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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里克的崛起全文阅读

作者:重生的杨桃     留里克的崛起txt下载     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80章 西征起

    与其所那是一场精神放松的宴会,不如谓之为一场贵族们的联席会议。

    这场宴席最关键的点,就在于留里克为所有人表达了作战态度。

    远征战略已出,无论大家事后是否有意义,它都变得毫无意义,各军官只要清点好本部军队和物资就够了。

    也是这场会议,留里克定下了明确的远征时间。

    “远征必须选择一个吉祥日子。夏至日!朕决意在夏至日举行盛大祭奠,常规的夏至祭祀今年调整为远征祭祀。我们祭祀诸神,再在仪式第二天全体上船出征。”

    现在距离夏至日还有些日子,当人人都以为抵达都城的罗斯王会很快点齐兵马出征,大家都想错了。

    远征不可以操之过急,倘若说抓住时间机会,真的仔细讨论而言现在的时间点就有些晚了。

    既然如何,再晚上一周两周有何妨?

    身为王者与军队统帅,留里克要考虑的问题有很多。他的身边目前缺乏优秀参谋,麾下的一些将领堪称骁勇,战士们勇气不可当,却在谋略方面有着巨大疏忽。

    战士们在战术方面都有所研究,然真的打起来很容易变成蛮勇搏杀——罗斯军战争艺术依旧有着蛮族好勇斗狠那一套。

    归根结底这是战术层面的问题。

    留里克要考虑到宏观战略,或曰“战争经济学”。

    有道是“秋后算账”,用在军事上就是指:秋季适合战争。

    为何秋季适合作战呢?法兰克世界的经济

    是建立在农耕基础上,曾经的森林蛮族在吸收了罗马帝国旧的经济模式后,迅速转化为农业立国。

    法兰克的经济活动由一双无情的手左右,那边是农耕的时节。

    不同于千年后的全球变暖高峰,如今的法兰克世界尤其是其偏北的地区,秋收世界要挪到儒略历的八月中旬。生长周期短且颖果量大的谷物尚未培育出来,莱茵河两岸的农垦区始终种植者早期品种的双子叶小麦与燕麦、黑麦、大麦、荞麦。它们清一色的耐寒的品种,可以硬抗到气候偏冷的秋季甚至是初冬,奈何它们的亩产就比较糟糕了。

    留里克估算着时间,哪怕就是陆路行动,骑兵与鹿群沿着海岸线走到萨克森,难道真的要在路上耗一个月。不见得如此!若论及长途行军,去年起自第一场雪的南征,大军从诺夫哥罗德一路杀到斯摩棱斯克,以至于横亘在大军面前的就是传说中的庞大普里皮亚季沼泽,过了它就是基辅——以河畔封土台基鲜血祭坛为中心的庞大南方克里维奇人定居点。

    夏至日出发,大暑节气肯定能抵达汉堡。或者也有保守了,只要一路上持续赶路,骑兵可在七月底顺利抵达科隆。

    罗斯远征军才不是到了法兰克世界就直接去找洛泰尔的军队作战。

    哪怕罗斯此次真的是以巴伐利亚公爵路德维希盟友的身份干涉法兰克内战,这支军队的战争主动权就在自己

    手里。是驻扎还是打仗,是配合路德维希打仗还是自己单干,罗斯才不为他人摆布。

    用再多的辞藻宣扬这次远征的正义性,究竟有多少站得住脚呢?

    留里克才不会为自己打出的旗号所左右。

    “我带着兄弟们去法兰克发财,到了目的地后攻击哪座城市、洗劫哪里的乡村是我的自由。他们最好将粮食都收获了,把燕麦和小麦全部夯得脱粒,我再纵兵把粮仓洗劫。洗劫之日,必在深秋,必在九月。”

    ……

    军队有了更长的时间准备,更多的休息时间固然会将战士的亢奋斗志消磨一番,然而随着夏至日大祭祀的逼近,那消磨掉的精神又将被找补回来。

    不同于法兰克世界严重依赖种植粮食,罗斯获得补给的一大重要方式就是捞鱼。

    战马和驯鹿理论上只要吃草就够了,非必要不必饲喂精粮。

    远征军固然带着五花八门的辎重,由于有着包括“海上君主号”这样的超级战舰,所有的大型帆船都是重型运输舰,最大战舰的满载排水量已经达到一千吨,是阿芙罗拉级风帆巡洋舰的三倍了。

    在大海上,根本没有他国船只可以挑战这样的舰队。单纯靠着体型优势,罗斯大军即可在波罗的海、北大西洋横行。留里克相信战舰漂过直布罗陀海峡在地中海闯荡并无不妥,至于为何不做,仅仅是缺乏战略契机罢了。

    海上君主号的主要定位是运粮船,其内塞

    了折合有五百吨的粮食。

    这是何等概念呢?由于本时代的战争特性,真正的战斗往往在数日之内、通过一场或多长大规模野战战役解决,非战之日的军队基本都在于安静驻守。

    比起千年后的军队作战,当今军队的粮食消耗相对是少的,非战之日大军待在军营修养。

    留里克为战士定的标准是“一日不少于两罗马磅麦子”,合算下来干麦子的总量接近800克,再将之烹饪后,吸水膨胀的麦子制品就成了庞然大物。

    哪怕每个战士真的一天消耗一公斤,单的大战舰上那五百吨麦子就够五千人大军吃上一百天。但是,那些十三四岁的孩子真能做到一天吃上两磅干麦?他们的身体能承受如此消化负担?

    大军行动有着船只之利,步兵们也就在莱茵河上逆水行舟很吃体力,只要大军抵达科布伦茨驻扎下来,能量消耗会暴跌,届时一天吃上一磅麦子保持安静也可。

    所谓“足够吃半年的食物”,狭义而言就是那储备的二百五十万磅麦子及其即食制品。

    鱼干、肉干、腌菜另算。

    过去,一百万磅的粮食对于罗斯就是一个天文数字,而今已经算不得什么。持续十多年的垦荒运动,环伊尔门湖作为大粮仓,其谷物年产量已是它的数倍。

    仅仅是王室的田产,年产粮食也已经达到了四百万磅的量级。

    固然这几年来免税政策一直落实着,罗斯靠着垄断铁

    器生产与交易,只此一项就在民间高效得搜刮农业富余产品。

    王室掌握在手里的粮食之多,不仅在当今时代财大气粗得稳定住了粮本位经济体制,还有足够的余粮酿造麦酒,再蒸馏成纯度尽可能高的酒精。

    为远征准备的粮食早已通过多种方式运抵都城,大战舰们在喀琅施塔得泊地等候着,当整个海湾冰封之际,她们宽敞的船舱皆已化作储粮的仓库。如此多的谷物塞进去,各舰仍有空间装运其他物资。

    现在,传统的龙头长船集结了超过二百艘。

    本在墓碑岛泊地的罗斯海军分舰队,也在萨列马伯爵斯普尤特的指挥下分出船只进入芬兰湾深处,与王室大舰队回合。

    一直行伍整齐的舰队就在泊地抛锚,她们随着海波轻度摇曳。

    从近到远的身影分别是:

    风帆大战舰海上君主号。

    风帆巡洋舰斯佩洛斯维利亚、灰松鼠、鲑鱼之主、奥斯塔拉四舰。

    风帆驱逐舰墨丘利、维纳斯、莫娜、马尔斯、尤比特、萨图恩、涅普顿、乌拉诺斯。

    另有二十艘标准型武装货船(渔船),这些货船并非固定编制,仅有舷号没有具体名字,平日里作为往返北方港口与都城的运货船,现在就成为后勤船只。

    罗斯海军几乎精锐进出,除了那些必须驻守海洋继续巡逻游弋的舰只,其他都回归大舰队。

    这样的一支庞然大物并非要与法兰克打海战,后者也没有资格与罗

    斯海上交锋。

    有情报指出,法兰克可以称得上海军力量的舰队仅在普罗旺斯外的海域活动,由于没有明确敌人,所谓海军也出于先知状态。

    要出动庞大的运输舰队只为了将人员物资一股脑得快速运抵莱茵河口。届时大战舰们就在河口耀武扬威得留驻,如此确保在大战中之际,弗兰德斯、尼德兰和萨克森绝对不敢有任何背刺罗斯的意图。

    八艘风帆驱逐舰都出动了,她们不会闲着,在履行完运货任务后,摇身一变成为大型拖网渔船。她们的本体毕竟是模仿卡拉维尔型船只定位所造,她的体态更加修长,巨大的单桅三角帆有着高度适航性,航速也快,美中不足就是吨位小运货量底,但作为拖网渔船又具备优势。

    要操纵如此庞大的舰队,海军的现役加那些报名服役的“义务者”,一千名水手通过是否穿着统一制服与标准的可折叠三角帽,可以判断谁是在编谁是临时的。

    海军将领歌德伦德和他的部下,原则上不会参与实际作战,然凡事都会有例外。倘若不授权他们以劫掠权,岂能有五百个临时人员抢着报名参战呢?

    大量的划桨龙头长船,还海洋航行时期,按照计划这些刻意空载的船只就由缆绳由大船拖曳,当抵达莱茵河口后,她们摇身一变成为内河作战的主力,届时就是龙头长船拖曳着大船进入内陆的拿骚与科布伦茨了。

    持续休

    息的这几天,小船络绎不绝得将物资运上大船。

    没有人嫌带着物资太多,恰恰相反的事大家巴不得可以存在某种魔法,使得战士们身处战区可以轻松从故乡拿取需要的物资。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素有神之子之称的罗斯王也做不到这一点。身为王者的留里克想到一点,便是尽量带上一些有着故乡意象的物件,遂令大神庙拿出一些器物,计划着在据说地域比较平坦的科布伦茨突击修造一个石船祭坛。

    只要有了秉承着北方信仰的大祭坛,在其进行祭祀活动,远征的战士们想必会缓解很多思乡之苦吧。

    如此海军大小船只二百余,而这并非第一轮运输船对之全部。

    民众当然值得信赖,于心他们愿意以自己的方式参与这场远征,哪怕仅仅是将国王的驯鹿运抵里加。现实考虑是大家想要立刻挣上一笔劳务费,这么多年来罗斯王室积攒的信誉使得留里克一呼百应得召集一大批渔民,虽说有些奇怪,将驯鹿安置在自家渔船随着大军漂行,想想看也并无不妥,因为大王已经许诺会先付一笔定金,事成之后再补足另一部分。

    一下子又有上千条船躁动起来!

    新罗斯堡的海洋与内河贸易线之枢纽,这里集结着全罗斯最多的船只。

    涅瓦河的河口地区固然有着恼人的潮汛,河口区的密集小水道,两岸以沙石地为主,实在适合普通船只冲滩故意搁浅的方

    式以停泊,很符合罗斯人传统。

    最大的瓦西里沙洲,它的一面直面潮汛,便有一批渔民故意利用这一特性,于是大潮退去船只搁浅,潮水涨起来就可舒服得起锚去捞鱼。

    大量来自梅拉伦湖的商人,他们的船只暂时闲置下来,商人们得知运个驯鹿还能赚一些钱,何乐不为呢?再说,里加海湾是最近两年才纳入罗斯王国的,那里对于梅拉伦湖区的瑞典各部很陌生,有大量传言说当地的商业氛围很有潜力,何不利用运鹿的契机去当起看一看呢。

    整个都城在异动,直到夏至日。

    夏至日之前,一场短促大鱼袭扰了新罗斯堡,一度令留里克与重臣有些担忧。

    它是夏季的雨来的凶猛消散得也快,区区两天的功夫又是晴天高照。

    它像是一个吉兆,大雨洗涤掉了世界污垢,夏至日是一个美妙的晴天,这天中午最适合祭祀活动。

    一百一十一头雄鹿,数量可丁可卯,它们被牵到了城外的石船大祭坛。

    只要在这里大肆屠鹿,鹿血便会顺着引流槽流入海洋,在被涅瓦河水冲入整个泊地。

    三万军民大清早便聚集在祭坛附近,泊地上也漂着大量渔船,人们翘首以盼等着时间进入中午。

    今日,大祭司一如既往得穿戴全套的祭仪服装,她现在多了三位助手。

    除了副祭司的维莉卡,以及双手都做了刺青的乌鸫。

    最尊贵的助手不是别人,正是罗斯王本人!

    看看

    今天的大王!

    他刻意赤膊上身,可以将前胸的金色胸毛,与胳膊上的腱子肉展示给自己的臣民。

    他皮肤白皙,上臂肩膀处有着明显符文刺青。

    他依旧梳着金色马尾,一顶黄金桂冠戴在头顶。

    住在都城的一些老家伙不禁想起十多年前的那些场面,彼时还是孩子的留里克便亲手拿着利刃,在老国王奥托和大祭司维利亚的指导下屠鹿祭祀诸神。

    留里克,他以这样的姿态存在,满足了北方人对于“勇士”的一切想象。

    那些住在阿斯加德的神圣之人大抵都是这样吧!

    男人们羡慕年轻国王的英姿,女人们倾慕国王的男子气概,老人们赞不绝口,围观的商人们见得罗斯王兼瑞典王的留里克上衣之下如此雄壮,对未来的商业活动更有信心了。

    一切按部就班进行着,露米娅与众下级祭司以吟唱的方式,在多种乐器的伴奏下唱响自古流传的祈祷词。

    留里克对自己的女儿维利亚很放心,至于那个改名为乌鸫特莱西娅的公主吉斯拉,她行吗?

    他只是听说这个乌鸫在半年前的冬至日光明节大祭司,亲手杀死了很多祭品鹿。

    这是真的?

    “还是拭目以待吧。”留里克仍有些怀疑,终于仪式进入到最关键环节。

    “屠鹿!诸神啊!接受卑微的我们的礼物吧!现在,就由您的孩子,伟大的罗斯王留里克,为您们献上鹿!”戴着墨镜的露米娅向着太阳高呼,那

    墨镜几乎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再配上巨大的鹿角盔与一身珠光宝气的仪式服装,整个人给热的感觉是怪异抽象的,自然也能引申为神圣感。

    留里克给两个女儿一个眼神,他率先拔剑,接着孩子们纷纷拔出自己的短剑。

    不同于孩子,他的这把剑真是罗斯圣物的“毁灭者”花纹钢剑,它的战斗意义已经淡化,它被圣器化,老人都知道这把剑对于罗斯意义很重大,用它率先屠鹿最为合适了。

    剑直接刺中一鹿的脖子,鹿血喷了留里克一身,高贵的王一身血红,而这恰是所有人都想看到的好兆头。

    就像是罗马凯旋式时,凯撒用朱砂将脸部涂红,朴素得象征着胜利者刚刚从战场得胜归来,于是谓之为凯旋。

    留里克这番有着相似的意味,它是一个好兆头,意味着罗斯军将在战场笑到最后。

    露米娅很高兴这样的吉兆,在万民欢呼中亲手剖开第一鹿,将鹿肝拿出并切割,高呼:“大吉!”

    遂在民众山呼海啸的欢呼中,全面屠戮开始了。

    留里克与女儿、养女犹如无情的杀戮机器,这是军民都愿意看到的。

    最终鹿血化作猩红溪流注入海洋,祭坛处到处都是新鲜的鹿肉。待命的人们也不闲着,剥皮工作已经开始,至于剩下的鹿肉……数以万计的民众迟迟不走,就是等着买到刚刚经历仪式的祭品鹿切割成块买回家食用,只因人们相信鹿肉已经有了

    神圣性,吃了它可保全家全年安康。

第1381章 罗斯海军出击

    位于河口的瓦里西沙洲将涅瓦河一分为二,它强行分割河流之地,河道突然变得极为宽阔足有五百米之巨,夏季丰水期有着偏急促水流的涅瓦河因它的的堵塞变得舒缓。

    现在,环绕着瓦里西沙洲停泊着密密麻麻的船只,罗斯军民即将踏上征途。

    盛大祭祀仪式已经结束,流入海洋的鹿血终被海波冲散,唯有祭坛处还能看到大量清洗痕迹。

    至于祭品鹿,一日之内便被民众消化殆尽。

    清晨,都城的所有码头索性设下露天粥棚,亟待出征的战士们,他们的武器装备已提前装运船只,剩下的便是各部以固有的编制登上船只。

    他们自带餐具,排着队在粥棚出蒯上一碗麦粥,这就是他们在家乡的最后一餐。

    再吃到家乡饭,就是凯旋之时。

    与此同时,当天还是蒙蒙亮时,留里克便已经乘小船逼近海上君主号,再顺着攀爬绳网登上甲板。

    公平的说这样的登船方式对于一位王者有些不体面,留里克自己不在乎。

    就在高耸的船艉甲板上,他迎来了日出。

    夏日朝阳照得世界一片金光,留里克不禁半掩着脸直面它,再观摩金光下热热闹闹的都城。

    以这样的方式观赏都城上述由此,而这艘海军旗舰漂浮于泊地,置身其中真仿佛站在一座小山上。

    “大王,您意下如何?”海军将领歌德伦德心情澎湃得问道。

    “很好。所有的海试已经胜利结束,此次远征

    就是她的处女航。我们将大获成功。”

    歌德伦德本就精神亢奋,这番他猛敲自己的胸膛以明志:“首航,万无一失。”

    好好看这位将领一眼,站在高处的留里克又扫视一番照样下忙碌的水手们。

    “啊!好一艘美妙的盖伦呐。”留里克有感而发。

    “大王您说什么?”

    “你听到了?我是说,真是一艘好船。”

    “那是当然的。这艘船,属于您。”歌德伦德并不知国王感慨的点,这就随口赞誉了。

    在留里克眼里海上君主号就是一艘标准的盖伦,他知晓该舰的龙骨就有接近五十米长,船底被故意做得敦厚,并在水下两舷安装了舭龙骨,使得该舰有着极佳的稳定性——只要船底装载足够的货物,它的重体重心就会在水面之下,纵使主桅杆有一棵云杉高,依旧是海上的不倒翁。

    恰是因为这一特性,她被修了破天荒的四层甲板,船艉楼也修造得更高使之成为极佳的瞭望平台。

    船艉楼之下就是舵机所在地,一套不算负责的齿轮系统使得一名舵手即可在密闭房间里,听过疯狂转动方向盘调整船艉那巨大舵板调整航向。

    这艘巨舰有一个与其他船只最大不同的点,她的主桅杆太长,再按老传统安装单体三角帆不合时宜,取而代之就是安装了四条横桁,即可挂上三面巨大的软式衡帆,如此主桅虽不再具备着兜住任何风向的风并展开花式运动,却能

    以最高效率兜住一个方向的风全力航行。

    主桅之于整条船,就好似重型柴油机之于重型卡车,唯有它以这样的方式存在可令战舰满载后以最高效率维持一个足够快的航速。

    因为歌德伦德提交了大量的适航报告,大战舰在芬兰湾自由穿行,尤其训练一个利用南方与北风进行正方面的快速突进,从而得到一个关键数据——比过去的主力舰阿芙罗拉级战舰跑得还快。

    已经退役的阿芙洛拉号一直作为海军训练舰存在,她伤痕累累的身躯已不适合再在宽阔洋面辗转腾挪。

    阿芙洛拉号以老兵的身份静静停在泊地,静静观摩着庞大舰队于今日离开母港。

    “海上君主号的航速只要完全兜住风,可能会以一小时时节的高速飙船,大不意味着一定磨蹭,她和她们完全靠风力前进,跑得是否快,极大依赖于对风的利用……”

    想到这些点,留里克就不禁抬头看向那有整根云杉打造的桅杆。

    要把一棵大树安装如主桅的预设基座里,造舰之际可是废了巨大功夫,尤其是在干船坞旁平地搭建了大型脚手架,另有棘轮吊车装置,再在大量人员帮助下才完成安装。

    接着,便是进一步对主桅的加固,从而使得主桅杆基座成为整艘船的质心。

    这艘足有无根桅杆的大帆船,如利剑般向正前方凸起的前桅,它的唯一横桁现在捆扎着风帆,主桅外的三根副桅清一色是

    罗斯标准型的大三角帆。

    所有的风帆暂时都是捆扎状态,水手们当前忙碌所在正是如猴子一般四处攀爬,乃至是骑在横桁上解开捆帆绳索。

    大战舰如此,其他战舰亦如此。

    当所有战舰解除对风帆的束缚,远征军的登船行动也在冉冉升起阳光下悄然开始了。

    一名年轻战士,哪怕他只有十四岁,体重也达到了170罗马磅,折合接近七十公斤。至于成年健壮的战士,体重总在200罗马磅上下。

    这样的体重可比法兰克的那些农民兵沉重很多,基于蓝狐提供的情报,法兰克的持续内战使得大量农民自带武器加入贵族军参战,那些人的身体素质决定了短时间内成不了强军,以至于各贵族不得不大肆征兵靠着人数优势弥补单个士兵的不足。

    罗斯则不然,虽是军中有着大量年轻战士。年轻人彼此间可是不同的!那些法兰克的十二岁农民男孩尽是一些“小鸡仔”,罗斯人的十二岁少男少女乍一看去都已有成年人的姿态。

    年轻战士哪怕年轻,那也有十四岁上下,自小吃好喝好的他们正全方面接近于北欧壮汉。

    海上君主号的定位是海军旗舰,以及最大的运输船,除了海军人员外她不再承担运兵任务。

    这倒无妨,二十艘武装货船俨然成为标准型运兵船。她们本就为综合运输而存在,现在一艘船运一个戴着全副武装的百人队,它的空间利用率

    最够了而总载重还不足二十吨,远不及它设计时的最大五十吨运力(冒险着运输矿石,一百吨也能强行运)。

    于是,这些武装货船密密麻麻停泊在港口栈桥,背着硕大双肩背包的战士排着队登上翘板进入船舱。

    故意造得修长的武装货船可令战士们分坐两边,他们待在船舱里,局促的环境固然令人不舒服,考虑到此次远航又不是待在闷罐里一个月不冒头。再说了,若是觉得船舱了不舒服,站在甲板上透气也可没问题的。

    历次作战立下功勋的大战舰们成为最安全的运输船,为运输而生的武装货船却又成了运兵船。似乎这有些黑色幽默了,实在也是留里克基于海军现状做得考量。

    他必须考虑大军抵达目的地后可以快速下船,尤其是里加海湾的特性,使得大量小型一些的船只,战士们登岸的最简单手段,其实是令船只故意搁浅。

    令战舰搁浅岂不是自毁船只?倘若大战舰都满载军械物资,她们就没有任何靠岸的理由。,

    标准型武装货船,基于对传统运货柯克船的加长版本改进型,哪怕用它强行冲滩也无妨,届时战士们即可踏着潮水退去的沙滩直接登陆里加港口做一次大休整。

    人员是如此,对于战马与驯鹿的登船标准又变了。

    曾经,战马经历漫长的航行从易北河入海口回到涅瓦河的新罗斯堡,三周的航行这些耐力极强的突厥马固然

    是忍受住了,它们下船之后的确也都精神萎靡不振急需修养,在船上遗留的大量马粪也令彼时对于武装货船的清扫弄得人们头疼不已。

    这一次索性战马驯鹿全部安置于传统的龙头长船上。

    因为那些大型一些的长船,其龙骨也有惊人的三十米长,这类长船名为“Busse”,意思与business是同源词汇,船如其名,这样的长船更强调它的运输能力。

    它能运人也就能运马和鹿,一船运上四匹的模式已经证明行之有效且安全。

    渔民和商人们拿着定金拦下这一业务,或许自家的船体态小,那就将之拴在军队的长船上,自己带着伙计们跳上海军的长船,以最大的精力控制船只,再照看安置在长船上的战马与鹿。

    那些卸下全部鞍具的战马,它们跪卧在船中保持安静,经过训练的马匹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便非常温顺得服从人的安排。为了确保它们的却对安全,这些长船里就铺设了大量新采割的芦苇,以至于马匹整体侧躺着身躯、以其感觉最舒服的姿态睡觉也是可以的。它们可以侧躺着睡觉恍若还置身于马厩中,嘴边就是那些芦苇,还能悠闲得啃几口。

    针对这些马匹和驯鹿,留里克给它们的航海餐很奢华——燕麦敞开供应。

    瓦哈瓦宁和他的养鹿人亲戚们,他们平日里没机会也没必要与航行打交道,他们总是在拉多加湖附

    近放牧,面对宽广大湖可没有学着罗斯人去湖上泛舟捞鱼。

    养鹿人一个又一个氏族很享受在湖畔放牧的悠闲日子,似乎生活就该如此。

    这次奉旨加入罗斯军,再以航海的方式奔向另一个世界,实在超出这些极地牧民的想象,如梦幻又确实是真实的。

    他们必须参与其中,否则就没有人去缓和驯鹿群躁动的精神了。

    毕竟雄鹿们还是第一次坐船,第一次感觉到在长船上的所有摇晃,本能的恐惧使得刚开始登船就闹出岔子。

    有鹿或因恐惧而踩空落水,再被拉上岸后,湿漉漉的鹿受到惊吓却又不得不继续待在长船上。养鹿人固然也多是第一次坐船,他们身为人类适应力极强,他们安抚着鹿,令其全部侧卧着蜷缩一团,以至于全体趴卧在船上,开始快速萌动鹿角的脑袋贴在船底。

    终究留里克纠集了六千头雄鹿,必须是都城的渔民、商人倾力合作,这样的“牲畜大军”才可能一次航行运抵里加。

    今日,总督府以及都城驻军全体出动,他们在码头维持秩序,亟待出征的战士们也都按部就班登船。

    再不需要机会与豪言壮语,留里克站在高处一直观摩着不远处大舰队在瓦西里沙洲所掩护的小泊地里完成登船集结,再顺着两条水道进入真正的喀琅施塔得泊地进行大集结。

    一个人的怒吼能传多远?

    现在刮着的正是温润的东南方,再结合芬兰湾的

    地理,实在适合整个舰队借风航行。

    这个时间点对于舰队非常重要,只因儒略历的七月份都城地区的降雨会多起来,虽不至于面临持续的瓢泼大雨,往往可能面临长达两周的持续阴雨,这对坚韧不拔的渔民而言不是问题,然变得糟糕一些的海况对于人多船队的大舰队是一个有关调度与指挥的挑战。

    在这没有无线电通信的时代,罗斯军有着欧洲独一份的特殊通信方式。

    旗语,它正是因为极其好用,已经成为一套航海之必须学习的科目。学会了旗语,跑在罗斯的传统矿石运输线的货船们,彼此间靠着旗语兵站在船艏的“手舞足蹈”即可对话,乃至是开玩笑和说脏话。

    该对家人的告别已经结束,留里克伟岸的英姿一直屹立在海上君主号上。

    在他身边有两个女孩的陪伴,女儿维莉卡与养女乌鸫。

    随军祭司们也都待在旗舰中,她们换上一身适合航海的便装,每个人都分发了一定有着大帽檐、可折叠成三角帽的毡帽。女祭司们的任务就是静静在船舱里待着,守护者随军而行的祭祀圣器。

    留里克身为她们的父亲不假,而今更是她们的指挥官。

    但留里克将在里加登陆,之后骑兵改为陆路推进,海上的军队指挥权彻底让渡于海军大将歌德伦德,届时两个女孩也将与她们的父亲做暂时分离。

    现在,旗舰的旗语兵已经在留里克的授意下开始表

    演,旗舰也拉起彩旗,不同颜色与花色的小旗或代表一个短语或代表一个字母,它们代替国王的呐喊向各舰传达命令。

    战舰们果然得令,她们纷纷向着旗舰靠拢。

    如此一来战舰们逐渐形成了以旗舰为把头的行进阵列。

    大战舰海上君主号,她巨大的体态鹤立鸡群,所有风帆解除束缚,只要绞盘系统将之放下,埋在海底的铁锚收回,她哪怕再敦厚也将势不可挡兜住东南风向着正西方向踏浪而行。

    她毫无疑问处在舰队之首,彰显着罗斯的威严与光荣,罗斯王本人与海军大将就在这里,旗舰之所以是旗舰就是因为她的整个舰队的中枢,她如此之大,使得大小所有船只均可以她为参照物修正自己的航向而不必担心偏航与迷路。

    四艘阿芙罗拉级风帆巡洋舰紧随其后排成横队。

    昔日,第一波远征军的旗舰斯佩洛斯维利亚号,如今的她只能充当起配角的角色。

    蓝狐依旧坐镇这艘船,带着自己从战地归来的伙计们,并计划着随大舰队在通过丹麦海峡时,顺路拐入自己的哥德堡封地,去约塔河入海口的定居点将那些摩拳擦掌的伙计们尽可能拉入伙儿。

    北方好汉多多益善,那些毕竟是自带食物、武器的战士,在身份上属于哥德堡军,实为罗斯王师的附属军队,留里克不必去管他们的后勤,恰恰这些军队的助阵相当于哥德堡伯爵在履行封臣义务

    蓝狐心里做着盘算,希望在战场上利用麾下约塔兰族人的力量,向大王表达自己的绝对忠心。

    如此一来罗斯远征军就仅是骑兵两千、步兵两千与海军一千么?

    加上形形色色的附属军与先期的远征军,甚至是拿骚-科布伦茨当地的完全可听从罗斯王调遣的所谓法兰克友军,罗斯远征军终成一个万人规模的庞然大物。

    见得舰队基本集结完毕,站在船艉楼留里克能俯瞰除旗舰外的十二艘海军战舰。

    二十艘武装货船也集结完毕,其后可是密密麻麻的长船!

    一时间喀琅施塔得泊地到处是船只,今日本该撒到整个海湾到处捞鱼的船只短时间内全部集结一处,其中还不乏一批芬兰伯国的船只。

    耶夫洛本人不出战也不会再派兵参战,他现在能为留里克做的最大帮助,正是调集客居都城的芬兰人为远征军做贡献,这便调集己方的全部船只全力为大王运输物资、人员和驯鹿。

    “我觉得已经集结完毕。大王,做决定吧。”歌德伦德最后说道。

    “好啊!”留里克沉下一口气,他猛地拔剑直至苍穹。

    见状,歌德伦德一声吼:“旗语兵,对所有舰只宣布起航!号手,吹号!水手们!降下船帆,收起船锚!我们走咯!”

    一个庞然大物行动起来,岸上数以万计的围观群众能想到的只有一个词——耶梦加得。

    它名副其实,罗斯军伴随着参与心动的渔民、

    商人,现在可有近万人同时在海上行动。

    此刻,唯有孤零零的阿芙洛拉号依旧将船锚深深扎在海底。

    退役的老兵静静看着后辈们奔向西方世界。

第1382章 “西海岸”商人奥斯坦在里加

    当留里克离开里加,这里的人们作为罗斯的仆从,为了纯粹的经济利益,他们在全力生产罗斯军需要的那些武器装备、食物、修船木料、缆绳等一系列物资。

    甚至,是一些极为关键的情报。

    萨列马岛伯爵斯普尤特此次不会派兵参与远征,他有着重大职责,便是镇守住整个里加湾,所属船只继续在南波罗的海做常规巡逻。

    在包括里加在内的泛拉脱维亚地区,新的权力框架已经构建,接下来便是那些被册封的大小贵族填补自己的生存空间。

    所以当留里克正式开始西征,罗斯的奥斯塔拉公国便进一步开启它的南下扩张。

    卡洛塔虽为女流之辈,在世人心里她就是人间的瓦尔基里。

    她在环伊尔门湖地区又招揽了一批斯拉夫年轻人,并做出重大许诺:“旧波洛茨克虽崩溃,大量田地空了下来。我以波洛茨克伯爵的名义号召你们南下,随军者都将立刻得到土地,立刻展开耕种!”

    得到开发过的熟田就好似抱住一支会下蛋的母鸡,似乎只要播撒种子即可等着秋收了。

    谁是波洛茨克伯爵,她是索尔金娜·维亚切斯拉维娜,是老奥托的孙媳妇,更是卡洛塔的儿媳。

    索尔金娜只是农家少女出身,作为旧波洛茨克本地贵族的遗民,她存在本身就是重大的政治意义。

    卡洛塔知道自己必须快速,否则给了那些里加湾拉脱维亚农民以机会提前占地,自己

    再带兵过去处理问题就有些棘手了。

    奥斯塔拉骑兵骑着剩下的战马快马加鞭抵达了维捷布斯克与波洛茨克,在他们身后就是浩浩荡荡的拖曳着手推车的移民大军。

    环伊尔门湖的人口太多了,希望日子更好的人们移民去新地域生活是一个选择,何况波洛茨克那地方有着大量田地。

    以老罗斯移民后裔为主的姆斯季斯克,当一批年轻人加入了远征,剩下的人们可没有闲着。有的人继续前往姆斯塔河源头探险,有的直接冲到已经纳入罗斯控制的斯摩棱斯克总督区,与当地的阿里克所部驻军会和。

    太上国王老奥托,只要他活着,之于罗斯就是一根定海神针。

    当东欧世界主要的威胁瓦解,罗斯后方没有威胁,留里克这才全然没有后顾之忧的大胆发动西征。

    不过,站在一些贵族的立场上,最大威胁固然没了,其残余势力的威胁并未消散。新归附的部族和势力,他们现在对罗斯是臣服态度,而他们自身也面临着他者的威胁。

    里加港城一直面临着瑟米加利亚人的威胁,只因这座城拥有大量财富值得内陆居民的觊觎。彼时当里加仅有数百人的丹麦佣兵作为保安镇守,当地拉脱维亚人终于可以安心。

    当拉脱维亚摇身一变成为以里加城市为核心的伯国,各个村子首领成了贵族,一些不该有的想法也萌动了——我们可以主动出击。

    早在843年冰

    雪尚未融化之际,留里克带队刚刚离开,驻扎在里加的三支骑兵队原则上是要在当地好好驻守着。

    大将菲斯克并不愿老实等候着,如果条件许可,他也想着抓住机会就里加附近的区域进行一番探索。

    “这里的拉脱维亚人说南方不远处的那些瑟米加利亚人是个威胁?如果我们离开后,那些人是否会觉得自己有机会了呢?”

    菲斯克下意识得多想一些,他起初没有下定决心,直到齐聚在里加的人物们计划未来开上一个小会,讨论对那些家伙的新策略。毕竟这种征讨小势力的工作,并不需要劳驾罗斯王。

    里加即将迎来春耕,基于本地的安歇拉脱维亚人村庄首领们的说法,当春耕结束后,无论是拉脱维亚还是瑟米加利亚都会面临春荒的风险。

    粮食不够吃了怎么办?把持着西德维纳河入海口的拉脱维亚还能就地与本地的丹麦移民合作,划着小船在海湾里捕鱼。长期的合作使得双方关系愈发紧密,如今罗斯王国强势来袭,拉脱维亚也迎来更加美好的新时代。

    似乎,这是冬季的最后一场雪了。

    斯普尤特将全家搬到里加,他在这里兴建了伯爵御所,就与同在当地的拉脱维亚伯爵斯特坎德遥相呼应。罗斯人、丹麦人与拉脱维亚人,三方在一座城里达成充分合作,大家有钱一起赚有敌人一起去砍。

    里加飘扬着罗斯旗帜,各色民众尤其是妇女们

    ,正赶工制作各种军需品。

    里加从未有如当今一般尚武,他们都相信罗斯王的承诺,这便竭尽所能发动人力物力去做物资生产,以求换取罗斯王提供的必要生产工具。

    他们如此奋进,大大小小的贵族们意识到自己明显手握重兵,何必还要拘泥于里加一隅之地呢?

    里加的萨列马岛伯爵宅邸,斯普尤特在此建设了一座“罗斯杜马”。

    当西德维纳河流凌结束,正常的农垦、捕鱼活动都将恢复。不止如此,远处一些的丹麦裔瓦良格商人,便在错综复杂的内陆浅河划着小船向里加移动,只为兜售掉挖掘的琥珀和蜜蜡原石。

    现在,第一波次的琥珀商人已经在流凌与融雪后,通过曲折的路径抵达了里加。

    他们旋即为眼前的景象所惊呆了!

    罗斯?这里彻底成了罗斯王国的领地?!

    突然到访的琥珀商人不但知晓罗斯的存在,他们中有人早与罗斯或曰瑞典梅拉伦湖的斯德哥尔摩有过贸易行为,只是总督白狐浑然不知,仅通过起自述来历与明显的诺斯语丹麦方言,将之判定为“卖琥珀的丹麦人”。

    商队一行二十余人,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与其说他们是商人,不如谓之为“以商业活动为生活方式的武装移民家庭”。

    他们乘坐五艘小船,这些划桨船只被故意做成只要拴上缆绳就能轻易在淤泥、沼泽上拖曳前进。如此小船在海洋的适航性可谓没

    有,却是极具机动性的内河驳船。

    一位名为奥斯坦的中年男人是整个商队的头人,另有十二名携带武器可战斗的男女。虽仅有十三名武装者,由于全面装备着铁器与圆盾,有着多顶丹麦风格的铁皮盔,哪怕是女性战士也有接近170厘米身高,这种小规模也是各方势力需要掂量一下的存在。

    尤其是色迷家里人,只因这样的瓦良格人商队年年都会通过自己的生存空间。

    有时,瓦良格人会提供必须的盐,有时他们也会向村庄发动偷袭,掳走人口后直接卖到里加。

    生活在这片土地的人们,没有谁是纯粹的好人或坏人,所有人都是灰色的存在。

    瑟米加利亚觊觎拉脱维亚控制的西德维纳入海口地区的丰腴之地,也痛恨那些家伙购买了被掳走为奴的族人。

    里加方面很清楚这些事,而瑟米加利亚存在的位置,正好处于运输琥珀的一条内河交通线上。倘若瑟米加利亚集体搬家,亦或是遭致毁灭,就再无人威胁这条道路。

    奥斯坦带领的商队经历一番波折终于抵达里加,他们第一时间就察觉到这里紧张的气氛。

    百闻不如一见的罗斯骑兵大规模驻扎,一个冬季不见的里加到处飘扬着罗斯旗帜,这些迹象均表明罗斯不再是遥控统治里加,他们已经完成最彻底的统治,就向他们对于北方其他地域的控制那般。

    罗斯建立了一种极其有利于自由贸易的

    制度,丹麦商人如今不但可以直达罗斯人的都城,还能自由前往过去作为禁区的瑞典梅拉伦湖。

    有意购买琥珀原石的买家有很多,挖矿石的商人们自然愿意去多个地方碰运气,以求卖个好价钱。

    拥有具备远洋能力长船的人,自然乐意在春夏之际扬帆向北,这样甚至不必划桨即可一直漂到梅拉伦湖入海口的斯德哥尔摩。

    诸如奥斯坦这样,因为较为贫穷就只能利用小船跑安全的短途内河贸易了。

    琥珀之路,这是一条漫长的贸易线路,走在这条贸易路径上的人们分享不同等级的利润。里加,作为重要集散地,这里的商人拥有着琥珀的定价权,即便是住在这里的丹麦人也不会看在大家有着共同的神祇信仰就对卖宝石的同族以巨大恩惠,他们故意压低收购价,再将琥珀、蜜蜡加工为成品,之后就亲自去走漫长的直抵罗马帝国的贸易之路了。

    虽说里加有了巨大的变化,由于大海上的萨列马岛和哥特兰岛早就被罗斯人夺下,奥斯坦在正值壮年时见证了罗斯崛起,如今人到中年置身于罗斯的统治下,他可不觉有什么不合适的。

    有一个大英雄,他终结了丹麦、瑞典的连年战争,波罗的海似乎是第一次迎来大和平。有罗斯海军的武装巡逻,任何海洋商人不再担心海盗袭扰,过去一些不敢做的事现在都可以了。

    奥斯坦一行通过利耶卢佩河最终

    抵达里加,他们在观察一番局势后认定商业活动可以照旧,这便故意将小船划到明显是新修造的河畔港口栈桥处,在还没有上岸之际就与港口处的游荡者攀谈起来。

    得知这支一群来自西方海岸的琥珀商人,本地人完全知晓这些伙计的来源地,与其挖琥珀的具体地点,不但邀请他们立刻进入港口处的露天市场进行正常商业交易,在这敏感的时期,他们毫无疑问被斯普尤特和菲斯克盯上。

    原因无他,他们是通过内陆地区直接从所谓“西海岸”而来。

    这些人的存在对于里加本地人习以为常了,没人对这群商人高看一眼。菲斯克对那些琥珀没什么想法,他最感兴趣的就是商人本身。

    奥斯坦和他的人在鱼腥味难以散去的河畔市场高高兴兴摆好摊位,立刻将布袋里形形色色琥珀、蜜蜡展示开来,并再销售一些形状奇妙的贝壳、海豹皮(波罗的环斑海豹),乃至大量白乎乎的盐。

    相比于里加湾的极低海水盐度,奥斯坦一行的“西海岸”,面对的南波罗的海的含盐量更高一些,煮盐的成本也就低上不少。

    除了琥珀和少量的海豹皮,其他商品没什么竞争力。

    里加的商人们纷纷聚集在该摊位处,在奥斯坦本人的监视下,那些人开始对所有的原石品头论足,再带着银币开始了交易。

    直到一支骑兵队大大咧咧得闯入这市场。

    一路上奥斯坦没有遇

    到实质性危险,并非意味着没有人觊觎队伍所带的商品。意识到罗斯骑兵突然到访,所有人纷纷站起来,一只只手握紧腰悬的铁剑与手斧。

    那些看货的人们纷纷回避,也有不检点者顺走几块石头。

    此时此刻,奥斯坦已顾不得有人偷窃了,他更担心的是军事氛围明显浓郁的里加,这里的罗斯统治者可别不讲道理得把自己的货物全部没收。

    “我可不是好惹的。敢抢我的货,那就鱼死网破。这样未来就不会有人再来里加卖石头。”奥斯坦表明没说,他怒目圆睁警觉地仰视那些骑兵,整个人绷紧身子,右手一直握在佩剑处。

    奉命来此的骑兵小队长见状急忙勒住缰绳,见对方有戒备,自己也令部下同态防备。

    “罗斯人!你们来……有什么事吗?”不劳小队长闻讯,奥斯坦先行质问,语气中自然也带着一丝杀气。

    骑兵们才在数月前于斯摩棱斯克展开大规模军事行动,他们又清一色是最精锐常备军,每个战士都在战争有斩获。他们都是高傲之人,面对任何的敌意,做出的反应都是亮剑!

    一瞬间,十名骑兵纷纷拔剑,场面一度极为尴尬。

    小队长仅做武力威慑,他的利剑极具侵略性得直指奥斯坦的脑袋:“琥珀商人,我不关心你们的来历,也不想夺走你的石头。我奉萨列马岛伯爵的命令,要你现在前往城里的Althing与贵族们议事

    ,有一位伟大的人物想见你。”

    说起Althing一词奥斯坦的警觉就少了很多。所谓罗斯杜马就是Althing的罗斯表述,它就是传统的议事庭,这在各个北方势力里都会设立一个类似的机构,基于传统人们要在其中和平得议事。

    机智的奥斯坦明白过来,罗斯对自己一行并未恶意。

    “你们的伟大人物是谁?真是你们的萨列马岛伯爵?他真的伟大?!”

    奥斯坦是知晓这几年很活跃的斯普尤特一伙儿。

    那就是一群被罗斯招安的海盗,过于年月里跑海卖琥珀的伙计们就可能遭遇这群匪徒的偷袭。结果在罗斯治下海盗成了海军,虽说这群悍匪得到了归训,海洋变得安全里,奥斯坦心里有着芥蒂,他愿意承认罗斯人斯普尤特是个人物,至于其手下,算了吧!一群人类的渣滓,一群破坏商业的恶棍……

    小队长不想做解释,甚至也不屑于曝出自己的名字,更不屑于弄清商人的身份。

    这便最后撂下一句话:“一位伟大的战争酋长,全罗斯的骑兵统帅,他决意在Althing见你。这是最后警告!倘若傍晚之前你不去,你们将被作为瑟米加利亚人的间谍被抓获。”

    “荒谬!我们不过是卖石头,怎么就成间谍了?那些瑟米加利亚人算什么东西?你们以为我们是那些蠢人的狗?”很显然,这番误会并非完全是奥斯坦愤怒的重点,他

    根本瞧不上瑟米加利亚人,被辱没为那些人的仆从才是令他最温暖的。

    骑兵们不再做解释,一如小队长所的最后通牒,他们迅速调转马头扬长而去。

    只留下奥斯坦一伙儿傻傻得愣在当场。

    骑兵刚走,有意买石头的人们又纷纷揍了过来。

    “朋友,还卖琥珀吗?”

    “喂!劝你们还是派人赶紧赴约吗?那个罗斯人秃头菲斯克很不好惹。”

    “这地方以后是罗斯的地盘,你们西边来的伙计再做贸易,可要给罗斯贵族一些贡品。”

    ……

    无论是出于好心还是别有用心,奥斯坦通过这些嚼舌头的话想当然理解为罗斯贵族在索贡。

    还能如何?只能给一些咯!毕竟听说去斯德哥尔摩贸易,当地的罗斯人虽不要贡品,可“船只停泊费”不是贡品又是什么?不过是换个好听名字罢了。

    “嘁,你们和瑟米加利亚人一样,不从我们手里拿点东西,生意还真的不好做。”发几句牢骚,奥斯坦与伙计们低语几句,只好带上一小包琥珀原石为贡品,直接前往罗斯杜马之所在。

    毕竟奥斯坦来过里加多次,真的上缴贡品实属首次。他很不情愿,心里却又有些好奇。

    “全罗斯的骑兵统帅?一个秃头的家伙?我倒要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

第1383章 库尔兰传说

    卷发的奥斯坦带着他的两个儿子谨慎地前往里加城里的罗斯杜马。

    在这里,站在高大的雕梁画栋大长屋下,所有人都变得渺小了。

    “你们?你是那些琥珀商人?”执勤的侍卫背着双手看似悠哉,说话态度和善不少。

    “是。你们的大人物……就在这里?”奥斯坦谨慎依旧保持谨慎。

    “三位大人已经在等你了。”

    “竟然有三位吗?”感觉得到了许可,奥斯坦便带着儿子们踏步前进。

    那执勤战士依旧悠哉地走来,将略显佝偻的身子在前一档,啧啧嘴:“卸下你们的武装,必须空着手去见大人。”

    “空手?连我们切肉的小刀也要卸下?”

    战士白上一眼:“全部。”

    “真的全部?我不知道斯特坎德大人何时变得如此小心谨慎了。”

    “不习惯是吗?以后就习惯了。这是罗斯人定的规矩,以后你们来里加做生意,有机会面见大人必须如此。”

    却说这战士面前上了些年纪,他是里加丹麦社区出身,青春不再就老当力壮得在罗斯杜马谋一份差事。

    固然斯普尤特将宅邸和办公地都挪到了里加,他的日常工作仍是组织船只在广大南波罗的海游弋。他毫不犹豫雇佣了一批本地的说着诺斯语的丹麦后裔,尤其是那些年纪大了些的男人,他们很珍惜这份能稳定拿到薪酬的差事。

    对此新晋拉脱维亚伯爵斯特坎德是认可的。

    彼此信仰着相同的神祇说着一

    样的语言,曾经的故土日德兰和西兰岛,那里的丹麦通向即已与罗斯同盟,自己这些流落外地的人们与罗斯人高度混合更显合理。

    在里加,两位大贵族共治这座城,并与周遭的拉脱维亚族裔的下级贵族们达成共和。

    里加从未有过如今日这般的和谐,从未有过现在的同仇敌忾。

    那么,未来抵达里加做生意的人们必须遵循这套新秩序,接受一些新的礼仪。

    毕竟已经晋级为伯爵的斯特坎德,他的权力更多来自于罗斯王室的册封,民众的拥护反倒成了次要。这一变局在目前还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状态,见多识广的斯特坎德已经明晰世袭的意义。作为世袭贵族的第一代,还要许可其他的下等人与自己平起平坐吗?

    奥斯坦三人组不得不卸下全部武装,他心里有些愤懑,为了生计只好保持谦恭。

    此刻,长屋内的确闲坐着三位强者。

    菲斯克、斯普尤特、斯特坎德,三人现在手握一支军队,只要他们发出号令,里加即可出现一支达到三千人的队伍,其中有着骑兵九百,战斗力已经极为强悍。

    他们必须听从更上级的罗斯王命令,然天高皇帝远,如果菲斯克三人欲做一些事,直到他们把事情做了留里克也难以知情,只能事后追认。

    那些军事相关的事情,三人凑在一起开个小会就能将事情定下。

    毕竟区区征讨之事,还需询问那些拉脱维亚农民的

    态度吗?那些村庄博雅尔们只要管好自己的农场和羊群就够了,真的战斗还得是说着诺斯语的人们参与。

    一支琥珀商队在这个时间点抵达不足为奇,只是其索来的路径实在令斯特坎德上心。

    琥珀商人会走怎样的内河线路抵达里加,他是知晓,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当罗斯王许诺的后续骑兵抵达后,陆路部队逆着这段“琥珀之路”抵达里加人谓之的“西海岸”?

    这很有操作性,菲斯克作为必须参与陆路行动的骑兵将领,身为当事人真是兴致盎然。

    然而这就不得不面临旅途中的一个挑战——瑟米加利亚人。

    商人的出现好似诸神的礼物,倘若施行陆路计划实在需要一位靠谱的向导。现在向导不就来了嘛!

    警惕的奥斯坦走进这据说叫做罗斯杜马的新建Althing里,高高木椅上坐着三人。

    其中一人不正是斯特坎德老大。

    “果然是你。斯特坎德何必呢?兄弟们来里加是卖石头的,我们又不是奴隶,又不是仆人,你现在投了罗斯,何必对我们吆五喝六的?还请你的人收起傲慢,否则……以后都没人来卖石头了。”

    倘若在过去被这样一说,斯特坎德会一笑了之,现在可不行。

    “安静!我认得你,西海岸瑟堡来的奥斯坦。你过去怎么说我都无妨,以后你不可如此放肆。”

    “你……”看看现在的局面,狡猾的商人突然觉得这里的斯特

    坎德老大已不再是头号人物。

    其余两人,有一个是罗斯人名叫斯普尤特的贵族,至于另外一人……

    “他?该不会就是那个秃头将军吧!”

    奥斯坦即可保持镇定,微微勾下头低语:“你们召唤我,是为了什么?在这里,你们谁是头儿?”

    “谁是头人?”

    说话者正是那位秃头者,勾头的奥斯坦使劲向上翻眼睛感受局面变化。只见那秃头男人与另为两人耳语几句,有道:“姑且就把我当做头人吧!”

    “你?莫非就是那位传说中的秃头将军?”奥斯坦猛抬头。

    “是我。真是奇怪,难道我的绰号在你们这些商人那里也变得有名?告诉你,我乃菲斯克,秃头菲斯克,是全罗斯的骑兵统帅,罗斯王最忠诚的仆人。而且!我的确是罗斯王的远亲。”

    菲斯克这是在炫耀身份,他归根结底就是个年仅二十五岁正值青壮年的老罗斯人。他与留里克本人有着血缘关系不假,在此坐着的斯普尤特同样如此,后者已经老家伙一个也不禁勾下头偷着乐。

    菲斯克的一席话多少将奥斯坦唬住了。

    “啊?你是罗斯王的亲戚吗?所以,罗斯王给了你很大权力?所以我进贡的宝石,就当给你?”

    “你还有贡品?”菲斯克与众人吃了一惊。

    “有的。难道它不是你们想要的吗?”

    “你真的带了?”菲斯克再问。

    “当然。”奥斯坦绷着一张老脸,从腰带解下一只鼓胀的

    布袋,他将束口麻绳拉开,当众给三位大人展示精选过的晶莹透亮的琥珀原石。

    它们都是些成色很好的原石,雕琢打磨一番就可制成上好的首饰。

    宝石不能当饭吃,却是贵妇们、手握大权男人们愿意妆点自己的宝贝,倘若卖到罗马是真的可以换来大量的粮食,乃至一些稀罕物。

    于心,菲斯克想收下这些贡品。于理,罗斯治下的里加现在可没计划对外来商人收税。国王的免税政策是普世的,菲斯克有些担心,倘若自己拿了这笔贡品是否会被大王怪罪。再说,若真被自己独吞,身边的两位明面上好好好,心里多少会有个芥蒂吧。

    菲斯克灵机一动,眯起双眼故作苛责:“究竟是谁令你缴纳一笔贡品的?”

    “你这么问?难道不是你?”

    “为何是我?我说话吗?还是为派出的骑兵说了?”

    一时间奥斯坦陷入尴尬,他也没有把石头收起来,毕竟都到这个份儿上了,只要自己将礼物交出去,这些大人物多少会卖自己一个人情吧。拿出一笔贡品换来绝对安全的营商环境,从而稳定得挣上一笔,他觉得这是可以接受的。

    奥斯坦继续看着菲斯克的脸:“我自愿拿出一笔贡品。难道大人不愿意要?也罢,我愿意将贡品直接送给罗斯王,还请三位大人……帮我妥善得转交给大王。”

    听得,高高在上的三人纷纷探出脑袋,须臾大家又相视间傻笑一

    阵,唯有面庞严肃的奥斯坦默默注视这一切。

    菲斯克收起全部笑意:“你叫做奥斯坦是吧?你的决意很好。这是给罗斯王的贡品吗?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你不必将它们拜托我赠给罗斯王,你只要在里加等着,很快大王的海军就会抵达里加。我想你也发现了,里加正在兴建港口,只为到时候停泊大量大船。你……知道我们叫你来的真正意图吗?”

    磨蹭了半天还没轮到正经事?奥斯坦固然心里憋着一股气,他转念一想,怕是自己在这里待着与他们废话,也是在被他们好生观察吧。

    “你们……尤其是你,究竟有什么打算?”

    “放宽心。”菲斯克摆摆手:“收起你的全部戒备,其实我们可以做为朋友。”为了表示诚意,菲斯克这边卸下了腰间佩剑放在一边,在故意摊开双手从高位离席。

    一个战士暂别自己的剑确实不好,为彰显诚意菲斯克觉得这么做很有必要。

    在这座罗斯杜马里,除了几尊高高在上的座位,其余座位都是等高的长椅。

    菲斯克做出表率,其余两人就跟着做戏了。

    一时间房舍里的所有人得以面对面交谈,奥斯坦当然不会觉得自己得到了礼遇,恰恰相反这样的平等交谈才是正常的,也恰是如此,奥斯坦才愿意将自己的见闻告诉这些外来的罗斯人。

    “你们!到底从何而来?一路上有这样的旅途?是否经历了瑟米加利亚

    人的定居点?”

    菲斯克抛出一系列问题要求奥斯坦做出解答,而他也必须针对自己的这些问题,对着奥斯坦给予一个解释——罗斯得到这些情报信息的目的是什么。

    为表诚意,菲斯克率先做出解释:“罗斯王的大军即将征讨法兰克,罗斯将海陆并进,唯独在里加,更加庞大的骑兵部队将直接横穿库尔兰,抵达你们所谓的西海岸。在那里进行海陆会和后,罗斯将继续沿着海岸线向西进发……”

    菲斯克已经做出明确解释,奈何这些解释对于奥斯坦这样的人信息量实在太大了。

    “法兰克?那些传言都是真的?你们过去是不是袭击过法兰克了?”

    “当然。我曾与法兰克的贵族交战并获胜。不要再说废话了,尽快回答我。”菲斯克催促道。

    “你……你提及了库尔兰?那是什么?”

    “你不知道?”菲斯克挠挠胡须,改地名是罗斯王在地图上明确标注的,自己只从大王处获悉有这个地名,由于自己手里正好有一份地图,这便与“西海岸”对号入座。

    菲斯克灵机一动,不一会儿便将折叠好的纸张摊开。

    这是奥斯坦首次见到纸张,他下意识觉得这是一种很轻薄的桦树皮或是怪异的羊皮纸。书写材质本身无所谓,关键在于这里勾勒的纹路令人耳目一新。

    奥斯坦当然人的卢文文字,纸张上清楚标注着里加、波洛茨克、萨列马岛,乃至是斯德哥

    尔摩……它们都是定居点的名字,最浓墨重彩的便是罗斯人的都城新罗斯堡。

    这里也有大量的他闻所未闻的名词,有着抽象图形理解悟性的老家伙突然一拍脑门,他意识到自己老家的所谓“西海岸”,已经被罗斯人勾勒与标注,但用Kurnd表述。

    一个瞬间,奥斯坦恍然大悟,他粗糙的大手直指一个点:“你们说的库尔兰,该不会是库普吧?”

    “库普?那是什么?”菲斯克顿时来了兴致。

    “就在这里。真是奇怪,你们罗斯人知道那里有一座庞大的滨海之湖么?那里也是我们挖石头的宝地。咄咄怪事,你们罗斯人既然知晓,为何我们从未遇见过你们?”

    “啊?难道你所谓的库普,就是我们罗斯王所谓的库尔兰?”

    一个突破口突然出现,对广大罗斯人与里加当地人比较陌生的库尔兰,变得逐渐清洗起来。

    因为nd是地名后缀,它的词根就是“ko”,有词词根的词汇在瑞典世界并不稀奇,罗斯人知晓的“kopping”一词,与奥斯坦所谓的“koup”怎样想都有相同的意思——货物的交换。

    仿佛一个庞然大物已经威压在了面前,平凡之人却愚蠢得将之忽略。奥斯本觉察到自己的家乡怕是早被罗斯人盯上了,只要他们有意就会立刻完成征服,至于现在还没动手……不!他们现在不是打算动手么?

    征讨法兰克

    ?也许吧。只要他们决定沿着海岸线走,横扫“西海岸”的三个丹麦移民多聚集的定居点,征讨必然瞬间完成。

    大家都说着诺斯语,北方海洋也和平了,彼此完全没有冲突的必要,还不如直接合作算了。

    于是,三个定居点的名字由奥斯坦郑重得供出来,它们分别是:库普Koup(梅梅尔、克莱佩达),瑟堡Seeburg(今耶利帕亚-格罗比尼亚),利瓦Liva(今帕维罗斯塔)。

    其中库普的状态最为特殊,当地生活着一批说着和拉脱维亚部族极为相似语言的人们,由于他们守着整个不设防的贸易市场,库普便是形容他们的。当地有着丹麦社区,其居住局面与里加极为相似,就是综合实力而言仅是里加的零头。

    至于另外两个定居点,那里就是琥珀原石的最初级集散地,当地居民都说着诺斯语,他们以丹麦移民为主,少数有着旧时的哥特兰人移民。也许假以时日,一个新的部族就会形成,他们的体量实在太小了。

    奥斯坦对自己的家乡有着深刻认识,家乡人没有任何实力在波罗的海称霸,大家就是一些渔民与宝石商人,素来没有大志向,在过去的时代没有被更强者攻灭实属侥幸,然而好运看来是到头了。

    且慢!也许臣服罗斯会带来更美妙的开始。

    奥斯坦还能继续提供情报,尤其是有关瑟米加利亚人极为详细的情报。

    他已经说了很多,故意卖关子,便对菲斯克询问:“如果罗斯王真的来了,我代表家乡人向他臣服,并为他的军队提供带路的便利,这份贡献能否为我们带来好处呢?我们不求很多,只求安宁的做生意和生活。”

    “啊?你就这点追求?”菲斯克听得真想捧腹大笑。

    “如何?”

    “放心。我的朋友。你若是做出这些,你会得到重赏。毕竟我们真的需要向导,尤其是……”说着,菲斯克的双眼终于露出一丝凶相:“瑟米加利亚人可能挡了我们的路,我想趁大王到来前讨伐他们以为大军扫清障碍,你意下如何?我们真的需要情报。”

第1384章 进攻梅佐特内

    “瑟米加利亚?你们……想要将那些人征服?”奥斯坦猛然一怔。

    他情绪的剧烈变化顿时引得三人的注意。

    菲斯克闲情得捏起自己的胡须,又问:“如何?难道你觉得强大的罗斯在轻易攻灭那些人的问题上,会面临一些小麻烦?”

    “不好说。因为,他们很骁勇,而且……”

    “还有隐情?”

    “也不算隐情。”奥斯坦稍微放松精神:“他们可不是好惹的!我是贫穷的商人,我没有合适的船只沿着海岸线到里加,只好通行于最安全的内河线路。这样我们就必然通过他们的领地,想要顺利通过就必须缴纳一笔贡品。”

    菲斯克点点头:“这没什么奇怪的。”

    “不仅如此。”奥斯坦的眼睛更多瞟向坐于面前的斯特坎德:“难道你们不是一年又一年防备着他们的袭击吗?如果你们的大军杀过去,他们一定会全力反击的。”

    “反击。”话语瞬间激起菲斯克的斗志:“我们又不怕打仗。他们敢反击?也好!那就杀了他们。”

    “啊?你们真的打算动手啊?!”

    “不然怎么会召见你。”

    菲斯克说得轻松,奥斯坦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他觉得今年来里加做生意真是一个错误。二十多名商人拖家带口,他们的武装纯粹为了旅途中防备野兽,也是在倘若瑟米加利亚人对贡品不满而发动袭击之际,大家可以抵挡一阵赶紧跑路。

    奥斯坦一行是讨生活,并非

    某些战士一样将杀戮当做生活真谛,他们是排斥战斗的。

    菲斯克这便捋一下自己的大光头,如野兽般的双眼带着强烈的杀意看着奥斯坦,低吼道:“你其实没有选择。现在给我们做向导,助罗斯攻灭瑟米加利亚。罗斯是公正的!你带路有功将得到封赏。如果给我们带到了奇奇怪怪的地方,就杀了你。”

    刚刚还是在释放善意,现在就成了胁迫。

    也许罗斯人会给封赏,但只要带错落岂不是全家被杀?

    奥斯坦才是这样想,菲斯克又补充道:“你们所有商人的女眷孩子就留在里加,所有的商品我们就先扣下了。你!组织商队里所有拿得动武器的男子参军,全体作为向导为我们服务。打仗之后,你们都是有权得到战利品的。但是!我再重复一遍,你们必须老实带路,一旦引错的路线,你们都会死。”

    卷发已经湿润,奥斯坦满是褶皱的额头已被汗水浸湿。

    “干不干?!”菲斯克厉声追问。

    “这……”

    “怎么?难道你们是懦夫?”这下看了一阵子戏的斯普尤特说话了。毕竟对方也算是个探险者,为了获得财富可以跑到遥远地方探索,对于这种人,已经年老的斯普尤特难免有些共情。“真的商人不惧风险。都是说着诺斯语的人,如此发财的机会摆在面前,怎样的懦夫才会拒绝?还是说,你们其实并不想为罗斯效力?”

    奥斯坦意识到自己

    正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只要选择错了一步那就是死。

    基于对罗斯的了解,他至少知道这群人是真的心狠手辣。因为自己出身的瑟堡(今耶利帕亚)就有一些哥特兰人。那些人虽早就离开大岛,也知道十年前罗斯军队横扫全岛杀戮无度,繁荣的维斯比港就此堕落成了被瑞典梅拉伦人控制的小渔村。

    和这群人合作,哪怕他们提出了一系列的许诺,他们真的是合适的合作伙伴么?总感觉这是在与虎谋皮。

    “快点!”菲斯克呵斥道。

    终于,奥斯坦不得不做出最彻底的选择:“我干!我给你们带路,帮你们攻击瑟米加利亚。”

    “唉,这就对了。”菲斯克收取凶相,狰狞面容又变得和蔼起来。

    虽然哪怕是一直在里加生活的斯特坎德根本没去过瑟米加利亚人的生活地,凭着这些岁月得到的消息,乃至是多年前抓到的战俘供述,里加以及整个拉脱维亚部族、丹麦社区,能估计到敌人是控制着广大区域的部族同盟。

    菲斯克见多识广,连强大的法兰克都“掰过手腕”,迅速攻灭新的敌人岂不是正常?能以战争手段迅速解决问题,就没必要花时间和那些人废话。

    罗斯部族自起兵以来已经过去了十五年,深究起来罗斯靠着谈判协商解决国际问题是少数,王国始终将战争作为处事捷径。历史证明了这一套效果卓越,菲斯克虽年轻却也征战沙场十多

    年,他自然陷入了一种思维定式中——不主动称臣纳贡的就是敌人,就可以杀死。

    “既然你是真心愿意合作的,那就好好说一下自己吧。”菲斯克问道。

    “说什么。”

    “告诉我你们一路上究竟遇到了多少瑟米加利亚人村庄和城市。这样,我就知道哪些必须攻克。这样!”菲斯克挺直身板:“我就能确定正确的道路,助我的过往顺利抵达你的家乡。”

    说到此,菲斯克不得不再补充一句:“你会因为充分的贡献得到财富,说不定大王高兴了真的封你为贵族。做了贵族就可以和我们一样,你也不想你的孩子们再在荒野小溪里划船过上一辈子吧……”

    有的人并没有特别强的权力欲才财富欲,诸如奥斯坦本人,他是那种小富即安的人物。不过,如果自己这番赌命的举措能为自己的两个儿子,以及年幼的孙子博得一个好未来,可以一试。

    所谓瑟米加利亚部族联盟,这些人的领地庞大而松散。

    里加当地人面临的主要威胁,是住在道加瓦河(西德维纳河)左岸(南岸)的那一部分势力。

    这个时代,叶尔加瓦城还没有建立。它是大北方十字军运动,由条顿骑士团建立的军事据点,并由此发展成一座要塞城市。

    现在的叶尔加瓦还是一片被森林覆盖的低洼地,一如它的名字所用的后缀gava。

    虽是如此并不意味着当前的地理位置是无人区,

    已经有瑟米加利亚人在此居住,虽说只是一个小渔村。

    村民面对着利耶卢佩河捕鱼,并在肥沃的河畔区域垦荒种地。

    这片庞大区域有着大量的湖泽和森林,树木多是松树,使得土壤整体偏酸性。大规模伐木是瑟米加利亚人做不到的,他们自然聚集在河流与湖泊附近,选择水文稳定区域定居与垦荒,靠着天然河泥为肥料滋养农田,以自己所有的知识尽量令种植的燕麦高产。

    因为时代的局限性,瑟米加利亚人手里的麦种品类仅有燕麦、黑麦和荞麦,他们最乐意种植前者。

    恰是因为罗斯入侵过不列颠,从麦西亚王国掠夺到大量的小麦。那些富有生命力的麦子都是在阴冷不列颠生存数百年,能被罗斯掠夺的都是耐寒品种。罗斯能在环伊尔门湖地区广泛种植小麦实在是异类,尤其引来的食物便给,客观上给罗斯军带来别样的优势。

    不过,战士吃小麦与吃燕麦的区别并不大,最大的区别在于产量。

    叶尔加瓦所在地的地势过于平坦,也更加靠近大海,当地森林资源也过于充分。它是个易攻难守之地,却恰恰适合条顿骑士团的大规模骑兵行动。

    以骑兵为主要战力的骑士团最受不了的就是崎岖地形,叶尔加瓦始终作为骑士团的大军营,如此背靠里加港充盈的物资供应,直面南方的立陶宛王国。

    如今的立陶宛并不存在,她前身的尤特文部族

    仍在布格河上游快速发展这。尤特文部族与瑟米加利亚人同文同种,语言几乎一致,仅仅是居住地有些不同自然而然早就某种隔阂。

    东北部的瑟米加利亚人住在名为梅佐特内的城市里,那是一座可以谓之为城市的大定居点。

    基于奥斯坦的描述,这座城的核心是一座建立在中心土丘上的大祭坛,大量民众围着土丘盖房垦荒。她同样有着码头,当地人依傍河流做着捕鱼的工作。她也作为地区的贸易中心,与同属瑟米加利亚的其他部族联络。

    因为部族的名字,大定居点有了名称。

    距离里加最近的瑟米加利亚人正是梅佐特内部族,不过里加的人们懒得对之加以区分,反正都是觊觎里加财富的家伙们。

    过去的时代是里加的拉脱维亚人雇佣一大批丹麦移民充当保镖,而今罗斯治下的里加和拉脱维亚已经变了天。那种保守的思想该靠边站了!

    三位大人物终于有了明确的攻击目标,这样起兵之后就不会无头苍蝇乱撞了。

    “那就攻击梅佐特内,为罗斯军扫除一个障碍。”

    菲斯克豪言壮语,他与斯普尤特达成一致,见状已经是拉脱维亚伯爵的斯特坎德就只好同意了。

    这两位老罗斯人根本对谈判解决让路问题不屑一顾!

    既然那些运琥珀的西海岸商人每次过境都要给瑟米加利亚人贡品,就意味着那些人一定自诩为强者,一定会自视甚高。与自大

    者对话?没必要浪费口舌。

    再说,现在里加面临的不正是一个契机吗?

    庞大的罗斯驻军也有不在的时候,如果那些瑟米加利亚人偷袭,里加保不齐要遭遇一些损失,哪怕不是大规模偷袭而是盗匪肆意袭扰,就是一群蚊虫在面前乱晃惹人难受。

    现在罗斯王的主力军尚未到来,哪怕他们真的来了,骑兵军团还是要前往西海岸的那个瑟堡并顺利进入库尔兰。走内陆线路是一个捷径,唯一的障碍似乎就只是那个梅佐特内了。

    三位大人物这便定下明确的战略,他们暂且放回了奥斯坦父子三人,接着派遣骑兵前往各地的拉脱维亚村庄宣布命令。

    毕竟各村庄首领都是博雅尔了,是罗斯王本人给他们的册封,而非萨列马岛伯爵或拉脱维亚伯爵。他们与斯特坎德与斯普尤特是深入合作的关心,论及法理,这些土贵族直接效忠的可是留里克本人。

    所以菲斯克派出的骑兵向各个贵族宣布一事容不得他们有半点的拒绝:“讨伐瑟米加利亚的梅佐特内,你村至少出兵五十人,立刻开始兵力集结并快速前往里加会和。你们是为了罗斯王而战!很快大王会前往里加验收你们的战果。”

    这些传令兵解释了很多,语气上也多有胁迫之意。

    过去的拉脱维亚人只愿意自保,从没有胆子主动进攻瑟米加利亚,如今情况有所不同。名义上,拉脱维亚人也出兵加入罗

    斯军,就在半年前抵挡住了斯摩棱斯克的疯狂进攻,哪怕他们只是出了不足一百名建勇,战后也基本没有损失。

    此事更多在于心理上的巨大影响!

    胜利的感觉是比蜂蜜还甜,第一次,拉脱维亚贵族们可以自豪得说自己得到了一场胜利。那么继续与罗斯军队合作夺取全新的胜利如何不可呢?

    传令兵索性被留在村子里,各村博雅尔果断召集全村开大会,他们连夜就选定了本村男丁。

    拉脱维亚的春耕刚刚结束,农闲下来的人们正想着找些事做以改善生活。

    半年前参战的少数人都得到了一些战利品,这深深刺激了村民们——如果可以打仗拿到大笔财富,真正的男人还要老实种地干什么?

    得到博雅尔爵位的拉脱维亚贵族有二十余位,他们的背后就是相同数量的村庄。有的村庄其实是多个小村构成的联合体,说是村庄,谓之为小型城邦也不为过。这样的村子往往有上千人口,于当今时代已经算是大型定居点了。

    自然也有小型村庄,当地博雅尔拿出五十名男子参战也是可以的。

    只是大家必然面对一个大问题,现在正值春荒,召集男子大规模从军作战后军粮问题可如何解决呢?

    真的对后勤问题高度重视的也只有罗斯军了,拉脱维亚人经历的少想不得太多,这便自备一些食物,带上自己的武器,于第二天与在村里住了一宿的传令兵向里加

    集结。

    至少出兵五十人不意味着只有五十人出战,有的大村很清楚只要打赢了就有战利品拿,只要人多就有更多手去抢夺。抢劫瑟米加利亚人没什么不妥,若是能抢到一些年轻女子,就解决了本村一些男人的婚姻问题。

    博雅尔们纷纷鼓动自己的儿子出战,以来是在罗斯人面前证明自己是值得尊重的真男人,也是务实的考虑。博雅尔们多半上了年纪,此战不便于一把老骨头去拼杀,儿子正值年富力强,可以作为统帅带着本村的小子们作战。

    小村出兵五十,做多的大村出兵可有二百。

    各村都得到了国王的命令,他们在大肆制作本地风格的箭矢,借着这一趋势,他们顺手制作了大量的其他武器,尤其是最简单易得的长矛。

    给木棍安装一个铁头就是矛了,考量到易操作性,拉脱维亚人的矛多是两个成年人身位长度,他们再学着罗斯人和丹麦人的样子,腰里别着一把铁斧甚至是骨斧,后背背着行囊和一面粗制木盾,扛着长矛排好队陆续就在里加集结。

    如此场面是菲斯克始料未及的!

    各个博雅尔齐聚罗斯杜马,他们带来的战士们就在城外扎营。

    好在军粮问题因为特别的原因迎刃而解,本是里加城内居民(多是渔民)为了帮助未来的罗斯远征军解决部分粮食问题,特别做了大量的咸鱼肉干和咸肉,他们明知道这样是给罗斯军锦上添花

    ,因为能挣钱大家也就做了。

    卖给谁都是卖,这番城市居民就将之纷纷卖给集结的拉脱维亚贵族军。里加的鱼市也几乎被这些人承包,渔获完全不愁卖了。

    贵族军通过卖掉本村的新造麻布换来一批食物,他们的布匹较为充沛,于是各博雅尔都公开打出罗斯旗号。素白的麻布上以对角线缝上两条染成蓝色的布条,罗斯旗帜简单易做。

    在罗斯杜马内,众人互相交谈一番,菲斯克、斯普尤特和斯特坎德才意识到,这些拉脱维亚村民平日里是深藏不露吗?他们在城外扎营的时候由于比较分散不好估计其兵力,这番各路贵族现身说法,汇总后的大军竟达到了三千之众?

    原本菲斯克觉得这些人出动一千五百名左右农民兵就是极限了,看来自己因为傲慢低估了他们的决心和实力。

    三千大军,有这实力拉脱维亚在过去的时代何必雇佣丹麦佣兵呢?

    “可能这就是一群只会打顺风仗的家伙?也好,反正是沿着利耶卢佩河划船进攻,他们肯定不会走偏。啊!这样,我岂不是像模仿留里克一般,提前预演一下水路并进?”菲斯克毫无疑问成为这次军事攻势的统帅,他对战局充满信心,计划着将胜利所谓献给罗斯王的大礼。

第1385章 拉脱维亚与瑟米加利亚十年前的真相

    两条天然河流构成了现代拉脱维亚与立陶宛的西南部边境线,它们的河道也恰恰成为西海岸瑟堡通向内陆梅佐特内以及里加的重要交通线。

    在广义的库尔兰半岛,这个时代瑟米加利亚人部族才是当地的主角。广大区域内鲜有大河,勉强可以通航小船的溪流比比皆是。

    大一些的河流完全可以承载传统北欧长船,若是旅行者带着小型驳船,在如此环境下就更能辗转腾挪进退自如。

    奥斯坦特别强调了梅佐特内这座大型定居点,他还列举了旅行之路上可以或可能遇到的定居点。

    桑特Zante在毕竟河流的北部,若非必要,西海岸的旅行者不会从那边过境,除非当地人愿意拿出更多的财物购买海盐。

    艾泽雷Ezere,一座处于旅行者优选路径上的村庄,当地尽是些和平居民,虽是瑟米加利亚的一支,由于居住地较为偏僻,当地人不会将很多精力用于参与部族联盟内政上。

    曾经,瑟米加利亚人在道加瓦河之滨建立了一座军事堡垒,名为杜纳斯(今Daugmale土丘,杜纳斯为古名)。这一大军营距离里加很近,它的存在不止是剑指里加,更是连“琥珀之路”的道加瓦河(西德维纳河)的航运给掐断了。

    大首领在此驻军,计划着过河之后直捣里加,继而征服北方的拉脱维亚,如果把琥珀内河贸易控制,就可以和那些瓦良格人

    商量一种新的做生意模式,比如说收取过路费,所谓得到源源不断的贡品。

    但拉脱维亚的村庄首领们与里加城里本土商人,他们才不希望河对岸的家伙们骑在自己肩膀上作威作福,由于在过去的时代他们与丹麦裔瓦良格人就是混居状态,他们对这些邻居很熟悉也对其武装实力有信心,这就让渡了一系列的权力,购买到了城里的瓦良格人的武力。

    遂以丹麦裔和哥特兰岛裔为主的瓦良格军队,社区首领带着拉脱维亚农民兵顺利过河,发动对杜纳斯城的攻击。瓦良格惯用的突袭战术卓有成效,再靠着盾墙不断威压推进,在后续的阵战中击溃了瑟米加利亚,再将土丘上的杜纳斯城焚毁破坏,之后小树覆盖战场。

    森林中只有那片区域才有大量的低龄小树,它们成为往事特别的证据。

    而这,就是如今已经成为拉脱维亚伯爵的斯普尤特年轻时的过往,也是十多年前战争的真相。

    大军又在里加集结,军队中的一些老家伙对当年之战记忆犹新,这一次更大规模的军队发动进攻,以至于有的民兵乐观的认为如今的进攻将彻底击败瑟米加利亚,而自己一方依旧能几乎无损失的坐收渔利。

    里加城市附近有着大量水道,亦有着一些湖泊。如此低洼环境得益于里加湾与湾口萨列马岛的屏障作用,使得海潮对城市区域的侵蚀非常微弱。

    现在已是初夏正

    是水草丰美,手握骑兵的菲斯克完全不担心战马粮秣问题。青草到处都是,战马有着充分时间啃食新长出的嫩芽。

    人员的情况或许糟糕一些,战士们不得不带上大量的鱼干以备充饥之用。

    九百罗斯常备骑兵,二百萨列马岛军,一百里加丹麦裔与三千拉脱维亚人的拉脱维亚军。

    罗斯凑出一直兵力超过四千的庞然大物。

    军粮以燕麦和鱼肉干为主,辅了各色兽肉干和奶酪。由于面对大海,即便里加湾的海水含盐量很低,在煮盐的时候多费一些本地区最不缺的木柴,一样能得到较为充沛的盐。

    盐,是这支军队特殊的优势,使得各色战士可以有着更强的耐力与力气。

    由于整个里加海湾像是一个巨型避风港,它已经成为萨列马岛伯国重要的泊地。

    此地聚集了一批普通长船,除此外拉脱维亚土著也在大造小船。来自北欧的造船工艺早就在流传,过去苦于缺乏使用必要才没有大肆造船,如今罗斯治下的里加以及整个道加瓦河北部区域,它被纳入罗斯王国经济圈内,庞大的人口有着庞大需求,拉脱维亚人穷是穷了些但绝对不傻,有做生意赚钱的机会才不想失去,这便大大刺激了里加的造船业。

    一些造船匠人在冬季的房舍里叮叮咣咣按照北欧工艺造船,虽说造不出可供三十人划桨的长船,造出小型驳船并无不妥。

    不过即便如此联军并没有集

    结到充足的船只。

    庞大的军队在码头处集结,正通过驳船陆续前往河对岸。

    按照新制定的计划,骑兵坐船过河后,可以通过高速机动对梅佐特内发动偷袭。

    至于后续的步兵集团,说着诺斯语的兄弟们可以划着船与骑兵并肩机动,人数最庞大的拉脱维亚人,基于现实考量,他们还是靠着一双腿前进得好。

    今日阳光明媚,呈现在菲斯克等人面前的是一副略显凌乱的渡河场面。

    “太乱了。这些拉脱维亚人都会游泳吗?他们一大群人挤在一条长船上过河,生怕有人被挤下去淹死。”菲斯克不得不为这些劣等盟友捏一把汗。

    对此斯特坎德深表认同,不过这些当地人名义上与自己利益绑定,现在可不好意思说他们的不是。

    “这些人多数学过游泳,他们的战斗能力……我也有些信心。”

    “你可真瞧得起他们。”菲斯克绷着嘴摇摇头:“两年前,这群人可是雇佣你们面对我,甚至连我的斯普尤特大叔也雇了。多亏我们都是朋友,多亏那是一场误会。”

    “呵!小子,你怎么提及我了?”斯普尤特不禁想到了很多,他一声叹息:“要不是我老了,可不会把指挥权完全让给你。菲斯克,你可要注意了!”

    “注意什么?”

    “过去只有留里克和老奥托指挥过如此庞大的军队,现在诸神给了你机会,令你有机会指挥超过四千人的大军。”

    “是这样吗

    ?可是,大王指挥的是怎样的军队?我指挥的又是什么?”年轻气盛的菲斯克多少有些自嘲意味,他伸出大手随便指着正渡河的人们:“他们不是劲旅,只是辅助人员。我不指望他们真的去拼杀,只要能给我壮声势就好。再说,我们根本不需要这群人磨磨唧唧抵达战场,就已经攻下了那个梅佐特内。”

    站在这里的菲斯克,不禁令斯特坎德想起了自己的青年时代,他的眼睛不禁瞟一眼身边的这位年轻“大秃头”,随口叹言:“你估计的不错,这些拉脱维亚人就是这样的。过去是如此,未来还是如此。”

    “如何?”菲斯克问。

    “你瞧那边。”斯特坎德指向东南方向,那是道加瓦河上游。

    河道在接近里加的位置由于地势过于平坦低洼,一座湖泊突然出现。

    “如果当时罗斯王去那边探查,还能在稀疏树林中发现定居点的痕迹,更能看到很多坟墓。”

    “那是怎么回事?”

    “那里,就是十多年前的真相。当年也是拉脱维亚人雇佣我们这些丹麦人,去攻击兵临城下的瑟米加利亚人。那是里加最接近灭亡的一次!我当时是战争的参与者,在作战中立下功绩,这才在后来有被推举为社区首领的资格。敌人的杜纳斯城被我们捣毁了。当时,呵呵……”

    “你笑什么?”

    “我在笑这些拉脱维亚人。”说着,斯特坎德看一眼菲斯克:“彼时彼刻正

    如此时此刻,我敢肯定即便拉脱维亚人到了战场,扛线的还是我们。他们这样做也好,谁在战场上立下大功,谁就在后续得到权力,这很公平。”

    听起来是这样,不过菲斯克想得多了些,他轻轻摇头:“拉脱维亚人很狡猾。试想,如果所有的瓦良格军队遭遇重大损失,以惨胜夺取胜利,这样仍能得到巨大权力?”

    “这……我没多想过。”

    “大叔,你也不必多想了。”菲斯克耸耸肩:“罗斯战无不胜,我的骑兵是王国里最精锐的部队,从来只有我军蹂躏他者,即便是法兰克也将再次被罗斯骑兵击败。”

    年轻人并非狂妄,过去才半年的格涅兹多沃和斯摩棱斯克突袭战,罗斯骑兵的确在单方面杀敌,他们锐不可挡。

    人数最多也最乱糟糟的拉脱维亚军,这群麻烦事比较多的家伙坐着长船率先过河并在岸上集结等待。

    罗斯用尽可能多的船只将之运了过去,接着再调集全部的长船谨慎将战马运到对岸。

    虽说仅仅是渡河,由于船只数量还是有限了些,联军在一日之内全部抵达道加瓦河左岸,并未利耶卢佩河右岸。

    现在位于联军正南方的位置是一片过分茂密的森林,人员进入其中若是经验不够丰富必然迷路。森林中又散落着大量泥塘,其中处处是腐烂朽木,若是在秋季这样的环境过于肃杀了。

    如今正是初夏,气候极为适宜,由于春季融

    雪期已过,泥泞的大地恢复干燥,利耶卢佩河畔又成为天然的草甸道路。

    已经没必要再令大军集结排队站好了,站在菲斯克的立场,他可不觉得联军里兵力最多的拉脱维亚人可以排成完美的矩阵队形。

    他骑着马带着随从们围绕着联军的聚集地兜了一圈,与各村派来的指挥官们做了些交流,就匆匆下达的进军命令。

    他向着利耶卢佩河上游举起拳头:“骑兵!我们走!”

    于是,三支已经养精蓄锐数月的骑兵队,他们全服武装特别穿戴上洗干净的罗斯战袍。事实上连斯特坎德手下的丹麦人也都完成换装,利用里加本城的纺织印染能力,战士们纷纷在甲衣外面套上素白的布袍,再在胸口以蓝色布条缝上巨大的X图绘。

    联军准备了一大批旗帜,以至于菲斯克的骑兵人人挂旗。

    马鞍上插着一根轻便的用北欧山杨木制成的木杆,用缴获自斯摩棱斯克的破矛头突击打造出一批骑枪。这种骑枪虽然很劣等,以至于骑马冲刺用它戳中敌人后枪头几乎必断,聪明的菲斯克倒是察觉到它的优势所在——枪头一触即断,省得骑枪把我的骑兵给带下马。

    骑枪突袭并非罗斯骑兵优选战术,菲斯克故意这么干只是为了壮声势。

    每一骑树立的骑枪都挂着一面小型罗斯旗帜,它在风中猎猎作响,而骑兵们头盔上特别插上的大雁羽毛更是随风摇曳。

    没有经过煮

    沸脱色处理的亚麻和椴树皮等纺织原料,它纺织的布总是棕黑色调,显得拉脱维亚战士们有一种下等的质感。

    反观罗斯骑兵,以及在河面漂着的萨列马岛军和丹麦社区军,大家穿着衣服是一片蓝白色调,在墨绿色森林为主的世界里显得格外扎眼。

    而这,也是奥斯坦一行第一次见到罗斯军的集结。

    它们还仅是罗斯人的一小部分,可感官上这样大军已经要毁天灭地了。

    奥斯坦见过马也见过骑马者,偏偏没有见识过大规模骑兵军团的行动。

    一片长矛林与战马共同移动,这些骑兵人手一张弓,马鞍的左右箭袋塞得足够满。

    更令他惊异的是骑兵全员配备马镫,如此高级的工具在罗斯根本算不得什么吗?

    虽然是随着罗斯军的长船在河面漂,奥斯坦一行的眼睛始终盯着岸上的骑兵,心想着:“我幸亏没有和这种强者为敌。”

    很快,骑兵与船队就将后面的拉脱维亚步兵甩在身后,由于利耶卢佩河的河道逐渐变得曲折,那些战士渐渐淹没在森林中。

    利用当日最后的白昼时间,快速赶路的联军就已经冲出去很远。

    当入夜扎营之际,先锋的骑兵与船队已经和后方步兵拉开了距离。

    联军在平坦河畔处纷纷找到合适的宿营地,当下游位置的天空被照得通红,先锋位置的菲斯克由此看明白了那些人的基本位置。

    “果然是一群慢吞吞的家伙。”围在篝

    火边回望后方,事情尚在情理中,菲斯克对他们仍是不屑。

    “现在只能靠我们了。”斯特坎德道。

    “足够了。喂。”菲斯克踢一下有权坐在篝火边与大人物共进晚餐的奥斯坦,“你来的时候就是走得这条路?”

    “当然。”机灵的奥斯坦急忙昂起胸膛:“诸位放心,我会保证把你们带入目的地。”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你瞧瞧自己,现在已经换上我们的衣服。包括你的两个儿子,你们全都是说着诺斯语的丹麦后裔,在未来战斗一事上可不能含糊。你们必须作为一个战士。”

    “我懂。不会把事做好。”

    奥斯坦一行本不想打仗,现在是不打不行了。他们被迫换上罗斯的板甲衣坎肩,外身再套上新作的布袍,若非自带圆盾上的图案与罗斯惯用的不同,站在原地乍一看去就是一名罗斯公民兵。

    这一夜,战士们唱着故乡的歌谣,围着篝火继续打磨着自己的斧头,用自带的油脂擦拭锋利的钢剑。

    很多人也在检查自己的弓,奋力将之弯折感受一下反曲弓的力道。他们更是检查全部的弓弦,将备用的也拿出来使劲拉伸确保不出茬子。

    这一切都来自于奥斯坦其人明确说法,所谓只要通过了梅佐特内,只要在内河利耶卢佩河顺溜漂上两天即可抵达里加。

    真的有这么快?可宽阔的河流明显水流舒缓,使得划船逆行的人都感受不到很大阻力。

    那么

    只能理解为梅佐特内定居点距离里加真的很近。

    不止是它,还是基于奥斯坦的说法,所谓联军先锋部队维持现在的速度,可在明日白天抵达低洼地带的那个村庄。

    村长被简单命名为加瓦(叶尔加瓦),直指低洼地之意。

    “要歼灭那个村子吗?你们会到处杀人么?”奥斯坦面对菲斯克不禁灵魂发问。

    “这要看情况。”

    “如果他们抵抗呢?”奥斯坦再问。

    “那就只好全部杀死咯。”菲斯克轻描淡写,以放松的心态描述杀戮之事。

    这令奥斯坦没法不警觉:“就像你们十年前对哥特兰岛做的那样?血洗了全岛。”

    “哦?你还知道这件事?”

    “当然,整片海域谁人不知道罗斯的威名。我想,如果我的故乡不接受罗斯的统治,也会遭遇这样的灭顶之灾吧。”

    “那是当然。”菲斯克张口就来,他看向这位老家伙,篝火将此人的脸照得有些诡异,冥冥中还有种骇人的感觉。“难道……哥特兰岛还有你的故人死于战争?”

    “没有,但瑟堡有一些曾在岛屿住过的人。我的家乡早就流传着你们的传说,看来……你会把毁灭那个渔村,接着是彻底毁掉梅佐特内。”

    “谁叫那些人不愿意臣服罗斯又挡了我军的路呢?”菲斯克双眼里像是藏了钢刀,直勾勾凝视奥斯坦:“不愿臣服又挡路,这让我很为难呐。我是罗斯王的将领,我是在为大王分忧。杀

    戮并非本意,如果那些家伙可以弃城而逃,我也懒得再去追击,只要那些人留下大量财物就好,尤其是遗留下一批食物。”

    “然后呢?”

    “我打算驻守在梅佐特内,那里既然是你声称的内河贸易线必经之地,我就在那里等待罗斯王的后续部队抵达。至于明天计划袭击的那个村子,我会如闪电的速度将之拿下。”

第1386章 放跑他们我也无所谓

    菲斯克对瑟米加利亚人没有任何仇恨,对于劫掠可有浓厚兴趣。

    清晨,被森林环抱的河道浸润在浓厚的雾气中,在草地铺毯子睡觉的战士们,当篝火渐渐熄灭,他们的衣服也逐渐变得潮湿。

    蚊虫变得多起来,这些恼人的家伙懂得战士皮肤暴露处多了一些瘙痒红肿。

    他们纷纷爬起来,面对已进入闷烧状态的火堆再添一把柴,尽快将潮湿的衣服烤干。

    “你们动作快点,该如何的赶紧把事情办完。准备好你们所有的武器,遇到第一个村子立刻发起突袭。”

    菲斯克在营地里来回走动发号施令,知晓今日有战斗,战士们精神亢奋起来,所有的睡眼惺忪当然无存。

    他们处理完私事、将铺盖全部打包折叠装回马鞍后就地开始集结。

    菲斯克没有再磨蹭,他骑着马对着已经陆续上船的兄弟们举手示意并大吼:“我们先行一步了,就在那个村子会和!”

    他这么喊,斯特坎德多少有些难受,一并扯着嗓子呐喊回应:“你要把我们甩开吗?”

    “我不想等待。骑兵会以最快速度突进,等你们抵达村子的时候我已经办完事了。”

    菲斯克没有再废话,他双腿猛夹一下马服,战马就向前冲去,引领者三支骑兵队开始奔袭,很快就消失于森林的遮掩中,只留下青草地中被马蹄掀翻的大量黑泥。

    “嘁,小子真狂。”斯特坎德摇摇头,这便平和得招呼准备完毕

    的兄弟们继续向上游划船了。

    骑兵集体突袭实在扎眼,站在船上的奥斯坦不禁捏一把汗。“他们,该不会真把那个村子毁灭吧。”

    “哦?”斯特坎德白了这伙计一眼:“你又善心大发可怜那些收你贡品的家伙了?”

    “加瓦村的人可没这么干过。我跑这条线路已经多年,甚至在当地住宿过,对那些人印象还不错。”

    “村子里莫非由你的故人?这种隐情你该早说。太晚了,除非你骑上马先行一步告诉村民立刻投降可免一死。”斯特坎德最后摇摇头:“还是太迟了!那个秃头的家伙,有时候就是个恶棍。”

    如果说留里克有时会有妇人之仁的举动,菲斯克在有关战斗的事务上基本就是心狠手辣到底了。

    此次突袭菲斯克并没有要求骑兵对村民赶尽杀绝,一切的行为都有战士们自主。

    如此一来骑兵是凶狠还是手段收敛,就只与战士的个人意愿有关。

    至于这些以十多岁少年为主的骑兵……

    他们自认是得到奥丁神力祝福的罗斯王的侍卫,是奥丁的战士,杀戮行为是一种血祭,他们可以以抓奴隶的目的手下留情,不过战士们互相攀比的都是在战场杀敌的本事,没有滥杀的负罪感也就心狠手辣了。

    于是,一场灭顶之灾犹如泛滥的洪水直扑一无所知的加瓦村。

    村子的地理位置明明比较靠近里加,当地人知道那边的拉脱维亚人与自己彼此敌对,

    却因对方从未主动入寇,村子这边也就长期保持着武备松懈。

    在加瓦村的利耶卢佩河段,这里水之浅已能满足人们直接淌水过河。河水会淹没人的胸膛,踩着河底淤泥过河,这并非很困难的事情。

    河道较为宽阔,加之很舒缓的水流速,使得这里的环境很适合鱼类生存。附近有着大量溪流注入大河,渔民们也不担心竭泽而渔的问题。

    不过他们仍要考虑一些风险。

    倘若上游区域突然发生大雨,利耶卢佩河水位暴涨不止会发生洪水冲坏村庄建筑,也使得很多小溪直接改道。

    所以梅佐特内定居点虽依傍河流而今,只要建筑都健在土丘之上。洪水可以冲坏人们的码头,绝不会强大到能冲到土丘。

    这个时代还没有人站出来组织大量人员兴修水利,为主要河流疏通河道建立堤坝确保河道稳固不再无端变道,也没有人为了城市用水需要在小河的关键部位故意制造堰塞坝制造水库。

    委婉的说瑟米加利亚人的生活环境是充满活力的,粗鲁的说就是这里的人们因为所住环境比北方的拉脱维亚人要低洼很多,他们放不下依河定居的优势,就不得不面临洪水风险。

    正如他们的自称与外人对其的称呼——低地之民。

    相比于“低地”,加瓦村的环境就是“洼地”,河流过了这里就进入到本地区最为低洼之地。

    这在宏观地理上可见一斑,过了加瓦村(叶

    尔加瓦)的利耶卢佩河,左右两岸不仅存在茂密森林,更有着大面临的沼泽。在没有填泽造田的当下时代,那就是令人绝望、感觉毫无利用价值的多树林的滨海泥塘。

    也就是所谓凯迈里国家公园,现在的它规模更加庞大,类似的环境足够令误入其中的宝剑骑士团陷入导致全军覆没。

    菲斯克对这一带的环境一无所知,他基于经验会故意沿着主要河流推进,由于罗斯人治下的环伊尔门湖地区也有类似环境,他可不敢冒险令骑兵脱离河流乱窜,生怕马蹄陷入淤泥,届时非得给马儿套上绳索靠着十多人合力才可把倒霉蛋从泥巴里拉出来。

    依着河流行军,湖边往往芦苇丛生,河畔必有草甸区,青草错综复杂的根系盘根错节,犹如松软的毯子确保马儿不会陷入。

    明明已经深入内陆,利耶卢佩河的河道依旧宽阔,奇妙的是周遭的森林也在明显退却,视野逐渐变得宽阔起来,而马蹄掀起的青草与泥巴也多了些。

    “大地变得湿润了吗?”他低下头瞧一眼,感觉到这里的环境愈发像是伊尔门湖最南端的那片滨湖草甸区了。

    “所有人都注意一下。”他回过头对战士们命令道:“注意自己的战马!这里的草地变得泥泞,当心不要让马摔倒。”

    战士们陆续保持谨慎,为了安全起见骑兵故意远离河道些许,队形也变得分散。

    他们一直牢记这自己的任

    务,队形展开是为了行军安全,也能在接下来的战斗时发挥应有战斗力。

    菲斯克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不过他实在忽略了一个小小的问题。

    奥斯坦只是说存在一个加瓦村,可没有描述该村的具体位置。

    这个村子人口不多房屋也分散,它特别之处就在于村庄分布在左右两岸。

    菲斯克始终没有太多顾虑,现在他亲率的骑兵已经摸到的加瓦村的右岸部分。

    较为开阔的区域内明显出现村庄建筑,就其建筑样式令人想到了传统的北欧长屋,但基于该河段的地理特色,村民们纷纷在松软土地打下木桩,再在桩子上铺设木板建造人字形的木屋,如此隔绝潮湿、确保房舍稳定,也避免遭遇河流涨水侵蚀。

    那些在河面上钓鱼的人们看到了突然到来的大批骑马者,注意到那些人高扬的旗帜。

    来者何人?高不会是拉脱维亚人搞来的新佣兵?

    虽说这个村子的民众对罗斯一无所知,由于世界不太平,村民对家园不设防并非意味着愚蠢得不知何为危险。

    渔民们纷纷将独木舟划向右岸,不断大吼着要求右岸的民众赶紧上船撤到左岸。他们弄出的声响很大,立刻引得左岸居民的警觉。

    虽说他们做出了一些响应,但是已经太晚了。

    菲斯克眯起眼睛定睛一看:“不好,那些村民要逃跑。所有人分散突击,跟着我向河道冲!号手立刻吹号!告诉他们怎么做!”

    他的贴身副手吹响低沉的牛角号,以特别的节奏吹出响声。

    低沉号声穿透力极强,在乱糟糟的声响中仍能被所有战士听到。特殊的号声节奏代表了进攻,更能代表着各旗队的进攻策略。

    这种场面下,插在马鞍上的骑枪纷纷成了多余物。兄弟们又不是和敌人堂堂阵战,所谓的敌人分明就是一群乱窜逃命的村民,骑枪的用处荡然无存,但枪杆上插着的罗斯旗帜不可玷污。

    只见骑兵们纷纷奋力将骑枪插在松软的地上,再纷纷左手同时握着缰绳与反曲弓,右手贴着箭袋,微躬着身子发动突进。

    三支旗队实则呈现出九支战斗队列。

    九个百人队每队再分出三个战斗小集团。

    菲斯克这番一改罗斯骑兵惯常战术,在完场对右岸村庄的三路包围后迅速开始收缩包围圈。

    战士们开始射箭,目标是所有移动的人员。

    村民在尖叫中被射中后背,在跌倒后忍着痛苦仍要挪步逃跑。

    骑兵们毫不留情,他们没有抓奴隶的迫切需求,也就展开无差别攻击了。

    如果留里克在场,或许会对骑兵们过分的举动做一番阻止,而在菲斯克看来那分明是武德充沛的象征,完全没必要做限制。

    骑兵们迅速杀入右岸村庄,他们熟练得收起弓,将佩剑抽出对着乱窜的村民便是无情戳刺,对于受伤者也纵马践踏,钢制马蹄将可怜人彻底踩得气绝。

    战场另一边,菲斯克带领的最

    精锐的第一骑兵队已经完全控制了小码头。

    那些带着全家准备逃命的村民全被杀死,已经磨刀霍霍数月有余的战士渴求一场杀戮或曰“血祭奥丁”,当菲斯克觉得该抓两个俘虏以备未来只用时,这才注意到铁骑之下的右岸村庄以备消灭殆尽了。

    骑马马背的人们仍在向强行渡河的人们射箭,那些泅渡淌水者纷纷中箭而亡,即便拼命划船者,他们拖着受伤的身躯,甚至在呕血中强行划船,似乎只要到了对岸就能活命。

    “他们在逃命,老大,我们渡河追不追?”屹立在菲斯克身边的部下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菲斯克稍稍冷静下来,赫然道:“不追了。”

    “何必呢?他们淌水过河,我们的骑兵一样能过去。”

    “算了吧。”菲斯克白这兄弟一眼:“你难道要让你忠诚的坐骑沾水?战马要是泡水生了病,以后怎么打仗?”

    “这……”

    菲斯克再给身边的号手一道命令,代表着“停止攻击”的号声开始响彻这片区域。

    在号声之下,他又对身边的战士喊到:“不要再浪费箭,把弓收了。不准你们过河继续进攻,之后的事让划船的兄弟们处理吧。我们不能太贪婪。”

    骑兵队没有能力迅速攻到河对岸,哪怕可以泅渡过河,宽度仍有二百米的利耶卢佩河对骑兵仍是巨大挑战。

    罗斯骑兵现在都精贵,菲斯克也知道大王为了这次远征一定会按计划

    调动全罗斯的战马资源。罗斯在马匹问题上家底薄,菲斯克可不想冒险做事,闹出了不该有的损失未来肯定要被大王责罚。

    滴血的剑在河边洗干净,骑兵战士们纷纷下马检查那些尸体,给弥留者一个痛快,再把箭矢回收,接着便是进入各个房舍抢掠了……

    一些藏起来的男人被杀死,这一期间下马的战士也遭偷袭。

    战士们有备而来,他们的甲衣保护了身子不受侵害,又在暴怒中将反击者全部刺杀。

    就算菲斯克没有下达明确命令,终究右岸村庄被杀戮殆尽。甚至骑兵们考虑到今晚正好可以利用此地的房舍过夜,为了不晦气,就将各色尸体全部拖曳出村,当有战士试图将尸体扔到静静流淌的利耶卢佩河时,这种举措终于被菲斯克下令终止了。

    “给死者最后的体面,挖坑将他们掩埋。”

    战士们虽不情愿,也只好从马鞍上抽出铲子,在跫装上长木杆后于村外开始挖掘大坑。

    户外的血迹迅速被泥土掩盖,松软的土壤很快把挖出土坑,尸体杂乱得扔进去又被快速掩埋。

    战士们对搜刮战利品没什么奢望,在这个村子没有人找到银币,只找寻到一些铜币数量也不多。

    缴获了一些斧头,它们都是熟铁打造不够结实且表面有明显锈蚀,同样找到的短矛与标枪都是如此,黑黢黢的铁器与罗斯军的常备武器在颜色上就是截然不同。

    欺负毫无准备的

    村民谈不上光荣,称之为“血祭奥丁”在冷静下来的战士们看来也有些牵强。

    两位旗队长陆续抵达码头,与站在这里徘徊的菲斯克说上话。

    “八字胡”卡尔,他自己是第一队出身的老兵,手下人虽都是些年轻人,经历了对斯摩棱斯克的战斗也就纷纷成了老兵。恰是部下年轻,他的第三骑兵队更显好勇斗狠。

    “老大。”他仍乐意以旧称谓称呼菲斯克:“兄弟们手段太狠辣,我想抓战俘也没抓到。”

    “我的人一样凶狠。”说话的是“猪鼻”斯温。

    “我也不奢求你们仁慈,你们找到什么有价值的战利品了吗?比如说一些银币。”

    两人纷纷摇头。

    “看来这个村子真穷。”

    “好在我们找到了一些麦子和鱼干,品质上虽不如我们,多少也算补给物了。”斯温坦白道。

    “那就全部搜刮一番吧。”

    “是!不过,我们是否可以用缴获的船去对岸?那边的村子我们也可搜刮一番。”斯温继续道。

    “不必了。卖给斯特坎德一个人情,反正这个村子如此贫穷,你们就是去了对岸能捞到的还是些鱼干。”

    “但是。”八字胡卡尔憋着一席话:“把那边的村民放跑,对我们是否不利呢?他们很可能跑到那个梅佐特内报信,到时候我们打到那边面临的可能就是武装起来的民兵了。”

    “无所谓。”菲斯克摆摆手:“反正那边是我军的必经之路。如果可以有

    一场决战再好不过,这样我们即可用一场战斗将他们全部解决掉。把他们放跑我无所谓,如果那些人这能在我们抵达前准备好民兵就太好了!这样组织起来的三千拉脱维亚人,他们也该参与战斗了。”

    此次行动斯普尤特是策划者之一却因职务愿意没有来,里加当需大人物镇守,如此当罗斯大军抵达后才能与罗斯王很好得接洽。

    斯普尤特没来,他的儿子埃里克·斯普尤特松这番带着兄弟们,与斯特坎德的那一群丹麦人一道正忙着在利耶卢佩河上划船。

    战事已经结束,当船队在河面上摇曳着大桨陆续抵达之际,骑兵们已经在村子自由行动了。河畔尽是树立的长枪木杆,其上飘扬着大量的罗斯旗帜,乍一看去有一支人数极为庞大的军队占领了村子很是唬人。

    “看来他们已经成功了!”斯特坎德有感而发对奥斯坦兴奋吼道。

    “我看到了。可恶,看来他们把村民都杀死了。”

    “怎么?你不高兴?”

    “我不敢!”带着一股怒气奥斯坦咆哮道,接着勾下头如饿狼低语:“这下,你们和瑟米加利亚人的血仇算是结下了。”

    “哦?我都听到了。血仇吗?无所谓,反正仇怨在十年前就已经结下。”斯特坎德不以为意,又道:“朋友,任何的事你和骑马的菲斯克说吧。我们下一步就该攻击梅佐特内,你若能给出一些好建议,他们是会奖赏你的。

第1387章 当夜空开始火红

    船只陆续靠岸,意识到来晚了的战士无不感觉遗憾。

    村庄到处是战斗过的痕迹,仔细看,那些黑泥地上还能看到不少鲜红的血迹,甚至那些先到的骑兵仍然在挖坑掩埋尸体。

    “果然,他们真的把村民赶尽杀绝了?这里真有你的故人吗?可惜还是死了。”斯特坎德为奥斯坦遗憾一秒,随后招呼自己人登岸休整。

    事情既然到了这种地步,虽说奥斯坦对本村民众有着共情但始终不多。

    他使劲拍拍脸暗叹:“幸亏我投靠他们了。”

    骑兵游弋之地就是营地,斯特坎德明知河对岸还有村庄建筑,他没有先去,而是抓紧时间与轻取胜利的菲斯克聊一聊。

    此刻,菲斯克已经找到一处完好的双轮手推车,以此充当椅子坐下休息。他将板甲衣暂且脱下,衬衣之外仅着罗斯白袍子,闲适又略显忧虑得等候着。

    即便船队抵达了他仍旧保持着这样的态度。

    “嘿!小子,轻松打赢了?你还真把这个村子毁了?”斯特坎德一边走着一边打招呼,这便站在了菲斯克面前。

    “当然,赢得很无聊。”菲斯克站起身,随手指着河对岸的房舍:“那边是左岸村庄,我没有派人过去。那边还有些财物,你让你的人划船去取吧。”

    “你?在施舍我?”

    “大叔,我没这个意思。”

    斯特坎德难堪得笑一笑:“派人去取其实也没什么。说吧,这个村子有什么?你有伤亡吗?

    哦不,你赢得太畅快了,是否让你觉得不够光荣?”

    “有一点。如果我们接下来在梅佐特内遇到的也是这样的弱者,事情也好办了。你们来得正巧,我们就在这里整顿一下。”

    “接下来呢?明日我们联合行动直接进攻?”斯特坎德随口一问。

    “也好。”菲斯克回望一下北方,那是利耶卢佩河的方向:“我从没想过拉脱维亚人会如此磨蹭。他们究竟是真的蠢还是故意为之?这场战争和他们有直接利害关系,总不能是我去打头阵?”

    “嘿嘿,你是真不了解他们呐。”

    “你笑什么?”

    “恐怕就是你猜的那样。”

    “嘁,和懦夫们并肩作战会玷污我们骑兵的骄傲。”菲斯克遗憾地摇摇头。

    “倒是有一个好。”斯特坎德侃侃而谈。

    “什么?”

    “战利品都是我们的。那些鸡贼的拉脱维亚人他们到了梅佐特内只能吃一些残羹冷炙。”

    “可这并非我所愿。哎呀……”菲斯克又将脑袋扭向南方:“虽非我的本意,我还是放跑了一些村民,他们回去那边通风报信,到时候……就要靠我们这一千五百人去和那些家伙战斗吗?我并不知道敌人有多少。”

    “是一千四百人。”斯特坎德指正道。他的精神状态很好,趁着机会又谈及了当年的战事:“十多年前我们三四百人打头阵,就冲垮了他们在道加瓦河畔的堡垒。十年过去了,我们的联军更强大,瑟

    米加利亚人肯定还是老样子。不信,我们把奥斯坦那个老家伙拉过来问一问?”

    “也好。反正明天的突袭战是少不了了。”

    于是,与偷袭失之交臂的人们管他什么光荣与否,他们划过二百米宽的利耶卢佩河,将人去楼空的左岸村庄洗劫一番。左岸的人们由于在仓皇逃命,一些牛羊来不及带走就一直关在圈舍内,亦有一些关在笼子里的鸡被一网打尽。

    不过这毕竟只是个村子,人口连二百都不到。搁在当今时代它算是一个较大一点的定居点,面对罗斯联军也就是被一口吞了的鸟雀。

    缴获的禽畜全被屠宰,战士支起篝火将之分割烤食。

    右岸的骑兵营地,菲斯克估计到肯定有逃亡者去报信,真正的突袭估计打不成,那么还不如玩一些阴谋诡计。

    他令骑兵战士们拆毁村舍房屋,在主要立柱处套上绳索,靠着人与战马的合力将之拉倒,再取干燥的木料大肆点火。

    由于维度很高,哪怕到了初夏本地的夜晚与清晨还是有些冷。

    战士奉命大肆点燃篝火,每名战士奉命点上一摊火,如此宽阔些的河畔平坦地突然变成庞大军营,乍一看去像是有数千人乃至一万人在这个低洼的河滩扎营。

    无疑当夜幕真的降临,深空的云朵都被火光照亮。这太反常了,远处的人们从未看到这样的景象,异常的天象毫不意外得引起土丘上的梅佐特内城高度警觉。

    倘

    若瑟米加利亚是一个王国,那么梅佐特内的统治者可以谓之为公爵。但它是一个多个部族拼装出的大联盟,梅佐特内城市是北部酋邦的中心,它的首领名叫罗克洛Lokro。

    梅佐特内已经进入到家族统治时代,这一代首领罗克洛要做的并非积极的对外进取,而是舔舐自己的伤口。

    十年前的大战,全瑟米加利亚都出兵参战了。由于梅佐特内最靠北,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只要打赢了敌人,这些人就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为了公平起见,梅佐特内一方出兵多了些,只是彼时的统帅并非罗克洛的家族。

    战后,蒙受很大人员损失的梅佐特内选择了战略收缩,首领没有再度入侵里加、霸占道加瓦河北方“肥沃农田”的计划,而是守住自己的河畔区域恢复因战败而损失的实力。

    夜幕绯红,北方的天空像是着了火!

    前所未有的景象引得居民震惊,他们纷纷离开房舍站在户外对着北方异像品头论足。

    祭司们也纷纷站出来,他们基于自己的臆想认为那是大天神迭瓦斯Dievas将领的象征。

    土丘制定的祭坛相应得燃起烈火,祭司们纷纷举着火把走上土丘之顶,在他们身后又是大量看热闹的民众。

    场面变得极为奇妙,没有人觉得那意味着某种危险,人们盲从得跟在祭司身后向土丘祭坛移动,他们陆续聚集在丘顶纷纷跪下,向着北方火红

    的天空顶礼膜拜,也向着祭坛中燃起的圣火顶礼膜拜。

    人们自古遵循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即便是统治者家族也自然遵循这个。

    “奇怪,今天又不是节日,外面搅扰为什么?”睡在毯子上的罗克洛首领烦躁地推开侍寝的两个年轻妻妾,缓缓坐起来拍打一下满是胡须的脸。

    “来人呐!”他大吼一声。

    侍卫应声进屋。

    “快去瞧瞧发生了什么?!”他抬手命令,罢了又躺回去,在妻妾的簇拥下小憩等回信。

    不久,侍卫们火急火燎冲入首领的“豪华宅邸”。

    “弄清楚情况了?”

    接着油灯,罗克洛看清楚侍卫那惶恐中又带着欣喜的脸庞。“难道真有好事?搞的你要参加节日吗?”

    “首领。是……”侍卫突然结巴舌了。

    “冷静!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首领,您还是起来亲自去看看吧。”另一位老成的侍卫严肃得继续道:“是大神!大神降世!北方的夜空被烧得通红,伟大的迭瓦斯神现世了!”

    “荒谬,难道大神为因为渺小的我们而现世?我的能力真的还能得到大神的肯定?”话是如此,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他们有着自己的信仰,瑟米加利亚的人们相信自己会得到诸神的庇护。

    虽是如此,稍稍冷静的首领紧急换上衣服,皮带扎稳牢,将自己的法兰克剑挂在腰上迅速站在了户外。

    此刻,他注意到无数村民在向土丘之顶移动

    ,今日本不是节日,大祭坛却已经燃起熊熊圣火了。

    他根据部下的汇报看向北方果然看到了那边发红的云朵。

    “可恶,不会吧。”一瞬间,罗克洛眉头紧锁,接着身体开始不受控的颤抖。

    他的侍卫急忙谏言:“首领,我们也前往祭坛祭拜大神吧。您是首领,仪式少不了您。”

    “愚蠢!”罗克洛狠狠瞪了部下一眼:“你们是真的年轻,难道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真的相信大神降世?”

    “难道不是么?”在场的侍卫们突然觉察到一丝危险气息。

    “可恶的拉脱维亚人还有那些该死的瓦良格人……”罗克洛低吼着使劲跺脚。

    梅佐特内的人们对于所有的瓦良格人有着这种矛盾心态,一方面他们需要这些人运输重要的盐,另一方面也仇恨与十年前瓦良格人的猛攻。

    反正都是说着诺斯语,反正一路向西就能找到大海,海洋是各种瓦良格人控制的区域。因为战败,人们对他们的美好念想丧失不少,若非需要用皮革、谷物换取必要的盐,梅佐特内甚至已不愿和任何瓦良格人做接触。

    面的烧红的天空,参与过十年前战争的罗克洛回忆起了当年的见闻。

    道加瓦河的下游形成一座湖泊,湖的南岸是瑟米加利亚人建立的大军营杜纳斯城,当时的大首领寄希望于利用这个大军营为基地,就地广造木筏直接过湖去对岸,发动对里加和各个拉脱维亚村庄

    的袭击以图一战胜利统一北方。

    但大家万万没想到拉脱维亚人的反应非常迅速。

    湖的北岸很快出现大量篝火,北岸非常平坦,到处是可以垦荒种麦子的好地,不似南方多湖泽烂地的局面。由于点的篝火太多,当时天气状况也不太好,夜空的乌云被烧得发红乍一看去天空都在燃烧。

    异常的景象一度也引得瑟米加利亚军军心浮动,只因发红的天空在敌人的方位,就仿佛大神迭瓦斯站在敌人的立场。

    军心浮动并非战败的直接原因,实在是瓦良格人发动了武装突袭。

    双方在武器装备上、军队组织度上有着不小的察觉。瑟米加利亚军试图以人海战术直接冲垮盾墙,亦或是直接纵身一跃爬过盾墙展开砍杀,他们最终没有完成该战术,而是被瓦良格人的楔形盾墙切入人群。在面对如潮水般坐着小船、木筏过湖的后续拉脱维亚民兵,展露颓势的瑟米加利亚军结节退走,终于在一个临界点崩盘了……

    彼时的罗克洛带着本部族败军逃了回来,庆幸于敌人没有乘胜追击。

    但战争导致大首领失踪,有传言说首领死于乱军尸骨无存,也有说法所谓大首领被泄愤似的大卸八块扔到道加瓦河里喂鱼了。

    罗克洛尽是糟糕的回忆,瞧瞧火红天空之方向。“那边不是加瓦村的方位吗?有敌人来袭,真担心那边的人们已经死了。”

    “首领,我们……究竟该怎么

    办?”

    看一眼哆嗦文化的部下,罗克洛故作镇定:“小子,怕了?”

    “我不怕。”

    “怕不可耻。那些瓦良格人非常凶狠,可不是一般的卖盐卖琥珀的家伙。零星的瓦良格人我们可以对付,还可以敲诈他们泄愤,若是来了数百个……问题真是棘手呢。”咬紧牙关的罗克洛决定连夜结束这闹剧,尤其是令祭司们把圣火熄灭。

    他立刻集结自己的侍卫,趁着现在各路村民围着祭坛做大集结的机会,一百余名武装者在其带领下冲破人群迅速占领祭坛。

    “给我砸!”一声令下,持矛的战士虽不情愿还是将圣火捣毁,燃烧的木头散了一地,以至于丘顶又变得漆黑起来。

    顿时一片哗然,祭司们平日里听命于首领,真不知今日的首领为啥如此无力。

    持鼓的人一阵敲打才制止住民众的喧哗。

    此刻没有人真的看清首领罗克洛的脸,只见一个模糊虚像站在高处呐喊:“北方的异像不是大神降临!是瓦良格人!他们来偷袭了!十年前发生的事要重演了!男人!女人!拿起武器保卫我们的家园吧!”

    消息过于劲爆,刚刚还沉浸于大神降临的人们,火热心情好似被泼了一头冰水。

    一时间人们无法接受,不过到了午夜十分民众哪怕不愿接受也必须接受一个可怕事实了。

    那是自称冲加瓦村逃回来的村民,他们进入梅佐特内的左岸(此处是利耶卢佩河西岸)

    的居民区,痛哭着告诉这里人自己的惨痛遭遇。

    “到处是骑马的瓦良格人!他们有着大圆盾,所有人都是金发!他们向见到的所有人射箭,他们也杀戮为乐……”

    逃难者有着更加残酷的描述,以至于一系列骇人听闻的罪恶行径令人难以置信。不过一想到那是瓦良格人,一切似乎又都说得通了。

    骑马的瓦良格人?虽然感觉很奇怪,只要提及大圆盾、金发这两个信息,存在一支凶狠匪徒滥杀一事就毋庸置疑了。

    劲爆消息传来,首领罗克洛没有一丝半点对自己预判正确的高兴,反而是更进一步的恐惧。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广大民众经过刚才的闹剧已经有了心理预期,他们一度不愿意拿起农具、渔具和武器武装起来,现在还会无动于衷么?

    罗克洛相信那些瓦良格匪徒下一步就是入侵自己的地盘,最快明日就是爆发战争。

    这里是梅佐特内部族的家园,若非必要,大家可不想去南方帕斯瓦利斯部族的地盘避难。

    毕竟南方所在是这一届瑟米加利亚盟主的地盘,帕斯瓦利斯部族也没有能力在夏荒之际一瞬间承载上万名梅佐特内人的避难。

    就人口而言,瑟米加利亚部族联盟的人口并没有比拉脱维亚联盟多很多,只因该联盟长期又与更南方的奥克什泰特部族联盟保持合作关系,双方的合作愈发深入,在可见的未来,若无强者干涉,一个全新的

    、更强大的部族联盟便会诞生。

    梅佐特内只是联盟中的一族,有近万人口集中居住在以土丘祭坛为核心的河畔区域。

    他们有如此多的人口,这是首领感觉可以一战的本钱。

    但罗克洛实在对瓦良格军队的凶残映象有着PDST,才没有信心觉得以一己之力即可胜利的。

    所以,这一样当罗斯骑兵与船队在占领的加瓦村休整之际,统帅菲斯克能估计到百试不爽的“篝火疑兵战术”会令敌人压力巨大。

    但他没想到,恰是因为梅佐特内方面压力巨大,他们连夜就去“摇人”。

    有使者奉命骑着马沿着河流冒险走夜路,只要沿着利耶卢佩河拼命向上游推进,即可抵达帕斯瓦利斯。哪怕没有搬到救兵,也能告知联盟大首领所谓里加的瓦良格人大举入侵了。

第1388章 兵临梅佐特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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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梅佐特内人开始了武装戒备,只是军队该有怎样的准备才能抵挡那些瓦良格匪徒呢?

    战争来得非常突然,它是否与战争有关依旧存疑。

    很多人仍固执得认为那烧红的天空就是大神降世,他们不愿意配合,亦或是态度很消极。即便那些从加瓦村连夜逃来的村民一直嚷嚷着敌人袭击一事,但由于围着梅佐特内定居点的人们居住环境可谓“摊大饼”,消息不至于在一夜之间传遍整个大定居点以及周边区域。

    倘若再给他们一整天的时间,或许所有人会因为证人的证言而确定确有敌人来袭。

    但罗斯军没有再磨蹭下去的必要。

    因与瓦良格人交过手,虽不知敌人的名号是罗斯,本着自己的认知,罗克洛相信敌人动作一定很快,敌人可以突然出现毁掉加瓦村,一夜之间进抵梅佐特内可能性着实不小。

    这一夜还有睡觉的必要吗?

    首领罗克洛根本睡不下去,他连夜召集自己的侍卫们,继而召集所有已经武装起来并忠于自己、相信战争确有其事的民兵们。

    短时间内已经有约莫四百人聚集在首领的宅邸旁。

    这一刻,那些痛失圣火的祭司们也陆续骂骂咧咧地走过来。

    “你!你竟敢毁掉祭坛?!毁了圣火?!天神会发怒,我们全都会死的。”秃头的祭司面容狰狞得如同一尊骷髅头,浑身颤抖的样子令所有观者都注意到了他的愤怒,或者说无能

    狂怒。

    刚刚的事自己确实做得粗暴了些,但不这么做怕是也无法完成最基本的民兵集结。

    正忙着训话的罗克洛本意是不打算理睬那些祭司,偏偏这群人现在愈发癫狂。

    祭司们逐渐变得喋喋不休,显然是见得首领没明显反应,他们的嘴巴也不干不净起来,终于惹恼了罗克洛。

    突然间,一阵剑风嗡嗡。

    一柄宽刃法兰克剑直指梅佐特内的最高祭司、那个秃头又满脸褶的老头子。“闭嘴吧!平时给你们很高的礼遇,不是养着你们在这个危险时期骂我。”

    “但是!天神已经发怒!会有惊雷劈死你!只因你亵渎了祭坛,亵渎了人民对于天神的供奉!”老头子仍在絮叨那一套。

    罗克洛当然是信仰诸神的,尤其信仰他们心中最伟大的迭瓦斯。

    至于自己的举措是否真的激怒了天神难道真的由这些祭司们决定?

    已经被逼到这个份儿上,持剑的罗克洛直接叫骂起来:“都闭嘴吧!秃头的老人,如果你们真的能与天神沟通,十年前的战败怎么解释?是你们说的我军必胜,但是,那日的天象与今晚何其相似。你们难道忘了。”

    不少下级祭司确实对十年前的事知之甚少,这位秃头老祭司倒是当年战争的亲历者。

    “所以,十年前天神降临。但是那个时候必是有人亵渎了神,才导致我们的战败……”

    “这么说你是承认真的有瓦良格人来袭了?而你们又在

    做什么?不过是捣毁了你的圣火,这样才能让民众清醒过来跟着我抗击瓦良格人。十年前,天神没有帮助我们,这一次你觉得如何?天神会帮助我们?”

    “如果你不破坏祭坛,天神就会帮助我们。你是罪人!”老祭司仍然嘴硬。

    罗克洛一直试图说服祭司们,他并不想破坏规矩,但十年前的战败是他心里永远抹不去的伤痛,一直在承受强烈谨慎刺激的他终于痛下杀手。

    “和蔼!”一怒之下,罗克洛大吼一声完成一剑封喉。

    在众目睽睽下,老祭司血流如注,他睁大双眼瞪着首领的脸轰然倒下。

    突发情况惊得所有围观民兵、民众不知所措,其他的祭司们猛然一声尖叫,接着竟撒腿就跑了。

    跌倒在地的老祭司口吐鲜血,嘴唇不自觉的颤动像是要说些什么,奈何很快就咕噜噜吐出血泡了。

    首领罗克洛使劲甩干剑上的血,弑杀祭司一事超出所有人的预料,冷静下来的自己也觉得事情做得太过分。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自己就没有后路可言。

    他现在反倒无比希望瓦良格军队现身并与自己打一仗,这样就能对弑杀祭司一事做出解释。

    倘若梅佐特内阻挡或击败了瓦良格人的袭击,所有的恶行就不再是恶性,真正的坏人反倒成了这倒在血泊中的老头子。

    罗克洛趁机高举铁剑宣讲道:“瓦良格人就要来了!天神没有帮助我们!现在只有靠我们自

    己守卫家园了!”

    他一厢情愿的认为民众会人情现实,然而,首领弑杀祭司一事已经随着逃跑下级祭司们开始传播,再与那些加瓦村难民的恐怖描述交织在一起,使得罗克洛希望的全民动员根本得不到实现。

    至少一夜之间总动员很不现实。

    或者说,罗克洛声称的没有退路是荒谬的,梅佐特内的民众有退路,那就是沿着利耶卢佩河向着上游前进,直至抵达瑟米加利亚如今的核心城市帕斯瓦利斯(已经在今立陶宛境内)。

    梅佐特内的人们做出了三种选择。

    一些人更愿意听从首领的话,他们拿起武器做了民兵。

    一些人可以拿起武器,他们没有这么做也没有逃亡,只是观察着局势的变化再决定是否奋战。

    一批民众选择了逃亡,祭司被杀一事是否是逃亡的导火索并非重要,只因民众在本能的逃避战争,逃亡者即便被骂做懦夫也在所不辞,何况他们已经有了为逃跑做辩护的说辞——首领谋杀了祭司,我们不再支持暴君。

    他们是自由的,不在梅佐特内定居,去帕斯瓦利斯支持最高首领也无妨。

    然而,梅佐特内以及其他的瑟米加利亚人,他们做出的任何选择……与进军中的罗斯有什么关系呢?

    罗斯军在加瓦村睡了一宿,他们在浓厚的晨雾中苏醒。

    低地的潮湿环境令人遗憾,好在战士们经历过更严峻的局面,他们曾战胜过寒冷,现在也就

    能战胜潮湿。

    苏醒的菲斯克扶住剑柄在村庄里巡视,他边走边吼:“勇士们立刻醒来!那些胆敢睡懒觉者都将罚款!”

    所有骑兵战士都是拿俸禄的,身为常备军的他们最害怕罚款。因为那不只是罚款,还有胜利后分得战利品权力的丧失。

    菲斯克是在吓唬他们,年轻战士们纷纷爬起来,凡是见得老大从身边走过的人纷纷立正行礼。

    趁此机会菲斯克继续宣讲:“给战马喂一些麦子,自己也吃顿好的。今日有大战,你们所有人保持最好精力战斗。”

    战马陆续被饲喂一些缴获的谷物,其中还掺了一些盐。战士再放任马匹吃上一些青草,确保战争之日最关键的坐骑精力充沛以适应高强度的作战。

    罗斯的骑兵战术决定着强调灵活运动。

    倘若罗斯的战马上法兰克的罗马马,如此才可能直接采取冲击作战方式一鼓作气撞垮敌人军阵。但若真如此,罗斯骑兵也就难以做到远程奔袭了。

    每一名骑兵穿上了板甲衣、板甲裙,护臂与护胫都穿戴好。

    他们提前给铁皮盔插上装饰性羽毛,至于那些仪仗作用大于实战的短矛,现在多数直接送给了那些划船的弟兄们。

    骑兵们彻底恢复草原骑兵的姿态,各旗队中的佩切涅格人战士也为接下来的战斗充满兴趣。

    就环境而言这里与草原人的定居点伏尔加河入海口区域较为相似,现在骑兵们又是先行一步,他们

    在大将菲斯克的带领下沿着利耶卢佩河奔向注定的战场。

    一千四百人就能占领梅佐特内城?

    基于想到奥斯坦的供述,那是没有木墙屏障之城,对于罗斯军等同于不设防。

    不过骑兵若是真的进入房屋杂乱无章区域就使得自身的战术优势大大削弱,菲斯克还是希望能与当地人在空旷的城外农田区打上一场,通过大肆杀伤敌人有生力量的方式确定最后胜利。

    于是他给战士们以命令,这次不再是默许,而是真正的命令:你们肆意杀戮,让敌人见识到我们的恐怖。

    菲斯克的战役战术很纯粹,大军一到就纵兵杀掠,迫使敌人因恐惧疯狂逃跑,这样整个城市就尽入罗斯之彀了。

    罗斯军仍要行军三十公里,之后要立刻投入作战,这对战马是一定的考验。

    人已经是老兵,战马也是经验丰富。

    这些战马自去年九月起兵一来就长期处于征战状态,在里加的长期休整,那被摧残过甚的精力终于大为恢复。

    骑兵们得以保持很高的精神状况,三个旗队九百骑在折合三个小时的时间里杀到梅佐特内城下。

    “看来那里就是我们的目标了。”菲斯克歪着头眯起眼,中午时分正是阳光明媚,雾气彻底散去,坐落在低矮土丘上的大定居点之轮廓已经尽显。

    “老大,立刻进攻?”旗队长“猪鼻”斯温已经急不可耐了。

    菲斯克再看看左右,他又凝视一下那庞大的定

    居点,乍一看去那边真像是完全不设防。

    “战斗是必须的。先让马儿休息一下,我要想一个最好对策取得完胜,一切听我号令行事。”

    “遵命!”两位旗队长异口同声,虽然心里依旧焦躁。

    正是因为亲眼看到了敌人城市的规模,菲斯克已经不着急,他并不希望骑兵们因为杀戮过甚而进入大居民区,这样积极抵抗的敌人可能从阴暗的角落里突然窜出来,哪怕是用一根木棍也能绊倒战马的腿,一旦马儿受伤就意味着整个骑兵失去存在的意义。

    敌人若以低成本方式废了罗斯骑兵,如此一来如何给大王交差呢?

    毕竟此次行动是算是自己直接参与指挥的军事冒险,一旦出了闪失酿成大损失……

    菲斯克不敢想下去,现在真的面对瑟米加利亚人如同摊大饼的大定居点突然变得保守了。

    战士们纷纷按照要求下马,这也给马儿休息的时间,自己也直接盘腿坐在燕麦田上喝些水吃些饼干鱼干。

    骑兵的进攻突然性会因此丧失,菲斯克故意为之。

    遂在梅佐特内人看来,城市的北部突然出现了一抹奇妙的蓝白色,与周遭的世界色调形成巨大反差,仿佛是一团浓密云朵落在了地上。

    很多热一宿没睡,那些睡觉的人也不过是打盹儿。

    “首领,骑马的瓦良格人出现了!”侍卫惊扰了首领罗克洛的小憩。

    他一支甲衣在身,一套买自法兰克世界的锁子甲披在

    上身,这番支开了两个妻妾,并抱着剑休息。

    罗克洛的儿子们全部参军并成为军队里头目,他的正妻死得早,但两个年轻妻妾而被他强行编入军队。

    这个时代的瑟米加利亚人以及诸多部族对于战争的态度是一贯的,战争总是威胁整个族群的生存,而非是几个贵族间的争权夺势。东北欧的战争以很朴素的方式存在着,它关系到社群的每一个人,于是年轻女人也有义务拿起武器包围社群、部族。

    罗克洛全家族能拿得起武器的人都在民兵队伍里,首领家族的坚决态度影响了很多人,当天还未亮之际他就已经集结出多达一千人的民兵武装。

    随着天亮,一些摇摆不定的人随大流也加入了民兵。

    梅佐特内的民兵是越来越多的,直到人们终于在中午时分看到了城北出现的一群怪人。

    罗克洛勃然而起,对着左右道:“战争已经开始,他们有多少人?”

    “看不清楚。首领,我们该与他们决战?似乎,瓦良格人兵力有些多。”

    “可恶!但这是没办法的事。”罗克洛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毕竟他身为首领本就有保全家业与大定居点的义务,昨夜冒失得杀了祭司更是断送了自己的退路。

    打赢最好,如实战死也是死得其所,唯独不可以撤退。

    想到这些他反而豁达淡定了。

    “走吧!敲鼓,我们出城和他们决战。”他如饿狼般低语道。

    现在,因为瓦良格

    人的存在已不再是传说,大量骑马匪徒就在城北虎视眈眈,所有犹豫不决者纷纷做出选择。只有少部分人背负着懦夫的恶名逃跑,其余人等都拿起各色农具做了民兵。

    极短时间里,梅佐特内城抛出来三千余名民兵。

    鱼叉、柴草叉、猎兽短矛、夯谷用链枷、大木锤……乱七八糟的工具充当武器,有的人甚至将木棍充当武器。

    毕竟他们就是民兵,真正的精英武装者仅有罗克洛的卫队,人数还不足一百。

    罗克洛与自己的卫队构成了梅佐特内的统治集团,他们装备精良是相对的,面对罗斯骑兵,这些所谓精锐依旧是弱旅。

    但罗克洛所认知的瓦良格人,敌人的确装备好了些,若是己方靠着足够的人力压上去就可以将之压垮。毕竟哪怕是大木锤,纵使敌人戴着铁盔也能被强大的夯打直接击中脑袋顺便砸断脖子。

    “老大你快看那边。”注意到情况在变的旗队长“猪鼻”斯温匆匆来到菲斯克面前。

    “我都看到了,他们居然真的敢与我们在野外决战?!”

    “嘿嘿,这样真的太蠢了。”斯温话语里明显带着庆幸与鄙夷。

    有道是菲斯克这十多年总是在罗斯的旗帜下与强敌交战,他下意识认为敌人也是比较强的,总不会犯一些低级错误。

    显然是自己高估了他们。

    梅佐特内一方是真的蠢么?罗克洛根本意识不到打巷战才是自己的赢面,他根本想得

    就不多,而是以自己的认知认为战争就是两拨人冲在一起打群架,靠着人数、靠着战士的蛮力打赢战斗。

    梅佐特内甚至对“盾墙”这一基础的步兵战术不关心,至于与骑兵交战,这还是首次,或者说大部分民兵并不知道十年前战争的细节。

    即便知道了也没有意义,没有人真的和骑兵有过交手,该如何克制骑兵无人知晓,他们只要以老办法集结出尽可能多的人来“打群架”。

    站在菲斯克的立场,他很满意敌人“聪明”的配合。

    全军已经上马,菲斯克看看左右,三个旗队的战士们均以排成长队。

    “我们走!”一声令下,骑兵们不再等磨磨蹭蹭的船队,九百骑开始的慢步推进。

第1389章 剥洋葱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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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梅佐特内山丘为中心,这里的瑟米加利亚人集中分布于狭长的利耶卢佩河两岸。

    若是一条蛇,梅佐特内城就是舌头,那个被消灭的加瓦村仅仅相当于蟒蛇突出的信子,蛇修长的身躯仍在河的上游。

    包斯卡,这座由宝剑骑士团建立的军事据点在如今并不存在,最初的文德十字军运动也不存在。

    但包斯卡城恰恰坐落于两条河的交汇处,此地的水泽太多并非种麦子的好地方,而这个点便是梅佐特内人最后定居点所在。

    自梅佐特内城起,至两条河的交汇处,长达十公里的河道两岸有着连成片的农田,以及散落其中的村庄。

    但大部分人口聚集在以土丘祭坛为中心的大城附近,一旦城市被攻破,也就意味着狭长定居点的崩溃。

    那些连夜逃亡的人不经意间在散步恐怖的消息,很多人盲从得加入难民大军中,也有人逆潮流而动。

    “把瓦良格人驱逐!”口号很朴素也很纯粹,那些勇敢者带上五花八门的武器向着梅佐特内方向或是步行或是划着小船顺流而下。

    可是这些援兵的兵力仅五百余,很多人虽然在赶路心里可是泛着嘀咕,或许瓦良格人并不存在,或许只是一些胆大包天的拉脱维亚匪徒。

    不明就里的援兵在行动,但深处梅佐特内保卫战之战斗现场的那些民兵们,他们起初对突然乍现的瓦良格骑兵一无所知,很快他们便不再无知。

    罗斯

    骑兵并非冲击骑兵,菲斯克组织三支骑兵队排成酷似骑墙的阵型,也仅仅是为了让战场拉进到一箭之地。

    骑兵所用反曲弓的磅数参差不齐,好在整体在折合40磅至60磅之间,它是一种筋角复合的短弓,其拉距很大,可将轻箭抛射到二百米之外。

    只是这样的抛射对于着铁甲的敌人完全是强弩之末,罗斯广泛装备的尖锥型破甲箭一样会显得效果拙劣,除非敌人是一群连皮甲都没有的布衣民兵。

    敌人看起来乱糟糟得聚集成一大团,他们集体呈灰黑色调,看似所有人都穿着粗麻布或兽皮缝纫的衣服,果真如此对付他们反倒容易了……

    “斥候!”菲斯克突然一声吼,再叫唤一位部下的名字:“带着你的三十人队火力侦查,帕提亚战术,快去!”

    三十骑突然脱离大部队,他们都是出身自第一骑兵队的老兵,其中不乏参与过三年前首次远征法拉克之役的狠人。他们排成单纵队向着敌阵冲去,战士们纷纷持弓搭箭,计划着以逆时针掠过敌阵正前方来一记三矢极速射。

    他们正在行动!

    马蹄掀翻无数泥巴,青草在半空中横飞。

    对于罗克洛的梅佐特内守军,这是他们首次见到骑兵,虽不至于意象化为“半人马”,也实在不知道如何克制他们。甚至守军都不知道可以将所有持弓猎户击中起来,对着冲杀上来的敌人尝试以密集箭矢压制劝退。

    带着五哈八门武器和简陋防具的民兵,他们龇牙咧嘴张牙舞爪,此刻却无一人敢于脱离大部队。

    然而就如同老鹰掠过地面,仅以一次爪击即可造成猎物的致命伤。

    不劳队长下令,战士们紧跟位于队首的队长,追着他那华丽而飘逸的盔冠就够了。

    蓄势待发的三十人以帕提亚战术循环掠过敌阵,距离尚远他们无法精确瞄准,就以半抛射的方式每一骑来了一轮三矢连射。

    一轮攻击九十支箭对着一个大概方向砸过去,站位极为密集的守军结结实实扛下了突如其来的箭矢,立刻便蒙受重大损失。

    罗克洛大吃一惊,他的民兵们在吃惊的同时更多的陷入一种不知所措。

    “这是什么战法?!”压制着疑惑,罗克洛只能坚持命令全军暂且保持克制,再看看敌人又有什么把戏。

    得手的骑兵队长不屑地回眸,他拽着缰绳将马头再度调向敌阵。

    “兄弟们你们都看到了吧?他们身上没有锁子甲的反光,只怕所有敌人是穿着布衣上战场。走吧!跟着我再杀他们一次。”

    在普通罗斯战士看来恃强凌弱就是这个世界的格调,一个更强大的存在去抢掠一群弱者理所当然,那些弱者要么逃走,要么反抗被杀,要么乖乖跪趴下来如牲口一样宣布臣服。

    这队骑兵毫不犹豫杀了一记回马枪,再次如鹰掠过,再一次的九十支箭矢砸了过去。

    第二轮攻击已经结束,骑兵

    回到了出发点。

    本是老大命令自己来一次火力侦查的,谁曾料想敌人竟蠢得如同活靶子。

    战马的状态仍旧不错,冷静的队长见状为了扩大战果也就发动了第三轮攻击。

    此刻呆若木鸡的梅佐特内守军,他们终于开始将用于厮杀防护的灵活小木盾护住自己的脸与躯干,依旧在被动硬抗骑兵新一轮打击。

    骑兵再次掠过,轻松得又造就一些伤亡。

    箭矢射击没有明确目的性,恰是这种随机性弄得三千名密集站位的守军快速积攒着怨气。

    在罗克洛耳畔尽是部下的哭嚎与呐喊,伤者在尖叫,也有人陷入弥留乃至阵亡,他们的亲朋在为自己同伴稀里糊涂的战死痛心疾首。

    偏偏他们仍未做出任何反制,或是怕担心脱离大阵成为众矢之的,没有人敢于出阵冲锋。

    人们在忍耐,人们在等待一个英雄振臂一呼带领兄弟们做出变化。

    终于有人忍受不了现在的窝囊。

    “首领!再这样下去我们未与瓦良格人交战,就会被他们慢慢得射杀到死。”

    当有人说话,旋即又有人附和:“再不主动出击我们就死了。首领,冲吧。看看现在的局面不能再等了。”

    更多的侍卫们撺掇首领的罗克洛进军,他看看左右,刚刚懵了精神在部下们愈演愈烈的抱怨声中终于清醒。

    “那就冲吧!和他们缠斗在一起,今晚我们吃马肉!”

    首领的呐喊无法在乱糟糟又高度集中的队伍里

    传开,但罗克洛选择了带头冲锋,当代表着首领位置的令旗随着最先冲锋的那些人移动,就是给各个首领以积极信号。

    于是,罗斯军的火力侦查最终竟变成了挑拨,他们不像是去侦查,更像是放出去的鱼饵,现在鱼儿已经上钩。

    “嘁!你们做得太过火了,好在正合我意。”菲斯克一声低吼,旋即命令号手吹号。

    罗斯军以特别节奏的号声行动,一场训练有素又极为特殊的骑兵变阵开始了!

    三支骑兵队,卡尔、斯温所部向敌人两翼迂回,而菲斯克所率中军在回收斥候队后,全队立刻向后移动。

    骑兵的中军看似在溃逃,而其他骑兵也有脱离战场的意思。

    至少在冲锋中的梅佐特内守军看来大抵如此,优势似乎也挪到了守军。

    布下一个口袋阵将敌人放进来,罗斯骑兵眼花缭乱的操作便部下了这个口袋阵。

    三个方向各有三百骑在机动作战,一头熊彻底亮出了它全部的獠牙,菲斯克一声令下,号手再换上一个曲子,牛角号低沉得发出一连串嘟嘟声,听起来感觉很滑稽,实则是在模仿箭羽划破空气的声响,号手吹得频率越快越是在表述箭羽之密集。

    到现在为止梅佐特内守军脱离他们的城市更远了,在他们的左右前三个方向都是骑兵,这真是徒步冲击跑不过马,欲追击而敌人刻意保持距离。

    罗斯骑兵们开始了自由射击,他们大部分辎重物

    仍在了后进的船队处,战士们仅有贴身的板甲衣与大量箭矢两大辎重。

    骑兵们可以持续发射直到胳膊酸痛,由于是以少敌多并硬要完成包围尽可能杀伤敌人,菲斯克也就豁出去了。

    战斗仍以非接触模式展开,很快梅佐特内守军的冲劲就被前所未有之密集箭雨压制。

    罗克洛的亲兵被射死射伤一批,刚刚因憋屈而激发的强大斗志,现在又萎缩下去。

    民兵们的伤亡更甚,那些凡是组织亲朋脱离大部队意欲与敌骑兵搏杀的人,果不其然都成了众矢之的。

    一个基数的箭被定义为三十支,罗斯骑兵作战往往在马鞍处挂上两袋箭,又以轻箭为主。

    此次作战菲斯克多带了些,以至于不少战士的箭袋硬是塞到了四十支,使得最初的抽箭都变得困难。

    现在正是证明里加当地人制作箭矢效能时刻,熟铁与青铜制作的箭簇看起来比不上罗斯的高级货,对付这些布衣战士已绰绰有余。

    守军战士陆续中箭倒下,他们很快发现自己手里的木盾已变得毫无意义,何况大部分民兵手持一根鱼叉就上了战场,他们没有任何防具可言。

    罗克洛和他的战士们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定在原地,庞大军队正在持续不断的箭矢打击中损耗。

    “可恶,我的人就像是一块洋葱被他们持续剥掉外皮吗?”被侍卫保护得很好的罗克洛感觉这样的保护也支撑不了多久。

    他的全族战士都

    在这里,现在与儿子、妻妾(女战士)的联络已经中断,那些人的境况如何,怕是凶多吉少了。

    与此同时,罗斯骑兵正变得愈发大胆,敌人再无主动进攻态度,骑兵也就一边射击一边压上。

    围三阙一,菲斯克本欲令包抄两翼的队伍不把包围圈做绝,留一个小口令敌人感觉在绝境中还有生路,于是争相恐后抓住生机酿成全军的溃逃,那时便是全面追杀之刻。

    只是现在的局面正变得微妙。

    菲斯克本人没有直接参与作战,他静静留在战场外围观摩这场别开生面的大规模围猎。

    “这就是一场围猎,就像草原人在他们的故乡做的那样。这……会不会就像是留里克所谓的罗马人吃了打败仗的坎宁之战?一大群骑兵以不断的箭矢硬生生击垮了什么也做不了的步兵?对!这更像是坎宁,以后大王问的时候我就说我令坎宁一战成为现实。”

    毕竟菲斯克对罗马的认知有限,对罗马经历过的打败仗也是因接受过留里克的特别教育才获悉。他一度将之当做有趣的战史故事,现在的菲斯克终于开悟。

    当有战士因勾弦绝得大拇指酸痛,他们旋即将箭内搭,收回扳指后切换成三指勾弦的地中海模式继续射击。

    箭雨下个不停,守军的军阵在不断削弱规模。

    瑟瑟发抖的守军战士不得不向军阵的中心点挤压,哪怕自己穿着锁子甲,感觉保护在阵列外围也会被

    射杀的罗克洛,紧张中也盲从得参与挤压。

    他们越是挤压就越是葬送突围的可能,也许直到罗斯骑兵的箭矢全部打光,这场一边倒的杀戮才能稍事暂停。

    两万支箭!骑兵们有能力将箭全部发射出去,哪怕事后胳膊会很酸痛,介于是只要休息一天基本就可以恢复的事情,骑兵们也就全力以赴了。

    一地死尸与伤者,已经超过一千人失去战斗能力,剩下的人依旧有着人数优势,可是他们却如圈舍里的羊只有挨宰的份儿,也纷纷希望这最外围的羊先被宰。

    “继续发射,哪怕胳膊酸了也忍住!”

    “把他们全部杀死,再去他们的村子抢掠!”

    “这是我们进入法兰克前最重要的预演!积攒够了经验,你们才能和那些强敌作战!”

    ……

    各级军官一边射箭一边鼓动着战士,他们双手闲不住,就娴熟得使用双脚,以夹马腹的方式驱使马儿不算压缩包围圈。

    围三阙一的战术终于演变成了很单薄的环形包围网,梅佐特内首领罗克洛有着最后的逃亡机会,只要他孤注一掷带着还能跑动的人城市的方向逃窜,在密密麻麻的房舍中总能找到趁乱跑掉的机会。

    然而被彻底打懵的罗克洛亲手断送了自己唯一的生路。

    非常遗憾的是,他也没有像真正的勇士那般迎着敌人冲杀并光荣战死。

    剥洋葱战术仍在持续着,当罗克洛展露出自己明显的锁子甲,那甲衣在阳

    光下反光,眼神敏锐的战士毫不犹豫将之作为箭靶!

    罗克洛和他的亲卫队们,恰是因为防具太好被重点打击。

    那些廉价锁子甲可以防切割伤和一般箭矢射击,在罗斯的锥形破甲箭面前也如纸糊般存在。

    罗克洛被正面射穿了肺脏,他吐出了一口气却震惊得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呼吸了。

    肺脏被内出的热血灌满,他很快喷了一口老血,掌控者梅佐特内权力的这位瑟米加利亚地方首领在战场上阵亡。

    只是,罗克洛的死并无光荣可言。

    战场这边喊杀声一片,听到了声响的后进骑兵们也加快了划桨。

    “你们都动作快点,我们可不能错过宴席!”已经在亲自划桨以身作则的斯特坎德可不想错过,无论如何兄弟们要参与到战斗,这样才有资格在战后掠夺战利品。

    自己可以被施舍一次,就是再来几次自己的老脸可无处安放了。

    正当骑兵们忍着胳膊酸痛继续射击,正当战马已经踏在死尸弥留者身上,骑兵们的友军终于现身战场。

    长船冲滩,战士们急不可耐的带上剑盾嗷嗷叫得冲向战场。

    “你们可算是来了。”低语中的菲斯克回眸一番河畔,他再观察一下战局,感觉时机终于成熟,下令号手吹响收兵号。

    现在收兵?何必呢?但老大的命令还是不要违背为妙。

    陆续有骑兵在自己的下级军官指挥下退却,但他们也很快看到了那些冲锋而来状态

    极佳的划桨兄弟们。骑兵让出的位置迅速被步兵填补,斯特坎德、埃里克·斯普尤特松,乃至是奥斯坦和他的人也都带着武器加入厮杀。

    尤其是奥斯坦,一想到自己凡是走什韦特河由梅佐特内城附近过境抵达利耶卢佩河被当地贵族索要贡品就心里有气,他对那个加瓦村有意思好感,对于梅佐特内尤其是其统治者更多是恨意。

    反正罗斯与瑟米加利亚人的血仇已经酿成,不如事情就做绝吧!亲自与他们并肩作战可是最好的投名状,奥斯坦为了家乡在未来可以谋个好前景,这便与真正意义上的里加瓦良格军队一道,续起十年前尚未完结的战争,开始了战争新阶段。

    对于斯特坎德,他也的确可以声称:“十年前他们打到里加城下,陈兵巨大图谋我们的财富,在十年之后我们的军队终于反攻到了他们的大城之下。”

    被箭雨打得晕头转向的梅佐特内守军,他们迷迷糊糊中发现自己已经群龙无首,而敌人援军又到,再次现身的盾墙威压而来,人们再次想起这被威压的恐惧。

    已经结束了!

    梅佐特内城外的战斗,以一种一边倒的方式,在夕阳到来前结束。

    当夕阳柔光洒在大地,地上仅是密集倒毙的尸体,血水汇聚成河全部流入利耶卢佩河中,再看那逐渐沉入地平线的太阳——血红的夕阳。

第1390章 拉脱维亚军来也

    最后的守军已被包围,他们不知所措有如羊圈里待宰的羊羔。

    正当军队即将把敌人赶尽杀绝之际,斯特坎德一声令下:“别杀了!剩下的人全部抓活的!”

    接着,又是用波罗的语方言嚷嚷几句劝降的话,希望包围圈里的瑟米加利亚人全部投降。

    然而事与愿违。

    自己的首领已经阵亡,眼前的可恨瓦良格人就站在尸体上继续战斗。倘若投降即为奴隶获得生不如死的命运,那么还不如奋力一搏,纵使是死也要死得痛快。

    不知哪一名勇士一声吼:“愚蠢的瓦良格人!我们与你们血战到底!”

    本来大量罗斯军步兵已经暂停收缩包围圈,这些基本都来自里加的丹麦后裔们,他们在战场上的确弑杀,战后掳到一批俘虏为奴隶,他们并没有做凌虐的打算——聪明人可不愿意使役的牲口草草死亡。

    但不屈服的敌人选择血战到底,斯特坎德求仁得仁,又调整命令:“把他们全部消灭!”

    环形盾墙继续压缩,战士们在尸体上不断推进,仿佛一台绞肉机要把其中的一坨肉绞成肉糜。

    不远处的菲斯克刚刚下了马,他轻抚着战马鬃毛,目光平静地盯着不远处的最终战场。

    “真是一群蠢人,令我的胜利没有光彩。”

    敌人看起来有三千到四千人,一个庞然大物聚集一处最终被骑兵们活活射杀,如此战役场面菲斯克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见,怕是将战况描述给

    大王留里克都会令大王无法相信吧。

    站在罗斯的立场胜利来得过分轻松,由于始终是非接触作战,战马未损一匹,战士也无任何伤亡。倘若有可称之为受伤的,莫过于因拉弓过勤而酸痛的胳膊,还有微微肿胀的右手的大拇指、食指、无名指,乃至首次肿胀的中指。

    最后的战斗俨然成为“垃圾时间”,罗斯骑兵不再去凑骑兵的热闹。

    劳苦功高的战马现在需要休息,骑兵们纷纷下马,持剑走在一地尸体中。鲜血浸润的草地变得泥泞,战士的皮靴立刻沾染暗红的、带着铁锈气息的泥浆。

    打赢了,可漫步横尸一片的战场收拾残局,战士们胜利的喜悦已经化作蓦然与平静。

    他们面无表情得持剑戳刺那些弥留的敌人,给予敌人重伤员一个痛快的补刀结束痛苦成为一种仁慈。

    他们顺手捡起敌人遗落的武器,特别注意拔起犹如麦子的箭矢。

    战士特别仔细检查一下箭杆与箭簇,欣喜于这些箭均可二次利用,再将之收回箭袋。

    弓的使用告一段落,他们卸下弓弦,又把成卷曲状的弓塞回皮革做制的弓袋。

    打扫战场是个苦差事,处理这一地尸体更是巨大的麻烦。

    所谓傲慢,现在正体现为菲斯克对于敌人的态度。他不需要战俘,抓住俘虏获得供述的理由一样没有。在他看来胜利来得如此轻松,罗斯军已经占领梅佐特内,倘若其他的瑟米加利亚部族

    出兵来救,罗斯可以再打一场。

    无论如何,罗斯占领了梅佐特内,这样堵在后续军队进军库尔兰海岸的障碍就没有了。

    黄昏,战斗彻底终结。

    得胜的罗斯军已经占领了梅佐特内的土丘祭坛。

    菲斯克骑着马高傲得穿行人去房空的街巷,对着周遭的房子品头论足:“这都是什么房子?罗斯二十年前才有这样的建筑,他们就不想改变一些吗?”

    他骂骂咧咧一阵,趔趄着嘴巴一脸不屑。

    虽是如此,这些房舍还是为军队提供了天然的军营。虽是简陋,至少大部分房屋有着粗糙的木地板,这与在之前的那个村子的见闻如出一辙,显然当地人要提防着河流涨水引起泥泞的局面。

    梅佐特内土丘的高度连五十米都不到,它整体也很舒缓,骑兵们不费吹灰之力就站在了祭坛之上。

    “老大,这是他们的神庙吗?”随行的掌旗官问到。

    “显然是的。现在它是我们的了。”

    “可是……”

    菲斯克扭头看了部下一眼:“有什么要说的吗?你……有些紧张?”

    “有一点。这毕竟是他们的祭坛,我们的铁蹄践踏于此,他们的神是否会震怒?”

    “怎么可能。”菲斯克面对着夕阳哈哈大笑,吃马鞭的手直指西方的那一片血红:“我们是奥丁的战士,奥丁以血红的夕阳回应我们。还是想想未来吧!我们的确为诸神献上了宏大的血祭。”

    “老大,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

    “累了?”

    “有些。”

    “把敌人的房舍作为我们的军营,现在按照我的要求行动……”菲斯克最后说道。

    如果夜幕来得晚一些会更好,打扫战场浪费了很多时间,但它是非常必要的。支撑罗斯骑兵强大战力的最大要素就是箭,只有回收了发射出去的两万多支箭,三支骑兵队才能确保下一场战斗从容应对。

    何况站在高地的菲斯克看向南方,河流在夕阳下显得波光粼粼,河流两畔尽是散落的村庄。

    必有大量难民向着河流上游逃亡,基于带路者奥斯坦的供述,瑟米加利亚是一个囊括范围很大的部族联盟,梅佐特内是其位于北部的重要组成部分,然其核心仍在上游区域。

    理论上只要罗斯王有意,假以时日组织一支大军沿着利耶卢佩河追溯着源头,定将整个瑟米加利亚征服!但现在这些家伙侥幸不在罗斯的征服名单里。

    菲斯克不可能短时间内给水路并进的罗斯军分清今晚的宿营地,且大量尸体仍在战场上扔着,现在气候温润,那些尸体搁在现场只要一整天就会散发恶臭。

    尸臭,这是菲斯克此生所知的最臭存在,不止是令人呕吐,置身于那样的环境下仿佛魔物对整个环境做了诅咒,活生生的人也会窒息而死。

    他令各部自寻良地夜宿,有特别命令:“无论如何明早苏醒后全军处理敌人死尸!不得将尸体抛入河流,全体挖掘大坑掩

    埋!”

    他还做了更进一步的解释:“窝囊战败的敌人不值得我们礼遇!挖矿埋葬只是为了确保这些烂肉在地下慢慢腐朽,而非臭气熏得我们跟着送命。”

    第二天,当朝阳扫过大地,弥漫世界的厚重晨雾迅速消散。

    梅佐特内主要定居点的遗留物资尽被罗斯占领,战士们在此找到了一些铁器和一些钱币,幸运的人也找到了一点珠宝。

    倘若有什么是最重要的缴获,莫过于军队将敌人的一座粮仓拿下。

    其实是斯特坎德带着人一路摸到了这座超大农村里的特殊建筑区内,唯独这里有着矮墙防御,大抵是本地首领的居所。随着搜查深入他确定了建筑的作用,它是首领居所无误,这里的粮仓还有这较为充足的余粮,正好解决了大军的粮草问题。

    战士们从很多民居里都搜刮到了一些余粮,当地人天然有着家中屯粮的习惯,哪怕进入夏荒状态,他们为剩下的粮食精打细算,只要计算得当断然没有断粮风险,就是待燕麦收获季到来前粮食可要精打细算地吃。

    清晨,从穿上卸下的铁锅和陶瓮立刻开始熬煮缴获的麦子。

    战马们本该是就地啃食青草的,菲斯克继续命令,各队安排人去管理马群,将之全部带到敌人的麦田出就地啃食他们的青苗。

    罗斯并不打算在梅佐特内驻守,哪怕是一把火将大居民点付之一炬也无妨,至于不纵火破坏仅仅因为时机

    未到。

    菲斯克已经萌生了点火的想法,他计划着与罗斯王的后续骑兵会和后一路向西。届时梅佐特内也不要扔给磨磨唧唧的拉脱维亚人,那些磨蹭的友军的水平怎样感觉都是与瑟米加利亚人半斤八两,没有罗斯派兵守卫,亦或是斯特坎德也不派丹麦裔兄弟驻守,仅凭拉脱维亚民兵可守不住这座大居民点。

    罗斯得不到那就不可让敌人收复,若是一把火烧了它,一定意味着瑟米加利亚人的生活空间被动向南方压缩,这对里加方面是有益的。

    菲斯克算盘打得好,他的部下也开始了繁重的处理尸体作业。

    他可不希望罗斯王抵达梅佐特内视察时看到一堆尸体,不过,大王可以看到一种特殊的表演——筑京观。

    就像罗斯军曾在斯摩棱斯克人的格涅兹多沃大祭坛做过的那样,菲斯克身为亲历者这番也如法炮制半年前留里克的发明。

    长柄的北欧森林斧将死者脑袋斩下,尸身则一股脑得扔到新挖掘的、已经开始渗水的堑壕状大坑里。基本都停止尸僵的尸身逐渐变得层层叠叠,连带着死者穿着的衣服鞋子一并扔到坑里。

    倘若是拉脱维亚人办此事,一定会将死者的衣服扒掉,再将血污洗干净后缝缝补补穿在自己身上。

    罗斯骑兵战斗经验丰富,各个家里也颇有家财,尤其是第一骑兵队里那些出身博雅尔家庭的斯拉夫贵族大公子,不屑于做扒死人

    衣服的蠢事。

    穿着衣服被埋葬算是一种体面,可死者清一色身首异处,又变得不再体面。不过这对于全体阵亡的首领罗克洛全家而言,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了。

    上午阳光明媚,罗斯军平静处理这一切,被斩下的头颅堆砌成小丘,最后覆上一层土以此筑京观。

    甚至没有人去认真检查那些穿着锁子甲的战士,劣等锁子甲根本不如罗斯军法眼,收尸者也懒得将之扒下来。就这样,罗克洛被当做一般死亡士兵被看待,直到他的身躯被黑泥掩埋,仍旧没有人知晓这位死者曾经高贵的身份——好歹是一军首领,不至于由此草草了结的下场。

    却说拉脱维亚军,当罗斯这方彻底占领梅佐特内,连战场上散落的尸体都全部掩埋造就巨冢与京观的,时间又过了两天,这群呜呜嚷嚷的大军才终于抵达已经罗斯旗帜飘扬的梅佐特内。

    各村的指挥官聚集起来,他们眼睛敏锐得注意到大战后的痕迹,由于看不到明显尸体又不禁有了狐疑。

    这些指挥官结伴拜见统帅菲斯克,他们的确要为自己的磨蹭遭遇谴责,这番也就认真倾听那秃头大将军的戏谑嘲讽了。

    菲斯克自诩没有骂他们不可思议的慢已经是仁慈,哪怕是徒步前进也该至多比斯特坎德的船队再慢一天而已,结果他们慢了长达三天。

    所以当城外大战结束了第四天,黑压压一片的三千拉脱维亚战士才

    抵达已然黄花菜都凉了的战场。即便如此,罗斯军缴获的粮食仍要与这群家伙分享,毕竟彼此早有约定,菲斯克考虑再三只要捏着鼻子认了,这才没有背约。

    不过一味苛责嘲讽也不好,他便带着这些拉脱维亚首领,一群年轻人都是贵族之子,他们参战可谓镀金之旅。原则上斯特坎德就是这群博雅尔之子的上位贵族,那个老家伙可能碍于面子不便于说一些狠话、做一些很是,菲斯克身为此次战役最高统帅又是过客,这便带着这些年轻人参观一番巨冢、参观聚拢一起的大量武器,也特别差人扒开京观的一角,泥土之下尽是狰狞头颅。

    不远处是罗斯的马群游弋啃草,下马的战士三五成群说说笑笑,乃至在露天打起扑克牌消遣,以及做着投壶游戏。

    iddot;人数极为庞大的拉脱维亚战士,他们摇身一变成了土匪。

    梅佐特内大定居点已经被先到的罗斯军用两个白天清扫了一遍,被认为有价值的东西都被拿走,不过剩下的瓶瓶罐罐或许对于有某些人仍具有吸引力。

    他们对于那些磨蹭的拉脱维亚友军的估计完全正确。

    罗斯军好比在前冲锋弑杀的大鲨鱼,拉脱维亚军就如一群跟在鲨鱼身后的鮣鱼,只要吃些食物残渣即可满足。

    但拉脱维亚民兵的做得更长远。

    罗斯人不要的瓶瓶罐罐被他们拿走,甚至一些破布头也被带走了。大量缴获的武器,与其

    说它们是武器,怎么看都是农具。被罗斯军、斯特坎德的里加军、小斯普尤特的萨列马岛军挑挑拣拣后,剩下的东西就被拉脱维亚军高高兴兴拿走了,感觉上就是白捡的。

    现在,菲斯克站在京观前亲自给那些年轻拉脱维亚贵族训话:“你们刚刚都看到了!我们砍了三千个脑袋意味着杀了敌人三千,那是与你们兵力相当的敌人,仅仅是我们这一千余人就毫无伤亡的将之消灭。你们是一群磨蹭的家伙,也许我该称呼你们懦夫!”

    话语言重了些,菲斯克注意到这些年轻人脸上的不服气。

    看似有人要发言反驳,他立刻呵斥道:“任何辩解都没有意义!既然你们已经到了,接下来我们就要暂时驻守。以后会给你们战斗的机会!以我估计瑟米加利亚人得知梅佐特内失守会迅速反扑,届时有你们参战的机会。当新的在战斗爆发,我会命令你们打头阵,我的骑兵将在合适的时机投入战场!听着!”

    菲斯克这番使劲跺脚只为引起他们的注意:“骑兵会暂时督战!倘若在厮杀时你们的人胆敢退却,骑兵将杀死这些逃兵。”

    这些年轻人不敢质疑也就更不敢拒绝。

    不过他们带来的战士还不知统帅菲斯克的特别安排,战士们在趁机劫掠,不少人抢得很过分,他们一路窜到上游的村庄,立刻在此与同样磨蹭的瑟米加利亚人的第一波援兵发生冲突。

    然

    而双方并不想打一场绝不后退的遭遇战,援兵注意到梅佐特内已经失守,继续冲去怕是以卵击石,还不如临时撤退。

    恰是一次仓促的遭遇战,双方忽悠损失,但对于瑟米加利亚人,他们硬是掳到几个忙着抢掠的拉脱维亚民兵,毒打一顿后扔上小船划桨向着上游漂去了。

    这场小规模遭遇战迫使拉脱维亚军暂且收拢了狂妄,罗斯主力还在梅佐特内的土丘,跑得太远的拉脱维亚人不得不回撤。

    遭遇战有一个好处,狂妄者收了心,而罗斯战士们纷纷警觉起来。

    被抓走了几个拉脱维亚人在菲斯克看来是无所谓的,敌人的反攻在他计划内,只是想不到反攻来得如此之快。以他只经验,那只是敌人援兵的先头部队小试牛刀,怕是接下来几天大军就要再战瑟米加利亚了。

    千言万语都不及以及小规模遭遇战的挫败,那些拉脱维亚贵族们纷纷警觉起来,当战斗爆发前人人都觉得自己有可能平安经过这场战争完成镀金之旅,现在看来自己是真的要直接作战了。

    罗斯骑兵以及斯特坎德的人对作战可以保持平常心,拉脱维亚军的情绪迅速由缴获战利品的喜悦转化为对未来大战的忧虑。他们就是无功受禄了,没有作战就拿走战利品,未来战斗冲锋在前也就显得公平且必须。

第1391章 瑟米加利亚大首领纳米西斯

    难民们携老扶幼沿着利耶卢佩河向上游进发,那些划船者的速度更快,而更多的人只能诉诸于一双脚。

    他们的目标非常明确,所有人都在向着上游的帕斯瓦利斯城前进。

    他们逃得仓促,大部分人仅携带少量给养。多亏了现在气候温和,不用担忧冬季寒冷侵蚀的人们,在白昼时间极长的当前时期,靠着一双脚每天都可走得长远。

    那些男人们一天走上三十公里并不稀奇,不过队伍中的壮年男子并不多。

    倘若这些人真的勇敢,就该待在梅佐特内与入侵的罗斯军队战斗,但他们没有。

    瓦良格大军发动袭击并占领全部的梅佐特内,此事随着那“赶了晚集”的战士们带回逃难的人群中。这些人算是勇敢者,不过面对自己这几百号人绝对无法击溃的瓦良格-拉脱维亚联军时候,他们也只好押着被殴打得半死的俘虏加入逃亡大军。

    支援军队本是水路并进,划船的人跑得最快,也最先发现了局面已经烂到了骨子。

    所有的支援军队选择撤退,这些最后的梅佐特内军队的努力并非全然没有。

    通过抓到的拉脱维亚人战俘,他们获悉了敌人的底细——罗斯王国的军队。

    何止如此?更劲爆的信息也有俘虏供述出来,这惊得难民们加快逃亡的脚步。

    罗斯王?那是什么?但若谈及最近这些年在北方瓦良格人世界风生水起的势力,梅佐特内的有识之士倒是

    从瓦良格人商人嘴里略知一二。

    “所有瓦良格人的王就要来了?带着野蛮杀戮的目的来了?!”

    人们不得不这么认知,只因有被泄愤打得牙齿脱落的拉脱维亚民兵自认为必死无疑,在临死前撂下狠话:“全部瓦良格人的王者,伟大的罗斯王会带着前所未有的强大军队,将你们全部的瑟米加利亚人统统消灭。”

    这个男人怎么敢?一个小命在兄弟们手里的战俘不该是摇尾乞怜吗?怎么敢如此发狠?恐怕事实就如这个男人所说的那样。

    辩解似乎是没有用的!哪怕是在瑟米加利亚人的理解里,强者对于弱者可以有着支配权。倘若两个部族打了起来,一方将对方消灭殆尽非常合理。

    现在,瑟米加利亚与西南部邻居奥克什泰特构成了联盟,人口更多的瑟米加利亚成为了联盟主导者,一个全由波罗的人构成的国家也在缓慢构建中。

    这个时代,两河之交的包斯卡城并不存在,当划船的难民们行进于此就必须做出选择。

    左手边的河流便是现代拉脱维亚与立陶宛的东南方向关键界河,右手边的河是利耶卢佩河的上游干道,它将延伸到现代立陶宛境内。

    左手边的河流,追溯其上游是一片茂密的多湖泽森林,仅有零星的猎人会光顾那里,有近万人的难民大军可不会到那里寻求庇护。

    而右手边河流不仅是通向帕斯瓦利斯城,很快一座名为上泽米(

    今立陶宛Salociai)的村镇就能为难民们给予精神上的慰藉。

    可能,也的确只是精神上的慰藉……

    难民们可不觉得一个只有数百人的定居点能给十倍于己的队伍提供关键的粮食和鱼肉,何况现在的夏荒时期,当地人也在为余粮精打细算。

    划船的难民首先抵达他们的同胞村镇,一直过着恬静生活的人们从没想过瓦良格人的军队会发动袭击,至于那些恶棍摧毁了强大的梅佐特内更是难以置信。

    他们出于好心为先到的北方同族提供一些食物,得到补给的难民有着更强的力气,他们继续划桨奔向核心城市。

    先到的难民也为村镇同族提了醒:“你们的好心我们很感谢,但后面还有数千民众,你们究竟有多少食物满足他们的需求呢?”

    起初,上泽米的民众对这意味深长的告诫不予关心,直到浩浩荡荡的难民大军出现。

    女人抱着孩子,男人扶着老者,在河道上又是大量的船只。

    他们都饿得不轻,也都将上泽米村镇当做重要的补给站。

    这下村镇之民都明白了先前那些划船者忠告之意味。

    只有食物充足的情况下他们才愿意施展好心施舍,难民之众远超自己,纵使村镇首领破天荒得以大局为重给予这些北方同族以粮食,然而在救济一下人后,他们发现自己的粮库已然告急。

    难道为了救助梅佐特内人就令自己毁灭?

    一旦救济暂停,布

    满开始化作怒火,那些没有得到补给的后进者怒于不公,秉承着最后的力气果断纵兵抢粮!见状,那些得到了一些补给的人们见到骚乱已经发生,也加入到这场混乱中。

    最初的救济是好意,然而现在的上泽米村镇虽不至于被北方同族付之一炬,也是所有的存粮被一扫而空。毕竟难民们仅靠有限给养硬是走了近九十公里的路,女人们哪怕不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小孩子不饿死累死也要参与抢夺。

    上泽米人被洗劫一空,他们也不得不加入这该死的难民大军里向着帕斯瓦利斯城前进。

    不过在这群难民抵达之前,那些划船者已经带着战俘以尽可能的快速超越了所有难民,他们成为第一批抵达大城的人,只为亲自向大首领汇报北方的崩溃与瓦良格人的大举入侵。

    ……

    今日,也许是再平常不过的夏季日子。

    今日无雨气候适宜,由于农田粮食产量有限,住在帕斯瓦利斯的瑟米加利亚人,他们也不得不靠着饲养牲畜家禽以及关键的渔猎来继续生活。

    大首领纳米西斯(Naksis)是这一代首领,他继承了家族的权势,也继承了军权。统治者家族的背后站着整个部族,家族首领拥有绝对军权,继而靠着军队力量维持着附属部族的忠诚,从而确保瑟米加利亚是一个整体。

    与道加瓦河对岸的那些拉脱维亚人有巨大不同的是,住在帕斯

    瓦利斯的瑟米加利亚人,统治者家族已经训练出一支骑兵。

    绝非罗斯人这般近十年来才开始训练骑兵,处于南部的瑟米加利亚,他们的领地与尤特文人(Yatvgo)接壤。

    实则在三百多年前,曾为匈人帝国仆从的部分萨尔玛提亚人,在帝国崩溃后决定北迁。

    这些同样来自草原的人们带来了突厥马与骑乘的技术,他们投靠住在涅曼河、西布格河上游尤特文部族,使得这里的人们开始养马,并建立了属于波罗的人最初的骑兵力量。

    尤特文人是谁?他们的另一个名字,正是立陶宛。

    瑟米加利亚与尤特文就南部土地控制权上有着纷争,双方打打和和却始终没有爆发吞并战争。属于尤特文人大崛起的时代尚未来临,他们的体量不够强,还无法以立陶宛之新名号屹立于天地间。

    尤特文人向北方销售一批马,从而换取大量的粮食。

    不过能买得起乘骑马的人仅是瑟米加利亚的富户,同样为邻居的奥克什泰特人仅购买少量马匹,唯有帕斯瓦利斯的瑟米加利亚统治者家族购买最多。

    虽是如此,大首领纳米西斯所能拼凑出的最大骑兵兵力,也不过区区二百骑罢了。

    首领并没有设立专门的弼马温,也或是因为尤特文首领担心北方的近亲因马而做大,他们刻意销售公马,并在销售之前把马骟掉,并严禁出售母马。

    这便是明示了瑟米加

    利亚人不可以繁育自己的马群,不过首领纳米西斯要的是一支听命于几的机动骑兵部队,以便于自己巡视领地只用。大首领并无发兵侵扰邻居的想法,也是为了避免邻居们因瑟米加利亚的军事实力膨胀引得局势紧张,他也就没有继续扩充骑兵的打算。

    今日闲来无事,纳米西斯骑上自己心爱的坐骑,召唤一批部下,他们骑着马再一次围着庞大的帕斯瓦利斯定居点巡视。

    附近的森林在古老的时代就被清扫,河畔区域早已被改造为良田阡陌,大量的村庄聚集于此。

    那些死去的先人不仅仅埋入地下,民众以石块将坟冢整齐堆出石墙,最终整体为石头覆盖。这些石头几乎都是石灰石,使得白色坟冢显得格外显眼。

    因为自然环境已经与道加瓦河以北的拉脱维亚有了巨大变化,那边缺乏石头,这边的土壤之下存在着一些石矿,石灰石与白云母很容易挖掘,如此帕斯瓦利斯城不仅有大量的木建筑,大首领纳米西斯干脆住在石木结构的城堡里。

    虽然整个帕斯瓦利斯没有包裹全城的围墙,首领家族居所位于城市核心,它已经是一座有石墙护卫的城堡了。

    唯一的瑟米加利亚骑兵在首领带领下沐浴在夏日柔风里,骑兵巡游已经成为首领炫耀武威的重要方式,他也会带领骑兵跑到奥克什泰特部族的地盘转上一圈,与那边的首领一起喝酒吃肉,从而

    证明奥克什泰特人是依附自己的部族。

    然而今日的河道上出现一批行色匆匆的船只。

    躺在河畔草地上小憩的纳米西斯眯眼注意到异样,他一个鲤鱼打挺灵巧得站起来——他毕竟是一位年富力强的首领。

    骑兵们护卫自己的首领已纷纷上马,只因有船只突然靠岸,从中跳下来一些腰里别着斧头与宽刃剑的武装者,这些人在正向着啃草的马匹而来。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再不站住我们就进攻了!”立刻有骑兵呵斥。

    很快,大首领上了马,五十余骑排成骑墙,他们纷纷亮出手里的长矛,矛头清一色指向那些上岸者。

    忽然间,狂奔的人纷纷跪趴下来,以这种谦卑的姿态将一触即发的战斗彻底消弭。

    纳米西斯将矛狠狠杵在草地上,微微歪着头不客气地质问:“差点就把你们当做匪徒杀了。说!你们这群蠢货从何而来?有何企图?”

    之前跪趴者中一位胡子花白者,他跪直了身子立刻嚎啕:“罗克洛!我们的首领罗克洛,已经被瓦良格人杀害了!”

    老家伙并没有真哭,他只是表演得极为悲伤,这份表演加之其声称的事情足够引得纳米西斯大吃一惊。

    “你说什么?!”

    “大首领!我们的首领……罗克洛他!他死了!”老者继续嚎啕到。

    “死了?那个家伙不是活蹦乱跳的吗?他还娶了我的女儿,那个时候他红光满面的样子,我可是记忆犹

    新。”

    在武力威慑的同时,通过去友邻部族联姻也是维系瑟米加利亚统一的重要手段,对于将女儿嫁给其他首领,这方面纳米西斯很大方。

    大首领提及了他的女儿,嚎啕的老家伙突然又跪趴下来:“大首领,您的女儿已经……也已经死了。”

    “啊?!你说什么?!”

    “死了!被谋杀了。”老家伙又一次跪正身子不断去强调此事为真。

    纳米西斯可不会因为莫名其妙的人的三言两语就信以为真,他捏着胡须面目不屑:“荒谬,我女儿才二十岁,正是年轻美好,春天的时候她一切正常,才几个月不见还能感染疾病?”

    此刻,他的侍从稍稍提醒:“首领,这个男人提及了瓦良格人袭击,这……才是重点。”

    “瓦良格人?我对那些家伙反正也没好感。”

    纳米西斯刚刚确实只是听了一半,直到这老者将详细的事情说了一半。这样,他不屑的面容表情慢慢化作了错愕,慢慢化作了悲愤,最终化作了暴怒……

    “瓦良格人?!里加的瓦良格人?!我何时招惹他们了?!不对!一定是可恶的拉脱维亚人,难道那群蠢货还在为十年前的事耿耿于怀?攻击他们的又不是我,再说,那群蠢货有什么实力洗劫梅佐特内?”

    一连串的质问都证明了纳米西斯下意识的否定,他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那老者见状旋即给还在穿上的人一个信号,于是三个还没

    被打死的拉脱维亚人战俘被押到河畔草地。

    “大首领,这就是我们在战场上俘虏的敌人。战俘供述,是真正的瓦良格人来了。敌人兵力众多装备精良,而且……”

    “是什么?”纳米西斯眯着眼问。

    “骑兵。”老者随手指着这些依旧虎视眈眈的骑兵:“就如您一样,那些瓦良格人会骑马,而且骑兵比您还要多。”

    “荒谬,瓦良格人明明善于划船,如何变得会骑马了?再说,罗克洛那个家伙这些年来一直盘剥那些过境的瓦良格商人,所有的汇报来指出那些人很会划船。”

    “首领,这是一个事实。”老者剑大首领竟然摆明了拒绝相信,秉承着自己年纪也大了、家园被毁,老者索性站起来一改刚刚的卑微。

    老者憋红着老脸,直指纳米西斯的脸:“这是我对你们的警告!我们的家园正遭遇前所未有的威胁,如果你带着骑兵去北方看一看……不!很快,一万名梅佐特内难民就要逃到你这里。大首领,梅佐特内战败了!你的女儿也被瓦良格人杀死,所有的勇士都死了,只有像我这样的老者以及大量的女人孩子在逃亡。

    你可以选择不信,当瓦良格大军带着他们的拉脱维亚凶手们杀到帕斯瓦利斯,他们会把你全家都谋杀!难道所有人要为了你的愚蠢陪葬吗?那样的话,我就带着愿意跟着我们逃亡的人去尤特文人那里,也许只有尤特文大首

    领才是真的英雄。

    而你,不配做我们的首领。”

    “你!”被狠狠骂了一通,若非自己意志力足够,这番就拔起长矛纵马冲过去结果这个口臭的老不死的。

    不过转念一想,他们如此大胆只怕所言确有其事。

    纳米西斯本能还是不相信北方崩溃,不相信罗克洛和自己的女儿被杀,也不信真有万人难民在向帕斯瓦利斯逃命。

    他决定把这群人全部押回自己的堡垒好好审讯,尤其是对所谓的三个战俘详细审讯。

    于是,这些先到的划船者们以很不体面的方式,如同囚犯一般为后续抵达的步兵武装押解起来。

    随后的审讯暴露出更多的战争细节,尤其是战俘的供述内容之劲爆,反倒是令纳米西斯更加怀疑了。

    身为大首领的他决定暂且将所有抓到的人一律当做囚犯暂且关押,不过到了第二天的下午,铺天盖地的难民大军出现了……

    “神啊!难道这是真的吗?”

    站在堡垒的石墙上,纳米西斯向着北方眺望,本该波光粼粼的河被五花八门的独木舟填满,河畔草地到处是挪动的人,莫非这就是所谓的难民大军?

    他们距离进入帕斯瓦利斯仅有一步之遥了。

第1392章 瑟米加利亚军与奥克什泰特军

    难民大军在大首领纳米西斯看来犹如滔滔洪水,帕斯瓦利斯城资源虽比较丰富,突然间要安置如此众多的人口实在有着不小的压力。

    如此一来所有的猜疑都变得毫无必要,那些因可疑而被关在木笼子里的人又都全部放出来。

    难民来了,他们聚集在最大定居点处横七竖八的躺倒,所有人都累坏了急需食物解了燃眉之急。

    首领一脸严肃的骑马者穿行在难民群中,他保持极高的警惕,这番集结手下全部的骑兵谨防有难民趁乱劫掠。他更是派人到附近的村庄,暂时要求村庄首领立刻结寨自保,倘若有持械难民发动袭击,那就坚决抗击。

    毕竟瑟米加利亚是一个部族大联盟,大首领纳米西斯还没有能力对所有盟内势力完成个人专治。

    不过随着他亲自进入难民营,检查这些精神憔悴的人,放眼望去到处是妇女和孩子,壮年男子似乎集体消失了。

    恰是在这里,他巧遇到了上泽米村镇的首领。

    只见那首领连滚带爬地窜到马蹄旁,跪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自己的倒霉遭遇。

    “可恶,难道瓦良格人把你的村子也毁了?!”

    “恰恰相反。首领,就是这些人。”老泪纵横的上泽米首领随手指着难民们:“梅佐特内人疯了,他们是一群饿狼,到了我的村镇吃光了一切。就算梅佐特内被瓦良格人毁了,这些难民可没有理由毁了我的村镇。”

    到底发

    生了什么纳米西斯已经想到一二,他眯起双眼不屑道:“奈何你的村镇太靠北了。”

    “难道……我们犯了什么错吗?”

    “你没错。有错的是瓦良格人!还是想开点吧!倘若瓦良格人继续沿河进攻,你的村镇也会被他们夷为平地。你的人都撤到我这里了吗?”

    “都撤回来了。”

    “很好。村子毁了还可以重建,你立刻从你的人群里挑选合格的男人女人武装起来。听着,不可以坐以待毙,我们要反攻了!”

    被关押起来的人被释放,那些报信的人恢复了身份,而被俘的拉脱维亚俘虏,他们则被全部砍掉了脑袋。

    既然敌人是瓦良格人,只要那些家伙开始动手,沿着利耶卢佩河行动的速度就是极快的。纳米西斯不敢拿自己人的生命做赌注,他现在至少知道大量瓦良格战士已经盘踞在梅佐特内,至于那些人是否已经开始了继续攻略……

    战争的急迫感如一块巨石压得他几近窒息,他觉得自己几乎没有时间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立刻总动员。

    太远的部族已经没时间派人通知动员,纳米西斯在动员本部兵马的同时,也差人在难民群中做甄别。

    他很快弄清楚的真相,显然自己的女儿与梅佐特内首领都已经战死,这也解释了为何难民里青壮年男子极少。这些青壮正为自己没有参与梅佐特内保卫战而愧疚,而今站在大首领的地盘,纳米西斯赐予

    他们复仇的机会。

    最后的梅佐特内青壮男女必须拿起武器参战,而且有理由在未来作战中打头阵,唯有如此其他的避难者才能得到食物补给。

    这就是一场飞来横祸,纳米西斯毫不犹豫认为它就是十年前战争的延续。

    瑟米加利亚部族联盟有数万之众,人口以多个部族的方式分散居住。可即便他们聚集在一起,男女老幼加在一起也仅有五六万人规模。

    这些部族必有一个核心定居点,一般情况下人口聚集一处就有着很强的防御能力。

    然而,当敌军装备精良,且兵力超过一千人,单一部族的防御能力基本就无法抵挡。

    被认为实力强劲的梅佐特内竟在一日之间战败,嚣张的敌人杀死了所有勇士后还在所有的村庄展开劫掠。

    彼此本就有仇怨,而今亦是不可调和的深仇大恨,与弑杀的瓦良格人、狡猾的拉脱维亚人媾和绝无可能,不如血战到底。

    “只要我动员的人足够多就有赢面,只依靠我本部兵马还不够,现在必须想办法增加兵力。对!就去奥克什泰特那里要兵。”

    纳米西斯令自己的数位亲戚负责在本部部族组织军队,他自己则抓紧时间带领骑兵南下。

    大首领突然的离开固然令帕斯瓦利斯的人们有所担忧,在听闻首领是去南方索要援兵之后,固然有着欣慰,同时也伴随着担忧。

    本来许可梅佐特内的难民抵达已经令人们压力很多,难道

    真的还要许可南方的奥克什泰特人过境?那些人尚未正式与瑟米加利亚合并,再说他们内部也分派系,正是因为有的部族不同意与瑟米加利亚合并,于是两个部族大联盟合二为一的事还需继续探讨。

    至少双方在平时没有矛盾。

    奥克什泰特人分南北,他们以涅曼河为分界线,有的部族对北部的瑟米加利亚亲近有的则对南方的尤特文(立陶宛)人关系暧昧。

    但这一次大首领纳米西斯不会跑得太远,他的目标极为明确——南方的乌佩特(Upyte)城。

    今立陶宛的帕涅韦日斯城在843年并不存在,然当地的滨河平坦地域很适合农耕,附近的土丘也有石料可以使用,使得这片区域很适合人员定居。

    乌佩特,在奥克什泰特人的方言里就是“大土丘”,就像是北方的梅佐特内做的那般,本地人一样在土丘之顶建设一处祭坛,一大批民众以土丘祭坛为中心建设出大大小小的村庄。

    乌佩特正是北方奥克什泰特人的活动中心,控制这里的首领名叫“木杖”斯特雷瓦,他不仅是首领更是本地的祭司。

    上一届祭司去世后,首领斯特雷瓦拒绝承认下级祭司们推举出的新大祭司。

    身为首领的他暴力夺走祭司们世代相传的“弯曲木杖”,不仅自称乌佩特的大祭司,更是亲自主持了旧祭司的火葬。

    至此他有了“木杖”的绰号。乌佩特城是北部奥克

    什泰特人的祭祀中心,当这位首领享有了宗教权力,他对于各部族的统御力变得更强了。

    不过更为强大者在北方,碍于自身的实力他不得不向瑟米加利亚人的大首领表示善意。再加上自己是篡夺的大祭司权力,此举并不能完全服众,那么利用外部势力的支持以夯实自己的统治就变得很必要。

    于是,纳米西斯与乌佩特的斯特雷瓦成了儿女亲家。

    倘若是一双脚步行,从帕斯瓦利斯走到乌佩特城需要两个昼夜。

    纳米西斯的骑兵仅用一个白天的奔袭就冲到了目的地,对于骑兵的突访,乌佩特当地人已经见怪不怪了。北方的首领总以这样的方式出现,由于双方首领的关系较为密切,本地人可丝毫不觉得剽悍的瑟米加利亚骑兵是威胁。

    骑兵们进入这不设防的河畔城市,集体冲向首领的居所。

    在一众洗衣妇女与无聊顽童的观摩下,骑兵们纷纷下马,他们牵着缰绳原地待命,只见那位北方的首领纳米西斯,正握紧剑柄带着十多位侍卫急匆匆冲入斯特瓦雷的居所。

    为首领站岗的人们还没加过这场面,他们认得北方是首领的脸,见其气势汹汹而来,没有一人胆敢阻挠而是清一色得让出一条路。

    木门突然打开,正忙着与家人一起晚餐喝汤的斯特雷瓦大吃一惊。

    “你?纳米西斯,你怎么这时候来了?都要傍晚了。”

    “我怎么不能来?”说着,纳

    米西斯看看左右,正巧自己的女儿和女婿,乃至年幼的外孙都在这里。

    到底是人家首领的家里,虽为亲家,自己的侍从还是立刻回避得好。纳米西斯举手示意,待侍卫们火速离开后,他使劲一摆布袍,犹如回到自家一般坐在木地板上。

    在众人疑惑、惊喜的目光中,他不客气问道:“怎么?不希望我和你们共进晚餐?”

    “这……”尴尬的气氛稍稍化解,首领斯特雷瓦即刻笑脸相迎:“你该早点告诉我,这样我会为你宰一只羊,再准备一壶好麦酒。”

    “不必了。”纳米西斯脸上没有丝毫笑意,他绷着脸接着话语道:“我的好朋友,现在可不是讨论是否宰羊喝酒的好时机啊。”

    斯特雷瓦也响应得沉下脸:“难道你那边出了什么事?”

    “战争!战争爆发了!”

    “战争?”斯特雷瓦心头一紧,精神稍作调整,将喝汤的勺子放下:“难道还有什么敌人令伟大的你感觉压力?”

    “朋友,你在调侃吗?”

    “我不敢。”

    “我瓦良格人。”纳米西斯沉下一张老脸:“该死的瓦良格人!”

    说着,他果断看向了同坐于此、嫁过来的心情明显很好的小女儿,以毫无感情的姿态直白道:“孩子,你姐姐和你姐夫都死了。他们被瓦良格人残忍杀害。”

    现在,任何吃饭的心情荡然无存。

    女人不敢相信父亲所言,年幼的男孩更无法理解姥爷的话。

    现在的斯

    特雷瓦面色铁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瓦良格人?!他们……难道他们再一次发动袭击了?”

    “正是如此。我的梅佐特内已经崩溃,至少三千名勇士战死。通过战俘的供述,现在据说是全体瓦良格人的统帅向我们瑟米加利亚发动战争,他们的目标是想把我们全部杀尽,连……女人的命都不放过。

    当瓦良格人大军得手后,下一步就要进攻你的乌佩特,他们要重现野蛮的杀戮,这是我们所有人都不能躲过的灾祸。”

    在“木杖”斯特雷瓦的眼里,北方首领、自己的亲家是一个狂妄的男人。这家伙当然有着狂妄的资本,其人手握一支骑兵,更能快速动员一大批民兵。

    一个被森林湖泽环绕的势力真的有必要组织一支常备骑兵,持续保持着民兵动员体制么?

    某种意义上瑟米加利亚首领纳米西斯的作为与留里克颇为相似,但留里克组织大军的目的就是扩张掠夺,纳米西斯则为了自保。

    十年前的战争属于虎头蛇尾,双方并没有达成任何形式的停战条约。瑟米加利亚当然想控制了里加,再把拉脱维亚吞并,垄断琥珀贸易后大发横财。前人的努力失败了,为此还结下梁子,纳米西斯即便不继续战争,也要维持一支军队避免敌人的报复。

    十年时间足够麻痹很多人,恰是今年暂停的战争以前所未有的凶狠程度恢复进行。

    大批骑马的瓦良格人与

    划船的瓦良格人在前开路,人数更多的拉脱维亚人跟进。

    被处决的战俘声称,如此“五千人大军”依旧只是所谓罗斯王国的先锋军,后续军队还在赶来的路上,将有一万人的大军荡平瑟米加利亚。

    战俘知道自己一定被杀,经历了虐待殴打后知道求饶毫无意义,那不如嘴硬到底,以吹牛的方式吓唬敌人。

    很大程度上,对罗斯知之甚少的拉脱维亚民兵的吹牛话语仍然低估了罗斯王国的真正实力。一个人有十根手指,人们认知里的最大数字是“千”,一千战士被认为是庞然大物,“十千”战士大抵就可以毁天灭地了。

    在这里,强烈的恐惧感与压抑感令北奥克什泰特首领斯特雷瓦浑身冒汗,他又感觉反胃,硬是将刚吃到肚子的饭菜全呕了出来。

    现在还有继续吃饭的必要吗?已经没有了。

    虽然奥克什泰特人无意和任何人开战,由于过于与瓦良格商人素无瓜葛,对那些人的认知始终停留在“可以做交易的游商”上。

    只有本地的贵族对瓦良格人有更深一些的了解——他们也可以是一群凶残的佣兵。

    一定是瑟米加利亚人发动的战争迫使更北方的家伙蓄力十年展开报复,在夹杂着这些年月瑟米加利亚一直对过境的瓦良格商人盘剥。毕竟是亲家,斯特雷瓦认为就是纳米西斯的一系列作为诱发了这场战争,现在任何的指责都没有意义,当务之

    急是如何保命。

    放手家园?太被动也太窝囊。

    瑟米加利亚一方是一定要主动进攻的,不劳自己询问,斯特雷瓦也明白亲家就是来搬救兵的。

    生死存亡之际没必要纠结与讨论,何况自己儿媳妇的姐姐已经死在这场战争中,虽说有一点牵强,斯特雷瓦已经说服了自己,他找到了一系列的理由以证明集结民兵出征很有必要。

    但是,集结大军需要一些时间。

    纳米西斯在乌佩特城等了三天,他欣喜于斯特雷瓦的诚意,北部的奥克什泰特多个部族响应号召,三日之内便有三千余民兵聚集在乌佩特土丘之下。

    一场祭祀在丘顶祭坛进行,他两位首领一起宰了一头牛,并将之彻底焚烧以向天神宣誓战争。

    现在时间已经进入儒略历的六月,来自南方的奥克什泰特军在他们的首领“木杖”斯特雷瓦的带领下,以全员步兵的姿态抵达了帕斯瓦利斯城——也是南方军事力量以客军身份首次抵达瑟米加利亚的大城。

    纳米西斯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力的极限,他的亲信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召集到了多达五千人的民兵。五千人看起来很多,实则鱼龙混杂。

    那一千名最后的梅佐特内民兵就在这五千之众内,其余人员老少皆有,甚至还有一些女青年也带上农具改造的武器参战。

    恐怖的流言在各个村庄蔓延,所谓里加的瓦良格大军是被饿狼、狂熊还要凶狠的存在,

    他们会杀死一切活物,女人孩子都会惨遭毒手。流言不像是虚假的,只因梅佐特内已经遭遇厄运,难民们人数众多而口径非常一致,实在让人相信瓦良格大军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

    集结出的五千大军聚集帕斯瓦利斯,他们不得不自带干粮等待着大首领归来后发动全力反攻。

    起初所有人都被恐惧心态困扰着,不过看到了那密密麻麻如森林般的长矛,民兵们顿时来了自信。

    又随着骑马的大首领带着三千南方援军抵达,一支前所未有的军队屹立于平静流淌的利耶卢佩河河畔。

    从来没有过!

    瑟米加利亚与奥克什泰特进行了首次军事联合,骑兵、步兵混在一起接近九千民兵,为了保卫家园抵抗入侵、为了为死难的同族复仇,两个亲缘关系很近的族群联合起来,显得他们仿佛已经合并成一个邦国。

    至少在军事指挥上这支联军有着空前的统一。

    瑟米加利亚大首领纳米西斯,他从未想过自己居然可以统御一支兵力近九千的大军。

    空前数量的战士将自己的帕斯瓦利斯城填满,当他们聚集一处开始行进,就是一大片长矛森林在前进。

    再在“木杖”斯特雷瓦带着他的全套祭司班子,在河畔进行一次盛大祭司后,联军排成长队向着利耶卢佩河下游浩浩荡荡前进。

    现在,在这气候宜人的六月上旬,瑟米加利亚以尽可能的快速发动反攻。

    对此,

    完全占领梅佐特内,并与后方里加完全取得联络的罗斯拉脱维亚联军,已经做好了阻击敌人反攻的心理准备。

    何止如此,身经百战的罗斯大将菲斯克,他特意派出的斥候骑兵盘踞在所谓两河交汇处(今包斯卡城),倘若敌人反攻,这个位置是敌人必经之路。

    一边是带着暴怒情绪进军的九千之众,一边是以逸待劳的罗斯联军。

    新的大战即将爆发……

第1393章 为战争继续加码

    大王的军队合适来呢?不知道。

    菲斯克很清楚自己的职责其实是老老实实待在里加,等罗斯王军队一到,就合兵一处就正式开启西征法兰克。

    与里加当地的丹麦移民、拉脱维亚人开启的这场远征瑟米加利亚战争,它虽然有着合理性,但这种合理性程度有限。

    何必呢?哪怕是为了走陆路以更快的速度穿过库尔兰半岛抵达所谓“西海岸”,也不一定必须通过瑟米加利亚人的梅佐特内。

    不可否认的是,占领这座城后,未来罗斯军陆路部队将能更好的穿行大地,以更迅捷的速度抵达所谓瑟堡(利耶帕亚)。

    因为这个时代的什韦特河的下游河道像东北方向延伸,继而在靠近梅佐特内城的利耶卢佩河注入大河,而非更加靠北的地域。

    什韦特河在冬季结冰时是很好的通路,现在它的河畔区域仍可正常通行。它的上游向西方延伸,卖琥珀的奥斯坦一行,他们就是走这条路来的。

    梅佐特内存在本身就是交通要冲,它现在成为罗斯-拉脱维亚联军的大军营,以土丘祭坛为中心,四千余名战士驻扎在这里。

    首领的家成为菲斯克的指挥中枢与居住地,整个城市的建筑被保留得很完好,绝大部分战士们都住在了城中。

    梅佐特内城换了主人,菲斯克将之作为大军营后立刻展开了针对性布防。

    他的布防不仅体现在远方安排了斥候骑兵作为哨兵以提防敌

    人的强力反攻。

    瑟米加利亚人信仰的神祇罗斯并不在乎,至于拉脱维亚人也信仰同样的大神迭瓦斯,那些家伙们是否在乎与罗斯何干,既然作为罗斯的友军,就必须听从罗斯的安排。

    于是,梅佐特内的土丘祭坛被彻底捣毁了,菲斯克下令在上面搭建一座瞭望塔,再安排几个视力很好的兄弟轮岗坐在上面眺望四周,这样待在平坦大地中的制高点,面对着河流与河畔区域的必然行军路,敌人若出现,远远得就能被瞭望者观察到端倪——菲斯克为保险起见,没有完全寄希望于斥候骑兵的侦查。

    构成祭坛主体的仪式性立柱并没有拆毁,就以它们为关键木桩,一座简陋的塔楼迅速建成。

    仅有瞭望塔还不够,一根拆毁的房舍木梁被充当旗杆,它屹立在曾为祭坛的土丘顶,全军保留的最大一面罗斯旗帜挂起来随风飘扬。

    大量罗斯旗挂在显眼的位置,旗下全军进入战备休整状态。

    战士们被要求时刻准备着,以便在敌人大举反攻时可以立刻投入战斗。

    菲斯克想得很好,他可以很好的命令自己的骑兵与小斯普尤特的步兵,对于调遣斯特坎德的丹麦战士就有些吃力了。

    至于那些各个拉脱维亚村民构成的前所未有之远征军,他们分明是一群难以掌控的流寇!

    无可奈何之下,菲斯克只能要求那些村民的头人,即各村庄博雅尔的儿子,坚决维持自己

    部下的恒定,做到不擅自撤退不贸然进军,老实待在梅佐特内一直等到罗斯王的抵达。

    可是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今日天气不太好,或者说只有这一带飘来一股乌云,下了一场短促小雨后天气后放晴了。

    大地变得湿润了些,这对驻扎该地的战士们实在是糟糕的体验。

    好在气温很适宜,人们纷纷脱掉潮湿的衣服,在城外的河畔区域点燃篝火展开烘烤。

    他们更是跳进利耶卢佩河洗掉一身污泥皮屑,尤其是拉脱维亚民兵,他们打仗还顺手带着鱼钩、渔网,就在河边顺便捞一些河鲜打牙祭。

    雨后第一天,指挥所的木屋里一片宁静。

    菲斯克平静地坐在这里,他将甲衣放在一边,穿着很是简单。

    他的面前摆着一尊陶盆,其中燃着一些炭火默默炙烤着吊下来的青铜壶——他只想喝些热的花茶水。

    今日斯特坎德也坐在这里,他同样闲来无事,一并期待着这壶花茶煮好了自己跟着舒服得饮用。

    毕竟河水总有一股泥腥味,想要河水舒服就当加入一些晒干的菊花煮好的慢慢喝。

    “现在,你的人都时刻准备着的吗?”菲斯克随口一问。

    无事可做的斯特坎德也就侃侃而谈:“当然做好了准备。不过……只有神知道敌人是否反攻、何时反攻。”

    “他们断然会反攻的。以我充分的作战经验估计,只要那些家伙不是敢于引颈受戮的懦夫,在梅佐特内被

    我们杀了至少三千人,如此大仇会迫使他们全力反攻。”

    “这……真是你希望的?”

    “希望。也不希望。”菲斯克耸耸肩:“咱们在里加不是商量好了吗?说到底这不是你乐意看到的吗?”

    “可是。若真如此,战争的规模已经超出我的想象了。我……并不打算与瑟米加利亚人打一场奠定未来的决战。至少现在不希望。”斯特坎德如实表述自己的心声。

    “麦粥已经熬好,说什么都太迟。反正我们取得了大胜而损失可以忽略,优势在我。现在我们只只要静静等着罗斯王来就好了。”

    菲斯克给斯特坎德提了个醒:“现在都六月份了,大王究竟在干什么。他要远征法兰克,大海早已解冻,他的大军怎么还不到里加。”

    “也许是在做更缜密的筹备吧。法兰克的很多贵族实力强劲,三年前罗斯虽然赢了,付出的代价也不小。”菲斯克没有再回忆往事,他挺直身躯:“大王不会食言,除非又什么大事比远征法兰克还要很重要的。哪里会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我就是要守住这个梅佐特内,无论发生什么,在大王的陆路部队抵达之前我是绝不会退兵的。”

    斯特坎德感觉到这秃头小子是态度坚决的守卫者,但以罗斯骑兵展现出的恐怖战斗力,他何必摆出一副大无畏的姿态呢?有此强军在,罗斯骑兵不主动继续进攻瑟米加利亚城市、村庄就是保

    持低调仁慈,真的还要担心敌人的反扑?

    “嘿嘿嘿。”斯特坎德微微揪着胡须笑出声:“随便你的安排吧!你既然高看敌人,姑且我也相信那些家伙是悍勇者。所以,你把押运战利品回里加的工作交给那小子,真的合适吗?”

    菲斯克点点头:“埃里克iddot;斯普尤特松,这小子很有前途。他是斯普尤特的大儿子,我信得过这小子,而且,估计也只有他的话才会令斯普尤特信服。”

    “继续运一批食物来……我看有些多此一举。”斯特坎德随口又说。

    “嘿嘿,我要的可不只是食物哦!还有更多的箭矢,以及那些押运物资的人。他们就充当步兵加强我们的力量。”

    “嘁,你就是太高看敌人了。一味的认为他们会大举反击,倘若果真如此,你想方设法增兵我无话可说,可在我看来是多此一举的。”

    毕竟斯特坎德看到了尸横遍野的场面,箭矢的棕黄色羽毛好似麦穗,死尸以极为密集的姿态躺得层层叠叠。他参与到了大半年前反击斯摩棱斯克的战争,这是当时的战争惨烈程度好像并不及自己直接参与的梅佐特内之战。

    他始终对瑟米加利亚有着偏见,十年前里加的丹麦战士们是胜利者,十年后,里加方面与罗斯合兵取得战果更大。

    瑟米加利亚就该是被打断了骨头的狗,一想到战士们收殓了超过三千具敌方战士的尸体,很难想象瑟米加利亚能

    承受得起这样的损失。

    只有菲斯克始终相信敌人会全力反攻,斯特坎德则觉得敌人的最高首领会带上一批贡品前往梅佐特内称臣纳贡呢。

    此时,一支小规模船队正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向利耶卢佩河下游漂去。

    年轻的埃里克iddot;斯普尤特松,作为新世代的老罗斯人、下一代萨列马岛伯爵,他很需要一系列的战功来配得上自己必将继承的爵位,他也是很倔强的男孩。

    年轻人奉命带着一批战利品回里加报信,他觉得自己的行动必须快,在抵达里加见了父亲后,可要抓紧时间再赶回旗帜飘扬的梅佐特内。

    完全不同于斯特坎德的估计,年轻人对菲斯克大哥的话深信不疑。

    这位小斯普尤特与菲斯克有共同出身,自然有着部分的血缘关系,做弟弟的很愿意相信哥哥,他对敌人大举入侵一事深信不疑,可不希望在大决战爆发之际自己没有赶上趟。

    战利品多是一些破旧铁器,又有一大批木制农具。罗斯军虽将之视作垃圾,它们则是拉脱维亚农民喜闻乐见的好东西。很大程度上,埃里克斯普尤特松不是在给罗斯运输战利品,而是将之一股脑扔到里加后,等着战争结束了由那些拉脱维亚人认领这堆破烂。

    战利品的实用性远远低于它们的象征价值,年轻人春风得意,悬挂着罗斯旗帜的长船牢牢抓住充足的白昼,仅仅两天时间就冲到了里加,与他的父亲

    年老的斯普尤特相会。

    他顾不得疲惫,船队刚刚突兀得抵港就急吼吼得卸货。

    乱七八糟的东西仍在岸上,短时间内吸引来大量的里加民众,消息很快传到斯普尤特的耳朵里,吃惊于自己的儿子突然归来,这便急匆匆赶到码头一探究竟。

    于是,小斯普尤特被他的父亲拉回伯爵宅邸,连带着那些负责押运货物的兄弟也都得到了一番款待,其中一些人作为客人也进入了伯爵的议事庭。

    老父亲很看中自己立功的儿子,巴不得这孩子屡立新功。

    小埃里克狼吞虎咽得干掉一尾鳕鱼,又吃掉一大碗麦粥,美滋滋地打一个饱嗝,好似所有因划桨而起的疲惫荡然无存。

    “战斗胜利了吗?你的菲斯克叔叔消灭了很多瑟米加利亚人?那个梅佐特内终于被占领了?”剑儿子吃好喝好,斯普尤特的大嘴如连珠炮般嘚啵起来。

    见状,小埃里克只好一句一句得回应父亲的疑问。

    除此外他也奉上了菲斯克的亲笔信。

    硬纸上用非常传统的卢恩文写了一番短语:“我是菲斯克。给我食物,给我箭矢,给我战士,给我更多,防备决战。”

    过去的卢恩字母都是用刀子刻在木板、石块上,故而总是横平竖直棱角分明,写在纸张上它就变得潦草了。

    罗斯王的大军还没有抵达,这使得本该带领船队出海巡逻的斯普尤特本人,不得不带着一些兄弟老老实实待在里加。为了

    迎接罗斯王的海军停靠,他可是特别差人修善了里加旧有的码头,并在淤泥都的地方插入了一批新的松木为基地木桩,一批新栈桥仍在叮叮咣咣中建造。

    考虑到很多船只可以通过冲滩的方式靠岸,斯普尤特还在里加选出一片细砂极多的海滩为搁浅两地,相信里加可以完全接纳罗斯远征军。

    只是,等待慢慢变成煎熬,能让这位老家伙提起精气神的,也的确仅剩下远征瑟米加利亚了。

    他看懂了书信上潦草的文字,虽说对菲斯克这家伙的话有点怀疑。万一呢?如果敌人真的全力反攻,罗斯军有了一些闪失,自己可是要担着连带责任。

    斯普尤特非常清楚大王留里克对于骑兵的态度。

    所谓骑兵若是在法兰克战场上蒙受很大损失,只能解释为无可奈何的命运。若是骑兵们因介入在错误时间发动的“罗斯瑟米加利亚战争”而蒙受损失,只有神知道大王会如何愤怒。

    增兵并非什么问题,只是里加方面在大半年前的战争死了一批勇士,若再征兵就只能要求一批渔民入伍了。

    斯普尤特没有磨蹭,令人欣喜的是,当他竖起招兵旗,大量的里加的拉脱维亚人渔民高高兴兴聚集在旗帜之下。他们是渔民也是拉脱维亚族裔,然他们早就与那些内陆村庄做了切割,居住在里加城市靠着捕鱼为生,再通过贩卖渔获和粗制海盐从中获利。

    这些渔民非常排斥

    风险,以至于他们表面上已经瓦良格化,内心里可缺乏真正丹麦裔瓦良格人的进取心。他们一心求稳,不过面对自认为的必胜局面,一批渔民可不想错过机会。

    至少对于瑟米加利亚人,他们心中始终有着一些胜利者心态。过去移民们并不愿意主动招惹那些家伙,他们的自信皆来自十年前的那场漂亮的防守反击。渔民们其实没有真的参与作战,倒是他们划着船为花钱买来的丹麦移民佣兵提供便利,使得丹麦佣兵突然大举过河、以漂亮的突袭毁了瑟米加利亚大军营。

    这次与十年前的情况似乎也差不多,渔民们的工作仍是运输人员与货物,加之远征军急需大量食物,等同于自己新捕捞渔获与之前制作的鱼干都能快速卖掉。

    于是,斯普尤特快速召集到十条长船与三十条渔船,本该卖给罗斯王的箭矢,斯普尤特索性自己买下一批,并鼓励里加的造箭匠人们做出捐赠,一说是直接带上自己的弓箭参军。

    渔民、手工业者,乃至里加本地的拉脱维亚人商人,很大程度上他们就是里加这座城的第一批市民,他们对于风险强烈排斥,倒是当大家都认为军事行动稳赚不赔,情况就从排斥变得加码投入。

    发战争财是致富捷径,再说商人家族有堂而皇之的理由派出家丁出战——用一场决定性战役击败瑟米加利亚,里加的商业安全永远得到保障。

    斯

    普尤特本人仍然不会离开里加,他本人在为这场临时作战继续加码,为此将自己在过去时期掠夺的财富,分出一批钱财换成了里加当地人制作的箭矢,作为自己对于战争的一笔重要投资。

    只要参战了就有掠夺战利品权力,里加城市的拉脱维亚人又拼凑出一支四百人的武装力量,斯普尤特再从本城的罗斯社区和丹麦社区招募一些人,于是一些金色头发的女人也带上战斧背上圆盾跳上船——她们想与自己在梅佐特内驻守的丈夫并肩作战。

    至于其他人,战也好不战也罢,抓住机会再把梅佐特内当地洗劫一番生活用品岂不是无本万利的好事,就算敌人发动反攻,自有强悍的罗斯军将之消灭,届时兄弟们跟在罗斯军身后打一场顺风仗,待罗斯人无暇打扫战场之际,抓紧时间把被杀的瑟米加利亚人尸体扒一个赶紧。

    什么遗落的武器、农具都要拿走,也包括染血的麻布衣服和粗制鞋子也带走。

    于是,埃里克斯普尤特松,这一次年轻人以很短的时间、在父亲的命令下带领着一支由各怀鬼胎的“乌合之众”,划着五花八门的船只构成一直多达四百人的力量,又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冲向梅佐特内。

    罗斯-拉脱维亚在全力为战争价码,以至于最终驻守在梅佐特内的武装者会膨胀得超过五千。

    倘若大战打不起来就太浪费这番折腾了,远方的斥候迟

    迟没有传来消息,以至于菲斯克在等待中不禁也有些狐疑:“要是打不起来就太糗了,难道我该主动进攻吗?不!我可不能。如果那些人还是不来打仗也不来投降,等我接应了罗斯王,在大军向西扬长而去后就一把火将梅佐特内焚毁,其余村庄一样烧个干净。”

    不过,菲斯克的等待并不长久。斥候骑兵在今日包斯卡城区域内活动,所谓在两条河构成的“丁字路口”因过于无聊做了一番冒险探索。

    有斥候悄悄地摸索到了已经被抢掠一边的上泽米村镇,对于这里发生过的劫难他们深感莫名其妙。却在几天后,大胆在空空荡荡却有明显有着烟火气息的村镇游荡的斥候骑兵,突然看到了远方晃动的人影,与那密密麻麻的长矛阵列。

    随着那些水路并进人影之逼近,这不正是老大预估中的瑟米加利亚人复仇大军吗?

    斥候骑兵猛甩坐骑马鞭,纵马一溜烟消失不见……

第1394章 却敌

    南方是森林,北方也是森林。

    在森林的夹缝中是较为宽阔的利耶卢佩河河道,以及河畔的农田与村庄。

    前进的瑟米加利亚-奥克什泰特军浩浩荡荡得抵达下泽米村镇,面对着村镇被破坏的惨状,人们多少知道了此事是何人所为。真相并不重要!倘若不是瓦良格人入寇,平静的村镇怎会被破坏?

    所以,一切的责任都是瓦良格人,以及跟在那些恶人身后如同哈巴狗的拉脱维亚人。

    联军看到了被洗劫一空的村镇,此刻大首领纳米西斯带领骑兵巡视全军,他奋力高呼:“记住你们看到的!这是瓦良格人所为!杀死他们,保卫我们的财产,保卫我们的家园!”

    很多人明明知道这是梅佐特内难民所为,既然大首领这么说了,现在指责难民也没了意义。

    再说,那些由难民组成的最后的梅佐特内军,在全新的的战斗中他们必将打头阵。

    下泽米村镇的人们就在军中,事到如今家园被毁他们也懒得再怪罪梅佐特内人。

    水路并进的人们在当今包斯卡城的位置展开渡河行动。

    一条关键支流汇入利耶卢佩河,迫使联军必须通过该支流抵达大河的右岸(北岸),方可走在麦苗茁壮成长的农田里直奔梅佐特内。

    他们急于赶路,在上泽米村镇没有察觉到这里有着奇怪的马蹄印,在直接淌水过河时,一样没有注意到近岸泥地中的马蹄印记。

    因为瑟米加利亚

    骑兵很大程度上只是“会骑马的人”,钉马掌与马镫属于高级的玩意,哪怕没有它们,骑兵一样可以进退自如。纳米西斯本人就是两腿夹着马腹,他本人成了罗圈腿,臀部也显得比别的男人肥大,也唯有如此他才能凭借一双腿如夹子一般,将整个夹在马背上不掉。

    他与他的骑兵训练得足够娴熟,即便马鞍只是一块铺在马背上的裹布皮垫,他们都能抓住缰绳一记纵跃就窜上马。

    他们的马匹没有蹄铁,固然这样的马蹄不够耐磨,介于拉脱维亚地区整体缺石头、土壤偏湿润,马蹄的磨损并不明显,纳米西斯也就没有计划斥巨资跑到尤特文人的地盘,拜托当地匠人给自己的骑兵全体钉马掌。

    还有谁如罗斯一样可以大规模装备铁器吗?

    纳米西斯的联军兵力极为庞大,这给了战士们前所未有的自信,也令她这位指挥官有了必胜的信心。

    “我有兵九千,我的精锐尽出,仅仅靠着人数的优势,我只要发动一次勇敢的冲锋,纵使瓦良格人再摆出该死的盾墙,也会在我洪水般的冲锋下崩溃!那些骑兵又算什么?我的骑兵可以和他们碰一碰,再不济步兵全部压上让那些家伙逃不掉,最后我一战俘获大量马匹,我的权势就更强大了。”

    纳米西斯做着美梦,当然为了这一战他也赌上了家族命运。可以打仗的儿子、女儿全部参战,只要打赢,自己家

    族的统治就坚如磐石。至于战败的可能……看看这浩浩荡荡的长矛之林吧!难道这世间还有比这更强大的军队么?

    兵力数量前所未有,它掩盖了联军诸多方面的劣势。

    譬如,这个时代仅有少数军队重视后勤,联军携带的食物不多,糟糕的是其中还缺乏油脂。

    战斗是极为消耗体能的行为,仅以留里克为罗斯军做的标准,非战斗时期一名战士一日的军粮配给里必然有一磅麦子,其余的副食虽然五花八门,它们以鱼干和奶制品为主。在副食中的极品就是单纯的油脂,牛奶黄油与驯鹿油是准备量最大的,成膏状的油脂封坛,在军队宿营熬煮麦粥时候一定要放一些,它的目的虽是增加麦粥的口感与香气,客观上也为战士提供额外的超大热量。

    完全状态的罗斯军真的参与到战斗,战士的一天伙食之基础主粮将迅速提高到至少三磅麦子。

    罗斯军并不能做到大鱼大肉,为了应对鏖战时期的巨量消耗,就只能依靠着高碳水饮食找补。这也是留里克为何计划着罗斯军主力要在拿骚-科布伦茨地区驻军,不仅那里是罗斯早早布局的安全区域,更在于当地的物产丰富。普通葡萄酒根本就是一坛轻度发酵的浓葡萄汁,它极为甜蜜!以留里克对于甜型葡萄酒的理解,恐怕从拿骚进口的葡萄酒,那糖含量肯定是超过了一升三百克。那可是一坛“浓糖水

    ”,就补充战士体力而言实在是神器。何况它也是北方世界过去罕见的果酒,喝着它来补充体力,战士会因自豪而自信。

    但是这一切纳米西斯的瑟米加利亚-奥克什泰特联军根本做不到。

    那些民兵战士带着各种农具上战场,装备量最大的就是长矛。

    所谓长矛,一批是真的狩猎用长矛,一批则是用鱼叉、镰刀、匕首做矛头临时制造。

    更有甚者的矛根本就是一根长松木,它至少是笔直的,在前端削出尖刺,这就算矛的。

    某种意义上用斩木为兵形容这支民兵武装颇为贴切。

    男人女人,老的少的,他们并没有堂堂大军的威严,在全体过河后战士们必须解决一件事——想办法弄干自己的衣服。

    就在如今的包斯卡城的北部,一片开阔地成为联军的大营地。

    他们钻木取火费了一些劲点燃第一摊篝火,很快大量篝火伴随着呛人的浓烟腾空而起。

    纳米西斯并不懂军事伪装,他只知道天色渐暗、所有人衣服潮湿不堪,很多人的粮食也沾了水,这一切都迫使联军必须大肆点燃篝火。

    对于他这位大首领,伪装与否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畴内。

    没有伪装也没有斥候,就只是一支水路并进的大军慢慢地进入原是梅佐特内部族的地盘。

    这并非一种因必胜心态而引起的傲慢,完全就是他的无知,因为在东北欧与北欧的各方势力中,曾有过、知道如何打万人

    规模大战的国家就只有罗斯。

    正巧,参与多次万人之战的罗斯大将菲斯克,正当联军磨磨蹭蹭之际,他已经得到斥候骑兵快马加鞭的重大情报。

    骑兵风一般冲到梅佐特内罗斯军营,当连日无战事、闲适到一直在河里摸鱼抓螃蟹取乐的罗斯战士看到头顶插了大量羽毛的斥候归来,就凭着这些人狂奔的姿态就意识到战争之事终于稳了。

    罗斯军巴不得再有一场大战,待正式的消息还没明确,闲情逸趣的战士纷纷抱着极大的热情紧张行动。“休假”到此为止,训练有素但他们相信菲斯克老大即将下达作战令,接着就是兵力变得空前强大的罗斯-拉脱维亚联军主动出击。

    因为,梅佐特内城本身对罗斯根本不重要,重要的只是它的地理位置。罗斯没有理由固守这座城,以罗斯过往的经验,主动出击从来是罗斯的优选,正所谓来自与罗斯王的教导——我们永远要抓住战场主动权,如牵牛般牵着敌人跑。

    斥候冲入大将的指挥所,此房舍高悬多面罗斯旗,它变得极为号召。

    这些带着重大消息斥候立即下马,他们都是第一旗队的老兵,都敢称呼菲斯克一句“大哥”尽显彼此的信任。

    “终于,敌军出现了?”不劳部下汇报,已经大喜过望的菲斯克猜测问道。

    “老大你都猜到了?”小队长吃了一惊。

    “一切尽在掌握。说吧,敌军兵力如何?”

    于

    是这些斥候将自己的见闻一五一十说个清楚,奈何他们并非真的近距离观察敌军,对敌的描述显得模糊与苍白,并非菲斯克期待的那样。

    不过他们实在给自己提了个醒,菲斯克轻捏胡须微微思考:“内河船队,长矛之多向行进的树林。他们居然大肆装备长矛,我怎么想到了梅德韦特的斯拉夫旗队?那些兄弟也是人均持矛的。该不会,他们是打算用这个克制我的骑兵?”

    他想了一番,此事斯普尤特也在这间屋舍,两人凑在一起正好想一些应对招数。

    敌军兵力如何尚不明朗,可以估测到敌人兵力极为强大。

    “也许我该派出一支队伍试探一下他们的实力。”像是自言自语,实则也是菲斯克在询问斯普尤特的意思。

    “你在问我吗?”

    “算是吧。你怎么看?全力压上?还是派出轻兵试探实力?”

    “你是大将,你经验丰富。”斯特坎德耸耸肩,把决定权还了回去。

    该如何是好?菲斯克知道自己必须快点拿定主意。

    于心,他从不觉得拉脱维亚民兵是战斗意志坚决之人,再从那些新到的里加城市居民的态度又可见到一些端倪,那是一群很市侩的人,仿佛所有的拉脱维亚人都是这场战争的投机者。

    他们不仅是只能打顺风仗,也不想主动站在风险承担最初的伤亡。

    “嘁,要是你们都是勇士,岂能十多年前就把军权卖给了丹麦佣兵?现在还不

    是把军权又委托给了我罗斯。”越是这么想菲斯克就越觉得那兵力已经膨胀到四千人的拉脱维亚兵靠不住。

    也许把他们逼急了他们也会去拼命,现在完全没到那个份儿上。

    现在整个河道两岸的村庄被彻底洗劫,后劲的那些里加投机者们,在运输完必要的军粮货物后,就开始划着船挨个清扫无人的村庄,将最后一尊陶瓮、一个木盆也带走,就好似鬣狗舔舐干净角马肋骨上最后的血丝。

    菲斯克使劲咬咬牙,他勃然而起使劲跺脚:“我带着骑兵去和他们碰一碰,敌人到底是什么档次,我一战便知。”

    斯特坎德耸耸肩,抬着头看着这位秃头将军:“就像最初的作战那样?说不定这一次又是你的九百骑将敌歼灭得七七八八。”

    “愿奥丁赐予我力量!不过,你……”菲斯克俯视道:“我的骑兵不会离城太远,你的人也抓紧时间布置。我对拉脱维亚战士缺乏信心,他们倒是可以为我军支撑起庞大体量。你们所有人就在梅佐特内待命,我将在明日主动出击,倘若有全歼敌人的机会,我会给你们发信号。”

    斯特坎德狠狠点头:“很好,这样我们一拥而上获得胜利。”

    待在土丘之顶的目光敏锐战士看到了远方的烟尘,他们高度警觉并向菲斯克做汇报。

    再到入夜时分,天空的云朵不再骗人。

    一边是梅佐特内城的罗斯联军大军营,由于篝火甚众

    ,天上的云彩又被照得发红发亮。

    一边是瑟米加利亚联军的河畔大营,他们的篝火比罗斯更多更密,天空一样发红发亮。

    彼此变得透明,这下大家都不能忽视对方的存在,战前一切的估计都因全新的局面而调整。

    对于罗斯,由于翘首以盼的敌人终于出现,急得挠痒痒的战士喜闻乐见于即将有杀敌以血祭奥丁的机会。

    对于瑟米加利亚,可以见得在梅佐特内方向的确为一大群人占领,篝火之多天空都烧着了一般。

    菲斯克这番连夜与众军官开了会,那些拉脱维亚贵族们纷纷与会。

    这些五花八门的人各方面素质参差不齐,罗斯也不可能指望他们做到捻成一股绳做复杂战术动作。

    毕竟人数最多的拉脱维亚军成分五花八门,他们也完全不懂罗斯军的号角系统与旗语系统。战争回归了它的原始本质——群殴。

    倘若战争变成两伙人冲在一起没有章法的乱打乱杀,那么罗斯要做的就是在乱战之前尽可能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与士气。

    骑兵们都得到了命令,所有人连夜饲喂自己的战马大量加了盐的麦子,个人整顿好全部的武器,尤其是箭矢必须在马鞍左右各带一个基数。

    清晨,当弥漫大地的浓雾散去后,三支骑兵队在菲斯克的带领下,由先前的斥候引路,他们在利耶卢佩河右岸(北岸)向着做完看到的红彤彤的方向前进。

    与此同时,未曾见面

    的双方像是有着极大的默契,纳米西斯觉得时机已经成熟,果断派遣完全有梅佐特内难民组织的武装作为先锋官、或曰“肉侦”去试探一下瓦良格人的实力。

    毕竟纳米西斯的瑟米加利亚军主力未曾与敌交手,他们究竟如何还需要自己亲眼去瞧瞧。

    也许这样做有些残忍,派出近千名难民兵探路,也许他们会遭遇重大损失,这样梅佐特内部族也迎来彻底毁灭。

    纳米西斯的理由充分,这是彼此间的约定,梅佐特内民兵没有资格拒绝。

    为了确保这千人起码的信心,也是提防这些人畏战逃跑,加之纳米西斯本人的好奇,他亲自带着骑兵催促这些人的推进,自己成为观察者,骑兵队成为了督战队。

    就这样,当雾气散去,瑟米加利亚军先头部队出发!

    两军未曾见面,都派出了少部分军队做试探性进攻,巧合的是双方的指挥官皆在军中。

    如果菲斯克杀了纳米西斯,决战可能就不会发生了。

    至于纳米西斯有没有机会杀死菲斯克……

    纳米西斯对罗斯几乎一无所知,对罗斯大将就完全没有概念了。

    一边是步兵,一边是骑兵,双方在平坦区域内愈发彼此接近,终于遭遇战爆发了。

    “全军注意!敌人来了。号手!倾听我的话给他们发信号!”

    菲斯克这便又说起短语词汇,号手翻译成不同频率曲调的号声,很快三个旗队都明白了自己的战术动作。

    毕

    竟敌人乍看去就是一群扛着矛的兵,莫名其妙的是他们兵力何其之少,乍看去还不及骑兵的一半。

    本是呈现较为松散队形推进的骑兵整体就像是庞然大物,他们得令后迅速分开。好似一支老虎钳伸了过去,菲斯克的第一队在中军,卡尔和斯温分属两翼,三支罗斯旗队以最传统的钳形攻势意欲杀敌一个片甲不留。

    与此同时,见得骑兵乍现的难民武装,他们的士气顷刻间竟土崩瓦解。

    这令在后方督战的纳米西斯难以置信,但难民军的崩溃已经无法用一触即溃形容,只能说望风而逃。

    “不准退兵!没有打就撤,不可以!来人呐,杀了他们阻止他们撤退!”

    可是,瑟米加利亚骑兵也不想亲手杀死这些同族,尤其是其中还有一些女战士。

    好在他们很快不用纠结于杀不杀的问题,因为闻所未闻的瓦良格人骑兵风驰电掣而来。

    比那马蹄先一步到来的是大量箭矢。

    因为菲斯克吃惊得注意到敌人居然也有骑马者,罗斯三个旗队的战士们从没想到还能与瑟米加利亚骑兵碰一碰,老战士毫不犹豫联想到了法兰克骑兵。那可是敌人的骑兵!战士们顿时收了自己的傲慢,这番打算把敌人骑兵也一股脑消灭。

    菲斯克倒是想得多了些:“我的神射手们!杀死敌人的骑手,夺了他们的战马。大王来了献上我们的战利品,这是大功!”

    战斗开始了。

    箭如雨

    下,密密麻麻的箭矢让本就士气崩溃的难民武装糜烂到无可附加的程度,他们在溃逃,这场面令纳米西斯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可能稀里糊涂被杀。

    因为已经有瑟米加利亚骑兵中箭坠马。

    双方都有骑兵,一方是兵强马壮兵力多,人人配备弓矢确保了非接触作战。

    罗斯骑兵一贯战士就是所谓“放风筝”与“帕提亚”,坚决贯彻不接触搏杀、拼命射箭原则。

    “该死,这也算是瓦良格人?他们绝对不是!”纳米西斯完全不懂,他干脆下令撤退。

    瑟米加利亚骑兵全然不顾那些难民武装在敌方的蓝白色调为主的骑兵袭击下毁灭,纳米西斯带着自己的人一顿狂遁。

    不料他注意到那些怪物般的骑兵竞对自己穷追不舍,他们一边追还一边放箭,仿佛知晓了自己的身份并落实着“斩首行动”。

    逃命的人风驰电掣,菲斯克也改了主意,他相信这群逃跑的家伙能将自己引到他们的大营,这下便于接下来的决战。

    果不其然,菲斯克在关键的位置悬崖勒马。

    只见眼前密密麻麻坐着人,见得自己的骑兵队抵达,那些家伙迅速站起来。

    “啊!居然是真的!他们兵力如此庞大,全都是人?!”接着菲斯克又是一番语无伦次的嘟囔、

    “老大,打不打?”掌握号角的副手问。

    “再看看,我们就站在这里。听着,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主动攻击!你不准吹号。”菲斯

    克咬紧牙关命令道。

    现在三个旗队排成骑墙,他们不进攻,就如塑像一般杵在瑟米加利亚联军的北方不远处,蓝白色调与环境格格不入,怪异的姿态仿佛来自于另一个世界——鬼神的世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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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9242/ 第一时间欣赏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 作者:重生的杨桃所写的《留里克的崛起》为转载作品,留里克的崛起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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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里克的崛起介绍:
魂穿斯堪的纳维亚,成为留里克从部族的少年到部族的首领,再成为诺夫哥罗德的王公,一步步在东欧的森林草原与万千河道中,驱散蒙昧建立文明。留里克的崛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留里克的崛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