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留里克的崛起TXT下载留里克的崛起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留里克的崛起全文阅读

作者:重生的杨桃     留里克的崛起txt下载     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471章 看在儿媳妇的面子上卖鹿

    原本吕贝克的米斯图伊很关注自己的奥伯特利迪特伯国陷入战略包围,这一夜看到罗斯王竟然与萨克森公爵夫人关系密切,不由得确认自己的忧虑已经成为现实。

    他气鼓鼓得回到自己的军营,坐在熊熊烈火前考暖身子,再看一眼暮光下的汉堡城。

    他不禁对麾下贵族抱怨:“我怎么不知道罗斯人和他们的关系如此缜密,这么多年我被蒙在鼓里。罗斯王野心极大,那个男人现在可以代管汉堡地方事务,以后还不得统治整片地区?”

    “我也想不到那个女人竟如此愚蠢。”莫恩男爵顺着自己的封君话讲,以让对方心里好受点。

    “的确是愚蠢之人。不对!也不尽然,说不定萨克森公爵与罗斯王早有密约,那个女人只是代其丈夫做事。”

    “那么我们怎么办?”莫恩男爵再问。

    “让他们都见鬼去吧!我反正不会承认那个留里克的大权,也从不会听从他指挥,今天两军在一起仅仅因为顺路罢了。”

    “可我们还得过河,现在汉堡的浮桥早已断裂,我军过河必须通过船只。倘若罗斯人控制了驳船,我们……”莫恩男爵的担忧不得不令大家多思考一个。

    “那就不管他们。大不了我们向上游前进,去马格德堡过河。我们从图林根人的地盘过境,我军直接从美因茨的北方出现。”

    米斯图伊勾勒出一副看似很清晰的路线图。

    吕贝克的军队前往易北河的源头,从而进入伊斯特伐利亚地区并通过中立且和平的主教管辖区,再继续南下抵达图林根,前往美茵河畔法兰克福就已是一步之遥了。

    这条道路是沿着法兰克帝国的东方边境前进,它是一条糟糕的路径,好在全骑兵阵容的吕贝克军队有很强的越野能力。

    更重要的是,吕贝克军几乎全是斯拉夫人。他们是皈依天主的斯拉夫人,和马格德堡所在之地就已经触碰索布人的地盘。

    索布人作为投降法兰克的文德斯拉夫部族的一支,他们举族皈依天主,全族并没有独立的分封大贵族,各个小头目众多有着男爵的称号,并全体效忠大巴伐利亚公爵路德维希本人。

    同为斯拉夫民族,索布人一样面临着近亲的攻击,再面对更强大的法兰克军,他们以投降、皈依换取安全保护,作为臣服的义务就要为法兰克服兵役。

    负责帝国东方部分防务的正是路德维希,自他接管巴伐利亚、奥斯特里亚和索布后,就开始加强增兵工作。不过他并不能对中立地带的伊斯特伐利亚的两个主教区指手画脚,只因那里原则上归为罗马皇帝管辖。

    彼时,虔诚者路易直接管理包含马格德堡在内的整个伊斯特伐利亚,马格德堡意味伟大之城,它是查理曼下令建立并作为东方远征军的重要基地。

    现在洛泰尔继承了“罗马皇帝”头衔,在名义上伊斯特伐利亚也归为这个男人管辖。管辖仅在于名义,因刻意为之的缘故,这里并没有军事封臣,有的只是负责管理民生的两位大主教,以及有权自卫、也仅被许可自卫的萨克森人村庄。

    伊斯特伐利亚地区现分为两个主教区,希尔德斯海姆(主教坐堂汉诺威)与哈尔伯施塔特(主教坐堂马格德堡)。

    米斯图伊并没有来过这里,倒是他知晓南方地域的地图。其人虽长时间待在吕贝克,就帝国北部、东部的贵族与教士的权力分布有着关键性了解,尤其是知晓一些关键性的道路。

    论及道路,那自然没有那条从汉堡直通科隆的罗马大道。

    后者之沿着易北河溯其源头的进军路线也是选择。

    “马格德堡的主教一定会许可我们从当地浮桥过河,可能还能得到索布人给予的一些补给。但是,难道我们真的要硬闯图林根人的地盘?我有些担心。”莫恩男爵再次忧虑道。

    “我看他敢!”米斯图伊加重了语调:“我获悉那个塔库尔夫早就带兵南下了。难道他的人还能禁止我们这样的友军过境?只要我告知那些贵族我们是为路德维希效力,他们就该掂量一下阻止我们的结果。路德维希或许击败他的大哥有难度,收拾图林根人还是绰绰有余。”

    “这倒也是。”莫恩男爵耸耸肩,“就看罗斯王到底会怎么做了。”

    米斯图伊与莫恩男爵关系更好,彼此毕竟有着一定的姻亲关系,恰是因此他才在三年前许可逃难的萨克森人进入到莫恩男爵的领地,并许可名为古斯特的临时定居点建成。

    相比之下他与拉策堡男爵关系疏远一些,对于罗斯托克男爵关系就更淡了。即便如此吕贝克军还是凑出了合计多达一千五百骑的庞然大物,其中的三分之二都是法兰克定义下的重骑兵,即便在和平时期这支骑兵部队就堪称战略武器,如今大争之世它加入路德维希阵营,就是提供了一支战略后备军。

    米斯图伊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行动很有前途。

    相比于米斯图伊还得苦哈哈得在城外的帐篷里住宿,留里克则可以直接借宿在城堡中,一如三年前那般。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第二天,罗斯的第一骑兵队盛装出行,他们在汉堡城内招摇过市。

    这就是三年前与公爵大人一道击败法兰克大军的罗斯王!

    对当年战争记忆犹新的人们纷纷站在街道两旁,欢心得瞻仰罗斯王英俊的脸,还对其华丽英武的骑兵赞誉有加。

    在欢呼看热闹的人中有着不少丹麦人,他们虽皈依天主做了新萨克森人,基于过去的传统他们最佩服强者。

    留里克即是北方英雄,其地位至少与当年的大酋长高德弗雷相当。

    关于罗斯-吕贝克联军抵达汉堡城之后要做什么的一些消息已经不仅而走。

    联军已经用行动证明了他们不会打扰本地人的生活,他们意欲快速过河。

    曾经的大浮桥就剩下两岸的桥头还孤零零杵着,那些铁链全部会回收,就在汉堡城里在铁匠的加工下化作了武装大军的武器——大量的矛头。

    作为浮箱的船只尽被回收,它们被改造成一些驳船、渔船,不可用的已经当做燃料于去年冬季就烧掉了。

    现在唯一能往返易北河的主力船只就是经典北欧龙头战船,船艏的Drike浮雕皆已被刮除,取而代之的抽象雕刻的圣母像,亦或者榫卯一根横木使得船艏呈十字架结构,只因船只的主人已经举家皈依。

    这些人很清楚,罗斯王的骑兵队欲过河就只能乘坐自己的船。

    他们对长船有着充足自信,加之现在是易北河枯水期,汉堡段易北河河道宽度萎缩到不足二百米,且两畔极为平坦,到处都是适合人员马匹上船、登陆之地。

    既然招摇过市,留里克亲率骑兵队进抵城内的主教坐堂。

    一个身着黑袍的老男人站在这里。

    “哟!埃斯基尔,三年不见你如此衰老了?”话是用神圣的拉丁语所将,就是骑马的留里克态度怎么看都很轻浮。

    埃斯基尔抬起头绷着一张老脸,他从拉策堡主教嘴里获悉了一些事,现在即对留里克缺乏好感,对吕贝克的米斯图伊一样深表遗憾。

    “你们还是到了,感谢上帝你的军队并未在在这座城撒野。”

    “何必感谢神?你当感谢我保持了克制。”留里克再下马,“你是衰老了,却仍旧有力气绷着一张脸对我说三道四。”

    埃斯基尔加重语调:“你这是要南下参与残酷的战争!你知道的,我反对任何战争。”

    “是如此。现在公爵夫人已经代表柳多夫授予我重大权力……”

    “此事我已获悉,所以你可以看似合法的略多汉堡的财富,可以指示所有人给你做事。我奉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

    “咦?”留里克差一点笑出声,“老朋友,难道我真的是恶人吗?也许吧。但唯独在这件事上我会做一个好人。这座城是我儿子妻子的家,仅仅因为这个我就必然保护它。敢有他人袭击汉堡,就是向我的挑衅。”

    埃斯基尔不觉得这有什么必然的关系,依旧摆着一副僵硬如石头的老脸:“汉堡最大的威胁恰恰是你们。你的到来是为了掠夺财富,你……就像是阿提拉。匈人的阿提拉,你与那个野蛮人唯一不同的是你们是渡海而来。也不对!你们现在只有大量的骑兵,你就是第二个阿提拉。”

    “哦?这算是赞誉吗?”留里克当然听得明白此乃措辞严厉的讽刺:“本来还想与你和平得叙叙旧,现在算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的小伎俩,当年战争时期,你哄骗我的妻妾,偷偷给我另外两个儿子施行非法的洗礼,此事我都清楚。我不追究此事,现在你还是要为我做一些事。”

    埃斯基尔还是不以为意:“与我何有关系?我乃北方圣人,这里是汉堡大教区,我没有义务为你这个异乡人做事。即便你懂得我们神圣的拉丁语……”

    “但是这件事得到了公爵夫人的授权,你应该帮助我。不过……你若是不帮我只能硬抢了。”

    “那还是算了吧。”埃斯基尔一下子心软了,他因为吃过大亏这番就当着众教士面突然变脸。“如果事情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我……愿意帮你。”

    “这就对了,你是聪明人。我不为难聪明人,现在我要求你将城内的粮仓打开。”

    “啊?!还真的是掠夺粮食?!”

    “呸!难道和平的贸易也算是掠夺?”说着,留里克走向前俯视起埃斯基尔:“papa,你们可以过清贫的日子,可以仅靠河水与黑面包度日,没必要要求其他人和你们一道做苦行僧。我与公爵夫人以及埃森男爵做了交易,我获悉教会管理者本城的大粮仓,这才向你请示。看看吧,我正因为尊重你才用拉丁语与你聊这么多,否则我早就下手抢了。”

    埃斯基尔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要保证自己的尊严,这便提及唯一的要求:“交易可以,我要确保绝对的公平。让埃森男爵来,由他监督交易我才放心。”

    “可以。”

    所以,关于昨晚留里克与公爵夫人于石室密谈的成果现在就显现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现在罗斯军已经不需要庞大的鹿群,它的规模需要一次重大削减。

    在这个时代,萨克森人这些年饱受战乱影响并没有能力大量饲养大型牲畜,于是牛羊的保有量很低。贵为公爵的柳多夫,其全家也不能确保顿顿有肉吃,这与留里克习惯的生活大相径庭。

    能从罗斯一路走来的驯鹿都是身体素质极佳的个体,碍于其全体雄鹿的特制,在汉堡留下很多当地人也不可能进行繁育。

    雄鹿个头都很大,现在它们开始长出愈发厚实的冬季鬃毛,每一头鹿都能提供大面积的优质毛皮。驯鹿肉口感似牛肉,固然本地人已经见到到野生的驯鹿群,猎人还是能打到一些野鹿,而这是本地人为数不多获取红肉的机会。

    没有人觉得鹿可以作为使役动物,但看到了驯鹿不少人觉得它们也许可以作为拉犁的畜力。

    有一批大型牲畜终归是好事,对于公爵家族而言,宰杀一头鹿足够吃上很久了。

    留里克决意拿出一千头驯鹿,其中五百头属于正常交易,五百头则是礼物。

    给予礼物的由头很干脆——我必须让我儿媳妇过得好。

    公爵的小女儿与留里克的事实长子雷格拉夫订婚约等于结婚,基于埃斯基尔是两人共同的教父,他们大婚之际留里克估计婚礼就会在汉堡举办,届时埃斯基尔本人就是主持者。至于婚礼的确切地点,大抵就是当时应该已经竣工的圣伯多禄大教堂了吧。

    罗斯王要拿出一千头驯鹿,这一点着实令埃斯基尔震惊。更令他惊讶的是,他知道罗斯在大肆养鹿从而给了留里克豪放的资本,怎么数千头驯鹿突然就进抵汉堡了?

    埃斯基尔不得不相信鹿群就是一路走来的。

    关于驯鹿与燕麦、黑麦的兑换价格留里克也在让利。

    他不再追求换取等重的粮食,所规定的价格是比在格但斯克时还要低。

    一头大而沉重的雄性驯鹿交易三百磅粮食,四舍五入和白送也差不太多。

    于是,一千头鹿半卖半送,卖的那部分又是白菜价,最终留里克在汉堡当天就换到了十五万磅粮食,实在是给于远征军的重大补给。

    这比粮食从存放十一税的仓库里拿出来并不是问题,事后他们仍有充分的余粮。

    因为汉堡已经是萨克森人的核心区,841年战后的第一个春耕,当地民众终于迎回安定并积极耕种。这一年收取十一税的工作被迫暂停,民众得到了关键的喘息。

    841年,他们在易北河两岸积极垦荒,固然当年的收成非常糟糕,到了第二年收成就好了起来。

    现在843年的收获季已结束,本地区的粮食收成已经趋近于萨克森人粗犷农业能达到的极限,也是他们认知里的正常水平,而这就足够了。

    有超过五万人居住于此,各定居点复兴的速度超人预期,留里克通过轻而易举获取这么多的粮食也可判定他们恢复速度确实很快。

    因为柳多夫和他据说有五千人大军之南下不可能空手而去,他们会带上一大批粮食进军,但萨克森人的仓库仍未被掏空。

    留里克不得不再审视一下埃斯基尔其人。

    固然各地小领主没有义务将粮食税交给住在汉堡的柳多夫家族,但汉堡主教区的触手可以触达整个萨克森公国。埃斯基尔这些年在北方用了大半辈子搭建起了教士团队,可以自上而下得控制大部分村庄,各级领主都将收税的工作委托给教会,如此教会收取两份“十一税”,再从中抽取给领主办事的“必要捐赠”。

    所谓“必要捐赠”,就是针对一份“十一税”的份额,以它为基数再收一份“十一税”。

    仅就财政方面,埃斯基尔他的团队事实控制了萨克森公国财政,每年最重要的两种十一税即教会十一税与领主十一税,前者汉堡主教坐堂拿满税赋,后者以劳务费的模式拿走十分之一。

    于是农民收入的11%落入教会手里,在这方面埃斯基尔有着绝对裁量权。

    此事秒就妙在这个老家伙是一辈子的苦行僧,针对下级教士要求也如此严苛。遂在吃穿用度方面汉堡教区的教士们恰恰过得清贫,他们本不必如此。

    埃斯基尔的行为客观上为整个公国快速积攒财富,这批粮食的内耗极少,从而可以供应柳多夫的大军远征,可以雇佣劳力建造大教堂,也一样可以供应罗斯军与吕贝克军。

    埃斯基尔有自己的脾气,在给予粮食方面对罗斯与吕贝克的不同态度可见一斑。

    就算吕贝克的米斯图伊不算个好东西,至少那也是货真价实的基督徒。他接受米斯图伊一小笔钱财的“捐赠”,从而赞助他远超这笔钱能买到的粮食。仅仅因为米斯图伊全家都皈依了。

    至于同意打开粮仓,完成驯鹿群换麦子的交易,埃斯基尔公开宣称:这不算是交易,是贵族间互赠礼物。

    埃斯基尔受够了颠沛流离的日子,他知道自己必须老实待在汉堡、促成萨克森公爵的各种主张,才能确保自己晚年一切正常。

    于是小姑娘爱丽丝成了这场交易的关键人物,即便她对此一窍不通。

    留里克宣称:这是我赠予儿媳的礼物,希望她成长为最美的女人。

    埃森男爵代表公爵夫人宣称:这是公国赠予罗斯王的礼物,以感谢罗斯军在战争时期的重大帮助。

    由于驯鹿换粮食的交易全程以物易物,期间没有使用一枚银币也可以狡辩为“这并非做生意”,汉堡教会可以称之为“不是高利贷”。

    把所有的商业行为定义为罪恶的高利贷是不妥的,这一点科隆教区打了很多补丁。

    埃斯基尔身处北方,他秉承的理念对贸易更加忌讳,碍于现实有不能否定贸易,现在也只好以话术对合理性到处找补了。

    当然这些举措在皈依天主的丹麦人看来还是莫名其妙,这些务实的人从来务实,皈依天主也是出于理性选择,至于那个许诺的天堂……谁知道呢?

    罗斯王在高调的卖鹿,对于诸多拥有长船的人们,他们已经获悉明日起罗斯-吕贝克联军即展开渡河行动,所有拥船者都能或许重大报酬奖励。

    驳船往返一次,运输十人或十匹马就给予一枚银币。

    如此摆渡服务的佣金搞得不可思议,毕竟枯水期的易北河并不宽阔也极为平静,以长船渡河过于轻松,一笔钱将轻松赚取。

第1472章 过河与分道扬镳

    一批罗斯壮汉走入汉堡城的教会粮仓,或租用手推车或是徒手扛运,将成麻袋的麦子运至城外的罗斯大营。

    也是当天,公爵大人位于城外的养马场里多了一大批巨兽。它们似马非马、似鹿非鹿,绝大部分本地萨克森人自出生起就没见过驯鹿,今日凑来一瞧大饱眼福。

    留里克乐呵呵得背着手在公爵柳多夫的养马场外徘徊,欣赏这里或曰的小马驹。

    他的身边有着埃森男爵的陪同,即便身为女流之辈,因刚刚落成一笔大交易,公爵夫人也就携女儿一起带着罗斯王一起参观了。

    “想不到柳多夫已经在积极落实他的养马业。”留里克饶有兴致赞誉道。

    “可惜距离马群大成还差得远。他远征的时候将所有良马都带走了,我们本来就没有很多马匹,现在就剩下这些马驹、已经一些孕育犊子的母马。”公爵夫人绷起嘴摇头:“我们还是太穷困了。”

    “以后会好起来。”

    “谢谢你。就是……不知道这些来自东方的驯鹿,是否可以充当马匹。我的意思是说,萨克森的战士能否骑着它作战?”

    听得,留里克稍稍停下脚步:“夫人,您还是太高看这些鹿了。它们长相有些雄伟,终究也只是鹿,可以运作驮运、拉车的使役,作为战马的替代就算了。关于战争的事您不必插手,在公爵本人不在时,也许由您的弟弟代为管理防务也许更合适。”

    “好吧。虽然我很想为我的丈夫分忧。啊……”公爵夫人长叹一口气:“柳多夫有些日子没有回信了,天主会保佑他平安。至于我的儿子以及您的儿子雷格拉夫,这对兄弟听说在图尔很有前途。看来天主真的在庇佑他们。”

    “一位是下一代萨克森公爵,一位是麦西亚国王。我已经对雷格拉夫完全放手,我不会再给予他明确的支援,未来的幸福与光荣全靠他的打拼。所以也不必担心,您布鲁诺需要成长为真正的男人,战争是促成他成为英雄的关键。布鲁诺有高贵身份也有才能,定会有大批法兰西地区的战士倾慕他的才能追随之。这样您的丈夫与儿子在两个战场攻击我们共同的敌人,天主会庇佑他们的。”

    公爵夫人被这一席话深深打动着,她再审视罗斯王留里克,总感觉这就是一位年轻的圣人。“真想不到从您的嘴里我还能听到天主的名字,您并不认同我们的信仰。”

    “我不认同,不等于完全的反对。我们彼此在信仰上的分歧,完全不会干涉我们双方的贸易与人员往来。”

    “真的感谢您的宽容……”

    遂在这一天夜幕降临后,罗斯军终于搬完了他们所交易的粮食。与此同时吕贝克军队也得到了埃斯基尔的粮食“赠予”,这里他以“支援拉策堡主教”为由施展接济,实则就是给了吕贝克军一笔重要军粮。

    罗斯军要进行购买,吕贝克军就是得到赠予,埃斯基尔在这方面做小小的抗议,但是没人关心。

    要伺候驯鹿可比伺候马匹更容易,它们愈发厚实的毛皮反而在汉堡地区并不极端的冬季显得太厚了,以至于驯鹿们凑在一起会感觉燥热。驯鹿是反刍动物,得必要不需要饲喂精粮,令其啃食干草即可生活下去。

    这些驯鹿经过了漫长跋涉的考验,它们被训得温顺,每一头皆可乘骑,套上鞍具即可成为拉车、拉雪橇使役,是不需要汉堡的养马人二度训练即可立刻投入生产生活的使役。

    当晚,萨克森公国购买的驯鹿已经开始了工作——从附近森林将木材拖回城。

    这一宿汉堡城好不热闹,在天还没亮的时候,丹麦裔的归化着们就将自己的船只准备好了。

    他们为了能更容易得招揽生意,就争先恐后得将船划向罗斯军驻扎的河畔区域。

    这一宿留里克并未继续睡在汉堡的公爵宅邸内,他回到营地,在自己的大帐处召集所有部下按部就班得将明日的行动方案与细节悉数吩咐下去。

    各队领取命令,已经缩减到三千五百头的驯鹿也被拆分,由各骑兵队带领一部分管理,再加之养鹿人旗队瓦哈瓦宁所部,与那些一路走来的仆从骑兵,罗斯军分成六个单元。

    如此细分,一来是为了过河行动更便于组织,二来是清点好了人数、马匹数后好给船老大付钱。

    至于所有的奥伯特利迪特部队,留里克才懒得管那位吕贝克的统治者米斯图伊,以及其麾附庸们的渡河方案。

    拂晓未至,罗斯营地已为河畔的聒噪唤醒。

    那些船只所有人操持着战士们再熟悉不过的诺斯语,高高兴兴得向早期的人们打听:“听闻你们要租船过河,快租借我们的。”

    于是,留里克的清梦被打断,给予这一好消息她不得不提前起身了。

    东方天空开始变得深蓝,现在寒气逼人而河畔区域被故意点燃的大量篝火,将那些刻意半搁浅的长船照得一清二楚。

    而且这些聪明的丹麦裔已经在河对岸区域点了一些篝火。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加之平静的易北河上也有少数船只漂行,船上人举起火把显得格外显眼。

    “天还未亮,看来渡河行动可以提前开始了。”

    留里克所担心的组织混乱固然有,它很容易被控制。

    混乱的源头也都在于那些丹麦裔一时不知留里克的组织方案,他们这些人有没有领头者,遂出现争抢生意的闹剧。

    随着罗斯军全部六个单位都分配到了数量相似的长船,各单位的人数、马匹驯鹿总数也接近,固然彼此仍有参差,船只所有者们谁也不能互相指责某些人吃相难看而自己吃得太少。

    天越来越亮,晨雾也逐渐生起,在篝火的映照下罗斯军顾不得吃早饭,渡河行动就在拂晓开始。

    “过河再吃饭!”

    它成为大家奋进的口号。

    这些归化如萨克森的丹麦人,他们普遍是早年间皈依天主的丹麦小部落后裔。起初,柳多夫以威斯特伐利亚伯爵的身份奉命进入日德兰半岛,讨伐那些驱逐了“代理人霍里克”的依旧信仰奥丁的丹麦军队。他的抵达不但赢得当地的萨克森居民欢迎,也引起当地皈依天主的丹麦人附庸。

    战争的结局是罗斯-丹麦-瑞典联军取得胜利。战后是柳多夫带兵反水,继而形成北方联军与萨克森军组成更强大的联军,对抗更强大的法兰克讨伐军。

    持续一整年的战争,战局之变化极为魔幻,不变的是对本地民众的残酷摧残。一些丹麦领主带着族人皈依天主,一年战争时期人口损失惨重,一些部族也名存实亡。日德兰半岛已不是安身之所,汉堡成为他们的移民首选地。

    石勒苏益格长城成为丹麦与萨克森的国境线,双方一直跳跃规定了和平局面,石勒苏益格城成为丹麦治下的边境口岸城市,在那座城里信仰完全自由,那里不但可以拥有修道院,亦可有石船祭坛,乃至当地人的特色——天狼星神庙。

    皈依天主,生活作风仍有大量的丹麦特色,他们说的还是诺斯语,划船之际也喊着不变的号子。

    罗斯军与这些人天然有着共同语言,年轻的战士们登场这些人的船只后果断拿起穿上备用的船桨,联起手来快速过河。

    六个单位开始争前恐后得行动,他们开始互相攀比,虽然这种先登并没有奖励。

    遂当第一抹阳光照得晨雾蒸腾,罗斯军一大半兵马已经出现在易北河的南岸。

    当埃森男爵与伯爵夫人前来探望之际,发现河道另一边已经到处飘扬罗斯旗帜了。

    麦香味从河对岸飘来,借助丹麦裔船主点燃的篝火,罗斯军就地卸下铁锅,灌上河水就地煮麦了。没有人想到天才刚亮就完成渡河,性质上了头各队也就邀请这些船老大与其伙计们共进丰盛的早餐。

    早餐要给,报酬一样少不了。

    各队的队长将约定好的银币交付,那都是成色很好的、皆印刻着查理曼头像的银币呐。

    埃森男爵与公爵夫人姗姗来迟,若非看到汉堡城里来了人,亲自监督渡河的留里克也要乘坐最后的船只去河对岸了。

    “罗斯王!您何必如此着急?差一点我们就不能欢送了。”埃森男爵下了马匆匆走来,态度很急切。

    “的确差一点。但……我的确不该久留。”

    “您还是太着急了。至少,我的女儿也要向您道别。”公爵夫人说着,就将睡眼惺忪的小爱丽丝推到身边,再吩咐:“去,向你另一个父亲说再见。”

    小姑娘一度很腼腆,现在戴上留里克赠予的硕大琥珀项链在心态上改善很多。她与未婚夫雷格拉夫早已是很好的玩伴,借由其之口获悉了其生父的真实年龄。

    向一个非常年轻的王者喊父亲,这对一个刚进入青春期的小姑娘很有挑战性。

    她努了努嘴,在母亲的催促下磕磕绊绊得说起那已经商量好的话:“爸爸,助你……助你取得胜利。”

    “好吧,美丽的姑娘。你会更加美丽,到了你与我儿大婚之日,我会赠予你更多的宝石、美丽的服装,你会成为那一天最美丽的姑娘,成为一位王后。”

    从来没有过!小小的爱丽丝从没被这样许诺过。她带着羞涩与憧憬一把抓住母亲的裙子,再露出半张脸注视着留里克那精致络腮胡的脸,眉宇间流露着温情与感激,以及……期待。

    “真想不到您是如此温柔的人。可惜,我太老了。”公爵夫人的脑子里也有一些唤醒,终究都是妄想。

    她也有些抱怨:我的丈夫终于也在成就大事,可是他年轻时候怎就不敢?

    “走了!”留里克没有再多言,登场长船扬长而去。

    与此同时,汉堡的统治者们静静看着罗斯军全部抵达河对岸,也注意到不远处奥伯特利迪特军的姗姗来迟。

    吕贝克的米斯图伊本以为罗斯军会与自己一起行动,这样即可继续借用那些船只顺利渡河。

    不料米斯图伊亲眼看到河对面居然出现大量所谓的圣安德烈旗。

    “是罗斯人!留里克在干什么,傍晚时分他们都在河畔扎营,一夜之间是走过河的吗?易北河根本没有冰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米斯图伊很快明白过来,又巧遇还在河畔徘徊的公爵夫人与埃森男爵,还以为这对姐弟是在等尊贵的自己,谁知他们已经给了罗斯王最多的礼遇,显得对自己满是怠慢了。

    因为萨克森公国当年的战败,一部分领地被米斯图伊的纳科尼德家族划走,那里已经归入吕贝克的统治范围内,奥伯特利迪特这一地理概念变得更大了。

    基于领地的损失就使得埃森男爵不会和他们走得太近,公爵夫人就更不能好脸相迎。

    一番不尴不尬的交谈后,公爵夫人与随从们直接回城,她再撂下很平淡的一句话:“那些拥船的丹麦人愿意继续做摆渡生意,你们自行和他们谈价格过河吧。”

    话从一个女人嘴里说出,这对高傲的米斯图伊实在是一种强烈的精神打击。

    倘若是那个小小的易北河畔埃森男爵的挖苦也好,凭什么话是从萨克森公爵夫人一介妇人嘴里说出来。

    “耻辱!萨克森人,你们的傲慢我记住了!”米斯图伊跺脚得骂,他的大军本该就地过河并走“地狱之路”这条罗马大道直抵科隆,此乃最顺畅的一条路。

    米斯图伊现在觉得自己被三种人冒犯:罗斯人、萨克森人和丹麦人。

    这些家伙现在的态度,完全诠释了奥伯特利迪特伯国所面临的包围态势,它就是被这实力很强的三家围困。平时没有核心矛盾还好,倘若有矛盾,譬如萨克森人拿着被割让的领地说事,怕是战争就要全面爆发了。

    “大人,我们该和那些船只所有人谈谈,我们要快点渡河,可不能让罗斯人走得太远显得我们磨蹭。”莫恩男爵再一次建议。

    “呸!到此为止了。”

    “大人何意?”

    “我!不会和丹麦人谈判。”米斯图伊横下一条心,这在莫恩男爵看来是一种无聊的自尊心作祟。

    “可那些丹麦人已经皈依天主,不再是我们敌视的,他们是新的萨克森人。”

    “没必要了。我在萨克森也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现在召回拉策堡主教亚当,带上那些随行教士,我们按照备选方案前进。我的态度不会变,我军准备东进,就走马格德堡,不走科隆了!我们直接绕道去美茵河畔法兰克福。”

    于是,河对岸的罗斯军虽然在向刚刚抵达河畔的吕贝克军招手示意,换来的竟是那些人的离去。

    “他们是要干什么?不过河了?”菲斯克眉头紧锁眺望着,闻讯留里克求得一个答案。

    “谁知道呢?”留里克耸耸肩。

    “丹麦人的船只已经过去了。真奇怪,米斯图伊的人还在退却。大王,我们还继续等他们吗?兄弟们陆续吃饱饭该开拔了。”

    “米斯图伊,这家伙该不是要做逃兵吧。无所谓,算我看走眼了,还以为那个家伙可以当英雄。也许那一千名重骑兵在他看来只是一个华丽的摆设。我们走吧。”留里克啐了口痰不屑地转过身,再示意菲斯克:“还是第一骑兵队开路,其余部队紧随其后。地狱之路,没有谁比你更熟悉。”

    “好嘞!我们争取早点抵达不莱梅废墟,但愿那里已经复建了定居点。”

第1473章 不莱梅废墟、奥斯布吕纳克、明斯特与杜伊斯堡

    曾经法兰克军建造的军营已经被萨克森人改造为村庄,在“地狱之路”沿线若干新村庄也拔地而起。

    北部地区的战争已经结束,萨克森公国与科隆教区,两个政治实体基于条约划清了边界,同时完成划清的也是科隆教区与北方教区。

    遂在彼此条约之下,威斯特伐利亚伯国被私自废除了,柳多夫成为新一代萨克森公爵,也在名义上继续享有威斯特伐利亚的爵位。

    被战争破坏严重的北部地区完全纳入科隆教区全方位管辖,但随着萨克森人的死亡与逃亡,大主教哈德博尔德得到的北部地区几乎就是一片空白。

    如此恶劣的环境下想要复建已经化作齑粉的不莱梅城也变得很不现实,恢复一批小型定居点,以及开辟新地域倒是完全可以。

    因为科隆教区面对全新的环境,既然选择了支持路德维希,就必须为其支付大额军费。

    科隆教区已经与罗斯王国主导的“北方同盟”进行越来越多的经贸往来,在经济上得到源源不断的实惠,在安全上也确实没有再遭遇诺曼海盗的袭击,乃至一些诺曼人进入科隆选择皈依。这种不请自来的皈依者人数并不多,却是有益的开始,这样科隆的守卫者们战力更强、也能更好得和其他诺曼人交流了。

    哪怕这种自发的皈依可能是一种渗透,大主教哈德博尔德不在乎。信仰的力量是无穷的!他坚信越来越多的诺曼人可以被感化,袭击与破坏终究成为过去。那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摆在眼前的则是源源不断的乘坐罗斯或丹麦船只,从莱茵河口运输而来的优质弗兰德斯与尼德兰羊毛。

    科隆城内的毛纺织工人们要向教会缴纳大量的税赋,十一税只是其中之一,为了事实上的敛财,大主教与枢机评议会开发新的税种,就从这些早期产业工人手里榨取远超纯粹农业的利益。

    但是,毛衣、麻布衣、毛毯和翻皮鞋等衣物鞋帽,现在作为军需品要向美因茨方面运输,再走陆路最终运抵路德维希军队之所在。

    现在又到一年冬季,哈德博尔德更加需要那些内河活动的长船运输物资,好在这些曾视作极为危险的长船纷纷悬挂一面十字旗,这令他十分安心。

    因为,新兴的拿骚-科布伦茨伯国,这群改信天主的各路北方好汉,一方面打着罗斯的旗号,一方面又高举十字旗,高调得往返于美因茨-科布伦茨-科隆这条航路。

    哈德博尔德作为地区大主教,可以向所有民众宣传:“那是圣安德烈旗,罗斯人不是坏人。”

    至少基于现在的经济局面,罗斯人对于科隆是真的大善人。

    关于整个科隆教区民众的心态变化,此事留里克并不知情。

    罗斯军走在罗马大道上,此地又被称之为“石楠森林”。

    欧洲石楠是这片地域的特色,它一直延伸到南部的威悉河畔。幸亏现在是寒冷的九月下旬,若是春夏交织的集结,此地有着绚丽的风景,就是气味过于刺鼻。

    军队踏在极为平坦的道路,在森林中穿行到第二天的傍晚,罗斯军终于抵达了不莱梅。

    或者说,是长满枯黄杂草、小灌木的不莱梅废墟。

    “看来我们的杰作至今未被他们恢复,我还看到了桥梁的石柱,根本没有人修复那条木桥,看来还需我们自己动手呢。”留里克遗憾得摇摇头,又对这里的肃杀感有着强烈不适。

    “让我想到了当年的战斗。”菲斯克观察周遭的景象有感而发:“说不定还能在这里找到烧焦骸骨。”

    “一座大城市的废墟,真是唏嘘啊。他们的圣伯多禄大教堂被烧了,本来此地该是埃斯基尔的主教坐堂,因为我军的破坏,那个老家伙只能在汉堡办公。”

    “都过去了。”菲斯克再问:“我们是就地扎营,还是立刻伐木给桥墩铺设木柱拼凑桥板过河?”

    “战士们都累了,我军就在这里扎营。我要告诉所有战士,是三年前我们罗斯大军摧毁了这座大城。”

    一个可以提振士气的机会留里克断不放过,很多罗斯战士固然已经打了一整年的仗,他们破坏过多做定居点,真正毁掉法兰克一座大城的经历并没有。

    年轻的战士们兴致勃勃,竟有人粗俗得讨论:“到了科隆,我们能否抢掠那座城?”

    因为彼时第一骑兵队区区一百九十骑以流寇般的姿态在科隆城外肆虐,几乎所有外围村庄都被破坏、洗劫,于是针对科隆本城敲诈了巨额的五千磅银币扬长而去,近两吨重的银币(成色参差)被骑兵队各骑驮运离开,这笔钱令所有人发了财,也是留里克在840年战争的最大一笔经济收入。

    彼时科隆大主教在战争时期损失惨重,科隆本城陷入巨大危机,突然出现的罗斯军四处破坏,连重要市镇波恩都遭遇洗劫,这令城内的枢机评议会产生彻底的误判,只好同意花钱消灾。

    也恰是这比巨额敲诈,留里克在战后没有对被俘的大主教哈德博尔德再要战争赔款。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罗斯从科隆敲诈的钱流入民间,成为训练更多骑兵、增添更多战舰的重要资本,也变相得不必再针对罗斯境内铺天盖地的斯拉夫农民收税了。

    留里克听到了有战士的野蛮细谈,趁着扎营的机会他又给部下军官开了个小会,以对正是进入科隆教区后的军纪问题提出要求。

    进入科隆教区不可抢掠!

    敢有抢劫者取消得到战利品资格。敢有杀害村民者罚没全年的俸禄。倘若杀死两个及更多的村民者,砍掉大拇指与食指。

    各部必须保持步调一致,不准迷路、掉队,不接受理由,违者全队每名战士罚款一磅银币。

    罗斯军杜绝主动出击,除非当地人首先发动进攻,在罗斯王的授权下方可进行反击。

    针对违反规定的处罚留里克确实有些张口就来,不过军队只是在行军,对于最严重的违令者的惩罚就是砍掉两根重要的手指,这样就难以拉弓射箭,对于一个骑兵而言职业生涯结束,并带着欺辱遗恨终生。

    第二天,伴随着一批树木的倒塌罗斯军开始了紧张的渡河行动。

    深秋枯水期的威悉河宽度不足百米,它水深更加有限,现在将连树皮都没有剥掉的树干铺上去,临时桥板迅速搭建,全军即刻从容通过。

    河对岸就是一条分成比之的罗马大道,被夯打的道路还有石砖铺设的痕迹。

    已经八百年了!当年奥古斯都的北方远征军在条顿堡森林全军覆没,其位置就在罗斯军现在的踏足之地。

    但罗马帝国终究是将北境推进到了威悉河,在帝国末期,活跃于此的法兰克人还只是众多臣服罗马的小部落之一。

    为了更好统治北方,罗马硬生生修造了一条尽量笔直的道路。它路基是夯打得,再铺设一层碎石便于排水,在碎石上则是大小接近的石板拼装。

    但这条罗马大道直接过境了当年的战争,数以万计的罗马士兵长眠于此,他们死得屈辱,就被传说为“每个夜里都能听到怨魂的哀嚎,好似地狱景象”,这条路遂被称之为“地狱之路”。

    显然在840年路德维希开启的冒险北伐,让这条路再度蒙上被诅咒的阴影。

    路德维希遭遇了他的“条顿堡森林之败”,一样是三万大军最终土崩瓦解。

    他的耻辱性大败却是罗斯光荣的大胜,遂走在古战场遗迹,留里克有无数话语激励将士们。

    因为一路上罗斯军曾经的野蛮作为比比皆是。

    罗马帝国衰落后这条大道没有经历任何修善,雨水风蚀下,地基的碎石化作沙土,石板也都碎裂成小块,唯有被夯打的土基依旧坚固。

    整体而言它依旧非常平坦,罗斯军钢制马蹄轻易踏步,他们的出现也自然加剧这条大道路况的进一步恶化,而以全骑兵阵容的罗斯军,其推进速度一如在汉堡时北方圣人埃斯基尔的那番讽刺——你是第二个阿提拉。

    罗斯军迅速穿越石楠森林,一座废城出现在大军面前。

    说它是废城也不尽然,当战争结束后,昔日被恶意破坏的定居点也逐渐开始复兴。

    早在罗斯军抵达这座小城之际,先驱斥候就已经发现森林的采菇人与猎户,这一消息迅速告知了后方的大部分。

    在三年前战争时期,留里克根本没有踏足这里,他甚至没有去过科隆本城。过于罗斯军在莱茵河活动皆是他坐镇北方遥控指挥,其人虽未至,恐怖名号已经人尽皆知。

    “出现村民了?会是哪里?”留里克下意识得问及来过此地的菲斯克。

    这位光头将领捏起胡须,往昔的一幕幕随回忆逐渐展开。

    “当年我带着兄弟们在此地征战,我们毁掉了多个大型村庄,连带着修道院也毁了。我想……如果埃斯基尔与那个科隆大主教所言为真,我们这一路会遇到名为奥斯布吕纳克的市镇。”

    “是它吗?”这个名字令留里克一点些许的熟悉,“按你的说法,你已经一把火将它烧了。”

    “是如此。不过那是一大片森林中的开阔地,我们到的时候很多村民撒腿就跑,留下的民居我抢了个干净,最后纵火破坏。大量农田还可以继续使用,我想逃跑的人不会放弃被开发的农田。”

    “这倒也是。”留里克点点头。

    “所以,我们又来了。战斗?还是……”

    面对菲斯克的突然闻讯,留里克想了想:“继续按照我的命令,全军平安过境,不可骚扰当地人。”

    于是高扬着旗帜的罗斯大军突然脱离森林掩护,他们继续沿着“地狱之路”果然抵达了已经复建了个七七八八的奥斯布吕纳克。

    战争对一些城市的发展,可能反而有着催化剂作用。奥斯布吕耐克地带就是八百年前条顿堡森林战役的发生地,大片的开阔地自那时就已经存在,甚至于这座定居点的兴起也与八百年前战争有关,只因这片森林中的大空地太适合作为军营了。

    那些飘扬的圣安德烈十字都是虚妄的,此乃罗斯匪徒的旗帜!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奥斯布吕耐克修道院被付之一炬,很多逃得完的人被当年的罗斯骑兵杀死。

    战争终于结束,科隆大主教与罗斯媾和恢复和平,恐怖的传说已在这片森林流传。

    各个定居点的居民如何分辨罗斯匪徒呢?安德烈十字意外得在这里被污名化,只要看到那样纹路的旗帜默认是匪徒就好了。

    因为北方教区、乌得勒支教区,这些处在科隆北部的教区都属于本笃修会,教士讲究苦行也教化当地人苦行。本笃会的标致是正十字,与安德烈十字迥异。

    遂当罗斯军抵达之际看到的就是一座空城。

    各队得令不得进城,他们贴着这座又是毫无城墙保护的大村庄,流露着贪婪的神情观望之,又碍于大王的命令,战士们活像是一群流口水狼而不敢违逆狼王的号令。

    留里克的坐骑踏在已经收割完毕的麦田,他侧脸观之:“呵!一座空城,民众逃了个干净。这里也不像有过火的焦炭痕迹,那里还有一座明显正在搭建的大修道院?”

    像是对菲斯克旁敲侧击似的,这位秃头将军赶紧结束:“我只能说他们的修复能力很惊人。我想,这里已经不算是萨克森人的领地,我们正式进入科隆地界了。”

    “一座空城,也许真的有不少他们带不走的财物。”

    “大王还是打算抢掠?”

    “算了吧。”留里克摇摇头:“终究我们与那个科隆大主教签订了合约,是我促成的合约没必要为了蝇头小利食言。继续走吧,我们不在这里扎营,让那些逃入森林的傻瓜们安心吧。”

    “您真的仁慈。”菲斯克耸耸肩没再多言。

    浩浩荡荡的罗斯军很快离开,逐渐沉浸入森林的怀抱。那些逃入林地的民众又在当地主教的带领下,在森林避难所了待了一夜,才在第二天派人壮着胆子回去瞧一瞧,这才发现那些突然出现的罗斯军队已经消失,奥斯布吕纳克似乎非常平安。

    近千名民居陆续回来,他们又发现自己来不及带走的财物仍原封不动的放置着,城里的粮仓的青铜锁如故,临时修道院里的金银器具的位置也没有变化。

    他们百思不得其解于比狼还要贪婪的罗斯匪徒什么都没带走,倒是留下了一系列密密麻麻成条带状的脚印,它在抛荒的农田密集出现,又继续延伸到罗马大道。

    罗斯军队俨然去了南方……

    接下来,明斯特市镇一样遭遇了罗斯军的光顾。它仍是一座小型市镇,一样被菲斯克于三年前破坏过。

    同样的事情又发生了,民众逃之夭夭,罗斯军仿佛以不屑一顾的姿态浩浩荡荡掠过,直到他们消失了踪影,逃入森林的人们才发现他们的明斯特小城未遭遇任何破坏。

    这已经是最后的冲刺,也是整个漫长行军的最后阶段。

    按照留里克的计划,大军在抵达科隆后做最后一次休整,之后便是沿着莱茵河前进,届时可能只要再陆路行进两到三天就抵达拿骚和科布伦茨了。

    过了明斯特小城,下一步该去哪里?

    自然是杜伊斯堡和杜塞尔多夫这两座河畔小城,亦是科隆本城的两座充当贸易关隘的小城。

    在这个时代,科隆城在北部有着三个附属小型城市,杜伊斯堡(现称为Tiburck)、杜塞尔多夫(现称为Didorf),以及鲁尔河畔埃森。

    曾经这里是萨克森贵族的领地,随着法兰克征服战争的爆发,大量萨克森人权势家族不是被灭就是北逃。一大批萨克森人并没有离开,而是与源源不断涌入的法兰克人、阿勒曼尼人于科隆融为一体,以至于无分你我了。

    曾经柳多夫的威斯特伐利亚伯国的伯爵宅邸就在科隆本城的东北部,他是维杜金德的后裔,碍于他的确控制着维杜金德本人的石棺,任何人都无法质疑他的血统。

    维杜金德的石棺已经迁入汉堡重新安葬,柳多夫家族也举家北迁,随行的还有另一批本地区的萨克森人家族。

    科隆当地失去了一批人员,那些离开者可是遗留下的大量的不动产——带不走的农田。

    田亩纷纷卖给了科隆的“主教枢机评议会”这种权力机构,教士们得到这些农田又分给本地的无地之民,再从中收取源源不断税赋。

    正常的十一税要收,土地租金更要收,有专门的财务人员充当教士们的手套。

    至于这些“财务人员”的身份也是科隆本城自古以来不可或缺的一股力量,他们独立在城内拥有一片区域作为自己的小社区,他们可以继续维持着自己的信仰却不可以成为农民。

    这些在古代离开故土而定居科隆的人们,靠着手工纺织业与给教士们打理财物等非传统的生产生活模式过着相对平静的日子,碍于每每都是他们下乡向那些佃户收租子,民众的愤怒自然针对它们,不过这种愤怒远不及对诺曼海盗劫掠的恐惧。

    遂在名义上科隆教区属于本笃修会,一样讲究着苦行,但现实与理想完全是两个概念,整个莱茵河北部地区的各个教会,唯有科隆城内的那些教士们生活得可谓富足奢靡。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也唯有如此,科隆大主教才声称“我们拥有真十字架”,并指着一尊包了一层镀金铜皮的木头十字架是真货。对于这种僭越,兰斯大主教与罗马教廷断然不会承认,碍于现实也没有反驳。

    或者说后者也对“科隆真十字架”这件事抱有默许态度,只因科隆是针对那些北方野蛮人传播福音的坚实基地,唯有它有着神圣化加持,才能更要的让北方的迷途羔羊回归正道。

    奈何这座真十字架被罗斯的破甲箭于镀金铜皮上凿了个洞,那洞似乎就在钉着耶稣脚踝的位置,冥冥之中恍若天意。

    战后的这尊“真十字架”被红宝石妆点,大主教哈德博尔德以宝石掩藏那不堪的箭孔,又在另外两个地方凿洞并镶嵌宝石,他特别选择红宝石代表血迹,以示耶稣受难时被钉住了双手与脚踝。

    哈德博尔德战后如此宣传,平民大众也不好说些什么,可大家清楚得发现曾经罕见的诺曼海盗已经到处都是,这些划着两头尖尖长船的金发小巨人近年来完全是自由出入科隆,在附属的那些小定居点赫然被他们改造成了商站。

    杜塞尔多夫,它的本质是一个卡在“地狱之路”贸易线上的关卡式村镇,科隆教区会派人在此收取商贾过路费,并提供“免费”的摆渡过莱茵河服务。

    一批特别的罗斯人,或曰是拿骚-科布伦茨伯国的人,他们在这里建立据点、码头,一边树立着白底的黑色十字旗,另一边树立着白底蓝纹酷似安德烈十字的罗斯旗。

    河道北部一些的杜伊斯堡,此地是鲁尔河于莱茵河交汇口,该地有一座石墩木桥,它也是“地狱之路”这条罗马大道连通北方的关键,在三年前菲斯克的骑兵队也从这里疾驰而过,得以突然杀到科隆外围区域发动持续野蛮的破坏……

    时过境迁,在留里克本人尚未抵达的时期,闲不住的拿骚-科布伦茨就已经派遣人员在此地建立一个商站,同样悬挂着罗斯旗帜,此乃主人的明确自我定位。

    因为深耕拿骚并入赘得到新名号的黑狐、已故老古尔德的第三子,他与未婚妻在法理上已经是路德维希的封臣。

    事实上生活、军事、经济还是与罗斯高度绑定,至少在他这一点仍旧认为自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北方人。

    于是,当罗斯大军高高兴兴得看到一条宽大的长河,它定然是莱茵河无误了。

    令人震惊的是,在不远处的定居点,薄薄雾气也无法遮掩那旗帜上令人熟悉的一抹蓝色。

    “不可思议,我们的人已经来了?是谁?海军不可能比我们更快!”留里克大吃一惊。

    此刻,菲斯克突然想到一件事:“大王,也许那是被您故意留在这里的黑狐兄弟,是他的人建立的据点?”

    “也许吧!我现在必须立刻赶到那里,通过你声称的关键桥梁。现在全军亮出我们的旗帜,让他们好好看到我们。如果真是黑狐的人,今晚我们就在那里驻扎。”

第1474章 留里克在杜伊斯堡与山河故人

    还是在840年夏季,当划着长船的人们首次抵达科隆,率先带给这座城市的就是对周边村镇的破坏与洗劫。

    与科隆本城几乎一河之隔的杜塞尔多夫这一关隘型定居点,首当其冲就为诺曼海盗袭击。

    战后,科隆大主教终于清楚当时袭击者的身份,竟是现在的丹麦王拉格纳。

    丹麦王和他的军队与罗斯无关,不过在广大民众看来,他们都拥有着两头尖的长船,穿着打扮相似,怎么看都是一回事。

    随着战争结束,中断的经贸活动又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恢复。整个战争过程中科隆本城的损失并不严重,周遭的村庄可是遭了殃。

    但本地最不缺的仍是人口,战争反而促使人口向一个安全地域快速击中——她就是科隆本城。

    莱茵河北方的战事已经结束,战火已经蔓延到莱茵河左岸地区,连帝国都城亚琛也遭袭击。

    一批又一批的民众离开亚琛地带,他们进入于利希高伯爵领后,有的就地观望局势、有的继续沿着科隆大道向着滨河的杜塞尔多夫前进。

    此事发生在842年,而战争局面犹如化脓的烂疮一样持续它恶劣的影响。

    那些新抵达杜塞尔多夫据点的人们震惊得在这里看到了可怕一面。为何会有诺曼人的长船在此停泊?难道科隆也被诺曼人袭击了?

    没想到已经有身穿黑袍的教士站在这里,他们还在摆渡码头树立漆黑的碳化十字架,所有在此停泊的长船也都在桅杆上悬挂十字旗。

    “迷途的羔羊们,你们何必恐惧呢?你们现在所经历的困难,都是因为你们生活中并不虔诚。主教大人体恤你们的困难,现在坐上船去科隆大教堂忏悔,主会宽恕你们的罪。”

    教士重复这样的话术,难民们信以为真,不少人真的以为自己因不虔诚而遭遇如撒旦一般的诺曼人袭击,即便很多人是获悉了袭击消息才在恐慌中随大流逃亡。

    亚琛北部和东部的于利希高,一批当地人硬是逃到了东北方向的科隆并安定下来。

    对于贵族的战争,这些平凡的人们根本不关心也没有资格去关心,他们在科隆安定下来后获悉自己可能没法回到故乡的村子,起初流离失所的挫败感还伴随左右,随着科隆大主教将一批空置的村庄与农田分给他们,一切都有了重大变化。

    曾被菲斯克带领罗斯骑兵蓄意破坏的村庄,陆续填补了新的村民,平静的农业生活在科隆迅速恢复。科隆附近区域的农业随着一批新移民的加入仿佛并未遭遇破坏,随着诺曼人的长船频繁往来,接触愈发深入,那种对海盗的恐惧感也逐渐淡化。

    当曾经的海盗皈依天主、当凶悍长船悬挂十字旗,一切都变了。这些皈依者们没有再制造破坏,而是老老实实做起了河道捕捞的渔民,以及对科隆极为关键的“物资运输队”。

    有一些自由投奔而来的丹麦家庭,他们在日德兰老家就已经皈依天主,有些投奔了汉堡,或鉴于汉堡太过破败,就划着船直奔科隆过上臆想中的好日子,就现实而言他们当前的日子可比日德兰老家舒服很多。

    属于拿骚-科布伦茨伯国的长船如今也在莱茵河上往返频繁,他们光顾科隆之际总会卸下一些贵重物资,以从城里换取一批手工业制成品以及关键的粮食。该伯国还有另一项关键任务,便是将拿骚出产的葡萄酒连带着木桶向着莱茵河口运输,运货之际长船同时悬挂本笃修会的正十字,与圣安德烈十字(实际就是罗斯船桨旗)。

    这里还存在着第三种人员

    一批来自莱茵河口武装商队,他们是来自鹿特斯塔德据点货真价实的罗斯人,那些在842年参与第一次远征的罗斯军也几乎都驻扎在莱茵河口地带。

    罗斯在鹿特斯塔德的总督正是老古尔德家的小儿子红狐,小子已经娶了弗兰德斯伯爵博杜安的女儿,再给予与对方签署的运货协议,弗兰德斯的羊毛在正儿八经的罗斯军队押运下,或是北上贴着海岸线进入丹麦海峡后直送罗斯的都城新罗斯堡,亦或沿着莱茵河逆行至科隆为当地毛纺织业供货。

    一直庞大军队在莱茵河口顺利过冬,待到843年他们又自发展开行动。

    所以当留里克的骑兵队从遥远东方而来,面对的已经是被自己的先遣军散布过杀戮恐怖的莱茵河两岸。

    尤其是莱茵河左岸,因为841年从初春签订的《北方同盟合约》,各路北方好汉禁止劫掠莱茵河右岸的一切村庄、城镇,但对莱茵河左岸的一切事物皆可肆无忌惮得发动袭击。左岸抵达的滨河村庄、市镇均遭遇丹麦、罗斯的破坏,亚琛之劫是所有破坏的集大成者,显得火烧奈梅亨一事都显得小儿科了。

    与左岸地带截然不同的是,科隆被无数长船环伺却迅速崛起,越来越多的民众聚集于此,由人口集中之量变所引起的是质变,靠着源源不断的油脂毛、革、麻供货,靠着数量庞大的失地农民,再靠着无所谓“天主教廉耻”的那些特殊信徒的技术支持,科隆城悄然间自发得开始展现它的现代性。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曾经的罗马名城科洛蒂纳,以科隆的名号进一步发展她的手工业,以生产高附加值物资快速积累着财富。

    因为人人都要穿衣,那些毛纺织的衣物不仅路德维希的军队需要,盘踞着的罗斯远征军、拿骚-科布伦茨军一样需要,而后者不但距离科隆最近,也最愿意立刻拿出真金白银购买。毕竟凛冬将至。

    “被他们敲诈了五千磅白银是重大损失。不过,这笔钱我们能在几年时间再赚回来,倘若局面始终如此我们的收益将更多。当我们财富越来越多,哪怕是靠着金钱收买,也能令更多的诺曼人皈依正道。”大主教哈德博尔德对未来雄心勃勃。

    科隆教区的整个枢机评议会的枢机主教们也都认为,用利剑逼迫他们皈依是不义的,且真的用了利剑科隆还打输了,不如就利用现实的经济利益吸引野蛮人主动皈依。

    由于科隆教区绕过了军事领主而控制了境内大大小小的村庄市镇,或曰大主教本身就是最高军事领主,哈德博尔德是个身材颇为肥胖的老男人,以大主教的身份活得却像是一位伯爵。

    这并不稀罕,因为美因茨大主教奥德加比哈德博尔德做得更过分,该大主教正是这场帝国内战的关键人士,他亲自组织军队反对路德维希,为后者武力击败。

    路德维希再以性命相逼,迫使奥德加突击反叛“罗马皇帝”而站在了他的的巴伐利亚阵营中。

    科隆教区现在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经济实力,它像是一只大肥羊,现在完全靠着《条约》被更强者保护着,也只能寄希望于那些强者能恪守条约。

    于是教区开发了很多区域允许罗斯人、以及与罗斯有关的人们,在莱茵河畔建立不受制约的定居点。

    这就是为什么在鲁尔河与莱茵河交汇处赫然出现了罗斯旗帜。

    现在罗斯骑兵高调而来,那些在码头与市镇边缘徘徊的人们无法忽视这一支浩浩荡荡的大军。

    大军排着颇为整齐的队列向着石墩木桥而来,到处飘扬着白底蓝纹的罗斯旗帜,甚至那些穿着厚实的战士们也都穿着罗斯骑兵标志性的蓝纹布袍。

    一双双眼睛凝视着,人们停下手头的所有事务向着桥梁方向集结,其中的有识之士则很聪明的背上圆盾,又将有着巨大护鼻的铁皮盔套在脑袋。甚至!有人穿上与罗斯军同款的袍子现身。

    “是什么军队?居然是我们的人?简直不敢相信。”

    “就是我们的人!想不到那个秃头菲斯克带了这多骑兵再抵科隆?”

    “让我想起了蓝狐大人的承诺,显然罗斯王的第二次远征开始了。兄弟们,咱们发财的机会又来了……”

    他们以诺斯语议论纷纷,其人奇妙的装束也令留里克完全相信这就是友军,即便他们出现的地方令人难以置信。

    “菲斯克。”留里克问:“你真的来过这里?我们在这里有据点吗?”

    “不知道。我很乐意代大王去看一看。”

    “也好,你带队瞧一瞧,注意安全。”

    “走了。”菲斯克二话不说,召集一队兵马三十骑就高调得通过木桥,马队停在那些笑呵呵的伙计们面前。

    菲斯克握紧马鞭怒目圆睁:“你们是什么人,可知道我们是谁?”

    “哟!这不是菲斯克大人嘛!”一个留着硕大八字胡的老家伙挤出人群。

    “你?你认得我?”

    “简直不像话!”老家伙摘下头盔,再呼吁道:“我在罗斯的确没什么名号。菲斯克,摘下你的头盔让大家看看你的大光头吧。”

    “哦?我还能他乡遇故人?你们……都是大王提前派遣来的兄弟们?!”说着,菲斯克果然亮出了那被刀子频繁精心剐蹭掉碎发的光头,再在秋风下感受凉意。

    看到那光都在场的人们哈哈大笑,接着又是各种以诺斯语的交谈。

    此刻,这位八字胡的老家伙也不再掩饰身份:“我是埃里克,断了一颗牙的埃里克,你先看看我的牙。”

    “你?叫埃里克的人到处都是。好吧,断牙埃里克,现在我认识你了。”

    “无妨。”老埃里克耸耸肩:“我曾为蓝狐大人效力,现在我是黑狐的部下。我们这一帮兄弟在拿骚取得工业,现在所有兄弟都是骑士了。而我!”老家伙又拍打一下胸膛,“我可是货真价实的科布伦茨男爵,法兰克的大贵族可是承认了我的身份。”

    “一个男爵?你们的事我多少听说过,看来那些说法全都是真的。所有,这里是科布伦茨。”

    老埃里克憨憨大笑一阵:“不。这里是杜伊斯堡,现在是咱们的定居点咯。菲斯克,作为你的老叔叔,我欢迎你们到来。”

    菲斯克又好气又好笑,心想谁是你的大侄子。他再看一下这座城,以及刚刚通过的桥梁,依稀记得当年在这里有过破坏,只是不知它的名字罢了。

    “收起你的笑容吧。断牙埃里克,现在纠集你的所有兄弟在这里列队,以北方礼仪向伟大的罗斯王致敬。”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啊?罗斯王?”

    “正是罗斯王!大王的军队即将过河,你们全体半跪行礼吧!”菲斯克再强调道。

    于是,罗斯骑兵中的号手们一边控制马匹一边集体吹号,留里克与他的战士们高调通过杜伊斯堡的鲁尔河桥。

    各队陆续过桥,直到最后是浩浩荡荡驮运辎重的鹿群,小小的杜伊斯堡瞬间挤入两千人。

    当晚,罗斯军就在杜伊斯堡扎营,留里克也直接住进了本地的大长屋。

    在杜伊斯堡的遭遇可谓意外之喜,虽然老埃里克从始至终都不是老罗斯部族人、也未曾在过去直接为自己效力,那也是间接的效力者并未罗斯利益立功,留里克对这种人颇为欣赏。

    人各有志,留在该地的罗斯人、瑞典人和丹麦人,无论出于什么原因离开的北方,他们现在都已经皈依天主,基于原则留里克无法将他们视作自己人,倒是可以认作是“值得信赖的合作伙伴”。

    对于后者,他们仍旧基于北方的传统崇拜英雄,老埃里克和伙计们仍旧愿意为罗斯王效力。至少他们很清楚,黑狐大人只要见到罗斯王一定会宣布听命,届时兄弟们即可名正言顺与第二轮的罗斯远征军一起行动咯。

    长屋里充满着欢快笑声,留里克慷慨得拿出一批粮食犒劳这些迎接大军的山河故人们。

    为了助兴,十头驯鹿被突击屠宰,鹿肉尽为大军分享,老埃里克和他待在杜伊斯堡的兄弟们也分得一块烤肉。

    已经快三年了!留里克很高兴自己当年的计划落地生根,也讶异于事态的发展已经超越了自己的管控。当年自己点名外派的黑狐有着过强的主观能动性,比起做一个商人,这个年纪轻轻的小胖子极具攻击性,又狡猾得如同狐狸。

    这一夜留里克和他的将领们,与老埃里克与其伙计们畅谈甚欢,关于科隆地区那些所不知的事情,留里克现在愈发明晰它的细节。

    原来,当年小小的杜伊斯堡就是因遭遇菲斯克本人的袭击而衰落,本地人向着鲁尔河上游逃亡,另有一批逃入了科隆城。

    当战争结束后,作为明显可作为歇脚地的它,又因鲁尔河桥的存在,往来长船毫不犹豫将这座小小的废城作为停泊地。

    再到843年开春,经过一个冬季的蛰伏,罗斯的第一波远征军与拿骚-科布伦茨军可谓沆瀣一气得偷袭了梅茨,再带着战利品凯旋,那些金银战利品为建设新据点提供了物质基础。

    拿骚-科布伦茨伯国的女伯爵索菲娅依旧只是个小姑娘,黑狐现为威斯巴登男爵,他仍旧在今年带兵劫掠。这恰恰是路德维希希望看到的,他不必支付任何的军费、报酬,就有一群狂犬对着自己的敌人一通乱咬,打击了敌人也进一步孤立了待在斯特拉斯堡坚决不让步的“罗马皇帝”洛泰尔。

    黑狐才是这个伯国的真正统治者,断了一颗牙、另一颗门牙因牙周炎几乎暴露牙根的老埃里克就成了战争急先锋。

    因为科布伦茨在战争时期就是战场所在,大量民众已经撤到河对岸的兰河河谷,在经过拿骚本城后很多人已经搬家去了上游的林堡,即为奥伯特利迪特人、能征善战的瓦迪之封地。

    科布伦茨的居民比战前少了很多,一大原因就是它直面法兰克大军可以进攻的方向。吃过大亏的居民保持谨慎,现在当地一座防御堡垒也建成,守卫拿骚本城的战士们现在就在科布伦茨驻扎。

    基于大分封的成果,凡是参与特里尔、萨尔河劫掠的战士一律封为骑士。数百名说着诺斯语的北方人摇身一变拥有骑士封号,可惜他们几乎都没有明确的封地。

    就算拿骚-科布伦茨伯国的领地变得很巨大,奈何它的领地多在正义地区、一直面临战争威胁,亦或者定居点已经在战争中被摧毁,大量的荒地让善于捕鱼、砍杀的战士垦荒也不现实。

    于是大量的战士空有骑士称号,也都娶了妻乃至做了父亲,家眷多安置在拿骚本城,偏偏没有可供自家独立经营的产业。

    杜伊斯堡成了由拿骚-科布伦茨伯国事实管理的市镇,一批战士也带着自己的家眷从拿骚迁移至此。他们兴建长屋、修造码头、看管着鲁尔河木桥,虽仍继承着杜伊斯堡的地名,这里俨然成了以诺曼人为主的定居点。

    但对于科隆,没有人可以说杜伊斯堡的人们就是野蛮人。

    他们是名正言顺的附庸拿骚-科布伦茨的小贵族,杜伊斯堡也是实实在在的、在法理上信仰天主的军事据点,最重要的是当地的战士都是科隆的盟友,他们的存在对科隆本城非但不是威胁,恰恰是安全保障。

    科隆大主教在官方层面认可了杜伊斯堡当前的奇妙局面。

第1475章 罗斯军在科隆城下

    东方是鲁尔河,正南方是莱茵河,杜伊斯堡定居点夹在这得天独厚的三角洲地带。

    “它是鲁尔河,这里岂不就是鲁尔工业区?南方的科隆城忙于得到羊毛、皮革、麻布等,再加工成制成品对外销售,若是再进一步岂不是……”

    留里克有一种预感,冥冥之中是科隆城市的命运,即便在这个公元843年奇妙的时间点,它的手工业也令其在一众法兰克城市中是十足的另类。

    另类意味着有更高效的财富积累方法,也恰恰有益于罗斯的经济扩展。

    留里克也欣喜地发现,杜伊斯堡这座城不属于任何贵族领主,在法理上归属于“科隆大主教辖地”并由科隆派遣教士直接管理。

    在前些年杜伊斯堡的局面的确如此,而今它被拿骚-科布伦茨伯国牢牢控制。

    在法理上,该伯国的确是这样的名号,但它的内在核心的情况,留里克能高兴得笑掉大牙。

    一如这座小城公然高扬着对外宣称的“圣安德烈十字旗”,它可是正儿八经的罗斯船桨旗压,它的诺斯语念法就叫做“Roots”。

    现在,断了一颗牙的埃里克告诉留里克更详细的细节。

    “杜伊斯堡除了我们的家属外,还有一些从拿骚和科布伦茨来的移民,本地旧居民已经全部搬走了。鲁尔河上游的埃森、米尔海姆,这两城和附近村庄住着一批萨克森人和法兰克人,他们接受教士们的直接管理,没有明确的武装战士,对我们毫无威胁。基于条约,我们不会主动袭击他们,也不愿和主动他们做交流。”

    “断牙”埃里克所言的两个定居点,前者“鲁尔河畔埃森”,它的名字简单粗暴,就是“河畔的吃饭地”;后者“鲁尔河畔米尔海姆”,意思正是“中部的滨水平缓地”。两个定居点实际构成了所谓鲁尔工业区的基干,当今时代两城也处在被当地人俗称为“卡斯特罗博地狱之路”的罗马大道上。

    从杜伊斯堡出发,在从本地通过鲁尔河石墩木桥后,实际有两条北上的罗马大道可供选择,由于皆通过条顿堡森林,遂都有着地狱之路的绰号。

    地狱之路西线,连通杜伊斯堡、多斯滕、明斯特、奥斯布吕纳克、不莱梅,直指汉堡。

    地狱之路东线,连通杜伊斯堡、米尔海姆、鲁尔河畔埃森、波鸿、多特蒙德、萨尔茨科滕,直至威悉河畔科维城为止。

    罗斯骑兵沿着西线逆行一路抵达了杜伊斯堡,留里克沿途所见的是一种破败景象,它的破败很大程度就来自多年前罗斯军的洗劫,以及路德维希北伐军或主动或被动的二度破坏。

    东线则是另一番景象。

    科隆本城是各种资源的集散地兼加工中心,东线的一串定居点为它提供源源不断的生产原料。

    尤其是萨尔茨科滕这座小城,它被科隆派遣的主教亲自管理,在教化民众的同时也是在监督当地的岩盐生产。一如它的名字,它就是整个科隆教区唯一的盐城,确保整个教区的民众不缺盐。

    这些细节,若非有部下在此深耕调查留里克断然不会了解。

    “可惜啊,这里已经被深度开发,我无法牢固得征服这里,与他们做生意获取利润,这样的获利方式才有性价比。”

    但在一河之隔的莱茵河左岸,所有的左岸村庄都是罗斯、丹麦人的劫掠区,所谓拿骚-科布伦茨伯国的战士一旦进入左岸地带,一切的伪装都将不复存在,他们又成了操持着诺斯语的货真价实诺曼海盗。

    于是左岸地带靠近河流约莫十公里的范围内已经成了无人区,左岸唯有一座杜塞尔多夫,因其完全是科隆教区直管的关隘要冲,才不会被诺曼人袭击。

    就这样,罗马皇帝洛泰尔的军队,以及效忠皇帝的帝国派贵族,完全不敢攻击科隆教区,他们不敢渎圣。

    留里克与众盟友基于条约也不会攻击科隆教区。

    在这乱世中,科隆成了一方净土,而它迸发出的强大生产力,使得它只要加入内战中的任何一方,都能带来至关重要的影响。

    这一夜,小小的杜伊斯堡篝火通明,天空云朵也被照得发红,仿佛驱散了深秋的寒冷。

    杜伊斯堡距离科隆本城实际还有两天的旅程,考虑到三年前罗斯骑兵队当地的破坏,那些历经灾难的村民怕是再见到浩浩荡荡的罗斯骑兵又会吓破胆,这个可不是留里克希望的。

    当夜,一间大长屋作为军队的临时指挥所,以及留里克自己的住处。

    他是罗斯王,国王所在就是行宫,于是杜伊斯堡就成了国王行宫了,一瞬间驻扎这里的“断牙”埃里克与伙计们都觉得脸上有光。

    明晰了本地区的基本态势,以及一些奇奇妙妙的细节,兴致勃勃的留里克精力不减,他召集各队将领们,尤其给经验丰富的大将菲斯克以特别的安排。

    一张张脸笑呵呵地看着留里克,他们洗耳恭听。

    “我们的朋友已经把情况说明,多年前派来的兄弟们就像是拓荒的农民,他们已经取得巨大成功。现在我必须主动与科隆大主教取得联系,事不宜迟,我必须派遣最信赖的、对本地颇为了解的人前往科隆城拜访。”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留里克的眼神不禁瞟向菲斯克,后者心领神会。

    菲斯克笑呵呵地抹一把锃光瓦亮的光头:“还能有谁比我更合适呢?我带着一批兄弟快马加鞭过去,只要大王下令,明日傍晚前我即可抵达科隆城下。”

    “很好,你很聪明,这样我就不必再给你详细的任务安排了……”

    留里克的计划也简单粗暴,大军不会在杜伊斯堡停留哪怕一天,明日早晨全军开拔,有所不同的是菲斯克所部以最快速度行动,其余部队按部就班得沿着莱茵河前进,并计划着在中途宿营。

    小会很快结束,得令的各队长归队后的立刻向战士们传达会议精神,毫不犹豫下令立刻饲喂战马粮食以备明日继续行军。

    菲斯克兴致勃勃走回自己的营地,他连夜召集懒洋洋的战士们,再以严厉口气命令:“让你们的疲惫都见鬼去吧!明日我将带领你们脱离大部队以最快速度抵达科隆,就仿佛我们三年前做过的那样。”

    话音刚落,一众老战士蠢蠢欲动。

    “呵!有人想到了我们当年的战斗吗?哈哈,我们到处点火杀戮,那些村庄被我们洗劫,我们的强大无人能敌。但是!这一次我们带着和平的态度前往科隆,国王将率先抵达科隆的殊荣交给我们。我命令你们准备好最华丽的服装,待到科隆城下令那些胆小鬼再度屈服。”

    那是兄弟们的光辉岁月,从此他们对法兰克人祛除了恐惧心理,而是一转攻势得萌生傲慢之感。

    于是他们饲喂战马超量的燕麦,第一骑兵队的马匹达到极佳状态,在第二天开拔之际完全看不出疲态。

    庞大的骑兵队在河畔集结,留里克高高兴兴攥着缰绳驱使坐骑,与菲斯克做进军前最后的告别。

    “大王你尽可放心,那个大主教哈德博尔德必须用美餐美酒招待我们。否则,我会让他回想起曾经的恐怖。”

    “诶?”留里克摇摇头:“那个老家伙年纪大了经不起你的恐吓,若是吓死了我们与谁交谈呢?现在……”说话间,留里克吩咐部下拿出一个布袋,并亲自交给菲斯克。

    菲斯克收了布袋,明显感觉里面像是有卷轴一样的东西。“这是什么?”

    “是我写给哈德博尔德的信。昨晚我抽空以拉丁语写的,那个老家伙看得懂。”

    “我明白了。”

    “记住。尽量直接交给他,倘若当地人不乐意,你就以武力吓唬一下。你还是要谨记事情不要做得过火,我们终究没必要在科隆弄出误会。”留里克最后强调。

    “我会尽力做好。”收了布袋,留里克微微勾头示意,再一甩缰绳:“走咯!”

    第一骑兵队伴随着号角声向着莱茵河上游疾驰而去。

    他们可不必拘泥于莱茵河蜿蜒的河道,全队三百骑浩浩荡荡得尽量走直线,与滨河的草甸、荒滩处狂飙,再穿越一些必要的团状树林,赶在太阳落山前顺利抵达科隆城郊。

    当然他们的出现无法不引得附近村民的注意,飘扬着的“圣安德烈旗”令人警觉。目击到罗斯骑兵的村民开始躲藏,他们刚刚逃入树林又发现那些骑兵只是单纯通过,这又陆续回到毫无损失的村子。

    却在第二天,村民们又开始了逃亡,只因更庞大的骑兵队出现了!

    夕阳下的科隆城,厚重的岩石城墙被照成橘红,城内教堂照例在暮色下敲钟,预示着夜晚生活的开始。

    科隆城并无宵禁法令,碍于本地的统治者都是教士,他们并无夜生活的需求,上行下效之下整个科隆也就没有夜晚的市井生活。绝大多数城内居民秉承着农业生活的那一套,夜幕降临后便是全家人睡大觉,除非手工活计迫使他们在入夜后点燃油灯继续劳作。

    至少城内的皮革匠人一定会伴随着恶臭与油灯微光继续劳作。

    因为他们以高腐蚀性的狗子尿液处理羊皮牛皮,之后又使用芒硝施行鞣制处理。

    科隆是这个帝国颇为关键的大教区,它有着向北方萨克森人、丹麦人,以及诸多斯拉夫部落传播福音的历史任务,使得本城需要保存大量的经典书籍,这就使得本城抄书业较为发达,配套的特殊皮革产业也必须发达。

    以有腐蚀性的墨水在羊皮纸上抄写经典,可使得诸多本《福音书》可有超长的保存年限,就是制作羊皮纸的一系列过程产生的气味可不好闻。

    加之夜幕刚降临之际又是居民拎着粪桶倾倒屎尿的时刻(民众为了体面不愿意在光天化日下处理秽物),这一事件点的科隆除了给人以暮钟下的慵懒感,就是令人熟悉也已经适应了的臭味了。

    现在,突然抵达的罗斯骑兵与他们高扬的旗帜惊得城外活动的人们大吃一惊!

    很多人甚至连装秽物的木桶都不敢回收,将之扔下后向着城门撒腿就跑。

    而那些已经抵达城外小粪丘的人们,见此状况没有多想,冲着城外的树林就冲了过去,计划着绕一个大圈从城市的南门回来。

    “呵!我怎么看到很多人在逃亡?啊……三年了,这座城还是没变。”菲斯克望一眼那城墙掩盖不住的教堂尖塔与顶端的十字架有感而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有部下询问:“老大,我们怎么办?继续走?”

    “就是继续走。把我们的仪仗摆起来,跟着我幼崽得去他们的北门。”

    石墙保护的科隆城有四座门,西门直面莱茵河,那里也是码头所在。科隆是罗马时代就兴建的城市,为此罗马人留下的一些机械结构科隆老老实实继承者,它的四座大门可谓高级存在,除了有着厚重的木门,也可通过绞盘在城门洞处降下铁条网。

    以当今时代的标准,因各方势力缺乏攻城重武器,这样一座石头城墙保护的大城又有过去强大的城门防御系统,即便是罗斯也不能暴力破城。

    但若是围城作战就是另一回事了……

    罗斯军已无理由对科隆动武,同时科隆自身也变了天。

    正当菲斯克的队伍大摇大摆向着敞开的北门前进时,待那些惊慌失措的人们逃回去,不久后一批战士打扮的男人快步走出。

    “镇定。”菲斯克举起右拳冷静命令:“握紧你们的弓谨防不测。”

    夕阳柔光模糊了那些出城战士的魅影,罗斯骑兵们还是敏锐注意到那些人的一些独特之处,不由得想起昨日在杜伊斯堡获悉的消息。

    “啊?该不会真是一群投靠了他们的丹麦人吧?”菲斯克有感而发。

    盛装的第一骑兵队,他们盔顶的羽毛也被夕阳照成橘色,作为指挥官的菲斯克盔顶羽毛也最华丽。战士们的布袍于胸口有着蓝色条纹,他们所见的那些出城战士也有类似的布袍,只不过胸口换做了巨大的黑色十字。

    在战争中学习战争,彼时被俘的大主教哈德博尔德观察了一下罗斯军正规部队的装束,不得不承认衣服统一整洁。他还是一位那对角线缝合的条纹是圣安德烈十字,遂在自己回到科隆后重建城市卫队,首当其中就在衣着上大做文章。

    以科隆的财力,大肆装配一批锁子甲是可以的,罢了再套上缝上了正十字架图案的罩袍,戴上铁皮盔,当这些战士在城市广场集结,他们的存在令教士们、民众安心且丝毫。

    曾经构成城市卫队的士兵就来自附近农村,而今科隆有了更好的选择——移民并皈依的丹麦家庭。

    离开故土的诺曼人摇身一变成为科隆城的扞卫者,战士拿着高薪,将肥胖的大主教视作“首领”,由于并没有真正的敌人要对付,一种人欣喜得发觉这日子有些过于舒坦安逸了。

    民众起初对这些诺曼战士的出现强烈抵触,大家仍旧满脑子认为诺曼人就是撒旦的化身,直到和一个个的个体接触愈发深入,才意识到诺曼人也是与大家相似的普通人。

    在夕阳中的科隆城下,丹麦皈依者与罗斯军大将笑嘻嘻得邂逅。

    “是真正的罗斯人?你们该不会是……传说中罗斯王的军队吧?!”

    “你又是何人?”菲斯克俯身问道:“不会也是传说中已经效忠了科隆大主教的那些北方兄弟?”

    “是这样。我乃卡尔,现在我另一个名字是保罗,我们兄弟负责守卫城市的安全,尤其是守卫你们面前的大门。所以,你们……”

    菲斯克不再废话,点点头:“我明说吧!罗斯王明日必将抵达,我乃罗斯大将菲斯克,奉王命将大王的亲笔信交给科隆大主教哈德博尔德。如何?让我们进城?”

    说着,菲斯克亮出了那份信件,并将之公然展开……

第1476章 科隆是一座有着一万人的大城市

    一张卷曲的硬纸被摊开,其上尽是斑驳的文字,这对于占据城门的丹麦裔佣兵而言与看天书无异。

    “这是什么?信件?”

    “是信件?你们看不懂?”菲斯克质问道。

    “你在消遣我们?我确实看不懂,也许那些教士可以看懂?”

    听到为首者这么问菲斯克才恍然大悟,突然一种因拥有知识而起的自豪感涌上心头。“正巧,我现在必须立刻见到科隆大主教哈德博尔德。”

    话音刚落,一众丹麦裔佣兵便交头接耳起来,那为首者面露难堪不知该如何答复了。

    “是让我们进去?还是让你们的大主教出来?快给个痛快话!”

    被严厉的话将了一军,那为首者才勉强憋出一句话:“你们没有皈依法兰克的神,或许……不可以去见主教大人。”

    “呸!”菲斯克怒目圆睁:“那个哈德博尔德就不怕我带着兄弟再在科隆的郊区大肆破坏?还是那个肥胖的蠢货害怕我了?难道他无视了条约,连罗斯王的使者都拒绝接见,连罗斯王的亲笔信都拒绝看了?也罢,你们回去告诉哈德博尔德,既然对我礼数不周,等明日罗斯大军一到,大王就要攻城了。”

    其实这话对于一种丹麦裔佣兵毫无意义,他们皈依是真,实则是举家搬过来过温暖且快活的日子,家中男人们给科隆的教会打工赚银子,可不会真的为了一群肥胖的教士而和强大的罗斯军队开战——毕竟对于他们,倘若罗斯王给的钱更多,他们摇身一变也能成为罗斯的佣兵。

    那为首者略显慌张,恳请道:“菲斯克大人息怒,在科隆连三岁小孩都知道您的威名。我这就将你们的情况向主教大人汇报,是进城还是在城外接见,您将很快得到答复。”

    “好吧。”菲斯克耸耸肩,“都是从北方来的,看在咱们都是金发的份儿上我卖你们一个人情。”

    “万分感谢。”说罢,佣兵首领握紧剑柄离开城门洞,向着大教堂方向一路小跑。

    那些依旧聚集在城市北门的佣兵们,兄弟们对罗斯军毫无敌意,估计到罗斯人也不会乱来。

    菲斯克对这些背叛了奥丁的丹麦裔也无恶意,他令战士们下马休息,再令马匹就地啃食青草。

    关于罗斯骑兵再一次出现在城外一事,消息犹如山火横扫山坡一般传遍全城。虽然彼此签署了条约,但彼时科隆被蓄意袭扰一事仍是城内民众挥之不去的痛苦回忆,于是除北门外的三座城门尽数关闭,消息也几乎在第一时间送抵大教堂,实则不要佣兵们亲自汇报,大主教哈德博尔德已经知晓罗斯军的抵达。

    须臾,佣兵首领站在大教堂门口,将一切武装卸下,进去其中向自己的主教大人紧急汇报了这件事。

    哈德博尔德本人倒是很满意自己花钱买来的佣兵很懂规矩,大教堂内原则上不允许有任何凶煞武器亵渎圣域,金发的丹麦裔佣兵谨慎而来,钱确实没白花。

    “保罗,你说得都是真的?那个叫菲斯克的光头男人,那个罗斯的撒旦,又来了?”

    “papa,就是三年前袭扰科隆的男人。他这一次作为罗斯王的特使,带着罗斯王的信件急需求见。您……”

    “他是想进城吗?”哈德博尔德眉头紧锁起来。

    “是这样。”

    明面上大主教不可公开污言秽语,却已经将菲斯克腹诽一番。关于此事他没有多想,断然道:“他们不信正道,放他们堂而皇之进城有如引进了撒旦。为了民众的安全,我宁可牺牲自己。我这就出城和那个男人说说话。”罢了,他又在胸口划一个十字,低语:“主啊,愿我的牺牲可以换来羔羊的安全。”

    这大抵是最好的解决良策,佣兵首领倒不认同大主教对罗斯军的恶评,也觉得大主教摆出一副殉道者姿态很无趣。

    赶在太阳落山前,一众教士簇拥着坐在马车上的科隆大主教哈德博尔德,伴随车辕吱吱扭扭抵达城市北大门。为了安全起见,枢机评议会的其他枢机主教们现在悄然站在城墙上,警惕地目视逐渐离开成门洞的大主教,以及关注着那些罗斯人的举动。他们静静注视着一切……

    见状,菲斯克再令休息的战士们立刻上马,他自己也以傲慢之姿,攥着缰绳驱使马儿直勾勾地走近盘腿而坐的科隆大主教。

    在菲斯克看来,这位戴着镶嵌宝石、编织有金丝之主教高帽的肥胖男人,即便以再多金银装扮都如一坨粪。此人绝非合格的军事统帅,菲斯克永远记得其在战场上的落魄样子,加之科隆花钱买和平一事,令他对整个科隆城都不看好——懦夫之城。

    “嘿嘿,哈德博尔德,我们又见面了。和平的日子好啊!你可以舒服得吃面包喝葡萄酒,这次再见你又肥了很多。”

    菲斯克的话不怀好意,其坐骑也在马车前踱步。下级教士们畏惧罗斯骑兵,众丹麦裔佣兵也非常识趣得给罗斯人以面子后退很多,便留下主教本人与菲斯克对峙,反衬出主教挺勇敢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实则在主教高帽下是哈德博尔德的涔涔汗水,他竭力表现镇定,眼睛又不断漂着罗斯大将插在马鞍上的剑柄。

    “你们又来了。听说,这一次罗斯王本人也会来。终于……你们命运般的远征开始了吗?”

    “远征早就开始了,这一次我们都支持那个路德维希。呵!真不知道那个法兰克大贵族何有资格诱使我的大王御驾亲征,一个败给我们的男人,这一次竟是我们罗斯出兵帮他……”吐槽一番,菲斯克不再犹豫得拿出那份信件,依旧以卷轴的方式递了过去。“拿着吧!哈德博尔德,这是我们大王的亲笔信,令我亲自交给你。”

    “留里克的信件?这是……用莎草纸写的?”

    “你快看吧。我还有一些事要说……”菲斯克最后催促。

    比起莎草纸,手头上的这份纸更加坚硬又有韧性。由于字体被写得很大,整张纸的信息量虽不多而非常关键,哈德博尔德眯起眼迅速看完全文,他再将信件卷起来,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都看完了?”菲斯克问。

    “看完了。欢迎!欢迎罗斯王!他既然愿意进城与我聊聊,我愿意在大教堂内与他畅谈。”

    “真是明智的选择。”菲斯克点点头,“那么我们呢?显然你并不欢迎我和兄弟们进城过夜。”

    哈德博尔德不好明说,从对方话语里他察觉到了罗斯人的让步态度,稍稍一想巧妙答复:“城里的街巷太过逼仄,你们善于奔袭的马匹想必更喜欢宽敞的环境。城里还有一万居民,他们非常恐惧你们,一旦弄出乱子就不好了。如果你们愿意在城外扎营……我愿意提供一些布匹用于你们搭帐篷,一些柴火和木炭用以你们生火,足够的黑面包与牛奶、奶酪确保你们的晚餐。意下如何?”

    “可以,显然这对你我都很好。我会立刻扎营,在天黑透前我也要见到你承诺的物资。”

    “我这就办。走了。”

    哈德博尔德未在逗留,他匆匆回到城内立刻吩咐手下打开仓库,不久便是丹麦裔佣兵们押运着运货马车送抵城外的罗斯营地。

    这一遭没人再斥责大主教的绥靖,花一些钱财换来城内绝对的安宁是很棒的交易。再说,罗斯王在信件上承诺了庞大军队抵达后也不会进城,唯有罗斯王本人与一些将领愿意以盟友访客的身份进城。

    明日之会似乎只是罗斯王的顺道而为,罗斯庞大的骑兵军团至多在城外逗留一宿,之后又是沿着河道向拿骚-科布伦茨挺近了。

    ……

    这一夜,科隆一片安静。

    但城市正北方的那片天空又被无数篝火照得通红,异常天象容不得教士们胡乱幻想,罗斯军主力几乎兵临城下了,好在这一次罗斯王宣称不对科隆下黑手。

    这一夜哈德博尔德难得失眠,他不知道罗斯王首次进入科隆会如何,即期待又怕其乱来。

    因为北方圣人埃斯基尔的信件明确说明了罗斯王本人虽然很暴戾,对天主信仰意外得宽容。因见过留里克本人,哈德博尔德对其有自己的认知——是弑杀贪婪的莽夫,也是追求和平贸易的商人。

    罗斯王是一个很矛盾的年轻人,是和是战被掩藏在其心底里,往往并非表面所表演的那番,而这正是哈德博尔德忌惮所在。

    与此同时,在白天的时候沿河行动的罗斯骑兵主力就通过了杜塞尔多夫,留里克可以看到河对面那飘扬的罗斯旗帜,估计到此定然是拿骚-科布伦茨伯国的杰作。

    他没有驻足观望,倒是见得庞大骑兵队出现,好奇人士划着长船紧急漂过来,就这样留里克又一次与黑狐的部下有了接触,对小胖子黑狐在莱茵河下游的势力分配有进一步了解。

    与杜塞尔多夫驻扎友军的奇妙相会立刻引发好结果,一艘长船披星戴月得开始在枯水期的莱茵河上逆水行舟,一众来自于罗斯本土、皈依天主的无地骑士,突击招募一些本地人,合力划桨向着上游前进,只求尽快告知黑狐大人喜讯。

    留里克听着河水拍打泥土河岸的微弱声响,再伴随着马匹低鸣与战士们的鼾声静静睡去,次日清晨,全军又开始了进军。

    在中午之前,即将抵达科隆本城的罗斯军已经能远远看到城市被阳光照得发白的石墙了,须臾又遇到了菲斯克的骑兵。

    于是罗斯骑兵从六月底出发,经过了近三个月的远征后硬生生以铁蹄走到了科隆城下。

    留里克已经戴上黄金桂冠,他抬起头眺望城墙与石墙掩盖不住的大教堂尖顶。

    “这……就是科隆!罗马人的科洛蒂纳。那里就是他们的大教堂?很不错。”

    这是留里克认知里可以谓之为城市的真正法兰克城市,它绝对是一座大城,只怕城内居住着上万人,不过考虑到当地人的居住情况,估计城内居民众多、道路狭窄、巷道逼仄,卫生情况估计也差强人意。

    菲斯克与他的部下已然归队。

    “大王,信件完全送达,那个哈德博尔德声称会亲自接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是吗?至少现在位置我还没见到那个男人的影子。”留里克随口道,继而继续欣赏石砌城墙。

    “也许只好继续等了。”菲斯克叹了口气。

    “别唉声叹气了,你瞧这城墙。我很欣赏它。”

    “一个该死的石墙,有何欣赏的?”

    “我想到了新罗斯堡。木墙只是临时所为,总有一天我的都城要完全换成厚重高耸的石墙,就像是石头山一样屹立不倒。”

    听得大王的壮志,菲斯克只好附和高见了。

    罗斯军聚集在城北的荒地,马蹄与鹿蹄踏在冬季抛荒的麦田,它们啃食着散落的秸秆与田垄枯草,全军也都基于留里克的要求纷纷下马。

    城北的树林已经被他们盯上,带着斧头、双人锯的战士们骑着马就冲了过去。

    附近的村庄见状又是拖家带口得避难,只要罗斯军有意即可搬空多个村子的剩余物资,基于命令他们并没有再施行流寇行为。

    一些树轰然倒塌,战士们就地在林地砍断树枝,再以马匹拖回预设为营地的荒地。

    各队都派兄弟去伐木,留驻的战士们也纷纷从驯鹿背上卸下生活物资,又有一些战士已经在就地挖坑了,而在河畔也聚集着一批战士忙于接水……

    留里克的计划简单粗暴,他只会在科隆带上一夜而已,今日能和大主教哈德博尔德畅谈最好,因一些原因无法交谈也无妨,反正未来有的是时间与那个老胖子去谈。

    罗斯军便以最快的速度布置营地,介于驯鹿群远远看去就像是庞大的马队,如此大兽聚在一起就是庞然大物,各队又是保持一定距离扎营确保不出现混乱,如果科隆城像是一个碗,那么罗斯军就如巨大的锅盖将之扣住。

    城西是静静流淌的莱茵河,城北是罗斯军的主营地,城东则出现了军队的附属营地。

    这一景象很难让平凡的城市居民相信罗斯人并未攻城的打算。

    此事对那数百名丹麦裔佣兵及其家属毫无危险感可言,只因罗斯人对其并不神秘。

    世界之大投奔谁都可以,投奔科隆只是因为肥硕的大主教舍得花钱,倘若住在拿骚城的黑狐给的更多,兄弟们加入拿骚-科布伦茨伯国也可以。现在罗斯王在此,大王如果拿出一大笔钱宣称“为我打仗吧”,兄弟们立刻抛弃科隆投奔罗斯王也可,即便是放弃天主信仰再为奥丁的战士,他们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遂从某种意义上而言,科隆的防务被委托给这样一群佣兵,这批丹麦战士们对河对岸的那些效忠“罗马皇帝”洛泰尔的军队是真的好勇斗狠,对于罗斯军可没有任何动武的打算,科隆对于留里克而言已经相当于处于不设防状态。

    而它也是莱茵河右岸(现在河段为北岸)的唯一大城市。

    美因茨、沃尔姆斯、斯特拉斯堡,这样的法兰克重镇的主城区均在莱茵河左岸,毕竟对于罗马帝国乃至后继者法兰克而言,莱茵河的北方都属于偏远地带。

    科隆是罗马时代的北方军事重镇,是日耳曼尼亚行省的统治核心区之所在。

    彼时,在科隆北方不远的条顿堡森林,罗马损失了第十七、十八、十九三个军团。惨败之后,第十一军团渡过莱茵河,就在科隆驻扎并建设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

    因为第十一军团绰号“克劳迪娅”,驻扎堡垒以此得名,它的名字几经变化,最终成为当前的科隆。

    科隆的军事意义依旧存在,但现在它已经是庞大且军事废弛的地区。

    这种军事废弛却是多方都乐意看到的,科隆教区忙于精神信仰的研究,这里没有军事贵族,大主教原则上保有军权,属于本笃修会的他们恰恰耻于武力,除非被帝国顶级贵族逼迫着必须出兵。

    留里克等待的功夫得以好好在城外欣赏这座大城,他获悉城内有一万名居民。这个数字是否准确?谁知道呢?

    或许“十千”只是一个形容数量巨大的虚数。

    倒是瞧瞧狭长的城北石墙,再考虑城内过于密集的居民区,它应该可以承载一万名居民,就是当地人的生活状况一定谈不上舒心。

    罗斯的都城新罗斯堡与南方大城诺夫哥罗德,因没有外患(至少当今时代不存在可以打到核心的外患),就没有大规模建造城市围墙、与迫使城内百姓逼仄居住的需求。

    罗斯固然人口越来越多,东欧世界极其庞大,多出来的人口去远方开辟新定居点即可,茂密森林湖泽则如城墙一般保护大家。即便是居住在城市,除了核心城区需要坚固城墙外,新生人口在外围区域“摊大饼”式盖房子就行了,因为罗斯的确有着看起来取之不竭的荒地与没有外患这一事实。

第1477章 这个被尊奉的真十字架是假的

    城外的罗斯军开始列阵,他们身着款式统一的盛装,每人的头盔都插着硕大羽毛,所有准备的旗帜都捆在骑矛上并将之高高树立。

    一时间科隆城北的抛荒农田上旌旗猎猎,配上深秋的寒风更显肃杀。

    城内的居民竭力保持镇定,他们躲在家中将门窗关闭,尤其以门闩封住大门。因为有说法是罗斯王亲自进城,平凡人对留里克的了解尽是负面的,他们不知道这样一位蛮王进城是否引起打乱,当务之急只好自保了。

    城内的多个小教堂挤满了祈祷的人,在下级教士的组织下做小型弥撒。

    唯有城内的主教坐堂刻意保持空置,只因传说罗斯王最终会进入那里。

    是抱着虔诚的态度去大教堂忏悔,乃至面对十字架跪下来宣布皈依?此事断然不可能,倒是一批下级教士那黑色罩袍下包裹着一颗颗白日做梦的脑袋。

    教士们以自己的方式保证体面,大主教哈德博尔德摆出一副祝圣巡游仪式的规格,带着他浩浩荡荡的黑袍人队伍,带着诸多圣器,以及那已经特别镶嵌了红宝石的所谓真十字架,伴随着铜号与鼓声走向北大门。

    教名保罗的丹麦裔佣兵头目,他和兄弟们也穿上干练的锁子甲,头顶正儿八经法兰克风格头盔,再在外身套上缝着巨大十字图案的罩衣,其形象恍若三百年后的十字军。虽然大量十字军战士的构成,就是昔日法兰克化丹麦移民之后裔。

    留里克听到了尖锐的铜号声,也注意到北大门完全打开。

    “他们来了。”

    “看着阵势,是那个肥胖的大主教亲自来见您。”菲斯克歪着头微笑道,眼神里充满不屑。

    留里克的心情很不错,他眯着眼关注着黑黢黢的成门洞:“听你所言那个大主教更肥胖了,我倒是要看看过去的三年时间他吃了多少肥羊肉。”

    “那么,您很快可以看到。”

    先出现的正是那些丹麦裔佣兵,一个瞬间留里克竟有了一些精神错乱。“十字军战士?好吧,某种意义上他们确实是。”

    “是背叛了奥丁的丹麦人。”菲斯克不屑得指正道。

    “人各有志,所以现在你我都不必再称呼他们为丹麦人。他们,就只是克隆人。”留里克又有一种莫名的慨叹,遗憾得微微摇头。

    只见那些战士全部出现后分列在城墙下,他们竭力排成宽大且尽量整齐的三排队列,让出成门洞确保黑袍教士们现身。

    那些教士缓步前进,以严肃感诠释某种神性。

    大主教哈德博尔德一身黑袍坐于马车,他的身后就是那尊十字架,目睹这一幕的留里克旋即有了既视感。“菲斯克,我听你说过,当时你带着骑兵突击他们的队伍,大主教就也像这样老实得坐着。”

    “是这样,他安静坐着犹如箭靶。幸亏战士的流矢打偏了,否则这老东西早已死亡。”

    “你当时没有杀他,对我们也算是好事。”

    “也许他死了对我们更好。”

    “谁知道呢?”留里克耸耸肩:“现在已经签署条约,那是我主导的条约。现在……卖个他人情,我亲自去会会他。”

    “也好,我陪同。”菲斯克再道。

    “不必。”留里克挥手示意:“让兄弟们都远远看着。哈德博尔德虽然像一头大肥羊,好歹也是统御一大片地域的实际贵族,本王今日心情不错,就屈尊去见见他吧。”

    于是,留里克一夹马腹,一人一骑威风凛凛得走了上去。

    何为罗斯王?那头上的黄金桂冠过于显着,瞧瞧罗斯王的举措,老谋深算的哈德博尔德可不敢不识抬举。老家伙示意下级教士们原地待命,又抬头看一眼那城墙上谨慎观望的枢机主教们,再吩咐车夫大胆驭马,伴随着车辕吱吱扭扭,时隔一天后他哈德博尔德真正见到了罗斯王本人。

    一个二十三岁的北方男人以显得非常老成,他能从留里克身上感受到一种王霸之气。他当人有着王霸的资本,看看那身后的庞大骑兵与难以计数的旗帜吧!大肆举旗的招数法兰克军队并没有,不得不说这真是一种障眼法,给人以军队极其庞大的错觉,事实罗斯军也的确庞大。

    留里克驾驭马匹围着马车打转,他得以好好观察三年未见的哈德博尔德,即便自己与此人当年也只有几面之缘。

    “尊贵的主教大人,我们又见面了,三年未见看来你依旧健康,想必定是承蒙天主恩惠。的确,主与你同在,哈哈。”

    留里克这一番以拉丁语说的外交辞令实在令哈德博尔德惊喜,尤其是罗斯王一口一个“天主”仿佛就应证了那些不切实际的传说——罗斯王对天主之信仰确实宽容。

    警惕的心稍稍放下,哈德博尔德依旧盘腿做好,宽大的黑袍罩在身上遮盖起不雅坐相。“尊贵的罗斯国王,听闻您欲以客人的身份进入科隆,甚至愿意进入我们的主教坐堂?欢迎,我代表科隆的全体教士欢迎您。希望了到了大教堂,天主也能给予虔诚的您以赐福。”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这话说得仿佛自己成了基督徒一般。

    留里克憋了一阵子还是没憋住,他低声笑了笑:“可我并不接受你们的信仰。”

    “但您也并非反对。您去了大教堂,也许今晚的梦中,大天使还会给您一些启示。”

    “谁知道呢?只有神知道。其实……我还是愿意和你聊一聊人间的事务。你应该有所了解,这一次我的大军只为帮助路德维希而来,我也很关注与你科隆教区的诸如葡萄酒、羊毛、皮革和粮食的贸易。”

    “果然是如此吗?也好。不过……针对贸易的事宜,也许我不该参与,如果尊贵的您执意要求,我可以令我的财务官代办。”

    “也可以。”

    一番交谈留里克确定了自己一定要进城看看,不过为了保险起见,科隆的全体丹麦裔佣兵就待在城外,而留里克也只挑选一百名战士陪同自己进城。在进城之后城市的北大门也不可关闭。

    固然那些教士们应该不会在他们自诩的神圣之城下黑手,保不齐还是会闹出乱子。

    留里克不把自己的顾虑点透,大主教也对这种罗斯人的不完全信任之态度心照不宣。

    就在这种极限默契中,罗斯王与百名骁勇伴随着罗斯旗帜正式进入843年的科隆城,不出意外的是大将菲斯克就是这一支精英卫队的临时队长。

    科隆,它用了六百年时间建造出恢弘磅礴的哥特风格大教堂,它始建于十三世纪,而现在的科隆大教堂可没有那样的规模。

    如今的科隆主教坐堂是针对罗马时代遗留的建筑进行的大规模翻新,它的主体墙壁依然是石砌的屋顶则是大量的硬木结构。

    它还有着环形阶梯的塔楼,顶端安置一口铜钟,塔顶则杵着一尊纯木质的十字架。

    整个大教堂有着很规整的几何结构,完全不是后世的哥特风格尖塔林立的造型。

    留里克远远得即可看清大教堂的全貌,他也注视着马蹄所踩踏的石板路,以及道路两旁的那些民房建筑。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上来的臭味,它绝对不是屎尿味,却又有一种自小就有的熟悉感。“啊!早听说这里有着蓬勃的羊毛、皮革产业,臭气来自鞣皮吧?”他将想法压在心底。

    出乎他意料的是科隆本城并没有严重的脏乱差,或许只是因为自己走在城市主干道,而道路的两侧明确存在着水沟结构,城内似乎也有横穿城市的水渠,它有着明确的排水系统,脏乱秽物扔到水里想必就最终流入莱茵河了。

    主教坐堂是本城的核心,大教堂门口有着一块石板铺设的城市广场,也是本城唯一的广场。

    做了一路马车的哈德博尔德终于下了车,这令留里克来了兴致。

    留里克一样示意战士们下马休整,他亲自走上前,带着一丝嘲讽口气问道:“还以为三年不见你罹患腿疾已经忘记了如何走路,先来你依旧是健全的。”

    哈德博尔德不为所动:“就是这里了,主教坐堂。一般情况下您这样不信道者是不可进入的,不过……还请您按照我们的规定,卸下一切的武装进入。切记,不要喧哗、不要快步走。”话毕,老家伙又在胸口狠狠划了一个十字。

    将罗斯王请入主教坐堂,哈德博尔德也是在昨晚的评议会上力排众议冒险决定,众枢机们恐惧的是自己许可这件事后会遭遇大天使的惩罚,唯有哈德博尔德大胆宣布:“我是天主在人间的高贵仆人,所有的惩罚都针对我,闹出任何乱子,我甘于在地狱烈火中赎罪。”

    留里克能注意到这个老家伙的恐惧,他究竟恐惧什么自己也清楚,在这方面埃斯基尔和他哈德博尔德是一个情况。“你们就是害怕渎圣。”

    作为被奥丁赐福之人,留里克虽然卸下的剑与匕首,唯独甲衣不离身,他的金发头顶仍旧顶着那黄金桂冠。

    那些教士们进入主教坐堂各个都躬着背表现出虔诚,唯有留里克昂首挺胸踏步而来,仅仅没有弄出巨大脚步声罢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位北方王者是以一种质疑与高傲的态度进入主教坐堂,此刻“真十字架”已经归为原位,面对它留里克驻足观望的一下,嘴角流露一丝鄙视。

    见状,正图说些话的哈德博尔德躬身而来,介绍道:“您注意这个?它就是耶稣受难时的那一尊十字架,那曾经扎入圣人手脚的铁钉都以拔出,现在以红宝石镶嵌,我们又以黄金包裹它,可用再多的金银妆点,都难以描述我们对圣人的崇敬。”

    “这就是真十字架吗?”留里克摇摇头,轻轻转头俯视已经戴上白色圆顶小帽的大主教:“可是,我听说真十字架在黎凡特。即便不是,它也应该在罗马,亦或是君士坦丁堡,如何落到你科隆教区的手里?难道,你的科隆比兰斯、比罗马还要尊贵?”

    “啊?你……”一瞬间哈德博尔德愣在当场,久久不知如何对答。

    “我承认那个男人是代人受过的圣人。朗基努斯之枪、圣布、真十字架,如果真的得以保留也必须存放在罗马教廷内,当由你们的西方大牧首管理。你又如何得到?早在三年前我就对你们带着真十字架远征质疑了。难道,高贵的您始终相信它就是圣物?”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哈德博尔德依旧无话可说,甚至感受到强烈的窒息感。

    老家伙逐渐沉下老脸,慢慢带着一种悲愤的态度质问:“您……对我们到底知道多少?竟然……”

    “对我的质疑愤怒了?”留里克摇摇头,态度更加居高临下:“圣物不在你手!眼前这个被尊奉的真十字架是假的!它只是普通的十字架,你以金皮包裹以宝石镶嵌,不过是以庸俗的手法去施行你臆想的神圣。代人受过的圣人是被钉死在普通的木头十字架,圣杯也只是普通的木水杯,圣布就是普通的白色麻布,至于朗基努斯枪就只是一支标枪。何为渎圣?我看你就是渎圣。”

    “罪过!罪过啊……”哈德博尔德急忙在胸口划十字。

    老家伙在震撼的同时也是服了,罗斯王留里克就是一个金发的北方海盗,恰是这样一个人说着一口教会拉丁语,对那些圣迹的描述头头是道,就是这些描述态度咄咄逼人,仿佛是从根本上态度否定。

    哈德博尔德无法接受自己的信仰被这样说,奈何自己也不好反驳,因为罗斯王的逻辑并无不妥。

    因为自哈德博尔德还是孩子时候,科隆就已经保有了真十字架。

    科隆城是历史长得惊人,奈何以如今的基督纪年法,教士们普遍一位这个世界诞生于几千年前,人们生活在第六纪元。

    圣母生育了那位代人受过的圣人,第六季元开始,至今也不过几百年罢了。

    在教士们的认知里,每一个纪元都是跌宕起伏,伴随着文明的崛起与衰落,而今不祥的说法也在各大教区间流传。因为查理曼被加冕为罗马皇帝,查理曼又与东罗马维持和平关系,一时间东西两个罗马在形式上再造了“二帝共治”的局面,差一点因为联姻使得两个罗马合并。第六纪元终于从混乱回归和平一统。

    但是现在,帝国正在全面内战,频繁的北方与南方蛮族袭击被认为是灭世之兆。

    罗斯人,就是现在诸多北方蛮族中最具破坏性的,即便他们已经渐渐变得不再令法兰克的大贵族、高级教士陌生。

    哈德博尔德一厢情愿得认为当罗斯王亲眼见到真十字架后,会摄于其神圣力量不可自拔的下跪并当众宣布接受洗礼。

    这两年一批丹麦人就真的在这大教堂里接受了洗礼,再想到当年那一支罗斯船队过境时候,一众声称已经在北方大主教处皈依了的罗斯人执意进入大教堂参观,乃至在教堂里打地铺睡大觉,虽然他们离开后弄得礼拜堂臭烘烘得尽是便溺秽物。

    此事虽然不堪,至少证明了北方蛮族可以皈依,而今那些家伙的身份已经成为了拿骚-科布伦茨伯国的各级贵族。

    如今一批丹麦蛮族划着长船而来,他们拖家带口得要求皈依,现在一个个都有了教籍,身份证件还都写在羊皮纸,做成卷宗档案放在这座主教坐堂的档案室中。比起当年那些大大咧咧的过境去拿骚的罗斯人,新晋的丹麦人显得更克制与好掌控。

    但罗斯王认定了科隆的真十字架是赝品,哈德博尔德五十年的信仰……崩塌了一大半。

    老家伙也就不再奢望罗斯王皈依,只求他不在大教堂捣乱即可。

    整个场面尬住了,在场的下级教士们听到了逻辑清晰、极为劲爆的拉丁语发言,见得大主教冷汗涔涔,教士们只好弓着背呆若木鸡。

    “你不说话了?”留里克冷静一下问道。

    “不知……我已不知如何去说了。”

    “至少……你的大教堂很不错。到此为止吧,我宁愿聊聊别的。”

    “好!好的……”下意识伸出衣袖擦一把汗,不想继续尴尬下去的哈德博尔德就将留里克向着自己的办公室领,同时也吩咐人去通知科隆的财务官,准备就商业贸易问题以罗斯王聊聊。

    设计单纯的贸易问题,所有的尴尬到此为止。

    哈德博尔德原则上不可涉及这种有关商贸的小会,他令各枢机们退场,自己仅以监督者的身份,监督自己的财务官不会和善于做生意的罗斯王谈某些过分的事。

    在这里留里克见到了这位据称叫亚伯拉的财政官,奇妙的是此人并没有佩戴常见的十字架,就其打扮而言也有特别之处。一切迹象表明他是一位东方流亡者,其祖先来自东方的黎凡特,一番探讨下留里克也获悉这样的事——在科隆城内的一个独立小社区,居住着尽是这样的人。

    科隆自古以来有着一个黎凡特流亡者的小社区,它经久不息,他们自行发展出的语言也就是意第绪语,倒是这个时代,科隆城民间混说着法兰克语与萨克森语,实则这双方彼此基本互通交流无障碍。

    刨去一切有关信仰的干扰,这位亚伯拉很乐意与留里克聊聊贸易的事。

    因为其所在的小社区,居民因禁止买下土地垦荒、也禁止持有任何武装哪怕狩猎都不行,为了生活他们做起了来料加工的业务,生产皮革、羊毛制品赚取利益是生活关键,即便为此他们要纳重税。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但没有谁比他们这伙儿更懂得贸易、更懂得早期金融。城内做来料加工的民户多了去了,如果他们缺钱了,小社区可以为其提供贷款服务,就是换钱的时候必须多给钱。

    小社区的所有人可没有对“高利贷是渎圣”的罪恶感,他们本就是科隆城的客人,而这种金融行为,其他人基于信仰可不敢做。

    财务官亚伯拉所在的小社区很乐意卖出现有的所有成衣、衣帽,并愿意探讨一下未来产出的交易权与预付款价格。罗斯王留里克考虑到过冬的需求,从来不可能觉得自己准备的冬装太少。

    双方便在科隆大教堂内堂而皇之的谈起真正的商业合作问题,除了成品衣物数量、价格、未来的产能、预付款、支付方式等,甚至连签署书面合同这样的高级行为都在谈判了。

    哈德博尔德全程观望,他想插嘴又不知如何去说。他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对向打住这种亵渎神圣的交易行为,又碍于自己的面子,以及整个科隆城的安危不敢给罗斯王甩脸色。

    至于事后给城内的这群客人,哈德博尔德也不敢事后报复,因为自己需要精明的财政官,再见到这个亚伯拉与罗斯王离奇得仅有一面之缘就谈笑甚欢,自己就更不好出手了。

    哈德博尔德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很后悔自己鲁莽的承诺,现在只希望这两个人能赶紧结束对话,让教堂内的秘密闹剧到此为止。

第1478章 来自特殊小社区的投机

    “以后世的眼光看,科隆的裁缝们就算凑在一起,也只能是一个村镇级别的小型工厂。”

    “如果我有一万士兵,科隆不可能短时间拿出足够的冬衣满足我军需求。倘若我真的下达一万件羊毛上衣的订单,即便他们竭力工作,在这个冬季过去时也不能完全交货。因为他们缺乏渠道获取灯油或蜂蜡,就算买来了,织衣服赚取的利益也会被照明开支消弭掉。”

    “我竟然有些担忧他们的能力,显然这个科隆远不如我诺夫哥罗德的手工业产能。呵,他们仅有城市居民一万人规模,不像我的诺夫哥罗德,环湖经济带的二十万人口的产能恐怕比科隆强得不止二十倍。”

    恰恰是和科隆大主教的财政官就经济方面有了详细探讨,留里克对本地区的经济境况的一些关键指标有了深入了解。他愿意相信这个财政官的说法,倘若不信其人描述,其他人等所言就更不可信了。

    两厢对比后,留里克实在无法高看科隆教区的经济状况,但也不能对它否定。

    在税收方面,科隆运行数百年的税收系统依旧稳固,教士们的经济触手牢牢抓住了所有村庄,以至于大教堂的档案室,那些羊皮纸卷宗详细标注着各纳税村庄,以及该村的一些关键性信息。

    倘若它是一个真正的伯爵国,能做到这一点的伯爵可有称王的实力。

    可惜它是教士们当道,整个枢机评议会以及他们投票选出来的大主教,从上到下对于军事都秉持着“不愿搀和”的态度,除非上级贵族逼迫。

    手工业制成品的附加值很高,奈何科隆于这方面的产能有着结构性缺陷,他们很依赖来料加工生产,所以当有强者掐了他们的供货源,城内的手工业将逐渐萧条。

    比起大肆饲养绵羊与牛,还不如在丰饶的鲁尔河畔种地。

    这个时代尚未在鲁尔河畔挖掘到大煤田,而本地也不存在铁矿。虽未知煤田,本地的盐矿是重要的财税来源,而最大的税收正是粮食。

    多余的粮食可以对外销售,不过境内的各修道院还是乐忠于酿制有着五花八门口味的麦酒与关键的葡萄酒。碍于技术水平限制,本地缺乏精酿技术,蒸馏烈酒技术更不知晓,往往酿造的麦酒、葡萄酒仅有3°上下。

    它们往往在冬季为自己人消化殆尽,仅有少部分一直保存在春季,并谓之为“陈酿”。

    倒是诸如亚伯拉这样的客居者社区们,基于自己特殊且保守的信仰,断然不会碰任何酒业,也不会试图从教士的手里抢夺酒类经营权。

    卖酒、卖粮是科隆教区赚钱的重要方式,对于教士们而言,酒水是各种仪式少不了的“神圣道具”,出手粮食则是赈济穷人的仁慈义举,这非常符合他们的价值观,如此赚取的财富就被解释为“并非高利贷”,而是“来自受益者的感恩捐助”。

    这虽然是一种又当又立,科隆教区自然是财源滚滚,也是如此它被当做一只大肥羊,为一些下限更低的强者搜刮。

    留里克在科隆大教堂里似乎与大主教哈德博尔德任何建设性的成果都未坦诚,但也为未来的合作打下了一个基础。

    他实则在教堂内短暂逗留便趾高气昂得出来,与待在城市广场的侍卫们会和。

    大主教黑袍不离身,哈德博尔德与他的枢机主教们会和后,纷纷站在教堂大门之台阶,静静目睹那些打扮得极为华丽而不失英武的罗斯战士高调离开。

    “papa,你们谈成了一些事么?那个罗斯王,是否在真十字架前忏悔?是否有意皈依正道?”一位同僚枢机的问询本无恶意,但这问题犹如一把匕首去戳大主教的心脏。

    从未有过!哈德博尔德从未质疑过真十字架的虚假性,即便自己一方以镀金铜皮包裹原始版本的十字架,那黑色的木头应该是圣物吧。

    一个无知的野人去质疑否定它,那是一种蠢材的胡说。

    罗斯王对于天主信仰的了解有些太多了,虽然哈德博尔德会自我告诫“罗斯王所言都是妄言谬论”,还是对这个亦敌亦友的男人的恐惧感更深一步——他不仅会杀人,还会诛心。

    哈德博尔德犹豫了一阵子,心想那些交谈幸亏未被他人获悉。“任何的事都没有谈成。罗斯王无比固执,依旧不肯皈依正道。”

    “哦,他真是固执的人。固执且愚蠢,竟不是世间唯有一个主,他们诺曼人仍去信仰那些乱七八糟的伪神。”一人说罢,众枢机们接连以怜悯且可悲的心态凝视着留里克渐行渐远的背影。当然,眼神中也有一丝祸害离去的畅快感。

    科隆城北大门依旧敞开,如果罗斯军意欲劫掠,两千大军蜂拥而入即可将本城洗劫,届时那数百名皈依天主的丹麦裔城市守卫者们,也将基于利益摇身一变又变成奥丁的战士,乃至作为带路者引导留里克的大军去抢。

    哈德博尔德在赌罗斯王会信守条约,就目前而言他自诩赌对了。

    当罗斯人全部离开科隆,那些在城外逗留许久、已经与罗斯军充分聊天的丹麦裔城市守卫者,才大摇大摆得走回城,再嘻嘻哈哈得向城外的朋友们招手致意,不慌不忙关上大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主啊,魔鬼终于离开了。”哈德博尔德默默在胸口划着十字,他愁眉不减,旋即招来了自己的财政官亚伯拉。

    刚刚的经历令他感觉百感交集,自己的财政官明显太过于热情了,仿佛忘了自己的本分。

    那是那间商讨小会的房间、哈德博尔德私人的办公室,他杜绝所有闲杂人等,唯独与自己的财政官继续聊聊。

    老家伙眉头紧锁心情复杂:“刚刚你与罗斯人的首领交谈甚欢,你甚至忘记了这里是圣域。”

    “请原谅我的激动。大人,作为您忠诚的仆人,为您获取更多的利益是我的责任。”亚伯拉基于自己的信仰断然不会称呼大主教为papa。

    “利益?在圣域中你谈及金钱,这是亵渎。”

    “但是,您还是需要金钱。”

    哈德博尔德话锋旋即软下来:“可是你们也确实没有谈下具体的商业业务。”

    “至少谈成了可能性。大人,他们带来了很多的鹿,也有大量的士兵。罗斯王透露了他还带着很多钱来……”

    “这意味着什么?他会出资买我的粮食?”

    “不仅会买粮。”亚伯拉笑嘻嘻指正道:“他们带来了非常多的鹿,所有鹿将作为食物被吃掉,鹿皮定然不会浪费,最终运抵您的科隆完成加工,制成的皮衣还是要卖出去。您的科隆会赚上一笔钱。哦不!您将有更多的财富去向可怜的羔羊们布施您的仁慈,天主也会……赞誉您的义举。”

    最后一句实为亚伯拉的违心赞誉,倒是挠准了哈德博尔德的痒痒肉。

    大主教是个聪明人,他本就知道罗斯人对于商贸极为感兴趣,那个新生的拿骚-科布伦茨伯国是诸多法兰克封国中的异类,他们对贸易极为热衷想来定是因为其核心均来自于罗斯。

    大主教碍于信仰与舆论不可能亲自与留里克去聊具体的贸易细节,现在有了财政官勾勒出的美妙贸易前景,他的心里燃起一团火。

    城外,夕阳下的罗斯军营篝火通明,入夜后,繁星璀璨下是从城北眼神到城东的一串火带。

    科隆城四个大门全部关紧,大部分民众依旧摄于军队武威不敢掉以轻心,加之本时代不存在夜生活,城内的主干道与复杂巷道冷冷清清,唯有一些野猫在抓捕乱窜的老鼠频繁搞出一些细微动静。

    这一宿,亚伯拉回到他的小社区,连夜就将自己获悉的重大消息告知了拉比。

    继而由拉比急忙差人告知各家庭的男人们,他们秘密相会,在油灯下就商业问题达成了共识。

    就这样,身为科隆财政官的亚伯拉,引起掌握着远超本地人的数学与商业知识,加之会不受一些戒律条条框框的限制,在获悉了商业机会后可不想放过机会。

    因为罗斯王明确指明了会有更庞大的军队会过境科隆以前往莱茵河上游的科布伦茨集结,罗斯军需要更多的物资满足后勤需求,同时也需要一个买主来消化军队的一些特殊产出。

    整个小社区都会经营皮革加工与毛纺织的工作,那些驯鹿有着极大面积的皮革,它们将被吃掉,究竟是谁能有限采买那些皮革并完成加工呢?甚至不需要亲自加工,在合适的时间亲自去一趟科布伦茨购买罗斯人手里的鹿皮或其他皮革,带回科隆即可加价销售赚快钱。

    亚伯拉和他的朋友们可不会放过这一发一笔横财的机会。

    于是,这个特殊的小社区做出重大决定。

    第二天,当深秋旭日开始给予罗斯大营以温暖,围着篝火睡了一宿的战士们又开始向阴燃火堆添加薪柴,他们急需饱餐一顿以应对今日整个白天的行军,因为按照计划全军今日必须通过波恩,以便在明日傍晚前成功抵达科布伦茨。

    在归来后,留里克并未将自己与那个亚伯拉畅谈的事宜公之于众,毕竟都是有关商业贸易的事,谁知道前途究竟如何呢?获悉了科隆真正的经济体量,留里克的与其经济预期不高。

    他急于吃完饭离开,不料当城市的北大门悄然打开后,一小撮人极为大胆得走近罗斯大营。

    有不速之客光顾,他们旋即遭遇骑兵拦截。

    再在战马的威逼下,这一小撮人摊开双手示意毫无武器,被战士搜身之后确认连一支匕首也没有,这才被押解到军营。

    来者的头目不是别人,正是昨日的那个亚伯拉。

    当士兵亲自汇报了此事,留里克也不得不暂时放下木碗与吃了一半的煮麦饭。“奇怪,他来干什么?莫不是哈德博尔德拜托此人有事求我?传他们过来吧。”

    得到大王准确命令,被看押了一阵子的几人才被“护送”至留里克面前,虽是短暂的逗留,亚伯拉与他的长子已经好好观摩了罗斯军的阵容。这与他们设想的法兰克风格的大军有着截然不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秩序感令人望而生畏,另一个明显的特点是,罗斯战士们似乎太过于年轻了,虽是如此,有限的对视时,咄咄逼人的眼神令人恐惧——只有战场上杀过人的眼神才是如此。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见状,坐在留里克身边的伙计们纷纷站起普通在自己大王身后。

    “你们都先退下吧。”留里克侧脸示意,在转换成拉丁语:“记得你。你是科隆的财政官亚伯拉,难道是你的主人吩咐你来的?”

    “是我的小社区开会决定的。您知道的,我们保有一定的特权,所以可以与您更密切的交流。真是不可思议,您的战士都会说一些拉丁语,这样我们的交流将变得方便。”

    “说正事吧!让我猜猜,你们这些人定然是为了利益而来。”

    “您是睿智的。”亚伯拉赞誉道。

    “那么,你希望卖给我一些货物,还是试图向我提供贷款服务?本王不缺钱,若是你能卖给我急需的货物,我可以立刻付钱。”

    亚伯拉实在喜欢这种坦然的商业态度,他不急着讨论商业问题,而是将一个男孩推到自己的面前。

    这是一个身材清瘦的男子,看起来有十五岁或是十六岁,嘴唇刚刚开始长胡须的样貌使之看起来非常年轻。

    “这是何人?该不会是你的儿子?”

    “尊敬的大王,任何事都瞒不住您的慧眼。”亚伯拉依旧刻意嘴巴抹了蜜,“他是我的长子鲁本。听说您的大军将前往拿骚和科布伦茨,我知道那里实则是你们罗斯的领地,这是为了统御方便才有了拿骚-科布伦茨的名号。我们的小社区希望与您直接做生意,我们彼此直接绕过科隆大主教,这样对大家都是好的。”

    “哦?”留里克轻轻眯起眼:“难道你们商议一番后,决定将你的儿子送到拿骚做一位联络官?”

    “正有此意。不知,您意下如何?我的儿子懂得拉丁语,也懂得法兰克语,乃至懂得一些萨克森语。”

    “只有这小子一人吗?”留里克问。

    “正是,如果您觉得不妥,我们还能再派一些人来。”

    “不必了。”留里克摆摆手,罢了大手直指少年鲁本的脸,以拉丁语命令:“男孩!想在我的地盘生活下去,哪怕是为了你的社区服务,你也必须优先臣服我!现在,向我单膝下跪。”

    男孩鲁本先是一愣,眼角觉察到父亲眼神提示后,非常果断下跪了,还特别以右手捂住胸口,以结结巴巴的拉丁语宣布:“我是罗斯的朋友。我臣服于罗斯王。”

    男孩的话术中有着己方的倔强,所谓可以为罗斯人服务,但绝不是罗斯的奴仆,至少名义上不是。

    对于这些家伙,留里克对其大名早已知晓,对其恶名也有所了解。

    不过仅就这一小撮人,他们是寄居在科隆的少数派,完全依靠着一些手工产业与早期金融服务过日子,只要不向他们开放土地权力就只能是边缘人群。

    留里克本不打算和这样一群人有什么瓜葛,他意外发现这群人才是科隆教区经济活动背后的重要推手,绕开他们、否定他们并不符合罗斯的利益。加之他们是边缘人群,对罗斯而言反而少了很多后顾之忧。

    “好吧,鲁本,你站起来。”罢了,留里克再问:“男孩,你会骑马吗?”

    “我……至少可以保证不掉下来。”

    “可以,我收下你了。拿骚-科布伦茨伯国可能缺少一个财政官,也许你能胜任。现在跟我走吧。”

    男孩鲁本再看一眼父亲,很识趣得走入罗斯军阵中。

    事已至此,亚伯拉与朋友们不再受什么,最后躬身恭维道:“祝愿罗斯王的伟大行动取得成功。”

    罢了,他们快速退出罗斯军营,头也不回得跑回城市。

第1479章 锡格堡与落魄的宫廷伯爵赫尔曼

    庞大的罗斯军从科隆城的东部绕行,留里克得以巡视整个城市的主要城墙,得以更直观的估测它的规模。

    再无逗留必要,战士们再向科隆城行注目礼,贴着城市边缘渐行渐远。

    军队恢复原先的行军姿态,各队各呈一个单位,各单位间保持一定的距离,以纵队形式在绕过城市后陆续抵达莱茵河畔。

    下一站,波恩。

    “也许你三年前抵达的就是波恩的边缘,你抢掠了当地的村庄。”留里克饶有兴致得攥着缰绳问及随行的菲斯克。

    “也许吧。我们只是沿着道路行动,遇到村子就发动袭击,反正彼时他们都是我军的敌人。”

    “但是这一次我们不可再发动劫掠。”

    “也许吧。”菲斯克无所谓得耸耸肩,“只是我们的军队极其庞大,那些村民见到我们又要拔腿就跑了。他们会留下很多财物,难道大王不心动?”

    “给他们留足过冬的物资吧。他们应该都属于科隆教区,抢掠他们会落得口实,为长远打算这一次我们要对所有北岸的当地人客气些。”

    “估计他们无法理解您的仁慈呐。”菲斯克仍旧绷起嘴摇摇头。

    “怕是因为你当年手段太狠令他们满脑子都是恐惧……”对于此事留里克懒得多聊了。

    840年的秋冬集结,彼时的罗斯骑兵已完全处于自由作战状态。

    虽仅有二百骑,骑兵秉承着流寇作为就在科隆周边地区大肆破坏,客观上制造了屠戮恐怖,各个闻风的村庄纷纷举村逃亡,藏匿到森林中是优选决策,现在无法逃进城的民众就在森林中避难。

    波恩距离科隆有一定的距离,而其定居点的主体是位于南岸的旧罗马军营遗址区。

    当今,波恩的地位尚未与科隆持平。在罗马遗址的断壁残垣上新生的一个村庄,而在河的北岸,那里是小河锡格堡与莱茵河的交汇处,这里的村庄更多。

    彼时菲斯克带兵抢掠的一个村庄,就是锡格河流域村庄的其中之一。

    在法理上这片地域就是科隆教区的东部边地,而它却是颇为特殊的存在。

    彼时科隆是罗马的第十一军团的大营地,波恩就是其小营地所在。时过境迁,当查理曼举兵讨伐萨克森的时候,渡过莱茵河的部分军队就在科隆附近驻扎,波恩附近区域因地势平坦、靠近小河,且距离彼时萨克森人活动区较远,实在是优秀的前线集结点。

    彼时的查理曼麾下有十二位军事亲信,他们均获封为“宫廷伯爵”。这种军事贵族在地方封地内,他们被授权可以形式“国王权力”,某种意义上这种贵族为查理曼的钦差。

    在西格河较为上游的区域有着一座米迦勒城堡(锡格堡),它的主人是埃佐内斯家族,该家族世袭“宫廷伯爵”,有多个村庄为家族采邑。如此宫廷伯爵的任务是在战争时期,带领国王的军队指挥作战,其地位可谓国王麾下大将。

    时过境迁,自从838年帝国内战初见端倪,所有的世袭宫廷贵族都陷入立场混乱中。

    太子竟然联合弟弟反对他们的国王父亲,关键在于他们成功联手囚禁了自己的王!

    曾经洛泰尔与路德维希联手行动,两兄弟得逞后在极短时间内又反目成仇,利益之争最终使得他们兵戎相见,这就迫使各地的贵族、主教必须选边站。

    拥有米迦勒城堡的埃佐内斯家族因其采邑领地位于莱茵河右岸,那里早已是路德维希势力辐射区,遂在自己还有着绝对的王权,“罗马皇帝”洛泰尔完全召回了在波恩的驻军,获悉埃佐内斯家族并未宣布效忠,也就在盛怒之下将之放弃。

    顷刻间埃佐内斯家族手里没了军队,剩下的除了一小撮家族卫兵,就剩下的就只是在必要时期从几个采邑村庄里抽掉壮丁组织民兵了。

    曾经也是查理曼麾下大将,家族区区四十年时间硬生生混成了光杆司令,本是身份地位极高的宫廷伯爵,几乎就因为自己家族位于河右岸(北岸)而被新一代的“罗马皇帝”质疑乃至否定,真是何其悲哀。

    既然被皇帝抛弃,不如另选明君。

    在无助的观望中,埃佐内斯家族只能选择效忠大巴伐利亚公爵路德维希,奈何仅以自己已经变得微不足道之体量,被路德维希忽视也是理所当然的。

    家族几乎丧失了军事实力,唯一剩下的就是一座城堡、几个采邑村庄,以及一个含金量越来越低的高贵头衔。家族领地位于科隆教区,这一代的伯爵赫尔曼蒙受丧失军权的耻辱,继而面临着更加恶劣的经济状况,比起生活被迫变得俭朴,高贵名号与实际地位的严重落差最令他恼怒,强烈的无力感更是摧残着他的心。

    即便三年前路德维希发动冒险远征,彼时莱茵高伯爵亲自出马,拿骚男爵随行而去。在过去若是有这样的讨伐战争,他赫尔曼作为宫廷伯爵,自当领一支国王大军参与战争,结果路德维希采取了最为蔑视的态度——不通知、不理睬。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当然路德维希也有理由:你们所有的宫廷伯爵法理上都效忠洛泰尔,我可不敢启用你们,没有废了你们的封地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

    过去的三年是一种幻梦。

    波恩地区的村庄遭遇马匪袭击,路德维希的远征军全军覆没。

    积极行动的莱茵高伯爵战败,以至于伯国直接被废掉,其人也举家离去。

    一支神奇的势力在莱茵高故地拔地而起,他赫尔曼又不是傻子,在强烈的震惊中发觉一群诺曼海盗摇身一变成了法兰克的封臣,拿骚-科布伦茨伯国就是这样诞生的怪胎,偏偏这样的伯国几乎与自己家族领地接壤了。

    米迦勒城堡所在的锡格河距离科布伦茨还有较远距离,碍于今年以来,拿骚-科布伦茨的那些悬挂十字旗的长船行动频繁,它们时常经过波恩,这就使得宫廷伯爵赫尔曼被动得与他们有了最初的接触。

    同样的,实际控制着伯国的黑狐对一个空有名号毫无军事实力的宫廷伯爵无法高看,但出于生意人的立场也不能愚蠢得冷眼鄙夷。黑狐不嘲讽他的落魄,也不会敬畏他的名号,相对于黑狐而言,不过是拿骚-科布伦茨的西北方向还存在一个过去不关心的落魄贵族罢了,在其能提供某些有利于己方的价值前,黑狐的确不想搭理这种人。

    不过米迦勒城堡的位置较为微妙,两条小河汇聚在一起构成丰水期较为宽阔的锡格河,平坦的三角洲地带很适合耕种,一座有着石头地基的木头堡垒就建在这里,伴随着它的还有一座已经荒废掉的兵营。因为军队已经撤离,化身光杆老将的赫尔曼已然没有理由再维护空荡荡的营地,就任由其房倒屋塌荒草疯长了。

    唯独当年为军营配套建设的关键设施被保留下来——横跨锡格河的石墩木桥。

    桥梁是好东西,有了它的存在,各采邑村庄的民众得以低成本得交流,民众再浩浩荡荡得前往科隆参与大型弥撒也就少了很多渡河麻烦。

    因为锡格河的河床尽是烂泥,即便是骑兵也必须找到优秀的浅滩渡口,强行硬闯的结果往往是马蹄深深陷入淤泥里,加之气候已是深秋,河水已经冰凉刺骨了,马匹淌水过河已经变得极为危险。

    这一点留里克一清二楚,罗斯军陆续抵达锡格河,他面对着较为宽阔的河面不禁眉头紧锁。

    “水太凉了吧,骑兵淌水非得冻坏马蹄。”

    “大王所言极是,不过……我们以最快速度冲过去,马匹应该不会受伤害。”菲斯克此刻一脸自信。

    “哦?”留里克来了兴致:“三年前你抢掠到了这里?”

    “这倒没有。哈哈,三年前我还能成功劫掠,这一次被吓坏的村民已经逃之夭夭了。”

    现在的罗斯军目击到了一些空荡荡的村子,大军也一直踏足于冬季抛荒的农田,现在他们站在河畔,马蹄踩踏已经枯黄的草甸,正当全军等待大王命令时,马匹与驯鹿已经高高兴兴勾下头自在啃枯草了。

    正当留里克决意直接冒险冲过河时,那位笨拙抱紧马脖子的男孩鲁本,他以笨拙姿态下了马,急匆匆跑到留里克的面前。

    “是你?男孩,你有什么话说吗?”

    “有。我愿做您的向导,对于这一带我有一定的了解。只要……”男孩鼓足勇气:“只要大王给我一些钱,我会告诉您我知道的一切。”

    “你这小子……”留里克既高兴又有点生气,心想着这个鲁本不愧是那个社区出来的小女干商,倒是自己需要一定的好建议:“你先说吧,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好吧。感谢大王的慷慨,您的神与您同在。”

    “所以,你对科隆以外的地域有些了解?”

    “有的。”男孩继续以磕磕绊绊的拉丁语解释,现在的他特别提及一个人物,右手也指向了锡格河的东北方向之上游。“那里有一个落魄的大贵族,曾经手握一支大军,而今……”

    “还有这种事?”留里克挠挠脸,又看看菲斯克随口一问:“我听归来的蓝狐所言,他弟弟黑狐控制拿骚已经与科隆教区接壤,什么时候又蹦出来一个宫廷伯爵?”

    “谁知道呢?可能就是一个落魄贵族。”

    男孩面对两位北方的小巨人显得很从容,不怯场是其生存的优势,男孩现在也很清楚这些罗斯人需要什么。

    显然自己的说法引起了罗斯王的注意,男孩鲁本继续道:“锡格河上游的统治者名叫赫尔曼,他有着一座城堡,还有几个采邑村庄。他的家族本是查理曼器重的帕拉丁,现在就只是一个平凡的乡村贵族了。”

    “帕拉丁吗?”留里克对这个词汇颇为熟悉,但对其具体所指还真得拜这个男孩的说法方之一二。他笑看自己的大将菲斯克:“兄弟,如果我是新的查理曼,你就是我的宫廷伯爵了。”

    菲斯克随口笑到:“是这样吗?那么,我可不会像那个赫尔曼一般落魄。拜大王的赏赐,我的家族已经兴旺。”

    “当然。”留里克再看向男孩:“至于那个赫尔曼如何落魄了,你有必要给跟我好好说明。”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就这样,关于埃佐内斯家族这一代的首领赫尔曼如何落魄之理由,当留里克获悉后也只能感慨何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一个不够果断的大贵族,在大争之世居然想要作壁上观?蠢。谁允许他中立。”留里克默默坦言,“如果那个男人早一点宣布效忠洛泰尔,也不会沦落至此。”

    “您可怜他?”男孩鲁本大胆得问。

    “只是唏嘘。至少那个男人还有一些采邑村庄不至于饿死。对了,他有堡垒吗?有军营吗?是否能召集一些军队?”

    “有一座城堡,它以大天使米迦勒命名,还有一个荒废掉的军营,现在长满荒草。”说这些话时,鲁本也为这位昔日大贵族遗憾,又道:“我们的小社区与他做过一些交易,我们有钱他有粮食。那个男人贫穷得就剩下一些余粮了,如果我们不去买,他就几乎得不到现金。即便如此他每到节日必去科隆参与,盛大的弥撒很费钱,他为了保持自己的荣誉尊严也只能找我们借钱了。当然,我们是公平的,今年借了钱,明年就要还双倍,他若没有现金就以足量的麦子抵扣。”

    利率百分百?这比九出十三归还狠呐!基于天主信仰,复活节、圣诞节(冬至日)、圣母升天节,这些节日集中于下半年,恰恰也是麦子收获季前后,这样参与弥撒活动的这位宫廷伯爵就有资金去参与活动,若是真没钱就只能找这群高利贷商人捏着鼻子借贷了。

    留里克也不好说鲁本和他的亲戚们不厚道,能给贫穷贵族融资、能大摇大摆买其粮食的就只有这群人,少了他们的存在,那个赫尔曼恐怕会更加贫穷。

    至于那位落魄贵族的军事实力,留里克对男孩鲁本的描述不甚苟同。男孩只是一个未来可期的小女干商,其人与作战无关,想必对战争与军备的理解也很肤浅。

    男孩声称那个贵族至多能召集二十名骑兵。缘何如此?只因往年小社区去购买燕麦和黑麦时,宫廷伯爵赫尔曼穿着那多彩的旧衣服、以华丽姿态彰显自己的尊贵,其麾下的骑兵都身着锁子甲,奈何罩衣与无甲的马裤都是粗布,其铁皮头盔也锈迹斑斑。

    每年买粮食或是去讨债,赫尔曼都是这样的姿态接待。“也许他能究极更多的骑兵就不会仅仅拿出二十骑了,这样的他其实不算体面。”

    “一个落魄的男人,就算再穷也要用羊油擦嘴以示人,只为暗示自己还能天天吃到上好烤肉……”留里克摇摇头,这一刻他颇为欣赏男孩鲁本提供的别样情报。

    如此落魄贵族,罗斯大军堂而皇之走过去此人奈若何?

    基于现在的情况,罗斯骑兵大军必须选定一个合适的渡河地点,那个米迦勒城堡的特点在于它掌控着一座石墩木桥。此桥是供昔日法兰克军队顺利通行之基础建筑,是本地区极为关键的一座桥梁,它对于善用水运之利的罗斯势力船队而言毫无意义,但对于本次陆路远征的骑兵队就至关重要了。

    “就去那个锡格堡,就去那个米迦勒城堡,我倒是要看看这个落魄的宫廷伯爵到底多落魄。顺便从他城堡外的桥梁顺利过河。”留里克大手一挥,他又突发奇想:“这一次,也许我军可以利用一下那个被荒废掉的法兰克军营。”

第1480章 锡格河桥头的孤勇者

    当罗斯军抵达科隆之际,闻风避兵燹的村民带着细软拖家带口得逃亡。

    科隆的东部地带就是茂密的丘陵森林,大量地域都是不错的避难所。一批村民更是向着东南方向逃亡,只因有些人恰好就来自于锡格河上游村子。这些人或是带着少许农产品去大城市卖掉,或是进入规格更高的修道院参与仪式活动。

    儒略历的九月八日之圣母诞生大弥撒过去并没有太久,仍有一些来自锡格河处村民在科隆城内逗留,他们卖掉农产品从当地集市买一些有益于过冬的物资,尤其是购买食盐,计划在深秋完全休市后回家,反正从科隆到波恩,沿着现成的道路基本走满一个冬季的白天就可回家了。

    现在,碍于罗斯人再度光顾他们也只能提前回家。

    回家不意味着安全,如果那些罗斯骑兵意欲劫掠,三年前的悲剧将在波恩地区再度上演,届时整个锡格河都变得岌岌可危。

    恐慌气氛伴随着逃回来的村民快速蔓延,可怕消息也就传入了宫廷伯爵赫尔曼的耳朵里。

    这个蓄着大胡子的中年人无法坐视迫近的危机!

    他与家人待在米迦勒城堡里正是百爪挠心。

    麾下的骑士们碍于灾祸,他们目睹村民在逃亡,自己留于所驻村庄在危机时刻只能面对野蛮罗斯人做孤勇者了。他们也只能带着家人向城堡方向集结,一来是向伯爵大人尽军事服务的义务,二来也是希望坚固堡垒能庇护家人。

    他们骑马而来,不过这位落魄的伯爵手下仅有五个采邑村庄,分封五位骑士为其管理。区区五位骑士与其少量的扈从骑手是为伯爵武装的有益补充,但是兵力太少了。

    “大人!可靠消息指出那些罗斯骑兵又在科隆活动,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危害是否波及到我们。”伯爵的管家在说人尽皆知的废话,赫尔曼听得心中更加郁闷。

    站在高塔之上的木窗前,赫尔曼苛责慨叹:“你有什么建议吗?如果没有,就闭嘴吧!”

    “您当庇护您的子民。”

    “这种事教士们会去处理。”

    “不。”管家指正道:“我的意思是说,您当打开大门竭尽所能救济难民。现在唯有您的城堡可以保护他们。”

    “这……让一群***的人进入我的城堡。为什么?”赫尔曼依旧苛责,他微侧的脸庞流露出深深鄙夷。

    管家此刻也很遗憾:“所有人都痛恨发动袭击的罗斯人。但是您的村民。如果……他们被杀,或是逃入森林被野兽所害……再说现在天气很冷,得不到足够保暖他们会冻死了。他们都死了,未来谁为您提供粮食和牛羊呢?您若没有财富,一切都糟了。”

    “让贱民进来?只能如此了么?”赫尔曼眉头紧锁,又问:“骑士们都来了吗?危机降临,不管他们有任何困难都必须前来为我效力。”

    “他们来了。”

    “感谢圣母玛利亚!”赫尔曼欣慰得胸口划十字。

    “他们带了少量战士来,所有骑士都希望您能庇护他们的家人。”管家再道。

    “此事暂且不提。”赫尔曼再问:“他们各带了多少兵?”

    这是一个令人耻辱的问题,曾经有权带领上千名披甲重骑兵的埃佐内斯家族,现在就只能救济不足百名武装骑马者,管家实在比伯爵本人还知其家族现状——现在比去年还要糟糕。

    管家谨慎回复:“至多带了三十名骑兵。如果,我们开放马厩里所有马匹,也许可以凑出来一百骑。”

    “你还建议我拿出所有的马?大部分的马只能拉车不能作战,那些母马还在繁衍马驹现在根本不可伤害。”

    伯爵态度过激管家可以理解,又道:“那么,您至多可以动员五十到六十

    名骑兵,您本人也必将带领他们抵御敌人。”

    “要么,我再动员一批民兵。可恶,这件事由你去负责,至少给我组织二百名还没有吓坏的村民,给我突击建设二百名矛兵。”罢了,赫尔曼双拳攥紧恶狠狠低语:“如果我还有当年的能力,如何有现在的窘迫?!”

    赫尔曼扔给管家一个烂摊子,而这些事宜也的确是管家的分内之事。

    伯爵赫尔曼平日里毫无娱乐,他忙着在有限领地里打猎,静候着一个又一个弥撒活动,并为参与活动筹措金钱。

    锡格河畔没有怡人的田园牧歌,只有一批渴望平静生活的村民,与愈发清贫的一小撮贵族。

    埃佐内斯家族看起来也不会消亡,赫尔曼年轻时与妻子积极耕耘,有多个儿子和女儿活到了结婚的年龄。但失势的大贵族难以得到女婿的军事支援,儿子们或是因太小、或是减少家庭开支而在修道院里修行,或是已经准备继承自己的爵位。

    毕竟,赫尔曼年纪着实不小了。

    后勤动员之事包给自己的大管家,后者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招募乡勇了。

    米迦勒堡垒并非一个光秃秃的石头地基城堡,它就是一座小城,廉价的木围墙里是一座微型军事卫所,敞开大门甚至可以挤下超过一千人来避难,只要赫尔曼愿意他的堡垒可以帮助到近半数领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管家与赫尔曼互做妥协,大门自然为那些骑士的家人敞开,至于那些愿意做民兵的男人,其家人也能得到堡垒庇护。

    不过管家获权行动已经有些晚了,当他奉命去附近村子找寻乡勇竟发现村子已经空空荡荡。

    想要一两天时间纠集出二百矛手完全不可能,甚至两天之后罗斯骑兵已经杀到。

    “因为你的优柔寡断,你的领民已经自寻避难所了。指望二百名民兵为你战斗?我至多给你拿出五十名战战兢兢的矛手。难道你希望用这样的懦夫保卫你的领地?但愿你自己是真正勇敢之人。”所有的不满憋在心里,管家带着糟糕的结果去复命,还是得到了赫尔曼的理解。

    赫尔曼有着自知之明,他可不会强求自己的管家去召唤祈求大天使来拯救城堡。

    此刻,城堡里已经聚集了一大批难民,他们多是各骑士家族成员与仆役,实则又是拖家带口的一大群人。即便如此已经足以令赫尔曼闹心——他很担心罗斯人还没来攻,自己的这些高级的领民们已经把自己粮仓吃穷。

    比起抵御罗斯人,赫尔曼也要考虑复活节的弥撒的花销,那又是个财费大出血的节日。

    赫尔曼遂对带着糟糕结果复命的官家口气平和。

    “如你所见我是仁慈的,我庇护了我的民众。虽然你只给我弄来了五十名矛手,再加上我亲自能动员的战士,凑出一百人不成问题。即便如此,我会带领战士们直面危机。”赫尔曼也知道这点兵力本身聊胜于无,但他的荣誉感趋势着自己不可在野蛮人面前认怂。

    “大人,您的确是仁慈的,也是无比勇敢。天主与您同在。”管家恭维道。

    赫尔曼并不感觉宽慰,他清清嗓子:“我想,现在们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抵挡那些野蛮人。据说这次来的罗斯人没带船只,我可以带着战士把守桥梁和他们的首领谈判。过去我与他们也有接触,彼此间不一定兵戎相见。我会试图说服他们离开,但愿那些野蛮人听得懂我的话……”

    落魄伯爵的主张可谓一厢情愿,事已至此似乎这已经是最优解了。管家很高兴自己的主人没有落荒而逃,把手桥梁的方式也算是妙计,这样一批重甲士兵堵住桥面就能阻止罗斯骑兵去河对面劫掠的可能性,若是一切谈不拢,那些野蛮人至多劫掠河的一边

    ,另一边的伯爵领地将被保全。

    管家也就大胆得将自己的理解告知赫尔曼:“这样,您将遏制悲剧的发生。我们至多损失锡格河右岸(此处是北岸)的村子与相应财物,左岸将被保全。”

    “但愿如此吧。”

    赫尔曼很后悔当年的错误决定,自己最终丧失了洛泰尔的信任,也从未得到路德维希的认可。他失去了绝大多数权势,现在终于沦落到退无可退的地步。他在保卫自己的家园,顿时王霸之气于身,决定挑战强者。

    不过这一切的举措与罗斯军无关。

    留里克与他的大军正沿着锡格河向上游的关键渡口前进,男孩鲁本为全军指出了极为正确的通路。

    遂当赫尔曼以竭尽所能的快速纠集出一百名战士,罗斯军的骑马斥候已经出现在渡口桥梁处。

    斥候们观察到重要情报快马返程。

    “报!我们找到了桥梁,以及那个米迦勒城堡。当地人明显采取了防备措施,他们甚至在桥面上堆积了杂物和拒马桩。”

    “居然敢阻挠我?”留里克顿时火大,随性看一眼菲斯克,轻蔑道:“瞧瞧,一个落魄的伯爵敢阻挠我们,这是自寻死路啊。”

    “的确是自寻死路。难道大王要灭了他么?基于您定的计划,我们是不会攻击莱茵河北部的势力。”

    “那个叫赫尔曼的家伙从未与我们签订条约。”留里克遗憾得摇摇头:“不是我选择战争,有蠢材逼着我采取武力,我将求仁得仁。现在通知各队做好战斗戒备。尤其是你,立刻通知第一队的兄弟们准备好破甲箭。”

    罗斯军主力杀气腾腾而来,很快庞大骑兵就在桥头聚集。

    与此同时整个米迦勒城堡风声鹤唳,已经观察到罗斯斥候的赫尔曼也已经大胆得带着他好不容易拼凑的一百余名战士聚首桥头,客观上构筑起了小小的桥头堡。

    带着不安的情绪他们等来了罗斯军主力,面对着那越聚越多的骑兵军团,赫尔曼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恍惚,他没有恐惧,反倒感觉一丝幸福。

    “像啊,很像啊。几年前我也是带着这样的骑兵队浩浩荡荡得行动!奈何……”

    赫尔曼想到了过去的幸福时光,而今美梦破灭,他的亲信们当前只有无尽的恐惧了。

    “父亲,怎么办?野蛮人已经来了。”他的儿子赫尔曼二世冒失得打破了老家伙的幻梦。

    看一眼儿子颤抖的手,连带着紧握的铁剑都在颤动,顿时很失望。“还能怎么办?我们等!看看他们的头目有何打算。”

    空气凝固,守卫桥梁的战士们几乎窒息,那些民兵握紧长矛,乃至是大镰刀与草叉子临时改的武器,紧张得躲在桥后。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在桥面上是一批披着锁子甲的战士,他们完全不着罩衣,就是为了让对方看清楚“我是披甲战士”,以求敌人敬畏。

    另有一批骑兵高调得举着骑枪与一面十字旗,他们是全部五位骑士与其扈从骑兵们,赫尔曼将自己仅剩的封臣如此安排,是为突显自己的威仪,也是安抚所有骑士们。乃至,是不便于明说的不信任感,只因他觉得将骑士们放在前排,其士气很快就会崩解掉。

    赫尔曼自己高调得站在桥面上,正前方是拒马桩与草垛、木箱,乃至是卸了车轮的手推车。他自己手持一把宽刃剑,穿上自己最好的、也是锈迹斑斑的战甲,大胆得以一副孤勇者的姿态站于众人前。

    本来留里克的打算直接开战,以劲矢秒杀这群匹夫,罢了再把杂物搬走后大军从容过桥走人。

    一个孤勇者站在面前,昂起的下巴凸显其大胡子,下午柔和的深秋阳光下一个老战士斑驳的铁甲

    泛着黄光,整个人荣耀无比,恍若一尊雕塑。

    此人就不怕成为众矢之的么?

    留里克来了兴致,令纷纷箭搭在弓柄的战士们稍安勿躁。

    他招来那个带路的男孩鲁本。

    “小子,你认识那个人吗?看起来像是个高级贵族?”

    “他!”站在马前的鲁本瞥了一眼:“他就是宫廷伯爵赫尔曼,如您所见他的确是落魄的贵族。以您的力量,可以轻易灭亡他吧。”

    “嘁。”留里克鄙夷得摇摇头:“只要我一声令下,那个男人就被射杀,穿再厚的甲衣也无济于事。我敬重英雄,此人好歹也是个贵族。这样吧……”留里克又想了想:“你既然认识此人,本王就令你做使者。你去告诉那个男人尊贵的罗斯王驾到,只要搬开杂物,令纠集起来的乌合之众全部撤离,罗斯将不对本地区发动任何攻击。快去!”

    “……”男孩眼神扑朔,一时间愣在当场什么都不做。

    “怎么回事?该不会又想问我有什么好处费吗?”

    “我……我不敢。”

    “你只要敢问,我自会考虑给你一些赏赐。”

    “不是这个。我……”抬头的男孩眼神里分明流露着恐惧:“我怕走过去,那个赫尔曼会杀了我。”

    “是这样吗?那么你会与发财失之交臂,这样的你我也不会重用。快去吧小子,你若是死了我也会厚葬你。你若不去……未来你父亲会获悉一个叫鲁本的男孩不慎落水淹死在了莱茵河。懂了吗?!”

    无可奈何,男孩鲁本只好印着头皮上了,他还张开双臂示意自己毫无威胁,以法兰克语嚷嚷着赫尔曼绝对听得懂的话。

    鲁本所言很巧妙,甚至很鸡贼。他直言自己来自科隆的那个特别小社区,是对锡格堡地区极为关键的“买粮人之子”,更强调自己的父亲是为科隆大主教效力的大管家。

    提及亚伯拉的名字赫尔曼当然熟悉,他谈不上喜欢那个亚伯拉,倒是非常需要由其组织的买粮行为,因为一个月前赫尔曼刚刚卖掉了一批粮食,大买家就是那个小社区。

    因此男孩鲁本成功的近身,再壮着胆子传达罗斯王的要求。

    当然,如果自己言语太刚猛、完全传达罗斯王的意思,怕是自己要被迁怒,被盛怒之下的赫尔曼一剑捅死。

    男孩终于谨慎得站在了赫尔曼面前。

    “如您所见,这些骑兵属于罗斯国王,那位头戴金冠的男人正是他们的王。罗斯王犹如罗马皇帝一般尊贵,现在的罗斯王也是巴伐利亚公爵的好朋友。大人,我知道您是因为不知道罗斯人所来何意才部下路障,罗斯王说了,他对您的城堡只有和平态度,他的目的是前往拿骚,和当地的罗斯人会和,过境您的城堡仅仅是利用这座桥。”

    “真的是为和平目的而来?”赫尔曼扪心自问自己从未想到过这一点,他着实不敢相信手握重兵的罗斯骑兵不愿劫掠。

    “如果罗斯人愿意开战,他们早就划船而来,您的城堡也早早陷入危机了。罗斯王承诺过,莱茵河以北的区域是路德维希大人的领地,罗斯王宣誓不会攻击这里,您也在大河的北方,只要您放弃路障不再施展武力,罗斯王愿意与您交友。大人,想想您与拿骚的关系。罗斯王终将离开,早晚有一天您会直面住在拿骚的那些罗斯人,如果您真的和罗斯王成了朋友,以后生活会更加安定了。”

    一切都是说客直言,倒是句句珠玑。赫尔曼好不容易倔强起来,现在又如泄了气的皮球急于给自己台阶下了。

    突然间赫尔曼极为莽撞,他示意自己的儿子保持镇定,又示意全部的战士原地不动。

    偏偏他自己将剑收回剑鞘后,攀过所有杂物又绕过拒马桩,大摇大摆得

    直奔那位头戴金冠之人。

    在留里克看来,一个时刻手握剑柄、披着锁子甲的蓄有巨髯的男人昂首挺胸而来,此人并无威胁,之所以如此做派皆为维持自己已经变得极为廉价的贵族姿态。

    战马上的留里克依旧高傲,在诸多战士们的警惕眼神中,他亲自令马儿稍稍挪动,闲庭若步得走上前,再特别侧躬着身子笑眯眯得俯视这样一位传说中的帕拉丁。

    “你?早有耳闻,传说中查理曼麾下的一位帕拉丁?”

    “你就是罗斯王?”赫尔曼昂起头,他已见过世态炎凉,这一刻目睹过于年轻的罗斯王、看清其面容不禁也为之一振——好一个青年才俊。

    “正是罗斯王。你是一位地位尊贵的法兰克贵族,你有权力知晓本王的全部名号……”于是,留里克按照法兰克人喜欢的那一套繁文缛节,遂将自己有的没的头衔张口就来。

    当然两人交谈完全用拉丁语,如此一来留里克确认了这个赫尔曼是真正的高级贵族,即便落魄至头盔都满是锈迹也懂得这“神圣语言”,而赫尔曼彻底摒弃了那可笑的刻板印象,所谓一个会说拉丁语的异乡军队头目,已经与蛮族毫无关系了。

第1481章 各取所需的结盟

    自己不能忽视一个会说拉丁语、手握重兵的北方贵族,就像曾经拜访亚琛皇宫的大食使者,查理曼对这些异乡人以国礼相待,自己的家族身为十二帕拉丁之一,对待罗斯王也当有礼遇。

    即便这位落魄了的宫廷伯爵赫尔曼已经从多方渠道获悉了罗斯人的一些可耻作为,譬如袭击亚琛的诺曼军队,他们就存在于自己的身边。所谓的拿骚-科布伦茨伯国要为此付出主要责任,当然这一有着诺曼灵魂的伯国在当前的内战时期走得更远,他们极具攻击性,好在锡格堡地带属于庞大的科隆教区内,得到了“不进攻的赏赐”。

    也直到与罗斯王本人有了接触,赫尔曼才获悉仅仅因为自己的领地归入科隆教区,大主教与北方人签订的约定中明确规定,只要缔结和约的一方不采取军事攻击,罗斯就不会主动攻击,这就是互不侵犯条约的核心原则。

    获悉这一点,赫尔曼即欣慰也惊出一身冷汗。幸亏自己保持了克制,否则……

    他身为宫廷伯爵是比国王低一等,即便这位王来自北方异域。

    他依旧站在留里克的战马前,此间已经恢复面色的平静,他昂起头以下等人的身份与罗斯王对答如流,锡格河流域可能遭遇的劫掠惨剧也在这一问一答中逐渐化解了。

    “所以,您的军队只想安然过境?完全不会惊扰我领地民众的生活?即便您的信仰与我们不同,在诚信的态度上也是一致的吧?”赫尔曼诚恳问道。

    “你们所有人的生命安全都将得到保证!前提是你的军队不会向我军发动袭击。本王对你的领地毫无兴趣,不过……”

    “如何?”

    “你若是愿意提供一些粮食、一些卷心菜、胡萝卜等应季蔬菜,甚至是一些麦酒,本王愿意花钱购买。”

    “还有这种好事?”赫尔曼为之一振。

    “本王说到做到。而且。”留里克看一眼逐渐西落的太阳:“我们只想过桥,会寻找一处合适区域扎营,待到明日早晨我军将全部离去。”

    “仅仅过一夜?”

    “怎么?你还想挽留?”留里克笑道。

    “我……”赫尔曼巴不得这些危险人物快点离开,也不好意思客套挽留,生怕自己的多嘴被罗斯王当真。

    “算了。你还是让开桥梁吧!我听说这附近还有一个罗马人的旧军营?据说已经被荒废掉了,即便它还剩下一些痕迹,作为我军的宿营地想必也可以。你觉得如何?”

    赫尔曼没有多想张口就来:“完全可以,如果您愿意,我甚至可以亲自为您带路。不过那的确是个被荒废许久之地,但愿您不嫌弃。”

    “无妨。只要是一个环境较为干燥附近又有水源的区域就够了。既然你是本地的贵族,你的身份非常高贵,本王愿意与你交个朋友,你意下如何?对了,引导我军抵达你说的营地,本王会给你一磅白银作为好处费,顺便也是在你领地扎营的地租费。”

    赫尔曼那有胆子讨价还价?何况有了一磅白银现金,还真别嫌弃它少,这笔钱可以立刻用于十月底在科隆城的万圣节大巡游,届时自己作为帕拉丁一定要穿上华丽衣装,与自己的战士们高调得参与节日——就算落魄了,各种荣誉仪式自己的家族不可缺席。

    作为代价就是大手笔花钱。

    从最初的恐惧变成现在的笑脸相迎,前后变化还不到二十分钟。

    伯爵大人剧烈的变化令紧张等待的战士们摸不着头脑,既然大人声称一切都是误会,本就对战斗充满恐惧的民兵顷刻间作鸟兽散,连带着那五位骑士与其扈从们也纷纷退却。

    桥上杂七杂八的东西迅速搬空,他们将空荡荡的桥面送给罗斯人。

    不久,赫尔曼与其儿子,带带上他的亲兵扈从们,以一支小型骑兵队的姿态在桥的另一面集结,他们摆出仪仗恭迎罗斯王过桥,罢了也作为向导指引罗斯大军抵达旧时的罗马军营。

    于是庞大的罗斯骑兵堆,他们开始以旗队编制,排布着颇为整齐的队形通过锡格河木桥。他们从容有序威风凛凛,全程行注目礼的赫尔曼也得以真切得观察这支骑兵军队,并将之与自己昔日率领的法兰克骑兵队做对比。

    孰强孰弱?罗斯骑兵少有骑枪却人人持弓,他们服装统一甚至连后勤物资也统一,马匹虽比法兰克战马矮小,肉眼可见得确实这些罗斯马匹敦实有力的四支以及惊人的鬃毛。

    在诸多贵族中,赫尔曼的埃佐内斯家族因是帕拉丁成员,再是落魄也更注重教育。赫尔曼父子是识货的,很清楚这些异域马匹非常耐寒,只因他想起了有关阿瓦尔人的事情,那些阿瓦尔人的战马也多是如此。

    “他们从另一个世界而来,不坐船只仅骑马?这些马匹的耐力……啊!弄到一些罗马马匹给我充当耕田使役绝对很好。”

    不久,赫尔曼又看到了庞大鹿群过桥,体型如战马的驯鹿各个背负大量物资,它们在一批黑头发的“侏儒”驱使下从容通过。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赫尔曼父子并非首次见到驯鹿,见到如此庞大鹿群实属首次。父子俩也的确是首次见到生活在北极圈内的拉普人,将这些追逐迁徙驯鹿的脚步、从北亚来的民众谓之为“侏儒”也的确贴切,因为瓦哈瓦宁在其族人里已经算是高的了,养鹿人群体里身高仅仅一米五的大有人在。

    不过属于养鹿人群体的糟糕处境已被逆转,他们的身高将随着生活水平快速改善,将在下一代人中发生质变。

    昔日的罗马军营,夕阳之下已经是荒草丛生的乱石滩,就此场面很难令人相信它曾是军营。

    罗斯大军抵达这里,在留里克的正前方就是非常庞大的山区,毋庸置疑的是这就是传说中的黑森山区。

    深秋的冷风配上夕阳,战士踏足一片卵石废墟,肃杀感油然而生,不少人更是莫名得感觉浑身发凉,即便大家早已换上了预备好的御寒皮衣。

    留里克终于下了马,第一步就是在这废墟上使劲踢腿扭腰,以缓解下身的酸麻。

    他看向同样已经下马的赫尔曼,态度轻松又有如卸重负之感:“早晨我还在科隆,骑了一天马终于到了这里。这就是罗马人的旧军营?”

    “的确如此。曾经它也被修善过,现在……我被剥夺了军权,也就没有理由再维护它的存在。”

    “哦?对你的遭遇我略有耳闻。我对你很同情。那个洛泰尔是个蠢材,有着罗马皇帝的头衔却无皇帝的资质,你若是效忠他只会迎来失败。届时……我们也会兵戎相见,这样的话,我就会失去一个朋友。”

    留里克话说得很巧妙,在赫尔曼听来心里美滋滋。

    “也许,我现在的境遇是最好的。我获悉一些支持洛泰尔的贵族频频遭遇战败,甚至高贵的梅茨伯爵也死了。现在洛泰尔自己龟缩在斯特拉斯堡,真不知道战争将以怎样的结果收场。”

    赫尔曼实在也是拿话悄悄试探留里克,他能明白罗斯王这一次的高调干涉法兰克内战,罗斯势力已经在莱茵河中下游地区将洛泰尔势力闹得天翻地覆,现在罗斯王御驾亲征,法兰克因而灭亡也不是不可能。

    “谁知道呢?”留里克耸耸肩:“我与路德维希做了约定,现在只是赴约而来帮他打仗的。法兰克将如何我不关心,我最关心的正是罗斯在这里的经济利益。我对你们的土地并不上心!”

    某种意义上罗斯王国的确不会侵占法兰克王国的领土,但有拿骚-科布伦茨伯国这一怪胎,虽无侵占之名却有侵占之实了,在名义上拿骚一方的确是路德维希一方承认的大封臣。

    留里克顺势再问:“我的朋友,现在的局面你追随洛泰尔已经不可能,以你的实力去追随路德维希,那个傲慢的家伙恐怕也懒得待见你。我还是建议你公开支持路德维希并出兵参战,哪怕你仅仅带上这一小撮军队,在名义上也是参战了,在未来胜利后也能获得一些荣誉和财富,至少比你现在的境况要好。”

    “您?竟然关心我的家族?”罗斯王这么问着实是赫尔曼没想到的。

    “哈哈!想想看,一位帕拉丁支持路德维希,这位大巴伐利亚公爵不就显得更加正义了么?”留里克加重了语气:“我也获悉了路德维希的大军在阿尔萨斯地区,与苟且在斯特拉斯堡的洛泰尔僵住了。我有预感,明年他们必然分出胜负,洛泰尔必将战败,甚至他连罗马皇帝的位置都会丧失,到时候说不定路德维希会成为新的皇帝,届时你一定能得到一些功绩。朋友,你已经落魄到就剩下几个采邑村子了,想想你的家族、你的儿子孙子,至少也要为他们谋取福利!成败尽在当下!”

    赫尔曼讶异于罗斯王对法兰克的混乱局面犹如局内人般清晰,甚至对未来做出预言——路德维希极有可能成为新的罗马皇帝。

    那不太像是预言,或者说罗斯王有意促成这一结果。

    当然一个常年待在东方边境的顶级贵族以战争手段夺权,这就是摧毁了法兰克帝国根基,届时诸如梅茨、特鲁瓦、香槟、兰斯、第戎、勃艮第,等等地域的所谓帝国派大贵族都要洗牌了,这是赫尔曼无法想象的。

    这位大胡子的男人陷入沉思,夕阳也将其老脸照成了橘色,而那夕阳就仿佛法兰克的处境,强盛一时的帝国已经日薄西山。

    赫尔曼意识到自己必须做出决断了。

    “好吧。”

    他攥紧双拳,真诚得看着留里克的脸:“我也有些想法,苦于总拿不定主意。也许我的确不该试图做一个局外人,既然你与路德维希做了某种和约。我……干脆也与你做一份和约。我们联合!”

    “好啊!朋友,我们联合。”于是,留里克伸出右手手掌意思再明白不过。

    两个男人在此握手言和。

    于是在这化成乱石堆的旧罗马军营遗址,拥有锡格河下游区域领地的埃佐内斯家族与罗斯王国结盟。

    如此结盟实在是一种共赢,脑筋转得飞快的留里克也非常高兴这场结盟。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对于罗斯,有一个“查理曼的帕拉丁”为盟友,瞬间就为水陆并进的罗斯干涉军提供了新的法理依据。赫尔曼自身也几乎没有军事实力断不会成为罗斯的军事威胁,唯一有的就是其家族的高贵身份,如此身份加之领地所处地域之微妙,正好可以协调罗斯干涉军、拿骚-科布伦茨伯国与科隆城的三方诸多事宜。

    赫尔曼将成为关键的中间人,这样罗斯与科隆的联络就将变得文明、正规许多,也不会在后方闹出乱子。

    对于锡格堡而言这样的联合更是好事一桩,赫尔曼一家得到了罗斯王给的盟约,怕是明日自己亲自抵达科布伦茨后,就能与当地的“罗斯军队”结盟,那么家族最大的威胁摇身一变就成为坚实盟友了。

    赫尔曼高高兴兴得邀请留里克本人去自己的米迦勒城堡做客,并在城堡里体面得睡上一宿。

    留里克当然不会如此冒失,再说自己还不可能对赫尔曼这个老家伙完全信任,盛情之下解释道:“风餐露宿更显一个男人的力量,我会与我的战士们住在一起,就在这罗马人的旧军营中。或许,我们将得到某种神圣的祝福。”

    “那么,我祝愿您的大军取得胜利。”

    赫尔曼父子断不会在这废墟久留,他简明告知了留里克该地区的一些情况后,就带上留里克给的那一磅银币、带着部下返回。他还需回到城堡里告知吓坏了的民众一切都安全了,但也不会开放大门令他们各回各家,一如罗斯的警惕一般,赫尔曼也要对罗斯人做最后的考验,所谓只要这一宿不出乱子就证实了罗斯王的诚信,明日自己就带兵与罗斯军会和同去科布伦茨。

    却说这个罗马军营废墟,它之所以变成乱石滩的重要原因就是构筑军营建筑的大量上好石料,已经悉数被搬运走,化作了米迦勒城堡坚固的地基了。

    赫尔曼有一座坚固城堡还真要感谢曾经的罗马第十一军团遗留的大量建筑材料。

    基于这一因素,本地区有着响亮的名字“圣奥古斯汀”,正是奥古斯都将第十一军团安置于此,才有了科隆与波鸿的兴起,罗斯军所驻扎的锡格河左岸地区尽是庞大军团一个小军营而已。

    虽是如此,这里的确是大军驻扎的良地,它依山傍水地势较高,全年可保持干燥,附近的两条河流也能为其提供充足用水。

    它背靠黑森山区,有些山丘海拔接近三百米,对于广大罗斯战士而言他们生活的环境整体缺山,即便是海拔三百米山丘也已经算是庞然大物了,再面对无尽山峦,这的确是在东北欧的家乡难以想象的。

    山丘之下有一条名为歌溪的小河流入锡格河。它在秋冬枯水期的确是小溪,待到夏季爆发山洪,它旋即展现出惊人破坏力,不过它无论如何也不会威胁到这一旧军营遗址。

    山洪每每冲下大量石块,遂在歌溪附近兴起一座村庄,拥有它的正是哈纳夫(Hanaphbeche,今亨内夫)骑士,也是最后效忠赫尔曼的五骑士之一,至于其军事实力实在不忍直视。

    当地人对篝火如星空璀璨的罗斯营地望而却步,赫尔曼和他的封臣们各个都不敢真的拿出农产品与其交易,即便留里克真的愿意好好做贸易。

第1482章 巴汀多夫村与韦德河码头的罗斯旗帜

    篝火劈啪作响,依偎在它旁边的战士们鼾声阵阵。睡觉的马匹、驯鹿时而发出一些躁动,将不远处歌溪流水的动静遮掩。

    秋风横扫山峦,那些松树也强烈摇晃着,所有的动静反衬出夜的静谧。

    这一宿平安无事,裹着厚衣睡觉的战士平静得等来黎明。

    风餐露宿并无不妥,这一宿留里克睡得很沉,待身边的嘈杂将他唤醒,这位大军同龄麻利得爬起来,再推推蜷缩睡在身边的贝雅希尔,整个人由此起身,面对着朝阳蹦跳一阵迅速恢复精神。

    “已经早晨了吗?的确……朝阳。”女人揉揉眼慢吞吞得站起来。

    “睡得如何?”

    “还好。让我想起了在草原的那些往事。”

    留里克想了想:“伏尔加河下游?的确是个好地方。也许,这里的环境与那里有一点相似,一样是一片滨河的大荒地,不同在于我们的面前就是无边无际的黑森山区了?这是你绝对无法想象的体验。”

    “无尽的山区么?我还真没见过,这一次也好体验一下。”

    作为一个草原出身的女人,贝雅希尔所知的大山就是高加索山与喀尔巴阡山,但它们对于住在伏尔加河下游河谷区的佩切涅格部落们都是较为遥远的存在。部族联盟化身汗国,骑马的勇士可以在广袤草原游弋,而核心领地就在大河下游的沿河区域,只因那里水草最为丰美。

    她获悉一身肥膘的黑狐小弟和那些愿意南下的北方勇士们,他们创造的拿骚-科布伦茨伯国就藏匿在群山中。

    “他们不可能在山丘之顶与山坡树林里安家,一定还得待在山丘间的夹缝中生活。他们的生活环境一定很局促。至于那个科布伦茨是否真的有令庞大骑兵队驻扎的平坦地带,谁知道呢?”

    贝雅希尔并非杞人忧天,她除了是罗斯王的关键妻妾这一,也是此次远征的一员将领,身为德米扬斯克女伯爵的她手下的确有一支骁勇的草原骑兵队,五十骑个顶个得都有成为骑兵小队长之资。

    今日是最后的冲刺,理论上不会遇到任何险阻。

    战士们都获悉了消息,他们忙着再给阴燃的篝火填些柴,于大清早忙着美美吃上一顿煮燕麦,吃罢美餐后他们再给自己的坐骑喂上一些麦子,那些完全准备妥当的战士们就等着大王下令开拔了。

    留里克并不太着急,基于情报全军沿着河畔的道路即可快速直达,倘若骑兵队快马加鞭在中午时分就抵达目标了,如此想来慢悠悠得走赶在傍晚前抵达也没问题。

    他令战士们吃饱吃好,再高调宣称:“等到了科布伦茨,那里有着传说中的平坦地带,还有一个被我们占领了的法兰克人军营。我军就在那里驻扎,属于我们的行军告一段落。”

    至于那个住在米迦勒城堡的宫廷伯爵赫尔曼是否亲自来,其人若是来了对罗斯是极大的助益,就算不来罗斯也没什么损失的。

    朝阳的橘红已经结束,它越来越亮,金光透过森林驱散所有阴冷晨雾,沐浴深秋阳光下所有的寒意消失了,即便风仍是凉的,都无法吹灭战士们的亢奋热情。

    当战士们看到自己的大王跃然于马上,他们觉得收到了明确信号,整个营地开始陷入强烈的过噪声,全军正在快速拔营。

    菲斯克攥紧缰绳凑近自己的王,眼神瞥向不远处的那座石基木堡:“那个赫尔曼可能食言了,他没有来。”

    “难说。那个男人应该是个聪明人。”

    “等他?”

    “可以再等等,毕竟跟上我军同去拿骚,可能对于那个身份高贵的落魄大贵族是个严峻考验吧。”

    “谁知道呢?只有神知道吧。”菲斯克笑着耸耸肩:“说不定他就是睡过了头,哈哈。”

    某种意义上菲斯克猜对了,赫尔曼全家习惯于晚起,或者说他的家族因丧失了指挥法兰克正规骑兵的权柄后全家族都开始了摆烂,加之这个时代没有钟表、人的时间观念很单薄,倘若没有轮岗的夜间哨兵就不会有人通知他早起。

    却说赫尔曼,他已经做出了重要决定。

    他在城堡内的小教堂内面对着十字架祈祷,即便他已经注意到河对岸的罗斯军真的在拔营,仍旧要完成关键的仪式再带领随从跟上。

    清晨,米迦勒城堡内乱糟糟一片,那些得到庇护的村民们很感谢伯爵大人的仁慈,却又纷纷对大人的冒险之举深表担忧。

    骑士们可以回到自己的村子里好生带着、将逃入森林的村民全部召回来,他们同样也可选择跟着伯爵大人一同行动。

    赫尔曼给他们自由选择的权力,当前也就仅有歌溪村骑士愿意与伯爵同去。

    因为歌溪村与罗斯军营太近了,这一宿村子什么乱子都没发生,弑杀劫掠成性的罗斯人竟然真的信守诺言,歌溪骑士无法不对罗斯王心生好感。“也许我过去的认知是谬误的,我完全可以和他们做朋友。也许,陶努斯山下的那两个骑士领的说法都是真的。”

    各个骑士作为下级领主几乎都有自己的主张,五骑士依旧尊奉赫尔曼为封君实属没有办法——大伙儿的封地就在锡格河附近,生存全仰赖逼仄封地的物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陶努斯山下的Eti骑士与Bleidenstadt骑士,两人加入了拿骚-科布伦茨伯国一事本来也是顺理成章,因为他们本就是莱茵高地区的传统小封臣,但加入了明显是诺曼人势力后还在战争中立功而得到财富荣誉,这对于整个大地区而言都是炸裂存在,许多小贵族的三观为之刷新,接着大家都开始思考某些新的可能。

    因为波恩地区有着较为模糊的地理划界,本时代大大小小贵易地搬家也司空见惯。

    本地区的那些村子都在莱茵河左岸,被归类为Ahrgau艾尔高地区,其河对岸就是Sigegau锡格高与Engersgau恩格斯高。

    恩格斯高地区与莱茵高地区是完全接壤的,当然莱茵高地区还能再细分为下拉恩高、下拉恩高、陶努斯高地区。

    曾经的拿骚家族的正式封号就是拿骚男爵,另一个俗称就是erhngau上拉恩高男爵。

    庞大的黑森山区南部地带能居住的环境仅限于一些山谷区域,环境的确庞大,实则定居点是高度集中的。

    全新的拿骚-科布伦茨伯国已经吞并了下拉恩高与陶努斯高,它已完全取代了昔日莱茵高伯爵的地位,所有未走的旧贵族必须效忠这一新的大封君。

    如此一来,锡格堡地区与拿骚一方就仅剩下一个小小的恩格斯高地区间隔了,偏偏这个恩格斯高并没有军事贵族统治,它由科隆大主教外派的下级教士代管,而当地也仅有少数滨河的村庄有修道院,背后的庞大森林完全是连可通行道路都不存在的无人区。

    遂对于歌溪骑士而言,自己背叛赫尔曼而去效忠拿骚-科布伦茨伯国也不是不行。瞧瞧吧!现在赫尔曼自己也将自己高贵身份放在一边而去罗斯人那里碰运气了。

    于是,留里克没有多等,一支小型骑兵队高举着十字旗离开米迦勒城堡,他们快速抵达罗斯军营。

    “你太晚了,还以为你还要考虑良久。”留里克质问道。

    “抱歉,是我起晚了。”赫尔曼一脸笑呵呵,“如你所见,我带上了我的儿子,还有我的骑士。朋友,请你一定要明白我是一位帕拉丁。”

    “我岂能忽视呢?你来了就好,现在走吧。”

    似乎赫尔曼还在端着架子,至少其人已至。

    未来之旅已经不需要这位赫尔曼亲自带路,河畔的一条长满荒草的天然道路直通莱茵河上游,前方已无障碍。

    罗斯军排出浩浩荡荡的骑兵队大摇大摆进军,他们的左手边是山丘与森林,右手边就是枯水期的莱茵河。

    仔细看,河对岸区域已经出现的一些村庄与明显抛荒的农田,他们就构成了所谓的波恩定居点。据悉当地完全由教士代管,因其法理上是“罗马皇帝”洛泰尔的直辖地,只是洛泰尔现在无力管辖它,波恩地区遂成了事实上的不设防地带。它遂在莱茵河左岸,因其归为科隆教区管辖,才被特别标注为“不可劫掠”。

    波恩是一个特例,除它以外的艾尔高地区均可被罗斯人、丹麦人自由劫掠。碍于现实,真正采取疯狂劫掠策略的就是拿骚-科布伦茨伯国,他们的劫掠行动走得更远。

    仅与艾尔高一河之隔的恩格斯高则是另一番景象,当地的滨河区域仅有屈指可数的村子,村民始终过着平静的生活、接受着教士们的管理,域外的事情仿佛与他们毫无关系。

    黑狐和他的劫掠大军也懒得搭理这群山林中的穷人,整个恩格斯高地区仅有少数东西能吸引他们,好东西一旦被他盯上就一定要吃进肚子里,现在也的确尽入其彀了。

    真正的罗斯骑兵军团大摇大摆通过恩格斯高,留里克除了看见一些依傍山峦的厚重草垛房顶的穷酸房屋,即看不到人影也听不见鸡鸣,本地明明有着可放牧的滨河草甸,牧羊人的影子完全不存在。

    倒是有眼神敏锐的佩切涅格裔战士发现了草丛中的略湿润羊屎蛋,断定当地人近日以来定然全部逃入森林避难了。

    当地人逃之夭夭对罗斯军也是好事,没有接触就不会滋生麻烦,再看那些草垛房子,留里克能猜到当地人平日过着怎样的日子——能糊口果腹就算幸福了。

    “他们总是在教士们的管理下沉浸于信仰的世界里,本笃修会的家伙们整体崇尚节俭,科隆城内的教士们生活奢靡一些是绝对的异类,其余地域的小教会估计上上下下都靠着啃食黑面包、喝燕麦粥过日子,村民也跟着教士们甘于清贫,以为死后去的天堂有享受永远的幸福,全然忽视自己的日子比圈舍里的牛羊强不了多少。”留里克默默想着。

    留里克不在侧目那些糟糕的民居,他畅想着全军抵达目的地后之所见,黑狐所谓古尔德家的老三生活奢靡讲究,他控制的地盘也得建设得符合他的审美需求。

    “至少他该建设一大批有地板的厚实木屋,因为他们来自罗斯……”

    本来,留里克觉得自己必须亲自抵达与科布伦茨隔河相望之地,才算真正抵达了行军的终点,实则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下拉恩高地区完全被黑狐吞并,其中就包括那个瓦伦达尔修道院,该地区的村庄顺理成章纳入拿骚-科布伦茨伯国控制,当地也就正式拥有了统御的军事贵族。

    黑狐在843年走得更长远,在开春后不久军队就夺下了瓦伦达尔修道院更下游一些的韦德(ied)河地区。

    韦德河不过是莱茵河万千支流中的一个,它的特殊在于该地区属于恩格斯高,与科布伦茨距离很近。

    等于说高举着罗斯旗帜的拿骚势力已经蚕食了恩格斯高的精华地带。

    这个时代,在小小的韦德河与莱茵河交汇处附近有着唯一的村庄,它以修道院为核心兴起,其初始教士名叫巴汀(bath),其村就叫做巴汀多夫(今本多夫)了。

    巴汀多夫村出于山下的微小平原,它是恩格斯高地区最适合农耕的区域,扩张的黑狐已经决定在本地区深耕,顺手征服这里后就与当地的教士做了约定。“你们可以继续维持原本的生活,今年也无须向拿骚缴纳十一税,唯一的条件是你们必须在明显处悬挂我们的旗帜。”

    挂旗帜这种事对整个法兰克世界都是新颖的,何况罗斯旗帜在教士们看来根本就是“圣安德烈十字”,如果仅仅挂旗帜后生活照旧,何乐不为呢?

    村民本以为未来不会有什么变化,待到入夏后,拿骚方面开始在韦德河河口修造小码头,巴汀多夫的村民终于意识到自己无聊的生活开始起变化,因为他们可以直接前往拿骚伯国的新建码头处向那些人出售农产品,高高兴兴得换来关键的银币。

    因为事情发生在843年春季,蓝狐与黑狐都不能将新消息告知千里之外的留里克。

    宫廷伯爵赫尔曼、以及科隆大主教都没有将此事告知留里克,他们或是不知道或是觉得此事不值一提,遂当罗斯军通过山丘与大河形成的逼仄通路突然直面一片开阔地后,讶异得发现远处的定居点与那里醒目的一抹蓝色。

    “啊?我没有看错吧?我们的旗帜?”留里克大吃一惊。

    菲斯克在讶异的同时是狂喜:“大王,莫非这片开阔地就是传说中的科布伦茨。”

    “我看不像。”留里克摇摇头:“很奇怪,科布伦茨据说是个房屋交错的大定居点,我看到远处只有一个模糊的小村庄,倒是那个河畔区域……仅仅只是一个小据点。”

    想了想,留里克渐渐露出笑意:“嘿嘿,应该是黑狐的把戏,他建造了一个新定居点。也罢,我前去瞧瞧。”

    庞大骑兵队高扬旗帜,他们的出现旋即引起码头留驻人员的高度注意。

    事情与留里克所想有些出入,巴汀多夫村附近的韦德河码头的确是黑狐修造定居点,它最大作用实际是预备的军事集结地,此地空间虽有限,供两千名战士布下篝火营地完全合适了。

    在和平时期,当地的码头就作为中继站使用,有一小撮战士奉命在此驻扎,以为友军的航运做服务,其次也是监视着巴汀多夫村的民众是否有异动。

    现在,驻军已经从杜伊斯堡来的兄弟们嘴里获悉了罗斯王亲自带兵赶来,消息已经传达到了黑狐本人的耳朵里。事关重大,黑狐已经率主力抵达了科布伦茨面相莱茵河的码头,又一批兄弟被突击安置在韦德河码头。

    这批兄弟的任务仅有一个,就是扬起罗斯旗帜等待大王胜利抵达。

    一个男人领衔这初次接洽的任务,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奥伯特利迪特人瓦迪,而今则该称呼他为拉恩河畔林堡男爵了

第1483章 旅途终点站

    相比于山坳中的拿骚,环境开阔的科布伦茨才是生活的好地方。

    一个早年被俘虏的农民青年,多年来的武装奋斗终成一代贵族,对于瓦迪可谓人之大幸。

    他的封地法理上在拉恩河更上游林堡,当地也是一片开阔地,就其规模可远不及科布伦茨舒服。

    在宏观地理上,莱茵河如刀斧一般将山区劈开,它的左岸是庞大的阿登山区,右岸就是更加庞大的黑森山区。科布伦茨地区处于摩泽尔河与莱茵河交汇处,此地是群山环绕估摸颇大的盆地,如此环境里小溪弥补,充分却非泛滥的水资源滋养大地,只要它被充分开发,整个盆地区域都是得天独厚的种粮基地。

    以科布伦茨城为中心的这片盆地区域,在虔诚者路易活着的时候,如此良地转封给了小儿子“秃头”查理。它原本是洛泰尔的直辖领地,介于这一情况,洛泰尔以武力将之夺回。

    不过事到如今连洛泰尔自己都难以自保,整个科布伦茨地区尽如拿骚-科布伦茨伯国手里。

    起初,黑狐和兄弟们只是占领了科布伦茨本城所在的“德意志之角”,而今势力之手已经控制整个盆地,各个村庄或是民村流亡,或是留下来加入这新兴的伯国。

    本地区有着一些罗马时代的遗迹,同样也有着凯尔特人活动的遗迹。

    他们均以成为国王,三百年前法兰克移民填补当地。

    当彼时墨洛温王朝的大军在前开路,移民紧随其后占领那些被破坏了的凯尔特人村庄。

    某种意义上悲惨的历史重演了!征服者成为了被征服者,划着长船而来的罗斯人摇身一变成为新封臣,黑狐与兄弟们起初将盆地的所有村庄视作可掠夺的大肥羊,如今安定下来也要施行宽厚的手段治理。

    因为对于广大战士而言,前往新征服的萨尔河地区定居因贴着敌方势力太过于危险,还不如待在科布伦茨盆地区域寻找良地作为自己小小的骑士领。

    大分封的数百名骑士几乎都没有土地,时至今日他们仍需持剑战斗获得财富,而非坐在领民的头上剥削财富。更糟糕的是大家虽有骑士之名是连战马也不曾拥有,生活比两年前刚抵达时好了很多,已然远未达到大家的期望。

    倒是所有骑士都以各种手段拥有了妻子,她们几乎都是本地村民,无论自愿与否婚姻都被本地教士承认,随着孩子们呱呱坠地,她们只能默认这一现实。

    不过嫁给远道而来的诺曼人也并非苦难,这群金发的异乡人总是带回来掠夺的财物,比起自己过去做村姑的生涯,现在的生活的确堪称富足,至少自己和孩子完全不用对吃饭问题发愁。

    这不,今年夏季拿骚军又干了一票大的!

    一支舰队在开春时出征,沿着摩泽尔河一路冲上上游。

    有明确情报指出梅茨伯爵已经在凯泽斯劳滕战役中,被路德维希与其麾下的萨克森公爵、图林根侯军的联军联合绞杀。

    此事不仅是梅茨伯爵本人的死,也在于梅茨城精锐尽失。

    远征军并没有能力攻破梅茨这座石墙大城,但周围地区的多个村庄遭遇洗劫,缺乏保护的几个修道院的财物被搬空,最后连建筑也一把火烧光。

    拿骚军始终高扬着罗斯旗帜,在打扮上也依旧秉承北方那一套,遂在当地人看来就是传说中的诺曼海盗行凶作恶。

    父亲战死,伯爵之子危难之际代领伯爵之位,手里缺可用之兵就城门紧锁做乌龟战术,再站在高墙之上目睹着维京长船在城门口耀武扬威而过,又看着远方村庄腾起的浓烟痛心不已。

    彼时,因为梅茨伯爵刚纠集庞大军队,下了血本去支持罗马皇帝洛泰尔。伯爵阿达尔伯特无论生死,当拿骚军偷袭发生时都不可能快速回援。

    黑狐带着兄弟们几乎毫无损失得带着抢来的物资扬长而去,一下子肥了自身,客观上也令他们无需再在科布伦茨本地对着当地新降服的村庄大肆收税。

    法兰克内战给了黑狐这样的人发大财的机会,目前仅靠战争红利即可满足伯国战士们的生活需求。

    黑狐归以商人身份起家,他被路德维希封为威斯巴登男爵,事实上自己并不能完全掌控当地,遂将收税的权力委托给威斯巴登地区主教,要求在主教在收取教会十一税的同时,顺手把他的那一份领主十一税一并收了,除此外对其他事懒得过问。

    黑狐与兄弟们的基本盘始终在拉恩河谷与莱茵河对面的科布伦茨盆地区域,对于再远一些的地区想要控制它目前真的有心无力了。

    就如整个萨尔河流域,路德维希承认当地是拿骚-科布伦茨伯国新封地,自大规模入侵劫掠过去一年多了,黑狐再无光顾当地,那里又发生了什么大家一无所知。

    拿骚的山谷地带,一隅之地可以大肆种葡萄并立即生产葡萄酒,即便酒浆基本是初步发酵,极度甜蜜的滋味也足矣抵消酒味不够浓郁,只要在秋冬集结运抵罗斯本土即可获利颇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本地区拜过去种植葡萄量过于有限,只有少数人能消费得起葡萄酒,故此就算有好酒也买不上价,它若是再囤积久了就发酸发臭只能倒掉。

    罗斯王国与日俱增的葡萄酒需求,可是给了拿骚与科布伦茨当地人赚取财富的别样机会,客观上也刺激了当地箍桶、打钉、橡木板加工、造船修理等产业。

    当科布伦茨不再是战争前线,大规模逃入拿骚的拉恩河谷的村民在842年全部回去了,之后的战争再与他们没有关系,住在“德意志之角”的这五千之巨的民众生活如故。

    但生活在某些方面还是发生了永久性的巨变。

    现在,罗斯旗帜插在韦德河畔,瓦迪奉命带一批兄弟在此等候罗斯王的大军。

    “老大,你看那边!”有战士兴奋得大喊,所有闻讯走出房舍的人们顺着那手指的方向,看到了源源不断出现的骑兵。

    “是他们!不可思议,是我们的骑兵!”

    早知罗斯王回来,瓦迪仍旧兴奋得浑身颤抖,他强忍住打颤的嘴巴告知兄弟们:“是时候迎接罗斯王了,把我们的衣服穿好,让大王明确知晓我们是友军。”

    此刻,小小的韦德河上被修造了一座小型木桥。此河即便到了与莱茵河交汇口附近,即便到了丰水期它的宽度也维持着约莫四十米左右,而今就仅有不足三十米。

    河道中心被扎入深深的松木桩,砍倒的高大红松,其树干几乎可以覆盖整个桥面了,它们被陆续拉过来,处理掉树皮后早已完成桥面铺设,如此桥上人员自由走动,桥下也可通行去了桅杆的驳船,甚至只要长船罢了桅杆照样可顺利穿行。

    瓦迪与二十多个伙计们不着甲衣,他们裹着厚实的灰褐色驯鹿皮衣,再在外身套上缝着蓝纹的白袍,后以武装带扎稳,将罗斯钢剑挂在腰间……

    种种表现正是普通罗斯步兵打扮,留里克远远观之就明白了一切。“哈哈,我都看到了!果然是黑狐的人,是我们的人。”

    “让我差一点有一些错觉呢。”菲斯克一并笑道:“还以为我们的步兵旗队也到了。”

    “绝对是黑狐的军队。那小子还不错,在信件里声称做了路德维希的封臣,现在只要穿着这样的衣服证明还是心系咱们的。”

    “我看都无妨,他臣服路德维希也是被迫为之,于心他还是大王的人。是您委任他重大使命,现在开来一切尽在您的掌握。”菲斯克恭维道。

    这番恭维是对事实的一个陈述,留里克想不到的是黑狐这小子走得如此之远,怎么看眼前都不是科布伦茨城,穿着罗斯服装的战士站在这里,只能说外派的伙计们已经以新身份值此大争之世在法兰克腹地打下了大大的疆土。

    前方出现一条河流,难道全军还要涉水过河么?

    与那个飘扬罗斯旗帜定居点配套的还有明显的桥梁设施,桥头的立柱显而易见。留里克敏锐注意到这一点,心想着黑狐那小子想得挺周全。

    留里克趾高气昂得位于队首,他今日心情极好,随着距离愈发逼近,他逐渐看清了迎接者们的脸庞。

    见状,瓦迪急令部下纷纷跪下。

    遂在这桥头,一种穿着白袍的战士单膝跪地,他们勾着头一直等到马蹄踏在自己父亲。

    “战士!抬起你们的头。”一个响亮的男声传来。

    瓦迪猛抬头,当即看到那跃然于马上的年轻面孔。“罗斯王!大王!”

    是一个有些陌生的面孔,又好似在那里见过。留里克饶有兴致得探着身子:“你认得我?你……有些面熟。”

    “尊贵的大王认不得我这样的小人物很正常。我是瓦迪,早在七年前就位大王效力。彼时,我在海泽比的罗斯商铺当差。”

    提及此事留里克恍然大悟,“啊呀,我想起你了。瓦迪!你是瓦迪。那个奴隶瓦迪。不过……现在的你已经是贵族了。”

    瓦迪难掩心头之喜:“这都是大王的恩赐,给了我们这些穷兄弟崛起的机会。”

    “都是他们吗?”留里克扫视一眼单膝跪地的一众人:“早在信件上就获悉你们的事了。你们做得好啊!也许今年你们又做了一些大好事,现在都起来吧!”

    “遵命。”

    直到自己下达命令,眼前的战士们才纷纷起身,显然他们仍旧明白谁才是真正的王者。

    留里克再问:“此地不是科布伦茨,我听说那是一个庞大的定居点。你这里叫什么名字?”

    “是韦德河码头。我奉黑狐大人的命令在此迎接大王。黑狐大人已经在科布伦茨,他正等着大王前去……”瓦迪急不可耐得将自己的使命全盘托出,甚至给大军指明了一个合适的临时宿营地——兰斯泰因。

    听起来一切都由黑狐安排好了,只是那个小胖子自己不来,留里克多少有些恼火。

    他整体对黑狐的安排满意,现在故作苛责:“也许当由黑狐本人来见我,而不是把你派过来。”

    “这……也许是此地太过于荒凉,他在这里见您总感觉不合适。”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是吗?”留里克耸耸肩:“也许是那小子希望我好好看看被他占领的科布伦茨。也罢!”他的眼神看向前方:“也罢,德意志之角,我来了。”

    桥梁并不狭窄,足够全军快速通过。

    留里克很满意黑狐在道路问题上的周道举措,当前瓦迪开始正式履行使命,作为带路者引领远道而来的罗斯军主力抵达旅途终点,顺势为大王答疑解惑。

    留里克无法忽视不远处的那个村子,现在获悉它叫做巴汀多夫,除此外也获悉了将要途径的藏匿于林子里的瓦伦达尔修道院,以及附近的三个小村。

    全军继续沿着莱茵河的右岸草甸,罗斯军之前无法看到科布伦茨本城,仅仅因为扭曲河道构成河湾区,它瓦全可以开发成优秀的滨河良田,而今却被大面积森林覆盖着,拜茂密松树林的遮掩,明明韦德河距离科布伦茨本城已经很近了,全军非得离开这最后的河湾区才能看清那大城的端倪。

    瓦迪的兄弟们高高兴兴划着长船做指引,他自己则罕见得骑上备用马匹与留里克同行,遂在正式见到黑狐前留里克已经获悉了很多事宜的细节。

    尤其是获悉了重磅新闻,就在过去的夏季他们又偷袭了梅茨大赚一笔。

    不过留里克也很关心今年的物资运输,获悉了这样的情况。

    瓦迪侃侃而谈:“现在莱茵河航运对我很有利,在八月份的时候运葡萄酒的船队赶在丰水期的末期顺流而下,押运物资的兄弟们早已抵达鹿特斯塔德,想必现在我们的商船已经在向新罗斯堡赶路了。”

    以他们的速度,想必不到九月初运酒船就抵达了莱茵河口,红狐和他的伙计们在当地定然还储备了别的物资,最终林林总总的货物一股脑搬到武装货船上直奔丹麦海峡而去。

    想想看当时自己的大军在做什么?说不定海军能在半路上与他们相遇呢。

    “也许今年的运输物资行动不是好事。如果黑狐和红狐留下物资全部供应我的军队,后勤将被进一步充盈,为了今年冬季可能的军事行动以及明年的作战都是重大利好。算了,算了。能在大规模战争时期,来自拿骚的宝贝还能顺利运抵都城,这对国民信心都有利吧。为了未来,我也需要这样的稳定贸易。”

    绕过最后河湾,据称附近森林里就藏着瓦伦达尔修道院。此处的河滩到处是烂泥,它有着明显的大规模人员活动痕迹,以至于青草都被踩死尽剩下随处可见的黑泥,以及明显是长船冲滩时龙骨狠狠啃出来的线型凹槽。

    最令人瞩目的还是那德意志之角科布伦茨。

    一双双眼睛都为河对岸的那突兀山丘吸引,在山下的大片平坦区域中竟是鳞次栉比的房屋。

    “我看到了!好一个科布伦茨,它是一座大城。”

    见得大王的兴奋,瓦迪饶有兴致得介绍:“仅仅你看到的地方就有五千多名村民,现在全属于拿骚-科布伦茨伯国。现在,他们全都会听从您指挥的。”

    “哦?真有这么多人?黑狐那小子统计过?”

    “是真的统计过。”瓦迪继续介绍:“再加上其他被控制的村庄,以及拿骚本地的居民。还有那些从下游地方跑过来定居新的丹麦兄弟,我们的伯国真的有一万人了。”

    比起法兰克帝国的千万级别人口,一万人着实是小数目。人数虽少却高度集中,倘若出现了大事,控制此地的黑狐能快速动员。一万名居民仅仅是现在的局面,只要继续平静发展,它在二十年时间膨胀成十万人规模的伯国也不是不可能。

    达到十万规模就不是小势力了!以留里克的估计,他相信这片地域以当前的技术水平能养得起这样的人口。

    它未来可期,至少本地区的资源一定能养得起庞大的罗斯驻军。

    瓦伦达尔的教士们被迫承认现实,他们都被名为拿骚实为罗斯的强大诺曼势力控制了,说不定很快整个恩格斯高地区都被他们控制。在战战兢兢中教士们获悉大军正在过境,村民们一并离村子前往山林里的避难所躲避。

    一切灾祸都未发生,科布伦茨大城近在眼前,留里克继续向着拉恩河与莱茵河交汇处的兰斯泰因渔村前进,只因那片山丘下的开阔地已经得到开发,在昔日保卫战时期它既然可以安置数千难民,现在安置罗斯骑兵绰绰有余了。

    下午阳光本该照得人慵懒,罗斯军却全体陷入精神亢奋,据称兰斯泰因只是一片开阔地,那里却像是蕴含巨大宝藏引诱远征至此的战士们无比亢奋。

    留里克也为这亢奋情绪感染,他大声疾呼:“兄弟们!我们的旅途胜利完成了!我们创造了一个神话,到了兰斯泰因营地你们所有人都是英雄。”

    他的呐喊更加剧了亢奋,罗斯军摆出华丽仪仗,马队开始狂奔以抒发自己的快乐。

第1484章 您是我的贵客

    与此同时,整个科布伦茨的居民无法忽视河对岸那庞大的骑兵队,到处是蓝白色的盔顶羽毛。仪仗用的大雁飞羽突击从皮兜拿出插在头盔上,所有骑矛挂上罗斯旗帜,留里克生怕河对岸的友军看不清自己的到来,为此还令各队的号手吹响低沉的北欧号子,那好似瓦尔哈拉的召唤,实则是向黑狐通报“罗斯军来也”。

    黑狐自从杜伊斯堡据点漂回来的部下嘴里获悉大王已经抵达,他就携年轻的索菲娅·拿骚抵达科布伦茨待着。

    他知道罗斯王需要王者的体面,那么重新修善了旧法兰克军营、城堡就是给予大王的礼物,也是未来罗斯军驻扎时期的国王行宫。

    黑狐为留里克安排了自认为绝妙的驻扎地,当骑兵队抵达后,远征军均将驻扎于科布伦茨。

    这样做的好处有很多,一个极大的战略优势正是,只要留里克有意他的骑兵军团可以立刻南下去攻击洛泰尔的势力,从而不再考虑大河的阻挠。

    “大人,罗斯王在那里!没有人能忽略大王的黄金桂冠。”

    站在山坡石墙上的黑狐顺着部下的指引,下午柔和的阳光正好照得留里克的金冠发光发亮。“我都看到了,大王要前往兰斯泰因临时驻扎,一切都在按照我的计划发展成。现在备船,召集兄弟们,我们共去兰斯泰因拜见大王。”

    “吼哦。”战士们高举拳头一声吼。

    小小的拉恩河平静注入莱茵河,在河流交汇处兰斯泰因渔村也平静坐落于此。

    它曾是一个小渔村,而今已经是拿骚重要的港口,即便如此它的规模依旧很小。

    此地已经建成了明确的栈桥等必要码头设施,可供长船完全停泊的槽位摆明了是为搬运货物行方便。

    交汇处有着大片的开阔地,也许该地带可以开辟出一些农田,它们被故意抛荒,一看便知是为了人员集结所用。一批小型驳船就在这里安静得以半搁浅形式停靠,它们以缆绳固定,可能整个冬季都用不上了。

    留里克环顾四周长出一口气:“瓦迪,这地方就是你们的兰斯泰因?一个小城镇?确实也太小了。”

    “大王,您能对渔村奢望多少呢?比起您的新罗斯堡,就算是科布伦茨也是个小地方。”瓦迪恭维道。

    “你太客气了,这里是你们的地盘。我获悉这个村子还是断牙埃里克的领地吧?”

    瓦迪稍稍一怔:“您见到那个老家伙了?”

    “在杜伊斯堡。嗬,怕是我军抵达的消息也是杜伊斯堡驻扎的兄弟提供的情报吧?”

    “大王英明。”

    “暂时……就这样吧。”说罢,留里克一个转身下马,面对着平静莱茵河使劲扭扭大胯,再侧脸看向明显有着千言万语的瓦迪:“三个月了。我们从罗斯走到拿骚,一路上经历了太多冒险。也许我终于可以安静修养一阵子。你觉得如何?”

    “我……我何德何能帮您决定呢?也许。”瓦迪轻轻眯起眼:“您不会停歇也不愿停歇,您更关心本地区的局势,一定想要快速参与战斗吧。如果没有战斗,您会主动出击。”

    “当然,否则我千里迢迢来这个干什么?听着,先到的仅仅是骑兵队,更庞大的海军想必也抵达了鹿特斯塔德。我的确要休整一阵子之后再图大计。那么黑狐何在?这小子该来见我了。”

    瓦迪笑呵呵得躬下身:“还请您稍稍等待,黑狐大人很快就来。在那之前,请接收我们的馈赠。”

    留里克不在絮叨,他令军队就地下马扎营。

    却说黑狐在获悉罗斯王即将抵达拿骚,除了他自己紧急在科布伦茨的堡垒带着,也安排本地农民搬运了一批物资安置于兰斯泰因。

    一批粮食和应季蔬菜,这是人员伙食

    一批堆成小丘的干草,这是喂马的。

    趁着太阳尚未落山,瓦迪按照计划立刻召集村民开始搬运物资。见此状况,留里克而就令各队派人去自取了。

    事到如今庞大驯鹿群的作用趋于结束,它们卸下全部驮运物资后,基本也与驮运工作告别。它们存在本身也将结束,最终尽化作战士们碗里的肉食,与大量的皮革。

    于是十头鹿被牵到僻静的角落直接处死,鹿血就静静流入拉恩河,它带着一定的仪式感如同祭祀河神一般,同样也正式宣布的旅途的终结。

    因为大军出征之际一样有一批鹿被祭祀,鹿血流入涅瓦河,那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情了。

    扎营一事不劳留里克操心,麾下各队一路上风餐露宿而不出乱子,年轻的战士们已经积攒了非常充分的野营经验。他并未要求全军就地建造长久居住的棚屋,都是因为听说了黑狐的承诺,即罗斯军主力将在河对岸的科布伦茨开阔地长久驻扎,以至于战马也都将尽快运到河对岸。

    “黑狐……你小子到底在磨蹭什么?”夕阳下,留里克的眼神看向河对岸那愈发嘈杂的城市。他看到很多村民打扮的人员,定然是看热闹的闲人们,他们定然都在欣赏罗斯骑兵集团的风采。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黑狐的确要磨蹭一些,他从山坡上的堡垒大腹便便得走到码头,再去坐船可要花费一些时间,同时也要拉上自己的未婚妻、真正的拿骚-科布伦茨女伯爵索菲娅同去。

    虽然广大兄弟们依旧在心底里将留里克视作真正的大王,奈何兄弟们现在的身份已经变了,上上下下都是小姑娘索菲娅的封臣,整个伯国也效忠法兰克东部的统治者路德维希。

    既然进入了法兰克世界就当学习一下当地的繁文缛节,看似要落实一下繁琐的程序,在意识到需要“程序正义”的当下,索菲娅这一亨利拿骚即将十二周岁的小女儿,就必须代替黑狐、作为所有兄弟们的首领去面对留里克,最终也由她正式宣布许可罗斯军在自己的领地驻扎。

    “真的要去?!”女孩的手腕被肥胖的黑狐拉着跑,公平的说两人急促的样子都挺不雅。

    “你必须去!必须是你宣布!是你邀请罗斯王带兵保护,否则他们的抵达就不合适了。”

    “好吧。你一直说罗斯王是年轻英雄,去兰斯泰因见他也好。”

    索菲娅并没有拒绝,只是获悉自己必须现在就去直面北方大王,心理多少有些露怯。

    她穿着法兰克式的女式裙袍,还将红宝石、琥珀打造的首饰全部戴上,女佣则为她梳理起辫子,再盘在脑后,以一支有象海豹大牙雕琢的簪子固定于脑后。

    被袍子遮掩的实则是一件御寒的毛裤,以及低帮皮靴。

    索菲娅的发型打扮即不法兰克也比罗斯,而是对传说中罗马贵妇的模仿。她的衣服穿着一样的不伦不类,或者说也开始形成独特的风格。

    被留里克早年改造过的罗斯服装讲究兼顾御寒与干练,实则就是他在讲究“现代性服装”的结果。衣服讲究尽量贴合人体结构,这很考验裁缝的技能与精细的钢针、麻线的使用,好在人才与工具的问题均已得到解决。

    却说拿骚方面自两年前开始向罗斯出口葡萄酒,武装货船空空荡荡回来绝无可能。罗斯出产的翻皮鞋与成品衣服价格都较高,好在黑狐在出口酒液赚得了大笔利润,运输船带着关键的衣物鞋帽、量产型的便宜铁制工具,乃至是一批产量很大整体便宜的粗制铁钉归来。

    因为留里克自己早就对所有的聪明人做出了某种示范——耕战并行。

    遂当黑狐意识到自己需要分出精力在自己的核心控制区发掘财物后,先解决了精锐战

    士们穿衣问题,下一步就是战士与领民的吃饭问题。

    进口罗斯的便宜铁钉回炉敲打一下即可改成箭簇,运回的曲辕犁成品立即用于农田深耕,更遑论那些生铁浇铸而成的矛头与斧片,这些东西的存在使得拿骚-科布伦茨伯国在理论上可以额外动员出数以千计的持矛民兵。在这内战时期,各方军事势力都不会嫌自己手里的武器太多。

    拿骚本地村民享受到了贸易和战争红利,他们也开始模仿统治者的衣着。尤其是那些嫁给了诺曼人的妇女,因为自己的诺曼不喜欢头巾遮头发的样子,她们纷纷扯下头巾,这被教士们形容为已婚妇女不检点的行为,教士也只能是嘴上说说而已了。

    从拿骚开始的变化向河对岸的科布伦茨传播,本地区的一切文化习俗都开始默默异变着。

    起初索菲娅是身形瘦小的女孩,就算归为昔日的拿骚男爵小女儿,一家人守着贫穷的封地,在生活上从来谈不上舒服。曾经的她没见识过更好的东西,自从小胖子黑狐与他的伙计们走入自己的生活,一切都变了!她也在那时意识到自己过去的日子何其贫乏寒酸。

    她尚未到正式结婚的年龄,她与黑狐已经完成订婚,在世人看来与婚姻无异了。

    与黑狐一起过日子,古尔德家族的那一套在吃饭上的精致讲究也顺势作用于索菲娅的身上。仅仅两年时间,女孩干瘦的脸已经变得圆润,整个人身高已经超越本地区其他成年妇女,整体也开始变得微胖。

    黑狐一定要吃好喝好,他有肥肉吃也少不了自己的未婚妻,吃着来自大西洋运来的咸鱼、本地区的牛羊肉与野味儿,还有较为充足的奶制品和甜蜜的低度葡萄酒,作为一个快速成长的少女,索菲娅的身材正朝着基因限制的极限发展着。

    她注定成长为一个微胖而高的女贵族,与其他清瘦的本地村妇有着鹤立鸡群的优势。

    同样的她在黑狐看来也愈发有着女人的魅力,令他着迷。

    当两人抵达码头之际,留驻的战士也才刚刚完成集结。

    黑狐顾不得点齐人员,来多少算多少,现在立刻坐上长船渡河。

    留里克知道自己早晚都要和阔别两年多的黑狐见面,不必拘泥于现在的些许时间,他忙于监督战士们扎营,不久才由部下汇报声称河面漂来一支小船队。

    “是黑狐。绝对是黑狐,这小子……”留里克带着笑意纠集起各队队长,全军在场的贵族无论级别如何全部集合,甚至也包括行军路上新封的格但斯克公爵的大公子卡西米日,以及格丁尼亚的索克三兄弟。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黑狐好歹也是贵族,留里克带上身边的全部贵族、高级军官去见他,对其是一种敲打更是一种尊重。

    一群男人聚在一起,始终处于旁观者的锡格堡宫廷伯爵与随从歌溪骑士,他们带着自己的外交主张也加入其中。

    小型船队陆续靠岸,从船上跳下来的是一批穿着罗斯战袍的战士们。

    一个小胖子依旧极为醒目,留里克一眼认出此人。

    “黑狐!你这个小狐狸,你依旧没有变化。”留里克随性得指着小胖子高兴得哈哈大笑。

    黑狐也很识相,他带着战士们快乐得走上前,再给大家一个手势后齐刷刷得单膝跪地。这一举动胜过千言万语,证明着即便现在有了新身份,大家依旧承认罗斯王才是真正的王。

    如此一来唯有一位是少女尴尬在当场,索菲娅完全想不到自己的男人与平凡出动的战士们突然下跪,他们获封爵位后都不愿意向路德维希下跪,偏偏……

    更令她讶异得是她发现自己已经变得足够吸睛,唯独她孤零零站着,罗斯王头戴金冠是年轻的小巨

    人,第一眼见得这样的王者她本能的敬畏,再注意到罗斯王竟以一副惊讶眼神看着自己就更加敬畏了。

    不过任何时候索菲娅知道自己不得向这位王者下跪,自己是路德维希承认的女伯爵,没有理由向异邦之王下跪臣服。再说……

    “你?”留里克饶有兴致得凝视女孩的脸庞:“你是索菲娅。拿骚家族的小女儿,你是亨利的女儿。我早就知道你的存在,也在尼德兰偶然见过你的两个哥哥,现在终于见到你本人了。”

    话是用拉丁语说的,留里克也获悉这女孩因贵族的身份,无论如何都会在教士那里学习拉丁语,此乃本时代法兰克贵族女人的必修课,即便拉丁语不可能用于日常生活。

    索菲娅听了个七七八八,她壮着胆子迈着轻盈步伐走上前,不经意间也展示出她穿着的罗斯皮靴。

    女孩站在留里克的面前,昂起精致的下巴仰视这位年轻的北方之王,再双手抓住袍裙微微下蹲,做出以及女性贵族专属礼仪。

    “何必拘礼呢?我早已获悉你是黑狐的未婚妻,现在我带着军队来到了你们夫妇的领地。”

    “并非……并非如此。”索菲娅继续壮着胆子,她的心脏也已狂跳不止,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动,并非来自于恐惧而是兴奋。

    “如何?”

    “我!索菲娅·海因里希·德·拿骚-科布伦茨-萨尔伯爵,这里真正的领主。我以伯爵的身份,邀请……”她不得不定定神,深吸一口气高调宣布:“我邀请罗斯王与他的军队,驻扎在我的领地内。”

    “哦?”留里克眼前一亮,再看一眼依旧跪着的黑狐,心想着一定是这小子的把戏。

    让一个少女说一些非常正式的外交辞令,还要宣布这样一桩大事,留里克不得不对这对有待婚礼的夫妇刮目相看。因为归根结底黑狐这小子应该也才刚满十八岁来着。

    她如同大人般的高调宣布已经引得留里克身后一票贵族们的嗤笑。

    “都别乐了!”留里克转过头一声呵斥,再看着索菲娅的脸:“这算是正式的会晤么?”

    “算。就算是了。黑狐……他的正式身份是威斯巴登男爵,我才是本地区的伯爵,这些战士也都是我的战士。”女孩横下一条心,坚毅得蹦一下嘴,面对一票跪地的战士们下令:“战士们!你们可以继续崇敬罗斯国王,但是我才是你们的封君,现在全部站起来吧!这是命令!”

    女孩言语铿锵有力,众人皆一怔,留里克也吓了一跳,不由的想到说不定这个少女未来也能成为一方武将,那样的话在法兰克世界就太怪异了。

    女伯爵或是女公爵不算惊世骇俗,一个掌握军权活得如男性武夫的女贵族,估计是其他法兰克贵族们无法理解也无法容忍的,但在北欧世界这一切都不算什么。

    见得跪地战士们还很犹豫,留里克低声以诺斯语要求:“你们都起来吧。终究你们是拿骚的封臣不是我的,继续承认我是大王,本王很高兴。但不要忘了,你们现在的身份已经变了。”

    众人纷纷起身,黑狐拍拍身上的尘土,想到刚刚索菲娅的那一席话可绝非事前排练的——这小姑娘居然真的敢当着罗斯王的面主动宣扬自己的大权。

    “现在他们都起身了。索菲娅,我现在是你的客人吗?”

    “是。你们全都是,而且……我们始终是盟友。”

    “的确。”留里克点点头,注视着夕阳下女孩的脸庞怯意与高傲并存。

    “呵,索菲娅拿骚,你有些像是北方的女领主了。你作为一个法兰克贵族,已经被你的手下深深影响了么?这样也挺不错。”心里话就藏好于心,比起接见黑狐,现在的留里克确认了本地法理上的统治者就是这个小姑娘,对她的未来

    也很看好。

第1485章 莱茵河畔围火夜话

    一个柔弱的乡村贵族被数以百计的诺曼战士簇拥着,她会被硬生生逼成一个瓦尔基里?

    从索菲娅的眼眸中,留里克看到了某种似曾相识的野心。

    这……就像是乌鸫特莱西娅眼眸里流露出的那样。

    但乌鸫是真正的查理曼曾孙女,索菲娅就只是小小的拿骚男爵的小女儿。

    留里克看一眼夕阳,深深长出一口气:“我还希望早点过河去科布伦茨休息,现在真得太晚了呀。”

    黑狐笑意不改得走上前:“是我们招待不周了。”

    “无妨,不管怎么说兰斯泰因这个渔村也属于拿骚的一部分,我终于到了。就算随便找一个木棚,哪怕是在这里搭建帐篷本王席地而睡都不是问题。科布伦茨吗?或是去拿骚本城……”留里克又想了想:“傍晚过河有风险。我改主意了,明日我再过河。”

    黑狐觉得夜间通过平静的莱茵河没什么危险的,也许大王真的疲倦了,他索性做出决定:“既然如此,今晚我也不过河了。”

    “你和你的索菲娅都留下来?”留里克扭过身子问道。

    “可以。兰斯泰因虽小,能入住睡觉的房子还是有的,大部分战士们我想也不必一定搭帐篷露宿,他们可以前往渔村。”

    “这样的话,岂不是干扰了村民的生活?”

    黑狐微微勾下头微笑道:“那是他们的光荣!其实他们早已认为您才是真正的王者了。这里有一些本地人,也有一些从丹麦来的新移民。他们丝毫不觉得您的降临会有什么不良影响,恰恰相反,您住在兰斯泰因村中是所有人的荣幸。”

    “嘴巴抹了蜂蜜。”留里克再看一眼勾下头的索菲娅:“真正的伯爵索菲娅?”

    “啊?”

    索菲娅刚刚鼓足勇气菜显得很强大,现在的精气神又萎靡下去了。

    “说起来,我的大女儿也如你这般年纪。很快,我的女儿也会乘船抵达拿骚。你不必畏惧我,我与你早已结盟,我们是朋友。你未婚夫要求你住在村子里,与我的罗斯军精锐共处一夜。你意下如何?”

    “欢迎!非常欢迎。”索菲娅没有多想脱口而出。

    “很好。”

    留里克再扫视一下渡船而来的约莫二百名战士,他清清嗓子面对欢愉的众人:“兄弟们!两年以来辛苦你们了。现在我们又合并一起,全体注意,今夜让我们共进晚餐。奥丁!”

    最后一声吼,留里克高举起右拳。

    只见这群来自北欧的战士们,即便所有人的胸口都挂上了十字架吊坠,值此良宵所有人面对罗斯王,又高高兴兴举起右拳发出统一的战吼,犹如来自灵魂深处的呐喊。

    一切尽在不言中,仅仅这番动作,留里克知道自己在法理上虽未异乡访客,现在已经事实得到了拿骚-科布伦茨伯国的军权。

    这一夜,本来安静的渔村热闹非凡,河畔草甸地带处处篝火,行军三个月的战士终于坐下来。

    他们如卸重负,围坐在篝火边纷纷以木枝穿着现宰的鲜鹿肉烤制,又继续等待铁锅里的麦子煮熟。

    控制拿骚的黑狐提供一批粮食犒劳大家这不足为奇,令人讶异的是黑狐行地主之谊是真的舍得。

    战马全部卸下马鞍,入夜后一匹又一匹在饲喂草料后就被牵到一边,马匹四蹄跪窝互相依偎着享受轻松时刻。

    更庞大的驯鹿群被故意牵到远一些的地方,它们同样被饲喂了草,由瓦哈瓦宁的人员继续看管着。按照计划,在未来时期当罗斯远征军主力完全汇聚科布伦茨开阔地,届时每天都能屠宰约莫五头驯鹿即可满足全军的肉食需求,甚至相比于法兰克军,这样的军粮有些过于丰盛了。

    战斗时期

    没人每天的伙食会暴涨到多达三磅燕麦,另会食用一些高脂肪的鲱鱼干。

    而在非战斗时期,除非进行军事训练,士兵若只是待在军营里休息睡觉,每天粮食消耗则直接缩减到不足两磅的程度。

    已经抵达目的地了,留里克知道自己可以好好休息几日,接下来全军会基于局势进行研判,继而考虑进入过冬状态,非必要不会兴兵作战,自己注意的重点将转移到后勤消耗。

    篝火劈啪作响,留里克坐在皮垫上舒服烤火,他也在等待麦粥煮得烂熟。

    蘑菇碎、卷心菜碎与洋葱碎是麦粥的配料,它选用的就是本地小麦,又配上盐和黄油,围坐这里的人们都沉醉于这浓香中。

    整个罗斯军营都沉浸于来自黄油与奶酪的极致腻人浓香氛围里。

    “真是美餐呐!”卸下一切包袱又换了一身服装,留里克随性得盘腿而坐,他很期待黑狐准备的美餐,也借此愿意与这小子聊聊。

    “感谢大王的赞美。关于这顿美餐……”

    留里克注意到这小子有着极其强烈的表达欲,饶有兴致再问:“如何?的确,我也很想弄清楚你从哪里搞到大量的黄油和奶酪的。拿骚除了葡萄酒,别的也物产丰富吗?”

    “这正是我有意好好汇报的。进贡给您的大量物资,其实都是我们今年抢掠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留里克想起一些事:“今年所为?我有所耳闻,你的确带着兄弟们在梅茨大发横财?”

    黑狐遗憾得摇摇头:“并不算发财。我们并没有攻破梅茨的城门,我军就只能在外围进行掠夺。好在兄弟们运气好,我们找到了磨坊与谷仓,还找到了囤积奶酪的仓库。可惜我们的船只运力有限,就搬运回来一些山羊和绵羊,牛和驴子就搬不回来咯。”

    “你小子。”留里克高兴得轻敲黑狐一拳:“你不像是商人,你就是一个战士。”

    “嘿嘿,加上我们两年前洗劫了萨尔河地区,现在……整个摩泽尔河都是我们的劫掠区。”黑狐双手拍打肚皮兴致盎然:“我胃口很好,我会把南方财富吃干净。”

    一个年轻的小胖子侃侃而谈,在他嘴里摩泽尔河上游的梅茨已经是拿骚军的绵羊,他们的确无法破城掠夺金银,倒是可以如剃羊毛一般,在主城外围自由劫掠那些村子与小镇。

    比起两年前初到,现在黑狐有着更多的长船,也有更多渴望发财的新来丹麦人和改善生活的本地民兵,战争给了所有人机会,当他们都觉得自己必胜时,一听有战事也就踊跃参军了。

    留里克从黑狐嘴里获悉这样的局面。

    科布伦茨本城处在“德意志之角”的三角洲地带,它依傍一座大山而有开阔平坦的居民区与农垦区。

    这里实际几经易手,在加洛林王朝,现在的拿骚已经是它的第三任主人。

    若以更远的历史来看,它本是凯尔特部落领地,之后罗马军团来了,再之后日耳曼的阿勒曼尼部落来了,最终法兰克人在此建立新秩序……

    当科布伦茨突然变成战争交点,当地农民第一次意识到大贵族的内战可能要了自己的命。

    最终是诺曼人控制的拿骚,他们将民众转移到河对岸。民众很担心自己被洛泰尔的军队误伤,当然也有人抱有侥幸心态,当他们看到法兰克军在巷战中得胜不成故意纵火后,愤怒感冲破脑袋。

    他们的房子被焚烧,连修道院都化作阴燃的一地黑炭。民众先是绝望哭嚎,之后在黑狐的点拨下,绝望引来愤怒,怒火化作勇气。

    之后的那场大战实为罗斯第一波远征军与黑狐的拿骚军联合行动,科布伦茨的法兰克军被全歼,之后便是联军最残酷的

    持续性反攻。

    在战争时期,由难民构成的民兵做出了一定战功,但最关键的是民众已经以实际行动反对洛泰尔。破产农民们这么做了就无法回头,一切的利益只能与拿骚绑定,因而整个重建的科布伦茨大定居点,黑狐和兄弟们完全可以信任这群人。

    “原来如此。”留里克听了黑狐亲自汇报恍然大悟:“果然这些事情在书信上不能详细说明,还得是你亲自汇报。现在我算是明白了,我看到了大量整齐的民居,原来都是因为这个原因……”

    “是。连修道院也毁灭了,所有建筑都是新建的。感谢大王为我提供了正确处事的方法,否则,我也实在无法解决战后的烂摊子。”

    黑狐的话不像拍马屁,留里克捏骑胡须兴致盎然问道:“哦?我还给你启示了?”

    “是,配给制确保了我用有限的粮食确保所有人活命,我动员所有人盖房子赶在第一场雪前完成新居民区建造。新罗斯堡的城建模式就很好,所以现在的科布伦茨到处的平整的道路,只是我还没有能力全部给它铺设石板路……”

    又是一番介绍,听起来山脚下的一座新城在废墟中崛起。

    如此一来山坡上的城堡也是新造的。

    这得消耗多少建筑材料、人员口粮?黑狐真的拿得出来?

    留里克恍然大悟,恰是因为他们在消耗很大才决定在今年战略冒险。

    两人完全以诺斯语聊天,宫廷伯爵赫尔曼想要知道自己的新邻居、拿骚–科布伦茨的实际统治者究竟做过什么,乃至未来有何主张,他完全无法插嘴,也就只好迂回得试图从索菲娅的嘴里获悉一二了。

    赫尔曼一样在此烤火,他终于见到了近年来征战无数的拿骚军的统帅,其人真是个小胖子,与他获悉的“黑色狐狸”的说法完全不符,小胖子完全没有狐狸的狡猾,眼神里有着不可言说的凶野。

    他主动凑到安静烤火的索菲娅旁边,以法兰克语说明自己的身份。

    宫廷伯爵?查理曼的帕拉丁?那是什么?

    感觉就是被一个中年大叔骚扰,索菲娅并不理解帕拉丁的身份何其高贵,她急忙挪动身子凑到黑狐身边,一把拉住未婚夫的胳膊,只留下续着大胡子赫尔曼陷入尴尬。

    “朋友?”留里克注意到了这异动,“你……是想问些事情么?”

    黑狐始终无视那个大胡子,还以为只是一个来自北方的贵族,反正自己不认识。

    现在自己的女人受惊,他不得不提高警惕,横眉冷对:“大胡子的男人,你是何人?罗斯王的朋友?”

    “难道我像是恶人吗?”赫尔曼昂起胸膛,从自己衣领里抽出镶嵌了红宝石的黄金十字架并公开展示:“我乃高贵的帕拉丁,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在坐的全是年轻人,连罗斯王也非常年轻,作为比他们年长很多的贵族,落魄的赫尔曼现在就剩下自己的年纪与曾经荣耀身份值得自豪的。

    “帕拉丁?”黑狐突然想到,他轻浮得昂起下巴,旋即切换成法兰克语:“是你?竟然是你?锡格河的统治者,我的人偶遇过你,一个落魄的贵族。”

    被如此评价,赫尔曼发觉自己举着那纯金十字架的行为何其滑稽,他觉得自己被一狂妄的小子羞辱,这便把手缩回去遗憾低语:“小子,你该庆幸没有遇到几年前的我。那时候我手里至少一千名重骑兵,我可以碾碎一切。”

    言语里有一丝威胁,更多的是老家伙对过去大半生的不甘心。黑狐本就瞧不上这种人,听得其人的自述就更轻视了。

    “可你被那个洛泰尔抛弃了,你几乎失去了一切,我获悉你还需

    要科隆的那些家伙接济。再说,你就算有一千名重骑兵也不怕,我们打的就是你们的骑兵。”

    黑狐怒目圆睁,狂妄的态度气得赫尔曼憋红脸:“年轻的小子!你不要狂妄。”

    “呸,要不我立刻发兵把你的锡格河城堡直接拔掉。反正我的地盘在向北方延伸,到时候你最后的封臣全部归了我,所有村民也追随仁慈的我,那个时候你就自己种地活命吧。”

    “你!”赫尔曼被说得哑口无言,他勃然而起觉得自己受罗斯王之邀来拿骚纯属是自取其辱,甚至他感觉罗斯王坐看羞辱一切都是可耻阴谋。

    “看来我没必要留在这里了。”

    留里克也觉得黑狐的说法过激了,这便抬起头:“现在就要走了?你不是来结盟得么。”

    “结盟?拿骚的统治者在羞辱我,我还要结盟的必要?”

    “可黑狐并不是拿骚的统治者,赫尔曼你还是坐下来吧。此事你应该和索菲娅说明白。朋友,难道罗斯王的面子你也不愿给吗?”

    因为,黑狐这个小胖子和他的军队真的心狠手辣,迫于现实赫尔曼只得再坐回来。“好吧,看在罗斯王的面子上,我回来了。至于结盟一事。”

    时机如此已经刻不容缓,留里克与索菲娅交谈几句,再把黑狐拉到一边令其回避。

    遂在这篝火旁,经由索菲娅的同意,拿骚–科布伦茨伯国就算与锡格堡结盟了,虽然这场盟约的缔约方彼此并不算愉快。

    宫廷伯爵?空有名号而无兵,完全靠军事实力打下领地的黑狐实在无法高看这种人,也不懂罗斯王何必高看他,仅仅因为这个大胡子的家伙从他父亲那里继承了爵位?呸,查理曼的子孙们一个赛一个的糟糕,倒是给自己这样的以崛起的机会。

    因为对于黑狐而言,他虽被路德维希封为威斯巴登男爵,若非必要走一遍程序才不甘向那个蠢材下跪行礼。

    黑狐觉得路德维希蠢,看待洛泰尔,所谓的罗马皇帝就是蠢上加蠢。

    唯有罗斯王留里克在他心中才是唯一圣王,也许用奥古斯都形容才贴切。

    赫尔曼无法提供任何有意义的友军,他仍旧留在这里,现在期待着炖好的麦粥与烤肉饱餐一顿,罢了明日再去科布伦茨设身处地瞧一瞧后打道回府。

    争吵告一段落,既然口头上宣布结盟了,赫尔曼也终于弄清楚拿骚军究竟走了多远。

    这位大胡子的老家伙惊得胡子乱颤,眼前的贵族们将袭击特里尔、梅茨说得轻描淡写,可被袭击的是梅茨!何止梅茨?亚琛也被洗劫。

    “居然是你们!果然是你们!一切都明白了,所谓的诺曼海盗,其实就是你们?拿骚?!”老家伙又勃然而起,一脸惊讶之余也有按捺不住的怒气。

    一双双眼睛如同看傻瓜一样看着他。

    留里克吭吭两声眉头紧锁:“朋友,你还没有弄清局面。我们从来都是诺曼人,现在你就是诺曼的盟友。你打算结盟的本来就是我们,现在你已经是盟友,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我愚蠢!”老家伙一拍脑袋,话锋一转又问:“下一步打算怎么办?你们还要袭击哪里?巴黎?兰斯?勒芒?第戎?欧塞尔?”

    “谁知道呢?”留里克耸耸肩,“也许你能给我们指一个攻击目标。”

    “我拒绝。”

    留里克耸耸肩:“无所谓。反正你宣布效忠路德维希,我们都是帮助那个男人打仗。路德维希并非法兰克的王,我是罗斯王。没有人能左右我的主张,如何打仗全由我自己决定。”

    被言语刺激到,赫尔曼带着怒气如破罐子破摔般指着东方直接嚷嚷:“那就攻击斯特拉斯堡吧!洛泰尔就在那里。你们杀了他,说不定路德维希就

    继任国王了。”

    “也不是不行,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当前……”留里克常舒一口气看看左右:“全军会进入冬季假期,若非必要我不愿主动开启冬季攻势。法兰克人的内战终将结束,明年才是决战之年。为了明年春季开始的大战,我们现在就要养精蓄锐了。”

    话是如此,众人以自己对留里克的了解,真怕事情没这么简单。

    庞大的远征军是又数千渴望财富、荣誉的战士构成,他们可不想无所事事。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9242/ 第一时间欣赏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 作者:重生的杨桃所写的《留里克的崛起》为转载作品,留里克的崛起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留里克的崛起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留里克的崛起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留里克的崛起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留里克的崛起介绍:
魂穿斯堪的纳维亚,成为留里克从部族的少年到部族的首领,再成为诺夫哥罗德的王公,一步步在东欧的森林草原与万千河道中,驱散蒙昧建立文明。留里克的崛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留里克的崛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