝塔萨好奇地问。握住纳萨诺斯的那只手更紧了，仿佛她预感到纳萨诺斯会被这个问题吓跑。
凋零者没有动一下。不需要红龙女王刻意提醒，他已经无数遍思考过这个问题。
答案就是不知道。
如果他还活着，他肯定会反对阿尔萨斯的作法，因为同情心不允许他支持王子。但在死后，一直到现在，他已经无法把各种各样的情绪带入他的每一个决定中来了。他会重新细想‘屠城’的考虑。
但还是什么也阻止不了……
“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吗？”纳萨诺斯说，“不管怎么做，都无法阻止巫妖王毁灭这个王国。”
“那你想过是什么原因让阿尔萨斯一步步走到冰封王座上面的吗？”
“我想过……”纳萨诺斯脱口而出，正当他想要细细道来时，突然悟出了红龙女王的意思。“你觉得我会变成下一个阿尔萨斯？”
“不，我不是这意思。天灾军团可不会坐下来和活人谈判。”
“那你……”
阿莱克丝塔萨优雅的用指尖遮住了他的嘴。“我想告诉你的是被你忽视的，却又一直伴随着你的……”她顿了顿，寻找一个合适的词汇。……真实的你。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话。”
“真实的我？”
“还记得的你为什么要建立被遗忘者的国度吗？”阿莱克丝塔萨问，不等纳萨诺斯思考，她就接着答道：“你不是为了复仇，即便是，也只是针对天灾军团。但那些曾经辜负过你的人，比如阿尔萨斯，还有奥蕾利亚。你从来就没有真正恨过他们，对吗？”
她走到纳萨诺斯面前。她的身材高挑，能和他平视。
“你不可能成为巫妖王的原因就是你从来不让仇恨蒙蔽你。”
“你才来在我身边呆了多久，别说的你很了解我一样。”
“看清某些真相不需要通过观察，纳萨诺斯。纵观你的经历，有一个事实不会改变。”阿莱克丝塔萨的手收回，然后放在了面前男人的心脏位置上。“现在的凋零者从来没有代替过去的玛瑞斯。请答应我，纳萨诺斯，永远不要放弃真实的你。”
他看起来有些困惑，没有给出答复。然后他看到阿莱克丝塔萨伸出手，指了指画廊的过道尽头，用略带调皮和打趣的声音道：“看起来她有很多话要对你说。”
生命的缚誓者消失了，留下纳萨诺斯呆在原地。在恢复过来之后，他立即转向阿莱克丝塔萨指明的那个方向。“你听到了吗？”
希尔瓦娜斯从阴影中走出来，脸上带着一些不悦。“我来的似乎不是时候，实在是抱歉！破坏了你的约会？”
“你应该知道刚才那人是谁？”纳萨诺斯无奈地解释道。“但希望你能保密，如果让联盟和部落知道红龙女王在我的身边，他们一定会惶恐不安的。”
“事实上我已经被吓到了。”希尔瓦娜斯瞥了一眼阿莱克丝塔萨消失的地方，她怀疑对方可能还在这里。“为什么她会在这儿？”
“这重要吗？”纳萨诺斯耸了耸肩。“对我感兴趣的人那么多。”
“你说过不会再对我隐瞒。”希尔瓦娜斯轻声低语道。她直视着纳萨诺斯，希望他能够作出回应。
“我亏欠了你很多，希尔瓦娜斯。”
女精灵有些生气他改变话题。不过这次她也刻意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回报我？”
如果纳萨诺斯用一句‘谢谢’来敷衍她，她发誓一定会……
忽然间，他毫无预兆地吻上了她。希尔瓦娜斯感觉心在狂跳，但很快她也温柔地做出回应。
当他们分开的时候，纳萨诺斯将他紧紧拥在怀里。
“我绝不会离开你。”她说。
“你从来都没有。”他回答。
第九章——玛莉
……
过去的几周里，奥格瑞玛似乎已经从战争的伤痛中缓了过来。在百废待兴之时，部落的不少成员都建议沃金搞一个酋长加冕仪式，除了正式宣布他的地位之外，也纪念长久以来的战争终于结束了。
沃金不能拒绝部落人民高涨的热情，又不能够把大量资源用于这种过场形式上，所以最后举行的仪式只是一次简单的城内游行。仪式尾声是一场在格罗玛什要塞内举行的不算盛大的宴会。
食物是烤野猪肉和根茎类蔬菜，饮料是麦酒和烈酒。沃金告诉过负责筹备宴会的后勤官，一切都必须简短扼要。
很快，第一轮酒菜就被吃喝干净了，服务人员正在加紧续上食物。
坐在酋长位置上的沃金也端着一杯酒，看着人们尽情吃喝。这时，他注意到一个圆胖的身影向他凑了过来。对方是个熊猫人。
“大酋长？占用你一点时间。”
沃金点了下头，示意他靠近。熊猫人给他带来了一封信，来自洛丹伦。
“我正想知道那边的最新进展。”巨魔酋长扫了一眼信上的内容，然后修正了自己的想法。
这是一个坏消息。
沃金对熊猫人信使说道：“你先下去休息一会儿。我需要一点时间考虑，然后才能回复季。”
等熊猫人离开后，沃金的敏锐的目光一下子就定格在萨鲁法尔和萨尔身上。两名兽人也察觉到了他的注视，并向他走来。
“发生了什么？”萨鲁法尔问。
“我们最好不要在这么多人的眼前讨论。”沃金起身，他的动作幅度很小，几乎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这里有一个不会被人围观的地方。”
他示意萨鲁法尔二人跟随他前往大厅后面的小房间。皮革门帘一落下，萨鲁法尔就说到：“我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加尔鲁什也懂得保守秘密。这里是他想出阴谋诡计的地方。”沃金咧嘴一笑，将那封信传递给两名兽人看。
“这是季传回的笑息。”
比起萨尔脸上的平静，萨鲁法尔则感觉不可思议。“我一直以为纳兹戈林已经死了，没想到他竟然成了被遗忘者的俘虏。”
“这件事我也不知道。看起来纳萨诺斯在奥格瑞玛内搞了不少的小动作。”沃金说。
在众多加尔鲁什的追随者中，纳兹戈林是萨尔最熟悉的一个。战争开始前，他和萨尔鲁法来到奥格瑞玛的时候曾被库卡隆士兵阻拦，如果不是因为纳兹戈林，他们根本无法潜入。遗憾的是，这样一个内心充满荣耀的人纳兹戈林最终选择了支持加尔鲁什，尽管他只是在奉行自己的职责，是在为荣耀而战。萨尔相信部落将军早已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准备，但结果他却沦为了阶下囚。他现在一定很痛苦。
“我们应该迎回纳兹戈林。”萨尔当即表态，“按道理来说他虽然是一名战犯，但也只有部落有权力决定他的命运，而不是被遗忘者，更不能是联盟。”
“同意。”萨鲁法尔点头道，“而且绝不能让联盟知道纳兹戈林的下落，否则他们的间谍一定会策划出各种各样的刺杀计划。”
话是如此，沃金承认面前二人说的都有道理。可萨尔他们没有想过，是纳萨诺斯把这件事透露给季的，被遗忘者之主的目的就是想让部落改变之前的想法。
但也不能放着纳兹戈林不管。
让兽人将军回来只有两个办法，一是秘密营救，二是通过外交，让纳萨诺斯主动释放他。由于不清楚纳兹戈林被关在什么地方，而且一旦被发现，被遗忘者和部落之间的会生出不必要的矛盾，因此第一种办法行不通，只能通过第二种办法。
“原先我预想的是等被遗忘者加入我们，那些俘虏自然回归部落。然而……”沃金又看了一眼信，点着头道：“看起来这是纳萨诺斯早就计划好了的。他打算用签订各种条约的方式来拒绝加入部落。如果我们不同意，他有可能就将俘虏送给联盟。”
这番话让萨鲁法尔困惑。沃金也作出了解释：“兽人、巨魔、牛头人、血精灵、还有地精，我们都是一体的。部落成员之间不存在必须遵守的条例规定，只有各自相应的职责。但纳萨诺斯明显对条例更感兴趣。”
“就像过去我执政期间部落与塞拉摩保持的关系。”萨尔补充说。“就是双方缔结一个正式的盟约，互不侵犯，可以通商。”
而盟约一旦被撕毁，就意味着战争。小屋内三个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良久，萨鲁法尔的声音打破沉默：“看来我们对他的了解还远远不够。这个人的远见能力是我目前为止见过最出色的。”
“沃金，你打算怎么做？”萨尔转过头面对沃金问。
“事已至此，必须在联盟察觉之前，抢先和纳萨诺斯达成协议。”
“可是，万一被遗忘者狮子大开口，又怎么办？”
巨魔酋长笑了笑，似乎在他眼里，这不是个问题。“我们必须保证一点，那就是绝不能让被遗忘者站到联盟那一边。所以我要提一个条件，只要纳萨诺斯同意，就算他有再不合理的要求，我也可以满足他。”
……
斯蒂芬决定去莱雷恩的家之前先在壁炉谷的旅店内住了好几天——他在等他的伴侣抵达壁炉谷。
“就是这儿。”莱雷恩指了指自己的家。回过头来看斯蒂芬和他身旁的那个女人。说来奇怪，这个女人一直不说话，还把容貌隐藏在裹布下。莱雷恩怀疑她是不是相貌丑陋或者脸上有什么伤疤，但是斯蒂芬却说她是个美人。
“先进去吧，我想卡莎已经准备好了吃的。”莱雷恩推开门。
“我们走。”斯蒂芬拉了拉女人的手。他们跟在莱雷恩的背后。
屋内要比外面暖和不少。斯蒂芬和莱雷恩的家人互相寒暄着。
趁着此时，女人终于取下裹布。她身材修长，留着金色长发，一双蓝眼睛明媚动人。
女人深深吸了一口这里清净甜美的空气，只觉得自己以前好像从没有让肺部真正地充盈过。沿着视线，她看到了另外三个人——一个大人，两个孩子。
“天哪，她可真漂亮。”卡莎对斯蒂芬说，而这个年纪和莱雷恩差不多，芳容犹在的女牧师正看着她。
“她叫玛莉。”斯蒂芬自豪地说，同时他也看向她，眼神暗示她该做自我介绍了。
意识到所有人都在看自己，玛莉的脸色变得微红。她有些紧张地玩捏着一束秀发，说道：“我就叫玛莉，玛莉·玛瑞斯。我来自洛丹伦。”
“我们也来自于洛丹伦。不必拘束。请过来吧，亲爱的。”卡莎用慈爱的口吻对玛莉说道。她走上前，毫不犹豫地握住了她保养姣好的手，同时看向了斯蒂芬。“你有一个让人羡慕的妻子。”
年轻一些的圣骑士挠着头傻笑了两下。“玛莉是从天灾军团的魔爪下逃出洛丹伦的，我也是在暴风城遇见了她。”
一听到天灾军团，玛莉的笑容变得有一点哀伤。
“那段痛苦的日子早就已经过去了，让我们忘掉它。”卡莎说道，“我已经准备了吃的，你们一定饿了，先休息会儿吧。”
整个瘟疫之地，还能耕种的土地并不多，而壁炉谷占了几乎一半。卡莎准备的食物相当干净，也很丰盛。
“我当初真不应该离开银色北伐军。”桌上的食物很鲜美。斯蒂芬一边咬着面包，一边嘀咕着。曾经他也是银色北伐军的一员，只是在征讨巫妖王的战役结束后，银色北伐军很少再有大规模的军事行动。而那时的他又想要投身于战争，所以后来加入了联盟。
卡莎立马反驳：“你如果不去暴风城，你就要错过玛莉了。”说着，她发现斯蒂芬的妻子正对着她的女儿微笑。“她叫艾尔希，今年四岁，是妹妹。”
随后，莱雷恩想到了什么，开口问：“你们没有孩子吗？”
突然间的沉默悬置在两对夫妻中间，尴尬又沉重。年长的圣骑士意识到自己不应该问这个问题。
“玛莉的确有过一个孩子。在我们相遇之前。”斯蒂芬放下了手中的食物，握住了妻子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
也就是说玛莉曾经还有一位伴侣，而且还有个孩子。但他们后来一定离开了她。莱雷恩夫妇意识到这是一段悲伤的往事，但是斯蒂芬居然有勇气说出实话。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玛莉也低下了头，此刻她的声音是如此微弱。众人必须竖起耳朵才能听见。看上去她并不愿分享那段过往。
正当卡莎吸了一口气，准备改变话题的时候，玛莉的声音再次响起。她开始讲述自己的经历：“那时洛丹伦还是那个美丽富饶的王国。一切都那么美好，我可以和自己相爱的人在一起……”她的手落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似乎在回忆它曾经因为一个孩子而隆起的感觉。这次她开口的时候，声音变得格外清晰。“但是，天灾军团毁掉了一切。”
莱雷恩和卡莎默默地倾听着，心中充满同情。斯蒂芬听过这个故事，所以他看上去很平静。
“对于那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我记得很清楚。我和我的丈夫女儿通过洛丹伦恶臭的下水道才逃了出来。圣光护佑，我们没有被天灾军团抓住。为了躲避灾难，我们和难民们一起逃到了银松森林。获得暂时安宁的那一刻，我们狠狠地痛哭了一场。”
卡莎伸手握住她另一只攥紧的拳头，紧绷的肌肉仿佛有压制不住的力量。
“什么都不必说了，玛莉。很抱歉让你回忆起这些。”
慢慢地，随着脸上浮现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和摇头的动作，玛莉说道：“没关系，我把它说出来会感觉好受一些，就像当初我说给斯蒂芬听的时候那样。”她和现在丈夫互相看了一眼，心里的悲伤减少了一些。
“亡灵的浪潮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快。当时银松森林聚集了很多难民，而且还有更多的人正在赶来，急切地想要得到庇护。我们确实得到了庇护，在一些守备军和民兵组织的帮助下，我们又相安无事的度过了三个多月。”玛莉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正在为讲述三个月后发生什么事蓄力。“越来越多的难民吸引来了天灾军团的大军，我的弟……”她咬了咬嘴唇，改口道：“我们所有的逃生通道都被堵截了。天灾军团将我们包围。为了逃出去，几位白银之手的圣骑士让士兵和难民混搭在一起，试图突围出去。有一些人成功了，我就是其中之一，但我再也没有看见我的丈夫和女儿。”
说完，玛莉的眼睛里闪动起泪光。她给了斯蒂芬一个颤抖的微笑：“我后来去了暴风城，又遇到了斯蒂芬。我不知道是什么让我重新鼓起勇气去面对生活。但我无疑又看见了希望。斯蒂芬爱我。我们结婚之前，他的父亲一直反对。乔纳森叔叔一直拒绝我。原因也是因为我有了一段婚姻，但斯蒂芬没有，而且他还是名圣骑士，他选择的妻子也应该是纯洁的。但斯蒂芬一直不停地乞求他的父亲。一次又一次地发生争执。终于，他的坚持改变了他父亲的看法。乔纳森叔叔同意我们在一起，还找来了一名牧师作证婚人。在圣光的祝福下，我们结为了伴侣。”
这算是个美好的结局，屋内的悲伤氛围少了许多。
“你们在一起过后也很不容易吧。毕竟斯蒂芬经常要奔波战场。”莱雷恩道。
开口回应的人是斯蒂芬：“事实上，我们只在一件事上发生过争执，那就是家人。玛莉前不久知道了我表哥的事，然后就斥责了我一顿，说我表哥虽然是亡灵之躯，但未必变得和天灾军团一样残忍冷酷。尤其是他率领的被遗忘者曾经得到过弗丁大领主的认可，还在诺森德的战场中作出了许多贡献。后来我意识到了自己对表哥的误会，但我一直下不了决心去纠正它。”
“我劝他抓住这个机会，趁着联盟派出使团联系被遗忘者的时机，和他的兄长重归于好。”玛莉的身体放松下来。“而且，他兄长的父亲也还在暴风城中。”
第十章——影踪派信使
…………
洛丹伦有许多地方希尔瓦娜斯都没去过。而纳萨诺斯的家不在这份地点名单上。
玛瑞斯农场曾经是一片美丽的风景，充满了洋溢着生机的开阔原野和富饶土地。天灾军团到来之后，瘟疫就彻底污染了这一地区，让其变得类似“秋日风采”的腐朽。
此时希尔瓦娜斯正俯视着下方残破的土地。纳萨诺斯就陪在她身边。她将联盟的要求告诉了他，包括被遗忘者必须归还激流堡。只要纳萨诺斯同意，联盟就承认被遗忘者在洛丹伦北方的地位。不过她相信纳萨诺斯一定都能预料到。瓦里安的要求蛮横无理，毫无诚意。
“吉安娜正在等你的答复，而你却带我来这儿。”希尔瓦娜斯最后说道。
纳萨诺斯转动着手里的酒杯，他扫了一眼房屋。过去的废墟已经被重建，和以前一样。
“被遗忘者打下的领地一寸不让，我命令摩尔图斯回绝了联盟的要求。”纳萨诺斯道，不仅如此，他还重新拟了一份协议，已经送到了吉安娜的手里。当然他知道，他和联盟之间的会谈不由女法师说的算。
“你就不怕联盟翻脸吗？”希尔瓦娜斯担心瓦里安不会作出妥协，联盟在奥格瑞玛的战役中并没有损失多少部队，至少第七舰队的主力尚存。他们只需要休整一段时间就能重新出征。
纳萨诺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挥手让静候在侧的侍者再拿一杯来。“比起我是否在乎联盟的脸色，瓦里安应该更担心我与部落的接触。”
“他自然不希望你和沃金达成任何协议。”
“那他就要失望了。沃金算是明白人。我喜欢和明白人打交道。如果瓦里安还以一个王国的姿态对我说话，我也不担心战争的到来。”
“他不会担心战争，但你们应该都不希望爆发战争吧。”说到这里，希尔瓦娜斯突然一笑，“你们真有点像。”
纳萨诺斯将头转向她，对她的话感到困惑。
“我是说你们的态度都很强硬，都不想向对方示弱。”
“瓦里安怎么想我不在乎，但我不能妥协。一旦我答应他，那就等同于公开的示弱。不出几天，银色北伐军和部落也会跟着站出来提要求。”
“那么，你和部落那边谈妥了吗？”
纳萨诺斯点了点头。毫无疑问，他知道瓦里安听到他和沃金之间的协议的时候一定会大发雷霆，但如今已是木已成舟。他拍了拍手，一名被遗忘者士兵跪倒在纳萨诺斯的面前，奉上一支卷轴。卷轴以红色和深蓝色两种蜡漆封锢，上面分别盖着战旗和骷髅印章。
希尔瓦娜斯低头看着纳萨诺斯手中的卷轴。“那么，这是你和部落签订好了的协议吗？我相信吉安娜到现在还不知道。”
纳萨诺斯的脸上看不到表情。“是的，而且部落酋长追加了一则条件。”
希尔瓦娜斯发出悦耳短暂的笑声。“你这么说，就证明协议中最让你在乎的就是这条追加律例了。”
“的确如此。”
“是什么？”
“沃金要求被遗忘者不能干涉吉尔尼斯的战场，而且也不能阻止部落成员经过被遗忘者的领地前往吉尔尼斯。”
希尔瓦娜斯身子一僵。她确定瓦里安一定不会同意这点的。而且她也不希望纳萨诺斯答应这个要求。被遗忘者公开表示部落成员可以在洛丹伦通向吉尔尼斯的战场上任意通行，等同于是不希望看到联盟夺回吉尔尼斯。
联盟的众多领袖中，原本只有瓦里安对被遗忘者的扩张很不满，但自从菲拉斯的厄运之槌也被攻陷后，暗夜精灵也开始重视这支亡灵势力。现在，可能连吉尔尼斯的国王也会站出来反对纳萨诺斯了。
“这个条件必定会让你和联盟的谈判再难取得进展。”希尔瓦娜斯提醒道。
纳萨诺斯摇了摇头，“我已经考虑过了。联盟对东部王国北方的领地有过深的执着，这也正是我们之间的矛盾所在。如果这个矛盾得不到妥善的解决，我不介意维持原状。”
最后这个词用的很巧妙，维持现状的意思是联盟和被遗忘者或许仍然是互相敌视，但是不会有军事冲突。无论纳萨诺斯有着怎样的打算，他还没有准备好与联盟进行一场战争。
“看来吉安娜这一次是要无功而返了。”希尔瓦娜斯说，“这对于她的外交履历而言，莫过于一次失败。”
纳萨诺斯却只是摇了摇头，“不，事实上我打算给联盟一块蛋糕，也算是给吉安娜一份礼物。”
“我猜一定和塞拉摩有关。”希尔瓦娜斯笑了，她的笑容有着打趣的味道。
“不只是塞拉摩，还有南海镇。被遗忘者认可联盟在东部王国北方的这两处据点。即使日后爆发战争，被遗忘者们也不会主动攻击那两个地方。”
“我相信你做出了一个明智的决定。根据我所见到的情况判断，塞拉摩的市民对于家园深处被遗忘者领地这点感到格外担忧。我相信这样能够平息所有不必要的恐惧。”
“恐惧总是能够被压制下去的。”纳萨诺斯握住了希尔瓦娜斯的手，“不提其他人，如果这样做能够让吉安娜信任我们，希望有一天塞拉摩能够充满友情地打开城门，让被遗忘者的旅行者们有拜访的机会。”
“你知道吉安娜一定会赞同你的想法。”希尔瓦娜斯垂眼，正好瞥见两个恐怖卫士走过来，而且他们还带来了一个熊猫人。
“是影踪派。”
纳萨诺斯的声音听起来很平稳，却又带着几分严肃。女精灵看了他一眼，似乎想到了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
随着一伸手，熊猫人被带到他们面前。
这个圆胖的家伙身着标志性的影踪派服饰，不过他没戴斗笠。
“凋零者阁下。”熊猫人鞠躬道。
纳萨诺斯静静打量了他片刻，接着便说：“我已经许久没有收到影踪派的消息了。我猜，你带来了关于加尔鲁什的消息。”
地狱咆哮自从战败后就被带到了白虎寺关押。过去了这么久之后，他终于有消息了。
“是的，祝掌门邀请你七天后前往白虎寺，到那时天神们将会宣布加尔鲁什的最终判决。”
“七天？”
熊猫人点点头。
“你们是否还邀请了联盟和部落的领袖。”希尔瓦娜斯问出了这个问题。
“是的，祝掌门也向瓦里安国王和沃金酋长派出了信使。祝掌门还说，你们都能带着各自选定的随行人员一同前往。但不能带士兵，而且随身武器也要上交给武僧。”
熊猫人是担心他们会打起来？希尔瓦娜斯差点露出笑意，忍不住看向纳萨诺斯，却骤然发现，身旁这个男人的平静脸色都已消失。他的嘴角抿得紧紧的，好像一松劲就会有什么情绪迸发出来。
他看出了什么？
“你的消息我已经收到了。”纳萨诺斯开口，然后对那两个恐怖卫士说：“带他下去吃点东西，等他休息好了之后，再送他返回潘达利亚。”
“谢谢，凋零者阁下。”
看着信使退下，纳萨诺斯的表情并未好转。
“你好像有心事？”
“他刚才说不能带着士兵，还要上交武器。你觉得如何？”他的声音只是略带疑问，其余全透着坚硬和冰冷。
希尔瓦娜斯倏地一愣，眼中现出了迷茫和不解，她好像觉得纳萨诺斯不是在问问题。“还能怎么样？影踪派一定是不希望看到联盟和部落打起来。”
是如此吗？说出来后她也产生了疑问。这不会是瓦里安和沃金他们的第一次聚集一堂。在奥格瑞玛，联盟和部落的领袖就曾执兵相见过，但他们没有发生冲突，因为他们那时都有共同敌人。而且那个敌人现在还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这次白虎寺之行也是为了伸张正义。瓦里安和沃金都懂得分寸。祝踏岚是不是过于小心了？而且收缴武器的作法会让这次会面看起来就像是场阴谋。
希尔瓦娜斯感觉思绪有些凌乱，解释道：“也许熊猫人和天神是怕在场有人会忍不住砍下加尔鲁什的脑袋。”
“也许有这一种原因。”纳萨诺斯收敛起脸上的冰冷，微微露出一分柔和的笑容，一把将希尔瓦娜斯拉入自己的臂膀间。“但天神们的判决如果能随了他们的心愿，也就没有收缴武器的必要了。”
女精灵听到这话不由得抬头看他，难以抑制地叫了出来：“你是说天神们会放了加尔鲁什？”
“我的意思是，也许七天后在白虎寺，我们会听到一个不令人满意的审判结果。所以祝踏岚是在防止某些冲动的领袖会被愤怒蒙蔽。”
希尔瓦娜斯的脸色也沉了下去，“那个兽人，除了死刑之外还有什么别的结局等着他？不，和他的所作所为相比，即便是死亡也太过于仁慈了。”
真是严厉的评判。但这话也不算有错。就算是被遗忘者，也有不少人认为应该处死加尔鲁什。毕竟这是大多数人坚信的结果。
“祝踏岚不是说这是场公正的审判吗？除了死亡之外，还有别的公正吗？”怀里的女精灵追问道。
凋零者不知道什么才算是公正，但他知道，就算是给加尔鲁什执行了死刑，也不能让所有人满意。尤其是联盟，对部落前任大酋长的控诉会逐步上升到对整个部落的敌视。甚至，连被遗忘者都有可能深陷其中。
“审判的公正不在于加尔鲁什会迎来怎样的命运，而在于能不能让所有人满意。”
死刑能让部落那边的人满意，但联盟那边一定不会就此罢手。或许吉安娜不会说什么，先知维伦也是如此，但是其他人……
“看来，一周过后免不了会有争论了。”
“所以到时候我不打算亲临现场。”
希尔瓦娜斯十分惊讶地盯着他。“为什么？被遗忘者也在奥格瑞玛战役中付出了牺牲。你应该现身不是吗？”
“我去了只会让场面变得更加尴尬。”
女精灵不由苦笑。的确，联盟和部落现在一直盯着被遗忘者的一举一动，也许未来还会这样。纳萨诺斯如果再和沃金、瓦里安二人碰面，一定会被紧咬不放。到时候要是加尔鲁什的判决令人失望，双方领袖可能会要求纳萨诺斯来决定那个兽人的命运。毕竟是他击败了堕落的酋长。
两人聊得投入之际，又有个恐怖卫士走了过来。
“打扰您了，主人。但有一个我们在银色北伐军的成员非要见你。”
纳萨诺斯松开了希尔瓦娜斯，而且还翻了个白眼，似乎在抱怨最近要见他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于是，他这次多问了一句：“他是谁？”
“他说他叫莱尼德·巴萨罗梅，他自称是第一批加入银色黎明的被遗忘者。”
“是他？”
有不少的被遗忘者选择加入银色北伐军，纳萨诺斯不可能认识他们中的所有人，但这个人的确有那么一点印象。这印象来自于士兵口中的‘银色黎明’，这个名字多年前就被银色北伐军取代了。而他记得当初加入这个组织的第一波被遗忘者是他亲自选定的。莱尼德·巴萨罗梅就是其中之一。
“有趣，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把他带到这儿来。”
没过多久，一名身穿银色盔甲的被遗忘者来到纳萨诺斯面前。他的眼神有那么一些诧异和怀疑，因为他不确定面前这人是不是纳萨诺斯。
“我早就听说了您的变化，但实在是太惊人了。”
“闲话少说，战士。”凋零者没有感觉到这名被遗忘者身上有圣光的力量，即便他加入了一个信仰圣光的组织。“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吗？还是说是弗丁让你来找我的？”
“实际上，我只是代劳传信。有人找到了我，给了我一笔不错的报酬。”巴萨罗梅递出一支被紧紧系住的纸卷。上面没有蜡封。
纳萨诺斯在敬慎地结果这封信，打开后立刻就看到了两个字：家庭。
第十一章——国王
…………
致纳萨诺斯·凋零者，过去的纳萨诺斯·玛瑞斯，现在的被遗忘者之主。
我甚至不敢相信你还存在。但作为你儿时的朋友和兄弟，我感觉自己有义务请求巴萨罗梅去找你。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那么我将对他表示万分感谢。
伴随着真诚，我要替一个人向你传达最深切的道歉。这道歉来自于你的表弟，斯蒂芬·玛瑞斯。
如你所见，这封信的主题是家庭。天灾军团来临之际，你的家庭被撕裂。绝望和毁灭掩埋了你和所有人。你的妻子、你的兄弟、你的父母……隔开你们的首先是死亡，随后又是恐惧和愤怒。
请原谅，那时的斯蒂芬曾亲眼目睹过天灾军团对洛丹伦犯下的恐怖罪行，无法理解，后来的你和他们有怎样的不同。
但那已是过去。最近斯蒂芬与许多加入银色北伐军的被遗忘者进行了交谈。而他更是得知，尽管遭受了死亡的灾厄，他们的领袖，也就是你，依旧没有向命运屈服。你身先士卒，给和你一样的落难者们寻找栖身之所，同时也对抗着这个世界的种种威胁。但世人对你和被遗忘者们所作出的贡献知之甚少。
就在昨天，我和斯蒂芬看见一批十字军俘虏和平民抵达壁炉谷，他们的身上全然看不到受过严刑拷打的痕迹，也看不到饥饿的痛苦。上一个这般仁慈对待俘虏的人，是泰瑞纳斯国王。
来壁炉谷之前，斯蒂芬就曾为辜负你的行为而后悔，现在见证你的仁慈之后，他更加痛恨因偏见而造成的过错。他认为自己必须做些什么。
你的表弟已经在来到了壁炉谷。他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妻子一直陪伴着他。他迫切想要见到你。纸面上的文字是不足以显露他的真心，只有面对面才能让他表达对你的愧疚。如果你能给斯蒂芬一个机会，也许破碎的羁绊就能得到修复。而我很想促成这件事，为你，也为他。
我提议确定一个日期，让你们二人能在这一天团聚。作为诚意，以及不让这次见面看上去像是阴谋，见面的地点由你来定。
作为一名圣骑士，圣光的仆人，我将以自己的荣誉和信仰起誓，绝不会有任何意图危害你的人出现。
纳萨诺斯，死亡让你和斯蒂芬失去了彼此。但这种悲剧现在是可以改变的，所以请你务必答应我的提议，让这仁慈的一天早日到来。
莱雷恩，银色北伐军圣骑士，你的朋友。
“把这封信交给你的人长什么样？”纳萨诺斯一边说，一边把信交给希尔瓦娜斯。女精灵也想看上面写了什么。
“他很普通，只穿了一身银白色盔甲，但他给了我这个，让我转交给你。”
巴萨罗梅有从腰扣间拿出了一个亮闪闪的东西。纳萨诺斯接过一看，发现是枚金币，上面印着太阳徽记。
希尔瓦娜斯瞥了一眼，说道：“这是奎尔萨拉斯出产的金币，流通了数千年，但是凯尔萨斯追随燃烧军团后就不再使用了。”
“这是你给斯蒂芬的那枚金币，还记得吗？就在这儿。”纳萨诺斯说道。
那是第二次战争期间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希尔瓦娜斯看上去有些迷茫。女精灵摇了下头：“它能帮助你确定这不是阴谋吗？”
“如果没有这东西，我会认为这是间谍大师肖尔的诡计。”纳萨诺斯看向巴萨罗梅。“你们接下来会怎么联系？”
“三天后在圣光之愿礼拜堂，他会再来找我。”
“告诉他，我现在没时间去和小孩子玩游戏……”
“纳萨诺斯？”
希尔瓦娜斯出声制止他。纳萨诺斯皱了下眉，但是随即表情又和缓了起来。“算了，告诉那个人我什么也没说，只是把这封信好好保存了起来。”
听到这个答案，希尔瓦娜斯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她又理解似地点了下头。
巴萨罗梅立刻躬身行礼，毕恭毕敬地从纳萨诺斯的眼里消失。
“你还是不愿意去面对过去的亲人？”
“如果我真要见他们，我首先要见的人应该是我的父亲。”
闻言，她侧过头来，看了看他，“你父亲还在暴风城，不过他已经……很老了。也许他听说了你的事迹，但我想，道听途说远不及你们见面，你知道我的意思。”
他闭上嘴，半晌未语。
于他而言，父亲永远都是他的父亲，而且他们有多久没见过面了？十年，还是二十年？岁月无法带走他，但是父亲的时间却是有限的。他相信父亲一定不会拒绝他，一定会为见到他而欢喜，但是当意识到他的变化后，他还能接受现实吗？他会再次伤心过度。艾泽拉斯之心的力量，古神亚煞极的力量都在提醒他：你的父亲有极大可能会痛心致死。
想到这里，纳萨诺斯眼里的希冀渐渐淡去，一双点点红光的眼睛转瞬变得冰冷起来。
“我，是被遗忘者的统治者。我的一切现在在眼下。我还没准备好去处理过往。”
“我会陪在你身边的。”
纳萨诺斯一脸难以置信，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他原以为希尔瓦娜斯会继续劝他。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冲着四周的环境挥了挥手。这个动作表示隐藏在周围执行护架任务的恐怖卫士们可以收队了。
“谢谢你，希尔瓦娜斯。”
女精灵似乎没听到这句话，转移话题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对外宣布你对洛丹伦的统治权？”
他顿了顿，似乎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有些不好意思。宣布统治权意味着王国的建立，至此他也会成为一位国王，头上仿佛也多了一顶王冠。和以往不同，他突然有些紧张。一旦登上那个权力的位置，周围的人对他的看法都将发生变化。但仔细一想，又会有多大的不同呢？只是对他的称呼会改变而已。与生者们相比，被遗忘者们有太多‘优势’。他们也不会有各种生活中产生的**。他的统治也不像奥蕾利亚或者瓦里安那般复杂。想到这里，他的心也变得坚定了起来。
“就在三天后吧。”
还要等几天，就几天而已。他有些希望，又不希望那天快点到来。
“这么快？”希尔瓦娜斯不由得轻呼出声。“你准备好了吗？”
“你的样子像是在说你还未准备好。”纳萨诺斯看着她惊愕的表情，淡漠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可我用不着瞻前顾后。”他拉过她的手，握紧了一些。“我会立刻通知部落还有联盟的人，如果有愿意作见证的人可以留下。但我希望你能留下。”
他的话给希尔瓦娜斯一种莫名的满足感，听上去像是在抱怨她会随时从他身侧消失，甚至他可能再也见不到她。
女精灵莞尔一笑，“我刚才才说过，我会陪在你的身边。”
……
三天的时间确实太紧急了。尤其是在摩尔图斯和贝尔蒙特听到他的命令后，两位被遗忘者都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主人。部落那边也许没什么问题，但联盟……”
纳萨诺斯朝摩尔图斯挥了挥手，“我已经说过了，不要再管联盟是什么态度。我们已经给足了他们面子。不管瓦里安能不能给我们什么，南海镇和塞拉摩都将永远是他们的领地。”
“主人，即便我们不考虑联盟，我们也要为其他基地的被遗忘者们着想！我相信所有的被遗忘者都想见证您成为国王的那一天，他们需要时间从各地赶来。三天，三天实在不够。”
纳萨诺斯终于抬眼看了一下贝尔蒙特。黯刃领袖说得一点没错。卡利姆多那边，菲拉斯、剃刀高地、玛拉顿，三个地方的人口加起来总数上万。根本来不及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他们都聚集过来。而且也不能让所有人都过来。
不顾及那些被遗忘者们的感受确实欠妥，会涌现很多不满的声音。
“让卡利姆多几个基地派出代表来洛丹伦，告诉那里的人民，我没有忘记他们。等这里结束后，我会在那边进行一次公开的游行。”
贝尔蒙特躬身退下，去发布纳萨诺斯的命令。
摩尔图斯又一次上前道：“主人，与部落的谈判已经结束，您是否要过目签订的协议内容？”
“拿过来吧，然后你也退下。”
语毕，纳萨诺斯的眼睛落在密密麻麻的文字上。摩尔图斯的任务完成得很不错。协议上的第一条就让纳萨诺斯的心情好了不少：部落认可被遗忘者迄今为止所有的领地。
被遗忘者不能干涉吉尔尼斯战场，且允许部落成员使用银松森林和提瑞斯法林地的通道。
棘齿城和剃刀高地将作为双方各自的中立城市，用于贸易和外交。
被遗忘者和部落可以出于自愿且得到对方认可后向对方提供军事援助…………
一行行文字解决了当前的问题。但联盟那边会变得更加不安。手上的文卷纳萨诺斯呆呆看着，然而思忖再三，还是放下了。
“别再犹豫了。”他对自己说道。“你也这么认为吧。”他看向一边，希望阿莱克丝塔萨现身发表看法。但红龙女王没有出现。也难怪，这是涉及凡人种族权力的问题，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古老的生物，自然不会有兴趣关注。
‘就等着吧，什么也别做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剩下这几天他不再处理任何政务，也拒绝倾听世界上其他地方的任何消息。就连希尔瓦娜斯也没和他见面。部落、联盟、还有其他人对于他的决定有什么样的反应他也不关心。
他一直坐在王座上，闭眼凝神，像座雕像似的一动不动，陪伴他的只有艾泽拉斯之心跃跃欲试的力量和古神之力在他脑海里形成的几个关于虚空的片段画面，还有一只细嫩的手抚摸他的脸。
偶尔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应该换一套适合国王身份的衣服，或者准备一篇发言稿，宣布他的地位。但这些合理的想法再怎么必要也无法让他付出实际行动。
过了许久，他慢慢地睁开眼睛，几近黑暗双眼里染上了一丝迷茫的神色。他轻轻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真像一个士兵，而不是一位国王。他直起身来，朗声唤道：“摩尔图斯。”
偌大的王座大厅里回荡着他的声音。半晌，大门缓缓地开了，大执行官恭敬地躬身站在门口，缓缓地说：“陛下。”
他对他的称呼完全出于尊敬，但却让他有些觉得空洞。纳萨诺斯知道自己必须适应。
“被遗忘者们正在等着您，您听到他们的呼声了吗？”
是的，他听到了。大门敞开的那一刻，热情的欢呼声随着微风一起涌到大厅里来。今天是就是他决定好建立王国的那一天。按照计划，他要站在身处的这座王宫的最高平台上，接见他的追求者们。
他轻轻地点了点头，从王座上起身。他感觉这一天才刚刚到来，但是外面的声音中除了兴奋和喜悦之外，还有一丝不耐烦，他意识到被遗忘者们早已在等待着了，然而却没人提醒他。
他看向摩尔图斯，脸上流露出从未有过的威严。“为什么如此拖沓？”
“您一直在王座上冥想，所以不敢打扰。”
这不是任何人的错，而且没有追究的意义。他大步流星地向大执行官走去，扬声说道：“我们走吧！被遗忘者们正等着呢！”
……
这是场盛大的集会，远超他的想象。天竟然还未亮，远方的提瑞斯法林地的上空是鱼肚白。
纳萨诺斯目睹下方的人群，眼前是一阵失神。他所能看见的每一条街道，还有远处城墙，甚至有些屋顶上都占满了被遗忘者。当然不止有被遗忘者，来自其他阵营的使者们拥有一块自己的区域。
他看到了部落使团的成员都在。联盟那边，希尔瓦娜斯、吉安娜、维伦、还有艾莎·云歌和穆拉丁。站在高处的纳萨诺斯能够分辨他们脸上的表情。
身后，他听到了鼓掌的声音。阿莱克丝塔萨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好一阵，他只是站在那儿倾听被遗忘者人民呐喊的名字，他的名字。声音的浪潮并未随着他的无动于衷而退去。
“他们在等待着你。”生命的缚誓者轻声提醒。
这句话回荡在他的脑海，又以许多人的形象说出来：希尔瓦娜斯、奥蕾利亚、阿莱克丝塔萨、他的父亲、他的母亲……
对，他们在等着我。
终于，他举起了手，回应下方的人群。
呐喊变成了声嘶力竭的欢呼，充满了力量，就连天空仿佛也被这力量拉扯开。太阳的光芒照射在纳萨诺斯的脸上。他的样子呈现在所有人的眼睛里。他没有国王的服饰，也没有头戴王冠。但他张开的手缓缓握紧的动作却是这一时刻不容忽视的细节。他像是在告诉所有人，他已经掌握了什么。
第十二章——弑罪者
…………
寒风骤起，穿过森林发出阵阵低号。巨龙轻拍双翼，向上升起。暮色的昏暗成为他的另一种肤色，帮他掩盖行踪。即便艾尔文森林内的巡夜人注意到了这阵怪风，抬起头来时也捕捉不到他的影子。
他在森林中的一片空地上降落。盘踞于此的狼和其他动物早就被吓跑了，而且就算看见他变成了没什么威胁的凡人形态，也不敢靠近。
龙笨拙地站了起来，显然还不适应他全新的矮人外表。矮人不那么容易引起注意，这是他选择这个形态的原因。但是下巴的长胡子和稍显臃肿的手指还是让他觉得有些奇怪。
龙闷哼一声。高等精灵般的表情在那张矮人的脸上显得格外突兀。
他试着抬腿向前挪步，哪怕是如此简单的动作看上去都很不协调。
不，他没有时间继续纠结此刻的外表如何如何了。今夜暴风城内会有一出好戏，他可不能错过。
大灾变似乎才刚刚到来。死亡之翼才在这座城市里留下了自己的痕迹。暴风城的民众被恐惧的阴影所笼罩。
位于教堂广场的圣光大教堂内可真是人满为患。平民百姓、贵族士绅、还有不少军官都集中在此处，准备聆听大主教本尼迪塔斯的步道。在黑暗的时刻，只有圣光能给他们带去安慰。
巨龙控制着矮人的身体在人群的缝隙中穿梭，一步步向前端靠近。本尼迪塔斯和听众们之间隔了不长不短的距离。五名手执长矛和盾牌的卫兵挡在中间，提防有人靠近图谋不轨。而大主教的两侧分别还有两名牧师和四名圣骑士，他们全是他的弟子。
矮人模样的巨龙打量了一下听众人群，无意间还发现军情七处的间谍也隐藏其中，看起来暴风城国王很重视本尼迪塔斯的安全。
可惜那位统治者不知道，让暴风城陷入恐慌的人正是这位受人敬仰的大主教。他被称为“暮光神父”，是死亡之翼在凡人种族间的代理人。与此刻他光鲜亮丽，口述圣光美德的形象相比，真实的他却是个追求力量，且认为只有力量值得推崇的狂热分子。
本尼迪塔斯站在演讲台上，面前的石基上放着一本被打开的书。他动作轻柔、表情祥和，语言似乎充满了魔力，让聆听他声音的人能够全神贯注。巨龙站在人群中甚至听不到周围人的呼吸声。月光透过穹顶的天窗洒落在本尼迪塔斯身上，大主教看起来宛如天神。
欺骗到此为止了。巨龙心里想道。他抬起头，盯着外面什么也没有的天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本尼迪塔斯身上，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即将到来的变故。巨龙(矮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阴贽的笑容。
清晰地碎裂声自上方响起，天窗的碎片四分五裂地掉落下来，其中还有一个黑影。
这阵变故把教堂内的宁静祥和的气氛全都打破，人们不知所措。本尼迪塔斯也惊讶地后退两步。但他还没看清那个从教堂上方闯入，此刻站在石基上的人长什么样，一把月牙型战刃就朝他的脖子挥了过来。大主教感到一阵风压，看到了战刃划破空气时产生的血红。这一记横扫的力道无比强劲，战刃又极其锋利。在头颅被削下来后的几息之间，本尼迪塔萨只对天旋地转的景象感到困惑。但在眼前一切归于黑暗之前，他才发现自己的计划失败了，他辜负了死亡之翼。
完美！巨龙差点大笑起来，他是在场中唯一一个看见大主教人头落地后感到欣喜的人。
喷溅出来的鲜血浸染了教堂内光洁的地面。本尼迪塔斯的头颅滚落到大厅一角。
这震惊的一幕一时让所有人无法反应过来。直到刺杀者侧过半边染满血的脸，民众们才骤然从惊愕中缓神，尖叫着四散溃逃。整个教堂就仿佛烧开的水一般，沸腾了起来。
“亡灵刺客！抓住他！”一声铿锵有力的喊声，来自于护卫本尼迪塔斯的其中一名圣骑士。
随着一声命令，不仅是教堂内的士兵围了上来，教堂外也响起了兵器声与推开平民的咒骂声。不出片刻，数十位全副武装的暴风城士兵就将刺杀本尼迪塔斯的凶手给水泄不通地包围了起来。
巨龙也躲在一根石柱后面，准备观摩这场战斗。
“你可别让我失望。”他说。
那把战刃就是生者噩梦的化身。在这个刺客的手里收割着一个又一个灵魂。靠近的士兵无不立刻倒在地上。
刺客的攻击没有停顿，毫不费力。每干掉一个敌人，紧接着的攻击又朝向另一个目标。血光杂糅着真实的血，看上去像残忍的舞曲。
那些本该守护本尼迪塔斯的人不再想着怎么抓住凶手，他们考虑的是自己是否能活下来。他们像秋天的麦子一样，被刺客手中的战刃一丛丛地收割。
骚乱引起了注意。越来越多的士兵抵达。他们战斗得很勇敢，但最终这种勇敢依旧是徒劳的。
又有个士兵被强有力的突刺干掉。刺客刚刚抽出战刃。这时，一个声音喊道：“弑罪者！”
窥探的巨龙听过这个声音，也知道了刺客此时的身份。弑罪者现在是他的名字。
喊话的那个人身材高大，仪表堂堂。脸上的刀疤闪烁着坚毅，还有他手中的剑，在正确的时间线上原本应该是‘那个人’的武器。
“你竟敢杀害这么多无辜的人。”
面对指责，弑罪者狞笑着，带着嘲讽的意味抬起战刃，指着暴风城的国王。
萨拉迈尼在瓦里安的手中迫不及待地脉动着。他浓密的眉毛拧到了一起。地上的尸体，还有身首异处的大主教……强烈的怒火在国王的心中爆炸般地燃烧起来，让他几乎为之窒息。
“有人竟然认为你是罪恶的审判者。”瓦里安咬紧了牙关，“但你就是罪恶的本身。”
这番话对弑罪者起了作用。他站在原地不再主动攻击，让瓦里安的士兵有时间对他完成包围。犹豫，瓦里安抓住了这短暂的犹豫，向前冲了过来。“为了联盟！”他高声喊喝着，用尽全部力量跳起，扬起双子剑。幽灵之狼的挥砍带着震慑心魄的风声扑向弑罪者头顶。
而让人惊讶的是，弑罪者并未被瓦里安的攻击扰乱了阵脚。他只是后退了一步，那把战刃随即就发起了反击，向下斩落。
瓦里安踉跄着向后退去，哼了一声。虽然侥幸躲过，但他依旧感觉到战刃强劲的气流刮痛了面皮。弑罪者的表情平静、专注……手中的武器极端致命。
‘他很强，远远超出了我的预估。’巨龙对弑罪者评价道。他的一只手伸向他的腰包内。手心的皮肤立马感觉到金属的冰凉感。在他看见弑罪者的战刃又一次向瓦里安左下方袭来，而国王举起了萨拉迈尼，用尽全力向下猛刺过去时。他拿出了藏着的东西，一只外表精美的沙漏。
巨龙的嘴里念出咒语。盘绕在沙漏顶部的青铜龙猛地睁开了双眼，骤然间发出了耀眼的光芒，整个圣光大教堂顿时被染上了金光。这奇异的光芒将每个人紧紧包围了起来，暂停了他们的时间。除了弑罪者，他没有受到影响。但他察觉到了，猛地转头看向了巨龙的位置。那一瞬两人对上了视线。巨龙整理衣物，缓缓走了出来。
“永恒龙？”弑罪者道破了他的身份。
巨龙装作苦恼的笑了笑，而且还鼓起了掌，像是在称赞弑罪者的勇猛。“初次见面，阁下。”
“我最讨厌有人打扰我的战斗。”手拿战刃的人回丢了一句，他的声音异常平稳。“解除你的魔法，然后滚。”
“这样啊？”永恒龙大笑道。“那你可就要错过一个值得一战的对手了。”
值得一战的对手？也就是势均力敌。弑罪者被这句话勾起了兴趣。他瞥了一眼一动不动的瓦里安。人类国王被定格的表情看上去像一头狂怒的狼，凶猛异常，但不需要他全力应对。一场对决，如果神券在握，反而没了乐趣。
“把握你解释的机会，永恒龙。否则你会和本尼迪塔斯一样人头落地。”
“当然，当然。”永恒龙脸上的笑容愈发诡异。“我会全部告诉你，只要你跟我走。”
瓦里安感觉到剑尖锋快要接触到弑罪者，于是更加拼尽全力将剑刃向下按去。
萨拉迈尼刺中了空气。
国王眨了眨眼睛。发现他的眼前只有空气。弑罪者不见了。
……
洛丹伦王宫内的练武场，纳萨诺斯正在练习使用那把汇聚着古神力量的月牙战刃。被遗忘者国王的双手正紧握着战刃中间的握柄，以优雅和带有欺骗性的轻松动作旋转起这把武器。
摩尔图斯侍奉在练武场圈外，等到纳萨诺斯的动作稍微停下才开口说话：“陛下，按照您的命令，代表已经派出去了。但您真的不打算去潘达利亚吗？”
不只是他的臣民对他不出席白虎寺审判的决定感到意外，他相信联盟和部落也会困惑不解。对于这样的问题，除了希尔瓦娜斯，纳萨诺斯不打算再对任何人解释。
“我突然想到战争结束后，我好像忽略了一件事。”
“是什么，陛下？”
“最近几天，我们和部落交换战俘的时候，我发现还有些兽人保持着对加尔鲁什的绝对忠心。”
摩尔图斯不知道为什么国王会担心这个，他回应，语气带着些许不屑：“但加尔鲁什早已是阶下囚。他们已经失败了，他们的愚忠毫无意义。”
纳萨诺斯显然不认同大执行官的看法。他说道：“我担心那些被我们抓住的俘虏。他们知道自己失败了，他们做不了什么。但那些逃脱逮捕的战犯呢？”
摩尔图斯想到了奥格瑞玛的战役报告，当然，作为一名文职，他没有权力去阅读军事文案。
“除了纳兹戈林，加尔鲁什麾下的重要将领尽数被诛，但还有一个人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意味着那个人还活着，而且可能蛰伏在暗处，随时准备解救地狱咆哮。摩尔图斯明白了纳萨诺斯的意思。不管怎么说，放任那些家伙不管总是一个隐患。
“是谁，陛下？”
“龙喉氏族的督军，扎伊拉。”
纳萨诺斯似乎听见了旁边有急促的呼吸声。只不过这声音很细微，只有他听得见。
“战场上没有看到她吗？”
“联盟的战报说那个女兽人和瓦里安交过手，然后掉进了海里。可是，后来没有找到她的尸体。”
“也许是被洋流冲走了，或者被鲨鱼吃掉了。”
纳萨诺斯不想成为别人眼里那种杞人忧天的角色，但是他的判断是建立在各种不寻常现象之上。
只见他挥了挥手，“不，战争过后，部落中剩下的龙喉氏族兽人有一大伴儿都不见了，留下的成员也是不支持加尔鲁什的人。他们当中也不可能是所有人都怕受到惩罚而选择逃跑。最重要的是与龙喉氏族正面交火的是联盟，而他们却没有抓走一个俘虏。”
“所以龙喉兽人可能组织了有续的撤退，正在艾泽拉斯的某个地方养精蓄锐。”摩尔图斯点了点头，“那么您有什么应对之策吗，陛下？”
“我还需要想想。”纳萨诺斯收回了手中的战刃，实际上他现在是想和另一个人对话。“你先退下吧。”
等摩尔图斯一离开，不用凋零者开口，阿莱克丝塔萨就现身在他眼前。
“觉得心情不好吗？”纳萨诺斯问道。他估计红龙女王会给他一个比较肯定的答案。谁知她带着犄角的头却晃了晃。
“我不确定我该报以怎样的眼光去理解你的担忧。”
纳萨诺斯理解似地点头，龙喉兽人过去对红龙一族犯下的罪行是永远都无法洗刷的。更何况，那个氏族并没有从错误中吸取教训，他们奴役的对象现在是始祖龙。
“放心吧。”
阿莱克丝塔萨秀眉间的皱纹变成了好奇。
“我会彻底解决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