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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重生的杨桃     留里克的崛起txt下载     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22章 不只是铁匠

    那场圣诞节前的降雪结束了,气温正缓慢回升,在连续多日的封冻后,大地突然开始大规模解冻。

    整个世界好似陷入巨大泥淖中,麦西亚-萨克森军那如同小城镇般的营地,现在也到处是泥巴。只要多走动,皮靴就沾染大量清泥。

    其实这种青泥非常肥沃,它是河畔特有的泥巴,若是农田里有大量如此的泥土,麦子长势往往会更好。但是现在,人们要花些时间清理泥巴,大部分人宁愿待在营地内,连有意狩猎的人们也都安静下来。

    山林里全是泥巴,所有枯叶也都湿漉不堪。

    倒是空气愈发令人感觉适宜,金发战士敞开胸怀直面太阳,他们感觉不到寒冷,茂密的金色胸毛也在淡淡北风中摇曳。

    世界正在快速干燥,昨日还湿漉的土地今日踩上就不会有太深脚印,又过一天大地已经明显有些干硬了。

    现在克兰河变得湍急,整个世界的融雪就近注入河流,以至于河水都变得有些浑浊了。

    如此河水不得不澄清一番,在倒进陶瓮里煮沸后倒入麦子,为了掩盖泥腥气,人们干脆购买本地农民储备的干燥百里香枝,捣碎了与之混煮。

    在香料问题上,阿基坦地方那个选择可比北方多得太多。迷迭香、鼠尾草和百里香,这些南部传统香料每到春夏开始疯长,本地农民采集他们为自己有限的食物做调理,甚至代替珍贵的盐。

    只是没有谁大肆购买它

    们,农民也就按需采摘自用了。

    军队在波瓦蒂尔外郭城区大规模采购,所购之物的名单似乎奇奇怪怪。

    因为,这支麦西亚军队手握大量粮食!比起银币和铜币,农民最需要的就是粮食。

    通过拿出一些粮食,以物易物得买到超越粮食价格的各种手工产品、特殊农产品,雷格拉夫觉得这是很赚的买卖。

    有关麦西亚军队的消息,随着那些进城参与圣诞节大弥撒的人们,迅速开始向四面八方扩散。

    波瓦蒂尔城以南已经是村庄的海洋,大量村庄的人口虽然可能只有一两百人,由于南方是庞大少丘陵的大平原,它无险可守,骑兵一来一马平川,大平原又是河网纵横,如此环境最适合种地,如此养过整片地区数百万人口,阿基坦与毗邻的图卢兹的人口规模占了法兰克全盛时期的40%。

    曾经,自安茹而来的五花八门流亡者,在得到确切的消息后,他们犹豫的态度迅速变得笃定。

    因为,新的安茹伯爵已经出现,而且在诸多大贵族的见证下,麦西亚国王获封安茹伯爵一事完全合法。

    木匠、铁匠,以及一些旧贵族的流亡扈从,他们拖家带口得离开自己的栖身之所。

    在阿基坦这些人都是客人,如果村子出现什么问题,客人就成了“卑鄙的异乡人”遭遇排挤乃至驱逐。

    虽然都有着高卢民族的先祖,然高卢人自己也是打打合合。安茹与波瓦蒂尔的

    民众,祖上是两个社群。大森林与河流阻隔了他们,若非罗马帝国修造的多条大道,两地的联系将变得非常麻烦,隔阂也就更深。

    来自安茹的流亡者们现在停止观望。

    村中的铁匠不干了!不再给本地的骑士打工,停止客居,哪怕现在是最寒冷日子也要离开!

    常燃的炉灶熄火了,五花八门的铁器用皮毯子包起来,一家人合力将各色器械扔到自家的驴车上,最后留下空荡荡的居所和已经燃烬的灶火。

    男人驱赶驴车,妻子与孩子们守着他们的财产坐得高高的。驴车赶在雪后大地变得干硬时向着波瓦蒂尔的罗马剧场废墟前进,这种人的“逃亡”之举惊得本地骑士急忙策马拦截。

    骑士想要阻拦,可铁

    匠一家的心已经回到故乡。因为传言流出甚广,新的安茹伯爵对效忠他的人非常好,显然所能提供的资金和社会地位,肯定比现在服务的小骑士给得多太多。

    那是故乡的新贵族,投奔去了很可能直接为伯爵效力,没有谁能阻挠技术人员的回乡之路。

    骑士还能如何,只能恶狠狠地撂下诅咒撤走了。

    杀了这些逃亡者?他们从不是自己的仆人,彼此这些年来只是合作。

    再说,如果消息流出引起安茹伯爵的愤怒。只要想想那些家伙的真实身份是诺曼人,理性选择便是各种方面不招惹他们。

    木轮吱吱扭扭,铁匠一家人带着强烈的憧憬,直奔那飘扬

    黄色圣安德烈十字的军营。哪怕知道那里有很多诺曼人,一技傍身且是任何贵族都会重视的打铁技能,他们无所畏惧。

    不仅是铁匠,还有木匠、烧炭匠,陶匠……

    因为旧安茹伯爵的战败引起了当地秩序的大崩溃。

    广大下级贵族与附庸他们存在的五花八门技术人员,几乎构成了当地的传统秩序。

    战败之后,安茹被图尔直接控制了,当地人民遭遇严重的盘剥,所收取的巨额财税都用于了图尔伯爵的战争。图尔的雨果三世去世,继任的小雨果是个病秧子,但整个集团的盘剥并未暂停,随着罗贝尔投奔而来并开始掌权,盘剥实际进一步加剧。

    反正安茹不如图尔的传统领地,当地贵族战败后留下大量无主之地,图尔一方就分配问题曾闹出内讧,最后的解决办法就是伯爵家族法理上占领它,图尔军队继续战争的军费,就从搜刮自安茹的物资里拨出来大家分享。

    安茹,被图尔当城了奶牛,且已服务了长达十年!

    土地刚刚重新硬化,旷野里多了一些酷似马车的存在,仔细看,还有戴着头巾似妇女的人员坐在车上。

    这些人的存在引起雷格拉夫的强烈警觉。

    麦西亚-萨克森军主力还是要在波瓦蒂尔逗留些许日子,雷格拉夫在等老埃里克的运粮船队抵达。

    不过,比起己方的运粮队,伯爵伯纳德承诺的奥维涅运粮队,他们浩浩荡荡大排场龙,已

    经开始抵达波瓦蒂尔,甚至非常奇妙的是,这些辎重马车必须首先经过雷格拉夫的营地。

    双方做出交涉,马车队暂时停在联军营地附近,在早就恢复干燥的阿基坦大道排成了近乎一个罗马里的队伍。

    伯纳德的另一个身份就是奥维涅伯爵,遵从命令押运粮食的军队,不仅要卸下一批粮给麦西亚军,另一批就是填补波瓦蒂尔城的粮仓。

    伯纳德高高兴兴亲自带着部下策马抵达雷格拉夫的营地,双方高高兴兴得就完成粮食交割。

    大量装载燕麦的麻袋被直接推下,至于如何保存它们,此乃雷格拉夫的事。伯纳德不会再热心肠得提供马车与马匹,但之前承诺的一千支矛头是一定要给的。

    仅仅半天功夫,这支马车队就完成卸货,于是雷格拉夫的营地迅速出现“粮食山”。

    距离完成全部的粮食交割还需要时间,可能还需要同等规模的马车队再运两次。

    因为车轴是滑动轴承硬接触,甚至罗斯王国的很多辎重车辆都已经升级为滚轮轴承了,阿基坦地方还是老一套技术如此一来一辆马车的装载量并不多,不得已只能增加马车数量了。

    现在,雷格拉夫守着一大堆粮食,他的第一要务就是等自己的船队。

    但那些不断迫近的、在荒地上蠕动的“马车”,使得雷格拉夫果断派遣自己的骑兵去一探究竟。

    如今,贝孔完全恢复他骑士的身份。他的心态已经

    变了,一度丧失的高傲

    完全找回来了,甚至连贵族对下人的傲慢也回来了。

    贝孔不只是一个骑士,更是众骑士之长。哪怕队伍里,存在着一个骑士家族存在两个亲兄弟效力,雷格拉夫无出其右得全部封他们为安茹当地的骑士,未来也都将得到封地。

    在过去,贝孔是这群伙计的“大哥”,现在他就是雷格拉夫的骑兵队长。

    二十名自带甲胄的重骑兵就是骑兵队的核心,有了他们,麦西亚的骑兵队可以快速扩军。

    闲来无事,贝孔就吹起口哨,他亲自举着一面麦西亚王旗,就向着最近出现的“马车”奔袭而去,递近一看方才发现不过是驴车,以及车上惊讶的男女与小孩。

    再仔细一瞧,贝孔敏锐地注意到驴车的车板上还放着一尊怪东西——有犄角的铁匠台——这是铁匠一家人。

    赶车的男人压制住情绪,急忙下车谨慎地解释:“尊贵的老爷,听闻伟大的安茹伯爵拿到了他的权力。我正是来投奔他的。”

    “是吗?”贝孔有些惊喜了。

    “千真万确!因为,我本就来就来自安茹,自十年前的灾难后,我就举家逃走了。”

    “你们一家竟来自安茹?”贝孔不禁眯起双眼,他来了兴趣:“好吧,你们原本的村庄如何?你们曾为哪个骑士服务?”

    “贝孔。我们是贝孔家族的仆人?”

    “你?”万万没想到,这里

    还能遇到山河故人?!贝孔瞪大眼睛,他马上回忆往昔,然后令这个男人摘下帽子,还令其用手捂住蓬乱的胡须,只为看清其相貌。

    “安德鲁德?铁匠安德鲁德?”贝孔下意识问道。

    且看这铁匠突然颤抖起身子:“您……知道我?”

    “那么你可曾认识我?”说罢,贝孔摘下自己的头盔,完整展露他的脸,同时也把自己标志性的黑色山羊胡遮住。“安德鲁德,现在你可眼熟?”

    “这……为什么?我似乎……”

    “不必怀疑了。”贝孔摇摇头,笑着看向自己的伙计们:“看来,我找到家族的旧部了。兄弟们,估计你们也能在这里找回自己失散的扈从呢。”

    说罢,他再看向铁匠,昂首挺胸得继续宣布:“我就是贝孔骑士。我是彼得·菲利普斯·芒特伯特·德·贝孔。战死的贝孔骑士,那是我的父亲。”

    “您?!”尘封的记忆突然被唤醒,再仔细看这位骑马的贵人,铁匠安德鲁德越看越熟悉。他不再犹豫,连忙双膝跪地,大喜道:“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们了。”

    贝孔满意地点点头:“安德鲁德,看来你想起来了。十年前我逃走了,现在我回来了。现在你一家人跟我走,我领你们去见见伯爵大人。”

    “遵命。”铁匠现在完全被幸福环绕。

    真是一个喜剧。

    贝孔骑士的爵位是世袭的,到了他这里已经是第七世。

    自从祖先从大家族里分裂出来自

    立门户,带着亲信和仆从建立贝孔村,贝孔作为安茹境内的小村,就以骑士领的姿态长存。或者说因查理曼规范了骑士制度,村庄首领有了明确的骑士身份,于是家族向前追溯祖宗,十年前战死的那位就是贝孔六世,这一代本名叫做菲利普斯的青年,就是第七世。

    正是因为恢复了身份地位,贝孔才光明正大地宣布自己的尊贵。

    他带着“抓获”的人员高高兴兴归来,马不停蹄得就把铁匠安德鲁德一家送到雷格拉夫的面前。

    此时,所有人还在等待船队抵达,

    大家闲来无事,除了吃饭如厕就是在河边闲逛。

    虽然训练并未松懈,更多的士兵仍在休息。

    雷格拉夫与布鲁诺是无事不进大城,守着己方的大军两兄弟无比安心。

    现在,奇怪的马车终于被骑兵缴获了。

    雷格拉夫走出木屋,下马述职的贝孔一脸笑意地走来。

    “您看,这些人居然是铁匠!而且是主动来投奔我们的。”

    听得,雷格拉夫大喜过望。“我正需要铁匠呢!看来是大天使在必有我们。”

    “我看的确如此。”贝孔笑嘻嘻恭贺道:“而且,他们居然是我贝孔家族的故人。能在这里遇到我家族旧仆,多亏了您带来的好运。”

    “居然还有这种事?”雷格拉夫摆摆手暂不听贝孔的奉承,他亲自走近驴车胖紧张的铁匠一家人。

    雷格拉夫敲打一下胸膛:“高贵的我就是安茹伯爵。你们

    究竟是何人?”

    “我……我只是铁匠。”安德鲁德怎么也没想到,新的安茹伯爵居然是一个有着几乎金子般发色的青年,而且有些过于年轻了。他身份卑贱,说罢就果断闭嘴了。

    “既然是铁匠,你来得时机真好。”雷格拉夫笑道,又看一眼贝孔:“你难道要把他进献给我?”

    “如果大人愿意。至少,我们在战争时期肯定需要随军铁匠的。”

    “这倒也是。”雷格拉夫摆摆手:“既然是你的旧仆,他当然要跟着你。至多……我们在远征时期,所有的铁匠由我直接指挥。也不论铁匠是谁的仆人,还有修缮的武器是谁的。我们必须追求效率最高。”

    “遵命。”贝孔低头示意道。

    雷格拉夫满意地点点头,在问清铁匠一家的名字、具体籍贯后,当即宣布这一家人即被征用,成为麦西亚-萨克森联军的随军铁匠。

    于是在夜幕降临后,修缮武器的工作已经开始。

    泥巴堆砌的火炉已经开始燃烧,安德鲁德自家的“皮兜鼓风机”安装好就开始运作。

    于是,伐木后变钝的斧子被再度烧红,火钳夹住它,安德鲁德与他年幼的小儿子已经开始上下其手修复它的斧刃了。

    至于铁匠大儿子的结局……因为贝孔六世战败被杀,身为随军铁匠的长子也死于乱军中。

    投奔是真的投奔了,至于未来如何,想到长子之死,这位铁匠还是心有余悸。

    不过注意到这支

    军队里真的有很多金发诺曼人,一想到有关诺曼海盗的恐怖传说,他并没有恐惧,恰恰相反却是安心的。

    只要诺曼人出手,敌人应该纷纷落败。

    因为,自己已经算是诺曼人的一部分,并开始为他们修缮坏旧的勾斧、森林斧,作为报酬,全家人甚至包括他的妻子,都开始享用吃不完的煮燕麦。

    还因为铁匠,安德鲁德被分了一块烤鹿腿。他高高兴兴啃起来,还将最肥的部分割给自己的小儿子。

    此事件仅仅两天后,伯爵伯纳德落实他的承诺,马车运来一堆明显生锈的矛头。

    雷格拉夫与布鲁诺也不想说些脏话坏了和气,反正伯爵真的给了一千支矛头,哪怕它的套筒都表面锈蚀了。

    不能指望一个大贵族真的慷慨,雷格拉夫觉得那家伙就是扔了一堆破烂,还要标榜自己很有道义。

    铁匠已经在办事,修缮旧矛头的工作已经开始。

    但是,投奔而来的不只是铁匠!也不只是出身贝孔村的安德鲁德这一家人。

    更多的铁匠拖家带口投奔旧主,其他匠人、手艺人也陆续进入联军营地。

    闻听给安茹伯爵服务有更好的待遇,一些波瓦蒂

    尔本地的手艺人,他们只是出卖手艺劳动,没有土地和债务的桎梏,就卷铺盖选择移民。这种人的人数很少,对于他们曾经的金主、本地的一些骑士,如此技术人员的离开实在是对骑士实力的一种削弱。

    由于这种行为变

    相有利于加强波瓦蒂尔伯爵的统治,伯纳德获悉后完全听之任之,但要求亲信看管好为自己家族效力的各色匠人,禁止这些人试图投奔雷格拉夫。

    于是在等待船队的时间里,山下河畔的营地火光不断,到了白天,它分明成了一座沿河、沿罗马大道修造的城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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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3章 运粮队归来

    基于儒略历,现在已经进入844年的一月份。

    阿基坦地方并没有出现北方人设想的那种苦寒,此地整体的感觉,更像是北方峡湾的深秋。

    当大面积的积雪融化后,麦西亚军的营地周围恢复它该有的墨绿色,克兰河变得湍急了些,而持续的北风依旧告知着军队现在是冬季。

    欧洲的大环境是缓慢升温,其中虽有波动,在宏观上现在仍处于升温的过程里,比起一百年前,阿基坦当地的冬季更温暖一些。

    本地所谓的冬季温暖,使得每个冬日清晨都从浓密晨雾开始,当地人适应了这种阴冷潮湿,对雷格拉夫等北方来客而言,他们只能忍受并习惯它。

    浓雾不是好东西,尤其对粮食的贮藏有危害。

    为此波瓦蒂尔城内的粮仓都有岩石地基,成麻包的麦子堆在高处,只为尽量避免潮湿腐坏,但腐坏依旧是不可避免的。

    总会有一些粮食腐朽掉,如此粮食只要用作牛羊的饲料。它是不可能用来饲喂娇贵的战马,开始进入备战状态的伯爵伯纳德,他已经开始用上好的燕麦配着草料喂养己方的战马了。

    在浓密的晨雾中,一支船队正划着大桨缓慢前进中。

    老埃里克回来了!

    运粮队伍在将第一轮麦子运抵旧石桥营地后,老埃里克与带走的兄弟们,可是花费了一番时间安顿好后方,罢了又从香农带上一些青少年男孩,分发给他们木桨令其参与划船。

    老

    埃里克没有办法,他发现自己重新组织的船队规模有些过大了。

    哪怕是一般的驳船,用它渡河一次仅能运输四五人,单纯用来运输粮食,一次放上五六个麻袋轻轻松松。

    驳船之间以缆绳串联,它们连带着把首的长船,可有十条船连在一起,虽然是空载的,水流缓慢冲刷之下,划桨的人们仍要克服很大阻力。

    再说,现在正在快速融雪。

    老埃里克硬是组织了近二百人,但对于那些临时喊来帮忙的大男孩们,他们本没有资格加入军队,现在确实在为自己的领主做事了。孩子们还听说,像是自己这般年纪的北方人就已经算是“成年人”,有义务拿起武器参与部落战争,所以很多老辣的诺曼战士,小小年纪就已经上阵杀敌。

    这么想来,男爵老爷虽然只有十二周岁,他在诺曼人的环境里就是一个大人。

    给老爷卖命据说可以自由劫掠战利品,抢不到金银也能捡到一些锅碗瓢盆,甚至找到一双合脚的皮鞋、一件衣服。

    至少,现在跟着老埃里克大人,大人的确严苛了些,一同划桨的大伙儿每天也很累,但吃饭方面从来不是问题。

    有一些瞬间,老埃里克觉得自己身边尽是一些年轻的手下。只要假以时日,这些男孩都能被训练成合格的勇士。

    其实在潜移默化中,香农当地的高卢部落后裔们,他们不一定变得像是诺曼人,反而更像他们的祖先—

    —部落男子皆战士,仿佛八百年前的全民皆兵的高卢民兵复活。

    他们在浓雾中前进,刚吃完煮麦子大家的精神状态很不错。

    白昼时间短暂,也恰是白昼里可利用的北风最强烈。

    “孩子们!现在把风帆降下来,按我教你们的做。”

    得到命令,大孩子们笑嘻嘻地合力解开横桁的麻绳,捆扎的多层麻布缝制的风帆,再在他们的号子中不断升起。

    风帆自升起的瞬间就兜住了风,现在无论埃维纳河还是克兰河,它的走向近乎于正南正北,天时地利之下最适合运输物资。

    每个老兵带着十多个半大小子,乍一看去长船上全都诺曼人,唯有知道内情的人才清楚很多划

    桨者其实是本地农民。

    半大的小子正处于好勇斗狠的年龄,在雷格拉夫来之前他们整体是木讷的,但随着诺曼人不断刺激下,小子们心思躁动。

    仅有少数人是真正的懦夫,大部分男孩仅仅用言语刺激,再将之组织起来恐怕就成为不错战士了。

    阳光之下,周遭一片开阔,仔细看远处出现一些白色蠕动的存在,那是羊群。

    已经有周遭骑士领的村民赶着小羊群来放牧,老埃里克对那些家伙漠不关心,他那已经有些浑浊的衰老双眼,死死盯住南方的滨河城市。

    “波瓦蒂尔就要到了?孩子们,我们直接冲过去!我们没空和当地人纠缠!”

    听得命令,持续划桨的男孩们集体一声“维京战吼

    ”,接着继续划桨作业。

    波瓦蒂尔主城坐落于河湾大拐弯的半岛环境下,如同蛇一般的船队不得不做出巨大扭曲。

    在吩咐继续划桨后,老兵们有的是操纵船桨、有的控制船舵,各船队开始训练有素得大拐弯。

    宽大横帆强势宣布自己的存在,城墙上巡视的士兵,一双双眼睛紧张地凝视这些缓慢漂过的船队。

    甚至是查理也登上城墙,亲眼看看自己开始扶持的安茹伯爵的实力。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希望从中看清一些细节,却讶异地发现船上还坐着更多的诺曼人。

    “他果然在增兵,对我,应该是好处的。”查理一边看一边犯嘀咕,也清楚雷格拉夫的船队抵达后,麦西亚-萨克森联军就该大举撤退了。

    说实话,查理已经很习惯雷格拉夫带着士兵驻扎在波瓦蒂尔附近,他们将要离开,自己的心里突然有些空落落的。

    船队还河上逆流漂行,船上人员吹响牛角号,即是向城市致意,更是向更南方的军营宣告自己已经抵达。

    老埃里克很遗憾没有参加雷格拉夫的封爵仪式,更懊恼因为很多事情的耽搁,闹得自己现在才归来。他也知道自己回来之际,面对是已经是法兰克的安茹伯爵,至于这意味着什么,应该是一个美好未来吧。

    低沉的号角声有着极强穿透力,闲极无聊的人们听到它,哪怕是躺在木屋睡觉的人,也一个激灵鲤鱼打挺般爬起来

    ,喜出望外地窜到户外,他们站在河畔,一双双眼睛凝视着北方,欣喜着那些长船终于回来了。

    雷格拉夫与布鲁诺闻之大喜,两兄弟高高兴兴站在河畔,在他们身后还聚集着一众撸起衣袖摩拳擦掌的伙计们。

    随着船队愈发靠近,他们也注意到其中有趣的细节。

    “奇怪,我们在后方还留着大量士兵吗?”

    雷格拉夫的自言自语被布鲁诺听到:“嘿嘿,这得问你自己。”

    “该不会是你的人吧?”雷格拉夫扭头问道。

    “我的人?如果真的那就太好了。”

    两兄弟又交头接耳一番,才想起来老埃里克这一去是临时喊了一些民夫,只是二人没料到,老家伙居然招了一大堆人!

    大桨翻飞,长船如同巨大水黾在移动,显得每条长船坐着极多的人。

    实则不然,实在是船只太多给人以错觉,但每支小船队把首的长船,确实聚集了十多人。

    终于,一支又一支小船队靠岸,岸上人接过抛来的缆绳,首先将最大的长船牵拉至半搁浅,待橡木龙骨垦在松软泥巴里,再陆续将小驳船拉到岸上,依次解开彼此连接。

    雷格拉夫非常开心,不仅是老埃里克来得很及时,也在于所带回来的船只非常充裕。

    他走向刚刚下船的老埃里克,后者见得自己的君主亲自走来,赶紧多说几句,命令那些刚刚下船的半大小子们,学着大人模

    样尽量站得整齐,至少在精神面貌上保

    持严肃。

    雷格拉夫自然主要到那些青少年,他们的棕黄色头发表明着各自身份。

    “你终于回来了。”雷格拉夫掐着腰,欣然问道。“一路上可遇到什么麻烦?”

    “我还是来晚了!”老埃里克捂着胸膛微微躬身说道。

    “你来得正是好。让我猜猜,你们一路非常平安。”

    “是这样。我们甚至平静地从埃罗图斯男爵领地过路,水流湍急了些,除此外毫无麻烦。”

    “这就好。”雷格拉夫点点头,指着自己的御所木屋:“走吧,我们好好聊聊。还有……你带回来的孩子们。”

    “哦,这正是我要向您立刻汇报的。他们的父亲就在军队里,而且我觉得,这些崽子只要发给他们武器,很快就能成为不错的战士。”

    “真是意外之喜呀。如果他们敢于打仗,我可以收编他们。”雷格拉夫耸耸肩:“我的确打算扩军。”

    “哈哈,这么说我带孩子们见世面,算是正确的无心之举?”

    “正是。也好,让孩子们去找自己的父亲,也省得我们花时间安顿他们。现在我要你述职,其他的事,别的兄弟自会处理。”

    “遵命。”

    只要简单统计,人们就估计到老埃里克是将香农地区所有驳船给征召了,以至于有民兵发现,有的驳

    船居然有自家的刻印。

    所谓驳船平时就是用于渡河用的,如今充当渔船,现在完全成了运粮船。

    民兵把自家驳船被征用视作一种荣誉,因为未来的战争,民兵们意识到,那恐怕并不是全是为了领主而战,其实也是为了自己。

    麦西亚王兼安茹伯爵,为了战争拿出自己全部资产,购买的粮食全军分享,兄弟们如何不誓死效忠?

    民兵们高兴地迎来自己的儿子。

    如果没有雷格拉夫大人,自己不过是一辈子的农奴,儿子一样是农奴,一辈子就这样了。现在,儿子的眼神里充满渴望,问及儿子故乡发生的事情,男孩说得尽是香农的大规模建设,以及自己坐在船上,与老埃里克大人一道来阿基坦见世面。

    所有下船的男孩都有相似的说法,他们如真正的诺曼人划桨,没有人抱怨劳累,有的男孩已经觉得——我就是诺曼人中的小战士。

    现在粮食过于充裕,持续多日的大快朵颐是雷格拉夫默许的。至于这是否是“暴食”之罪,让教士的陈词滥调都见鬼去吧!

    随行的教士纪尧姆哈特,这个年轻教士回到军营后,就如普通人一般安静待着,当有民兵前来忏悔,他在坐在木屋里为民兵做告解。

    雷格拉夫的军营的确越来越像小城镇,这里的一间木屋干脆在人字形房顶树立一尊木棍捆扎的十字架,它就算是随军修道院了。

    另一方面,就在雷格拉夫的御

    所木屋,老埃里克喝了一碗热水暖暖身子,再吃了些肉干垫垫肚子后,开始面对雷格拉夫与布鲁诺,说起自己在香农的工作。

    原来,老家伙姗姗来迟确有现实原因。

    多亏了雷格拉夫在香农的德政,民众自发地走出家门,在下雪的日子里伐木作业持续。

    旧石桥营地按照城堡要塞的规格建造,当地土质非常松软,很容易挖坑埋木桩,由此不仅可以建设木围墙,还能以木桩做地基,在上面大肆盖木屋。

    这本是费时费力的工作,如果上千人自带干粮和工具而来,情况就不一样。

    基于信仰,这种费体力的劳动村妇是不宜参与的,女人们充当后勤工作,香农、阿瓦内村剩下的青壮年全部投入劳动,孩子与老人也都陆续参与进来。

    桥头营地必须改造为军队粮仓,待到三月份大军集结开拔,水路并进的军队必将从香农出发。

    出于军事后勤的考虑,大量步兵要直接做过罗马大道,他们必须带上粮食一路向北首先抵达图尔,所需军粮就从旧石桥营地运输。

    那么,拼命建设这个营地,实际就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他们的劳作也不是白白出力,人员管理暂由教士们出现负责,修道院长博德亲自管理着粮食贮藏,以及劳作民夫们的口粮。

    在管理粮食方面,修道院长博德经验丰富,他管理的不只是香农地区的信仰工作,连带着民生工作也都管理了。

    曾

    经的图尔驻军就只是驻扎,唯独到了收税的时候,他们与教士们一同出面办事。

    现在,雷格拉夫实际进一步向博德放权。后者并非贪婪之人,却也不是极端的苦行僧,他带领着其他修道院长,共同维持着香农当地民生正常。

    至于民众现在全力参与战争勤务的事实,教士们选择忽略。他们没有看到民兵杀死杀伤任何敌人,那就不是罪过。再说,未来究竟如何博德也无法预估,他只知道要按照雷格拉夫的命令做事,自己以及后继者未来一切正常事务,就可继续正常展开。

    于是,香农当地的教士们摇身一变成为“技术官僚”,支付给教士的报酬是粮食,支付给民夫的一样是粮食。

    所有人事实上没有完全的自带口粮劳作,他们得到的报酬购自波瓦蒂尔,事实上就是雷格拉夫和伙计们花费真金白银购买,只是粮食规模很大足够雷格拉夫好好消耗的。

    换言之,雷格拉夫正用过去三年积攒拿到战争红利,来建设自己的封地。而他组织起来的军队,将为了更大的财富奋战,如此野蛮血腥的原始资本的积攒行为,已经被赞誉为“为了阿基坦国王而战”,那就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了。

    听得老埃里克的解释,雷格拉夫深以为意:“你做得很好,目前为止一切都按照我们的计划进行着。”

    但老埃里克也有担忧:“您太仁慈了!就像……您的父亲。

    我们买到的军粮,您愿意把它们支付给干活儿的民夫,他们劳动量很大,每天吃得也多,岂不是……我们每天都在大量消耗粮食?”

    “是这样!”雷格拉夫点点头:“所以我们必须通过劫掠勃艮第人的财富,来补充我们的损失。而且,哪怕我现在已经是安茹伯爵,我也计划给安茹当地民众以赏赐。”

    “赏赐?该不会,也是免除他们一年的十一税?”老埃里克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就是这样。老朋友,你可真聪明!”

    老埃里克的老脸可没有任何笑意,他急忙道:“我当然了解。你父亲都是这样办事的,你不愧是留里克的儿子。”

    雷格拉夫顺势道:“我还要在当地再招募一些民兵,再就情况而言,还能从当地借一些粮食。”

    “借?您何必呢?”

    “嘿嘿,也是跟我父亲学的。”雷格拉夫直言不讳。

    他在839年罗斯大远征的那个秋季,见到了父王发明的“国债”概念。

    所谓王国以荣誉为信用,租借广大民众的财富来投入战争军需,许诺战后按照承诺返还本金与利息。此事甚至有保底,那就是如果因为某些情况无法还钱,那就免除债主的税负。

    雷格拉夫知道自己去了安茹,自己初来

    乍到,宣布免除直属领民一年税负只是拉拢。至于能否再借到军粮,这就不好说了。

    老埃里克注意到雷格拉夫微表情中的顾虑,老家伙一拍大腿,“

    哦看呐,你就是太仁慈了!”罢了,他拍拍自己的脑袋:“看看我们的金发!你觉得,他们敢不给吗?”

    “暴力?不至于。”雷格拉夫恍然大悟,“我还是希望仁慈。”

    “仁慈固然是好,不过,你以绝对武力控制当地,那些无聊的农奴敬畏你这个主人,你再给他们一些小小的利益就够了!就好似我现在,我结婚了,我妻子一家,现在全都是我的奴隶。哈哈,不过我不会真把他们当做奴隶。”

    “也许的确如此。”雷格拉夫耸耸肩微笑道:“对我自己的农民严苛,我不想如此。”

    老埃里克遗憾地摇摇头:“那么,你就不是一位传统是维京首领咯。你的确与我知道的一些粗人完全不同。当然,我自己是个粗人,那些崽子们在我手里,就是我的一群狗崽子,哈哈。”

    老埃里克没有细说,他实际对自己招募的半大小子很严苛,尤其是划桨作业,如果有人与大部队的频率不符引起紊乱,老家伙就直接抽鞭子了。

    用驯兽一般的手段,男孩们迅速有了纪律性。

    男孩们却也不敢生气,他们的临时首领可是真正的诺曼人,想要和这种狠人相处,唯有自己也活得像是个诺曼人。

    老埃里克其实一直疑惑自己君主身上的那股矛盾性,针对敌人,雷格拉夫真是心狠手辣,对自己的部下,哪怕只是个农奴都当朋友看。

    再面对更高级的贵族,又是说跪就

    跪了。

    自己的君主总是表现得很极端,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就像雷格拉夫那极端神奇的出生方式。

    经过老埃里克的描述,香农大村与石桥营地都兴建了粮仓,即便那就是有着木桩基地的防潮木屋。而且如果必要,香农的旧军营,以及修道院的粮仓,都能再装载大量粮食。

    雷格拉夫很高兴自己的粮食有处平安存放,也期待着好好看到旧石桥营地的建设成果。

    既然老家伙已经回来,是时候把粮食装船、军队整训后全军满载而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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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4章 合法的新友军来也

    新的一天清晨,当浓厚雾气散去,那些随船而来的青少年,他们被命令聚集在雷格拉夫的面前。

    孩子们难以抑制内心的澎湃,在被国王检视时,不止一人身子在下意识颤动,甚至有人的脸庞也在抽搐。

    雷格拉夫目光如炬,直面这群与自己其实年纪相仿的男孩,他郑重宣布:“现在我已经是安茹伯爵。你们这些人原本不在我的征兵范围内,但是你们敢于随船抵达阿基坦,证明了你们足够的胆量!我现在收留你们!希望在未来的战争中,你们不畏流血,勇往直前!”

    男孩们学着真正诺曼人的样子,集体吼上一声。

    “好!很有精神!现在,我把你们交给你们各自的父亲。你们现在全体编入旗队!就由你们的父亲训练你们。”

    一百多个青少年孩子,他们身材的确消瘦了些,不过现在加强伙食,很快也会变得强壮些。相比于他们父亲,孩子们太矮小了,这种年幼的士兵究竟能做什么?

    固然按照北方传统,再想想自己现在的年纪,雷格拉夫觉得这群高卢人崽子来当兵合情合理。

    也许他们的父亲可以好好训练这群人,至于让他们冲锋陷阵……当前还是不要奢望了。

    若是让他们操纵飘杆投石棍,或许就是最好的安排。

    在训话之后,这一百多名孩子人人手持一根榆木棍,棍子的一端插着伯纳德送来的矛头,另一头捆着麻绳与网兜。

    大人领

    着孩子去空旷地方扔石头,现在的确不能奢望这群崽子将石块抛投到百米开外,抛投约莫五十米可是轻轻松松。

    确实也有男孩奋力挥动飘杆,石头居然扔得极远。

    约莫五十米的距离基本就够了。真的打起来,这些青少年先对着敌人扔一些大石块,罢了就以自己轻巧身材钻进己方的长矛阵,与他们的父辈共进退。

    甚至再躲到军阵之后,继续隔着己方军阵向敌人扔石头,配合长矛手继续作战,这样战斗变得更为立体,己方更占优势。

    而且这些孩子们也能协助军队后勤工作,再说他们小小年纪参与战争,几年之后身体完全长大,他们也成老兵了。

    雷格拉夫不由得想到父亲早年间训练的那些少年兵,如今各个是年富力强的老兵了。自己顺势收编这些大胆的崽子,就是复刻父亲的成功经验。

    他觉得自己的军队越来越像罗斯军,但……麦西亚军也的确不是罗斯军。

    彼此却有很多的相似处。

    两支长矛旗队在模仿父亲的斯拉夫长矛队,一百名老兵就是父亲的佣兵卫队。

    老埃里克好似耶夫洛叔叔,骑马的贝孔也好似菲斯克叔叔。

    如果,自己手里有更多的弓箭手与扭力弹弓,那就更好了。

    雷格拉夫决议增兵,被波瓦蒂尔伯爵伯纳德点拨后,他现在觉得哪怕自己扩军到两千,也不足以彰显自己麦西亚国王的身份。

    当然,一个伯爵手握两千名战

    兵也算够意思。

    一些青少年突击训练扔石头,更多的战士开始向半搁浅是船只上堆砌满是粮食的麻袋。

    由于单纯承担运粮任务,小驳船干脆平放十个麻袋,它重达两千磅,几乎到了小船的极限。

    “都小心点。”老埃里克不得不仔细招呼老兵们:“千万要小心,要是这些该死的小船倾覆,麦子就被糟蹋了!”

    八十条小船一次可运十六万磅麦子,七条长船载货量虽大,每条长船至多也就装运五十个麻袋。

    因为按照伯纳德对粮食装运的喜欢,一个麻布口袋二百罗马磅,它几乎就是一个壮年诺曼战士,穿上锁子甲和头盔后的体重。

    单靠现在的船只,至多运输二十三万磅的麦子,这也意味着大量士兵只能在罗马大道上步行,监控着船队正常漂行,如果船队中途遇险,救援难度也很大。

    雷格拉夫只好冒险,他并不恼怒伯纳德不提供更多的载具。

    那个老头子已经仁至义尽了,至于能否把粮食顺利运走,这的确是自己的工作。再说,如果到了战场,自己也必须为大军的军粮调度负责,出了问题也怨不得友军。

    雷格拉夫已经与朋友们统一了思想,所谓战争爆发后,麦西亚-萨克森联军将首先发动攻势。大家当然相信到时候波瓦蒂尔、桑特和奥坦的三位伯爵都会出兵,至于他们投入战争之力度,还是不要太奢望他们。

    想到这一点,雷格拉夫

    确信自己更需要增兵。

    麦西亚军营方面有能力将最新运抵的粮食全部运走,介于伯纳德还在运输粮食,属于己方的剩下粮食,雷格拉夫明白还需留下人手在波瓦蒂尔留驻等待。

    军营仍需保留,预计还需要两次运输,方可将全部七十五万磅麦子带走。

    自己带来的余粮、买到的粮食,以及杂七杂八购买的物资,雷格拉夫动员全都船只与马车、驴车,甚至贝孔等骑兵们的战马也临时当了驮马。

    雷格拉夫动员自己的一切载具运输物资,同时自己的士兵,每个人也都背上一些麦子,这样宿营时就不需从船上卸粮食了,同时也是减少载具的负重。

    带着巨量物资返程,它更像是一种演习——待到三四月份向勃艮第进军,全军也是这一套水路并进的模式。

    雷格拉夫选定了日子,通过经验,老埃里克确信这几天都是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冬季的恶寒在太阳升起后根本不存在,现在不撤更待何时?

    麦西亚军营一副热火朝天模样,趁着机会,伯纳德与查理也能窥探这支友军的备战状况。

    “他们不是典型的诺曼海盗,他们根本就不是诺曼人吧。也绝对不是法兰克军队。他们……到底算是什么?”伯纳德心中有疑问。

    他作为掌握阿基坦大部分区域实权的大贵族绝非庸碌之辈,他曾以为查理曼缔造的法兰克骑兵天下无敌,现在不由得感觉雷格拉夫的步

    兵也很强力。

    骑兵无敌,步兵只是添头,这是法兰克大大小小贵族的普遍认知。

    雷格拉夫手里缺马匹,他强烈依靠步兵情有可原。只是,那小子把步兵玩出了花儿。

    伯纳德不至于去学习效仿,静静观察倒是真的。而且明年自己的大军以他是合作关系,但令自己的直属部队,以及忠诚的奥维涅地方的贵族军投入与勃艮第人的死战,这是万万不能的。

    自己出于联盟的道义,还是要派遣自己信得过的人,首先与雷格拉夫、布鲁诺协同进军,这样就算是波瓦蒂尔方面早早派兵参战了。

    谁是信得过的亲信?埃罗图斯男爵赫伯特是也!

    两人在密室里就这一问题谈了谈,一切尽在伯纳德的预料中——埃罗图斯男爵欣然答应,就由他赫伯特来做波瓦蒂尔-奥维涅伯爵大人的特使。

    因为,赫伯特实在要为自己的家族未来做考虑。

    譬如伯纳德老家伙自己算是一个武功强人,可这家伙的两个儿子,不见得有其父亲的才能,再者老家伙死去,如今强大的伯爵领会一分为二。

    自己虽然与那两个小子也是亲戚,难道他们会重视自己这个表叔?

    也

    许在情感上会尊重,在实力方面,他们不一定会庇护自己的男爵领。还不如与明显潜力巨大的雷格拉夫深度合作,再说

    就个人情感来看,雷格拉夫给人的感觉非常舒服。

    小子有着合法的王爵,手里有兵、背后有诺曼人王者做靠山,待人和善不傲慢。

    最关键的是,这小子现在还很弱小。

    赫伯特所理解的“弱小”,就是因为雷格拉夫严重缺乏骑兵!

    不如,自己究极全领地的战马与他合作。

    见得雷格拉夫明显要离去,想想自己,赫伯特在波瓦蒂尔也不会再逗留了。

    他带上随从骑马赶到雷格拉夫的营地,置身于这热热闹闹的“城镇”,他发觉这里的士兵经有着不可思议的战争热情。

    以他的认知,动员农民参战,那些民兵从来是不情不愿的。到了战场上,若是顺风仗还好,若是骑兵作战出现情况,广大农民步兵定然作鸟兽散。

    虽然赫伯特从未大规模组织自己领地的农民参与战斗,他获悉很多大贵族经历的战例,对农民步兵的评价罕有赞誉。

    “诺曼人精于步兵作战,也许被他们训练出来的民兵会与众不同。”赫伯特想着。

    埃罗图斯男爵之于安茹-香农是邻居,雷格拉夫愿意与之做朋友,后者也是同样态度。

    雷格拉夫还要着眼于未来,因为战争总要结束,未来就不能再通过战争劫掠发大财,以他是认知,盘剥百姓赚钱的利益,那还不如做贸易来得痛快。安茹与香农都能种葡萄,酿造的葡萄酒在罗斯可是高价值的硬通货,仅此一个就能发财,但自己比

    较缺乏劳动力,在这方面自己未来可以与邻居好好聊聊。

    赫伯特是朋友,这位埃罗图斯男爵得以直接腰悬佩剑进入雷格拉夫的御所木屋。

    昏暗的木屋摆着油灯,地上的陶盆慢燃着篝火,雷格拉夫本来在户外溜达,出于对朋友的尊重,就在木屋里与之正式接洽。

    赫伯特搬来明显临时制作的木凳坐下:“看来你们要走?”

    “正是。”同样坐着的雷格拉夫想了想:“我的大军水陆并进离开,我军必须通过你的领地。也许,你担心我的军队不可避免的骚扰到你领地的民众?”

    “嘿嘿,这倒不至于。”赫伯特笑道:“早些时候我就说了,如果战争开始,我肯定要带兵参战的。现在局面已经明朗,你与布鲁诺大人要攻打勃艮第,作为你的朋友兼友军,我有义务与你并肩作战。”

    “哦?”雷格拉夫猛然欣喜,眼神为之一亮。

    “我这不仅是帮助你,也是我的义务。阿基坦国王陛下下令战斗,我当然要参战,至于如何参战……”赫伯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得到了一定的授权,我可以脱离波瓦蒂尔军主力,去和你并肩作战。”

    “所以,这是伯纳德许可的?”

    “是的。我想,聪明的你可以明白其中的某些内涵。”

    雷格拉夫捏着下巴上开始长出且越来越长的金色绒毛,思考一番基本悟出了。“我懂了,你不必再推醒我。我的意思很明确!”

    说着,他看向赫伯特的双眼,换了更亲昵的口气:“我的好朋友,我们会是非常好的战友。”

    “果然!你是一位年轻的智者。”赫伯特不再废话,他直击问题的核心:“因为是你,我会全力以赴动员我的精锐。你缺乏骑兵,我就动员我领地一切战马,以及所有会骑马的人。”

    “啊?你是认真的?!”惊喜的雷格拉夫一个激灵窜起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当然。”赫伯特抬头看着,继续笃定道:“我会尽量为你的进军提供便利。你一定很关心我能组织多少骑兵,

    对吧?”

    “对。实不相瞒,我非常需要骑兵。”

    “至少一百骑。我可以再努力一些,说不定可以凑够二百。我给你一个明确数字,你可以安心了。”

    “最多二百骑么?”雷格拉夫微微勾头自言自语一番。

    “嫌少?”

    “已经很多了。”

    “呵呵,不如你自己也努力一番。你可以在新获得的安茹尽量寻找一些战马!当然,如果图尔伯爵没有把那里搜刮干净。”赫伯特旋即又把话题拉回来:“骑兵会有,我还要亲自指挥他们。至于你们很依赖航运运输各种军需品,我觉得局限性太大。”

    “怎讲?”

    “你还是需要更多的马车。波瓦蒂尔伯爵自己用需要辎重马车,他的财产可不会给你。倒是我!”赫伯特拍打一番胸膛,“我会尽量组织些驴子、骡子,还有一些不能骑的马,尽

    量组织一支马车队,专门帮你运物资。”

    “好啊。太好了。你为我做这么多,我能为你做些什么?”雷格拉夫不得不询问道。

    “当然,我要好处。”赫伯特耸耸肩,接着爽快要求到:“我要利益。你获得先锋作战的资格,你能优先选择战利品。我带兵和你一起行动,你若发了财,我也要分一份。”

    “好。那就按照我们北方人的习惯,胜利之后凭本事抢。抢到之后就是自己的,切记,咱们自己内部不可哄抢争执。”

    “就像……你们在奥尔良做过的?”赫伯特急不可耐地询问道。

    “正是。要不然……”雷格拉夫也聪明的停顿一下,带着耐人寻味的眼神看着赫伯特继续道:“我也不会给你二十磅银币。”

    “那就太好了。”赫伯特拍打起大腿:“这下,该是勃艮第人严重损失了。”

    于是,埃罗图斯男爵赫伯特,他事实上干脆加入到了雷格拉夫的阵营。

    双方进入同盟状态,此事是伯纳德的阳谋,但雷格拉夫完全不在乎。

    因为攻打勃艮第的公开名义的确是“为了阿基坦国王查理而战”。实际呢?就是为了自己的地位、财富以及长远未来而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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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5章 昂古莱姆、阿让和图卢兹

    似乎,冬季什么都不要做,只要待在家中安静等到春季就好了。

    相比于其他年份,今年冬季的波瓦蒂尔格外热闹。

    本地的伯爵伯纳德,他本该继续待在城中平静等到冬季,冬季继续观察着帝国不断糜烂的局面,还要从教士、仆从处得到一些外界消息,继而推断时局,确定是否自己是否出手、何时出手。

    如果不是雷格拉夫豪横得真的拿出了三百磅品相很好的银币,他也不会破天荒的在冬季集结自己的人手,组织起庞大的运粮队从奥维涅向波瓦蒂尔移动。

    来自伯爵大人的命令虽然仓促,伯纳德的部下还是抓紧时间开启这场庞大的粮食调运工作。此举非常的反常识,以至于广大部下相信,阿基坦地方终于将全面出兵加入战争了。

    部下的猜测瞬间成为现实。

    伯纳德不仅要开启粮食调运工作,针对麾下大大小小贵族的军事动员命令,通过在罗马大道上狂奔的信使,他的命令不仅快速落实到自己的直属部下,也传到了那些同盟友军处。

    伯纳德是庞大的纪尧姆海米德家族的领军人物,这个法兰克人家族开枝散叶,大大小小的家族成员早已与他们栖身的阿基坦高卢人环境融为一体,就情感而言,虽然大家还有着“法兰克人”身份,他们更像是高卢人的贵族。

    如今的阿基坦是被拆分过的小阿基坦,查理曼在世的时候对帝国进行了一些列拆

    分,不仅对于武力征服的萨克森、勃艮第、伦巴第和弗兰德斯做拆分,大帝完全对帝国的核心领地内忠心耿耿的大贵族领地,一样进行拆分。

    对一些大贵族,接受如此拆分是痛苦的。

    但对于更多的贵族成员,他欣然接受了大帝的“推恩”,一批新的男爵、伯爵突然出现,曾经在其旧家族内缺乏继承权的男子,在大帝命令之下,各自领取一片封地,以及名头响亮的爵位。

    哪怕,有的伯爵虽有名号,实力方面可对不起这一名号——一大片区域的军事长官。

    罗马帝国在兴建的第二阿格里帕大道的中段兴建了一座城市,叫做Augustonemetum,但当地的高卢人习惯称之为奥维涅斯。

    这座城中又兴建起一座城堡,它就是伯纳德这一脉直系家族的御所,城堡的名字简单粗暴,谓之为“芒特克莱蒙”,意为“如大山一般矗立的堡垒”。

    千年后,这座城又更名为克莱蒙费朗,整片巨大区域也更名为奥维涅大区。

    波瓦蒂尔城与奥维涅斯城的道路距离有着惊人的三百公里!但彼此间的道路几乎都是直线,哪怕岁月磨损之下罗马大道的石板已经风化为砂砾,它的地基是实实在在的夯土,马车运粮队在连车辙印都几乎没有的平坦大道前进,中途还能经过利摩日这一由教士管理的十字路口城市,队伍不需要担心路途遇到麻烦,于是他

    们的行军速度极为惊人。

    至于有什么可以拖延他们的行动,莫过于最初将粮食从仓库搬运装车时实在浪费了一些时间。

    曾经的阿基坦的范围非常巨大,如今它被拆成阿基坦与图卢兹。

    奥维涅伯国以南的贵族几乎都算是是图卢兹地区的。

    昂古莱姆伯国的图皮永,阿让伯国的纪尧姆,与图卢兹伯国的阿克弗雷德,这三位的图卢兹地方伯爵实力不一,最强大的自然是图卢兹伯爵阿克弗雷德。

    三人互为亲戚,因为错综复杂的联姻,他们彼此与波瓦蒂尔-奥维涅伯爵伯纳德,同样有着一定血缘关系。

    自然,这三人与国王查理、皇帝洛泰尔,以及大巴伐利亚公爵路德维希,都是远亲的关系。

    血缘与姻亲在现实利益面前,仅仅是必要时间拿出来

    说事儿的存在,贵族们不会背叛自己的利益!

    起初,这三位贵族效忠丕平二世,见得这位大贵族失去权势,他们虽有不忍,只好向另一位大贵族“秃头”查理宣布效忠,以免自己遭遇军事打击。

    无论如何,三人从未有直接效忠皇帝洛泰尔。

    不过三人也都清楚,被驱逐的丕平二世,现在摇身一变已经成了普罗旺斯小国王。

    丕平二世必须跟着他的大伯皇帝洛泰尔,只有大伯平叛胜利,才能拿回自己在阿基坦和图卢兹的大权。

    昔日的部下迫于现实必须反对他们昔日的君主,图卢兹的三人虽有怨言,面对

    现实,只能听从新君主的命令。哪怕“秃头”查理命令自己举兵向普罗旺斯进攻,他们也必须参战。

    因为,效忠查理或是效忠丕平二世并没有本质的区别,但三人的北方就是已经整合两片大区域、获得绝对权势的伯纳德。伯纳德几乎控制了全部的阿基坦(缩小版),这家伙还直接收留着国王查理,如果做了一些事情落下口实,谁能保证北方的骑兵不会顺着罗马大道直接南下?

    昂古莱姆、阿让和图卢兹,三城都坐落在罗马大道处,这意味着三方可以快速动员士兵北上,更意味着北方军队轻易南下。

    巴黎以南的区域无险可守,畅通的罗马大道直通比利牛斯山之下。

    三位最南方的图卢兹伯爵得到了来自波瓦蒂尔信使的“情况说明”,伯纳德在信件里的口气虽然平和,可他假节国王命令,要求南方贵族在冬季就开始军事动员,又指出军事行动的日期拟定于844年三月,日期不迟于四月底。

    “终于,阿基坦要加入战争了。”

    三位贵族早已预料这一天的到来,漫长的观望到此为止。

    他们很不高兴于信件是以波瓦蒂尔伯爵命令送抵,国王查理的正式诏书何在?到底是他伯纳德是阿基坦王,还是大家推举承认的“秃头”查理是阿基坦王?

    无论如何,动员行动必须要开始了……

    如果,阿基坦-图卢兹联军直接沿着阿基坦大道抵达它的南

    方终点(蒙彼利埃与马赛附近),即可沿着海岸线直接走到普罗旺斯,此举将是对勃艮第人的背后偷袭。

    虽然定下的计划的确是攻打勃艮第,战争方式并不是冲着毁掉勃艮第势力一切权势而来的,那些勃艮第人出身的贵族将继续保有自己的权势,他们可以继续生活在全新的法兰克王国内,继续做他们世袭的大贵族。

    “秃头”查理与伯纳德,乃至是图尔的罗贝尔,他们从未想过毁灭勃艮第,更不存在这么干的实力。

    甚至,查理也希望条件成熟趁机拉拢勃艮第人,他相信那是一群聪明的家伙,一招将之打疼后就以战迫和,不求拉拢其组成友军倒戈洛泰尔,至少迫使勃艮第人退出战争,这就可以了。

    那么背刺勃艮第人的方案就不可能做,反而必须在正面战场击败勃艮第势力,尤其是击败其实际掌权者欧塞尔伯爵康拉德,估计问题就解决了。

    战争首役将由新的安茹伯爵雷格拉夫带兵挑起,如果这小子战败了,那就是小子倒霉。最后阿基坦方面没有实质性的军事损失,但小子的举动一定弄得勃艮第人如同受伤的猛兽,阿基坦方面再出兵袭击一定可以轻松取胜。

    伯纳德这暗戳戳的妙计,他确信聪明的雷格拉夫能悟出来,即便如此,小子也必须带兵义无反顾的冲上去赌命。

    至于图卢兹的那三个家伙,伯纳德才不会把如此内情告知他们

    一星半点。

    三人仅仅获悉了圣诞节期间,国王查理新封了一个安茹伯爵,使得空位领地有了主人。至于新伯爵的身份、具体实

    力,他们懒得多问。于是三人甚至不清楚安茹伯爵其实就是流亡的麦西亚国王,且实力在快速膨胀。

    山坡下的营地已经是一座小城镇了!伯纳德惊喜于雷格拉夫的建设,他忙着思考自己拥有了多少建筑、未来可以作为后方军队现成的军营,却完全忽略到雷格拉夫所部惊人的盖房子速度。

    因为,一旦需要长时间驻扎某地,罗斯军一定会建设感观上比较正规的木屋营房。脱胎自罗斯军的雷格拉夫所部,新的麦西亚军有着罗斯军的精神内核,对于驻扎地的木屋营房非常执着。

    大大小小的细软已经装船,连带着先一步完成装船的粮食,当前无论长船还是小驳船,它们均以接近运载量的极限。

    船只的侧向稳定性已经在接受考验,好在克兰河这条小河哪怕在融雪后涨水时期依旧是平静的,只要没有邪风侵扰,除了大风可能吹得船只倾覆,其他能引起翻船的可能性确实不大。

    雷格拉夫集结现有的全部船只

    、马车,大军现在营地排成浩荡长队,为了确保自己军容威武,凡是士兵皆穿着洗干净的布袍,将长矛扛在肩上,人人背负自己的行囊……

    白袍上缝着蓝色条纹,长矛顶部捆着布条,军中立起大量旗帜,蓝底黄纹的麦西亚王旗在干燥北风下飘扬。

    几日以来连续的好天气,使得降雪的糟糕影响已经消失,大地恢复干燥后河畔又复现出枯黄杂草的景象。

    一批闻讯而来投奔者加入队伍,雷格拉夫突然间又吸收了多达二百人规模的各色人员。新入伙的家伙以祖籍安茹的流亡手艺人为主,恰是因为这些人是技术人员,收编他们雷格拉夫没有犹豫半点。

    有安茹流亡者,更有波瓦蒂尔本地的手艺人。脱离自己的贵族雇主投奔新主是冒险行为,只有是自由身的手艺人家庭才有投奔新主的权力,他们也知道背叛了自己的传统金主,若是在新主子处工作不顺想要再回来,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这些人就是在那家族命运做赌,只求雷格拉夫这个本地独一无二的金发诺曼人大贵族,会让他们这些技术人员得到更多的财富。

    至少,在被收编之后所有手艺人都得到了相同的承诺:直接为我效力、永不为奴。

    各色手艺人都是有备而来,他们自带的马车现在也承担起帮助麦西亚国王雷格拉夫运粮的工作,作为报酬,一路之上这样的家庭所有成员,将得到

    与士兵相当的伙食待遇,哪怕是妇女、小孩也是同等待遇。

    还是在军营留驻的时候,手艺人们就震惊于麦西亚军惊人富裕的伙食情况!

    闲来无事,每个人一天的伙食就是一磅燕麦,它在煮熟之后将可膨胀到原先的三倍之巨,熬成浓粥后,在感觉上可是份量极为惊人的。

    一个手艺人家庭,男女老少若有十人,雷格拉夫就赏赐给十磅麦子。这并非出于他的仁慈,一来现在手握的粮食非常巨大使得自己有资格进行挥霍,二来反正待在军营里形形***的人,给予完全一样的待遇下限,在粮食调配方面非常省事。

    至于此举是否算是新入伙的家伙们的赏赐,这就智者见智了。

    手艺人们至少真的没见过如此慷慨的君主,能为一位流亡的国王兼真正的安茹伯爵效力是自己平凡一生的荣幸,能得到充分的粮食做劳动报酬,这才是最重要的。

    因

    为波瓦蒂尔当地的骑士们都不算富裕,能给予手下脱产手艺人的报酬,基本维持在成年劳动者一天一磅燕麦或黑麦的程度。一个家庭里若只有父子两个工匠,全家人一天的伙食,最理想的状态下就是一天两磅。

    理想状态,就如同教士们许诺的天堂那般。有时候,骑士姥爷给的报酬就只有一个月二十磅黑麦,手艺人没有土地,全家人只好额外找些小活计补贴生活。

    过去的年月还好,现在战争持续,阿基坦

    地方的骑士们虽然还没有直接参战,他们的扩军行为已经开始,对农民意味着杂税增加,对雇佣的手艺人意味着工作量增加而报酬反倒可能减少。

    雷格拉夫的举动如何不是赏赐呢?对于投奔来的手艺人家庭,一个仅有一名主要劳动力的五口之家,其一天获得的口粮,就是旧雇主能提供的五倍到七倍!

    萨克森语里麦西亚是“边境之地”的本意,在拉丁语里就是“仁慈”。

    手艺人们乐意称呼自己的新雇主是“仁慈王”,至于在抵达安茹之后……

    他们也获得这样的承诺,所谓安茹当地的伯爵直辖地将开放山林,所有人可自取当地资源而不受任何税赋。

    香农当地已经落实这项仁政数月有余,当地人已经得了实惠,否则一千名香农农民构成的矛兵也不会士气高昂。

    手艺人们信以为真,因为他们更清楚,以自己的才能,一旦能源源不断获得自然资源,能转化的利益将是无可估量的。

    所有人大吃大喝一番,浑身充满力气的他们,终于在悠扬深邃的牛角号声中开启了北返的步伐。

    今日,雷格拉夫意气风发骑于战马,他的马匹是阿里奥伯特送的,不过身边已经多了一支不可小觑的骑兵力量。

    贝孔和他的流亡兄弟们,二十名骑士摩拳擦掌地希望回到老家后迅速拉起各自的骑兵队伍,当兄弟们再聚首,说不定就有二百骑了。

    队伍里也有雷格拉

    夫与布鲁诺的新盟友,埃罗图斯男爵赫伯特欣赏雷格拉夫待人接物的好态度是一方面,最重视的莫过于彼此深度合作后自己能获得的巨大利益——经济利益与防卫安全利益。

    有了雷格拉夫,赫伯特再也不用担心野心勃勃的图尔的罗贝尔找茬,更不必担心潜在的诺曼海盗劫掠。如果不是这小子早已是萨克斯公爵的女婿,他就设想着能否把自己女儿提前许配之。

    不能做姻亲是遗憾,倒是,自己的儿子可以在未来更多的跟着雷格拉夫历练,做不成亲戚就让儿子与雷格拉夫做兄弟,譬如通过新的战争促使自己的儿子与之并肩作战,这就好了。

    船队先行一步漂过波瓦蒂尔城,满载物资的船只好似巨大水蛇,基于克兰河的狭窄船队必须排成单纵,一字长蛇阵有着巨大的视觉冲击,在城墙上围观的巡逻卫兵们不由得驻足观察。

    另一方面,获悉大军即将离开,阿基坦国王查理,他换上盛装还带上尚未正式确认身份的王后埃蒙克鲁德,两人还在本地大伯爵伯纳德极其两个儿子的密切陪同下,在城市之外的罗马大道主路上送别。

    查理这番带出了他的全部亲信,同时伯纳德也出于贵族礼仪,纠集自己能迅速召集的全部夏季贵族,换上盛装骑上披着多彩马衣的战马,在大路两侧列队以充当仪仗。

    他们将最光荣的位置留给国王查理。

    就在这里,阳

    光之下雷格拉夫与查理,他们面对面站着,就像是哥哥面对弟弟。

    一番简单的对话后,众人都看到,查理竟主动得张开双臂迎上去,两人还真如兄弟般拥抱。

    “你要是真有的兄弟,说不定你也不必流亡了。”伯纳德平静地看着,不禁喃喃自语

    伯纳德想到了很多,他也觉得此举不仅是查理的情感流露,也是在向自己这个表舅示意——我可以决定谁是我更近亲的人。

    伯纳德觉得一切皆无妨,眼前的这支军队构成极为复杂,甚至还夹杂着贩夫走卒。这支以诺曼海盗、安茹旧贵族后裔们为核心的军队将首先进入战场,他们无论胜利或失败,反正自己毫无损失。

    如果有要担忧一番的,莫过于自己的亲戚埃罗图斯男爵。

    不过,看到那家伙与雷格拉夫自然谈笑的样子,顿时伯纳德觉得自己对其的担忧也变得自作多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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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6章 安茹有多大

    清晨,河畔营地陷入浓密的冬雾中,至少太阳升起,待北风再度刮起,大地才回复冬季该有的寒冷干燥。

    睡了一宿的士兵纷纷爬起来,娴熟地向引燃的柴堆添加新柴,接着烹煮麦子,在吃了一肚子麦粥后,他们收起炊具灭了篝火,不顾营地一片狼藉各自归队,开始新一天的行军。

    行军将从早晨持续到约莫傍晚,若无必要中途不会暂停。

    日子确实进入了844年,也是最寒冷的一月份。

    一支军队的实力究竟如何,战场上的表现固然最为重要,大规模的战役往往一两天时间就打完了,在那之前就是漫长的驻扎与行军。

    带着大量辎重行军是一支军队的常态,士兵马匹似乎就是长期无聊的消耗粮草。

    虽然是伴行返回封地的城堡,埃罗图斯男爵赫伯特与雷格拉夫的大军并肩而行,现在可以美其名曰为数月后的并肩作战做预言。

    他注意到,当雷格拉夫下令驻扎时,伴随着不同节奏的牛角号声,整个排队行军的队列迅速停下来。

    军队全程没有混乱,各部以百人为规模各组成一支小部队。

    小部队间保持一定距离,使得陆路部队的队列拉得虽然很长,他们仍旧保持规整,如此才能做到听到号声后立刻原地立定。

    这是赫伯特过去无法想象的。

    以他的传统认知,组织的民兵带着五花八门的武器上战场,在大路行军之际他们理应拖拖拉拉一大群

    ,若是在旷野行军就一定会集成一团,毫无规律的美感。

    零距离的观察这支麦西亚-萨克森联军,与他们全天候伴随行军,他们的步兵队列好似行进中的蚂蚁队,在河道行进的船队又如巨大的水蛇。

    现在,大军在大路边与河畔的荒地扎营。

    赫伯特又注意到,长队分裂为十数个大概是百人队规模的军队,他们各自划定一片区域,接着就地砍伐树木,把木枝和荒草混在一起聚成柴堆,靠着钻木取火的手艺,随着第一座柴堆着火,其他柴堆陆续被引燃。

    另一群人则结果船只处抛来的缆绳,无论大船小船都被拉到近岸处,绳索捆在刚刚打下的木桩。

    夕阳下的营地迅速炊烟袅袅,赫伯特静下心来,他下了马就在河畔走了走,最后凑到雷格拉夫坐下烤火的篝火边。

    他扶着剑柄举手致意。

    “你来了。据我所知,这里已经进入你的领地。”雷格拉夫双手扶着膝盖,抬头闲聊道。

    “是这样的。”赫伯特坐下来,大手直指正北方:“其实,只要我有意,我现在就可带着随从们直接回家。这地方距离我的城堡已经非常近了。而且,你们现在劈砍的大树,其实都是我的财产。”

    “哦?你总不会向我索要些买柴钱吧?”雷格拉夫微微笑道。

    “难道我是吝啬鬼吗?至于你。你带着大军再此过境我的领地,我看到你的部下完全遵从你的命令。你的军队

    除了砍了一些树外,没有袭扰我的村长,也没有与效忠我的骑士发生冲突。”

    “这算是赞誉?岂不是理所当然的?”

    “并非如此。”赫伯特摇摇头:“我发现你很会治理军队。就像……传说中马其顿的亚历山大。或者说,像是凯撒。”

    这话明显有着恭维意思,布鲁诺坐在一旁,他斜眼看着雷格拉夫自顾自的傻乐,不禁抬头插话道:“赫伯特,既然如此,明日我们兄弟就不必在你的城堡逗留了。我们的军队赶路要紧。”

    “我的确也不能再陪同你们了。”赫伯特回想近一个月来的经历,不由得长出一口气,“真是梦幻之旅。你的军队没有骚扰我的村民,但民众注视着你们,

    我的骑士们一样关注着你们的一举一动。毕竟……如果你的人胆敢进入村庄袭击,不劳我下令,骑士们自会组织起民兵发起反击。”

    话虽然言重了,赫伯特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这些问题先行说透彻。

    他再意味深长地说道:“正因为如此,我确信等我召集了骑士们,我的精锐勇士将很乐意与你并肩作战。”

    “很好。我也承诺,任何时候我的人都不会骚扰你的村民。至多……就如现在这般,不得不需要从你这里砍些木柴取暖。”

    赫伯特深深点点头:“没关系,我也在这里烤火,算是我用我的木柴给我们一起取暖吧。既然如此,我也承诺!我会约束自己的部下,任

    何时候都不会越过西部的图埃河,我的人不会窃取你的财产。”

    “西部的……图埃河?”雷格拉夫敏锐地注意到其中的一个关键词汇。

    “当然,也许你现在还没有清楚意识到安茹到底有多大。”赫伯特急不可耐多说一句,也暴露了他是有备而来。

    “非常巨大?”雷格拉夫抬起头来了兴致。

    他本想着自己带兵去安茹本城一趟,带着新收编的手下彻底完成封地接受,看着赫伯特这突然龙飞凤舞的表情,傻子也意识到问题吧并不简单。

    “当然非常巨大。”

    “有多大?难道,真的可以和图尔伯国媲美?”雷格拉夫对安茹有着自己的认知,他洗耳恭听来自赫伯特的独到描述。

    “恐怕是这样的。以我所知,之前图尔的强大在于它拥有了安茹和布尔日地区的控制权。现在图尔失去了安茹和香农,实力一定大不如以往。”说到这里,赫伯特不禁提及那二十位已经恢复身份的流亡骑士。

    赫伯特再道:“朋友,你真的应该好好想想,为什么你手下有着二十位安茹骑士。而我,至多能组织十位骑士。”

    “哦?意味着安茹的骑士们是你的两倍?”

    “当然不是。很多骑士家族被昔日的图尔伯爵毁灭,如果十多年前安茹伯爵没有全方位战败,那个男人能组织一百名骑士!每个骑士组织十名骑马扈从,安茹伯爵带着一千名骑兵出战并无问题。我还听说

    一些古老的传说,几十年前铁锤查理组织大军反击越过比利牛斯山的敌人,安茹伯爵可是带着两千骑兵出战的。”

    “安茹居然有如此实力?”雷格拉夫在惊喜中猛然站起身,他才不觉得赫伯特所言可能是吹牛。

    似乎是吃得天花乱坠,同坐这里的布鲁诺也不觉得这算吹牛。

    因为置身于平坦的阿基坦大平原,站在罗马大道向四周张望,在冬季里没了枯草和庄稼的遮掩,暴露在地平线上的村庄非常容易辨认,给予人的感受就是,这里的村庄数量很多。

    每个村庄都可能是一个骑士采邑,如果有十个村庄,背后就可能是十名骑士,以及至少一百名骑兵的武装力量。

    相比于萨克森,阿基坦与卢瓦尔河地区,因为被开发良久,大片的森林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广袤农田。就算以粗犷的种植模式,此地水草丰美,即便是冬季也鲜有恶寒,它几乎就是整个法兰克最好的平原区域,气候宜人面积很大,如此养活着惊人的人口以及更惊人的战争潜力。

    西部的图埃河就是赫伯特声称的男爵领西部边境,如果渡过这条小河,很快就能找到一片城市堡垒的废墟……

    闲来无事,赫伯特决定坐下来,面对着温暖的篝火,好好告诉两位来自北方的年轻人有关安茹与波瓦蒂尔之间的基本事实。

    原来,香农南方的大森林,它是图尔伯国与阿基坦地区的天

    然分界线。

    穿行这片森林所遇到的一座小城

    镇名为卢丹,它其实就在埃罗图斯男爵的辖地内。这座小城以修道院为中心,教士们管理此地居民的日常生活,而小城为数不多的永久居民,也都是为了修道院服务工作。

    民众日子过得平凡而清苦,若无战争行动,骑士们的日子过得实在无聊。

    卢丹市镇的西方就是图埃河,站在河畔,河对岸就是肉眼可见的图阿尔城市废墟(Thouar)。

    几十年前,阿基坦地区多为贵族反对国王“矮子”丕平的统治发动叛乱,彼时的过往带着年幼的查理曼带兵平叛。

    图阿尔城被反叛的贵族修造为一座坚固堡垒,在旷野战斗失败后,叛军进入堡垒坚守。

    经过漫长的围城战,城外的王***耗到城内物资耗尽,最后一击丕平轻松取胜,但为了泄愤,丕平选择了血腥报复……于是,小小的图埃河为之堵塞,河水化作红色。

    最后图阿尔城被彻底烧毁。

    彼时,年幼的查理曼看到了河畔的大规模行刑现场。丕平有意训练自己的儿子成

    为真男人,查理曼当年也确实表现得非常淡定。

    几十年后,查理曼在奥尔登的森林大规模谋杀投降的萨克森人士兵,所作所为比他的父亲更加疯狂。

    图阿尔城是被诅咒之地,每个夜里似乎都能听到被杀者的游魂哀嚎。

    就是因为这场战争,效忠加洛林王室的阿基坦地区纪尧姆海米德家族(也是加洛林王族的分支)顺势迅速崛起,不但合法得到了波瓦蒂尔伯国的贵族身份,还进一步扩大了伯国的范围。

    但是,新贵不会为了那些反叛者收尸,图阿尔城的烂摊子就摆在旷野里。堵住水流的死尸终在夏季涨水时被冲走,旷野里的骸骨自有秃鹫、狼和狐狸清理。

    于是,这座废城成了波瓦蒂尔伯国与安茹伯国约定俗成的南北分界线,再加上南北走向的图埃河,安茹与波瓦蒂尔伯国、埃罗图斯男爵国的分界线也基本确定了。

    倒是有一座边境城市,名为维耶尔(Vihier),这座小城属于波瓦蒂尔伯国,它的存在实在构成了一个突出部。

    维耶尔是波瓦蒂尔伯爵伯纳德的祖父下令建造的,小城所在区域原本该属于安茹伯国的领地范围,介于当地的原主人(几位骑士)参与了叛乱,战败者丧失了生命更丧失了爵位,因为有国王对行为背书,昔日的安茹伯爵只好认栽。

    当然,随着十年前旧安茹伯爵战败,整个伯国被胜利者图尔伯国吞并,波

    瓦蒂尔方面对北方邻居就领地问题的纠缠不清,一下子结束了。

    奈何现在的局面显然更加混乱。

    赫伯特像是一个故事大王,他坐在篝火边聚精会神地介绍一些过去的事情。他提及了一些城市、小定居点,所有名词并非随口一说,任何被提及的地名都有着各自的深意。

    这样一来,雷格拉夫明白了图阿尔城的毁灭,以及由此带来的是伯纳德所在家族的快速崛起。

    还有那座横插在自己新领地内的维耶尔城,那座城本来就该是安茹伯爵的!

    赫伯特提及市镇的建城市,除此外没有再说。

    通过一番意味深长的眼神对视,赫伯特确实没有多言,他的暗示雷格拉夫与布鲁诺都悟出来了——新的安茹伯

    爵有理由夺回丧失之地。

    安茹,她是一个由安茹主城为中心、囊括周围多条河流以及河畔定居点的大区域,赫伯特能了解的安茹仅是她在卢瓦尔河以南的部分,至于安茹在大河之北的区域的详情,赫伯特作为一介阿基坦地区的男爵就不清楚了。

    至于安茹的一些概况,三年以来雷格拉夫早有耳闻,也早就知道被吞并的安茹伯国分成南北两部分。

    尤其是被图尔军队占领吞并的勒芒伯国,攻打勒芒的战役雷格拉夫与布鲁诺都是亲历者,当然两人断不会说,交给伯纳德的那三百磅银币里有很多实际就是洗劫勒芒城夺得战利品,沉甸甸的银币沾着血呢。

    雨果三世的图尔吞并昔日的安茹,当时发生了什么事?雷格拉夫一想到罗贝尔的图尔军吞并勒芒一事,他全都明白了。

    尤其是安茹伯国在卢瓦尔河以北的北部区域,那里直接与勒芒伯国接壤。

    同时,也和阿莫里卡地区的布列塔尼人接壤。

    对于北部区域雷格拉夫与布鲁诺有自己的了解——那里似乎从来都是个四战之地。

    雷格拉夫从不畏惧布列塔尼人,在乘船抵达图尔之际就听说有关这些家伙的传说。在带着兄弟们伴随图尔军队作战时,还从南特伯国的友军处获悉了更多有关布列塔尼人的传说。

    传说,那是一群海岛上的失败者。他们很久以前划船逃离了不列颠大岛,再在海对岸扎根下来形成独立的小王国,直到被查理曼打服。

    查理曼活着的时候压制着大大小小的反抗实力,待其过世,各路豪杰蠢蠢欲动,如今萨克森人、弗兰德斯人,乃至待在阿莫里卡地区的布列塔尼人,他们全部复兴。

    布列塔尼人的阿莫里卡小王国复活了,现在也仅仅在名义上还是效忠洛泰尔的小王国!

    这种名义效忠对布列塔尼人很重要,他们可以声称为了洛泰尔而战组织军队出战。不过这些人断不会真的勤王,而是首先攻击最近的法兰克贵族领地,并美其名曰“为罗马皇帝洛泰尔二战”。

    首当其冲的就是攻击最近的南特伯国,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尽快得

    到更大的生存空间。至于举兵攻击好战的图尔伯国,以雷格拉夫的了解,那些家伙从未做过。

    “布列塔尼人就是一群看人做饭的怂货,只敢偷袭弱小,不敢正面对战强军。”

    雷格拉夫对布列塔尼人有糟糕评价,不过基于现在的情况,自己继任安茹伯爵,未来恐怕要直面这些家伙的正面威胁了。指不定某个时间点,自己还要组织军队和那些家伙打一仗。

    好在基于国王查理这个最高仲裁者,雷格拉夫自诩不用担心安茹北方的勒芒、东方的图尔与奥尔良、西方的南特,就更不必担心南方的波瓦蒂尔与埃罗图斯。

    除非,新的图尔伯爵罗贝尔谋反。

    除非,南特伯国被布列塔尼人打得大败亏输,自己不得不直面之。

    除非,伯纳德去世后其继任的儿子撕毁同盟条约。

    宴会里,大家一起撕扯着烤羊肉,高举酒杯欢呼着“友情万岁”。那是真正的友情,却也只是暂时的友情,时间会改变很多事情,说不定未来各方为了各自利益再兵戎相见。

    完全不劳赫伯特来描述,雷格拉夫比这个老家伙更了解安茹伯国北部区域的基本概况,也早就意识到布列塔尼人是一个需要注意的势力。

    现在他了解的南部区域的情况,不由得下定决心,有朝一日自己应当理所当然的把维耶尔城拿回来,还有图阿尔废城也拿到手。

    雷格拉夫才不管那些有关亡灵、诅咒的说

    法,他只知道图埃河河畔的图阿尔废墟,此地伯爵伯纳德避之不及,男爵赫伯

    特不敢要,他们都不要的地方自己何不趁机拿下?

    尤其是法兰克贵族们的那些恩怨,与自己这个从北方来的“金发诺曼王者”有何关系?

    “我弱小的时候必须看着你们的眼色行事,我现在越来越强大,当然是我想怎样就怎样。”

    在雷格拉夫表面笑意下藏着的是扩张野心,因为父王留里克建立的罗斯王国就是扩张成性,自己作为事实上的大儿子,要是连这都不继承下来,有何资格做他的儿子?

    做大贵族鹰犬的时代,到此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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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7章 桥堡与二十马力

    薄雾中的埃罗图斯城堡敦实厚重,灰黑色调的石墙下,一支黄白色调的大陆浩浩荡荡通过。

    男爵赫伯特终于回到的自己的城堡,虽然自己的朋友们不会再在自己宅邸小聚,作为本地的最高领主,他还是抓紧时间组织自己的家族成员、小城的卫兵与为数不多的民众,也紧急邀来最近的骑士。

    一众军民聚集在道路两侧,一双双眼睛平静地看着这支大军“平静”走过。

    雷格拉夫命令全军踢正步,皮鞋狠狠踏着坚硬路面啪啪作响,麦西亚-萨克森联军制造出很大的动静。他们行伍整齐步伐几乎一致,虽然是行军,由此诞生的压迫感是所有围观者不可忽视的。

    一个月前,有本地骑士远远观察这些客军的动向,担忧这些外来者在自己的采邑村庄造次。骑士当然要带着扈从拼死保卫自己的财产,但若客军只是过路,自己就只是躲得远远的旁观。

    这下,有三位骑士应邀前来“欣赏”雷格拉夫的大军返程,他们也被告知这支黄白色调的麦西亚军就是大家的友军。

    与一支强大军队联合作战是一件美事,可是,真的看清楚这支水陆并进的队伍,骑士惊得胸闷痛苦,扑面而来的压迫感使得大家几乎窒息。

    没有人欢送,男女老少只是瞪着大眼观摩,他们都被吓坏了。

    赫伯特也无可奈何于自己手下的平静,他骑着马尽量纠集骑兵,集体站在路边一直

    观摩着大军渐行渐远消失不见。

    离开了埃罗图斯城堡,联军又平稳行进了三天,非常顺利的回到已经堡垒化的旧石桥。

    见得大军归来,忙于建设的民工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驻足观望。

    如此,雷格拉夫也进一步看清营地的细节。

    他心情非常好:“我军出发的时候,这里是大量的木屋,河中沙洲上只有一些木棚,现在它已经是一个木头城堡了。”

    “那么你可以叫它石桥城堡。”随行的布鲁诺调侃道。

    “就叫桥堡(Castoricht)吧。让我好好看看木墙之内是否有大量空仓库。”

    最初的猎人营地有了明确的名字——桥堡。

    它名字言简意赅生动形象,显而易见的是这地方恐怕数百年前就有着定居点,树林与灌木丛遮掩住它的历史遗迹,然而难以改变的是这里空旷的环境。

    雷格拉夫在未名的废墟之上再造一座大型定居点,而且,当数月后阿基坦地方军队参与战争,军队必然通过桥堡。

    在那之前,自己的麦西亚军首先在这里大规模集结,空旷的草甸区域太适合大军驻扎了。

    所有船只立即靠岸,停步的大军立刻开始卸货,一千余人上下其手,在傍晚之前就将船只全部搬空,又在草地之上人造了一座粮食上。

    与此同时,雷格拉夫进入木墙之后也完成了对全部粮仓的检视。

    所谓粮仓都是一些木屋,它们都由新砍伐树木打造,

    构成墙壁的木材绝大多数都没有剥掉树皮,进入空荡荡的阴暗房屋,脚踩的是原木地板,头顶是木材拼凑的人字形房顶。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松脂气味,证明着木材是新鲜。老埃里克以他的北方经验大量选用红松与山毛榉该房子,气味过于浓郁松脂味已经不能提神醒脑,它太刺鼻了,这样的木屋暂时是无法住人,却对保护粮食格外有利。

    恐怕老鼠也难以忍受这种刺鼻气味。

    二十座木屋非常朴素,内部没有别的陈设,每一座屋子都由大量木桩支撑着木地板,显然所有木屋都能囤积大量粮食。固然如此木屋建造非常粗糙,它绝对难以长期的遮风挡雨。

    雷格拉夫也不求这些木屋能把粮食安稳囤积一两年,只要能囤积半年时间,应对战争需求这就足够了。

    未来当然还要建设更好的粮仓设施,木头地基也理应换成坚硬的岩石。

    在香农西边土丘上的那座罗马军营遗址,它就是建设永固城堡的绝佳地点。山坡结构适合排水,到处都是的石材适合快速建造堡垒。

    雷格拉夫构思一个未来,那便是自己作为新的安茹伯爵,可以把寓所建在那座土丘上。

    这样一来,站在高处可以鸟瞰阿瓦内大村与香农大村,山下是滨河农田区以及自己的小码头。

    再仔细看,还能注意到远处被树林半遮掩的康德修道院,以及埃维纳河注入卢瓦尔河的黄白色沙滩。

    “也行那土丘再高一些,我能直接看到更西方的安茹城。”他想着。

    入夜,桥堡一片热闹。

    赶在夜幕之前,一批粮食已经搬入空荡荡的仓库,顿时一间又一间房被满是燕麦的大口袋塞满,彼此排列犬牙交错,感官上好似两堵石墙。

    还有大量粮食堆在旷野,考虑到未来几天一定还是好天气,雷格拉夫也就大胆得把粮食仍在户外了。

    因为战士们又是行军又是搬粮食,纵使他们高高兴兴搬运属于自己的军粮,身体上的疲惫是精神快乐无法克服的。

    一旦松懈下来,累坏了的军队,他们在吃过晚餐后,纷纷裹着毯子围在篝火边倒头就睡。

    哪怕是雷格拉夫和布鲁诺,一路骑马的二人不可避免被颠得胯部腰部酸痛,在监视桥堡营地的喜悦消散后,两兄弟也如他们的战士一样,加入到累瘫的大部队种。

    因为绝对的安全感,松懈下的联军浑身破绽,雷格拉夫甚至没有留下守夜人,只安排了一些战士守着粮食堆,默许其呼呼大睡。

    难道有人敢于盗窃粮食么?

    完全没有这种人存在。

    此事并非香农当地人有着完美道德,而是在于这些粮食都是军粮,农民构成的军队守卫着属于他们自己的粮食,当大军远征,所使用的就是这批粮食,所以在一定意义上它是公有的。若是某些村民因贪婪而盗窃,损害的是全体香农居民的利益。

    但粮食是法理归属是领

    主雷格拉夫。哪个蠢人敢偷大贵族的财产?若是被抓住了,怕是全家都会被绞死吧!

    香农居民没见过雷格拉夫立威杀人,支在训练场的绞刑架什么东西也没挂过。绞刑架依旧矗立,证明着大人保留着实施极刑的权力。

    至少曾有本地居民因不满于昔日图尔驻军的暴力索税,愤而偷窃粮食,被发现后的确是当众绞死,尸体还被挂在树梢上示众一日的往事。

    今晚的雷格拉夫与布鲁诺不想与任何人废话,两人受不了木墙内那浓郁的松脂位,索性就与他们的大军一道,在河畔的荒草地扎营露宿。

    至多是两人住在麻布支起来的小帐篷里。

    漆黑的环境里,石桥处到处是篝火,显得长船的魅影时隐时现。

    注意到麦西亚王已经钻进小帐篷,向来说些话的贝孔,以及他的朋友们,也就加入到露宿睡觉的大部队了。

    “嗬,这也算入乡随俗么?你们诺曼人似乎在某些方面不太讲究尊卑。”想了想心事,自言自语的贝孔铺好毯子,靠近篝火侧身躺好,他的战马也非常聪明的侧卧在其身边,一人一马很快进入梦乡……

    不久,整个营地鼾声一片,直到次日,斑鸠鸟鸣叫来新一天的萧瑟黎明。

    搬运粮食的工作继续,同时一批小船开始在马和驴的牵引下硬生生旱地行舟。

    但最关键的还是把那七艘空载的长船拖到石桥的另一侧。


    定居点成了规模更大的建设现场。

    雷格拉夫已经吩咐经验丰富的老埃里克布置一些横线摆放的木桩,它们被刻意砸进泥土里并横着摆放,彼此排列如同轨道的枕木。

    因为它们就是枕木,至于轨道,那就是长船底部那坚硬的橡木龙骨了。

    曾经对“船”的理解仅限于小型驳船的当地人,认为一艘小船至多承担一人一马的过河行动。本地人是最近四个月才见识到巨大的龙头战船,到现在为止仍然惊讶于它的不凡。

    虽然很多人悟出来,由他们亲自奉命铺设的枕木与运输大船有着直接关系。

    现在积雪溶化殆尽,大地整体干燥,河畔边缘其余一片泥泞,如此糟糕的环境,大王如何把船运过石桥?

    民众与民兵按部就班办事,雷格拉夫也把新入伙的骑士们纠集在自己身边。

    瞬间,雷格拉夫面前聚集起二十名自带全套武装的法兰克精锐重骑兵。

    “朋友们,我获悉你们昨晚都是露宿的。很抱歉,来到香农后让尊贵的你们席地而睡。”雷格拉夫笑意盎然的客套道。

    “不碍事,你也睡在河畔。”贝孔作为大家的代表,再问道:“命令我们集合,可有要事安排?”

    “有的。”雷格拉夫不废话,他直指桥头一侧刚刚铺在泥巴地里的枕木,“我们很快就要去安茹,我必须带着一批士兵划着船快速前往。到时候你们所有骑士也必须跟随。”

    贝孔点点头:

    “很荣幸互送你去接收安茹。”

    “我就怕当地的图尔驻军赖着不走。如果真是如此,我们就用武力逼迫他们离开。所以,我有一个计划……”

    时间很充裕,雷格拉夫趁着计划向自己的下级贵族们说明自己设想的小计划。

    所谓麦西亚军将挑选二百名勇士,其中的核心自然是真正的金发诺曼人,其次是从民兵里选一些胳膊粗壮的。

    二百勇士分坐七条长船,军队顺流而下直达安茹城。

    但二十名安茹骑士,以及香农当地现有的少量马匹,将组成三十人的骑兵队,并由布鲁诺带队走陆路抵达安茹城。

    安茹本城位于卢瓦尔河的北岸,完全不同于图尔城所处的南岸。

    于是,七条长船将首先运输骑兵到卢瓦尔河主航道的对岸,考虑到现实情况,长船仅需要一次运输,即可把全部三十骑运走。

    以长船的优秀性能,运输骑兵与战马的行动必然即高效又安全。现在偏偏眼前的石桥挡住了长船的航行,这就需要组织起战马,把船硬生生拖到桥对面。

    “原来是这样?!太美妙了!”贝孔惊讶于雷格拉夫的奇思妙想,他没有任何的怀疑,现在不经意间拍打着两腰情绪也愈发激动。因为他觉得此举看似冒险,实则志在必得。

    注意到贝孔的兴奋,雷格拉夫多一嘴调侃:“这样我接收完安茹城,你们兄弟自可快速回到自己的旧封地,很快就能拿回自己的权

    力了。”

    “哦?这样,我们还需要大人您的船,把我们再送到卢瓦尔河南岸。”

    “什么?”一瞬间,雷格拉夫微微皱起眉头。

    “哎呀,忘记告诉你了。”贝孔以笑意压制尴尬,一拍脑门再代表大家解释:“我们流亡到波瓦蒂尔,就是因为我们各自家族的骑士领都在大河之南。据我所知,大河之北的所有骑士领都崩溃了。也是因为如此,我们各自的父亲战死后,我们这些人才有可能顺利逃亡。”

    听得这些,雷格拉夫突然想起了几日之前男爵赫伯特的那些说法。“啊?一百名安茹骑士只剩下你们二十个?原因居然是这个?”

    “就是如此。”

    “你早该告诉我。”

    “可你也没有询问。”贝孔无奈耸耸肩,“再说,你在图尔奋战三年,我们反倒是需要问问你有关安茹故地的事。”

    “那里的事?我怎么知道?”雷格拉夫微微勾下高傲的头,突然间他又猛抬头,金发为之狠狠一甩。

    他带着激动情绪干脆直白说明:“既然安茹北部的骑士领全部崩溃,我收了它们做我的伯爵直辖地就是理所当然。”

    “是。这是伯爵的权力。除非,如果我们立了战功,你会赏赐英雄一些新封地。”

    雷格拉夫点点头:“这就要看你们是否真的立功。在那之前,我们先把船只问题解决。现在召集你们,也是要借用你们强壮的战马。”

    “没问题。”贝孔一捋那黑

    色的山羊胡,还撸起衣袖,一副势在必行的态度:“那就不要多言了,我们立刻牵马来。”

    因为彼此有着相同的利益,贝孔和他的朋友们执行力极强,须臾间二十匹壮马都迁过来了。

    为了避免马匹被勒住气管,大量绳索捆在马鞍处。战马也都临时挂上胸皮甲,另有绳索套在这里,以便战马发力方便。

    所有战马排好队,它们得以提供惊人的二十马力!

    一马力本来已经很惊人,只见二十马力的牵引下,已经空载的长船,像是被拖拽的小石块般,轻易就脱离河道进入泥泞岸上。

    一时间在桥堡逗留的两千军民,都围在枕木道路两侧,欣赏这前所未见的旱地行舟。

    也是这戏机会,他们能看到长船的船底结构。

    坚固的龙骨的两侧是鳞次栉比的肋板,船底非常低平,于是被战马拖曳时旱地行舟的船完全不会侧翻。

    现在他们明白了那些枕木存在的意思,光滑的橡木龙骨摩擦着湿润的松木,接触处传来嘶嘶啦啦的摩擦声,被牵引的龙头战船,那怪异的船艏龙头被套上大量绳索,它好似一头被驯服的恶龙。

    战马几乎一瞬间就把第一艘长船拖曳过桥,继而再由民兵喊着号子,把空载长船再推到埃维纳河里。

    如此连续操作了七次,罢了,雷格拉夫也没有注意到战马明显的气喘吁吁。但这些大马立下大功,同时这何尝不是对未来作战的一种特殊演

    习?

    龙头长船可以运输战马,战马同样可以拽着长船旱地行舟,两者相辅相成,麦西亚军的战斗力明显更上一层楼。

    围观的军民忙着欢呼这精彩的一幕幕,只有聪明人意识到了此举背后的战争潜力。

    “辛苦你的战马了。”雷格拉夫深情地拍拍贝孔的肩膀,然后又抚摸一番其温顺的坐骑。

    战马像是完全听懂一般,不断伸缩着脑袋示意温顺,还扭过头来调皮地伸出舌头。

    “哈哈,这是在讨要劳动报酬呢!”贝孔笑呵呵调侃道。

    “是吗?我看也是。你们的战马立下大功!我现在就赏它们十磅燕麦。每一匹战马十磅燕麦,就是现在!”

第1628章 勇士没必要告知懦夫我们来了

    进入桥堡已经是进入香农,在阿基坦游历一个月的军队,在波瓦蒂尔城平静的度过圣诞节。

    对广大民兵而言,此次漫长的冬季行军,不但是对战争的一场预演,针对每一个个体,也是他们无聊人生里极为罕见的经历。

    本该默默无闻一辈子的香农地区农民兵,所有人统一了心态。

    他们早就被告知,当春耕结束后军队集结会师东进。现在,这番说法再不是虚无缥缈的事,所有归来的民兵被要求在家休整,趁着春耕之前把各自的武备再修缮一番,其余的时间就是大吃大喝!

    就是因为手握巨量的粮食,就算军队真的扩张到两千人,大吃大喝还能浪费到哪里?尤其是现在大吃大喝,有利于士兵体格去全军士气。

    雷格拉夫估计,到了战场上真正的中坚仍是自己的老兵,以及在去年整训的一千名民兵。

    一千民兵再加上一些士兵的儿子,在香农小规模的再次扩军,两支长矛旗队各扩到了六百人。

    其中一百名由少年构成的投石兵,又有五百名成年男子构成的长矛手。这就是现实意义的上阵父子兵,灵活的少年专注于投石,与他们的父亲并肩作战。

    在没有作战之前,所有人都可以对战争做出极为乐观的畅享。但士兵身形依旧单薄,他们的身子已经无法再长高,低矮一些的身形倒是很适合操持长矛,如果他们集体强壮那就更好了。

    于是,凡事

    亟待出征的士兵,一人一天分发一磅麦子,为了就是令他们在春耕之前尽量吃胖一些。至于这些额外赏赐的麦子是否被士兵拿出来补给自己的妻子与小孩子们,这件事雷格拉夫就不关心了。

    自回到香农后,他们用了三天时间将这一批运回来的二十余万磅燕麦,塞进了桥堡、香农、阿瓦内三地的仓库里。

    甚至属于修道院财产的仓库也被利用起来,于是圣马克西姆修道院仓库被塞得几乎没有立锥之地。

    继而两个大村里由村民豢养的猫咪和狗子也都被租借过来,这些小兽的职务是防备鼠患,至于没有抓到老鼠,那就用鲜肉饲喂之。

    教士们在管理民生方面有他们的智慧,尤其在日常生活里必须好好保管五花八门的东西,又以贮藏粮食为最。因为必须妥善保存羊皮纸手抄书,他们对于潮湿侵蚀极为敏感,应对手段自然比普通村民更好,雷格拉夫也相信由教士盯着,自己就不需要分出大量人手看管仓库了。

    无论如何粮食贮存都存在不可避免的损耗,至少由修道院长博德全权负责此事,不必担忧因为春季降雨导致粮仓大规模浸水。至于给予修道院的“报酬”,或曰“供奉”,雷格拉夫许诺:“如果战争结束了,储备军粮仍没有用完,剩余部分就是供奉品。”

    难道军队还能把这惊人的粮食消耗殆尽?!因为院长博德获悉,还有约莫四十

    万磅的麦子,正逐步从阿基坦向着香农运输。

    本来香农地区所有修道院都不缺麦子,安茹当地的修道院同样如此。博德对“庞大军队”的概念依旧模糊,对大军能消耗多少粮食就更迷糊了。他觉得自己最后可以得到一笔巨大财富。

    院长博德此生还是第一次管理如此多的财富,看他热情洋溢的面容,就好似所有粮食现在都是属于他的财富。

    另一方面,雷格拉夫在休息三天后,待精神恢复了再度纠集自己的老兵们。

    就在这过去的三天时间了,贝孔和他的朋友们,好好观察了一下被雷格拉夫治理近半年的香农。

    村民民脸上时常挂着笑容,他们普遍精神矍铄面色红润。

    就如雷格拉夫说的那样,本地村民真的在自由伐木,各家各户的门口都堆砌着木柴墙。

    农民还修建出篱笆墙,家家门口开辟出小菜园,虽然苗圃空荡荡,一些木杆插在泥地,杆子彼此还有麻绳搭线,据说等到春天到了,豌豆种子撒下去就任由秧苗顺着木杆向上爬。

    雷格拉夫承诺844年连最基本的十一税都不收,其余杂税索性全部取消。

    在贝孔的认知里,鸡蛋、蔬菜等都属于税收范畴内。五花八门的杂税居然也取消了?

    流落阿基坦十年了,贝孔与伙计们饱尝人间冷暖,他感觉到,底层民众渴求是无非就是尽可能多的食物,如果哪个贵族能实实在在让民众得到更多食

    物,大家也就跟着他走。

    如此浅显的道理,唯独自己家族因战败一度堕落成平民般的存在才能理解。不过,贝孔不觉得雷格拉夫真的是圣人,自己倒是对其举措可以效仿一二。

    就是不知这位年轻的安茹伯爵,在真的进驻安茹城后将如何治理。

    突然间,河畔码头热热闹闹,数以千计看热闹的民众聚集在这里。

    他们看到那些金发的诺曼老兵,集体换上洗干净的布袍。恰是因为清洗,他们衣服上的黄布条进一步掉色,曾经的橘黄已经成了浅黄,就如同他们的发色。

    带着头巾的妇女抱着裹得非常严实的小孩,欢送她们被选中的丈夫。

    一批民兵因身体更强壮些,被要求坐上长船。这对普通民兵而来是何其的荣幸!坐上龙头战船,外人看来自己也是诺曼人了。

    诺曼,代表着一种野蛮,野蛮又似乎意味着强大,强大又意味着不会被他人欺负。

    老实巴交的农民眼神不再木讷,一旦坐上龙头战船,就仿佛被精神感染,一种莫名的强大勇气涌上心头,仿佛自己不再卑微,会因追随强者变得天下无敌。

    骑兵也在这里集结,贝孔与朋友们换上新衣,他们人人手持一支骑矛,矛上分别捆着一面麦西亚王旗。

    骑士们虽然恢复了身份,但这个时代纹章与旗帜的文化还处于发展的早期阶段,像是雷格拉夫这种脱胎于罗斯军的全新麦西亚王***在大量使用

    旗帜,于当今的西欧实在是异类。

    还别说,士兵大量举旗,当军队集结后显得格外威武。非常多的旗帜还能掩饰军队虚实,乍一看去,因为旗帜太多,军队完全成了庞然大物,再在精神上能吓坏敌人吧。

    “等我回到贝孔村组织我的军队,我也设计旗帜,我的纹章。”贝孔,或曰贝孔七世骑士如此想着。

    阳光照得战士们的头盔锃光瓦亮,战马的大脑袋烦躁得上下摆动,马衣也为之颤动。

    此时,站在岸边的雷格拉夫于布鲁诺,两人左右看看。

    围观民众的聒噪化作一片低沉呜呜声,由于即将开启武装接收安茹城的工作,战士们摩拳擦掌。尤其是贝孔与他的朋友们,没有谁比他们更兴奋。

    雷格拉夫没有多言,示意号角手吹号,他再举起右拳,被选中的步兵骑兵开始行动。

    士兵陆续登上半搁浅的长船,大桨把船推进埃维纳河种。在岸上,布鲁诺亲自举着他的萨克森骑,再与贝孔等人共行。于是,船上二百人,岸上三十骑,这支战斗力惊人的小部队,在这阳光明媚的冬季上午,向着安茹城方向漂去。

    不需要扬帆也不需要划桨,仅需要两支桨充当方向舵,不断修正船队航行即可。

    他们平静抵达两河交汇处的黄白色沙滩,全军就在这里布置过夜营地。一路上他们已经看过了山丘上罗马军营的废墟,灰白色的石块在灰褐色的冬季环境下格

    外眨眼。再在左手边,圣日耳曼修道院、康德修道院,这些明显近在咫尺、农民平日不去的修道院,随行民兵们坐在长船,以

    独特角度看着它们渐渐消失于萧瑟森林中。

    沙滩的一夜平静无恙,次日清晨,雾气散尽后,由长船负责的骑兵渡河行动开始了。

    另一边,战马正被卸掉全部的鞍具辔头,贝孔的朋友们紧张地安抚自己的马。

    握住剑柄的贝孔紧张地走近自己年轻的伯爵,他指着宽阔的卢瓦尔河:“现在,过了河基本就到安茹的地界。一条船安置四匹战马,我真的有些担心。”

    “担心?”雷格拉夫想要哈哈大笑,“难道你们的父辈,面对卢瓦尔河,不是骑兵依旧顺利坐船通过么?”

    “但是,一船运四马,我无法想象。”

    雷格拉夫耸耸肩,他不想炫耀自己的父亲可用船队,一口气运上二百匹战马再在海上漂行一个月。注意到贝孔的紧张,他宽慰道:“我们在帮图尔的罗贝尔打仗时,图尔骑兵就坐着我们的长船过河。五百骑兵!那时候我可以一船运五马!”

    “啊?”因为过于离奇,贝孔难以置信。“难道不考虑风险。”

    “考虑了,所以现在才是运四马。再说……”雷格拉夫白了这老哥一眼,噘着嘴口气平和道:“河水冰冷刺骨,河对岸也无敌人。看看你

    ,现在何必穿锁子甲呢?万一不慎落水,谁能救你。”

    贝孔看看自己:“不碍事。”

    “你们还是轻装行动吧。万一战马因为害怕大河而发狂,你们安抚马匹不小心掉水里。我们的长船不会倾覆,倒是你们,不如用绳子捆住腰,这样不慎掉河里其他兄弟也好帮助脱险。”

    “我们没必要在这方面担忧。”贝孔摇摇头。

    “我们没必要冒险。照我说的做吧!”雷格拉夫已经是命令的口气。

    贝孔耸耸肩不再反驳,因为他只要摸一下这刺骨冰冷的河水,就明白雷格拉夫所言甚是——如此冰冷,落水后只要冻上一小会儿,人就失去意识沉入冰水了。

    好在,温顺的战马一直安静站着,七条长船运着全部战马,以非常平稳的姿态顺利抵达对岸。

    很快,留在另一岸的步兵们,也在雷格拉夫的带领下继续进入卢瓦尔河主航道漂行。

    接收安茹的军队马不停蹄的继续行动,因为他们明白,只要再在旷野露宿一夜,第二天必然抵达安茹城。

    整个下午,水陆并进的军队保持缓速,尤其是长船队。按照北方习惯的速度,船队完全能赶在傍晚抵达安茹。

    可以这样,但无必要。

    雷格拉夫手里握着一份来自修道院长博德的信件,收信人则是安茹的小马丁修道院的院长雷克蒙德(Recmount)。所谓当旧安茹伯爵战败,依附其的大大小小势力都被剪除,教

    会对于当地的民生管理也遭遇重大打击。

    图尔总教区管理安茹当地,但安茹地方主教的职位,在战争之后被临时取消。

    圣徒马丁在高卢地区留下大量足迹,大量以马丁为名号的修道院、教堂拔地而起。

    安茹地方不再尊贵,安茹城内的“圣马丁大教堂”还有什么资格,与图尔城内的大教堂同享一个名号?

    胜利者的旧的图尔伯爵、早就故去的雨果三世,他针对安茹的统治就是直接控制。

    当地贵族全被铲除,由于得位并不合法,他无权拆分安茹将一些区域封给立功的部下。

    由于他是皇帝洛泰尔的老丈人,尊贵如此,下级贵族遗憾于无法得到新封地,他们连妄议也不敢,仅敢腹诽罢了。

    倒是这群家伙跟着新的伯爵罗贝尔打仗,陆续分到了一些勒芒地区的新采邑村庄,也只如此,图尔的下级贵族们先为罗贝尔马首是瞻。

    安茹整个地区的村庄,原则上是被图尔伯爵家族直接统治,奈何鞭长莫及,家族不可能大规模分兵驻守,于是仅留下一些驻军于安茹城内,又在边境布置少量军队构筑哨所,谨防阿莫里卡的布列塔尼人偷袭。

    如今,罗贝尔统治的图尔伯国,仅在安茹城内留有少量驻军,这件事雷格拉夫早就知道,也大抵知道当地仅有百人队的驻军规模。

    至于谁在管理,自然就是当地教士们。

    安茹的大教堂被降级了,“圣马丁”也被降

    级为“小马丁”。

    小马丁修道院负责管理整个区域,看似教会难以管理广大区域,然战争破坏与布列塔尼人的侵蚀愈演愈烈,当地高卢人、法兰克人,以及两者的混血儿,他们纷纷向着以安茹城为核心的卢瓦尔河沿线区域集中。

    自然也有人逃向最近的南特和勒芒,就是异乡人不被待见罢了。

    修道院长雷克蒙德与广大教士成为安茹当地事实的管理者,奈何收税的权力都被那些军队控制着,修道院的日常工作反倒要请求军队的施舍。

    雷格拉夫并不认为当地驻军就是绝对的贪得无厌,那些家伙必须听从图尔伯爵的安排,但所有座位对教士们的确是不尊敬。

    这些年来罗贝尔指挥图尔军疯狂扩张,所需军需首先就从安茹“大奶牛”处索取。

    诸如此类的基本事实雷格拉夫很清楚,也就料想到自己接受安茹定然引起当地图尔驻军的不满。

    他也早就通过信使阿里奥伯特在图尔城的倒霉遭遇,深知哪怕是查理的使者都遭遇恶意怠慢,罗贝尔如此过激举动雷格拉夫想想的确合理——自己合法继承安茹,就是在图尔身上割肉。

    当然,他估计自己接收完毕,当地教士们会非常高兴。修道院长可以按照传统收取教会十一税,教士们夺回自己的财权,他们被压制的正常工作有你恢复了。

    考虑这么多,进抵安茹城一事就不能操之过急,尤其不能为了图

    时间快在傍晚时分抵达。

    傍晚,面对夕阳得到安茹,怎么想都透露着不祥。

    倒是背靠朝阳,在明媚阳光中,军队浩浩荡荡以堂堂正正的姿态进驻安茹,那才是讨头彩。

    于是在最后的宿营里,全军聚在一起,雷格拉夫指定了明早进城的方案。

    至于是否提前派人去通知,这就没必要了。

    雷格拉夫实在知道那些图尔驻军,平日里定然在收税问题上非常霸道,那些家伙虽是图尔伯爵的直辖部队,却偏偏从未上过战场,从未经历与奥尔良军队的死磕。

    雷格拉夫和兄弟们非常鄙视这种躲在背后的“税吏”。

    那就是一群懦夫!

    高贵的勇士来了,勇士没必要以任何方式告知懦夫我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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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9章 金发的救世主来也

    两条河流交汇一起,它们汇聚成宽阔的曼恩河,这条河短暂流淌区区约莫三公里,再注入卢瓦尔河主航道。

    在三条河的综合交汇处,一座城市兴起了。

    曾经的高卢安提卡部落被罗马征服后,他们的定居点兴起这座罗马城市。

    它是高卢大道向西方延伸的过路城市,如今,昔日罗马的荣光遭遇褪色。随着新的法兰克移民涌入,安提卡杜鲁姆也在民众口口相传里,成为了安茹。

    随着安茹伯爵战败被杀,图尔伯爵针对此地大规模盘剥,令它进一步沉沦。

    图尔伯爵为了战争物资的需要,对此地自称合法的盘剥,事到如今已经盘剥十年了。

    比起诺曼人的小规模偷袭,这种盘剥才是长久的。

    凡是有胆识的当地贵族,或是战败身亡、家族财产被胜利者瓜分,亦或是幸存者带着财产逃亡。

    留下来的民众不得不向新的征服者纳税,曾经的农奴摇身一变成了为图尔伯爵工作的奴隶。

    恰恰是安茹地区遭遇重创,西部的阿莫里卡的说着传统凯尔特语的布列塔尼人,在新一代强势首领带领下,通过不断的小***,如阴燃的火,慢慢侵蚀着安茹的西北部区域。

    为了躲避袭击,民众虽然意识到图尔伯爵在故意盘剥,那也好过被布列塔尼人抓走做奴隶。

    卢瓦尔河与曼恩河交汇处,民众聚集于此,一批新村庄在战争之后拔地而起。

    因为这些区域属于旧安

    茹伯爵的直辖地,于是图尔伯爵合理的直接收税。加上村民住得足够集中,直接对图尔伯爵负责的驻军,收税也更加容易了。

    虽然雷格拉夫在图尔地方已经奋斗三年,除了最初抵达图尔时要过境安茹,之后的日子里他并未进入安茹城。

    他对城市的了解都来自之后的道听途说,至于几分真几分假,这一次可要一探究竟。

    带着有限的情报,雷格拉夫决定以堂堂正正的姿态进入安茹城。

    突然间,朝阳普照之下牛角号奏响光彩熠熠的黎明,在河畔枯草丛中过夜的军队纷纷爬起来。

    “都起来吧!都去河边洗洗脸,换好我们的衣服,吃过饭了我们出发。”雷格拉夫在小营地里巡视一番,随口发号施令道。

    战士们陆续拍拍脸爬起,侧卧的战马也都起身。

    不久,脸庞和头发湿漉漉的战士们,围在篝火边等着陶瓮里翻飞的麦粒煮熟,而战马已经在四处啃草了。

    此刻,贝孔刚刚吃过饭。他的皮靴塌在干操纵中,站在河畔处举目四望,面前就是愈发宽阔的卢瓦尔河,西北方向是一片森林。

    倘若没有森林遮蔽视野,站在河畔的人可以看到远方小马丁修道院尖顶的十字架。

    虽然,现在的贝孔还愿意称它为“安茹的圣马丁大教堂”。认清现实吧。教堂的大量圣器、手抄本书籍已经转移到了图尔城里的大教堂,安茹城内的所有修道院已经不剩多少值钱

    货。

    此事绝非图尔伯爵的贪婪,甚至与图尔的贵族毫无关系。

    图尔的圣马丁大教堂是整个纽斯特里亚地区最大的教堂,它是地区总教区的办公地点,还有着全地区最大的图书馆。

    大贵族间的战争免不了对教堂的袭扰,为了安全起见,安茹地方大量修道院的圣器书籍,早已被护送到图尔的大教堂。

    如果不这么做,有的贪婪士兵极有可能闯入修道院,或是暴力掠夺或是悄悄盗窃,那些家伙哪怕下地狱,也想到此生的财富。对于杀红眼的士兵,教士们根本不奢望这群家伙是可以被说服的。

    有关安茹地区将有新伯爵诞生一事,图尔的新伯

    爵罗贝尔,他只从信使处获悉了这种可能性。

    把安茹交给某个贵族?国王查理究竟是认真的?还是仅仅是提一嘴,拿此事给自己示威?

    有关安茹会封给雷格拉夫一事,起初的确只是查理的一个构思。但安茹会赐给某个贵族,这件事绝非查理的拍脑袋决定。

    在送走使者阿里奥伯特后,暴怒一番的罗贝尔冷静下来。考虑到自己很大可能即将丧失对安茹的占领,不如……再狠狠搜刮一遍。

    于是乎,当雷格拉夫高高兴兴赴约去波瓦蒂尔面见国王时,在安茹地方,民众高度集中居住的卢瓦尔河-曼恩河沿岸,当地驻军奉命开始高强度征税。

    承诺在收取余粮后,征税的士兵能按比例分一杯羹,哪怕这比例仅有

    百分之一,也足矣吸引士兵来合法的中饱私囊,哪怕他们野蛮的举措令教士们分成不齿。

    骑马持剑的驻军挨个进入沿河村庄,命令当地人把余粮都交出来。

    起初,征粮工作还没有如此极端。然而随着有自由农民持械反抗,遭遇士兵的野蛮殴打致死,又有农奴闻讯后扎起木筏强行横渡冰冷的卢瓦尔河又不幸坠河死去。

    野蛮行径带来越来越多的惨剧,修道院长雷克蒙德试图劝说阻止,但驻军为了完成伯爵大人的任务,根本将教会的要求无视。

    修道院长撂下狠话:“你们如此野蛮与诺曼海盗有什么区别?你们的灵魂已经被魔鬼占有了,你们都会下地狱。”

    话语一开始唬住了士兵,他们思考一番又反呛之:“我们是执行伯爵大人的命令,我们无权拒绝。”

    言外之意,要下地狱的也是下令的罗贝尔。

    强制搜刮的行动既然遭遇反抗,士兵们手段变本加厉。

    于是乎,开始有士兵将农民的种子粮也扒出来带走,对哭哭啼啼的村民拳打脚踢。

    除此之外,耕地所需的小马、毛驴都被牵走,农民饲养的绵羊、奶牛,乃至是一些家禽,凡是被发现了一并带走。

    他们不至于真如诺曼海盗一般杀人越货,不过由于他们的双手已经是黑色的了,现在即便收手了,教士们所谓的肮脏灵魂已经无法洗白,那就一条路走到黑吧。

    农民不敢反抗,尤其是农奴们

    更是不敢反抗图尔伯爵大人。因为,他们担心反抗行为遭遇更野蛮的图尔军重骑兵的践踏。

    那些野蛮说法早就流传,因为聚众反抗,图尔军征伐勒芒时,对当地军队采取了极端手段,一些村庄干脆消失了。

    谁会真的相信“消失的村庄”是布列塔尼人所为?一定是图尔军假借那些野蛮人的名号,放手去做更野蛮的事。

    不敢反抗,若是逃亡那个又要面对冰冷且宽阔的卢瓦尔河,农民干脆选择首先杀死自家的牲畜家禽,至少先让一家人大吃大喝肉食,同时把余粮再埋起来。

    一些村庄的情况俨然一副末日狂欢,几天时间全村的鸡和鸡蛋都没有了。有传言,那些发狂的士兵可能连看猫狗都要抓走,于是狗子被放生,猫咪被放逐。

    至于有恋家的狗子跑回来,主人仍旧哭哭啼啼得把狗子赶走,还嘱咐其“不想死赶紧逃走”。

    村民不觉得自己还能平安活到新一年的秋季,不过当天气回暖,大家再把埋藏的粮食挖出来,大家集体扎起新木筏,漂过不再冰冷的卢瓦尔河后徒步向着南方阿基坦方向前进。

    哪怕去了阿基坦给当地贵族做农奴,也比现在的情况要好。

    其实,民众期盼着一位救世主降临。

    修道院长开放了教会的粮仓,奈何平日里院长雷克蒙德手握的粮食就非常有限。教士们的确以他们的慈悲赈济民众,奈何被洗劫一

    空的饥民很快耗尽

    了教会存粮。

    教士们有做救世主的心,奈何教士一样在面临苦难。再看那些士兵,他们的军营里粮食满坑满谷,被霸占的马匹驴子很快会拉着辎重车辆,把粮食源源不断运到图尔。

    什么是撒旦?那些士兵就是撒旦。

    士兵队长非常高兴于自己超额完成了任务,由于手里粮食很多,士兵也就大胆得用粮食饲喂自己的坐骑了。

    他们感觉自己做得如此凶残,未来是没法再在安茹待着了。那又如何?这地方会封给新贵族,兄弟未来要去新地方驻扎。

    现在把粮食进献给罗贝尔大人,未来兄弟们能被安置在一个好地方驻扎,甚至在战场上捞到功绩直接被封为骑士呢。

    他们大口吃肉大杯喝麦酒,居住密集区的村庄被他们清扫一遍,虽然还可以去北部和大河之南的村庄再搜刮一番,风险与成本的问题终于让他们收手了。

    因为卫兵们手里的驳船数量太少,加上逃亡村民淹死在冰冷卢瓦尔河一事,令这些士兵也极为恐惧,于是南部的居民不但不知此事,就更无法得知安茹正悄然发生着异变。

    被搜刮了的村民突然穷困潦倒,若非安茹地区的冬季罕有极端恶寒,在荒草地里仍有些许枯黄的野菜可以充饥,大规模死亡会立刻发生。

    甚至本来充当作料的百里香干叶,现在都被当食物。

    饿急的村民开始抓地鼠、土拨鼠,

    还打树林里布置陷阱捕鸟,然而冻饿而死的村民越来越多,圣诞节前的降雪更是杀死了很多人。

    数以万计的村民度过一个苦涩的圣诞节,而情况在新的一月份,似乎还是没有改观。

    对于安茹城发生的具体事情,图尔方面是一无所知的!罗贝尔要的是粮食以及别的军需,当地被搜刮至糜烂是一定的,驻军会带着物资永久离开安茹。所谓自己得不到它,别人也休想高高兴兴笑纳。

    现在,真正的救世主,正伴随着上午明媚的阳光,或是骑马或是划船,向着安茹地方最后那片森林前进。

    不久,坐在船上的雷格拉夫就看到草丛里有蠕动的人影。

    他旋即给了岸上行军的布鲁诺、贝孔等人,骑兵迅速行动,很快就把撒腿就跑的村民抓住。

    船队临时靠岸,雷格拉夫领着一些部下上岸。五个男性村民被骑兵步兵团团围住,似乎有人还为此吓晕过去。

    “是!你们是诺曼人?”一个还算冷静的村民颤抖地询问道。

    “你是什么人?”雷格拉夫听的这家伙鼻音很重的法兰克语,掐着腰问道。而他垂下来的金色马尾辫发的确摆明了诺曼身份。

    “不要……诺曼老爷不要杀我。”

    “回答我的问题!”雷格拉夫厉声命令道。

    贝孔下马走近,示意雷格拉夫让自己来。

    贝孔换上一种很和善的语气,微微躬下身:“农民,我们不是恶人。你瞧,站在这里的是你们

    真正的主人。全新的安茹伯爵。你们……”

    贝孔的眼角注意到村民手里还有用麻绳套住脖子的土拨鼠,在洞口布置绊子陷阱是抓土拨鼠的传统方法,这一点贝孔深入民间,甚至自己都学会了抓老鼠。

    贝孔再突然询问:“你们在抓土拨鼠?难道,你们遇到严重饥荒了?”

    被这么一问,瑟瑟发抖的村民突然精神放松些许。贝孔旋即示意伙计扔来一点干面包。

    黑面包块恐怕是能保存半年的食物,就是它硬得与

    木材无疑,不加处理去吃就只能如老鼠一般硬啃了。

    扔来一块黑面包,只见那村民无论干净与否直接啃起来,啃了一嘴面包渣,也不顾口腔被磨出血,一边咀嚼一边把沾血的面包块给了朋友。

    如此极端的行为真的证明他们饿疯了。

    行为胜过千言万语,雷格拉夫确信当地人的确出现某种粮食危机。

    雷格拉夫再问:“我是新的安茹伯爵,你们这些村民,究竟是什么情况?”

    见村民还有狐疑的情绪,想到自己现在手握巨量粮食,雷格拉夫底气十足地说道:“如果,你们现在连面包都没得吃。我作为新的安茹伯爵,会赏赐给你们一些燕麦。我会拯救我们。”

    “拯救我们?”

    那些精神萎靡的村民一听这个词,纷纷振作起来。

    在切实大吃大喝之前,村民不会有任何的感动。再说眼前有一群金发战士,仔细看他们的船只绝对是诺曼人特有

    的大船。

    难道诺曼人比那些驻扎城市的野蛮图尔士兵更疯狂?

    “你就是安茹伯爵?”那最初吃面包的村民慢慢站起来,顾不得磨烂嘴巴的流血,干脆指着安茹的方向,怒气冲冲地说道:“你既然是安茹伯爵,现在去看看你的安茹发生的情况吧!”

    “发生灾祸了?”雷格拉夫不禁皱起眉头。

    “是的。军队在劫掠,教士都被羞辱。我们被洗劫一空,连春季播种的粮食都没有了。你既然说要拯救我们,你会怎么做?”

    “居然还有这种事?!”雷格拉夫只觉得莫名其妙。

    此刻,布鲁诺义愤填膺的凑过来:“兄弟,这种事罗贝尔干得出来。他把安茹当勒芒一般洗劫。说不定……”

    “如何?”雷格拉夫感到一丝不祥。

    布鲁诺再大胆推测:“恐怕阿里奥伯特其实告知了罗贝尔,查理要封你做安茹。所以,那家伙要把安茹的财富全部带走。说不定,我们即将接收的是一个空空荡荡是安茹。”

    听到这个合理推测,雷格拉夫白皙的脸庞顿时愤怒通红。

    他再问村民:“你们被军队洗劫了?”

    “是!”村民答得干脆,可见确有其事。

    “那些军队逃了吗?”

    “还在城里。”

    “都是我的财富!罗贝尔你不讲道理,就别怪我无情!”愤怒之中雷格拉夫猛然拔剑,他再看看左右,厉声说道:“有恶棍在抢劫咱们的财产。不答应!剑在手!跟我走!进安茹

    !杀强盗!”

    情绪到了这里,战士们一声吼。本来大家就担心己方不会平稳的收服安茹,既然真的可能大干一场,那就干吧。

    如此,获悉眼前的这伙儿诺曼军队有意对城里那群作威作福的驻军开战,得了些许好处的捕鼠农民果断站出来,在吃过更好的干粮补充体力后,摇身一变成了带路者。

    与此同时,安茹城还不知晓一支精英部队正水路并进快速袭来。

    安茹,毫无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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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0章 雷格拉夫的安茹之战

    森林遮掩之下,水陆并进的军队快速扑向安茹城。

    雷格拉夫不能全信带路者的话,考虑到城市卫兵可能把守大门,大概率见到情况不对马上关门了事,那么军队的行动就必须快。

    于是在岸上行动的布鲁诺与贝孔等人,他们三十名骑兵必须以最快速度控制城市的至少一个大门。

    哪怕过去十年了,贝孔依旧记得安茹城的构造。倘若没有当年的大战,菲利普斯·贝孔自然会顺利继承自己父亲的爵位,现在自己虽然仍是骑士,爵位依旧,命运已经悄然变了——他现在是效忠麦西亚王的骑士。

    贝孔带着老朋友们快速行动,弄得其实并不善骑马的布鲁诺不得不艰难跟随。

    “你真的知道路?”勉强追上来的布鲁诺大声问道。

    贝孔回头一瞧,咬着牙道:“我当然知道。现在我带着你们冲到城市东门,你们跟着我走就好了。”

    “吼哦!”

    他的伙计们一声吼。

    贝孔微笑中摇摇头,双手更攥紧缰绳。

    他们踩着皮制马镫,双腿夹住马腹整个人趴在马身上。战马在狂奔,马衣不可避免的沾染泥巴,更随着战马狂奔而飘逸。

    骑枪固定在马鞍,麦西亚旗帜随风剧烈晃荡。

    如风驰电掣一般,这支小型马队冲过森林,开始进入滨河村庄。

    他们实际是在滨河的高卢大道狂奔,道路石板早已风化为沙子,留存的夯土地基十分适合马队奔袭。

    现在为止他们已经甩开

    了尽量快速前进的船队,在冲入最近的村庄后,只见大批的潦倒民众居然就倚靠着自家木屋呆傻坐着。

    大人无精打采地坐着,小孩无助的左看右看。

    明显见有骑兵冲过来,才有大人把孩子拉到简陋房舍里,全家人躲在里面不出来。

    行为如同瘟疫传染一样,暴露在外的村民迅速藏起来。

    这并不是什么反常情况,因为在最寒冷的冬季,农民居然在家门口闲逛,本身就是反常的。

    至于在村子里活动的黑袍教士。布鲁诺操控坐骑的同时瞥一眼,他注意到教士在拖拽麻布包裹的“东西”,透过露出的黑黢黢的脚状物,可以确定教士在搬运死尸。

    人们在破败的城市无聊游荡,死尸直接暴露在外,想想看,说不定自己刚刚扫眼的人,那些家伙蜷缩在墙根,恐怕……已经是尸体了。

    即便是尸体,附近坐着的人似乎视而不见。

    “索多玛?大概就是这样?”布鲁诺已经能看到安茹城敦厚的石墙,以及那敞开的木门。

    显然,在城门处游荡的士兵已经行动起来,那些家伙不明所以的晃荡,也许要把敦实的木门关上?

    带头的贝孔猛然拔出自己的祖传宝剑,他高高举起,大声喊到:“兄弟们!冲击!”

    高高举起的铁剑是最强烈的信号,兄弟们有样学样,他们先是举了一阵子,接着就把剑扛在右肩,左手攥紧缰绳操纵狂飙的马。

    他们完全不理会村民与

    教士,甚至倘若路途有碍事的农民,战马也直接撞过去,哪怕村民被撞死践踏都不能耽搁抢占城门。

    一支气势汹汹的骑兵冲来,看其装备与服装根本就不是自己人。

    把守东门的卫兵头目,已经在下意识的组织手下把大门慢慢关闭。

    大门枢机吱吱扭扭,不过骑兵还是先人一步。

    已经披上胸皮甲的战马,以强大的冲击力硬生生重开躲闪不及的卫兵。骑兵攻打毫无防备的步兵便是如此,被撞得肋骨折断的士兵,倒在一旁痛苦吐血,不一会儿就没了动静。

    贝孔是奉命办事的,既然雷格拉夫大人命令“杀死霸占安茹的强盗”,那就不必管那么多了。

    再说,兄弟们的家族都是被图尔的势力击败,如今再临安茹看到图尔的征服者,还把外郭的村庄折腾得好似索多玛。

    现在真是新仇旧恨一起算账!

    骑兵迅速占领城市东门,逃跑慢的卫兵,或是被撞死,或是直接被铁剑劈砍。

    因为这些卫兵图舒服,忙着穿厚皮衣御寒而不穿任何甲衣。居高临下的劈砍,卫兵尽着兜帽的脑袋就搬家了。

    一次风卷残云的突破,地上多了六七具倒在血泊的死尸,侥幸逃亡的卫兵还在狂奔。也许现在当乘胜追击,贝孔挥舞着滴血的剑,居然下令兄弟们暂停追击。

    布鲁诺看得真真切切,他意识到这群兄弟真可谓杀敌果断。“如果,我以后也有这么勇的骑兵就太好了。

    但这群兄弟就是不追了。

    布鲁诺凑过来,气喘吁吁地问询道:“怎么不追了?”

    “任务已经完成,现在该等国王的步兵了。”

    听着这儿,雷格拉夫眉头紧锁:“不是,兄弟。咱们既然已经杀敌,还要放纵他们回去报信?等他们准备好了……”

    “还是冷静些吧。”贝孔目光如炬,继续指着内城的一个方向:“你瞧,那里是安茹的圣马丁大教堂。兄弟,我们不可在教堂门口厮杀。”

    “好吧。是个理由。”因为,布鲁诺基于信仰他可不敢这么做。他又问:“现在怎么办?单纯的等。”

    “我想……我们就等着。”

    贝孔与布鲁诺商量一番,三十骑排成骑墙,他们完全把城市东门堵塞,还故意把死尸拉扯到马队面前,就以这样的姿态来等大概率展开反击的敌人。

    另有一兄弟举着麦西亚王旗快速奔到河畔,这兄弟刚刚抵达,就见到划船的步兵们已经开始抢滩登陆。

    深谙登陆战的金发老兵们,娴熟操纵长船冲滩,待其半搁浅,老兵们搭着船舷一跃而下,继而迅速的把大圆盾挂在左臂,右手纷纷拔出他们的罗斯钢剑。

    被挑选的百余名香农民兵,他们手持长矛陆续下船。

    相比于诺曼人老兵,这群农民兵更像是填线用的杂兵,不过今日的他们打扮得颇为华丽,聚集起来看着很有实力。

    雷格拉夫眯着眼瞟望安茹城,又看到城外的大量村庄,也

    注意到一名骑兵正快速向自己奔来。

    大家都看到了麦西亚王旗,证明骑兵们已经得手。

    须臾,战马在雷格拉夫面前焦躁地z走来走去,马上的骑士不断操纵,又道:“大王。城市东门已经得手,敌人有可能反击,请您带着兄弟们去接收吧。”

    雷格拉夫很满意于一切尽在掌握,热情地问道:“你们和守军打过了吗?”

    “打了。”

    “哦?”雷格拉夫顿时聚精会神:“真的杀敌了?”

    “至少杀了五个。他们胆敢关门,找死!”

    “好吧。”雷格拉夫耸耸肩,他呲着牙看看越聚越多的战士们,拔剑号令道:“兄弟们,武装接收安茹!看着我的剑,我们走!”

    雷格拉夫完全把安茹守军定义为敌人,部下的情绪被激发,带着士气旺盛的部下,他气势汹汹地向着目标走去。

    他们不可避免的从民生糜烂的村庄穿行,胆小的人都已经藏起来,却仍有大量村民就在墙根、路边坐着,一张张木讷的表情看着船只登陆,看着这群衣统一整齐的“白袍大军”前进。

    男女村民只是看着,他们似乎毫无畏惧,也没有欣喜的意味。

    雷格拉夫很清楚以后本地

    的村民皆为自己的子民,无论他们是自由民还是农奴,因为生活在自己这个伯爵的直辖地内,作为大领主,自己当为他们负责。

    可是,雷格拉夫感受不到民众的欢呼,更感受不到他们的恐惧。面对一群精干

    的武装部队,平民至少也该做出一些反应,不似现在他们全都是木讷的。

    之间带路的那五个抓土拨鼠的村民,他们走在队前张牙舞爪,对着表情呆滞的村民大吼大叫。

    所有吼叫都是在说,诸如真正的安茹伯爵来了,救世主来了之类的话。

    然而……只有少数人爬起来,依然摆着木讷的脸庞观望。

    雷格拉夫默默思考,难道他们真的是饿到丧失精神了?

    他令部下吹响牛角号,低沉的号手就是给把着大门的骑兵以信号。

    但这号声实在深深刺激的两波人。

    且看安茹城的东大门,在大门附近的小型广场处,正常的年月该小广场就是一个露天集市,旧的安茹伯爵在此设立岗哨,对进城平民收取“进城税”和“出城税”,再监督他们正常的摆地摊卖农产品和工具。

    现在,因为民生凋敝,附近村民穷困到闹饥荒,集市因而早就关闭了。

    小广场当前聚集起两波武装者,一方是贝孔、布鲁诺等骑兵,另一方正是城市守军。效忠新图尔伯爵的守军们,他们现在人人骑马,奈何时间太过仓储,队长带着伙计们去马厩拉上战马就来了,有半数人甚至没时间披上锁子甲,戴上铁皮盔就了事了。

    这些守军骑兵衣着五花八门,因为不少人昨夜还在喝酒,今早迷迷糊糊得就被拉来抵御入侵者。

    队长看到一支衣着统一的骑兵队伍,尤其看到了骑兵举着的旗帜,

    顿时意识到来者何人。

    在图尔驻扎的军队,早就知道图尔伯爵手下有一群“诺曼佣兵”,现在旧伯爵的姐夫罗贝尔继承爵位,佣兵们依旧存在——是流亡是麦西亚人,更是香农男爵的人。

    不过,看到那些拥有马衣的骑兵面前摆着几具死尸,队长与他的兄弟们意识到问题已经相当棘手,见对方不行动,自己也不敢轻举妄动。

    双方已经隔着尸体互相询问一番,但在言辞方面,双方都极为暴躁。

    对于贝孔和他的朋友而言,把眼前的混蛋杀尽理所当然,他们都想为自己战死的父辈报仇。

    所以听到守军骑兵要求“你们都滚蛋”的话,贝孔带头反呛道:“等一会儿,我们把你们全部杀死!”

    明显自己这边人数占优,守军队长注意到那些家伙分明有备而来,根本不敢贸然进攻。再说,麦西亚人不是与图尔伯爵是联盟么?他们为何会出现于安茹?

    随着牛角号突然响起,这些守军也不必再思考了。

    不久,一路小跑的雷格拉夫带着老兵们抵达城市东门,步兵从己方马队的缝隙里钻出。

    持盾的雷格拉夫干脆钻到队伍的最前头。

    也许现在该由他这个新的安茹伯爵,来命令眼前的敌人全部下马投降。

    但他没有。

    实力暴增带来的更是心态变化,他不再觉得任何的事自己要去听更强大的图尔伯爵安排。想想看,现在的图尔伯爵罗贝尔,拥有图尔本地与

    布尔日地方的诸骑士,还有被占领的勒芒,除此之外他还有什么?

    想到眼前的家伙估计也不是什么贵族,反倒是他们代表图尔方面霸占了安茹。

    雷格拉夫更是听到了对方那态度极为炸裂的恶语质问,大伙儿听到了污言秽语,由老埃里克带队的老兵们就是脾气暴躁,一听这些法兰克语脏话,都被刺激得凶猛跺脚。

    此处地

    形狭窄,骑兵无法再施展冲击力。丧失冲击力的重骑兵,就成了一个个活靶子。

    雷格拉夫看看左右,他毫不废话,钢剑直指,干脆以诺斯语命令:“兄弟们,把他们都杀光!”

    得令,无论是骑兵还是步兵,不分主次的全部开始冲锋。

    由于麦西亚-萨克森军衣着统一,在所有的战场都有超强辨识度,就算是民兵也不会杀错人。

    那些被选中的香农民兵,他们平日生活里就敢于杀羊宰牛,现在还是第一次杀敌。杀羊与杀敌的区别还是蛮大的,

    第一次上阵,民兵在战战兢兢中完成他们此生的首次刺杀。而这种紧张迅速消散,多人持矛针对一个敌人,无助的敌方骑兵被戳于马下……

    长矛轻松戳倒敌方骑兵,金发的剑盾手为图方便,也首先砍杀敌人战马,继而把敌人扒下来刺死。

    雷格拉夫的进攻令人猝不及防,更在于守军疏于防备。一群没有醒酒的人稀里糊涂北长矛戳死,一批守军骑兵在马上与贝孔等历练多年的年轻老

    兵搏斗。

    以有甲对无甲,以人多打人少,以愤怒对迷惑,以清醒对醉酒……

    雷格拉夫占尽优势,他的军队轻易占据上风。

    像是被狠狠打了一闷棍,守军队长见大势已去,敌人似乎真是麦西亚军,他们现在的作风与诺曼海盗因为差不多了。

    他们本来就是诺曼海盗!

    凡是能脱离战斗的守军策马逃亡,在被追杀途中也有人被刺杀。

    守军队长侥幸逃脱,他从城市北门逃走,兜了一圈先逃入森林,这一刻他发觉自己似乎仅以身免。

    不久,才有同样逃出来的部下与之汇合,扫视一眼发现成功逃出城的屈指可数。

    “老大,怎么办?”

    “诺曼人把我们赶走了,咱们该进献给伯爵大人的粮食可如何是好?”

    问题一个接一个,队长看一眼正午阳光下的安茹城,突然他觉得这冬日阳光火辣刺眼极了。

    他一阵眩晕居然跌落马下,再被部下使劲拍脸一番才苏醒过来。“我们撤!就告诉伯爵大人,香农男爵把安茹给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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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1章 清除寄居者

    一场大战戛然而止,安茹城东大门的集市空场,极短时间里躺下一地的人、马尸体。

    雷格拉夫稍稍冷静一些,注意到敌人的血已经沾染自己皮靴。

    寒冷环境下,流淌的热血正散发着极具腥味的蒸汽。

    老实说眼前的景象好似地狱,那些第一次真正上战场的香农民兵,他们首次奋战就见识到如同屠宰场的恐怖场面。

    不过,对于老兵而言这一切都司空见惯了。

    雷格拉夫甩干剑上的血,他左看右看:“有人受伤有人战死吗?”

    他问的是自己人,大家互相看看,气踹嘘嘘得分分举手示意自己的平安。

    的确没有人战死,倒是有人受了可以忍受的皮外伤。

    “立刻打扫战场。”他再命令,“把敌人伤兵都处死,帮他们一个痛快。”

    刚刚结束战斗的步兵们纷纷开始清理尸体,他们扒掉敌人的靴子、鞋子。因为晦气,他们才没有扒掉敌人满是血污的衣服。

    御寒兜帽、衣服上的饰品、皮带、所有武器都被收缴。

    贫穷的民兵被许可自由得扒拉死者衣物,收缴的武器旋即可以自行装备。

    雷格拉夫放任这种行为,毕竟他早就对部下承诺过——战后的战利品谁抢到就是谁的。

    再者,缴获的武器装备本来就要拿给装备窳劣的民兵,被选中的这些民兵均是其中的佼佼者。放任他们劫掠,实在有利于己方的武器提升与士气提高。

    他麾下的金发老兵不屑于扒尸

    体,也就静静看着民兵积极打扫战场。

    雷格拉夫与老兵们待在一边随意坐着,局促环境的一番混战,大家都耗损了不少体力。

    就在这时候,追杀敌人的骑兵陆续归来了。

    布鲁诺不久骑着马愤愤归来,见得雷格拉夫摘下偷窥,那金发居然在剧烈冒热气。

    布鲁诺下马而来:“看来都结束了。现在还有兄弟去追杀,我尽量追杀,可惜,有些家伙跑了。”

    雷格拉夫抬起头,眯着眼回应道:“懦夫们滚开了,我们没必要再追。”

    布鲁诺再坐下来,直面一地的死者:“干净利落的胜利。我军没有伤亡吧?”

    “连民兵也没有死亡,个别人受伤都不碍事。”雷格拉夫道。

    “一次利落的突袭,不过……咱们实实在在损害了罗贝尔的利益。”

    “损害?那家伙放纵他的人在我的领地劫掠。从来只有我们劫掠他人,什么时候轮到他了?”

    “也是。这让我想起那家伙在萨克森的所作所为。”布鲁诺平静说道。

    原来,布鲁诺提及的是三年半前的往事,彼时还是莱茵高伯爵的罗贝尔,指挥他的骑兵部队在萨克森地界里,以平叛为由大肆破坏村庄。

    布鲁诺接受的贵族教育,使得他瞧不上那些同族的平民,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并不意味着他可以坐视萨克森平民被杀而视而不见,却也难以当场掀起巨大仇恨。

    不过,如果要掀起对罗贝尔的仇恨自己可有充足的

    理由,三年前按下不表的事可以立刻拿出来。他注意到雷格拉夫愤恨难平,自己也就顺话附和了。

    那场战争雷格拉夫同样是亲历者,回忆过去,他还记得罗贝尔被捆起来时是狼狈模样。完全出于考虑对方算是盟友,不好提及其难堪往事侮辱其贵族荣誉,除非必要时。

    “反正你我其实都瞧不上罗贝尔,而且查理也不喜欢他。杀了他的人已经是既定事实,我反正不担心那家伙可能生气。接下来怎么办?这些尸体如何处置?”布鲁诺问道。

    雷格拉夫想一想:“就按老办法。敌

    人已经死了,给他们体面埋葬,委托本地教师给死者做告解。至于战马……”

    “呵。有些惋惜?”

    “要是战马没被杀我们就能征用了。也罢,我看城外有大量饥民,死马都给他们。”

    “也好。让我们冷静一下,我想,下一步你该去城里的教堂了。”

    雷格拉夫点点头,继续静坐休息。

    安茹城的喧嚣突然结束,城内的小马丁修道院的教士们,他们一时间不知发生了什么,随着有教士注意到骑兵之间在城内追逐械斗,才明白有军队攻击了城市。

    很快又有内城平民向教堂涌去,他们多少为驻军服务费技术人员,同样也有驻军家属。

    这些女眷自称她们的丈夫去抵抗敌军,野蛮的战斗再度爆发。

    现在,唯有修道院是安全所在。修道院长雷克蒙德浑身颤抖地划着十字,又

    急匆匆地安顿避难民众,同时也派出大胆的下级教士,待喧嚣结束了去一探究竟。

    另一方面,稍事休息的麦西亚-萨克森军士兵,他们已经开始清理死尸。

    绳索捆住死者的脚,如拖死狗一般将之拖到城外,直白展示给城外的饥民。守军死者的着装,没有谁比当地村民更了解,雷格拉夫此举虽然不道德,的确让民众看清楚那些死者的身份,之后自有民众疯狂琢磨。己方的战马多数已经身经百战,它们的见识不亚于人类老兵。战马见识过太多被杀的同类,现在由战马拖曳死马,行动依旧非常顺利。

    归来的贝孔等人再指挥着战马将死马拖到城外,他本人再在地上插上一把已经弯折的铁剑与一把旧手斧。

    他对着聚精会神看热闹的大胆平民,扯开嗓子一声吼:“全新的安茹伯爵已经来了。马肉就在这里,你们这些平凡人,快来割肉吧!”

    说罢,贝孔带着兄弟们又撤了回去。

    他们在地上插了多把弯折破损的铁剑,很快被拉出去的马尸也有二十匹之巨。

    公平的说马肉的肉质过于粗糙,对比之下强烈的腥臊味都不算问题,马肝还有很强毒性,如果不是饿急了,士兵不会试图吃匹肉。

    被守军折腾得已经开始闹饥荒的附近村庄居民,长期大规模聚拢在安茹城附近,奢望守军给一些残羹冷炙的他们见骑马的异装士兵离开,大胆的家伙们三五成

    群冲过来,甚至有饿疯了的人直接对着马尸的伤口嘬血喝。

    见有人切割马肉无人管,越来越多的饥民涌上来,他们无分男女老幼的开始割肉,继而就地生火,把肉块烤得半生不熟就开始食用。

    再看那带路的五个人,高高兴兴割上一大块马肉就狂奔向自己的家——滴血又腥臭的马肉可是一家人活命的资本。

    先是满地死尸,继而是城外饥民分割马肉,被派出安插情况的下级教士已经被吓得魂飞破绽。也许其人该去城门处游荡的士兵那里闻讯一二,再看到那里有着大量的金发士兵,那不是诺曼海盗又是什么?!

    下级教士连滚带爬的逃回去,告知修道院长诺曼人来袭。

    “诺曼人?!”雷克蒙德院长表示深深怀疑,然而安茹城已经城破,修道院恐怕已经危险了。

    或许这一消息,在修道院里避难的民众顿时哭喊声一片,尤其是那些驻军的家眷,他们确信自己的丈夫、父亲已经死了。

    比起去亲自探查情况,修道院长现在把全部精力都用于稳定避难人群的情绪,就在他们磨磨蹭蹭的时间里,休息好了的雷格拉夫再度组织军队。

    “嗬!你们真的在割马肉了。你们好好烤肉,未来我还会赏赐你们。”雷格拉夫透过敞开的东门侧脸望之,自言自语一番号令号手把分散休息的战士尽量集

    中。

    他们迅速整队,雷格拉夫注意到部下的白色布袍普遍沾

    染血迹和污泥,看似的确是几乎没有伤亡,大家士气非常旺盛。

    “走!”高举钢剑猛然一甩的雷格拉夫,在贝孔的亲子带路下快速抵达城市广场。

    “就到这里,列队。”

    再一道命令,军队气势汹汹的站在已经降级为修道院的“安茹圣马丁大教堂”门口。

    经过短暂的冷静尴尬后,虚掩的木门缓缓打开,一位戴着主教高帽的高级教士,带十多位下级教士,故作镇定地走下台阶。

    瞧瞧他们,居然还扛着一支漆黑的大十字架,仿佛此次交涉有着强烈的神圣性。

    雷格拉夫示意所有人保持镇定,接下来的事全由自己来做。

    他始终带着香农圣马克西姆修道院方面的书信,羊皮纸卷成卷轴鸡插在皮带上。

    他收了剑,阳光照在他的金发上,脸上、衣服上是血渍证明着这个年轻人刚刚结束一场大战。

    忍受着巨大压力,修道院长保持严肃得独自走来,双方就如此默契的离开各自的人群。

    雷格拉夫先是微微点头,接着带着与这身血污极为不相符的温柔微笑,问道:“papa,您就是安茹的圣马丁大教堂的……主教大人?您就是雷克蒙德大人?”

    由于全程是用教会拉丁语问询,所以引来的惊讶,可比看到大军在修道院门口列阵,更加刺激院长雷克蒙德的精神。

    “我的孩子……你竟然会说神圣语言?而且称我为主教?”

    “看来,您就是了。”说罢

    ,雷格拉夫不慌不忙地抽出别在腰间的卷轴,递给修道院长。

    院长扫视一番,之间那紧皱的脑门逐渐放松下来,倒是双手开始颤抖了:“原来,你就是香农男爵,就是……流亡的麦西亚王?”

    “是的。现在,我是阿基坦国王陛下册封的安茹伯爵。从现在起,我就是本地的最高领主,所以……”雷格拉夫停顿一下语气,再恶狠狠低语道:“凡是破坏我利益的人,都是敌人,都该杀。你可知刚刚发生的事?”

    “我已获悉,你们在城里做了野蛮的杀戮。这是有罪的!”

    “但我不会滥杀。”雷格拉夫直白解释道,“是我安茹的居民都会得到我的保护和宽恕。但是寄居的家伙,那是敌人。该杀!已经有很多村民告诉我图尔的驻军在这里做了什么。所以,修道院里可藏有敌人?”

    “这……没有。”但修道院长犹豫不决的微表情证明了里面确实有些情况。

    “也罢。”雷格拉夫耸耸肩,再度用拉丁语强调:“我听说,凯撒宽恕了很多战俘,只诛杀了一部分人。我不会把事情做得太绝,而且,我也希望您亲自出面……给那些死者做告解。他们已经战死了,尘归尘土归土吧。”

    “您?果然就是真正的安茹伯爵,我能为您做什么?”修道院长一时语噎,又犹豫一番才卑微地问道。

    雷格拉夫继续低语:“还是首先给死者做告解吧。其次,我只是

    告诉你,我已经顺利接收了安茹。以后教会的活动全部恢复正常,安茹必须立刻恢复正常。我向您保证,在我治下是安茹将立刻恢复和平。”

    “所以,您可以保证不再杀戮?至少不再在安茹城杀戮了?”

    “我可以保证。”雷格拉夫扶着胸口真诚承诺。一切都来得太突然,战斗短时间内结束,很快修道院就被包围了。雷克蒙德若非看到了书信,根本不相信流亡的麦西亚王继任了安茹爵位。

    雷克蒙德几年来一直待在安茹,他甚至终年不出城,靠着五花八门的渠道所获悉的消息,获悉了年轻的麦西亚王与其

    流亡的军队的存在。所有情报特别指出,所谓麦西亚军就是一群诺曼人。所有说法都带着强烈的鄙夷,唯独近几个月的来自图尔地区总教会的信件,大主教对麦西亚王本人的描述还不错。

    雷克蒙德不知未来如何,出于安全考虑他完全接受这一现实,至于在修道院里避难的民众……

    “我,可以完全信任您么?”

    雷格拉夫有些诧异:“您何必这么问。您如此问我,就是再说,您其实并不完全信任我。”

    修道院长颤动的眼神也显示了自己的不信。

    雷格拉夫耸耸肩,又在胸口划一记十字:“我承诺,我的军队任何时候不会骚扰教士的工作,不会阻止你们收取十一税。”

    说到这里,修道院长突然眼前一亮,那脸上的喜悦几乎遮掩不住。

    雷格拉夫又道:“如果修道院里有着大量平民避难,凡是逃进的士兵,我许可他们立刻离开。”

    突然,修道院长问道:“如果还有士兵的家属呢?”

    “居然还有他们的家属?”这是雷格拉夫始料不及的。

    “当然。都是些可怜女人……你的军队,杀了他们的丈夫。”

    “哦。他们的丈夫劫掠我安茹的财产,强盗都被我消灭了。作为新伯爵,过去的事我既往不咎。这些有罪的女人据说都该安置到女子修道院里,未来谁知道呢?我现在只想让这些眷属离开安茹。”

    “的确有不少这样的女人和孩子。”修道院长焦虑地问道:“您不会……诛杀这些可怜人吧?真是只让他们平静离开?还是……那样的平静呢?”

    “我会立刻放逐他们。现在就让他们离开!就带着一些口粮永远离开安茹,但愿图尔伯爵可以收留他们。”

    雷格拉夫态度坚决,见得这样,修道院长也不再坚持。

    第一次接触带来的感觉非常重要,所有教士对麦西亚军的第一印象,就是他们突然发动了野蛮进攻,还杀得守军人头滚滚。所以第一印象并不佳。

    安茹的教士们被深深震慑,下级教士不敢于这些家伙多谈,修道院长虽然大胆,也生怕激怒了这群金发的新贵。“好吧。”他说,“我会把那些女眷放出来。天主在看着,希望你能落实自己的承诺。”

    “我会的。安茹的事应该

    到此为止。”

    起初,避难的人们恐惧于自己会被据说是诺曼人的大军杀死,他们哭哭啼啼跪在十字架前,或是双手捂住胸口,或是不断划着十字,期待着大天使降临拯救自己。

    非常奇怪的是,在修道院内维持秩序的教士一言不发。修道院长在户外也待了有一阵子,更奇怪的事户外突然安静下来,就仿佛野蛮的军队已经消失。

    修道院内一片宁静,已经有所打探消息的下级教士,注意到院长仍在和“金发的军队首领做交涉”,也许……情况并不坏。

    于是,留驻的下级教士也不会告知所有跪地祈祷的人,诸如“你们遭遇的苦难都是因为你们有罪”、“就是因为不虔诚才导致现在的结果”云云。

    不久,带着重大交涉成果的教士神采飞扬的走进修道院,所有留驻的下级教士聚集在一起,当即宣布起骇人听闻,却有振奋人心的矛盾命令。

    教士是爱“羔羊”们的,至少总会表演得如此。

    教士将所有避难者分成两部分,或者说此地的避难者本身就属于两拨人。

    驻军与家属均来自图尔,所以当驻军奉命疯狂盘剥时,安茹当地民众苦不堪言,却是驻军及家属发财的机会。

    另一部分的避难者均是各种必要的技术人员,铁匠、烧炭工、烧陶匠、裁缝等等,他们曾经侍奉旧安茹伯爵,如今换了给图尔

    驻军打工。就收入而言,给图尔驻军工作能得到

    的收益太少,他们却又无能为力改变经济上的窘迫。

    “所有来自图尔的人们呐!那些士兵要求你们立刻离开安茹,你们要回到图尔的家。只要这样,我们所有人都将得到安全……”

    教士还说了不少话,但是仅此一语就完成了对避难者的分化,修道院内的宣礼大厅瞬间沸腾起来。

    于是,大门被缓缓打开,获悉惨剧的士兵家眷在极度恐惧中,非常不情愿的被教士们劝说离开。同样避难的城内技术劳工,他们倒是非常清楚,无论什么新贵来了都需要铁匠、木匠等技术人员,大家还能混口饭吃。

    再说万一新的安茹伯爵会给出更高的薪酬呢?

    直到现在,避难的安茹各色技术人员,他们尚不清楚城市广场列队的就是隔壁的香农男爵,平凡的他们也并不清楚那飘扬的其实是麦西亚王旗。

    他们又是推搡又是呵斥,只求所有寄居在安茹城的图尔人离开,至少也是新的安茹伯爵愤怒杀人时,这些寄居者的血不要沾在自己身上。

    站在城外的雷格拉夫很满意教士们的举措,令他讶异的是,一群哭哭啼啼的妇人居然是在一众群情激奋的男女老少的唾骂声中,紧张恐惧地走下石阶。

    “牛虻!(指寄生虫)”

    “坏人!”

    乃至更低俗的法兰克语词汇,雷格拉夫听到这些后,基本悟出了这里的情况。

    看来已经通过血腥实战证明自己忠心耿耿的贝孔极其骑士

    兄弟们,这些绝非个例,恐怕是安茹人口密集区的普遍现象。

    他们都是普通人,不求一个完美的救世主,不奢望弥赛亚的降临。还真的应了父亲的教诲,只要给予最贫穷的人一些活下去的食物,他们就会跟随,如果给予这些穷人美餐、新衣,他们就会不离不弃,如果……

    看到那些避难者亲自站出来驱逐剩下的“图尔寄居者”,关于如何治理安茹,雷格拉夫已经心里有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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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2章 烈火前的雷格拉夫

    在唾骂声中,那些守军家眷们被赶出修道院。

    与此同时,除了修道院这个大避难所,被敦厚石墙包裹的安茹城内的各个住宅已经空空荡荡,那些被撂在家宅里的财物,仿佛就是为了雷格拉夫准备的礼物。

    一群人向着另一群人挥舞拳头,那些舞拳者海时不时向自己看来,罢了更加声嘶力竭地唾骂。

    所有举措在雷格拉夫看来更像是一场表演,“这就是内城的安茹居民了?也好,可以帮我把寄生虫赶出去。”

    如果这群家伙对着另一群人大打出手,雷格拉夫也是懒得阻止的。

    他也不会可怜这些被驱赶的守军家眷,自己饶这些人一命就是仁慈之举了。

    此时,修道院长与教士们站在一边,他们纷纷戴上黑袍,身后屹立的木十字架与这石板广场发生的乱局,形成鲜明讽刺。

    院长雷克蒙德保持缄默,他微微垂下头,高帽也为之前倾。他一边注意着雷格拉夫的举动,也关注着那些情绪非常激动的民众。

    感觉闹剧可以告一段落,雷格拉夫这才下令持盾的老兵气势汹汹走过去。

    钢剑敲打大圆盾,盾墙阻止了那些忙于表演的“暴民”,再以犀利的眼神将之逼退。

    再看那些坐在地上的守军家眷,女人们一个个双目无神,不少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哭。痛苦的孩子纷纷被他们的母亲死死搂在怀疑,还将小脑袋埋起来,意图让孩子看不到悲剧。

    有一个瞬间

    ,雷格拉夫也动了恻隐之心,但也是转瞬即逝。

    他拔出钢剑气势汹汹走来,锋利的剑只支持城市的东门,呵斥道:“我知道你们的身份!现在立刻离开!永远离开安茹,图尔如果心善自会安置你们。但是我!不欢迎你们!”

    接着,他继续以口音仍有些怪异的法兰克语命令这些人离开。

    最后在盾墙的威逼下,守军家眷根本没时间拿取财物,都被逼出了城。

    此时此刻,东门口的血迹到处都是,所有被杀的守军身体已经堆砌在一起。死者的死马悉数被拖曳到城外,正被蜂拥而来的上千名饥民疯狂切割。

    甚至连致命的马肝也有饿疯了的人抱走,至于使用后会发生什么惨剧,雷格拉夫就顾不得了。

    守军尸体临时互相堆砌,在城门口好似筑京观的存在。

    如此恐怖的场面似乎只有经书里描述过,所谓被大天使制裁后的索多玛。

    饥民忙着割马肉,对近在咫尺的死尸根本不管不问。再说,被杀的都是前些日子还作威作福的城市守军,试问各家各户,谁家没被这群该死的守军洗劫过?

    饥民们没见过诺曼海盗的暴行,倒是知道什么叫做强盗。

    也许那些刚刚登陆的金发士兵就是诺曼人?听那几个在城外荒地抓土拨鼠的人所言,刚刚打进来的士兵的确是诺曼人,其首领就是隔壁香农的领主。如今,安茹已经在同一个大领主的统治下了。

    消息一传十

    十传百,饥民一边割马肉一边将好消息,连同拎着的滴血马肉带回家里。

    近百匹死马,如此多训练好的战马稀里糊涂被杀,短时间内对雷格拉夫是一个损失。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他根本不知道当地人何其仇恨那些搜刮无度的图尔驻军。食其马肉,见驻军被杀,消息如洪水般迅速传遍安茹城附近人口高度密集的村庄群,数万人得到了好消息——一群新贵帮助大家出了恶气。

    至于,新贵是否会善待大家,也许真的会吧。

    女人抱着孩子匆匆走出城,她们很快就发现自己被杀的丈夫。求生欲胜过了恐惧,她们继续拉扯、怀抱孩子,没有丝毫的驻足就向城外的

    旷野狂被。

    家眷们双手空空离开,就在这天夜里,与城外森林中藏匿的守军残兵悄然会和。

    守军队长恰恰是通过逃回来的家眷,才知道城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更知道了那些诺曼人的确切身份。

    也许,对于守军队长而言是幸运的,他的妻子孩子被放逐,暂时小命是保住了。不过自己丧失了对安茹城的控制,失城是小,丧失了所有对图尔伯爵大人的贡品,这才是最要命的。

    他不禁摸摸自己的脑袋,生怕回去了被罗贝尔砍了头。可自己也不能不回去,恐怕现在整顿所有溃兵,带着家眷向图尔方向前进才是上策。

    “香农男爵!果然是你!”获悉对方真实身份,所有意欲反击的溃兵,

    考虑到对方的名号全都怂了。因为那的确是跟着跟着图尔军队战斗的诺曼佣兵,是一群身经百战又心狠手辣的北方狠人。

    因为香农从图尔正式分裂一事已经过去数月,香农男爵不是图尔伯爵的封臣,而现在的情况……更加复杂。

    任何的反击偷袭行为,往小了说是溃兵的热血反击,往大了说,实际是代表图尔向安茹开战。后者是最敏感的!十年前,图尔就向安茹开战了。难道历史要重演么?罗贝尔是雨果三世的女婿,这个男人有其老丈人的实力与魄力么?

    溃逃的守军队长要求最后的部下尽量安顿好所有逃出城的家眷,奈何严重缺乏食物,战死兄弟的妻儿们只能由言语安慰,有限的给养有限供给战士。

    可是清点人数,所有藏匿于森林的男男女女竟有三百人之具!图尔守军自成一个整体,他们长期奉命在安茹驻扎,彼此关系密切,对兄弟们的妻儿也非常了解。

    一个集团被驱逐了,所有财产都被没收。女人们嘴上不说,悲愤的眼神里写满了“渴望报酬”。守军队长努力让自己冷静,他审时度势一番,意识到如果连食物都无法获得,自己带着这样一群人拖拖拉拉得走向图尔,怕是中途都要累死、饿死一大群人。更糟糕的是现在可是冬季,虽然没有暴风雪,大家逃得匆忙连生火的工具都没有,这也是为什么溃兵逃进森林安顿下来,

    营地里一摊篝火都没有。

    也许,自己会成为挑起图尔、安茹新战争的人,守军队长还是做出了艰难的选择。

    明知反击举动属于火上浇油,于私,自己手里还有大量女人孩子,为了战死兄弟们家眷能够活着走到图尔,他拼了。

    他收拢溃兵人马,一直等到第二天清晨,在露水与雾气中,一小队骑兵冲向最近的村庄。

    事到如今他们已经不必收敛了,所有溃兵化身强盗,肆意劈砍着所有乱窜的村民。再暴力闯入村民家中,将能找到的一切吃食带走。

    意外的是,化身强盗的溃兵发现了这里居然有一些烤熟的肉块,仔细一尝,此肉真是肉质粗糙。已经顾不得太多了,被搜刮过的村民家里仍有一些余粮,凡是能吃的发现即带走。

    本来,关于安茹城来了新贵的消息就连夜传遍安茹城附近村庄,这个遭遇袭击的小村刚刚觉得一切都会变好,刚刚清晨,雾气中杀出一对骑兵,顷刻间毁灭了村子的美梦。

    但村民们知道这些骑兵与城内的那些士兵一定没关系,看其野蛮作风,遭遇袭击的村民立刻想到前些日子纵马搜刮财富的守军。

    不久,冬日阳光驱散阴冷晨雾,被袭击的村庄横七竖八躺着惨死村民,甚至有的一家人倒毙在自己家宅里。

    袭击者找到了火种与生火的弓钻,出于“我们得不到你们也别想好过”的心理,这支溃兵队伍临走前公然纵火,

    进一步引起了当地村民的恐慌。至于纵火会造成什么恶果,忙于撤退的他们仅仅留下一片马蹄印……

    完成这番恶行后,带着抢到的食物,他们一溜烟得逃回森林中的避难营地。

    那队长人不下马,着急地勒令所有闲坐的男女立刻起身,有用话语恐吓:“我们快走!那些诺曼人要继续追杀我们!”

    至于安茹城内的雷格拉夫所部是否会食言,城外避难的那些人已经没时间思考,顾不得饥饿,就跟在溃兵的身后继续沿着河道向东方逃亡……

    与此同时,随着遇袭村庄的火情越来越糟糕,待在安茹内城休息了雷格拉夫,他与战士们也不能再奢求一个懒觉了。

    是教士首先得到了村民的汇报,须臾,修道院长带着如此重磅消息,冲到已经被雷格拉夫所部占领的驻军军营。

    消息就传到这位新贵的耳朵里。

    “袭击?着火了?我才刚刚得到安茹,究竟是什么人在惹事?”他勃然而起,顾不得换好衣服,就直接离开木床,双脚踏在冰冷的地板上。

    昨日,修道院长雷克蒙德就与新的安茹伯爵确定了深度合作的关系,虽然这只是刚刚缔结的默契。

    由于事发突然,院长的匆忙举动也谈不上任何礼数。

    院长紧张地描述具体情况,狐疑的雷格拉夫快速换好衣服,他与早早离开温暖石屋的兄弟们聚集在军营的石板地,只要侧目一瞧,即可看到城市的东北方向

    浓烟滚滚。

    朝阳之下那可怕的浓烟灰黑中泛黄,一看便知那是草垛房顶燃烧后特有的烟尘——本地村庄的房顶都是使用多年的草垛铺设。

    雷格拉夫咬紧牙关,他估计已经是昨日成功出逃的守军蓄意而为。

    他身边的老兵随口说道:“大王,这是在向我们示威呢?”

    “对呀。”又一兄弟恶狠狠的说:“他们在战场上打不赢我们,就使用卑鄙手段拿本地农民撒气,这是懦夫行为。我们现在追过去,说不能还能追上。”

    “那就去瞧瞧吧。”雷格拉夫示意大家闭嘴,接着命令所有睡醒的人,暂停今日一切工作,立刻去事发地点一探究竟。

    他迅速骑上马,与同样骑马而来的布鲁诺碰头,双双带着上百名战士从城市的北门出发,再转向城市的东北方向。

    虽说在城内看到这边浓烟滚滚,真的设身处地来调查,以老兵们的战场经验,他们并不觉得遭遇袭击的现场算是“惨剧”。

    被杀的村民不到二十人,对比尸横遍野的战场算不得什么。

    但一些受伤的村民在一边无助地坐在,有朋友尽量为之做些帮助。

    很多村民因为恐惧藏了起来,现在终于有一些民众,跟随着教士们的脚步返回村庄。一些拎着木桶的人前往最近的曼恩河主河道取水,尽量浇灭越来越严重的大火,可惜村民的房屋连城行,近日以来本地区一直没有降雨降雪,密集房屋配上较为

    干燥的天气,大火蔓延至快令人绝望,所有浇水举措就越是杯水车薪。

    只要看看再度赶来士兵的装束,村民就能意识到谁是袭击者,谁是新贵。

    昨日,满是血污的布袍已经洗干净,今早虽然还有些潮湿,现在士兵置身于火场外围,烈火烘烤下他们的黄纹布袍迅速干燥,很多战士的额头也因为炽热而渗出汗水。

    冬季烤火总体是让人愉悦的,奈何这大火若是不做任何的处置,一旦蔓延了,说不定安茹城都要陷身火海……

    (安茹城内的圣马丁教堂就毁于火灾,之后重建。)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火灾了,它关系到所有人的生死。也许大家现在就可以逃亡,那么,自己会落得懦夫的骂名,之后的安茹也将还做一片黑黢黢的废墟,再想重建它又不知要耗费多少财力。

    再说自己

    要在安茹拉出一直军队用于春耕后的远征,不止是征兵,还要适时的从当地获得一些给养。某种意义上,之前的驻军搜刮民脂民膏,将物资堆砌在城里,那些家伙弄得民众怨声载道,但粮食是真的聚集在一处。雷格拉夫可以合理扣住这些粮食以充军粮,想必村民也不敢要求新贵归还他们失去的粮食。

    昨夜,雷格拉夫就高高兴兴的接收了城内粮仓,连带着马厩里的马匹和驴子一并笑纳,它们的出现大大加强了联军的后勤能力,陪同在雷格拉夫身边的战士们全都乐了。

    快乐之余,雷格拉夫也计划分出一部分粮食用于赈济,饥民得了活命的口粮以及春耕的种粮,民众不至于饿死却也完全没有余财。如此贫穷之人就剩下一条命了,再组织一批较为强壮的编入民兵,扩军行动这不就成功了。

    但是现在,置身火场边缘的大家根本笑不出来了。

    看到戴着主教高帽的修道院长亲自赶来,大量无助的民众纷纷匍匐在他的身边,就仿佛教士们可以用神迹灭掉大火。

    “天主啊!请拯救我们吧!”院长雷克蒙德能做的“神迹”不过是高举双手向着天空祈祷,显然大天使没有做出回应,面对烈火他无能为力。

    只有蠢材面对大火才会无动于衷。

    雷格拉夫浑身被烤得炙热,他的战士们站在这里,所有人没有对烈焰的恐惧,他们都确定了火灾的始作俑者,估计到此事就是逃亡溃兵的恶意行为。

    大火已经给予安茹经济损失,这笔账算在谁的头上?自然是图尔伯爵的头上。

    此刻,贝孔等安茹骑士们,他们站在这里其实带着一些愧疚。

    贝孔代表大家走进雷格拉夫:“大人,我们已经获悉了情况。昨日没有杀尽那些溃兵,真是我的责任。”

    “你不必说了。是敌人的责任。”雷格拉夫直面烈火举手示意,“事情已经发生,很多事已经无法挽回。现在要做的是让这一切结束。”

    “灭火?如何灭火?”

    “我已经想到了一些办法

    雷格拉夫绝非发呆流汗,他的眼神注意火场四周快速确定了一个方案。便举了个形象的例子告知贝孔:“如果有士兵被箭矢击中胳膊,伤口已经溃烂生蛆,为了活下去,我们就需要给这个士兵截肢。”

    “您打算……”贝孔已经悟出一二。

    “现在你带着人立刻组织骑兵,带上找到的绳索。我们必须拉倒一些民居制造隔火带。损失一些房屋,才能拯救整个安茹。”

    贝孔深深点头:“我明白了。”

    安茹城附近的村庄都在伯爵直辖地内,雷格拉夫对这里居民有着直接税收权。若非伯爵本人授意,贝孔可不敢破坏当地的一草一木。

    得令后的他们迅速骑马归来,继而按照雷格拉夫的紧急规划,绳索捆住一些木梁木柱,战马与人员合力将房屋拉倒。

    更多的战士奉命开始行动,继而是教士们得到新晋伯爵的要求,组织起当地居民参与行动。

    虽然举措是为了避免全城火灾,真的要让平民甘心扒掉自己的陋室还需要最直接的经济刺激,雷格拉夫做出许诺:参与行动的人将立刻得到粮食报酬,失去房子的人可以住在内城。

    沉甸甸的粮食比一万句好话都好使,一听新贵有灭火奇招,再一听听从新贵命令有粮食分,数以千计的村民就冲过来了!这些人无出其右的得了马肉的好处,他们都是男性也只能是男性,吃了马肉后体能恢复了很多。

    麦西

    亚王旗立于火场边缘,金发的诺曼士兵已经赤膊上阵了。他们合力举着木头冲到火场,喊着诺斯语的号子将正在燃烧的房屋推到。

    带着马

    匹的人不断将边缘未燃烧的木屋推到,罢了还尽量将坍塌的木头和草垛拉得远远的。

    本是金色毛绒线的胸毛全都贴在身上,诺曼人本该极为白皙的皮肤,也被炙烤得发红。老埃里克和兄弟们已经冲上去了,他们才不是为了这群无聊村民而战,而是非常朴素的为自己的财富而战。

    虽然与烈火作战的军队并没有极高的道德觉悟,变相的他们的一切举动可观上保护了数以万计村民。

    新贵确实和之前的那些军队不同,民众心里有一杆秤,于是他们自发得奔向曼恩河,或是小桶或是大木桶,乃至是让驴子吃草料的木槽都搬出来,凡是能装水的容器都上阵了。

    数以千计的军民上下其手,待到中午,火势虽然依旧惊人却被牢牢控制在一个有限范围内。

    制造隔离带的行动非常成功,剩下的似乎就只是等着火场的可燃物熄灭了。

    雷格拉夫决定加速这一过程,他发现本地居民的人力已经很好使用,那就继续指挥他们向火场泼水吧!哪怕只是将边缘区域弄得潮湿。

    民力调动起来了,趁着机会就当趁机获得民心。一些陶瓮本是村民用来盛水用于灭火了,它们被临时征用,接着民众眼睁睁的看着大量麦子被投了进

    去。

    从火场捡拾的燃烧木条引燃了瓮底的干柴,瓮里的水越来越热,熬煮麦粥的工作也在全面展开。凡是参与灭火的人,只要亮出汗津津的前胸后背,以及身上脸上的黑色碳迹,都能来分一杯羹,雷格拉夫就是如此承诺的。

    到了下午,火势开始越来越弱,火场附近也被人为制造了一片泥地。

    另一方面,落实承诺的雷格拉夫已经在分发麦粥。即便木碗里的麦子总量不多,能得到伯爵大人的直接赏赐,这还是前所未有的事。

    至于谁是纵火恶徒?侥幸逃亡的原图尔驻军是也!

    现实的大火在夜里趋于熄灭,民众心头的烈火是彻底燃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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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3章 香农的成功可以复制

    终于,火灾彻底结束,夜幕之下就剩下炙热灰烬。

    人们在废墟上游走,捡拾一些可用之物,若发现阴燃处就再倒上一桶河水。

    在火场的另一边,浑身炭黑气喘吁吁的人们,正七七八八的坐在一起,捧着各自的木碗来大吃煮熟的燕麦。

    他们一边吃一边探讨刚刚结束的无比奇幻的一天。

    所有人都断定,纵火者就是那些来自图尔的守军士兵。就是因为新的安茹伯爵前来接受属于他的封地,守军才故意作恶,意欲将安茹变成传说中被大天使执行天主惩罚后的索多玛。

    传说中索多玛城的居民荒Yin、贪婪、欺骗,尤其对神大不敬,这才遭到天主降下毁灭。

    在坐的民众扪心自问,自己可曾有这些恶行?

    再说,大火不是大天使的惩罚,而是那些逃跑士兵的阴谋。

    可能毁灭城市的大火彻底扑灭,并非神灵的帮助,而是在新的安茹伯爵带领下所有人齐心协力扑灭了火。

    人们深深感受到这位金发的新伯爵完全不同。

    他还是麦西亚的王?

    因为拼读发音问题,麦西亚的国号与教会拉丁语“仁慈”一词拼读非常相似。平凡的民众每周的礼拜日都会去最近的修道院去听教士讲经,教士们宣读着拉丁语书写的经典,在转为法兰克语解释其中深意,教化民众要仁慈、要友善云云。

    如果贵族们对其领民都是仁慈的,那么一切都会好起来。

    可是,民众正在死去

    无助的民众无力反抗,只能祈求教士能指点迷津。

    教士们能怎么做呢?只能要求民众在生活中“再虔诚一些”。

    他们不断的祈祷,终于迎来了字面意义的仁慈王。

    他们才不管雷格拉夫曾带着军队,在奥尔良城附近的村庄大肆劫掠。他们不知道这些事,就算知晓了,那些事情与自己也没什么关系。

    安茹的民众只关心自己的生活,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毫无疑问的是,一场可能毁了安茹的大火被扑灭,雷格拉夫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不但名正言顺继承了安茹爵位,顺手得到了当地民心。

    这一夜,凡是家宅毁于大火、被拉倒制作防火带的民众,都被邀请进入内城住宿。

    很多村民干脆是因为新伯爵的邀请才第一次进入安茹内城,恐惧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好奇。

    夜幕下的安茹城又黑又暗,人们走在满是灰尘的石板路上,靠着微微星光左看右看。

    由于旧驻军及其家眷全部离开了,内城留下一大批民房。

    雷格拉夫与他的人只是来接收安茹全部权势,至于以后将御所放在城内,他并无这方面的想法。

    图尔伯爵之前的治理模式有一定的可取之处,那边是留驻少量驻军看管当地,其他事务全部扔给教会,自己就保留收税权,如此管理的成本确实很低。

    奈何这种低成本的管理模式被图尔方面玩成了一场灾难,归根结底就是因

    为图尔并不把安茹当做自己的领地,仅仅视作一个随时取得物资的大奶牛。

    因为,安茹从不是图尔伯爵的合法封地。不是自己的领地、自己的领命,巧取豪夺何必心疼?

    雷格拉夫扪心自问,自己带兵在奥尔良劫掠的时候,对当地农民的死活一样漠视。

    一夜之间,安茹城里空置的房屋住进了城外平民。

    很多人还是头一次住进有石墙、石板瓦的房屋,其质量可比自家的旧宅好太多了!

    一想到自己曾经住着草垛房,那些驻军及其家属住得如此好房,心中的不平衡更甚一层。

    但雷格拉夫可不是计划着把房子赏赐给这些平民,或者说,住在内城一事是“安茹城居住体验两日游”。

    进城居住者拖家带口的,前前后后多达两千之巨。他们可以昂首挺胸进入小马丁修道院参与弥撒活动,还能在内城四处参观,游览一番睡上一夜,罢了各回各家。

    村民回到家里,再看得自家的泥土地,全家男女挤在简陋木床,还共用一床旧毯子睡觉。比起那些守军,自己住得简直是牲畜圈舍。

    这公平吗?那些士兵又没有贵族身份,仅仅因为他们效忠图尔伯爵?

    那么,如果我效忠新的安茹伯爵呢?

    如果,我有这样的机会呢?

    雷格拉夫与他的人需要一些时间完成一系列的后续事情,譬如好好收拾火灾后的烂摊子,将先前守军遗留的财产全部没收,请点选现有的

    马匹、驴子和牛,尤其确定那些马匹适合乘骑、适合拉车。以及最关键的,收缴旧守军的武器、甲胄,组织起投靠来的本城铁匠等各色技术人员。

    雷格拉夫先行告诉这些人一则消息:“作为新领主,我计划迅速从安茹征兵,我需要大量武器。”

    何为“大量武器”,他具体描述为“需要长矛”。得令的铁匠、木匠、烧炭匠高高兴兴投奔新主人,一瞬间,工匠家庭得到非常充分的粮食供应,匠人们也就乐于全天候劳作。

    一把破铁剑不修了,它砸成三节,烧红后一番敲打就是三支矛头。再将矛头底部的套筒固定在榆木杆上,一支矛就完成了。

    雷格拉夫也没多想制定一个赏赐标准,铁匠打一支新矛赏五磅麦子,木匠做一根木杆赏一磅麦子,烧炭匠供货按重量给赏赐。

    比起那些进城客居游览的村民,匠人们率先得到新主子的赏赐。

    新领主如此慷慨,岂有不拼命干活儿的道理?

    一场小雪在多日阴沉后终于降临,小雪持续多日,气温也降了一些。

    连续的晴朗告一段落,小雪中的世界灰蒙蒙的,阴霾之下的安茹并不平静。

    凡是进城游览过的民众,在离城之时都领取了一些救济粮。之后,一批救济粮也分发到各个村庄。

    粮食虽然不多,配上之前挖掘的野菜,偷猎的土拨鼠、松树和鱼,村民还能继续维持生活。

    但他们并非仅仅带着一些粮食

    离开,更是带着新伯爵的特别许可出城。

    自安茹城飘扬麦西亚王旗始,凡是安茹伯爵直辖地区域内的森林、湖泊、河流、荒草地,对所有辖地内民众开放。

    这是难以置信的德政!

    因为,几乎所有民众从出生起就被教育,森林与此地的卢瓦尔河、曼恩河河段有了主人,凡是进行捕鱼狩猎伐木又不纳税者,一律视作偷盗,再依照安茹伯爵制定的规则,或是缴纳罚款或是绞死。

    雷格拉夫在复刻他在香农的成功,不过令全民民众意识到,诸如自由伐木一事真的无人问责,实在需要一些大胆者做示范,还有时间的发酵。

    先是有大胆的人再三去教士处打听,教士连连称是乃至被问得不耐烦,索性撂下话:“不如,你们去问询诺曼人。”

    民众还不敢大大咧咧得去问诺曼人,既然有教士背书,第一批大胆者拎着斧头就去了森林。

    在小雪中的灰蒙蒙背景环境掩护下,一些小树被砍倒。村民鬼鬼祟祟的将松树拖曳走,再在隐秘处砍成小段。

    村民故意选多油脂的松树,新鲜的树干哪怕湿漉,其内的松脂很容易燃烧。村民伐木就是为了取暖用的,他们会直接在自家简陋木屋里挖一个土坑,通过不断烧柴来将四处漏风的房子烧得暖暖的。

    起初村民在鬼鬼祟祟活动,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发现果然没有任何人制裁这种“偷盗”,村民的行为越来越大胆,

    终于演化成了大规模的伐木行动。

    因为本地人口稠密,伐木规模很大,安茹城附近的森林始终伴随着轰隆隆的响声,陪着阴霾小雪的天气,就仿佛罕见的雷打雪天气一般。

    关于雷格拉夫放任村民的这种行为,布鲁诺以及贝孔等安茹当地骑士们已经脱敏了。

    香农当地的村民几个月来都是如此,以至于村民真的制造出一大片荒地,待树根被抛掉后,计划就在今年开垦为农田。凡是新开垦的农田,当年免除一切税收,之后谁开垦的归为谁的财产,此事将得到领主与教会的双重承认,毕竟此事涉及到后续收税问题。

    香农当地人有着极高的垦荒热情,这一切与罗斯的东欧腹地所发生的如出一辙。

    “凡是农民,他们的诉求都是一样的。他们渴望更多的农田、更多的牛羊,有了这些他们会生育更多的孩子。孩子们长大,会开垦更多的农田、饲养更多的牛羊,他们希望永远持续下去……”

    罗斯王曾这么描述过。

    已经掌握大权的雷格拉夫,在关于如何治理自己已经相当庞大的封地,想当然的拿出父亲的那套策略。“罗斯模式”在香农成功了,定然意味着在安茹一样大获成功。

    他不但知道民众即便面对持续的小雪也在勇敢伐木,更知道有的村民明显就是曾经善于偷猎的猎手,他们拎着短木弓就冲进森林了。

    雷格拉夫要求自己的部下,以及贝

    孔等骑士们,大家就在安茹城里修养。等到这场小雪结束了,后续更大规模的“仁慈”举措再施行。

    终于闲下来的战士们平日似乎就做两件事:吃饭、睡觉。

    他们守着缴获的物资,一部分粮食等物资已经作为赈济品发给了饥民,剩下的都是军粮!

    因为粮食明显更多了,雷格拉夫也就乐于和大家一起大吃大喝,并将手握的粮食当做筹码,赏赐城中热火朝天干活儿的技术工人。

    矛头,这东西当然越多越好。实在废旧的金属就制作成箭簇,哪怕是青铜箭簇也好,至少也比骨头箭簇要强太多。

    雪中的世界,空气中始终弥漫着淡淡的松香气息,那是附近村民在大规模烧柴导致的。

    安茹与香农最大的区别在于,此地的人口更多!住在安茹伯爵领的各色居民到达了十万人的数量级,虽然领地北部地域因为战乱迫使村民放弃它,村民可是成群结队的逃到了卢瓦尔河沿岸。

    以安茹城中心,倚靠大大小小河流定居的农民可有五万之巨。十年来大量安茹百姓难逃,一批民众逃到了波瓦蒂尔的北部边境市镇维耶尔,并在附近区域扎根下来再造新村庄。

    诸如贝孔等二十骑士,他们的家族领地实则还是老样子。

    留在安茹城的旧驻军就只负责收税,在该收税的日子,这些人才坐船过河,到南部区域的各村庄索要十一税。因为行动成本问题,图尔伯爵授

    命的“冬季搜刮”的灾难并未祸及南部。

    住在卢瓦尔河南部的安茹居民,除却逃亡的还有约莫四万人,但他们的定居的村庄已经非常分散了。

    尤其是一些鸡贼的村民,旧领主骑士家族神秘失踪,村民们突然发觉自己或许自由了。

    他们也没有离开安茹,只是放弃固有的村子,全村民众故意移民到安茹与波瓦蒂尔的交接地带,这样一旦北方出现情况,民众直接逃到波瓦蒂尔避难。

    民众还抱团取暖,于是在南部区域,一些新的大型的村庄联合体已经形成,随着有教士奉命驻扎此地办公,连新的修道院也公然

    建成。

    有两座新城某种意义上已经存在,只是还没有正式确认。

    在军事贵族事实上消失不见后,被派遣来的修道院长承接了所有缺失的领导地位。由于这些教士都派遣自图尔总教区,新兴的大定居点理论上完全在图尔大主教的管辖下。

    关于这些情况,病秧子的雨果四世知之甚少、就算知晓了也无力管理,领兵征战的罗贝尔在继任图尔伯爵后,对安茹偏远地带发生的事情就更不知情。

    相关事宜只有图尔大主教知道其细节,介于雷格拉夫彼时还不是安茹伯爵,大主教维维安便没有理由将有关安茹地方的一些细节告知之。

    这场持续多日的降雪令雷格拉夫的第一批德政充分发酵,得了甜头的村民越来越大胆!

    因为将榆树皮磨成粉也是

    可以吃的,既然森林被开放了,在解决取暖问题后,数以万计的民众就盯上了森林中的白榆。

    松树皮和山毛榉皮太苦涩,榆树皮口味可以忍受。

    被拔掉树皮的榆树并不会被浪费,他们被木匠拉走用以制作矛杆。恰是因为这件事,使得村民们意识到,新的安茹伯爵真的计划大量征兵。至于相关事宜的细节木匠如何知晓,于是一些谣言就在民间传说,舆论持续发酵,以至于民间开始流传这样一个说法——麦西亚王就是安茹伯爵,麦西亚王会带领大家攻击图尔就火灾一事报仇。

    不过,只有一部分适龄男子对战争有兴趣。

    他们普遍是老实巴交的村民,眼神里总是充斥着木讷,身形也很单薄。除非是有着深仇大恨,譬如自己的妻子、孩子因为前些日子旧驻军的“强盗行为”导致饿死,这种男人才愿意当兵。

    终于,小雪结束了,太阳懒洋洋的从阴霾里钻出,阳光快速驱散乌云,照在白茫茫一片的世界。

    一场雪后安茹变了,似乎一切都变了。

    村民扒榆树皮做糊糊果腹后居然没有再闹大饥荒,这是雷格拉夫始料未及的。换个角度想,这也是自己开放山林德政后迅速展现的成果之一。

    降雪令例行的弥撒活动暂停,雪后的第一场弥撒,没有什么比这个聚集民众之理由更正当的了。

    修道院长雷克蒙德和所有下级教士们,因新伯爵对其物资供应

    完全恢复,教士们精神完全恢复,他们迫不及待要恢复暂停的活动,也期待着新伯爵在雪后真的会宣布其进一步的德政。

    因为根据所有福音书的描述,所有平凡人都是平等了,那么,贵族们占有山林湖泽的行为本来就不对。可惜,各地教会碍于现实因素,只能向掌握军队的贵族们做出妥协。

    突然蹦出来一个金发少年,这小子是想要建立一个人间天国么?早有传闻,雷格拉夫在香农已经开放山林,所谓传说已经在安茹施行。

    院长雷克蒙德比平民更早知道雷格拉夫下一步的要求。

    人人都确信那场大火是溃兵所为,院长宣称“纵火者必在地狱里永远被火烧”,他揣测新伯爵会复仇,他也亲眼看到城内那些投奔新主子的工匠在全力制作武器。

    这是要打谁?是向图尔寻仇么?

    虽然教士们反对战争,既然雷格拉夫也是遵从与阿基坦国王的命令,教士又有何抱怨呢?好在雷格拉夫宣称不会向图尔寻仇,军队也是与阿基坦军队构成联军共击勃艮第。遂在名义上,安茹与图尔互为友军。

    战争的意义突然变得伟大,就是通过一场更大规模战争终止持续多年的内战,令“已知世界”恢复和平。

    最后,阿基坦国王查理成为更强大国王,乃至成为第二个查理曼。

    小查理还能成为新查理曼?谁知道呢?

    院长雷克蒙德基于现实考量,决意与雷格拉夫全

    方位合作。

    即将举行的弥撒活动将是声势浩大的,小小的修道院根本容不得进城的民众。雷格拉夫宣布整个安茹城在约定的弥撒日开放,凡是附近的村民,只要愿意都可以拖家带口来城市广场。

    好消息迅速传遍附近的村庄,数万百姓人心骚动。

    何止一场盛大弥撒?传言,麦西亚王,或曰安茹伯爵将在弥撒当日宣布重大命令。

    那会是什么?肯定与战争有关。

    一些被之前图尔驻军害得家破人亡的男子,他们已经攥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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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4章 风雪中的图尔伯爵夫妇

    一支小规模骑兵队护送一大群难民,他们沿着卢瓦尔河向着图尔方向艰难前进。

    四周杳无人烟,他们不得不在森林边缘扎营留驻。

    因为食物非常有限,两手空空的难民不得不四处找寻能吃的。

    有士兵抓了些田鼠和土拨鼠,小兽的皮剥掉,肉块就串在木枝上火烧。

    他们是逃出安茹的溃兵与家属,危难时刻,活着的溃兵只愿意把有限食物给予自己的妻儿,至于其他人……

    一夜之后,一些孩子静静变得僵硬。

    队伍无奈的撂下这些死者,继续在严冬中向着图尔挪步。

    队伍一边走一边死人,在快到图尔的时候,溃逃的守军队长撂下其他人,仅带着自己的伙计们已经家眷,骑上马走过最后一段旅程。

    哪怕他们明白,如此决绝的举措会使得数百人死于饥寒交迫。

    很多人已经战死,死者的家眷凡是能活着逼近图尔的,那一定是圣母赐福,至于能否活下来,就要看命运了。

    他们在旅途里浪费了很多时间,此刻已经开始降雪,在细密的小雪中,一匹马往往坐着三四个人,不堪重负的战马也在灰白色的朦胧世界里挪动。

    直到在凄冷的雾雪中,一座由森林半遮掩的修道院大建筑,隐约现身于大家面前。

    “兄弟们再加把劲,我们就要安全了。”溃兵队长艰难说道,他的勉励也被呼呼北风吹散。

    那是本届图尔大主教维维安最初任职修道院,它在图尔

    城的正北方,与大城隔河相望。

    修道院长带着不可思议的情绪安顿了这些拖家带口的士兵,获悉他们从安茹而来就更觉得讶异了。

    几日以来,溃兵与家属靠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果腹,没东西吃就靠着毅力硬抗,他们一个个被冻得面无血色,浑身发冷,所有人有着不同程度的冻伤。

    教士给这些可怜人最简单的餐食,他们也是狼吞虎咽啃起来。

    待精神略有恢复,溃兵队长面见修道院长,这才磕磕巴巴得声称,在修道院的正西方还有大量难民在艰难挪步。

    “居然还有这种事?他们在风雪中跋涉,岂不是要冻死了?”修道院长必须为图尔大主教负责,秉承着慈悲,一些教士被组织起来,奉命冒着风雪到西边看看。

    于是,一支衣着黑袍的“教士探险队”,他们带着一些黑面包,集体坐上马车沿着河道向西前进。

    风雪更大了些,灰蒙蒙的世界能见度很低。

    第一日摸索无果,第二日,他们终于找到了那些难民。

    一群已经被积雪覆盖了的难民……

    被守军队长抛弃的人们,因为完全没了补给,又无工具伐木割草以取火,只好在风雪中躲到林子里抱团取暖。

    附近区域并没有村庄,再无人帮助他们,最后他们的全部化作僵硬尸体。

    预备的空载马车本欲接走活人,结果被冻得如同冰坨的死者,由下级教士们紧张得扔到车上,最后铺上麻布,待马车

    堆满后他们向着修道院返程。

    第一批死者运回来,尸体面色平静,母亲与孩子紧紧抱在一起就像睡去了一般。

    一些定力不足的下级教士干脆昏了过去,年老的修道院长不停在胸口划着十字。

    第一批死者先行运到温暖的宣礼大厅,教士们一厢情愿认为,在这温暖房间里一些冻僵的人顺利解冻就会慢慢苏醒。

    他们期待着奇迹的发生,奈何死者逐渐松软下来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上帝啊。真是罪过。”修道院长颤抖的右手不断划着十字,所有在场的下级教士全然没有睡意。

    第二天,新一批教士继续冒雪去事发现场继续搬运尸体,因获悉死者人数很多,更多的马车被组织起来了。

    新一天,恢复精神的溃兵队长被唤到偌大是宣礼厅,面对一地的死者,队长呆滞地站着,双目无神直面之,他一言不发也什么也不想说。

    修道院长勾着头,在两位教士的陪同下默默走开。

    他先是划一记十字,遗憾说道:“奇迹并没有发生。到底发什么了,如此多的羔羊……迷失在风雪中。”

    “是诺曼人。”队长心有不甘,恶狠狠道:“诺曼人攻击了安茹,我们战败了。”

    “诺曼人?!”

    “都是一些金发的野蛮人。就是诺曼人。”

    “真是……一群野蛮人。”眼角注意到守军队长那依旧无神的双眼,至于所谓的“诺曼人”,修道院长心底里有着怀疑,暂且按

    下不表。修道院长静静神,又道:“很多人死了,待这场雪结束后我会安葬他们。还有你们!你们经历了很大磨难。”

    “谢谢。”

    “不必谢,我的孩子。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队长没有多想,话语言重道:“我要带着我的人过河,我要告诉伯爵大人安茹发生的事。”

    “好吧。安茹的事,也许只有图尔伯爵出面可以解决。这都是贵族之间的事,结果受苦受难的尽是羔羊,真是罪过。”一番悲哀,修道院长又在胸口划起十字。

    以这位守军队长的脑子,还不能听明白修道院长晦涩话语里的深意。

    哪里有什么“诺曼人”,肯定的香农男爵雷格拉夫去了安茹。

    图尔大主教对雷格拉夫有着高度评价,各地修道院也都得到相关信件,在接触雷格拉夫本人之前,他们秉承信件描述,对这个年轻贵族的态度与大主教保持一致。

    在所有互传的信件里,来自香农圣马克西姆修道院的信件最重要,多份信件都描述了雷格拉夫是个好贵族,就是信件内容过于离奇了——民众对雷格拉夫的爱,不亚于对教士的爱。

    有关安茹地区将有新主一事也已经传得满天飞,雷格拉夫带领一支由香农当地人构成的大军,集体前往波瓦蒂尔拜见国王查理一事,消息也随着传信的教士送抵图尔。

    大主教维维安估计,查理有一定可能把安茹封给这小子。至少,查理一定

    接纳雷格拉夫的军队为效忠他的王***的一部分。

    本笃修会的图尔地方修会,高级教士们态度统一,随着十天前来自波瓦蒂尔的教士信使把信件送来,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往日里,只有教士勇敢且频繁得在罗马大道上赶着马车狂奔。

    某种意义上,修道院拥有驿站功能,一些下级教士做了邮递员。

    大主教维维安也是最近才知道雷格拉夫已经合法继承了安茹伯爵,他还没来得及把消息送抵附近修道院,不期而至的降雪打破了他的计划,但新晋图尔伯爵罗伯特已经获悉了这件事。

    事发突然,安茹有了新主。

    罗贝尔万幸的是自己的未雨绸缪大获成功,他早已授命图尔驻军竭尽所能搜刮民脂民膏,撤军之际,带着所有家属、搜刮的财物回到图尔城。

    所有安茹地方驻军是一百余名骑兵!罗贝尔如意算盘打得好,这支骑兵队收为自己的直属亲兵,再配上集中居住在布尔日的下级骑士们的军队,他的图尔就能组织出庞大骑兵。

    伴随“新安茹伯爵”一事而来的,还有奥尔良伯爵的投诚。

    靠着出嫁女儿买来和平,罗贝尔非常不齿,但查理已经下令了,那个奥尔良的少女是阿基坦王后,奥尔良伯爵全境效忠阿基坦国王,之前

    与之作战的贵族,必须停止一切针对奥尔良的战争行为。

    若非是大主教在场,看了羊皮纸卷轴的罗比尔早就在暴怒中把文

    件撕碎了。

    罗贝尔压制怒火,在宅邸里愤怒发火。

    他砸了一些家具,还对侍者拳打脚踢。

    艾德莱德罕见得看到丈夫发怒,问及原因,丈夫的怒气居然是因为图尔不能再对奥尔良动武了。

    来自查理的命令直接破坏了罗贝尔的好事,图尔军虽在冬季休战,他们在暗中都在思考如何强攻奥尔良的城墙。

    还幻想着香农男爵雷格拉夫会带着他新训的士兵,以先锋姿态发动进攻,之后图尔军站在雷格拉夫所部尸体上,高高兴兴把奥尔良洗劫。

    好事成泡影,图尔军是否要按照新的计划去攻击勃艮第呢?

    由于还没有查理的直接军事命令,很多事还有变数。不过重大消息来自于查理的近臣、宫廷主教阿基乌斯的亲笔信。

    如果罗比尔想看书信,大主教维维安很乐意把信件拿出来。

    由信件可知,年迈的奥尔良大主教热拿将卸任,阿基乌斯离开波瓦蒂尔的圣玛丽亚教堂,下一步就是进驻奥尔良圣十字大教堂。

    信件说得很明白,国王查理对奥尔良城有着很大兴趣。查理一定会进驻奥尔良,可能还要在当地逗留一段时间。

    那么,如果这座城在图尔军的攻击下变得残破不堪,这就不好了。

    虽无正式命令,罗贝尔只能在这场小雪中终止相关作战计划。

    至于带领图尔军发动对勃艮第人的远征,此事罗贝尔可没有积极态度。

    因为,那边有一个“小家伙”,那

    是自己儿子同母异父的大哥。

    自己年纪也大了,爵位自然传给儿子。罗贝尔可不想看到自己的亲儿子与其兄弟兵戎相见,就如这场王国内战。

    他可以料想到,妻子在获悉查理计划攻击勃艮第后的态度。

    果不其然,妻子也愤怒了。

    起初,艾德莱德不理解丈夫的暴怒,在看到主教们传递的信件后,她自己也失态暴怒!户外一片阴暗,细密雪籽仿佛无孔不入。

    这一日,伯爵宅邸温暖的石室内,终于冷静下来的夫妻二人,面对一盏油灯相向而坐。

    “查理让军队攻击欧塞尔和勃艮第,难道我要攻打我的儿子么?”艾德莱德歇斯底里,满脸都是拒绝。

    同样她也在试探丈夫的态度,毕竟康拉德是自己的前夫。

    “我也不愿对勃艮第动手。他们的军队非常强大,真的打起来,我们会损失惨重。”

    这不是艾德莱德想听的:“我还以为你会因为我的大儿子威尔芬,拒绝这该死的战役。”

    “我也有这方面的考虑。威尔芬会继承上勃艮第和欧塞尔,我们的小罗贝尔会继承图尔、布尔日和勒芒。你是他们的母亲,没有哪个母亲愿意看到亲兄弟打起来。”

    “是。加洛林王室的内战,不能再在我孩子身上发生。”艾德莱德言重说道。

    “但是……”罗贝尔微微抚着胡须:“查理居然命令开战。如果……我们不执行命令,情况会更糟糕。”

    “他就是个疯子国

    王!是流亡的老鼠!他跑到哪里,灾祸就出现哪里!帝国内战都因为这个家伙而起!”艾德莱德歇斯底里的骂到。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罗贝尔无奈地摇摇头,“茱蒂丝就像是莉莉丝,她是妖妇,哄骗皇帝生下这个被诅咒的男人。”

    “如果……查理死掉就太好了。”艾德莱德泄愤道。

    “话不能这么讲。”罗贝尔敲敲

    木桌:“他现在就算死了,阿基坦和图卢兹就推荐新王,搞不好那个纪尧姆海米德家族的伯纳德,自己就做阿基坦国王了。”

    艾德莱德依旧愤愤不平:“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查理诱使我的儿子骨肉相残,我还要感谢他?”

    “那么,你觉得雷格拉夫如何?那个金发的诺曼男孩。”

    “他?那孩子还不错。如果,我的小儿子有其能力,我就安心了。”

    艾德莱德所言并非气话,而是出自一个母亲的情感发言。她很感激罗斯王在自己危难时机提供的巨额资金支持,有了这笔钱,自己回到娘家后轻易就买通上上下下得到大权。

    她的感激就转移到雷格拉夫身上,加之这小子早就没了母亲,老妇人不禁心生怜悯。再说,这小子的确善于作战,他与自己的儿子关系也不错。

    艾德莱德对雷格拉夫尽是正面评价,关于香农从图尔分成并成为其封地,此事艾德莱德不觉得有太大问题。

    “你还挺喜欢他?”罗贝尔苦笑中继续敲敲桌

    子。

    “不然呢?”

    “那么,我告诉你。安茹有了新主,最新的信件指出,查理把安茹赐予他了。”

    “无所谓。”艾德莱德无感地耸耸肩:“那地方是我父亲带兵打下来的,我获悉,当年我父亲在当地杀了很多人,战后的安茹也不服图尔。既然查理把安茹封给雷格拉夫,事已至此,我无所谓。”

    “你还真的无所谓?我的实力进一步削弱了。”

    “是我们的实力!”这下,是艾德莱德敲敲桌子,再度强调:“罗贝尔,因为我家族的权势你才能二度崛起。在这里你得更多听我的!”

    “好好好。”罗贝尔摊开双手,他再摇摇头:“我听你的。”

    艾德莱德探着头,近乎是对着丈夫发号施令:“雷格拉夫得到安茹,就让他拿着。那孩子对我们又没有威胁,反正我们是要撤离安茹的,现在失去了有何可惜的呢?再说,我很了解雷格拉夫,他做安茹伯爵,以后我们与他也好交流。”

    罗贝尔还能怎么说?他选择闭嘴。

    因为,当年这位图尔的二小姐,在离婚后就直接北上去了美因茨,之后再抵达威斯巴登。

    彼时的艾德莱德依旧年轻颇有姿色,已经有些年纪大了的罗贝尔迎娶她,罗贝尔完全不觉得自己吃亏。

    至于艾德莱德,更多的是为了逃离令她恶心的前夫,至于与罗比尔有情愫,那是自然没有的。双双搭伙儿过日子,待有了儿子,小儿子就是

    她的新寄托。

    在这段感情里,艾德莱德更强势一些,罗贝尔在战场上强硬,在家里很乐意以妻子商量着办事。

    因为妻子绝非庸人,她一样有着权力欲,以及一些手段。还有,对于秩序稳定的强烈需求。

    罗贝尔与妻子就是否攻击勃艮第军队达成共识。按照查理的命令出兵,此事当然要做,至于接触后厮杀……至多装模作样的打一下,罢了私下里双方秘密谈谈。

    夫妻二人都相信,康拉德和威尔芬,会因为亲情,面对战争更加慎重。至少,彼此有着消极的理由。这样对查理有堵嘴的交代,彼此也没有损失。

    就在他们给予最新的劲爆情报探讨未来对策,就在河对岸的修道院,逃回来的溃兵等待着降雪结束。

    守军队长猜得出伯爵会暴怒,但自己除了效忠别无他处。

    伯爵不至于给自己降下大罪吧!毕竟那些士兵登陆后不宣而战,守军拼死抵抗理所当然,再因损失巨大寡不敌众撤退也理所当然。

    一个又一个雪夜,队长整理着语言,直到风雪渐渐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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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5章 我得亲自去安茹一趟

    雪停了,一小队骑兵驻足于河畔。

    河对岸就是图尔城,阳光照得城墙积雪剧烈反光,天空蔚蓝无云,圣马丁大教堂唯一塔楼之尖顶的镀金大十字架,它也在烁烁放光。

    站在这里,守军队长带着复杂情绪直面卢瓦尔河,他不知道伯爵大人会如何处置自己这个战败者。

    他已经想好一些借口,希望自己和最后的兄弟们可以得到一个体面的新开始。

    不久,穿着黑袍的下级教士将渡河驳船拖曳过来。

    一位教士走来,昂头眯眼恭敬道:“船已经到了,你们出发吧。一条船只能运一人一马,你们千万小心,若是掉进冰水里……”

    队长焦躁地打断话语:“不必多说,我会当心水。”

    教士们微微勾头示意,罢了集体撤离。他们并不想和这些士兵有很多交集,再者降雪已经结束,针对数百名死者的合规葬礼,教士们就在今日开始进行。

    修道院长组织人手在覆雪的公墓挖坑,为了效率,他们挖掘大坑将死者平静放入。

    在埋土之前,被发动起来的教士们蹲下来,直面死者灰白的面容,手捧手抄本福音书做最后的告解。

    这是必须的流程,少执行这一程序,人们坚信死者的灵魂就不能顺利进入天堂。

    甚至,难产而死的女人,她腹中的死胎也必须接受洗礼再做告解。

    这个修道院负责河道北部十多个大小不一村庄五花八门的民生工作,再偏远的村庄需要

    葬礼服务,承担任务的教士也要坐着马车、带上必要的圣器和福音书前去。

    他们会执行一些严苛、极端的葬礼仪式,但是这一次,有些太极端了。

    教士们必须快,因为降雪后很可能快速升温。死者已经搁置多日,再不安葬就糟糕了。

    教士们这边忙着热火朝天,在卢瓦尔河上,一条小船不断折返,直到守军队长和他的十多个兄弟顺利过河。

    至于他们的家眷,暂时依旧住在修道院里等待后续消息。

    关于一苇渡江的一小撮士兵,站在城墙上照例巡视的卫兵,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一状况。

    待那些溃逃守军刚刚完成过河,一支已经等了一阵子的图尔一方骑兵迅速踏雪而来。

    为首的人带着杀气横剑立马将之包围,再厉声质问:“你们是谁?”

    “是我!驻扎在安茹的皮耶赫。”队长处乱不惊,他的部下一样态度平和。

    “驻扎安茹的人?我听说过你们。怎么回事,你们为何突然来图尔了?”

    “发生了重大情况。我必须立刻见到伯爵大人!”

    那带头者简单大量一番,瞧瞧这些人的倒霉模样:“难道……你们遭遇袭击了。”

    “就是袭击!我们被诺曼人袭击了。快带我见伯爵,我有要事禀报。如果出现了岔子,你担不起责任!”

    那带头人被队长的话震慑住,虽然其人并不认识这个自称皮耶赫的安茹驻军队长。“好吧,跟我进城。但愿你们带来

    的不全是倒霉消息。”

    与此同时,刚刚吃过早饭的罗贝尔忙着在雪后的阳光下舒展身体,连续多日的雾雪毫无阳光,糟糕的天气令他心情一样糟糕,在获悉主教间的信件,罗贝尔的心情就更遭了。

    久违的阳光让他心情好了很多,突然,卫兵来报。

    “河对岸有大概十名骑兵准备过河?这是意图来图尔的人?安排卡罗特曼去拦截他们,让我看看这是什么人。”

    那奉命拦截带头者正是罗贝尔麾下的一名资深侍卫,虽然没有正式封爵,人们都相信,作为伯爵的近臣,未来被封为骑士是一定的,成为

    男爵也犹未可知也。

    他在战争中学习战争,在发觉贵族骑士们纷纷撤离后自己的实力会暴跌,罗贝尔就在这个冬季抓紧时间增补了一批新人。

    他扩建了骑兵队,每队维持在一百骑的规模,现在直接由他掌控的骑兵,理论上的满编状态已经是惊人的四百骑。

    一些本没有机会翻身的平凡人,摇身一变成了直接效忠伯爵大人的骑兵。

    至于这些人的各方面实力……肯定不如那些平日里最大乐趣就是斗武和打猎的贵族骑士。

    不过靠着堆砌人数,老兵带着新兵,他们聚集起来实力不容小觑。

    当前有四个骑兵队长,叫做卡罗特曼的男人是其中之一。

    根据罗贝尔的设想,等安茹驻军奉命归来,自己的直属骑兵就扩充到了五百骑。

    如有必要他觉得自己还能

    继续扩军,搜刮图尔当地合适马匹,再组织二百骑也不是不行。

    若再加上大量来自布尔日地方的贵族骑兵,图尔组织出一千骑兵完全可以。

    罗贝尔换上厚实衣服,骑着马带上随从去一探究竟。

    城外骑兵进城后,彼此就在城市广场边缘相遇。

    过去,驻扎安茹的守军只是定期来图尔述职,所述职的对象也是病重的雨果四世。彼时罗贝尔带着军队在勒芒、奥尔良地区作战,前来述职的守军队长皮耶赫,他与罗贝尔仅有几面之缘。不过罗贝尔已经掌握军权,其妻是雨果四世的二姐。那个时候,所有小贵族都乐于相信,一旦雨果四世病逝,其二姐夫、这个莱茵高的流亡者、罗贝蒂亚家族的罗贝尔就要继承爵位了。

    虽然只有几面之缘,自那个时候开始,安茹守军队长皮耶赫就对其毕恭毕敬,所以谦恭,就是暗示着自己甘心情愿有朝一日效忠新伯爵。

    罗贝尔记不清这家伙的长相。不过队长可是深深注意着终于掌握全权的罗贝尔。

    队长急忙命令自己人下马,他自己扶着剑柄走近骑马的罗贝尔,噗通一声单膝跪地行战士礼。

    “你起来吧。你是何人?看你有些眼熟。”

    “是我呀!”队长急忙谄媚道:“我是您忠诚的仆人,驻扎安茹的皮耶赫。”

    “哦!是你,我想起来了。”罗贝尔突然欣喜一番,有迅速狐疑起来。他扫视这些士兵:“奇怪,

    你们就这么空手而来。”

    听到伯爵大人如此问,队长急忙给伙计们一个眼色,于是大家按照之前商量过的方案,刚刚起身的他们又集体跪下。

    队长啪得一声猛擅自己一巴掌,大手落下,其脸颊明显泛红。

    罗贝尔猛一怔:“你何必这么做?”

    “我有罪!我有大罪!”

    “啊?难道安茹出事了?”罗贝尔鬼使神差的想到此事,赶紧质问道。

    “是!一群金发诺曼人冲杀到安茹,他们几乎把我们杀光!我战败了!”

    “你战败了?!”罗贝尔脑袋嗡了一下,赶紧探头质问:“粮食呢?我命令你们征集的粮食呢?”

    “都被诺曼人抢走了。我们拼死抵抗这才侥幸逃出来,差一点我们全军覆没。”

    “该死的诺曼人!一群魔鬼。”罗贝尔深深攥紧缰绳。

    但安茹已经是极为微妙的地界,罗贝尔稍稍冷静一下,也许“诺曼人袭击”确有其事,可是此事绝对不简单。

    万一是他?

    罗贝尔突然想到一个人——距离安茹很近的区域里的确有一群真正的诺曼人,就是雷格拉夫所部。

    雷格拉夫自己就是个“金毛”,而且本地人只要看到有着金色乃至金得发白的人,一律谓之为诺曼

    人。

    即便一些萨克森人也有这样的发色,普遍棕黑、棕黄发色的图尔当地人没功夫去深究辨别。

    越是这么想,罗贝尔越觉得接近真相。

    他闭上眼冷静一番,再万金油地说道:“跟我走

    ,皮耶赫。安茹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好好汇报。”

    “遵命。”

    突然吃了一场大败仗,守军队长当然要给自己找补。突然袭击的军队有骑兵有步兵,其中骑兵多棕黑发色,倒是步兵中有着很多金发士兵……

    罗贝尔当然清楚这个战败的队长要给自己的失败找理由,就是这些理由……如果信息基本为真,这就太复杂了。

    罗贝尔早已清楚雷格拉夫在其治下的香农征兵备战,此事不足为奇,因为他自己也在积极征兵。

    大家都相信844年是决定法兰克命运的最终决战之年,雷格拉夫待在安茹什么也不做才是离奇的。

    “难道他在香农训练了一支骑兵?我不是在就把当地的乘骑战马征走了吗?他哪里来的骑兵?”

    “难道,这小子还得到了查理的直接资助?他手里有一支来自阿基坦的骑兵?”

    一番又一番的思考,罗贝尔现在不恼怒了。雪夜里,他与妻子达成共识,那就是无论雷格拉夫做了什么,只要所有行为不切实损害了图尔伯爵领的利益,就没必要做反制。

    而且艾德莱德出于报恩与怜悯的复杂心态,也乐见于雷格拉夫获得更多利益——譬如得到安茹。

    恐怕夫妻俩基于对教士信件的分析都对了,如果木已成舟,安茹被他拿走,图尔方面不追究了。

    但是,那些粮食!

    再说,就算是接受安茹,雷格拉夫的军队何必不分皂白直接开战呢?

    近一

    年来,那小子三番五次坏了自己的好事,就算一些事并非出自雷格拉夫的真心,得利的是他,受损的是自己。

    现在的事还有什么可说的?一定是雷格拉夫的自发主张,那小子真的谋杀了一批驻扎安茹的图尔驻军。

    没有谁比罗贝尔更知道雷格拉夫与其妹夫布鲁诺在战场上是怎样的存在,教士们声称雷格拉夫是虔诚的好人,实际呢?那小子与其手下心狠手辣,在奥尔良杀了很多人。

    诺曼人就是诺曼人!小子伪装得再好,那也是个诺曼人。

    他把情报与妻子分享,基于现有情报,夫妻俩已经断定袭击安茹的诺曼人之身份。

    试想,怎样的诺曼海盗有船只有骑兵,对平民毫不关心,反而是对着城门精准冲击。他们是有备而来的家伙,对安茹城一定有所了解。

    最后的溃兵被安置下来,至于守军战败一事罗贝尔不再追究。毕竟那是雷格拉夫的兵。如果一群长期驻扎、远离战场的守军,能以寡敌众击败一大群百战老兵,没有大天使相助怎么赢?

    罗贝尔决定亲自去安茹看看,他痛定思痛,守军大规模阵亡固然导致自己实力受损,却并非不能接受。

    他获悉战败的队长在安茹拼命搜刮了大量粮食,这批军粮有助于图尔军新一年的作战。

    如果是雷格拉夫,小子得了巨额粮食,想要让他吐出来可不容易。

    派遣麾下一位骑兵队长去索要,搞不好雷格拉

    夫非但不给,罢了还能再打起来。

    索性自己亲自去一趟,为了体现自己的不悦,更为了避免误会加深,自己要去,还要带上一支军队。

    最后,妻子艾德莱德也一并去。

    他们最终商量一番,事情就这么定了。尤其是艾德莱德,她觉得在自己的斡旋下,男人间的乱斗将不会发生,已经发生的误会也会消弭

    夫妻俩达成新的共识,此去就是为了索要军粮,如果对方不给,索要50%也是可以接受的。

    积雪暂时不化,罗贝尔抓紧时间整顿现有的驳船,以及他扩编的两支骑兵队。

    他不会在全年最冷的时间段里组织大军行动,虽然冬季作战并非不能做,现在又不是关键时刻何必冒风险。

    奈何,失去了雷格拉夫所部的龙头战船,图尔骑兵的过河行动又变得磨磨蹭蹭。

    他倒是希望卢瓦尔河变成冬季冰封的易北河,他只能依靠小船磨磨蹭蹭地运输人员物资。

    他在过河行动里浪费了一番时间,再一想到今年不会再攻奥尔良,就长出一口气。

    缺乏过河手段,并不宽阔的卢瓦尔河也能成天堑。

    若是攻击勃艮第势力,就没有多少过河顾虑。

    罗贝尔这方在行动,他并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此行就是为了把搜刮自安茹的财物要回来。

    他也是在河对岸的修道院,进一步获悉了有关安茹的情报。

    如此一来对方的身份已经确凿,从旗帜到衣着,占领安茹者就

    是麦西亚王雷格拉夫。

    还活着的守军家眷的描述出奇一致,罗贝尔有些记恨那个队长没有将一些关键细节如实汇报。

    不杀不抢安茹当地人,只对驻扎安茹的图尔方军队穷追猛打,如此针对性的行为岂不是一种示威?

    一支骑兵队在雪后的世界,沿着卢瓦尔河北岸的罗马大道,向着安茹快速前进。

    与此同时,雷格拉夫正忙着在安茹大规模征兵呢。

    一瞬间,安茹内城人满为患,数万百姓曾经觉得这辈子都不能进入内城瞧一瞧,这下新伯爵向大家发出邀请,不大的安茹城被挤得水泄不通。

    本次弥撒活动是露天的,最关键的一项活动被确定为教士们巡游。

    人群艰难的让开一条路,教士们怀抱圣器肩扛大十字架,沿着安茹城墙下的通路排队步行。

    道路两旁挤满了人,平凡人见得修道院长下意识的跪下来,他们又集体高昂着头颅。

    因为院长正手持新折的柏枝,不断蘸着圣壶里的圣油向民众泼洒,只要粘上一滴圣油,那就是得到了祝福。

    与此同时,雷格拉夫、布鲁诺以及他们的士兵排成队,他们高扬起麦西亚王旗与萨克森旗,军队排好队招摇过市。

    尤其是雷格拉夫,身为新安茹伯爵,他骑着马位于高处,不带头盔与帽子,只为令所有看到他的人,看清楚那金色的头发与自己的确切面容。

    贝孔就是安茹当地出身,他以本地方言不断宣讲诸

    如“真正的安茹伯爵在此”、“安茹伯爵就是麦西亚国王”、“安茹伯爵将拯救他的子民”云云。

    安茹城极其附近村庄群人口高度稠密,本地区理论上范围很大,不过安茹伯爵领究竟有多大,很大程度取决于伯爵控制了多少人口以及开荒后的农田。

    至于其余地方,理论上是安茹领地,实则就是野生动物繁荣的无人区罢了。

    超过三万人拖家带口得进城围观盛况,面对如此盛况,一种身为王者的自豪感,也在雷格拉夫心头无法散去。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头顶应当戴上一顶“黄金桂冠”,就如他的父亲留里克。

    而安茹之热闹,也令他想起记忆中的新罗斯堡光明节例行的“武装巡游”。

    雷格拉夫此举目的并非炫耀,他要让治下百姓明白谁是伯爵,谁是组织灭火的英雄,谁是赐予粮食的大善人,谁组织了军队消灭了坏人。

    所有举措目的只有一个——顺利征兵。

    一

    番热闹结束了,人群久久不能散去。

    在新的一天,当人们获悉城市广场立下一面麦西亚王旗,关于征兵的确切消息传得满天飞。

    一大群男人兴致勃勃地再度进入内城,在旗帜之下,他们宣城自己要为伯爵而战。

    来者之众完全超过雷格拉夫想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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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6章 安茹招兵记

    再度进城的男子有多少?可有一千。

    肉眼一瞧,聚集在城市广场、围着当中的麦西亚王旗密集站着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人。

    他们东张西望交头接耳,不断试图从驻守的香农地方战士处询问新安茹伯爵的决议。

    他们获悉,征兵一事千真万确,至于具体的细节,驻守的士兵暂时也不清楚。

    不过,士兵透露了一些细节∶骨瘦如柴者不要、身材矮小者不要、力气差者不要。

    换言之,谁身强力壮尤其胳膊有力,只要身子不太矮,应该就选上了。

    给安茹伯国当兵似乎意味着许多好处,虽然这么做了会暂时离开家庭,也很可能在某场战斗死去,但当兵了有相比平日非常充足的食物,这对很多人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高待遇能吸引很多平凡人加入王***,若是因为仇恨、因为当兵了就有复仇的机会,当兵热情更甚。

    这种人加入军队并非为了高待遇,他们就是为了跟随一个强者,以更好的复仇。

    所以雷格拉夫就征兵问题定了两个基本原则。

    其一,对图尔旧驻军有深仇大恨者,只要身体不是太糟糕即可收编。

    其二,普通农民中愿意参军者,针对这些人的身体素质要求较高,满足指标即可收编。

    至于招兵多少,计划是从安茹城组织一支新的长矛旗队,理论上满额五百人。

    当然,具体征兵多少要基于现实情况,譬如十年以来混迹于安茹附近森

    林的偷猎者,凡是善用弓矢的,只要他们愿意加入军队,一律收编。

    跑到森林里找到这些藏匿者并不容易,不如以招兵成为王***为诱惑,请他们自己出来当兵。

    雷格拉夫修道院处静静观察情况变化,他很欣赏大量农民的参军热情。

    此刻,修道院长雷克蒙德就毕恭毕敬地站在这位少年勇者的身边,老家伙也已看了一阵子,虽然老人对少年的德政赞不绝口,可这刚到安茹不久、事态刚刚稳定就迫不及待的征兵,是否……

    雷克蒙德不会说此乃野蛮行为,再说老人活了大半辈子,从未见过如此景象——平凡农民居然踊跃参军。

    “太惊人了。大人,您……”

    “papa,您有话说?”雷格拉夫平静地回身问道。

    “您打算征兵多少?虽然已经知晓您不会攻击图尔,但……”

    “看来您还是顾虑很多。”雷格拉夫长出一口气,“旧驻军遗留了很多武器与一些马匹。唔,实不相瞒,我实在计划在安茹扩军一千名。”

    “啊?如此大军!”

    “这算什么?”雷格拉夫带着年轻人的高傲与血性,再道:“届时我有兵至少两千。我会杀得勃艮第人鬼哭狼嚎。”

    “啊?这样,您确实比安茹的旧贵族更为强力。”

    “恭维?”

    “不。”修道院长意味深长地默默嘟囔:“如果他也有如此大军,就不会战败了。”

    “也许吧。我可是个诺曼人!实话告诉你,如

    果我无法充分征兵,可就要向着去莱茵河口再招募一些丹麦人了。哦,就是更多的诺曼人。不过……我觉得再招募那些家伙是自讨苦吃。有的军队不听我的话,雇佣他们就是引狼入室。不如我就在本地征兵算了。我还听说,曾经的高卢人勇武善战,八百年过去了,我相信那些人的后裔依旧善战。至于表现的木讷,肯定是缺乏一个真正的首领。哈哈,我就是他们信得过的首领。”雷格拉夫洋洋洒洒说了很多,罢了昂首挺胸,伟岸的造型证明他是不凡的。

    雷格拉夫绝非自命不凡,事到如今,他确实膨胀为本地的一

    个大势力。

    麦西亚王旗飘扬在安茹与香农,沿卢瓦尔河与支流埃维纳河处是人口稠密区,雷格拉夫并无能力做详细的人口普查,但他所直接控制的男女老少已经多达八万人。

    若是再加上贝孔等骑士亟待恢复统治的采邑村庄,安茹-香农伯国的人口已经达到十三万至十五万人间。

    如此人口实力,世纪已经接近旧时代麦西亚王国传统领地的人口了。

    庞大人口意味着雷格拉夫可以征集更多的士兵,以他的经验,完全不喜欢“贵族军团”的那一套,他有自己罗斯式的作战方式,即君主必须拥有针对贵族们压倒性规模的直辖军队。

    一名骑士,依靠着搜刮采邑村庄财富,由此购买高级的武器装备武装自己,在武装十多名武装扈从

    一位财富实力强力的骑士或许可以组织五十名骑兵,穷骑士怕是只能带上一两名扈从上阵了。

    贝孔等伙计们曾向雷格拉夫做出保证,他们在渡过卢瓦尔河进入安茹南部后,很快就能组织出各自的军队,哪怕会有不少长矛民兵加入。

    他们许诺,在四月的第一个星期,安茹南部的骑士联军,就直接进入埃罗图斯男爵领,再走罗马大道直接进入桥堡这样军事据点,与雷格拉夫的军队主力会师。

    贝孔等人何时渡河?他们决定等到雷格拉夫这番在安茹城将兵招够,再行过河。

    贝孔等人也不会多等,他们的等待不但是为君主助阵,事后,缴获的战马全由他们带走。

    军马与农用耕马有所不同,后者当然也能乘骑,但识图令耕马进行半回旋战术与冲击战术,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只有资深老骑兵能快速训出更多骑兵,雷格拉夫大方得放权,最后希望贝孔等人再来时,至少有二百骑兵加入军队。

    因为缴获的马厩里军马很多,耕马与牛更多。

    可做战马的仍有二百匹,这并非旧守军恶意搜刮,或者说高卢地界本来就可以用来大量养马。一百名守军配上三百匹马不稀奇,配上四百匹也不是不行。恰是安茹库存的马匹很多,旧守军才有信心,所谓一次运输将从安茹搜刮的民脂民膏,以大规模骡马运输队的方式运抵图尔。

    如今,旧守军做了大恶人,

    雷格拉夫不可能完全归还这些民脂民膏,他需要这些物资转化为自己的战斗力。

    也确信,把旧军队搜刮的物资赐予新兵,新兵会非常高兴,即便这些财富本就属于安茹民众。

    雷格拉夫所不知道的是,他审时度势的就地征兵,而非过去设想得再从莱茵河口摇人,这是无比睿智的决定。

    或是因为疲倦,或是不便明说的极度,丹麦王拉格纳带着他的一千兄弟撤回莱茵河口的大型丹麦移民社区。

    如果一定要招募佣兵,雷格拉夫出于情感,定然首先找客居的罗斯人和瑞典人,其次才是丹麦人。

    但是,丹麦王在场,一旦让拉格纳获悉还有此等好事,丹麦军定然呜嚷呜嚷得越过布列塔尼半岛,直插卢瓦尔河发动劫掠。

    那么挪威海盗首领黑斯廷格,带兵施行惨绝人寰的卢瓦尔河大劫掠一事定然提前发生。

    因为,拉格纳从未与法兰克南方贵族签订任何和平条约,没有相关条约等于可以自由劫掠。

    现在的雷格拉夫,他不知道大批丹麦人在莱茵河口集结修整,当地的罗斯一系驻军与盟友正按时间得向莱茵河腹地运输给养。

    他更不知自己的父王所统御的罗斯联军,正在特里尔乐乐呵呵的守着大量食物和特里尔特有的温泉过冬。

    法兰克南方的贵族忙于自己的事,消息闭塞使得他们都不清楚北方与东北方向发生的巨变。以查理为首

    ,他们开始有着自

    己的主张,雷格拉夫不过是本轮冬季扩军竞赛中的一位参赛者。

    就扩军速度而言,雷格拉夫所部速度惊人,且质量上也很不错。

    雷格拉夫故意躲在暗处令时间发酵,待那些男人有等得不耐烦了,自己再带着随从闪亮登场。

    昨日,人们都看清楚了新伯爵那稚嫩又不乏老成感的脸庞。

    他们听到低沉悠扬的牛角号声纷纷扭头,见得伯爵大人那一头闪亮的金发,纷纷跪趴在地了。

    昔日,这些平民偶然见到旧安茹伯爵巡视,也会纷纷跪趴下来以示尊敬。他们实则不敢不跪,不敬的代价是被卫兵抓获,家属缴纳名为罚款实为赎金的款项,卫兵这才放人。

    雷格拉夫扫视一圈,只见或有上千人集体跪倒在麦西亚王旗下。

    “你们都起来吧!正面看着你们的国王!”雷格拉夫在这里坚决自称麦西亚王。

    人们慢慢起身,出于下意识的恐惧,纷纷勾着头不敢大胆直视之。

    雷格拉夫再一次当众巡视一番,他扫视这些人的基本状况,心底里做出一些估计。

    有的农民情况好些,有一双靠谱的单皮鞋就证明了很多。

    因为更多的农民实际是用皮块、破布与麻绳缠绕在脚上,做出一个酷似鞋子的存在。

    绝大多数农民身材不高,整体是瘦弱的。也许有几个月以来人为饥荒的影响因素,不过雷格拉夫相信他们平日里也是这种倒霉模样。

    论征兵,这些人绝大多数不

    合格,除非农民大吃大喝三四个月,身体变得强壮了再收编军队最合适。

    “现在不能奢望他们上阵杀敌,先给予粮食让人强壮,再说以后的事。”雷格拉夫想着。

    虽然绝大多数人的身体素质都是糟糕的,既然决定征兵就需要指定一个下限标准。

    他巡视一番后就撤到一边,须臾,老埃里克代表君主站了出来。

    这位胡须扎起辫子的老诺曼勇士,以口音奇怪的法兰克语宣布国王的新决议,话音刚落,农夫们一片哗然,接着又热热闹闹聊起来。

    不久,一块又一块大石头摆在地方。

    如此石头,主要有人能将他搬到指定地方,其他方面的条件劣势就全部忽略掉,单靠着体力测试合格一项,即有资格当兵。

    于是,一场别开生面的搬石头大赛开始了……

    有的人似乎行动不费事,一路小跑就完成测试。这种人到了终点就被请到插着麦西亚王旗处,他们将被加强训练,以作为旗队中坚。

    那些抱着石头气喘吁吁、步伐摇晃的,走到终点被送到旗帜的远处,他们扎堆聚集下坐下来。他们当然也会收编,但只能在旗队里担任普通士兵。

    至于那些连滚带爬者,石头勉强到了终点,原则上这种人不必收编。不过若征兵不足五百,他们这些人也能候补加入。

    那些石头搬不动者、走路一阵子石头坠落,这种人就算了。

    雷格拉夫觉得自己的措施很聪明,他同

    样觉得本地农民的身体素质对半可以应付得来。

    可惜,他高估了。从上午忙活到傍晚,所有来抱石头的人接近一千之巨,连带着勉强搬运成功者,最后雷格拉夫也就凑到了三百余人。

    他履行承诺,勉强合格者就算完全合格了。

    入夜,不合格的家伙都被遣散,他们垂头丧气地离开城市。

    雷格拉夫与他的部下待在旧守军的军营中,人们照例吃饭,缴获的大量马匹也饲喂燕麦。三百名征兵成功的男人就不用回家了,现在城里大吃大喝一顿,明日再回家报喜。

    就在雷格拉夫临时御所里,兄弟们面对闪烁调动的油灯,奋力扒拉着木碗里的熬得浓稠的煮燕麦。

    雷格拉夫吃得半饱,不禁提及白天的事:“一千人就三百人合格,太少了!”

    “你嫌少啊。”布鲁诺笑呵呵调侃:“你还真看得上那些普通农民?要不你降低标准,这样凑够五百人。”

    “那不行。”雷格拉夫摇摇头,“要是招募一些弱者,战场上这些人就是累赘。”

    “依我看,你白天招的人也不怎么样。”布鲁诺言语里有着不客气。

    “他们还有的救,我们在香农就很成功。”

    “但是香农可没有经历野蛮搜刮。”

    雷格拉夫纠结的点就在这里,他长叹一口气:“安茹如此之大,我难道仅能征兵三百?”

    “要不,真的去莱茵河口试试?”

    “不必了。我现在信不过那些人,他们还会和咱

    们的老伙计抢功。”说话间,雷格拉夫眼神瞟了老埃里克一下。“哎,三百就三百吧。下一步,希望贝孔他们能带回来一支军队。”

    贝孔等人不在这里,虽然骑士们都效忠雷格拉夫,并不意味着他们真的和金发诺曼人互为兄弟。

    基于习惯,军队一旦休息,雷格拉夫一定会和自己的老兵们凑在一起,大家说得也尽是诺斯语,在很多习惯上与法兰克贵族完全迥异。

    贝孔等人住在城内,被俘的马倌未来会跟着南下的小贵族走。马倌自己就会骑马,一个成为骑兵、通过战功有可能成为有地骑士的机会摆在面前,马倌当然愿意打仗。

    安茹城里还有相当多技术人员,他们吃了甜头后对雷格拉夫的警惕当然无存,他要征兵,尤其是铁匠和木匠,他们一定要加入。

    事实是雷格拉夫已经收编了他们,然技术人员不可冲锋先择,尤其是铁匠,为军队修缮武器是第一要务,除非危机时刻,否则铁匠不可进驻一线战场。

    被选中的三百安茹农民,他们在城里吃吃喝喝难得吃上一顿饱饭。

    他们效忠的君主,以实际行动立刻证明了白天的诺言。

    待到第二天,吃好喝好又睡了一觉的人,他们没人发放一件信物——一条用火钳烫了一个洞的黄色布条。

    似乎这仅仅是雷格拉夫的某种行为艺术。实则不然,烫的洞用于未来串麻绳,这跟布条最后也要捆在矛头上

    作为缨子,它是麦西亚王***的证明之一。

    当然,被选中的人带着如此信物回去报喜,他们归来的时候展示信物,那个被烫出的洞又能起到防伪标识。

    雷格拉夫的征兵并未结束,如果更多自诩勇敢、体能过硬的人愿意来当兵,安茹城的三个大门都为他们展开。

    事实是一些人一直注视着局势的发展,他们不会因为雷格拉夫突然广施仁政,就认为这是个绝好的新领主。

    阴谋论得讲,那场大火说不定就是新来的家伙们放的。

    起初,离城的失败者们很遗憾自己选兵失败,第二天,成功者将好消息带了出来。

    失败带来遗憾、带来嫉妒。成功者又在自己所在的村庄到处炫耀,一些警惕的人,这下也纷纷凑过来询问一二。

    尤其是善于藏匿于森林的偷猎者们。这些持弓、善于制作捕兽陷阱的人,饥饿逼得他们成为森林猎人、成为法外之人,但是没有人喜欢这种脱离村庄与修道院如同野兽一般的生活方式。

    如果领主继续搜刮无度,猎人们彻底成为啸聚山林的匪徒也就顺理成章了。

    索罗涅枫丹村,就是这样逐渐脱离奥尔良伯爵的控制,最后举村成了“森林匪徒”。他们不愿意真的做匪徒,在遇

    到明主后又集体归顺。

    安茹附近的森林藏匿一些男人女人,他们若是体弱就活不到现在,而今,严苛的生活状态逼得他们变得强壮富有野性。

    凡是活下

    来的都是精英,这种人也同样是雷格拉夫需要的士兵。

    都搞清楚了!新的安茹伯爵手下的确有一群金发诺曼人,既然连诺曼海盗都能堂而皇之的溜达,兄弟们何必对新伯爵敬而远之。

    他们本就与村庄居民联络密切,尤其在旧驻军疯狂搜刮民脂民膏之际,藏匿森林的猎人没有能力也不敢杀死骑马的驻军,通过狩猎捕鸟,乃至抓土拨鼠、采蘑菇,将一些可吃的东西送到村子里,这些森林之人在民间的风评越来越好了。

    曾经,藏匿森林的人也会盗窃村民财物,如今他们突然有了侠盗的说法。

    他们不想真的做侠盗,也想洗白过去对村民曾犯下的盗窃罪行。

    五花八门的消息由一些大胆的村民送进森林,另有猎人乔装打扮混入城市。

    他们尤其获悉了所谓萨克森军中有一些奇怪的弓箭手,哪怕这些人现在留驻在安茹不远处的香农。

    那些家伙与自己的境遇几乎一模一样,如今,森林好汉已经为萨克森公爵大公子收编为亲兵,说不定未来还能成为小贵族。

    于是,正当雷格拉夫恼怒招兵不足,却不知局面正在悄然改变。

    一伙儿长期隐匿在安茹东部森林的民众,拖家带口现身于冬日阳光下。

    他们像是无中生有一般,一双双眼睛注视着这些浑身兽皮的家伙,差一点以为那是站立行动的棕熊。

    民众再静静看着这些“熊”走向安茹城的东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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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9242/ 第一时间欣赏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 作者:重生的杨桃所写的《留里克的崛起》为转载作品,留里克的崛起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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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里克的崛起介绍:
魂穿斯堪的纳维亚,成为留里克从部族的少年到部族的首领,再成为诺夫哥罗德的王公,一步步在东欧的森林草原与万千河道中,驱散蒙昧建立文明。留里克的崛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留里克的崛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