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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里克的崛起全文阅读

作者:重生的杨桃     留里克的崛起txt下载     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30章 在溃逃中被追击者肆意杀戮

    单纯去弹压临阵退缩的农夫,甚至用剑斩杀执迷不悟者,诺森布里亚的骑兵战士并不觉得这很光荣,自己仅是执行国王的命令。

    他们看得出王国的军队遭遇到大危机,战斗持续有一段时间,本该是占尽兵力优势的军队,当下似乎正在崩溃的边缘?

    骑兵被重新集结,他们聚集在国王的身边。

    埃恩雷德迅猛地拔出铁剑,犀利的眼神扫视自己麾下骁勇。

    “王国的骑士们!你们年轻时,甚至是你们的父亲曾随我东征西讨。我们击败了很多强敌很多叛逆!现在野蛮人摧毁了我们的神圣修道院,袭击我们的城市。现在,我将带头冲锋!不计伤亡!我们冲过去,从侧翼冲垮敌人。拔剑!”

    每名骑兵都希望采取措施改变焦灼战局,现在国王决定铤而走险?

    不,他们的眼里,国王大人又变回了曾经的勇士。

    他们纷纷拔剑,亦有不少人高举骑矛。

    他们自发地呐喊,喊声淹没在步兵的厮杀声中。

    “主教!”国王策马,对着目睹血战而战战兢兢的主教埃德蒙:“为我们祈祷,为我们泼洒圣水。”

    “是!”

    班堡主教以及随从的教士,他们急匆匆带着金银法器、扛着十字架做起祝礼祷告。

    哪怕战局焦灼,每分钟都有王国战士伤亡。

    战前的祷告少不了,此并非国王迷信,此乃他的信仰,如果得不到教士的祝礼,那么自己的出击也不会得到上帝的祝福。

    经过短暂的祝礼活动,每一名骑兵的身上都被撒上了混合了玫瑰精油的圣水。花香圣水意味着某种神圣,骑兵们都在自我暗示自己已经被赦免了原罪。

    国王最后一次横剑立马:“现在跟我冲!从森林里迂回过去。”

    诺森布里亚王国的军队终于结束了它纯粹野蛮的打法,明明步兵数量占优,就是所谓战术堪称流寇式疯狗打法。步兵间的配合几乎不存在,战斗根本是士兵的单打独斗,是大型群殴械斗。

    唯有骑兵队,在危难之际国王终于开了窍。

    一百三十余骑在海边林地中穿行,默默地绕道维京军阵线的右翼。

    战斗一开始,骑兵队长阿斯顿就认定此处是野蛮人的破绽。国王颇为后悔却不会表现出来,现在自己终是亲自执行这一疯狂的战术,至于骑兵队遭到严重损失的后果,对于王**事战略的重创,他能够联想到,现在也只能放在一边。

    偌大的诺森布里亚王国只是看起来很大,埃恩雷德的本钱极为有限,倾尽国力不过是征召一万战士与两万农夫。军队要分散驻扎王国的各个据点,而整个班堡地区,他所能征召的就是这区区两千人。

    倘若此战自己大败,等于说班堡地区、王国的整个东北方向,已经实质上的进入到军事真空。那么皮克特人一定会趁虚而入,以后的事就麻烦了。

    一名头戴镀金铁盔的人,策马冲出树林,紧随其后的是一名名举着骑枪的骑兵。矛头下系着橘色飘带,骑兵头盔还都插着漂亮的羽毛。

    衣着光鲜显著的国王埃恩雷德出现了。

    骑兵队乍现,他们已经开始奔着维京人右翼阵线慢跑前进。

    敌人竟保留一支奇兵?!

    一些鏖战中的维京人眼睛余光注意到这一点,心头生起莫名恐惧。

    耶夫洛、比勇尼,甚至是弗洛基和埃斯比约恩这两个少年,都站在区区一米高的“战术土台高地”,以绞盘给钢臂十字弓上弦。暴力徒手上弦的佣兵,他们的胳膊已经颇为疲惫,上弦用绞盘,十字弓射速降到最低,更糟糕的箭矢数量已经不多。

    正当时,耶夫洛凶猛地冲向留里克。

    留里克仍在指挥身边的扭力弹弓去射击激战不退的地方步兵,他被耶夫洛直接抱起来腰。

    “喂!你干什么?!”

    “大人,你看看西方(阵线右翼)。”

    “啊!是骑兵?!你快把我放下来。”

    留里克大吃一惊,虽说他对骑兵袭击侧翼做了防备,但战斗持续到现在他愈发觉得敌人不打算搞骑兵群突击,显然自己错了。

    压轴宝器放在最后?

    “该死!比勇尼,你去通知盖格兄弟,让他的长矛手挡住骑兵!”慌忙中留里克大声尖叫命令。

    这时埃斯比约恩扔掉上弦一半的十字弓,窜到留里克身边:“兄弟,我去通知我大哥。”

    “你?快去!敌人的骑兵冲进来,事情就麻烦了。”

    埃斯比约恩,这位少年临危受命,一溜烟如野兔般窜到瓦斯荷比的盖格的阵线。

    盖格正带着自己的一百名矛手,帮助其他人去捅杀敌人步兵。许多人已经注意到骑兵乍现,当埃斯比约恩抵达时,盖格已经做好了一些防骑兵措施。

    埃斯比约恩传达了命令,盖格一众也开始执行。

    与此同时,留里克这便立即做出战术调整。譬如即将是射完箭矢的设得兰渔夫,勒令他们立刻拔剑持盾,盾牌一律向西。

    全部的扭力弹弓暂停对正面厮杀之敌的打击,调整射角针对西方之骑兵。公牛投石机也在改变射击方向。

    只是维京人这些举措对于正准备最后冲锋骑兵而言,已经太晚了。

    诺森布里亚王埃恩雷德,他亲吻自己的剑柄,将铁剑该高举起怒吼:“骑兵队!冲击!”

    整个队伍的马匹开始奔袭,立刻达到了它们的最大速度。

    骑兵队如同凿子般砸向维京人的侧翼。

    庞然大物向自己冲来,盖格虽已命令长矛一致向前,但临到冲撞之际,不少人因为恐惧干脆扔了矛,本能地后退。

    甚至是盖格自己,他自觉无法抵挡洪流,干脆拉着自己的弟弟埃斯比约恩,急忙找地方回避。

    只有不到半数的矛手仍在坚持,当冲撞发生之际,一些马匹被矛头戳中,然强大的冲击势能岂会因此消失?

    身上插着矛头,马匹连同骑兵闷头撞了上去,撞翻多名维京人后才重重倒在地上。

    更多的骑兵直接冲垮了盖格那实质行动虚设的矛阵,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留里克没有时间去抱怨。

    一次迅猛的冲击,完全没有得到防骑兵训练的维京矛手的阵线被冲开。

    国王埃恩雷德大喜过望,他看到了杵在土台处的那飘扬的白底蓝纹旗帜,下意识认定那就是野蛮人指挥中枢所在。

    “战士们,跟着我的剑!向那面旗帜冲击。”

    王国骑兵的铁蹄踩死了许多敌人,不少人更是被马匹结实的胸膛撞到一边。骑兵的进攻势头因为冲撞已经减弱很多,但他们仍在冲击前进。

    盖格扶正自己的皮盔,把弟弟推倒一边,即遵从于本能,脑子一片空白地拎着斧头去攻击骑兵。

    那些被撞得眼冒金星,甚至是骨折的人,一时间全都忘记伤痛,纷纷试图爬起来和骑兵厮杀。

    留里克正看到,一个头戴金冠的人正指挥骑兵向自己冲来。

    那个男人莫非就是国王?

    国王亲自冲阵?是鲁莽草率?还是勇敢?

    “鲁莽的笨蛋,不要觉得冲破我的阵线就赢了。”

    因为那些马匹并不是优秀的突厥蛮马或是阿拉伯马,罗马人滞留的马匹来做冲阵的工作本身就不合适。也恰是这个原因,法兰克王国骑兵,在获得东方优良马种之前的当下时期,也不情愿组成骑墙冲阵。并非不能,实为性价比糟糕。

    危机局势迫使国王铤而走险,艾恩雷德的骑兵取得了阶段性胜利,但战局又是急转直下。

    随着扭力弹弓调整完毕,扭力弓弦蓄力最大,近距离射击的锥形铸铁弹,带着强劲的动力势能给予骑兵这等大型目标重大打击!

    有的马头被直接撞烂,有的骑士被洞穿胸膛。甚至有弹丸凿穿马的脖子,形成跳弹有砸断另一名骑士的脖子。

    一轮扭力弹弓的齐射还伴随着十字弓的精准射击。

    耶夫洛操纵十字弓,只是他平生头一次见识到骑兵队的骑墙攻击,碍于惊恐他的双手不自然地颤抖,结果致命的箭矢从过往艾恩雷德的侧面嗖的一下飞过。

    随着冲锋在前的二十匹马因各种原因倒地,它们成了冲锋路上最严重的障碍物,骑兵队的冲击势头迅速消失。

    纵使为了这一目的维京人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对手唯一有可能击垮阵线的尝试,已经被兄弟们遏制下来。

    设得兰的剑盾手抓准实际一拥而上,停滞不前的骑兵就是绝佳的靶子。他们把盾举过头顶,剑与斧头肆意去砍马腿。甚至是把骑兵拉下来乱剑刺杀。

    更多的骑兵坠马,嗜血的维京人操持斧头一拥而上,如同一群豺狗袭击受伤的野牛。斧头与剑肆意挥砍,维京人的金毛也被敌人的血染成腥臭的红色,就如同那来自地狱的魔鬼。

    骑兵队长阿斯顿自知突击无望,事实证明自己曾预想的骑兵队的整体突击并不能达到很好的效果。

    现在兄弟们正在这里无望的死亡,骑兵战术优势荡然无存,留在这里的结果就是国王大人为王国殉葬,这是断不能的!

    阿斯顿在乱军中驱马逼近国王,大声谨言:“陛下,我们必须撤退!这场战斗我们已经失败了。”

    “失败了!呸!我们还能继续战斗。”

    埃恩雷德的剑抵在阿斯顿的脖子,惊得他一脸木然:“陛下,请你快快撤走,如果有必要,我会战斗到最后一刻。请您看看现在的局势,那些农夫已经在全面逃跑了。”

    埃恩雷德张目注视,因为丧失了骑兵的弹压,那些被强行征召打仗的衣着朴素的农夫,他们拎着手里的家伙大规模沿路返回。

    “该死!我还希望他们能立下一些功劳,全都是懦夫!”

    “陛下,我们不能指望只会种地的农夫,我们已经无法取胜。继续留在这里会全军覆没,那时候班堡可就没了防卫。如果敌人继续进攻班堡,王子和往后……”

    此一语惊醒了埃恩雷德,一度恋战的他彻底清醒。

    “这些野蛮人,竟被麦西亚的战士更加难缠!我们撤……快点撤!”

    埃恩雷德暂没有下达全面撤退的命令,他要自己和骑兵队残余力量先行撤离。

    殊不知,这么一个衣着鲜亮的重点目标已经被留里克盯上锁定,仅仅是碍于扭力弹弓的装填时间,让攻击迟迟不能施展。

    “快点!再快点。还没有吗?”

    一人突然吼道:“大人,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射击那个戴金子头冠的,那是敌人的王!射杀他赏银一磅!”留里克撕扯着嗓子命令。

    最金钱的刺激下,所有阵位的扭力弹弓的操作手都卯足了劲。

    一枚铁弹砸了过去,它没有削掉埃恩雷德的脑袋,而是击中其牵缰绳的左臂。

    弹丸直接蹭到了他的左肘,虽说小臂并未被撕裂,他的整个左臂已经是粉碎性骨折而废掉了。

    他在极度痛苦中跌落马下,也恰是他的跌落,因为后续的两发铁弹直接杀了他的马。

    埃恩雷德的双脚被马匹压中,他捂着自己流血的左臂熬好,而双脚被压又是极难脱身。

    他被下马的骑兵队长阿斯顿拉出来,顺势奋力一举,将国王送到马上,另其趴在松软的马鞍上。

    “陛下,事不宜迟,我们快点撤。敌人有恐怖的武器,你会被他们杀死。”

    刚刚一瞥埃恩雷德惊得失魂落魄,看着自己触目惊心的左臂,他的右手只能暂时紧紧捂住伤口,以求血不要流尽。

    他在巨大的疼痛中嘟囔:“我们败了,我要撤军。阿斯顿,你救了我,回到约克我封你为伯爵。不!还要领衔宫相。”

    阿斯顿大喜,因为自己的壮举而迅速飞黄腾达。

    “感谢陛下,有什么事我带你撤离再说。”

    “撤回班堡,我们必须防御。”

    突然阿斯顿一口鲜血喷国王一身,接着整个人栽倒,皮套马鞍挂着他的脚,可怖尸体被马拖拉。死相极惨的面向被埃恩雷德看得真真切切。

    阿斯顿颈椎被扭力弹弓发射的铁弹砸得粉碎,其人当场死亡。

    好在身边仍有三十多骑护卫,一名骑兵战士发现情况不妙,他持剑斩断那皮套马鞍,死了的阿斯顿不再是逃亡马匹的累赘。

    骑兵战士牵过缰绳,放低身子带着国王逃命。“陛下,队长已经死了,我带你撤离。”

    此刻的埃恩雷德完全丧失了勇敢,他在惶恐中无话可说。

    国王的撤离正在引起诺森布里亚阵线的总崩溃,但数百名精疲力尽的王国战士仍在趋于本能的鏖战搏杀。同样的近战维京人也进入疲惫状态,双方疲惫之师仍是刀兵混战,胜利的天平已经倾斜到维京人这里,疲惫的他们仍旧保持士气。

    需要一个举措促成敌人的总崩溃!

    现在设得兰人和盖格剩下的兄弟,已经在针对骑兵凭着一双腿反冲击了。

    留里克亲自操纵一座扭力弹弓,他亲自瞄准趴在马背上的人。

    那个人是诺森布里亚的王,一定是这样!

    铁弹已经安装完毕,介于敌人跑得有些远,留里克调整仰角,估算一个提前量,接着拉掉卡榫销子。

    弹丸在震动中飞射,空中的锥形铸铁弹因特制的纹路自发旋转,它以低平的抛物线,不偏不倚砸中了马的脖子当场要了其命。

    那马匹直接来了一记前空翻,接着将埃恩雷德压在马尸下动弹不得。

    就在此时,盖格等上百名被血浸染成红发红脸的维京人,气势汹汹向着这个方向杀来。

    见得国王消失,王旗倒下,骑兵纷纷消失在森林里,而那些活着的农夫已经跑得干干净净。诺森布里亚王**崩溃了!步兵开始大溃逃,他们丢盔弃甲,把后背留给维京人,迎来了所谓“在溃逃中被追击者肆意砍杀”的悲惨命运。

    反观维京人这里,巴尔默克部族迎来了他们有认知以来的第一场大胜仗,此乃狼群面对羊群,疲惫的人们顿时被杀戮、抢掠占据头脑,他们疯狂透支体力,带着各种武器疯狂追击,以求杀死敌人,抢走其武器和关键的皮靴,再追到森林去抢了敌人滞留那里的财富。

    活着的人会因此一战发大财!

    还有,这场胜利,是可以对家乡人吹上一辈子的光荣功绩。

第531章 丧失王冠的的王竟如待宰的肥羊

    诺森布里亚大败亏输,败得十分狼狈。

    活着的人丢盔弃甲,发疯般向树林逃窜,继而直奔班堡方向逃遁。

    在其身后,维京大军已经在不分主次总反攻。

    王国的骑兵队遭遇惨败,活着的人纷纷觉得国王已经战死。他们顾不得太多,只想着加速逃命。

    但国王埃恩雷德并没有死,他被死了的坐骑压得死死的。那名互送国王撤离的骑兵,他牵着国王坐骑的缰绳,被倒毙之马硬生生拽得坠马。

    当他恢复一些精神,便看到被压着动弹不得的王。

    “陛下,我把你拉出来……”

    士兵尝试了一番,奈何一己之力根本完不成这一壮举。

    此刻的埃恩雷德忍受着痛哭,他的眼神正看到赶上来的敌人,就如同无数魔鬼向自己杀来。

    “你!士兵!”

    “陛下……”

    “你快走!”埃恩雷德突然命令,“不要管我,你快走。”

    “陛下,我必须……”

    “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约翰,斯托克伍德的约翰。”

    一个无名小卒?不。只是一个没有功绩渴望立功的最低级的贵族人才。

    埃恩雷德面露笑意,憋着一股气道:“约翰,你快走?你必须活着回到班堡,通知所有人,我将王位赐给我的小儿子埃拉!你摘下我的王冠,你逃回去,交给埃拉。告诉所有人,必须坚持抵抗野蛮人。”

    约翰的心脏几近炸裂,那些野蛮人即将冲上来。他可以刺杀国王,避免大王落入敌手受辱,但信仰不许这么做。

    更是因为信仰,埃恩雷德有意寻死,奈何自己也不能咬舌自尽,甚至任何自尽的措施都不应该。因为,自杀的人必下地狱,他深信不疑。

    国王的王冠被摘走,埃恩雷德目视那个名为约翰的骑兵撒腿就跑。

    打了这辈子的第一场败仗,只此一败就是大败亏输。

    埃恩雷德睁着眼,只想着用一张嘴激怒赶上来的敌人被他们一剑刺死。

    很快,盖格带着兄弟们杀了上来。

    照理他们追上逃亡的敌人必是砍杀到死,见得这个被马匹压着的倒霉蛋,维京战士毅然举起了斧头。

    一个兄弟正要砍,他被盖格奋勇撞到一边。

    “兄弟,你干什么?”

    “都冷静!”盖格张开双臂,示意兄弟们不要冲动,“你们瞧,此人衣着华丽,甚至骑着马。他应该就是诺森布里亚贵族,甚至是他们的最大首领。”

    盖格的解释立刻安定人心,俘虏对方首领可比直接杀死更光荣。

    “来啊,兄弟们,把这个家伙拽出来。”

    埃恩雷德很快就被拉了出来,人们见得他镶金边的皮带,更加确定其人之高贵。

    此人在嗷嗷叫着一些难以理解的话,就冲着他的表情,盖格一众也知道这是脏话。

    盖格一个拳头下去打中其脑袋,埃恩雷德直接昏迷过去。

    “兄弟们,你们继续追。来两个兄弟,我们把这人捆起来,拖回去给留里克悄悄。也许罗斯的留里克能知道这个人的身份。”

    大批维京人冲到了森林,那些逃亡的诺森布里亚人什么也顾不得,哪怕驻守林间的教士们呼吁大家保持冷静。

    但林中的教士根本看不清局势,当他们看到了危险降临,一切都晚了。

    包括高贵的班堡主教在内的教士被肆意杀戮。

    曾经这些高贵者仅仅是站着,贫贱的农夫见到都要点头哈腰,或是下跪去舔舐干净其皮靴上的泥巴。

    他们的信仰维京人根本不承认,奥丁的战士将之尽数砍倒,接着抢掠教士随行携带的金银法器,死者脖子的银制十字架皆被抢夺。

    林木给了逃亡者掩护,疲惫的维京人追着追着就失去了耐心。

    他们浑身是敌人的血,一个个气喘吁吁走回尸横遍野的海岸开阔地的战场。

    这里横七竖八是敌人的尸体,但自己人损失也着实不小。

    巴尔默克维京人带着自己抢到的东西,随地坐着喘粗气,暂时无事身边的死尸。

    战斗持续了近一个上午,日头正当中人们期待的一场大战,就如留里克预计的那样取得了胜利。

    军队被自己控制,留里克觉得胜利的必然的,甚至大军的损失也在其预料内。

    留里克早就做了最坏打算,所谓失去了突袭的战机,要与敌人打起阵地决战,维京人会失去许多优势,那么战死五百人也是可以的。

    显然情况根本没有这么糟糕,但减员很多是真实的。

    这群这些天巴尔默克人毕竟在持续战斗,他们师老兵疲,恐怕打完这一仗,大军已经没有更多力气去继续战斗。

    留里克本想着他们因为这场胜利,获得了一批战利品更获得前所未有胜利的巨大光荣,会心满意足决意打道回府

    他觉得自己射杀了诺森布里亚的大王,想必其人已经在乱军中被维京战士砍成肉酱。

    结果却是巨大的惊喜。

    精神萎靡的埃恩雷德被扔到土台之下,台下的盖格一脸高兴。

    “留里克兄弟,我们大概抓到了一个贵族。”

    “果然就是这个人?”留里克急忙跳下土台,他凝视一番喃喃,“这个人就是他们的王?”

    “我怎么知道?”盖格继续笑到,“如果是他们的王,我就立了大功。”

    围观的比勇尼适时走来,他拍拍盖格的肩膀,“是留里克击中了此人,想不到你还是把他拉了回来,我还以为你把此人砍成肉泥了。”

    “啊?居然是这样?”

    “当然。不然这个家伙就逃了。”

    留里克非常欣喜,又问,“他死了吗?”

    “没有。看起来离死也不远了。”

    “先给他包扎一下。我看他断裂的胳膊,血流尽了就不好了。”

    “包扎?为什么?”盖格觉得颇为荒谬,“按照咱们的习惯,我该砍了这个脑袋,带回老家挂起来炫耀。”

    猎头?留里克直觉大可不必。

    这便站起身,示意盖格比勇尼,“此人应该是高级贵族,看看这金丝腰带,我甚至怀疑此人是敌人的国王。可他没有金冠,我不能判断其真正身份。你们也不必担心,我会让保罗问一下。”

    “那个俘虏的粮官?你真的当成了宝?”比勇尼不屑嚷嚷道。

    留里克摇摇头,举手示意,“那个保罗是一只猎狗,我们现在用得上。你们都别伤害这个人。如果是高级贵族,我们可以用他去要挟。”

    “这有必要吗?”比勇尼又问。

    留里克清清嗓子,眼睛目视南方之林,举手说道,“我们仍有足够兵力,敌人大败了,我们趁机进攻班堡。我们目的是金银财富,如果可以用这个贵族要挟到赎金,兄弟们就不必冒死攻城。”

    他们对财富的贪欲是难以满足的!

    比勇尼顿时开窍,盖格大呼机智。

    “他是国王最好。”

    “应该……是吧。”

    留里克再看看谈笑的二人,说:“如果这是个假货,我们杀了他。我估计,这个男人是丧失了王冠的国王。的确,打了这场败仗,他们的国王就该自杀谢罪。”

    贫穷的巴尔默克人积极打扫战场,因有约在先,活下来的人在战场上弄到的任何战利品都归自己所有,在很短的时间内,这群家伙的行头都有了很大变化。

    他们从尸体上拔下皮靴穿在自己脚上,拔下沾血的锁甲套在身上。他们缴获一支支铁剑,如若是战斗中弯折,就踩上几脚直到基本平直,以此取代自己的手斧。

    甚至有的人手持斧头砸烂死尸的头颅,只为得到极好的牙齿,作为特种装饰物。

    那些在攻击修道院后没有抢到财物的人,这一次都或多或少得到了战利品。

    不过人们的贪欲依然是无法满足的,那些弄到很多战利品的人还想继续掠夺,自觉战利品少的人迅速更多机会。

    至于那些战死的人,他们的一切都结束了,其保有的战利品也被从属的家族分掉。

    从战场上收敛的巴尔默克人的尸体多达一百六十余具,比起敌人死尸之数量自然少很多。

    这其中,敌人骑兵最后阶段的决死冲击,实在造成了维京人最糟糕的伤亡。更糟的,这方面的死者几乎都是瓦斯荷比的那些渔夫牧民,都是盖格的兄弟们。

    自进入不列颠以来,此战可谓是兄弟们进行的第三场也是最大规模的战斗,兄弟们前后已经损失三百人。

    面对如此大的损失,维京人依旧保有士气。

    就如留里克在面对疑似敌人大王的贵族时,向兄弟们说的那样。兄弟们仍有扩大战果捞取财富的机会,只是大家要更聪明一些,不是必要的情况断不可强行攻城,哪怕大家依旧热情高涨。

    整个下午维京人都在打扫战场。

    敌人的尸体被清扫一番,最后成了一堆白条条的扎眼之物。

    巴尔默克人又不是吃人的怪物,但也没有高尚到要给敌方尸首收殓。

    他们找到所有的己方尸首,考虑到要为这么多死去兄弟火葬,天知道大火要烧到什么时候。索性一些长船载着尸体进入大海,他们都是海上的勇者,灵魂既已去了瓦尔哈拉,这凡尘的尸首就献给海洋吧。

    天色渐渐暗淡,仍有近七百余兵力的维京勇士,他们烤食马肉,以陶瓮熬煮麦子。虽说敌人的尸体正在招惹乌鸦的光顾,没有人觉得晦气或是恐怖,就仿佛那些尸体不过是自然中在普通不过的东西,和树木、石块无异。

    经历了一段时间的休息,被包扎过伤口的诺森布里亚王埃恩雷德苏醒了。

    他的苏醒立刻引得包括留里克在内的一众人围观。

    夕阳照着这个中年人憔悴的脸,保罗带着极大的惶恐不安,奉命担任翻译,为两个群体传递信息。

    这不,回过劲来的埃恩雷德毫不犹豫声称自己高贵的身份,唾沫星子乱飞地指责保罗是王国的叛徒,指着围观的野蛮人捣毁圣地杀死民众的恶性。

    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猜的不错,这人果然是他们的王。”留里克掐着腰,指着悲愤的埃恩雷德笑道。

    盖格大喜过望,他摆着胸膛面对所有的家族首领,“就算此人是被罗斯的留里克一箭击中,最后也是我们瓦斯荷比的兄弟们把他俘获。你们都看到了,我的功劳很大。”

    比勇尼点点头:“兄弟,没有人会否定你的功劳。不过公平地说,带领我们打赢这场战斗的就是罗斯的留里克,就是我妹夫。”

    “我当然有最大功劳。没有我的指挥,我的强劲武器,你们不见得能打败他们。”这番心里话留里克就不说了。

    他昂起头看着诸位故作谦逊:“我们都是兄弟,我们是盟友,这场胜利我们都有功劳。”

    大家达成共识随声附和,无一人否认留里克是最大功勋。

    此刻的埃恩雷德就是一个巨大的宝贝,既然此人是王,押着敌人的大王去班堡换赎金的决定,所有人完全认同。

    埃恩雷德又不是傻子,他看得出这群家伙不想砍了自己的脑袋,野蛮人想怎么做,他也猜得**不离十,即那自己去要赎金,这在他的认知里太正常了。当然,国王带头冲锋结果暴毙,引得一个王国立刻内战或是换一个新王,在不列颠也是常见(多名诺森布里亚王就是死在对麦西亚的战争)。

    诺森布里亚王拼命扭着被捆的身子,他发觉自己的左臂失去了知觉,再仔细瞧瞧左臂亦是溃烂不堪。

    他继续破口大骂,尤其是诅咒给野蛮人卖命的爱丁堡的粮官保罗背叛了信仰必下地狱云云。

    可是,一位站在约克的王宫趾高气昂的国王,如今卑贱的如同一头被捆起来待宰的羊。都已是如此田地了,如何还能嘴硬呢?

    保罗当了一辈子的农奴,自觉在维京人这里找到了肥差,有维京人撑腰突然坚定起意志。

    他极为大胆地踏上一脚,将谩骂中的国王踹翻。

    “喂!保罗你干什么?!”留里克大吃一惊。

    保罗呲着牙,躬身汇报:“主人,这个人在谩骂。非常恶毒。”

    “即便如此也不能踢他,我还要用此人去换钱呢。”

    “是……是我的错。”

    留里克捏着下巴,看着国王哪一张桀骜不驯的脸,总感觉此人的谩骂是为了寻死。

    寻死?既然不敢自杀,就希望我来代劳?那怎么行?砍了此人,兄弟们又得强行攻城。

    留里克示意保罗:“这个国王太蛮横。去,想个办法羞辱他。”

    保罗心领神会,而他的羞辱手段也是真的恶心。他撩开袍子,对着国王的脸就是一记响屁,又对其脸毫不害臊强行如厕。

    此举之恶臭,惹得留里克干脆把保罗推搡到一边,所有围观的维京人皆在放肆狂笑。

    这还不算完,保罗很快又蹲在国王湿漉漉的恶臭的脸前,恶狠狠道:“在你的王国,我只是奴隶。在罗斯人那里,我会过上好日子。上帝没有祝福你的王国,你本就是一个暴君,是你害死了数千人,上帝让你毁灭!”

    罗斯?!埃恩雷德头一次听到“罗斯”这一词汇。

    罗斯人?又是什么蛮族?和皮克特人有关系吗?

    直到现在,埃恩雷德仍不知与之对战的敌人究竟是什么,他很快明白了三个词汇“rus”、“norrse”和“vikingr”,词汇简而言之就是来自海上的敌人,甚至一件事更加令他惊恐。

    因为保罗趾高气昂说的非常明白:“就是他们,四十年前摧毁了林迪斯法恩,现在他们又来了。这就是诺森布里亚的命运,这就是上帝对你的惩罚。”

第532章 王的至暗时刻

    保罗毕竟做了一辈子农奴,指望这个家伙有什么廉耻,就太愚蠢了。

    留里克令保罗站在一边,有令人舀了一盆海水,直接洗刷一遍国王骚臭的脸。

    事到如今,曾经对着整个世界抱有天真想法的留里克已经消失。他踮着脚蹲在缩成一团的只着一身布衣的依旧呲牙的埃恩雷德身边,右手攥着一点调味的海盐,看着此人依旧愤懑,故意以盐撒其左臂伤口。

    国王在举动中张嘴大叫,满嘴都是“杀了我”之类的话,这具短语留里克听得懂。

    在埃恩雷德看来,面前蹲着一个金发束鞭的白皙少年,就此衣着确实和那些野蛮人不一样。就局势而言,怕是这个少年就是整个野蛮人军队的统帅?

    这少年确有些俊朗,可是此子内心之歹毒,简直是撒旦的使魔。

    “你们……你们竟敢在神圣的日子摧毁我们的修道院!”

    留里克听了个七七八八,国王嚷嚷什么他都是无所谓的。在他看来,杀死一个所谓的贵族,自己抄起短剑刺进去就得了。

    国王名叫埃恩雷德?哦,这个埃恩雷德现在不过是一种“代金券”,此人价值多少,才是当下最需要确定的。

    留里克令保罗翻译自己的话。

    保罗依旧一副小人得志的奸邪笑脸,厉声说道:“我的主人说了,维京大军会进攻班堡。”

    仅仅是提及“班堡”这一地名,埃恩雷德就开始浑身颤抖。

    “班堡!就是班堡。我的主人说,避免战争唯一的办法,就是你们支付一千磅银币的贡品。我们拿到了钱,就放弃进攻班堡,放弃杀死城里的民众与村庄的农夫。你,也将得到释放。”

    说实话埃恩雷德有一点动心,他想了想又觉得可疑,这便嚷嚷:“这是与恶魔的契约,根本不可信。你们杀了我。”

    “看起来情况不对劲啊。”留里克摇摇头,又问保罗:“情况如何?”

    “他……在寻死。”

    “非要做一个英雄?!”留里克不仅捏起下巴,再看看呲着牙、眼神充斥无奈与悲愤的埃恩雷德,摇摇头:“恐怖不是吧。”

    盖格手持斧头而来:“既然此人还是寻死,根本不想拿出银币买命,我们何必在此饶舌?兄弟们冲到那个班堡,把当地人全部杀死,财宝全是我们的。”

    “你别冲动。”比勇尼走上前来,其后跟着更多的人。大家仍觉得“用俘虏换钱”的主意可以落实下去,只是现在诺森布里亚的王死鸭子嘴硬。

    比勇尼示意盖格让开位置,他拍打一番留里克的肩膀:“兄弟,得让此人就范。再给此人撒尿洗脸怕也成不了事,你瞧。”

    “怎么了。”

    “他的胳膊已经废了,我们只是用布条给他包扎,只是继续如此他还是会死。他死了,我们是真的不能用他换钱。”

    留里克点点头,顺着比勇尼的思路心生一计。

    “那就给他医治,残酷一些,逼迫他合作。”

    太阳刚刚落山,被俘的诺森布里亚王埃恩雷德,他现在的处境真可谓待待宰的羊。

    他被多人按在海滨沙石地,一名维京战士以膝盖抵住其受伤左臂的大臂。

    他嘴里叼着一团破布,惊恐的眼神盯着火堆里正被烧着的剑。

    留里克就盘腿坐在他身边,篝火柔光下是一张俊朗而木然的脸。

    很快,比勇尼拿着那烧红的剑走来。

    “留里克,我要动手了。”

    “动手!”

    须臾,滋滋啦啦的声音传来,埃恩雷德在剧痛中浑身颤抖,豆大的汗珠迅速沾湿额头接着汗如雨下。

    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焦糊气息,而埃恩雷德的颤动愈发像是犯了羊癫疯。

    烧红的剑沿着埃恩雷德左大臂根部慢慢割了下去,这等野蛮的治伤之法或许能让其保命,但什么都不做,这个埃恩雷德必死于伤口感染。

    比勇尼拿着那被割掉的残破的左臂,顺势就扔到篝火里。

    此刻的埃恩雷德以及疼得昏阙,然酷刑仍未结束。

    一陶瓮海水又将他浇醒。

    埃恩雷德苏醒了,方觉自己左臂剧痛缠身,他试着举起左手又发现没了任何直觉。更恐怖的是,自己竟然袒着肚皮对着天空?甚至连最后遮羞的袍子也没了?

    留里克依旧木着脸坐在其身边,示意保罗以非常留里克的古萨克森语说:“这位是维京人的统帅,是罗斯公国的公爵。这是一场不可避免的战争。你!诺森布里亚王埃恩雷德,你必须支付一千磅银币的贡品,才能买回自己的生命,才能避免班堡被夷为平地。”

    自己没有被杀死,对方的举措明显是在医治。

    一千磅银币?!

    埃恩雷德憔悴的脸喘息道:“太多了!一千磅银币。”

    留里克凑上前,又问:“还是不想给?”

    “……”

    留里克摇摇头,带着恨意道:“既然如此,就把你变成阉人。”

    虽说埃恩雷德不太明白这少年的话,他马上就全明白了。

    自己袒着肚皮,活像是一匹待骟的公马。有一个蓬头的野蛮人,已经拿着烧红的刀子逼近自己要害,这操作分明就是骟马。

    此乃对一个男人最大的羞辱,埃恩雷德顾不得那么多,大声嚷嚷:“我给钱!给钱!”

    此并不出留里克所料,便令手下收手,又问:“一千磅银币?给吗?”

    “一千磅……一千磅太多。整个班堡的金银都没有一千磅。”

    “你还是不配合?”

    “不!”埃恩雷德惶恐中哆嗦着嘴嚷嚷:“二百磅!班堡能拿出二百磅。”

    这个数字已经非常明确,从一千磅降到二百磅,在场的巴尔默克部族的各家族首领们,大家的心思五花八门。

    一千磅,这个数量级的银币在挑战大家的财富观。

    那是二百磅银币,如果这笔钱真能收入囊中,兄弟们已经非常高兴。

    比勇尼综合大家的态度,将留里克稍稍拉到一边,此刻又聚来几人小声商议起来。

    比勇尼直言不讳自己的满足:“二百磅已经很多。以我们之前抢掠的经验,恐怕我们没法在这个王国压榨很多。”

    其他多人应声附和,他们的鼠目寸光、极易满足之姿,实在令留里克头疼。

    “就这?你们就满足了?”

    “不然呢?这个家伙嘴硬到现在,我想,我们难以再压榨什么利益。怕是那个班堡,确实也是非常穷酸。”

    无语的留里克摇摇头又折返回去坐在埃恩雷德身边:“那就再给我十万磅麦子,我知道你们刚刚结束麦收,班堡据说是你们北方的大城镇,想必也存有大量麦子。”

    “你……在打麦子的主意?”

    “快说!十万磅麦子,给还是不给。”

    “十万磅太多。我……只能拿出五万。维京人,如果你们搜刮所有的麦子,我们的人都会饿死。”

    “你……这是在央求我们?你现在居然在央求?你觉得我有那么好心吗?”说着,拔出短剑的留里克示意保罗完整的翻译自己的话。

    罢了,这短剑直接贴着埃恩雷德的耳朵:“十万磅!没得商量。”

    “……”

    看起来这个国王并非不想合作,而是在陷入实质性谈判中,他想要竭力削减自己的损失。这说明此人并非昏聩之君,但他的任何努力没什么用。

    保罗旋即开始翻译留里克的另一份话,而这句话由一个来自远方的强悍野蛮族群的首领说出来,实在惊恐。

    “你骄傲的骑兵损失巨大,庞大的军队全军覆没。爱丁堡和林迪斯法恩都被摧毁,如果班堡再被摧毁,麦西亚和威塞克斯会怎么想?我们维京人要银币,要粮食!但是那些人,时刻希望吞并你的王国。他们会彻底杀死你的家族,手段比我们更加野蛮。”

    埃恩雷德又沉默了一会儿,长叹一口气喃喃道:“你们,竟然知道麦西亚和威塞克斯。你们明明是野蛮人,你们这次进攻有备而来。”

    “当然。我们为财富而来,你愿意用银币和麦子,购买我们的安全生命吗?”留里克故意问。

    “呵呵,你们有这样好意吗?即便我拿了钱,你们还是会推翻承诺。”

    国王这话说的,留里克自然是非常认同。所谓的任何形式的和平承诺,本质都是一段时间的休战承诺罢了。

    维京时代的大潮已经开始,罗斯人不是过这场大潮中的一位骁勇的弄潮儿,其他骁勇的还有各路丹麦人挪威人。

    留里克无法为自己所谓的承诺打包票,他直白的说:“至少你现在可以相信我们。我会带着你去班堡,恐怕明天就能抵达。我知道那也是坐落在海滨小湾的城镇,大军会包围城镇,你会被公然展示。当我们得到了所需的贡品,就会将你释放全军撤走。”

    回家!和妻儿团聚!罢了整顿内政,招募新兵训练军队,再增强海防,加强陆路边境防卫。

    几秒钟的功夫,埃恩雷德构思了多道策略,以求避免悲剧重演。

    首先,自己必须活着回去,哪怕付出一些严重的代价。

    “我同意了。二百磅银币,十万磅麦子。你们把我送到班堡,我会命令当地守军按照你们的要求办事。只求,你们不要进攻班堡。”

    留里克点点头:“我可以做出承诺,只是我现在要增加条款。”

    “啊?!你们……”埃恩雷德气得牙根痒痒,自觉自己在被这个崽子玩弄。

    “别紧张,我已经估计到你的实力,都已经是这个样子,不会催你去做办不到的事。”

    “你想干什么?”

    留里克索性也无所谓,随手指着埃恩雷德的要害:“咱们都是男人,是男人就有男人的需求。我的兄弟们在海上航行了一个月,来到你们的领地要银币、要粮食,也要你的女人。给我提供一百名年轻的女人,是一百名纯洁的女人。太高的要求你不能落实,一百个纯洁的女人必须拿出来。”

    “这……难道我要用女人去购买一个和平?”

    “你有的选吗?”

    埃恩雷德刚刚抬起头,听得有垂了下去。他的确没得选。

    “好吧!好吧……他们会谩骂我是一个暴君。”

    “无所谓。”留里克耸耸肩,指着黑暗的大海:“海的对面是什么?都是敌人!你难道以为诺森布里亚的敌人都在陆地?不!你们这些王国不过是羊圈里争夺草料的羊群,海的那边都是狼群。我们拿了钱财和女人就撤离,不过更多的人会杀过来。我们和新来者并非一伙人,即便我们不来,他们也回来,甚至他们连与你谈判的机会都不给。”

    “所以,我甚至要感谢你?”

    “你当然要感谢我。”留里克这下把剑收回,又令手下把遮羞布盖在王的身上,“我们明早就启程,预计明日中午就能抵达班堡。我们会在班堡城下扎营。看吧,林迪斯法恩的石墙都不能阻挡他们,班堡算什么?我们是否攻城,在于你们贡品提供是否迅速。你现在死不了,暂时可以休息了。”

    说罢,留里克站起身,勾着头怒视埃恩雷德:“你的确是个愚蠢的王,居然连一艘战船都没有。我期待一场海战,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你的骑兵给我造成一点麻烦,这才让我的胜利有了一些光荣。明日,就让你看看维京人的大船魅力。”

    比起带着被俘的敌方国王索要贡品,平凡的巴尔默克维京战士更希望自己拎着战斧,攻破班堡后凭本事去抢。

    损失了一批兄弟,加上过去一个月时间的持续远征,就算大家因战利品换了一番行动显得每个人气势依旧,他们夜间的剧烈鼾声骗不过留里克的耳朵。

    巴尔默克人和设得兰的卑尔根移民,他们完全不需要收到十字架的什么道德感召,大家信仰的就是奥丁,就是信仰在厮杀中获得光荣,野蛮实为对狂战士的赞歌。但他们的身体素质整体而言无法让留里克满意,真正的罗斯战士这些年来一直在大口吃麦子和肉,强悍的身体素质在多场赌上荣誉和未来的大战中表现出极强优势。

    如果放任巴尔默克人强攻班堡,留里克仍有信心一举拿下城市。

    代价自然是再有二百人的死伤,照理死的不是罗斯人,他犯不着关心。

    但是且慢!自己返航之际可是要穿越卑尔根人控制的海域,本着大家的“海上礼仪”,运载大量战利品的船队行动必然慢吞吞,是否引得卑尔根人突然集结起来,发动一场声势浩大的劫掠狂欢?

    海上的规则,正是强者为王。巴尔默克部族的当权的家族首领、或是首领的孩子都在军中,留里克发觉他们不会因人员大量损失抱怨自己的指挥,只会抱怨得不到足够的宝贝。

    再考虑到这次班堡之行有极大可能捞到大批战利品,若是巴尔默克人大量战死了,返航直接大量的长船谁来划桨呢?总不能让阿芙洛拉号牵引多艘船。

    用和平的方式捞到大量贡品的关键,就是被俘的敌王必须活得好好的。

    这一夜,埃恩雷德被捆住双腿,健在的右臂亦是用绳索与其脚跟的绳子系在一起。他的嘴巴里被撒了一块木头,所谓谨防咬舌自尽。

    留里克错了,所有的维京人都错了,他们真的以为埃恩雷德有极大概率设法自尽,至少将心比心的想,维京人受不了这等侮辱,或力战而死或是自杀。

    埃恩雷德从未想过自杀,比起死亡的恐惧,他更恐惧自杀而下地狱的恶果。他以一种极为别扭的姿态挨到了新的一天,一切都如梦如幻,仿佛一切都是一场噩梦。

    直到有人踢了踢他断臂的伤口,引得整个人痛得大叫,这才意识到根本没有噩梦,自己正面临人生的至暗时刻。

第533章 一位王国的大忠臣竟有意称王

    那些灰白的尸体横七竖八的面对新的朝阳,维京人已经将这片战场清扫一空,一切他们认为有价值的东西皆被掠夺。

    贫穷激发起巴尔默克维京人的强烈掠夺欲,现在兄弟们陆续上船,目标南方的班堡。

    一艘长船载着留里克抵达抛锚漂在海上的阿芙洛拉号。

    大船上扔下多套绳梯,一行人开始攀爬。

    一根绳索抛下来,留里克的精锐佣兵娴熟地在被俘的国王身上打捆,埃恩雷德活像一只肥羊,被船上人调运起来,运抵这巨大的船上。

    虽是耻辱傍身,真的坐在一艘巨大的船上,埃恩雷德心里满是震撼。

    想想自己的王国,庞大的国家明明坐落于海岛,竟没有一艘像样的船只。

    甚至自己年轻时前往法兰克,甚至是前往罗马教廷朝觐,都是乘坐舢板在最近的欧陆海岸停靠,接着便是全程陆路漫步。

    他看到维京人有很多船只,自己做着的这艘,航行竟全靠风帆,此小山一样的船竟无一副桨叶!

    埃恩雷德毕竟是一个王国的大王,留里克并不想真的取其性命,当然前提是此人会配合自己的决议。

    王被捆在主桅杆上,这样此人就能看清大船的构造,感受阿芙洛拉号的魅力。

    水手一声悠长的吼声,捆绑大帆的绳索被猛力拉下,大船瞬间扬起巨帆,惊得埃恩雷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左臂的伤口也因情绪紧张立刻渗出鲜血。

    他忍受着痛苦昂起头,痛失王冠的他恍若奴隶,这般仰望维京人,不,是罗斯人的巨帆,帆上巨大的蓝色交错条纹,竟让他在惊恐之余迅速萌生一些亲近感。

    “那个叫留里克的野蛮人少年,竟把福音书看做宝物?这对角交错的蓝纹,可以变成蓝色十字架么?他们,能有阅览了福音书后就变成主的羔羊?就能停止对我国的劫掠?”

    美好的幻想瞬间破灭,埃恩雷德不敢继续想下去。

    自己现在的处境与奴隶没啥区别,还是保持绝对沉默,隐忍到自己获释,至于反击之事还需从长计议。

    他亦不愿去想野蛮的维京人改信他们荒谬的诸神,去接受主的召唤云云。

    那些北方的皮克特人,浑身纹着靛蓝图案也敢自称羔羊。

    南方的麦西亚、肯特,还有威塞克斯,他们的王都愿意去罗马朝觐,花钱“买”一个教宗的封赏,但他们对共同信仰的王国,手段不比这些野蛮人仁慈。

    维京船队恢复航行,少了很多兄弟,获得一大批战利品。

    远征到了现在真的值得吗?

    当然值得!

    巴尔默克的广大年轻男子,碍于极度落后的生产力,就算纳尔维克峡湾足够庞大,也是在养不起两万人之巨的部落。

    人们都相信命运,一个战士死在战场,人们的惋惜或许仅仅持续两三天,便收拾好武器奔向另一个战场。

    巴尔默克人和设得兰人,大家仍保持着斗志,心想着奔向班堡将赎买国王的赎金拿到,每个兄弟都能大发横财!

    甚至他们划桨之际已经在热烈探讨自己能分到多少银币,是否能带走一个纯洁女人做老婆。

    他们还没有演进到带兵出征的家族首领可以通吃的局面,所谓战利品,家族首领自然天然有大功,他们有权吃最肥美的肉,而剩下的肉则是兄弟们一扫而空。不存在谁吃肉谁只能喝汤的局面。

    从林迪斯法恩修道院到班堡所在的沿海小湾,就是走林间的道路,准备好行囊的强壮旅人,最快走上一天就能走过这段旅程。

    碍于林间路的弯折,两地陆路距离实际接近四十公里。

    本时空的不列颠岛人口仍然稀少,饱经内乱摧残的诺森布里亚情况更糟。这段旅程中,孤独的旅人必须带着武器防备狼的袭击。不过现在的境况,森林狼也只能保持戒备回避。

    败逃的诺森布里亚军队,无论是正规的王国战士还是武装农夫,大部分逃亡者丧失了自己的武器,只得在林间找到合适的木棍,以来最拐杖,而来做防身的短矛。

    他们仍具有一些战斗力,就是被国王战死、教士被杀、圣地毁灭之事吓破了胆。

    他们发疯地直奔班堡而且,奈何丧失了太多的体力,当第一批人陆续抵达班堡的木头城墙下,仍有一群人在森林中艰难挪步。

    直到这个死后,蛰伏待机的森林狼,才在夜间针对落单的战士、农夫发动袭击。

    这群人的逃亡苦难和维京人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的逃亡倒是有一个好处,当溃兵出现之际,等待捷报的班堡之民只觉得天塌地陷。

    那名叫约翰的骑兵战士护送着国王的金冠头盔,骑兵们聚成一团,发誓不能让任何他者再玷污国王的金冠。

    是陛下的高贵骑兵!他们就在城下!

    班堡为数极少的守军立刻放下吊桥,骑兵策马进入。

    约翰等人刚刚进城,等待消息的民众顷刻间围过来。

    “你们都闪开!我要找王后!王后在哪里?王子埃拉在哪里?”约翰高举着国王的金冠头盔,人们看着这高贵之物,顷刻间便有不详的预感。

    这是难以启齿之事,没有人大声嚷嚷自己战败。

    须臾,人群让开一条道,感觉大事不妙的王后安娜带着自己懵懂的小儿子,在多名侍女的护送下,颤颤巍巍走近丈夫麾下的高傲骑兵。

    见得王后陛下,一众骑兵接连单膝跪地。

    唯有约翰,绷着脸极为大胆地抱着那金冠头盔向前走去。

    “国王发生什么事了?你们身上有战斗痕迹!”

    “国王难道真的……”

    约翰自知冒着不敬之罪,可自己没有和兄弟们一同战死,没有救出国王,他甚至一度希望自己事后被判处死刑。

    他谢绝回答王后的话,颇为粗鲁地摘下埃拉的绒帽,将代表国王军权的沉重的金冠头盔扣在小王子埃拉的头上。

    至此他猛然单膝下跪,虽是仍没有回答王后的质问,现在这悲壮的场景,哪怕王后安娜是单纯的女人,也能判断出国王已经战死。

    国王的死讯在班堡伯爵的宅邸被确认,虽说没有拿到国王的尸体,王后对此很有怀疑,但自己儿子已经戴上他父亲的金冠!

    作为王的女人,就注定不能有普通农妇该有的悲伤。身为王国的顶级贵族,王后安娜顷刻间明白了自己的责任。

    自己的儿子埃拉是诺森布里亚正式的王位继承人!

    就算埃恩雷德有多个儿子,另一个埃尔伯特家族也有权竞争诺森布里亚王国的王位(毕竟是两个小王国合并)。现在这些全成了往事云烟,新王就是埃拉!

    她还没有因为自己的儿子担任国王高兴,严峻的事态就要逼疯她的头脑,奈何懵懂的埃拉还在询问母亲父王去了哪里?

    根本不需要有人散布消息,逃回来的骑兵的身后,一批失神落魄的步兵就开始进城了。这些身体素质不错的步兵,在极度的惊恐下竟逃遁一夜抵达班堡,也算是一个被恐吓逼出来的奇迹。

    曾经居民的任何怀疑现在都成了真,情况明显更加恐怖。

    修道院被焚毁!圣地被亵渎!爱丁堡那边的消息也确定了,城镇被焚毁!

    王国的大军面对兵力雄厚的野蛮人惨败!

    那是比皮克特人更恐怖的野蛮人,他们有着铁的脑袋与极为坚硬的盾牌,他们的箭矢能轻易打掉人的脑袋,甚至是战无不胜的王国骑兵都惨败了。

    那些吃不饱肚子的狼群,必然是正向班堡杀来!

    但国王、班堡伯爵、骑兵队长和全部的精锐战士、掌握圣器的班堡主教和大批年轻教士。他们全都死在那片战场!

    班堡实际进入到群龙无首状态,班堡也陷入不可避免的混乱。

    入夜,饥饿的溃兵强行打开仓库,拿走麦子开始大快朵颐填饱肚子。

    趁着混乱,一批浑水摸鱼的农夫也开始哄抢麦子。

    混乱的场面岂是少数的守卫士兵、班堡修道院剩余的几名教士能够终结的。

    终于,王国的骑兵再度出马!

    那位名叫约翰·斯托克伍德,他救王不利的罪被王后安娜立即赦免。

    王国遭遇重大危机,正是主少国疑之际,所谓没有军队捍卫的权力在这混乱的岛屿上完全是空谈。

    懵懂的埃拉终于被混乱的常年吓得嗷嗷大哭,金冠的沉重让他难受,奈何自己的母亲勒令他必须头戴此物。

    王后紧急册封约翰·斯托克伍德担任临时骑兵队长,带领依旧坚定捍卫国王权势的战士,去将那些混乱制造者压制!尤其是对于那些趁乱破坏抢掠、与野蛮人无异的避难挑明,就按照混入城中的习作那样,发现即斩杀。

    也许,自己效忠新王,为已经是太后的王后效力,就是对死去先王的最大忠诚。

    三十名骑兵带领一百多名披着锁子甲的步兵战士出现了。他们直奔粮仓,对着仍在抢掠粮食的民众直接冲过去。

    马匹撞开抢粮之人,宝剑开始刺杀。

    骑兵后面的步兵仍旧不依不饶,哪怕惊慌失措的“抢粮大军”已经在逃窜,追杀仍进行了一阵子。

    一场血腥的压制迅速完成,年轻的约翰自觉自己比前任阿斯顿更为优秀。他甚至感谢阿斯顿的战死,给了自己一个发迹的机会。

    完全是成功来的太突然,他明明的带着沮丧自责的情绪抵达班堡,这才是半天时间,夜幕中的火焰照明了他的脸,约翰站在大量的尸体中,沾血的脸写满了对权势的渴望。

    在这血色中,一位忠君爱国之人,有意亲自去夺了至高权势。

    “也许,我还能成为宫相。王后安娜年轻守寡,埃拉小屁孩一个。我能否凭借军权与功绩占有她?是我亲自从埃恩雷德手里接过那顶金盔,它可以戴在的头顶!我可以做国王。以后我掌控了骑兵队,哪个贵族敢不服我?不服者就是被我的铁蹄踩死。”

    也许一介骑兵战士不该有这等非分之想,但身为骑兵队长的自己如何不能?

    过去的时光,诺森布里亚不知道换了多少个大王,王权不知在多少个家族手里易手。

    担任国王的前提不就是军权嘛!现在,班堡城里有着先王的家眷,自己就是骑兵队长,这个职位在诺森布里亚,就相当于仅次于国王的第二军权拥有者。

    约翰的想法绝非妄想,他的确有成为王的机会。

    他立刻聚拢剑刃滴血的兄弟们,向大家晓以利害:“兄弟们!国王埃恩雷德带领我们走入失败,他令王国蒙羞!他是一个暴君!更无力击败野蛮人。现在你们跟着我,推举我做宫相。现在野蛮人的大军就要杀过来了,我们稳定人心武装起来,凭借着这座城,我们杀败敌人。你们推举我做宫相,等打退敌人后,最下等的战士都能做步兵小队长!你们都能成为贵族,都能得到奴仆侍奉。只有我能给予你们这些!请支持我。”

    一开始有人怀疑,但随着有大喊着高呼自己支持后,一众战士全都欢呼起来。

    毕竟,国王埃恩雷德不可能给注定一辈子做小兵的人发达的机会,所谓人各有命,下贱之人做了王国的战士仍旧是下贱的。

    大家刚刚经历九死一生,还有什么畏惧的吗?

    约翰·斯托克伍德,一个地方小领主的儿子,在王国实为最低级的贵族。这么一个认为愿意给贫贱的战士出头,兄弟们纷纷铤而走险。

    他决定立刻组织城防工作,不过那都是明日白天的事了。

    他擦干净沾血的剑,带着十多个志同道合的手下直奔班堡伯爵宅邸,面见太后安娜与新王埃拉。

    不过埃拉还没有经过加冕礼,安娜现在的身份仍是王后。

    伯爵的宅邸,安娜焦急等待着平定城内混乱的喜讯。

    见得自己册封的骑兵队长凯旋,她激动地站起身,顾不得自己的体面迎了上去。

    她本以为约翰会自然的单膝跪地行礼,但这人仍旧手握剑柄笔直地站着。

    安娜顾不得那么多:“事情解决了吗?我听不到喧闹,看来你成功了。”

    “的确是成功了。”

    “哦!真是太好了。”安娜清秀的脸上勉强挤出笑意,她觉察出情况有些诡异。吊灯柔和的火光下,他看到了约翰以及随行人员眼神中的贪婪。

    “现在没有什么事了,你暂且出去。发生了太多的事,我要冷静。我还要去陪陪班堡伯爵夫人。”安娜下了逐客令。

    约翰仍无后退之意,他令自己的随从回避,又邀请安娜去厅堂密实密议一事。

    安娜心头一怔,突感情况非常复杂,便一改脸色厉声质问:“还有什么事。”

    约翰的眼角见自己的活计皆回避,甚至是侍女也感觉到不妙纷纷躲了起来。

    他大起胆子伸手袭胸,旋即被愤怒的安娜拿手拨开。

    “放肆!”

    可约翰毫无停手,这下直接掐着她的脖子,当着年幼埃拉的面,将之拉扯到了那隐秘的侍女更衣室。

    油灯被点亮,王后安娜被按在一张矮桌。她在叫骂、在踢腿,奈何裙子仍被约翰拉起来。紧接着,又是一阵痛苦,安娜直接嚎啕大哭……

    约翰完全知道这个安娜的身份,不过是下级贵族之女,因姿色被埃恩雷德看重,因生了男孩而被宠幸。

    她仍是年轻的,不过是二十岁出头,正因如此,约翰自诩把握住时机。

    约翰一边办事,一边凑到安娜的脸边,对着这痛苦的女人厉声说道:“你的权势全都是先王给的,一个小孩做了王谁会承认?现在我是骑兵队长,我做你的男人,自然会给予你保护。我要做宫相。”

    安娜在哭泣中喃喃:“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你要做宫相,用不着这种事。你在羞辱我,你还不如杀了我。”

    “不!我是在保护你。我比你年长,正是年富力强。那个埃恩雷德老头一个,如何能给你做女人的快乐?做我的女人,我来做诺森布里亚的王!我会把埃拉作为亲儿子看待!我会带领班堡的民众打败野蛮人!听着,如果我不站出来,几天之内这座城就会被摧毁,你的儿子会被他们砍掉脑袋,你会被他们抓走,会被剥去袍子刺字,会被捆起来当做肥羊出售。他们可比皮克特人更凶残。”

    经过这等恐吓,安娜勾下脑袋。她没有多言,只能认命。

    突然,她感觉腹中一股滚烫感,自觉一切已经回不去了。

    新王是埃拉,简直是一个笑话。看起来这个约翰·斯托克伍德才是王权最大的威胁,她为死去的丈夫惋惜,防了一生的邻国威胁,今一战败亡在海上蛮族手里,更恐怖的是,王权真正的威胁浮出水面!

    威胁不在外,就在内!就在武功赫赫的骑兵队中!

    安娜终究是一个懂得妥协的女人,她顾不得自己的仪态立刻双膝跪地,带着祈求的眼神仰望约翰:“我支持你做王,我会嫁给你。只求,你真如承诺的那样,把埃拉当做你的儿子。”

    看到这女人那满脸热泪的祈求,约翰直觉神清气爽,一身疲惫荡然无存。

    他轻抚安娜的脖子,高傲地说:“当然,我会册封埃拉伯爵。而我与你的孩子,才是真正的太子。”

    此刻,安娜的泪水湿润了约翰的手,引得约翰斗志再起。

    他拉起安娜直奔寝宫。

    已经任命的安娜令儿子埃拉回避后,终究主动的扔掉袍子,服侍自己的新男人,就像服侍先王那样。她是如此的主动、如此的识趣,皆是只求自己与儿子仍能以王国贵族的身份生活下去。

第534章 留里克兵临班堡

    约翰从短暂的睡眠中苏醒,他下意识地双手扒拉周边,当扒到软绵绵的存在突然惊醒。

    那不是一场梦!而是真的!

    清醒过来的约翰在晨光中,凝视着身边女人投来的那楚楚可怜的眼神。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不过此乃通向个人辉煌的大道,傻瓜才会试图回转。

    明明这座宅邸是班堡伯爵的,它成了诺森布里亚王的行宫,而今,一介下级骑士占有了它。

    约翰决议自立为王,这个消息蔓延整个军中。

    有人充满希望,有人单穿见风使舵观望,也有不少人对此僭越之事大为光火。

    甚至这里还有另一种人的存在!

    这等人的确是仇恨的,他们并非仇恨约翰对王权的篡夺、对王后的亵渎,他们最大的仇恨非常干脆——凭什么是你。

    约翰喜提“篡位者”的骂名,至于这一点他本人已经懒得去考虑。

    那些仇恨约翰的人,愤怒不得不压在心里。就算是迎在宅邸门口躬身谄媚之人,他们也必须考虑迫在眉睫的严峻考验。

    就算这个约翰是一个混蛋,但整个班堡城再无一个可以整合民众、提针士气以抗击海上蛮族入寇的人物。

    就算要对约翰的恶行进行清算,也得等到大家打赢战争。

    扪心自问,国王家族的那些破事和凡人有何关系?做僭越者、篡位者会是什么好事?

    至少这个约翰也策马压制抢粮乱民之际,干净利落控制了局面。

    大批的观望者中立派,根本不关心自己的王叫埃恩雷德还是约翰,他们知道自己必须苟活在城内,直到蛮族兵燹的结束。

    城内之民中立派居多,或者说生活的艰苦已经将他们磨练成了温顺的羊。

    他们还不知道波澜壮阔的“大维京时代”已经降临,以后的岁月里,如当今这种拖家带口搬到领主修建的防御性堡垒会是一种常态。

    相比于一般的乡村领主修建的防备盗匪、野兽的家族宅邸围墙,班堡城的围墙一样是木头建造,只是它范围更大高度更高。

    如此就能凭着墙壁扛过野蛮人的进攻?

    林迪斯法恩修道院可是石墙!结局依旧是沦陷。

    虽然没有正式加冕,法理上可以摄政的王后安娜就在清晨,向着赶到宅邸门口的军民,她坚定忍受着加身的疼痛,宣布约翰成为新的宫相。

    宫相约翰当下的责任必须是保住班堡城的民众,必须迫使敌人退兵。

    至于一切结束后宫相约翰还能获得哪些权力,王后安娜保持缄默。

    民众都注意到一度趾高气昂的王后完全丧失那股气质,人们在窃窃私语,诋毁这个女人的不检点,一有人嘀咕等战争结束,此女当前往修道院做修女以谢罪。更有甚者,就是对约翰篡权怀恨在心的战士,他们自然的认为约翰这小子泥腿子一个,可有本事篡权,必是年轻的王后使出的计谋。

    终究班堡的城防工作在清晨开始实施。

    约翰站在木墙的城头,下令民众去收集石块搬运到城墙,亦是搬运木块运输至墙上。

    大量的陶瓮也被收集起来,里面填入泥土,以此作为沉重的投掷物,伺机砸死可能的爬墙敌人。

    班堡毕竟和爱丁堡的战略地位相似,此二城本质都是军事要塞,在此基础上才发展为一个地区的行政中心。城内有着一批箭矢、剑矛的储备,现在约翰毫不犹豫的征召所有十岁到六十岁的男子,无论是稚嫩还是衰老,现在必须全部拿起武器。

    幼童和老朽不必真的和敌人厮杀,约翰只希望当危机降临之际,他们可以用武器保护自己。

    至于城中的妇孺,尽数被驱赶到一些有人把控的民居。她们实质是被士兵看管起来,以防在战斗中碍事,乃至避免成为无望的战斗牺牲品。

    不得不说,约翰有一定的城防智慧,这与他在骑兵队中学到的法兰克式的军事知识有莫大的关系。

    一些人开始怀疑那些海上蛮族是否真的要进攻班堡,亦是有人注意到那些从树林里钻出来的人。

    入城的骑兵残部和少量步兵只是跑的最快的逃亡者,他们的身后仍有大量战士在逃遁。

    疲惫的战士回到了班堡,他们立即得到食物和饮水,不过他们并未得到什么休息的机会,就被约翰强令再度拿起武器。

    整个上午的时间都有人逃出树林,他们在收获后的光秃秃农田上挪步,最终尽数回城。

    约翰得到了三百名疲惫者的支援,想让他们恢复战斗力还需一些时日。这些人回来有一个好,便是打消了城内意志不坚定者对于敌人是否进攻的怀疑。

    维京人的船队正本着班堡杀来,这是千真万确的!

    午餐时分,有驻守塔楼的士兵惊恐地看到不远处的海湾出现了一片船帆。

    “海上的野蛮人来了!”士兵一边大吼,一边拼命敲打警戒的铃铛。

    警报的呼唤如同惊雷,碗里煮熟的麦子突然就不香了。

    士兵们争先恐后爬上塔楼,约翰本人也登上高处,望着正在逼近的船队百感交集。

    约翰自觉用了浑身解数,集合数量稀少的固有守军,收拢在武装溃兵,武装城里的男童和老朽,如此又拼凑出一个兵力高达两千的“大军”。

    这样的军队也算大军?其中真正能打仗的不过是三四百人。

    而班堡城内的情况异常复杂,这座规模并不大的城镇,其周边所有村庄的民众,赶着数量也不多的家畜全部进城避难。

    海上野蛮人来了,城内避难的民众已经达到四千之巨。

    敌人已经在登陆了!

    城中乱做一团,战士和被征召的男人尽是瑟瑟发抖,女人哭孩子叫,人们在惊恐与不安中等待敌人的攻击。

    至少躲在城里的人因为坚固木墙的庇护而安心,他们留在乡下的家里会被登陆的海盗劫掠杀死,唯有这座城市能保住性命。

    他们天然的认为木墙的防御能力能救活大家的命,却不知登陆的维京人可是带着攻克修道院石墙时做的云梯,连制作攻城冲车的主要零件也是拆掉打包运输。

    当然,留里克这番是有备而来,他并不打算不分皂白登陆即攻城。

    船队进入一片小峡湾,海风在此打转,海浪也变得狂暴了些。

    阿芙洛拉这样的大船也随波剧烈摇曳,那些长船划桨的战士更是要经常被海水洗脸。

    被俘的埃恩雷德已经看到了班堡的那些塔楼,那里真的是安全之地么?维京人会信守诺言,只要自己交了赎金,班堡就能避免毁灭?

    但他现在更担心这艘大船被海浪掀翻。

    留里克一副毫无畏惧的模样,扶着巨大桅杆俯视断臂之王:“你瞧这片海域,明明可以做一个小港口。看来你的人是真的不懂造船,真的不愿意捕鱼。”

    事实的确如此,诺森布里亚王国除了会造一叶扁舟外,制造更大船只的技术早已失传。

    “我们即将登陆!诺森布里亚的王!”留里克拍拍此人满是胡须的脸,“我可是罗斯公爵,你是战败的王。被我俘虏并不是有损荣誉的事,我要带你登陆,我会让你回去继续做王,前提是你信守诺言。你,会交出贡品吗?”

    “我会的。”埃恩雷德毫不犹豫道。

    “我不怕你反悔。”说着,留里克面对船艏,只以后背对着王:“那就是班堡吗?一座木头城而已。记住,激怒我的结果,我会让你在满地尸骸中见证这座城的大火。”

    埃恩雷德无话可说,他愈发觉得眼前的少年是个小恶魔,再过几年必是一个杀人如麻的暴君。

    诺森布里亚在维京洪流里,不过是一个注定被毁灭、占领、殖民的小角色,偌大的王国将变成各路维京人的殖民地,并永久性的改变此地的人口、语言结构。

    留里克无所谓埃恩雷德对自己的态度,他已经在组织人手登陆了。

    长船直接踏着大浪冲滩,阿芙洛拉号停在近海处,留里克等人押解着埃恩雷德乘坐一艘长船登陆班堡的海滩。

    有时候,附近的村民回到海边的部分岩石台地区捡拾贻贝冲击,至于捕鱼之事,他们更乐意划着小舟在平静的小河打捞。

    维京人大军气势汹汹集结完军队,留里克只留下一小撮在之前战斗中受伤,亦或是身体状况欠佳的合计一百人留守登陆场的营地。

    其余的六百名战士,以绳索拉着缴获的马拉平板车(打包的零件在海边组装),载着行营的材料,乃至拆下的四座扭力弹弓和全部的公牛投石机直奔班堡而去。

    这个时代,六百名全副武装的战士之于西欧,就是一支强悍的军事力量。

    放在法兰克,也只有公爵级别的贵族才有能力迅速拿出这样的一支机动部队。

    大军整装前进,大摇大摆的走过海滨的蒿草地以及小片的收割后的麦田,或许步行仅有两公里不到,就抵达了班堡。

    敌人兵临城下了!庞大兵力震撼人心!

    城墙上的诺森布里亚人手握短矛的手都在颤抖,纵使自己兵力多,那也是看似的人多,实为一旦城破皆为待宰羔羊。

    有人向负责防御的刚刚被王后公开册封宫相的约翰建议:“应该派人去一探虚实,我们要探探敌人的态度。如果可以拿出一些钱财让他们离开,兄弟们就不会死。”

    本来,对战争一根筋的约翰满脑子想的就是如何防御,他一拍脑门,认为“拿钱消灾”是个好想法。

    毕竟人们只会记住谁迫使敌人离开,无论是击败还是花钱消灾,人们只看结果。届时他约翰·斯托克伍德的王权定能得到民众用户,这样就能合法的占有王后安娜,合法的拥有王权。

    谁来做这个使者?

    当然是谁提议,谁落实!

    一个名叫雅克的士兵担任起使节的工作,意见本就是他提出的。为了表示班堡方面对于和平的渴求,两名年轻的教士被迫跟在雅克的身边。

    约翰愿意落实花钱消灾的计划,只是他不知道野蛮人的胃口。

    班堡伯爵的财产目前相当于被约翰占为己有,他令雅克带上一磅银子,算做一个见面礼。

    另一方面,留里克带着大军站在班堡城下。

    他眼望这并不高的城墙,自然而然将之与博里霍尔姆堡垒和林迪斯法恩修道院石墙做对比。

    断臂之王被隐藏起来,留里克侧过脑袋看着被按在地上静坐的埃恩雷德,指着木墙自傲道:“这就是班堡?这算是什么城墙?我们的攻城冲车能迅速制造只要一次撞击城门洞开。”

    保罗如实做出翻译,紧接着埃恩雷德大胆请求:“你带我到城下,我让他们将钱财和粮食都拿出来,还有一批年轻的纯洁女人。你们得到了这些就快走吧。”

    “哦?这就赶我走了。”

    “这……”

    留里克耸耸肩,带着耐人寻味的笑容一副狂妄模样的嚷嚷:“我喜欢你们的粮食、喜欢你们的银币,也喜欢你们的女人。但是,我更喜欢你们的土地!”

    “啊!你们……不打算走了?”

    “一个玩笑。”留里克笑摸埃恩雷德狗头,示意嘻嘻哈哈的兄弟们立刻扎营。

    这是玩笑?真的是玩笑?瓦斯荷比的盖格如何忽略自己父亲的开拓新领地教诲,各个家族首领都对土地本身萌生兴趣,甚至是设得兰的卑尔根移民也在评估这片地域开发潜力。

    比勇尼和盖格,两人桀骜不驯,他们凑过来指出一次猛攻自可轻易破城。

    “你们在教我做事?我是你们的指挥者,到现在还是好好听从我的指挥。”

    比勇尼有一点不悦,指着木墙嚷嚷:“我的兄弟!你难道要对这种羊圈般脆弱的木墙谨慎吗?”

    “我还是要和平的解决此事,我恐吓他们,迫使他们放弃抵抗的念头乖乖交出财物。”

    “你想怎么做?”盖格及时问道。

    “就像我们在修道院附近海岸做的那样。”

    “又是到处摆篝火?”

    “当然。也不仅仅如此。”留里克说着便伸手指向这片开阔地:“他们现在能看清我们的全部兵力,不过到了夜里就不行了。我们要在这里点燃篝火,也要在登陆场照做。我还要派遣一点兄弟进入森林里防备敌人投降营地,以及抓捕逃亡的敌人。”

    “我觉得这是多此一举。”比勇尼无趣地摇摇头。

    “兄弟们,就按我的决议做吧。这是计谋,以后你们巴尔默克人施行远征的时候,面对强敌即可使用这等恐吓战术。正因为我们是盟友,我才告知你们这种罗斯人的战术。”

    比勇尼无话可说,又随口撂下一句:“也好。兄弟们休息好了,明日我们恢复完美的精神,就是强攻城市也充满力量。”

    人们开始按照留里克的行动办事,那些奉命进入北边的林区部署的人,很快就有意外收获。

    确切而言是仍在向班堡逃亡的那些战败溃兵,他们颠沛流离一路终于挨到了城下,竟被守株待兔的野蛮人抓获。

    但维京人并未痛下杀手,短时间内有竟有三十多名俘虏被扭动到维京营地。

    当这些吓坏了的溃兵战士与武装农夫,在此看到自己的国王时,先是震撼骨髓的讶异,再就是五味杂陈。

    时间已经是下午,本该是悠闲的下午,罗斯人已经布置好看似防备松懈、实为暗藏杀机的城下营地。

    有维京战士一直盯着班堡那边的动向,北边和南边的树林里也布置了制弓的战士盯梢。

    终于,班堡城墙的木门开了一个缝隙,有人扛着诺森布里亚旗帜走出来了。

    躺在皮垫子上沐浴下午阳光的留里克立刻被唤醒。

    “主人,有情况了!可能是他们的使者。”耶夫洛谨慎说道。

    “使者?”留里克立即爬起来,抱怨道:“我经历一个上午的风浪,到现在想歇息一下,现在居然要和敌人的使节交谈?”

    “这……如果你不想与之多言,我带着兄弟将之斩杀。”

    “不必。使者来的正好,让被俘的断臂国王和他们聊聊。我们本就缺一个带话的信使,现在问题解决了。”

第535章 谁是王谁是伪王

    举着王国旗帜的使者颤颤巍巍地挪步,比他更加紧张的是身后的两名教士。

    教士扛着黑色木板做成的十字架,一路步行一路念着经文,以求上帝的保佑。

    他们非常担心自己的交涉对方不领情。

    那些家伙毕竟是海上来的野蛮人,登陆即要杀戮,但愿给他们一笔钱财就能打发走。至于自己的小命……

    这一刻的使者雅克非常自责于就不该出谋划策,即便是做使者,怎么就该自己亲自前往?

    见得三名看似毫无武装的人员逼近营地,对战斗充满渴望的维京人,纷纷从搭建好的窝棚处跳出来,带着各式武器向其逼近。

    耶夫洛带着兄弟们奉命先行,他们轻易的控制着到访的使者三人组。

    让可疑之人逼近金主,此乃佣兵之耻。

    他带着兄弟先是给了使者几拳将之打到,接着将这三人按在地上,仔细检查身上是否有利器。

    最终,三位使者被捆住双手,押解着跪在留里克等人的面前。

    见得教友竟被揍成熊猫眼、嘴角挂着血,保罗虽以投了维京阵营,他仍未这些家伙的野蛮行径做震撼。

    “你傻了?!”留里克随口问及发呆的保罗。

    “没有,我很好。”

    “询问他们,究竟有何企图。”

    “是!大人。”

    保罗当然有着作为叛徒的负罪感,他与三位使者的八目相对,场面对于双方都极为荒诞。

    敌人阵营竟有叛变的教士?一个教士竟然背叛自己的信仰,为野蛮人站台?

    使者雅克心里暗骂此人必下地狱。

    不过使者是带着使命而来,雅克竭力保持着淡定,活像是一台莫得感情的复读机,重复说明宫相约翰的要求。

    听得保罗的复述,留里克不仅捏起长出金色绒毛的下巴:“拿出一笔钱来,让我们撤退?他们真的是这么想。保罗,继续问他们到底能拿出多少钱?”

    本来,使者雅克对于花钱消灾根本没有十足的把握,想不到这个面色清秀而不失英武的少年崽子、看似野蛮人首领的人物,对于拿走赎金就撤有着极大兴趣。

    那么,该拿出去多少赎金合适呢?

    宫相约翰没有给出一个具体的数目,雅克大着胆子,试探性的给出自己认为的一个非常大的数目。

    “五千枚银币。你们觉得如何。”

    “五千枚?区区五十磅?”留里克一度觉得保罗翻译有谬误,他令使者一板一眼说明数字,自己认真地听着这古萨克森语的词汇,确定无误。

    “区区五千银币,就想打发我们?”留里克旋即拔出自己的镶嵌宝石的亮白钢剑,剑尖直指使者的鼻子。

    “那就一万枚!这已经是非常大的数目!”

    留里克摇摇头,一副极为不耐烦的模样。他撅起嘴,随即喊道:“把那个高贵的俘虏带过来。”

    使者还不知怎么回事,可是不一会,一个身着粗麻衣服的男人被人牵着绳子拉扯过来。

    一同来的,还有一只弯折严重的剑柄有红宝石的长剑。

    使者雅克当然见过国王埃恩雷德本人,现在的他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整个人张着大嘴,如同犯了疾病浑身抽搐,嗓子呜呜得不知想要说什么。

    真正的国王埃恩雷德崔头丧气坐着,他的情绪极为复杂,虽说心里有狠,但自己的愤怒只会引得断臂的伤口渗血。

    像是自己这样胳膊遭遇重伤的人,往往三四天时间就会死于发热病,可自己分明得到了更加可怕的待遇,战斗结束已经多日,自己毫无任何的发热迹象,就仿佛这条命得到了上帝的庇护。

    既然如此,纵容病魔夺取自己的命不可取。偏偏现在病魔的影子都见不到。

    埃恩雷德凝视着班堡的木墙,又凝视着使者的眼睛,一时间也是无话可说。

    留里克随手抚摸国王的狗头,傲慢地说道:“你的人打算用一万枚银币买和平。这是在鄙视我吗?我本不打算攻城,不过面对这份侮辱……”

    埃恩雷德猛然抖了一下脑袋,有昂起头示意:“这里有些蹊跷。没有我的授权,怎么会有人下达这样的命令。”

    留里克亦是有些诧异:“很奇怪?你把王冠送到这座城,你的儿子不是已经继任为王?”

    “不!我儿子只能在约克加冕为王才是合法的。再说我现在还活着,我依旧是诺森布里亚的王。你们……维京人,至少要给我王的礼遇。至少,我与你也是平级。”

    埃恩雷德这是对着留里克本人抗议,的确放在西欧的环境下,留里克顶着的“principle”的头衔,和“king”的头衔是平级的。

    话音刚落,埃恩雷德就被留里克打了一巴掌。

    “战败的王,你在想些什么?也好,班堡的使者就在这里,你正好立即履行约定。”

    这份被维京人的连番羞辱,埃恩雷德发誓永生不忘,只要自己能够逃离,自己的子嗣就会拼命去报此大仇,只是现在自己仍需装孙子以苟活。

    埃恩雷德突然深沉地问及使者:“快告诉我,城里的情况!”

    使者雅克还是张着嘴阿巴阿巴个没完。

    “快告诉我情况!”埃恩雷德爆喝一声,他的伤口固然是又在渗血,现在已经顾不得那么多。

    使者终于清醒过来,急忙双膝老实跪好,汇报道:“是宫相大人,命令我问询野蛮人拿到多少钱可以离开。”

    “宫相?!宫相爱德华在约克,我出发时根本没有带他。”

    “是新的。”

    “新的?谁任命的?!”

    “是……”突然间,雅克觉得自己已经陷入宫廷政治的巨大旋涡中,自己若是说出什么不该说的,纵使野蛮人不拿斧头砍自己,事后也得被国王亲自下令绞刑。

    见得使者的怯懦,埃恩雷德立刻许诺:“你大胆说,我要知道最真实的情况。放心,事后你会得到一笔钱的赏赐。”

    “啊!是!是骑士约翰·斯托克伍德。王后大人任命他担任宫相,负责班堡的防御。命令都是他下达的。”

    “什么?居然是他?!”

    随着更详细的询问,埃恩雷德在极度震惊中获悉了城内发生的一系列巨大事件。想想败仗结束才不过两三天,王国内部的判臣就跳了出来!

    最大的敌人竟不在国境外,竟在自己的身边!

    埃恩雷德捂住殷虹白麻布的左臂,浑身颤抖着低语:“我说你为何如此坚决勤王,竟是觊觎我的王权!安娜,你是一个肮脏的妓女!约翰·斯托克伍德,等解决完这件事,我要将你的家族彻底处决!”

    留里克等人一直在旁听,虽说保罗的翻译并不是很准确,众人已经听得大差不差。

    王国宫廷的那些破事维京人为何要去在乎?

    当然,作为一个男人,尤其是作为一个有着如今一双手也数不过来的妻妾的统治者,留里克心疼这个绿帽国王一秒。

    留里克即刻与几名家族首领聚在一起,商讨一番面对新局面的新对策。

    很有发言权的比勇尼随口嚷嚷:“真是想不到,有人自立为王,这是要和我们抗争到底。留里克,放弃幻想准备战斗。”

    一个家族首领嚷嚷:“想不到敌人还有血性。他们居然立刻选出一个首领要和我们作战。”

    “呸!是有人自立为王,一群懦夫居然承认一个野心家做王。”

    ……

    他们七嘴八舌,所言或是对敌人阵营乱局的蔑视,亦有对战斗的警惕。

    “你拿个主意吧,留里克。”比勇尼说道。

    众人的焦点放在留里克这里,而他的确突然有了新打算。

    本来按照计划,埃恩雷德的命令传到班堡城里,他们就按约把财物、粮食和女人交出来,这场维京远征就该宣告结束,兄弟们当满载而归打道回府。

    不管否承认,留里克确定自己的确介入到了诺森布里亚王位争夺的乱局里。

    班堡的低矮木墙算个啥?攻城冲车能迅速做好,比如明日兄弟们整顿好军阵,冲车对着木墙一撞,接着就是大军破城事情解决。

    但是且慢!现在埃恩雷德的王位被一个野心家夺了,如果帮助这个家伙夺回王位,自己就该索要更多财富。

    另一方面,使者雅克把他知道的所有消息都说了,其中当然还有大量添油加醋的事情,埃恩雷德这番无心去评判真伪,完全当做都是真的。

    比如王后安娜主动和“伪宫相”约翰上床、约翰决议打败野蛮人后回约克加冕为王、约翰有意将埃拉王子贬为奴隶甚至有意杀害、约翰还占有了班堡伯爵的妻子和侍女肆意蹂躏、甚至霸占了班堡修道院的金银器。

    雅克本身就是个墙头草,刚刚他还宣誓支持未来的新王约翰,而今面对还活着的大王埃恩雷德,迅速罗织一堆有的没的的罪名往约翰头上安。

    埃恩雷德终于在愤怒中占领,他知道事情已经变得非常棘手。

    他气势汹汹的模样被留里克的佣兵们下意识理解为行刺,其人被牢牢控制起来。

    已经想了一番奇妙对策的留里克,他看得出突然暴怒的埃恩雷德,这怒气肯定是针对一个新目标。

    留里克故作一股邪魅的嘲讽:“诺森布里亚的王,让我猜猜!你一定在愤怒,你的王位被你的手下撺掇。”

    “是!真是气死我了!我的家室,我的财富,还有我的臣民都被那个人篡夺!”

    “所以呢?”留里克循循善诱地问。

    “我要把失去的夺回来!我才是国王!”

    “是吗?但是班堡里的那个人,他在等待我的回音。我们要得到财富,如果那个家伙打算给予更多,你说,谁是王谁是伪王?”

    “当然是我!我是诺森布里亚王!我是法兰克人、罗马的圣徒们承认的诺森布里亚的王!”

    此人说话非常激动,留里克仍旧摇摇头:“这和我有何关系?我只和出价最高者说话。”

    顿时埃恩雷德明白了意思,他急忙说:“帮我夺回王位!我给你们更多的财富!”

    “是吗?所以,我会看在钱的份儿上帮你夺回王位?”

    “啊!你……你们还想怎样?”

    留里克想了想,其实他想让这个大王立一个城下之盟,比如说割让一片土地作为“维京法区”的,毕竟整个诺森布里亚未来也是丹法区。

    这个想法过于超前,自己亲率的巴尔默克维京大军,怎么看都是一支海盗流寇,今年并没有开疆拓土殖民的计划。

    但让诺森布里亚非常配合的付出更大代价是必须的。

    留里克突然说:“我们必须进城,我会许诺保障投降者的性命。我们要钱财、要麦子,我们并不想抓奴隶。不过,整个班堡城内的年轻纯洁的女人,我们都要带走。”

    “啊!你们这个举动,与毁灭班堡有何区别?!”

    留里克耸耸肩:“看来你仍没有搞明白利害。我问你,是要王权,还是要班堡?”

    埃恩雷德本想说全都要,现在真的必须有所取舍。

    他正确的选择了王权。

    留里克点点头:“聪明的决定。你的士兵到处逃亡,我们已经抓到了一些俘虏。现在情况变了,我打算重新武装你的溃兵。那是你的王权,如果你不去争取,单纯是我们帮助你与佣兵何异?你带着自己的兵去抢夺,你就站在城外,呼吁城里的士兵杀死那个篡位者,之后打开城门。我们拿走所需即会撤退。”

    此刻,埃恩雷德自知在没有磨蹭的权力,他只能支持。

    夜幕降临了,被俘的国王被解除了全部是束缚,他甚至换上了一件破旧的皮衣。

    被收缴的残破的国王宝剑,剑柄的红宝石被挖出后,剑身被锤子打砸至比较平直就换给了他。

    埃恩雷德完好的右手握着剑,夜幕之下他看到了一支四十多名溃兵构成的军队。

    他们身处维京人的营地,放眼望去篝火连营!

    若非身处其中,他会觉得敌人的兵力十分庞大,平心而论,敌人的兵力的确很高、战斗力的确非常强悍。

    面对自己的手下,埃恩雷德说不出任何慷慨激昂的话,他随意嚷嚷:“明日,我会带着你们进攻班堡。我要夺回自己的王权,野蛮的维京人许诺不再掳走你们为奴,但愿班堡的守军也不会向我们射箭。”

    这一宿,本是藏匿在林中观察的维京战士,他们奉命环绕着整个班堡城点燃篝火。夜幕掩盖了他们的真实兵力,就仿佛一支超过一万人的大军包围了这座小小的城镇。

    夜里,陆续又有脚步慢的溃兵被从林中抓获,他们被扭送到埃恩雷德的面前。本以为死路一条的人不可思议的看到了自己的国王,他们还没有搞清楚情况,就得知明日要遂王攻击班堡。他们当然也用不着知道太多,不过是世间之浮萍,随波逐流罢了。

第536章 班堡陷落难逃

    伪王约翰就站在城头,现在的他已经无意再临幸王后安娜,瞧瞧现在的局面吧,信使一去没了下文,野蛮人的篝火之众恍若繁星,整个班堡已经被团团围住。

    瞧着架势,他相信敌人拒绝谈判,而且有意在白天攻灭班堡杀死所有人。

    仅仅是攻灭班堡?这些野蛮人已经摧毁了爱丁堡,又毁灭林迪斯法恩,现在又是班堡!

    突然间,约翰觉得自己几天的举动实在荒唐,就好似启示录里对于末世的描述。所谓恶魔降世毁灭一切,灭亡之前的人们肆意**、到处杀戮。

    这不正是班堡这几天发生的事?

    看着那些篝火真是越看越是心惊肉跳。

    约翰急匆匆下了城墙,挤入已经人满为患的班堡修道院,向着圣象下跪祈祷。

    他祈祷上帝饶恕他的罪,祈祷明日可以击败敌人并坚持下去迫使敌人物资耗尽撤离。

    至于向约克搬救兵!心虚的约翰自知无权这么做,他的权势并未得到正式承认,而现在的局面,又有谁敢去做信使呢?

    城外已经被野蛮人围了个水泄不通,班堡已是孤城。

    城里的人们祈祷一个奇迹,守军士兵看到敌人的阵势,对未来的战斗顿时缺乏信心,可他们仍要战斗。

    战斗根本不是为了约翰而战,是为了自己的活路。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据传已经死了的国王埃恩雷德,其人换了一种姿态就站在城下那繁密的篝火中。

    清晨,浓雾弥漫整个世界。

    留里克在湿漉漉中苏醒,在吐槽一番不列颠的气候潮湿外,不得不爬起来。

    他凑到最近的篝火处,以火焰烤干浑身的潮湿,又在麦子煮熟前和朋友们聊一聊。

    阳光逐渐驱散晨雾,维京军队终于露出了他们的真面目。

    两辆手推车并在一起,一些新砍伐的松树干被快速的堆在车上,一辆攻城冲车正在快速建造。

    四座扭力弹弓和全部的公牛投石机正做着调试,大概调试好后,便搬运到距离班堡木墙约莫一百米处。接着陆续有人带着石块、标枪之类的投掷物,安置在重武器的旁边。

    瞧着阵势,不只是对战的班堡守军,就是巴尔默克人和设得兰人自己,都觉得捞留里克老大改了主意,是要强攻这座城。

    吃过麦子的人们自觉充满力量,他们对着木墙狂吼,时而以斧头敲打木盾制造噪音,还有人在乱吹牛角号。

    维京人又弄出了很大动静,惊得班堡守军纷纷拿起武器。

    城里的约翰开始集结他的士兵,奈何面对一大堆目光呆滞、握矛之手颤动、甚至尿裤的战士,就凭这样的军队即可守赢。

    固然被王后安娜册封宫相,明白人都知道这个头衔根本不合法。只不过敌人兵临城下,守军求救无着落,战士们才支持这么一个人物担任指挥者。

    至于让兄弟们支持约翰日后真的成为过往,他至少需要明确的大战功。

    “战斗就要爆发了。约翰,你记得。只有带着兄弟们打赢,我们才支持你做王。”有骑兵战士不给约翰任何敬意,言辞之直白,背后之意再明白不过。

    见约翰一时沉默,又有步兵百夫长嚷嚷:“我们若是战败,所有人必死无疑。如若你在战斗中表现怯懦,一切都完了。”

    “对!你敢怯懦,我们就……就杀了你!”又有士兵嚷嚷。

    情况逐渐变得非常微妙,再度武装起来的溃兵不管心态如何,至少表面上都表现出勇气。

    约翰实在也无力说什么斗志昂扬的话,城里还有上千妇孺,虽又有两千军队,真正能战斗的不过区区五百人罢了。

    他硬着头皮登上城头,骇人的景象惊得他几乎坠楼。

    望着正在逼近的敌人,城墙上那些持弓、持矛的战士,皆在瑟瑟发抖。

    维京人的兵力本身不多,但留里克摆出了一个比较宽大的阵型。

    远处的海滨登陆地,那里正冒着浓郁的青烟,给予守军一个恐怖的可能性——也许这支部队只是一支先锋军,海滨还有大量敌人在吃饭。

    巴尔默克维京人被安排着排成单薄的盾墙,他们的身躯护卫着准备就绪的重武器。

    留里克从没有放弃过强行攻城,倘若自己的劝降计划失败,那就采取暴力手段。

    本身劝降并非他的优选项,甚至即便演变成强攻,此强攻也该有些新花样。

    留里克昂首眯眼望着城头上的人,转身对着断臂之王嚷嚷:“现在,你带着你的人去夺取自己的权力。如果你能劝阻守军杀死为王再开城投降,我一定会按照约定。”

    “好吧!我会的。不过……”埃恩雷德国王顿了顿气;“如果你不按约定,上帝必会惩罚你。”

    “是吗?也许吧。你现在没得选。”

    埃恩雷德的确没得选,他到现在终于有了七十多名疲惫、惊恐的战士。

    维京阵线让开一条路,埃恩雷德拿着自己的宝剑,其后战战兢兢的使者雅克举着破烂的王国旗帜,两名教士举着树枝临时捆扎的十字架,约七十名仅持削尖木棒的战士紧随其后。

    这哪里是一支军队?更像是一群逃避饥荒的讨饭乞丐。

    不过相当多的人,他们的身上还有有着橘色调的衣服,一身已经很破烂的行头仍旧证明自己是王国战士的身份。

    这些人跟在埃恩雷德的身后,壮着胆子逼近木墙。

    此时此刻,城墙上的守军目睹着城下敌人所展示的奇景,皆在咋舌中不知所措。

    “我是不是眼花了?那些人,怎么越看越像是我们的人?”约翰在自言自语中愈发感觉不可思议,直到他看到了城下有一独臂的持剑者。

    不仅仅的约翰,一批王国的正规战士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

    那个男人!哪怕失去了华丽的服装,甚至失去了一条胳膊,可是那张脸,怎么看都像是国王埃恩雷德!

    难道国王还活着?还是单纯是一个酷似国王的男人?

    埃恩雷德可没功夫去揣着城上之人的怀疑,他高举着自己的宝剑,高呼道:“我是埃恩雷德!诺森布里亚王!我命令你们打开城门!”

    此言一出,城墙之众在震惊中哑口无言不知所措。

    见状埃恩雷德连续嚷嚷,生怕对方听不明白似的。

    他举着剑在城下游走,不停地吼:“快点开门!我是你们的国王!我是埃恩雷德!”

    明明都是自己的部下、自己的臣子,他们无动于衷的举动愈发的令埃恩雷德觉得自己被孤立。

    惶恐之感于身,他终于持剑举着城头,破口大骂:“约翰!背叛我的约翰!你在撺掇我的王位!诺森布里亚的正义战士,给我诛杀叛逆!打开城门!放心,这些维京人就是我搬来夺回王位的救兵。帮我诛杀伪王,如果是农夫,就免除此生所有的赋税!如果是战士,立刻升官做男爵!”

    还别说,埃恩雷德的话出动了许多人的内心。

    约翰的确是个篡位者,他心虚之际觉得身边的战士们看自己的眼神都变得暧昧,就仿佛自己的人头使他们领取功勋的凭证。

    但是且慢,那些野蛮人分明就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刚刚把握住权力,正欲大展宏图之际,岂能再被突然“复活”的国王夺去?如果现在自己怂了,就等于是在等候被清算,结局必是酷刑而死。

    约翰横下一条心,拔出剑直指城下的国王,此刻的他确定那断臂者就是埃恩雷德,可惜明明是自己必须要拿命侍奉的贵族,现在必须去死。

    他想到一个借口,大吼道:“王国的战士们!我们的国王已经死了!现在城下的魔鬼复活了一具死尸,他在诱骗我们开城,之后所有人会被杀死!”

    此言一出,众多迷信之人又受到约翰蛊惑信以为真。

    约翰这下直接下达射箭命令:“就算那是国王,也是和魔鬼立下契约。国王出卖了灵魂,又出卖了我们。埃恩雷德是王国的叛徒。弓箭手!放箭!”

    一个非常简单的理由,开城之后谁能保证野蛮人不冲进了到处砍杀?守军都清楚城里面的武装情况,班堡看似人多,实则是一小撮战士与一大堆绵羊。

    十多名弓箭手没有多想便放箭了。他们集中瞄准埃恩雷德,也算这老小子打了半辈子仗,虽是断了一条胳膊,这躲闪的本事并未丧失。

    他翻滚着身子躲过了所有的箭矢,紧握着宝剑急匆匆向维京人的阵营逃窜。

    跟在他身后的人也撒丫子逃命,本该是保持威仪的教士,这回索性扔了木条临时扎的十字架狼狈逃窜。

    有三个倒霉蛋中箭,两人带着箭伤逃离危险区,最倒霉的那个竟被巧合的一剑封喉当场毙命。

    埃恩雷德握着剑柄,弓着身子气喘吁吁地站在留里克面前。

    不管他是否承认,显然自己指望一张嘴夺取王位的计划成了泡影。看看现在的局面,如果说这群维京人主要是为了捞取钱粮奴隶,篡位这约翰可是在釜底抽薪。

    一旦这么想,眼前的这群野蛮人都不再单纯的野蛮。

    留里克木着脸眼望城墙:“发生这种事也在我的预料内。”

    悲愤的埃恩雷德一副要捏碎剑柄的气势,他寻思着自己也的确该和野蛮的维京人合作了。“整个班堡都是叛徒!帮我夺回王位,你们可以拿走城中的一切!”

    听得,比勇尼、盖格等人全都动了心。

    倒是留里克保持着理智,他拍拍埃恩雷德的肩膀:“诺森布里亚王,看来你仍没有弄清局面!我何时许诺必须帮你夺回王位了?不过,现在情况确实变了。”

    罢了,他大吼一声:“兄弟们!准备攻城了!记住,任何的抵抗着必须杀死!放弃抵抗者饶一命。”

    命令已经发布,维京人这边旋即有了大动作。

    也许从一开始,自己就不该和诺森布里亚王磨磨蹭蹭,闹得大军浪费了维京人的机动突袭性。

    不过也好,大军休整了一下,现在对一举破城很有信心。

    维京人开始了攻城战,这一战,诺森布里亚王埃恩雷德完全成了一介看客。

    接下来所发生的事令他震撼。

    大量手持巨大圆盾的维京战士护着大半个身子,以比较整齐的队伍向木墙缓速逼近。

    在其身后则是一些扛着长木梯的人,显然维京人是打算立梯攀爬。

    或许攀爬梯子只是多种手段中的非主要的,重头戏就在于那个满载木条的四轮木车,一个势大力沉的车辆一有冲破木门的趋势。

    维京人的投射武器发威了!这下埃恩雷德终于明白自己在海滩上遭遇了怎样的打击。

    这些就是发射石块的武器?看起来就是绳索和木头的组合物,却能将石块发射到很远的距离?

    还有他们奇特的弓。那哪里是什么弓?这世间岂有躺着发射的弓?等等?那弓臂难道还是铁?

    曾经的巴尔默克人对攻城战一窍不通,进入不列颠大岛至此,他们在战斗中学习战斗,如今这数百人已然成了攻城战的高手。正所谓活过第一仗的壮丁成了老兵,活过第二仗的老兵直接成了精锐。

    这些攻城的巴尔默克人,此战已经是他们的第三场攻城战。

    留里克就是将自己指挥罗斯人攻城的那些招数,用在指挥这些人身上。

    战斗非常顺利,兵力欠佳、远程武器稀缺的班堡守军,他们妄图用射箭、投掷石块陶瓮的招数阻止敌人攀爬城墙,奈何城墙迅速成了人间地狱。

    设得兰人总表现得惜命怕死,他们奉命在后方拼命抛射箭矢施行支援,客观上压制了城头的守军。

    公牛投石机无差别地向城内投石,比起砸死敌人,制造恐慌的效果更为致命。

    至于扭力弹弓,那就是重型狙击器材,城头的守军战士竟有人在约翰的眼皮子底下,被锥形铸铁弹直接砸飞了整个脑袋。

    约翰觉得此乃自己的命运,战败是一场必然,他急匆匆下拉木墙,不料自己的肩膀竟被一支流矢击中。

    “啊!”他重重跌在地上,一个狠劲索性拔掉了这支箭。

    “见鬼,我的锁甲竟然防不住这个?”

    当他仔细看一下箭簇,瞧瞧这长而尖锐的铁箭簇,的确不是本国的箭矢。他突然明白,这箭矢就是野蛮人为破甲而造。

    城门虽是插上了门闩,那剧烈的震荡如同是铁锤在敲打他的心脏。

    约翰知道一条后门逃跑之路,就算城市四面八方都有敌人的眼目,若是继续留在城里必是死路一条。

    王权?占有王后的身体?财富?

    算了吧!现在逃命要紧。

    他顾不得肩膀的伤,随便找了一块木板扣在头上,冒着箭矢和石块的攻击向那后门逃窜。

    殊不知,有些战士一直在盯着约翰的举动。

    正当他快到后门之际,十多名王国战士冲了上来,一记闷棍将之夯倒在地。

    当约翰被人拽着头发拉起脑袋,在极度痛苦中,他看到了带着小王子埃拉的王后,正木着脸站在自己面前。

    突然,远处有传开一声轰响。

    是大门!攻城冲车把木门撞开,在轰鸣的喊杀声中,高举战斧的维京人冲入城内。

    但王后安娜丝毫没有恐惧,她恢复了往日的高傲,抬起靴子直接踩在约翰的头上,将脑袋按在混了屎尿的黑土里:“我已经全都知道了。我的国王已经回来,我已不再委曲求全。你不是宫相,更不是王!现在,我要把你这个篡位者交给国王从处置!”

第537章 留里克对诺森布里亚远征的结局

    那些有意反抗者被毫不犹豫的砍杀,那些扔了武器跪地求饶着,大部分被控制起来。

    留里克和他的精锐佣兵趾高气昂进城了,国王埃恩雷德和追随他的那一小撮战士,随即以非常微妙的姿态进入班堡。

    再临班堡,还不到一周的时间,埃恩雷德恍若过了整整十年。

    几天前,他在这里集结大军斗志昂扬去讨伐海滨的野蛮海盗。

    现在的他就是和这群维京海盗实质上组成了联军,以征服者的姿态进入城市。

    他急匆匆向留里克呼吁:“让你的人手下留情吧!篡位者会被诛杀,我仍是国王。你们有什么要求,我会下令去安排,犯不着你们亲自去抢,我会差人送到你的面前。”

    “当然,你还这么做。我已经安排人手去约束部下了。不过,他们是一群恶狼,我不能很好的控制。”

    至此,埃恩雷德无话可说。

    好在留里克和巴尔默克人是有备而来,破城而入的巴尔默克维京人,他们本质是一大群北欧渔夫。对于敌人肆意杀戮,他们的确没有什么负罪感,但是把斧头对着尖叫的女人,他们几乎都下不了手。

    巴尔默克人满脑子都是抢劫的想法,结果他们发现了大量被关押起来的妇孺。

    这些女人全部被驱赶着走在杂乱无章的道路上,接着更多躲起来的人被揪出来。

    各个家族首领的确在竭力约束自己的手下,他们都在看兵力最多的比勇尼的手下的举动,既然首领之子比勇尼保持了很大的克制,自己这边纵兵抢掠大有吃独食的举动实在伤和气。

    他们暂时没有大肆抢掠财物,而是到处抓捕垂头丧气的人,卸下其全部武装,押解着驱赶向被撞开的正门,继而驱赶到城外一一侦辨。

    那些被押到城门处的士兵,赫然看到国王本人就咱在这里,这便纷纷跪下请求国王宽恕自己的罪。

    但埃恩雷德已经横下一条心,他已告知留里克自己对班堡内臣民的态度:“那些参与叛乱的士兵将被绞死,被胁迫者当被释放。教士和妇孺则是无罪的。”

    杀死拥立伪王的叛乱士兵,这件事留里克并不介意让维京人动手。如果这些人必须死,那就立刻杀死吧!

    虽是破城,留里克不打算违背约定而杀死这些放弃抵抗者,一来自己不想做一个人屠恶棍,二来他需要在友军和敌人中间树立自己讲信用的标杆。

    攻击诺森布里亚王国这件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的区别,此地之未来维京人必将经常光顾,和本地的国王达成某种不是很坏的联络,是为未来的殖民打基础。

    一批参与叛乱的王国战士被押到城外,他们被维京人按在草地上,绞刑太磨蹭,这些人纷纷被短矛戳死。

    陆续有放弃抵抗的王国战士,如同绵羊般无知地走向末路,被无谓杀死。

    对于此事留里克根本没有负罪感,具体而言痛下杀手的可是国王埃恩雷德,落实此事的则是巴尔默克人,和罗斯人并无关系。

    大量的妇孺而被驱赶到城外,而那些明显就是被胁迫守城的农夫,以及男童和老头子,全都得到了国王的赦免。

    碍于此,巴尔默克人无意对这些家伙亮起斧头浪费胳膊力气。

    不久,三十多名维京战士警惕地护送着十多名特别的诺森布里亚出现了!

    这些王国战士在护卫一对母子,而一个狼狈受伤之人则被架着胳膊拉走。

    埃恩雷德仍旧站在城门口,他要亲眼目睹大批人群走出折扇被撞开的门,要看到叛乱士兵被处决,要看到维京人信守诺言不对平凡人与教士下死手。

    他赫然看到了那一小撮走向自己的战士,又在人群中看到了自己王后那张美丽的脸。

    可是,获悉了那些消息,这张脸真是愈发的面目可憎。他恨不得用刀子将这妓女的脸划成龟裂的大地,再将之关进笼子,挂在约克王宫的墙上示众。这些疯狂的想法终究只是想法,他有意听听这肮脏的王后有什么话说。

    不过他又看到了自己的儿子埃拉完好无损的活着,那暴怒之火顿时灭了一半。

    留里克一样站在城门,那么国王夫妇以这等奇妙的姿态见面,会发生什么事呢?

    留里克抱着一副看戏的姿态作壁上观,只见那面容的确很姣好的王后,见了国王当即单膝跪地,接着哭成一个雷人,爬过去抱住埃恩雷德的脚。

    被带了绿帽,埃恩雷德想亲手杀了这个娼妇,当然他身为大王不能这么做。他横起脚猛然一踹,王后安娜被揣倒,不料小王子埃拉跑过来抓住他的腰,呼喊着:“父王,不要这么对母亲。”

    看在这正统王位继承人的面子上,埃恩雷德暂收怒气。

    惊恐的王国战士适时地抛来一个被打了一闷棍的人,接着全部单膝跪地。

    一人直言:“陛下,我们皆犯了死罪,竟然受了这个约翰·斯托克伍德的蛊惑。现在,我们将这个叛逆抓获,请求你宽恕我们。”

    伪王竟被活捉了!

    埃恩雷德走上前,对着约翰就是一顿猛踩,嘴里更是叫骂:“你这个叛徒!竟然觊觎我王位!你的家族不过是卑微的粪土,居然也想变得高贵!我要杀死你!一点点割掉你的皮肉,直到把你割成一具骷髅……”

    国王嚷嚷着谩骂之语宣泄自己的愤怒,留里克作为一介看客,实在懒得介入这场家庭纷争。

    终究留里克是看够了,生怕这个暴怒之王把伪王给踩死,这才令耶夫洛带着兄弟把王控制起来。

    在这里,哭得梨花带雨的安娜主动说明自己的罪孽,她的确有所保留,把一切的罪恶都往伪王头上推。本来也是如此,自己的儿子继承王位,她身为太后仍享巨大富贵,何必再用力一个新王断了自己亲儿子的继承之路?

    一切都是伪王的罪恶!

    该如何处置伪王,如何处置王后,埃恩雷德自有想法。

    伪王约翰将被公开采取极刑,埃恩雷德甚至询问一番留里克,所谓维京人作为罪大恶极的叛徒当采取怎样的刑法?

    “最大的刑法……就是从后背划开皮肉,敲断肋骨,将肋骨掰开。整个人吊起来,如同一只滴血的老鹰。”

    这清秀少年平静地说,更显得这刑法之恐怖。

    “你可知我们王国的处刑法?便是抽出囚徒的肠子,以绞盘把全部肠子抽出,接着砍去手足,破肚挖心。”埃恩雷德怒气冲冲道。

    留里克耸耸肩,这等极刑一股肉联厂肢解家畜的风格,血腥是真的血腥。至于有多少震慑的作用?反正古往今来,反叛的军队都是冒着杀头危险办事,还会在乎失败后的酷刑?

    “无所谓。”他说,“你倒是真的可以一点点割掉这个伪王的皮肉。或者,你挖个大坑,里面放上大量的蛇。你把伪王扔进去,让蛇将之活活咬死。”

    “哦?一个妙计啊。就按你说的办!”

    埃恩雷德这是无心,还是真的要这么做?留里克的眼神瞟了几眼年幼的埃拉,这懵懂的小王子名字真令他熟悉。埃拉,把拉格纳扔射窝活活咬死的埃拉,就是这个懵懂的小崽子?

    也罢,诺森布里亚这地方,需要一个囚徒饱尝蛇窝之刑。

    对伪王的刑法得以确定,至于给自己戴绿帽的王后安娜,虽说大概她是委曲求全才这么干,身为国王、身为一个男人,如果这都忍了,那真是威信尽失。

    安娜等来了她预料之中的结局。

    如果是一般的女子行这等绿帽之事,无论她是被迫还是自愿,当按照古萨克森时代传下来的刑法,即被乱世砸死再扔到池塘或是河里(这有考古发现的证据)。

    可她是王后,国王处死王后这件事,一旦出现必是举国震惊不说,各邻国都要发来信件谴责,甚至罗马教廷的谴责信也会送抵。

    安娜的结局便是带回约克审判,她必会失去自己的王后之位,将前往约克的女子修道院用余生赎罪。

    至于王子埃拉,他仍旧是储君。

    因为这件事,埃恩雷德就有了离婚的理由。不过自己失去了左臂,王国领土被野蛮的维京人自由出入,如此奇耻大辱自己现在却必须佯装成一个投降者。他将复仇压在内心,迎娶新妻之类的事统统靠边,他在小心谨慎处理和维京人的关系。

    班堡城破,所有被控制起来的人皆是砧板上的鱼肉。

    维京大军纷纷入城,为了表示自己合作之诚意,埃恩雷德不得不摆出一副笑脸,以感谢维京人、尤其是感谢维京军领袖留里克帮助自己夺回王位。他应留里克的要求,先是给一些维京人“头目”指认掩藏银币的仓库,又亲自引着留里克抵达班堡粮仓。

    那是一片木墙包围的区域,里面尽是一些栅栏式建筑。

    这不足为奇,不列颠相对潮湿多雨的气候,需要这等建筑尽量避免粮食受潮。

    大量的麻布口袋紧密堆叠,耶夫洛奉命刺上一箭,棕黄的燕麦粒如水流般流出。

    随着检查的深入,留里克方知这里还贮藏有大量黑麦。

    “粮食总共有多少?”留里克急切地问及国王。

    “这……至少十万磅。你们拿走十万磅……”

    “不!”留里克摇摇手指,“整个仓库,我全都要。”

    “啊?你们……难道你们的船只真的能装完?不可能吧。你们无力带走。”

    不过再看到留里克自信且贪婪的脸,埃恩雷德觉得自己低估了那大船的载重量,这便又换了一副极为谦卑的口气:“至少留下一批粮食,我们的臣民还需要过冬。”

    “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今年,我并不打算侵占你的土地。你满足我们,不出三天我就带兵回北方。事后你可以带着你的人回约克,反正他们都是你的臣民。”

    “好……好吧。”

    魔鬼的话可信吗?他们真的即将离开?

    埃恩雷德心中暗爽,他品味留里克刚刚的话,越是拼读越感觉不是滋味。什么叫做“今年不打算侵占”,难道他们还要卷土重来一次两次,直到占领土地?

    如果是这样,诺森布里亚可要赶紧再建立一支军队。

    曾经高傲的埃恩雷德和他战力拔群的骑兵队遭遇到大克星,现在的他绝对自己观摩了一下野蛮维京人的“攻城大戏”,自诩对他们有了很关键的了解。基于自己的见闻,在一段时间内也许就能想到应对之策。

    留里克发现了粮仓,旋即开始命令手下佣兵,以缴获的木车与驮马,开始装运、运输这些粮食。这工作一直持续到深夜,几乎整个粮仓被搬空!一些麦子已经运抵海边,仍有一批载慢粮食的卡车等着天亮后开拔。

    这一宿,班堡成了彻头彻尾的维京之城。

    人们到处搜刮财宝,各种被认为有价值的东西被巴尔默克人拿走。

    修道院的金银圣器被洗劫,圣墓又不可避免都被破坏,圣骸又被刨了出来……

    比勇尼收获颇丰,从伯爵仓库里翻出来的满是金银铜货币的皮箱被稀疏搬出。大量的罗马、法兰克银币是这片土地上价值很稳的硬通货,粗略估计一下,银币总量超过二百磅是没问题的。

    钱币都是巴尔默克维京人的财产!任何人不能贪墨!钱财搬运到老家后,按照各个家族出兵的比例分配。

    但所有的钱财留里克并不主动索要,甚至于他本人并不需要这笔钱。

    一切就在于出征时的约定,留里克所谓为了两个部族的盟约,带着异邦的军队打胜仗,所掠财物是卖个人情。

    留里克当然不是什么都不要的大好人,他把搜刮的粮食全部占为己有。

    钱币算什么?寒冷的冬季如何靠钱币充饥?粮食才是最重要!

    尤其是今年梅拉伦湖地区又面临粮食欠收的问题,罗斯部族偏偏还遭遇前所未有的最大规模婴儿潮,身为人们敬佩的“神王”,当然要想方设法给族人们弄到活命的粮食。

    这里还有设得兰人的诉求,这些家伙也是主动弄粮食的,那是他们的需求之一。拼命的设得兰岛民什么都缺,尤其是女人,那真是极度匮乏。

    在班堡,构成维京军队的三方势力非常和谐的达到了自己的诉求,可悲的自然是班堡的诺森布里亚人。

    那些年轻的女孩,乃至是刚刚生育、怀抱婴儿的少妇,尽数被维京人掳走。

    附近农庄的民众拖家带口逃入班堡,本来正是躲避野蛮人的疯狂劫掠,结果自己还是被野蛮人掳走。

    本来,埃恩雷德很担心自己下令拿出三百个年轻女人“和亲”之举会遭来骂名,现在他完全不用担心了。

    埃恩雷德眼里的叛军,正是民众眼里的守城正义之士。他们看到守军战士被野蛮人杀害陷入巨大的惊恐,生怕自己也是这个下场,奈何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只是任人宰割的肥羊。

    现在,民众的眼神里充斥着强烈的仇恨。

    痛苦的女儿被掳走,父亲无望地干嚎。妻子甚至抱着襁褓的孩子被带走,丈夫跪在地上以头抢地。

    带走三百个女人?

    不!维京人一下子掳走了六百多人,所有被控制起来的班堡民众其中的年轻妇孺被全部掳走。

    如果一切都按照最初的设想,留里克的确不打算掳掠太多,就按照二百磅银子、十万磅麦子和二百个女人,了结这场劫掠战。

    班堡实质是被维京人攻破的,破城之后维京人自然为所欲为。

    维京军里没有家室的战士,他们全都分到了一个女人。可怜一些班堡的少女,一夜之间成了女人,不仅如此她们也将以维京人的身份度过余生。不过,这究竟是好是坏呢?

    已经没有再继续逗留的理由,已经掠夺大量财富,继续行动的结果,一来船只是真的装不下新掠夺之物,二来天气寒冷后大海也会变得狂暴。

    在班堡逗留三天后,留里克下令返航,结束这个夏季的伟大远征。

    阿芙洛拉号装了实质五十吨麦子,又在船舱里塞上一百多名被掳的班堡女人,亦有一批缴获铁器。

    其他人的长船皆是载着大量的货物,维京人奋力划桨,被捆住手脚的女人呆呆坐着无语凝噎。

    一支庞大的船队离开班堡海湾奔向北方。

    海上的蛮族离开了?

    望着那最大船只的巨大三角帆,埃恩雷德直觉内心悲怆,一阵凉风吹来更显悲怆。

    他知道一切只是一个开始,经历了这辈子最为凄惨的“圣母升天大节”,以后的日子,对于自己、对于王国只会更加严峻。那个名为留里克的崽子,现在就具备号令一千个蛮人跟他干的实力,恐怕此子日后要成为海上君主。

    “上帝呀!野蛮人拿走了我们的福音书,但愿您的真理可以感化那个蛮族首领留里克,让他变成一位虔诚的圣徒!让他和他的人不要再野蛮了……”出了一声感慨,埃恩雷德再不知说些什么。

第538章 留里克在纳尔维克港

    归航,阿芙罗拉号装载她自下水以来最多的货物。

    船舱里堆满了粮食,留里克估计这少说也得二十万磅。

    她实际载运麦子接近三十万磅,加上其他长船分散运输的部分粮食,京船队干脆是把班堡粮仓的库存搬了个干净。

    上百名被俘的女人被迫挤在船舱里,待到夜里,她们又不得不和下来休息的水手共处一舱。

    夜里舱内会发生什么,住在船艏休息室的留里克根本无意去管。他只希望带着这支队伍尽快返回纳尔维克港,赶在大海变得狂暴前,最终返回罗斯堡。

    这是一场九世纪的大洋远航!航行本身就是对人类勇往直前的赞歌,但对参与航行的个体,航行本身就是遭罪。

    这不,当船队顺着南风抵达苏格兰东部海域,大海突然变得狂暴!

    船队遭遇了一场八月末的海上风暴,它的规模和威力以千年后的标准并不算什么,之余现在颇为凶险。

    满载货物显得极为敦实的阿芙罗拉号,她紧急收了主帆,就留船尾一面小三角帆迎着突入到来的寒冷北风在乌云中前进。她在大浪中上下起伏,却毫无倾覆的趋势。

    这艘仿卡拉维尔型的帆船,就在这场风暴中展现了极强的稳定性。

    奈何其他的长船真是遭此大罪。

    战争中损失了多达二百名战士,船上也增加了四百余被掳的女人。人员变多了,航行的效率反而下降。

    合计二十三条长船愣是有五条在海浪中倾覆!又是近二百人落海,非常可悲的是波涛中人们自顾不暇,只能看着自己的部族兄弟喂了鱼,二来直接默默祈求神灵息怒。

    整个风暴经历了两天时间,当世界再度恢复风平浪静,茫茫北海上,各艘半死不活的长船齐聚在阿芙洛拉号这里。

    再度仰望这艘已经非常熟悉的大船,比勇尼除了感叹还有无奈。

    他顺着放下的绳梯攀爬到湿漉漉的甲板,不久所有侥幸活下来的部落齐聚于此。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整个船队人心惶惶。留里克自己竭力保持淡定,奈何北海的狂暴真不是波罗的海那一汪静水可比拟。

    比勇尼随意坐下来感慨:“奥丁震怒了!也许我们当在班堡杀死那个国王献祭。”

    此言一出遂有一批人支持。

    “杀死那些不列颠人!”

    “我们本就该设立一个祭坛,至少得杀死一百个奴隶祭祀奥丁!”

    ……

    留里克扣扣耳朵,撅着嘴猛然呵斥,“都别抱怨了!这就是大海,海洋随时都能狂暴。你们以为自己没有敬神遭遇海难,但我的大船毫无损失。”

    留里克此言本无他意,比勇尼立刻做出睿智解读,他一拍大腿,“所以,我们必须从罗斯人这里购买大船!不仅是一艘,要多艘。有了大船,以后我们光顾那个诺森布里亚才是真的安全。”

    “你说的对。”瓦斯荷比的盖格带着沉痛的心情直言,“我们的三条船突然损失一艘,一些兄弟和女人落水,他们都完蛋了。如若有大船,我们平安无事。”

    大船!必须有大船!

    巴尔默克人最知道大西洋的狂暴,人们对风暴一直有着预期,真的闹得船毁人亡,人们都无奈也强过悲伤。

    在留里克要求下,各家族首领互报了各自的损失。结果是惊人恐怖的!

    加上整船倾覆和被甩出落水者多达三百人!其中的死者又有半数是远征的战士。

    又如设得兰的卑尔根移民,他们实在倒霉。一百个设得兰人掳了近百名女人。这些家伙在战争中几乎就在做后方的射箭支援,纵使一度遭遇骑兵冲击,他们的兵力损失区区十个。

    也许他们的欧气以及在战场消耗殆尽,二百人挤在三艘长船,一场风暴后一船沉没,当场便有七十人罹难。

    如今的维京船队可不是出征之日那样贫穷且充满野心。他们得到极大满足,满载的货物让他们有了得失之患。

    今天,让部族得到一艘或多艘大船,人们达成了强烈共识。

    比勇尼作为和罗斯的留里克拜把子的兄弟,他必须顺应部族的高贵者们的诉求,把这笔买船交易落实。

    比勇尼心急了,“留里克,我们劫掠一大笔钱。大船一艘二百磅银币,我给你钱,我尽快就要。”

    看着众人投来的期盼目光,留里克也无意犹豫。

    “这正是我要建议你们的。今年冬季,我的造船工厂仍在建造新船,我会落实那份许诺,最早明年,我会亲自把大船带到你们的港口。”

    “仅仅一艘?”比勇尼又问。

    “怎么?胃口变大了?”

    “不!明年我打算得到了大船再次进攻诺森布里亚。”

    “啊?你就这么着急?绵羊刚刚剃毛,你觉得它还能瞬间再长出来一层毛?”

    比勇尼摇摇头,“你对他们仁慈了?”

    “不!”留里克坐正身子,提及一个巴尔默克人不必关心却对罗斯人非常关键的事,“我造大船的目的就是防御丹麦人的进攻。”

    “丹麦人?在你看来还是问题?”

    “当然。今年我可要带着你妹妹回罗斯堡。我会穿越丹麦的领地,我不怕战争,就怕没完没了。我必须建立一支不畏风暴的大船构成的海军。所以,我只能给你们一艘船。”

    “这……好吧。”比勇尼虽有惋惜,他也不能强求。

    虽说船队遭遇海难,活下来的人们还是带有大量物资!

    罗斯的留里克真是大好人。缴获的钱币全在稳健的阿芙洛拉号上,他不打算要一枚铜币,所有钱财都是巴尔默克部族的!

    兄弟们可以拿着钱跑到卑尔根的集市采购,再等到巴尔默克人自己的大船到货,部族的实力就大大增强了!

    人们都在自发乐观起来,冬季冰封的海洋以及丹麦人的海峡控制,根本不能干扰巴尔默克和罗斯的陆路交流。反而冰封的冬季,让两个族**流更快。

    比勇尼萌生更多的贸易计划,他直言,“我们冬季仍会组织人手,走那条冰河贸易路线抵达你的艾隆堡,顺便还能抵达罗斯堡。也许我能亲自看到属于我们的大船建造完毕的整个过程。”

    留里克自然非常欢迎:“很好,走冰封河道,若是乘坐驯鹿雪橇,从你的港口到我的菲斯克堡营地,可能只需十天时间,这可比海上航行更快。这样,诺伦也不会觉得离故乡太远。”

    比勇尼笑了,众人更是哈哈大笑。山脉的东方不再意味着探险,翻山有了极为明确的目的地。罗斯人是共同战斗的盟友,兄弟们自可大胆前往东方赚钱,挤在纳尔维克港忍受局促的日子一去不反了。

    当船队抵达设得兰群岛,参与远征的岛民就此完成了他们的航行。

    留里克无意在此逗留,船队一路向东!

    跨越北海的航行本就充满危机,历史上历次的进攻不列颠的维京船队,一旦遭遇风暴就必是遭遇巨大损失。更有丹麦国王意欲击败威塞克斯收复丹法区的远征计划,一度因船队的全军倾覆而被迫推迟。

    终究留里克所率领的船队成功横穿了北海,仗着对这片地区地理知识的了解,留里克直接走最近的航路抵达斯堪的纳维亚半岛近海。

    人们沿着海岸线前进,哪怕这样的航行必会与卑尔根人遭遇,哪怕这样势必要在曲折的离岛水道间穿梭多走弯路,为了不会再被可能的风暴沉重打击,这样的冒险是值得的。

    与卑尔根渔船、商船的遭遇是一个必然。

    留里克谢绝任何形式的“海上规矩”,就仿佛那些遭遇的船只是空气,船队自顾自地赶路,哪怕经过了卑尔根所在峡湾入海口的一片离岛,他们再无深入半步。

    大量的来自卑尔根地区的渔船看到了一支奇怪的船队。他们像是一支商船大队,也许来自丹麦或是弗兰德斯,那为首的大船没有悬挂任何的旗帜,不过考虑到这么一支大船队的去向,显然他们是去北港的。

    等等!一艘拥有三角帆的大船?

    两个多月前一则消息就在峡湾的社会传播,后来一些丹麦商人带来了更奇怪的说法。

    有一艘东方的大船穿过了丹麦人的关卡,丹麦大首领的船队竟无法拦截。

    但那突然出现的船队匆匆而过,它成了卑尔根地区民众新的谈资,除此外好像也再无什么。

    最后的返航,巴尔默克维京船队迎着可能是夏季最后一股的温润南风,沿着海岸线快速向东北方向移动。

    时间刚刚到了九月,在临近结束之际又遭遇一场小雨后,船队进入了峡湾。

    纵使大海又变得有一点狂暴,它已经不再是威胁。

    远征的大军回来了!

    捕鱼的船只追随这支凯旋之师,逼近的渔民看到那敞篷长船上居然坐着大量女人,不由得亢奋欢呼。

    满载货物的阿芙洛拉号,她释放的船锚在海底剐蹭了一段距离,才迫使带有强烈惯性的大船停下来。

    至于那些运载俘虏、物资的长船干脆直接奔向各自的领地冲滩。

    譬如瓦斯荷比的盖格,纵使损失了很多人,此番远征毕竟是带回一批女人和一批非常关键的生产资料,最为关键的则是“诺森布里亚王国气候不错土地肥沃”的好消息。他仅有的两条长船回到自己所在的庄园,得到家乡人的欢迎。

    阿芙洛拉最终停靠在港区里那最大的天然泊位,围上来的小船在其挺稳后迅速开始帮助卸下货物。

    强壮的男人看到了大量攀下绳梯的女人,她们面色憔悴精神萎靡,衣着皆素服,人均头戴白巾。

    她们都是海那边的布里吞人?看着和卑尔根集市兜售的那些奴隶差别很大。瞧瞧奴隶的容貌发色,倒是和本部族的女人极为相似。

    巴尔默克部族大首领,马格努特带着他的亲信们,尤其是自己的小女儿亲自赶来迎接英雄们的凯旋。

    被卸下的大量俘虏,以及搬下船的大批铁质兵器,乃至大量装载钱币的皮箱,人员物资陈列咋港湾的土地处,马格努特在狂喜中几乎昏阙。

    比勇尼以王者之姿踏步走向父亲,反倒显得船队的指挥官留里克屈居次位。

    但留里克并没有什么损失,诺伦一身白布长衫,脖子上挂着那漂亮的巨大多种宝石混合而成的吊坠,她头戴艾丽卡花编织的头冠,急匆匆抛来扑向留里克。因为她知道,这个少年正是自己的大英雄。

    名为艾丽卡的欧石楠开始了花期,巴尔默克的女人们开始以这种花卉妆点自己的美丽,亦是基于传统以浸泡鲜花的清水擦洗身子沐浴长发。

    粉白色的花卉配上诺伦的金发,令这少女更加的魅力。她扑在自己怀中,留里克凑过鼻子嗅着她的长发更是心旷神怡。

    她在欣喜中直白地问道:“你们一定取得了巨大胜利。”

    “当然!我带着军队击败了很多强敌,你瞧,这些俘虏、这些物资,尽是你家族的财富。”

    “那真是太好了。”

    诺伦轻轻松开手,在留里克的陪同下走向那些和她年纪相仿的被俘女奴间。她高傲地审视这些少女,同情她们的遭遇?那是完全没有的。

    她高傲地扬起精致的下巴,随口边说:“女人!你们都是我们的仆人,这就是你们的命运。好好服侍我们,你们才能摆脱奴隶的命运。”

    话从她的嘴里说出,留里克心中一个天真浪漫善良少女的形象已经无了。

    但是且慢,她本就是巴尔默克部族里顶级贵族之女,放在欧陆,她就是相当于一国之公主呀。她是养尊处优的高贵之人,说不出这番话才是奇怪。

    留里克走上前,轻易的卡着她的后颈,将之轻易的拉到身边随口便说:“她们是奴隶,亦或是战士的妻子,都和你没关系了。诺伦,你该做好一些准备,我要赶在秋季的大海变得狂暴之前返航,几天之内我将离开,我会带你走。”

    虽说这是自己的命运,突然阔别故乡,女孩的内心猛地生起一丝凄凉。

    她轻叹一声又转身仰视留里克的双眼:“我要只身与你返航?”

    “这……当然,我不希望你带什么侍女。你应该知道,我是高贵的男人,是被奥丁祝福的圣人。我的家里已经住着一些妻妾,我不会允许你去做最特殊的那一位。”

    事实的确是如此,诺伦又轻叹一身:“难道,我真的不能成为你最宠爱的女人?”

    “至少,你可以为我生下很多孩子。”留里克没有做出回答,也无意做出任何的许诺。

    固然是身为帝王必是面临众多妻妾缠身的现实,留里克自知无力照顾她们每个人的心情,可那又怎样?这个时代,身为帝王的女人必须有这等觉悟。

    留里克扪心自问,自己面临的一切婚姻都是带有强烈的政治目的,那些嫁与自己的女人,其背后都代表着一方势力,罗斯公国的扩张背后就有着联姻之举带来的稳定性以维持一个强权能继续膨胀。

    如果说哪一个女人是真爱?莫过于养鹿人女孩露米娅。但事到如今,露米娅实质上的成了所有仆从于罗斯的养鹿人族群的利益代言人。

    她是自己的第一个仆人,是第一个女人,亦要为自己生下第一个孩子。

    留里克仍旧搂着诺伦的脖子,做出亲昵的动作给身为首领的马格努特夫妇去看,至于他的内心已然漂回了罗斯堡。

    “露米娅,你应该已经有了吧……大祭司后继有人。是男孩就做大将,是女孩就继承大祭司!”留里克当前期望露米娅生下一个女孩从而明正言顺的在未来接手祭祀之职。给她取个什么名字?

    留里克再看看诺伦的花冠,瞬间有了主意。

    “就叫virika吧。”

    他颇为佩服自己的想法,这名字是有着三重意思,一是“鲜花之祭”,二是斯拉夫语的“聪慧之女”,最为重要的第三点,这名字正是对逝去的罗斯老祭司维利亚名号的传承。

第538章 留里克在纳尔维克港

    归航,阿芙罗拉号装载她自下水以来最多的货物。

    船舱里堆满了粮食,留里克估计这少说也得二十万磅。

    她实际载运麦子接近三十万磅,加上其他长船分散运输的部分粮食,京船队干脆是把班堡粮仓的库存搬了个干净。

    上百名被俘的女人被迫挤在船舱里,待到夜里,她们又不得不和下来休息的水手共处一舱。

    夜里舱内会发生什么,住在船艏休息室的留里克根本无意去管。他只希望带着这支队伍尽快返回纳尔维克港,赶在大海变得狂暴前,最终返回罗斯堡。

    这是一场九世纪的大洋远航!航行本身就是对人类勇往直前的赞歌,但对参与航行的个体,航行本身就是遭罪。

    这不,当船队顺着南风抵达苏格兰东部海域,大海突然变得狂暴!

    船队遭遇了一场八月末的海上风暴,它的规模和威力以千年后的标准并不算什么,之余现在颇为凶险。

    满载货物显得极为敦实的阿芙罗拉号,她紧急收了主帆,就留船尾一面小三角帆迎着突入到来的寒冷北风在乌云中前进。她在大浪中上下起伏,却毫无倾覆的趋势。

    这艘仿卡拉维尔型的帆船,就在这场风暴中展现了极强的稳定性。

    奈何其他的长船真是遭此大罪。

    战争中损失了多达二百名战士,船上也增加了四百余被掳的女人。人员变多了,航行的效率反而下降。

    合计二十三条长船愣是有五条在海浪中倾覆!又是近二百人落海,非常可悲的是波涛中人们自顾不暇,只能看着自己的部族兄弟喂了鱼,二来直接默默祈求神灵息怒。

    整个风暴经历了两天时间,当世界再度恢复风平浪静,茫茫北海上,各艘半死不活的长船齐聚在阿芙洛拉号这里。

    再度仰望这艘已经非常熟悉的大船,比勇尼除了感叹还有无奈。

    他顺着放下的绳梯攀爬到湿漉漉的甲板,不久所有侥幸活下来的部落齐聚于此。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整个船队人心惶惶。留里克自己竭力保持淡定,奈何北海的狂暴真不是波罗的海那一汪静水可比拟。

    比勇尼随意坐下来感慨:“奥丁震怒了!也许我们当在班堡杀死那个国王献祭。”

    此言一出遂有一批人支持。

    “杀死那些不列颠人!”

    “我们本就该设立一个祭坛,至少得杀死一百个奴隶祭祀奥丁!”

    ……

    留里克扣扣耳朵,撅着嘴猛然呵斥,“都别抱怨了!这就是大海,海洋随时都能狂暴。你们以为自己没有敬神遭遇海难,但我的大船毫无损失。”

    留里克此言本无他意,比勇尼立刻做出睿智解读,他一拍大腿,“所以,我们必须从罗斯人这里购买大船!不仅是一艘,要多艘。有了大船,以后我们光顾那个诺森布里亚才是真的安全。”

    “你说的对。”瓦斯荷比的盖格带着沉痛的心情直言,“我们的三条船突然损失一艘,一些兄弟和女人落水,他们都完蛋了。如若有大船,我们平安无事。”

    大船!必须有大船!

    巴尔默克人最知道大西洋的狂暴,人们对风暴一直有着预期,真的闹得船毁人亡,人们都无奈也强过悲伤。

    在留里克要求下,各家族首领互报了各自的损失。结果是惊人恐怖的!

    加上整船倾覆和被甩出落水者多达三百人!其中的死者又有半数是远征的战士。

    又如设得兰的卑尔根移民,他们实在倒霉。一百个设得兰人掳了近百名女人。这些家伙在战争中几乎就在做后方的射箭支援,纵使一度遭遇骑兵冲击,他们的兵力损失区区十个。

    也许他们的欧气以及在战场消耗殆尽,二百人挤在三艘长船,一场风暴后一船沉没,当场便有七十人罹难。

    如今的维京船队可不是出征之日那样贫穷且充满野心。他们得到极大满足,满载的货物让他们有了得失之患。

    今天,让部族得到一艘或多艘大船,人们达成了强烈共识。

    比勇尼作为和罗斯的留里克拜把子的兄弟,他必须顺应部族的高贵者们的诉求,把这笔买船交易落实。

    比勇尼心急了,“留里克,我们劫掠一大笔钱。大船一艘二百磅银币,我给你钱,我尽快就要。”

    看着众人投来的期盼目光,留里克也无意犹豫。

    “这正是我要建议你们的。今年冬季,我的造船工厂仍在建造新船,我会落实那份许诺,最早明年,我会亲自把大船带到你们的港口。”

    “仅仅一艘?”比勇尼又问。

    “怎么?胃口变大了?”

    “不!明年我打算得到了大船再次进攻诺森布里亚。”

    “啊?你就这么着急?绵羊刚刚剃毛,你觉得它还能瞬间再长出来一层毛?”

    比勇尼摇摇头,“你对他们仁慈了?”

    “不!”留里克坐正身子,提及一个巴尔默克人不必关心却对罗斯人非常关键的事,“我造大船的目的就是防御丹麦人的进攻。”

    “丹麦人?在你看来还是问题?”

    “当然。今年我可要带着你妹妹回罗斯堡。我会穿越丹麦的领地,我不怕战争,就怕没完没了。我必须建立一支不畏风暴的大船构成的海军。所以,我只能给你们一艘船。”

    “这……好吧。”比勇尼虽有惋惜,他也不能强求。

    虽说船队遭遇海难,活下来的人们还是带有大量物资!

    罗斯的留里克真是大好人。缴获的钱币全在稳健的阿芙洛拉号上,他不打算要一枚铜币,所有钱财都是巴尔默克部族的!

    兄弟们可以拿着钱跑到卑尔根的集市采购,再等到巴尔默克人自己的大船到货,部族的实力就大大增强了!

    人们都在自发乐观起来,冬季冰封的海洋以及丹麦人的海峡控制,根本不能干扰巴尔默克和罗斯的陆路交流。反而冰封的冬季,让两个族**流更快。

    比勇尼萌生更多的贸易计划,他直言,“我们冬季仍会组织人手,走那条冰河贸易路线抵达你的艾隆堡,顺便还能抵达罗斯堡。也许我能亲自看到属于我们的大船建造完毕的整个过程。”

    留里克自然非常欢迎:“很好,走冰封河道,若是乘坐驯鹿雪橇,从你的港口到我的菲斯克堡营地,可能只需十天时间,这可比海上航行更快。这样,诺伦也不会觉得离故乡太远。”

    比勇尼笑了,众人更是哈哈大笑。山脉的东方不再意味着探险,翻山有了极为明确的目的地。罗斯人是共同战斗的盟友,兄弟们自可大胆前往东方赚钱,挤在纳尔维克港忍受局促的日子一去不反了。

    当船队抵达设得兰群岛,参与远征的岛民就此完成了他们的航行。

    留里克无意在此逗留,船队一路向东!

    跨越北海的航行本就充满危机,历史上历次的进攻不列颠的维京船队,一旦遭遇风暴就必是遭遇巨大损失。更有丹麦国王意欲击败威塞克斯收复丹法区的远征计划,一度因船队的全军倾覆而被迫推迟。

    终究留里克所率领的船队成功横穿了北海,仗着对这片地区地理知识的了解,留里克直接走最近的航路抵达斯堪的纳维亚半岛近海。

    人们沿着海岸线前进,哪怕这样的航行必会与卑尔根人遭遇,哪怕这样势必要在曲折的离岛水道间穿梭多走弯路,为了不会再被可能的风暴沉重打击,这样的冒险是值得的。

    与卑尔根渔船、商船的遭遇是一个必然。

    留里克谢绝任何形式的“海上规矩”,就仿佛那些遭遇的船只是空气,船队自顾自地赶路,哪怕经过了卑尔根所在峡湾入海口的一片离岛,他们再无深入半步。

    大量的来自卑尔根地区的渔船看到了一支奇怪的船队。他们像是一支商船大队,也许来自丹麦或是弗兰德斯,那为首的大船没有悬挂任何的旗帜,不过考虑到这么一支大船队的去向,显然他们是去北港的。

    等等!一艘拥有三角帆的大船?

    两个多月前一则消息就在峡湾的社会传播,后来一些丹麦商人带来了更奇怪的说法。

    有一艘东方的大船穿过了丹麦人的关卡,丹麦大首领的船队竟无法拦截。

    但那突然出现的船队匆匆而过,它成了卑尔根地区民众新的谈资,除此外好像也再无什么。

    最后的返航,巴尔默克维京船队迎着可能是夏季最后一股的温润南风,沿着海岸线快速向东北方向移动。

    时间刚刚到了九月,在临近结束之际又遭遇一场小雨后,船队进入了峡湾。

    纵使大海又变得有一点狂暴,它已经不再是威胁。

    远征的大军回来了!

    捕鱼的船只追随这支凯旋之师,逼近的渔民看到那敞篷长船上居然坐着大量女人,不由得亢奋欢呼。

    满载货物的阿芙洛拉号,她释放的船锚在海底剐蹭了一段距离,才迫使带有强烈惯性的大船停下来。

    至于那些运载俘虏、物资的长船干脆直接奔向各自的领地冲滩。

    譬如瓦斯荷比的盖格,纵使损失了很多人,此番远征毕竟是带回一批女人和一批非常关键的生产资料,最为关键的则是“诺森布里亚王国气候不错土地肥沃”的好消息。他仅有的两条长船回到自己所在的庄园,得到家乡人的欢迎。

    阿芙洛拉最终停靠在港区里那最大的天然泊位,围上来的小船在其挺稳后迅速开始帮助卸下货物。

    强壮的男人看到了大量攀下绳梯的女人,她们面色憔悴精神萎靡,衣着皆素服,人均头戴白巾。

    她们都是海那边的布里吞人?看着和卑尔根集市兜售的那些奴隶差别很大。瞧瞧奴隶的容貌发色,倒是和本部族的女人极为相似。

    巴尔默克部族大首领,马格努特带着他的亲信们,尤其是自己的小女儿亲自赶来迎接英雄们的凯旋。

    被卸下的大量俘虏,以及搬下船的大批铁质兵器,乃至大量装载钱币的皮箱,人员物资陈列咋港湾的土地处,马格努特在狂喜中几乎昏阙。

    比勇尼以王者之姿踏步走向父亲,反倒显得船队的指挥官留里克屈居次位。

    但留里克并没有什么损失,诺伦一身白布长衫,脖子上挂着那漂亮的巨大多种宝石混合而成的吊坠,她头戴艾丽卡花编织的头冠,急匆匆抛来扑向留里克。因为她知道,这个少年正是自己的大英雄。

    名为艾丽卡的欧石楠开始了花期,巴尔默克的女人们开始以这种花卉妆点自己的美丽,亦是基于传统以浸泡鲜花的清水擦洗身子沐浴长发。

    粉白色的花卉配上诺伦的金发,令这少女更加的魅力。她扑在自己怀中,留里克凑过鼻子嗅着她的长发更是心旷神怡。

    她在欣喜中直白地问道:“你们一定取得了巨大胜利。”

    “当然!我带着军队击败了很多强敌,你瞧,这些俘虏、这些物资,尽是你家族的财富。”

    “那真是太好了。”

    诺伦轻轻松开手,在留里克的陪同下走向那些和她年纪相仿的被俘女奴间。她高傲地审视这些少女,同情她们的遭遇?那是完全没有的。

    她高傲地扬起精致的下巴,随口边说:“女人!你们都是我们的仆人,这就是你们的命运。好好服侍我们,你们才能摆脱奴隶的命运。”

    话从她的嘴里说出,留里克心中一个天真浪漫善良少女的形象已经无了。

    但是且慢,她本就是巴尔默克部族里顶级贵族之女,放在欧陆,她就是相当于一国之公主呀。她是养尊处优的高贵之人,说不出这番话才是奇怪。

    留里克走上前,轻易的卡着她的后颈,将之轻易的拉到身边随口便说:“她们是奴隶,亦或是战士的妻子,都和你没关系了。诺伦,你该做好一些准备,我要赶在秋季的大海变得狂暴之前返航,几天之内我将离开,我会带你走。”

    虽说这是自己的命运,突然阔别故乡,女孩的内心猛地生起一丝凄凉。

    她轻叹一声又转身仰视留里克的双眼:“我要只身与你返航?”

    “这……当然,我不希望你带什么侍女。你应该知道,我是高贵的男人,是被奥丁祝福的圣人。我的家里已经住着一些妻妾,我不会允许你去做最特殊的那一位。”

    事实的确是如此,诺伦又轻叹一身:“难道,我真的不能成为你最宠爱的女人?”

    “至少,你可以为我生下很多孩子。”留里克没有做出回答,也无意做出任何的许诺。

    固然是身为帝王必是面临众多妻妾缠身的现实,留里克自知无力照顾她们每个人的心情,可那又怎样?这个时代,身为帝王的女人必须有这等觉悟。

    留里克扪心自问,自己面临的一切婚姻都是带有强烈的政治目的,那些嫁与自己的女人,其背后都代表着一方势力,罗斯公国的扩张背后就有着联姻之举带来的稳定性以维持一个强权能继续膨胀。

    如果说哪一个女人是真爱?莫过于养鹿人女孩露米娅。但事到如今,露米娅实质上的成了所有仆从于罗斯的养鹿人族群的利益代言人。

    她是自己的第一个仆人,是第一个女人,亦要为自己生下第一个孩子。

    留里克仍旧搂着诺伦的脖子,做出亲昵的动作给身为首领的马格努特夫妇去看,至于他的内心已然漂回了罗斯堡。

    “露米娅,你应该已经有了吧……大祭司后继有人。是男孩就做大将,是女孩就继承大祭司!”留里克当前期望露米娅生下一个女孩从而明正言顺的在未来接手祭祀之职。给她取个什么名字?

    留里克再看看诺伦的花冠,瞬间有了主意。

    “就叫virika吧。”

    他颇为佩服自己的想法,这名字是有着三重意思,一是“鲜花之祭”,二是斯拉夫语的“聪慧之女”,最为重要的第三点,这名字正是对逝去的罗斯老祭司维利亚名号的传承。

第539章 离去与归来

    大量战利品流入巴尔默克人的社会,人们为凯旋的英雄欢呼,部族的年轻跃跃欲试,渴望成为下一次远征的参与者。

    归来的战士都在诉说着自己在不列颠的遭遇,他们吹捧自己的强力,贬低诺森布里亚的孱弱。他们尤为赞誉当地肥沃的土地与温润的气候,当地人开垦过的农田就好似等待巴尔默克人接受的宝贝。

    年轻人憋足了劲想要去探索,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则看明白了这场远征的风险。

    掠夺战利品,掳来大批女人,还有对远方土地的了解,得到这些所付出的代价就是各种原因死了三百多名年轻人。

    纳尔维克峡湾里的巴尔默克人实在太多了!

    远航而丧命,死者一定是没有扛过神的考验。

    只有懦夫才会因为海难与战斗的风险拒绝对外扩张,年轻人一度因为眼界狭窄找不到了扩张的方向,现在情况已经变化。

    比勇尼坐拥巨大声望,他就是巴尔默克人的大英雄,兄弟们追随他,以后都能到不列颠岛发大财,掳来一个两个女人,再生育一大堆孩子,生活逍遥乐无边。

    归来,首领马格努特着急所有的家族首领在部族里略显老旧的议事庭探讨此次远征的收货。

    年轻人拥护比勇尼的赫赫武功,但这些部族里的贵族头目,都清楚他们胜利的关键在于罗斯的留里克的正确指挥。

    他们在其乐融融的气氛下互相吹着彩虹屁,就仿佛这屋子里坐的全都战斗英雄。

    终于,比勇尼不可避免的谈及归来之时海难之事。

    “基于这件事,我们急需得到一艘大船。”他看着首领父亲的眼,“此事,还需你来定夺?”

    “我?我的态度就是买,从未犹豫。”

    说罢,马格努特首领便撇过头,看一眼侧卧身子枕在留里克腿上的女儿诺伦,直接询问,“买船之事,你们已经商量完了吧。现在我们得到了一大笔钱,便不用再拼命做盐去兑换。”

    “不,我们的契约仍然有效。”

    “哦?难道购买罗斯大船,必须限定用盐购买?也许我们的约定可以调整一下。”

    “这当然是可以的,我又不是固执的人。不过,我们罗斯需要你们的好盐。当你们的钱币用尽,盐就是你们的货币,至少我认可这一点。”

    马格努特点点头,他自知无需多言。

    他轻叹一声,“留里克,我的孩子。你打算何时返航?”

    “就在这几天吧,可能两天或是三天。”

    “这么着急?”

    “首领大人……”

    “不!”马格努特带着笑意故作怒气,“你要叫我父亲!我本想留你一段时间,看来是真的不行?”

    “是的。这一去我们要穿越丹麦人的领地,我回到罗斯堡,恐怕还需航行二十天。父亲,我知道你舍不得诺伦。不过如果我耽搁了时间,大船必为冰海阻挠。我要赶在大海结冰前回家。”

    海洋结冰?这是坐拥北欧不冻港的巴尔默克人无法想象的。

    女婿留里克大大帮助了所有巴尔默克人,挽留以好好招待尽地主之谊是人之常情,自己错误时间的挽留实在不合适。

    马格努特想了想:“那就好好准备一下吧。你们既然要穿越丹麦的领地,就需要更多的战士保卫。这样吧,我给你挑选五十个男人,跟随你的大船去罗斯。”

    “这……”留里克瞬间想到这建议的背后,正是一个宠溺女儿的老父亲的期许。

    “父亲,我不会亏待诺伦。我并不需要她的身边跟着一大堆卫兵,我的罗斯公国强大且安全。”

    “可她也得有一些侍女。”

    “这也不必。因为她,将与我的父母住在一起。我的母亲会将她视作自己的女儿,你不必担心她过得不好。”

    这话说得足够暖心,马格努特还是摇摇头,“我相信你的为人,但是你的船还是要通过丹麦。你来时击沉了他们一百艘渔船,他们难道不会复仇。”

    “我毫无畏惧。我的大船会轻易撞垮任何敌船。”

    马格努特如何被这等乐观言论说服?

    他的执拗不得不令留里克好好想想,索性将计就计。

    “这样吧。”留里克昂起首,考虑到自己的处境,便说:“我喜欢巴尔默克的年轻人,他们是优秀的战士。我需要扩充自己的佣兵卫队,我要亲自在港口招募五十名有意去罗斯的战士,从此以后他们为我而战,也会护卫你的女儿。”

    “这个好。”马格努特一拍大腿再无顾虑。

    其实对于诺伦,她只身前往罗斯自然是没什么顾虑,这是她作为女人的命运。

    归来的第二天,就在阿芙洛拉号泊位附近留里克立下一个招贤榜。

    短短一天的功夫,五十名新佣兵就招募完毕了。

    此事留里克几乎是委派佣兵队长耶夫洛完成此事,结果颇为卓越。

    直到傍晚时分,留里克出现在大船泊位,带着强烈的新鲜感检阅这些新佣兵。

    耶夫洛急匆匆跑来汇报:“事情都妥善办完了。”

    “他们都是最平凡的男人吗?都是有意背井离乡的穷人?”

    “是的,大人。他们几乎都是渔民,一直在给有船之主帮佣,他们不是什么贵族的手下,这些人除了一身力气一无所有。”

    留里克点点头,他再昂首审视这些男人,自觉确为自己所要之兵。

    他又问及耶夫洛,“关于我们的待遇问题,跟他们说了吗?”

    “说了一部分,大家都很高兴。”

    “那是当然。吃我的穿我的,我还得给他们发钱,甚至还得给他们找女人。”

    耶夫洛立刻小声强调,“大人,找女人的事我可没说。”

    “好吧,我最关注的就是他们的忠诚度。”

    “我会训练他们。”耶夫洛拍着胸膛强调。

    “不,他们需要一场战斗来证明自己。”

    耶夫洛吃了一惊,“大人,你说过今年罗斯不打仗,难道明年了你打算……”

    “也许吧,不过如果可以,我们仍需一段时间积蓄力量。我们要穿越丹麦控制区,战斗几乎是必然的。现在立刻装备这些人,你迅速训练他们使用扭力弹弓和投石机。还有,他们中会使用弓箭的人立刻给我挑出来。”

    “遵命!大人,我们何时返航?”

    “明日休息,我们后日上午返航。”

    留里克本意是快点离开,但诺伦毕竟是远嫁罗斯,她的娘家可是要给女儿带上一批嫁妆。

    那些嫁妆留里克都看过了,仅就商品价值而言,远不如罗斯生产的“奢侈品”珍贵,但对于这女孩就是倾注了父母的爱。

    这些假装里唯有两样乐器最令留里克感兴趣。

    十支鹰腿骨做的骨笛,和一只小的牛皮鼓。这些乐器最适合出现在祭祀活动,乐器就是乐器,诺伦的音感是真的不错,有了这些乐器,留里克觉得自己可以拜托她用一个冬季的时间,把自己麾下编号从a到j是是个斯拉夫女仆,全部训成乐师。

    临定前一天的下午,峡湾里的海况趋于稳定,就算英雄们凯旋了,获得战利品的终究是少数人。

    就在这一天的上午,巴尔默克的祭祀们才分散开来,给部族的男人们举办了高达三十多场婚礼。

    参与远征的战士带着新撸到的女人,实则多为十四五岁的诺森布里亚的少女,巴尔默克的新郎拉着痛哭的新娘,在祭司主持下完成了维京式的婚礼。

    新娘为她们被掳到野蛮人之国的命运悲叹,最令她们难以接受的,接受了蛮族婚姻等同于背叛了自己的上帝。她们纷纷发现,自己必须向一个蛮族之神发誓,迫于现状真的只能妥协。

    祭司们这些日子极为忙碌,他们竟要几天之内去主持四百次婚礼,哪怕仪式被迫变得简约,仍需大量时间操办。

    下午他们仍将忙碌。

    但港区的人们突然发现,那艘名为阿芙洛拉的罗斯大船突然拔锚了。

    难道罗斯的留里克要返航了?不会吧!约定之日不是明天么?

    一些渔船暂停钓鱼,渔民觉得那大船踏出的大浪充满魅力,他们近距离观摩方知这根本不是离开,而是一场军事演习!

    一艘很小的破损严重的渔船,它的结局本该是拖上岸被斧头砍得稀烂,作为船主冬季的木柴。

    这烂船被买下,它被安置在海上随波摇曳。

    阿芙洛拉号就在其身边游弋,耶夫洛已经在指挥新入伙的兄弟操纵重武器。

    “要领已经告诉你们了!瞄准靶船!射击!”

    耶夫洛下达命令,左舷的五座扭力弹弓竟有一座拒绝发射?

    他急匆匆走去,一把掐住负责拉动卡销的佣兵之脖颈,厉声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不射击?”

    年轻且懵懂的佣兵战士突然懵了,磕巴嘟囔,“大人,我们真的要发射一块铁?”

    “不然呢?”

    “铁很珍贵,我们不该浪费。”

    “就因为这个?这件事你不用管!”说罢,耶夫洛推开此人,亲自抬起扭力弹弓的“鞋子尾巴”轻拉卡销,铸铁弹丸飞射命中渔船。

    五枚弹丸里仅有耶夫洛的这一枚命中,那老旧渔船已经开始进水。

    他大声嚷嚷:“你们必读听我的命令!我就好比你们的战争酋长,你们的家族首领。我们的职责就是保卫罗斯公爵的安全,为他而战!这样你们都能发大财。但是,你们任何一人拒绝执行,甚至是犹豫不决都将遭遇责罚。”

    耶夫洛下令将这个犹豫之人捆在主桅,然后令其同乡,持“精神注入棒”,打其小腿十次次,以示惩戒。

    耶夫洛也不禁感慨,这些家伙真是用力在用木棍夯同乡之腿。也许皆在竭力表现?

    “你们都看到了!和平时期,你们犹豫不决会受皮肉之苦,但是到了战场上,任何的犹豫都会丧命!你们所操纵的武器可以击沉敌船,可以打掉敌人的头颅。你们不要觉得铁器非常珍贵。现在,给我继续射击,把那靶子击沉!”

    留里克出发之际就准备了大量铸铁弹,他实为有备而来,又在不列颠作战后回收了大部分铸铁弹,方有现在耶夫洛挥霍的机会。

    此挥霍也不是打完全部弹丸,正所谓大炮一响黄金万两,任何的远程武器的使用就是在直接烧钱。

    留里克希望新招募的兄弟能一瞬间变成操纵重武器的高手,这显然不现实。

    他们必须立即投入训练,一切以实战出发,留里克授权耶夫洛打出五十发铸铁弹,如此每个佣兵战士都能亲自发射一次,区区一个靶船都不够打呢。

    就算这些人毫无经验,他们发现这重武器并不难用,不久靶船就被击沉。

    海面上炸出大量水花,弹丸终被打干净。

    他们的训练吸引了一批渔船观摩,渔民们眼睁睁地看到那无人的靶船硬是在大量水花中逐渐沉没。

    人们震惊了,他们无法想象一艘船会被某种武器直接击沉。

    终于,返航之日。

    诺伦迷迷糊糊中醒来,她睡在铺设皮革松软的地上,随意扒拉手掌,摸到了身边人的脸,她下意识一抓,又薅住了留里克的马尾。

    “你别拽我头发。”

    诺伦猛地清醒,娇嗔,“你昨晚也压我头发。”

    “已经天亮了。”留里克迅速坐起,“很快我们就要离开,你……给你父母道别吧。”

    “终于还是要走了,好吧……”

    哪怕是自己的命运,诺伦带着复杂的心情离开闺房。

    她与母亲英比约格拥抱,又亲老爹的脸,在家中与两个亲哥哥喝上一杯麦酒。

    比约恩看得出妹妹的悲伤,可这并非是真的离别。

    “跟着留里克回去,过上几年给我生个侄儿。”比约恩的鼓励反而闹得忧伤的她羞涩。

    弗洛基带来了真正的安慰,“妹妹你别担心什么?以后每个冬季,我们都会走冰雪之路去罗斯,你先行去罗斯,大概两个月后我和大哥还会前往。”

    诺伦的心情好受很多,便头戴粉红色欧石楠编织的大花冠,走出了自己居住近十一年的家。

    当自己登上那以“梦幻极光”命名的阿芙罗拉号,身份就成了罗斯的女人。

    留里克搂着诺伦的腰向巴尔默克的朋友们告别。

    首领马格努特一家带着对这一对新人的强烈期许,只是这对新人看起来一身稚气,场面实在奇妙。

    那些从峡湾各定居点赶来的人们,他们聚集在码头的平地,亦是驾驶船只漂在海上。

    各家族的首领亲自来给留里克送行,期待着罗斯的大船再度倒放,不仅留下属于巴尔默克人的大船,以及大量的东方货物。

    一场艰苦而梦幻的远航终于进入尾声,恰恰也是极为关键的尾声纵使未来极大可能与丹麦人发生激战,留里克也毫不畏惧。

    阿芙罗拉号扬帆,她顺着风向曲折地漂向峡湾入海口。再其身后事大量送行的船支,就仿佛阿芙洛拉号再一次率领庞大舰队施行一场远征。

    这一次,留里克与他心爱的大船,将作为强力的海上独行侠,以最快路径杀回罗斯堡。

第540章 红龙扼守在厄勒海峡

    灰蒙蒙的大海波涛如山,阿芙洛拉扬满全部的风帆借着来自北极的寒风,在浪与浪之间狂飙突进。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预期,留里克根本想不到刚刚出了纳尔维克峡湾区区三天,天气大变风力剧增!

    一场北极寒流正在南下,欧洲的秋雨季节也因此到来。

    渐渐的,天空开始下雨。虽说完全不必担心冰雪或是冻雨,但阿芙罗拉号地位正在灰蒙蒙的大海上忍受着风寒,船上的人们在被大浪折腾得呕吐之际,还要忍受着寒冷。

    甲板上仅有几名水手值班,他们要监控着风帆,防止狂风把主帆吹掉,为了防止坠海,他们的腰间也都捆着缆绳。

    留里克与诺伦裹着一张皮毯子,以此安抚着自己女人那几近崩溃的心。

    “留里克……我们的船会不会……”

    “倾覆?怎么可能。这艘船坚不可摧。”

    “这是真的吗?”诺伦希望倾覆是真的不可能,但这滔天大浪恶劣海况,是她难以想象的。

    “当然是真的。这算什么,我们还曾遇到更疯狂的。”

    留里克这是在说谎,这是阿芙洛拉号自下水以来遭遇的最危险的境况。

    也是拜这狂风大浪所赐,她冒着风帆吹掉、桅杆断裂的风险,以高达二十五节的速度在海上狂飙了几乎整整一天。

    对于一般都长船,如此海况必是快速倾覆沉没。

    事实证明了仿卡拉维尔型帆船,她的抗风暴能力已经达到了一个很高的高度,待到再升级为满载排水量达两千吨的盖伦船,只要不是硬闯台风,其他的风浪几乎奈何不了她。

    短短一天的时间,阿芙洛拉号跑了平日三天的航程。

    海浪终于稍稍息怒,户外的雨也停了下来。

    留里克终于再次站到甲板上,望着四周依旧灰蒙蒙的大海,一种迷离感油然而生。

    有一种恐惧叫做放眼望去茫茫一片,大船仍在上下起伏,他下意识抬头一看,不禁惊得几乎心脏骤停。

    他尖叫道:“怎么回事?我们的主帆竟有破损?水手长!”

    须臾,水手们纷纷登上甲班,基于现在的危险情况,留里克是真的着急了。

    “快点修理,把帆缝合。”

    水手长眉头紧锁:“大人,风帆被大风吹坏一部分。情况还不是太糟,我们等待风浪平息再修不迟。”

    的确就凭现在的风帆状况,借风航行仍然没问题。

    但是且慢,若是阿芙洛拉号以这样姿态去硬闯丹麦人控制的厄勒海峡是在找死。

    “尽快修理!风浪再平息一下你们就上。再给我检查一下主桅的情况。”

    水手长又言:“大人,我们修补的材料……”

    “用舱室内遮盖货物的麻布,实在不行就用皮毯子凑数。”

    寒流的冷锋快速冲到欧洲内陆,冷高压带来一连串的降雨。

    包括罗斯人控制的艾隆堡在内的整个波罗的海世界都在下雨,再到东欧世界,持续的降雨已经闹得到处是泥潭,而阿尔卑斯山和喀尔巴阡山直接下雪。

    留里克根本不知道,他虽然能在灰蒙蒙的世界看到东方的海岸线,却难以确定自己的位置,阿芙洛拉号就以破损的主帆和基本完好的副帆,快速通过卑尔根峡湾外海的那如同城墙一般的离岛群。他没有遭遇任何海上械斗,更是连其他船只都见不到。

    经历了整整七天的孤独航行,太阳终于出现了,而世界也变了一番色彩。

    人们赶着久违的阳光大量挤在甲班晒太阳,湿漉的衣服被晾晒,水手开始带着工具和材料攀爬桅杆。当一人爬到桅杆之顶,他放眼望去,惊骇的景象不得不迫使他快速下降。

    水手急匆匆跑到船长休息室,向休息精神的留里克汇报。

    “怎么?总不会是桅杆也有问题了?”留里克随性惊醒,心脏在狂跳。

    “不!大人。”水手亦是瞪大眼睛,接着颤抖着脸小出声:“我想这几天我们借着狂风突进,我们已经进入海峡。”

    “海峡?什么海峡?”

    “就是那个海峡!我想,前面就是奥斯陆。”

    “啊!这么快?”留里克猛然站起身,接着跑到甲板。

    我睁大眼睛暂且看不出什么,待他等待一会儿,阳光稍微驱散海上的薄雾,甲板上的所有人都看到了,已经在迎着东方太阳航行的阿芙洛拉号,她的北方是漫长海岸线,南方亦是如此!

    留里克急忙收敛自己的亢奋,他拍着双手示意所有人注意,也是赶巧,整船的人几乎都在加班透气。

    “现在注意!水手立即修船!战士们整理检查武器!我们即将通过巨大海峡,即将通过奥斯陆!我们可能遭遇丹麦人拦截,准备战斗!”

    “吼吼!”人们发出怒吼。

    现在已经不存在什么罗斯人巴尔默克人的区别,大家都是一条船的兄弟,接下来阿芙洛拉号勇闯新的战场。

    至于留里克高呼的奥斯陆这一地名,巴尔默克人比罗斯人更为了解。那些人与卑尔根的联络非常密切,原则上大家都属于挪威这一概念,而非丹麦。但双方几乎没联系,当了留里克新手下的巴尔默克佣兵们,他们心理上自然不想和任何奥斯陆人发生任何不愉快。巧了,留里克也是此意。

    现在的奥斯陆人口不过三千人,挪威的核心仍是卑尔根。

    留里克知道继续前进,一段时间内不会遇到什么风险,甚至连遭遇丹麦渔船的概率都是低的。

    风暴刚刚结束,避风港里的船还没出来。这海峡的宽度非常惊人,就算发现敌船,为了避免节外生枝,除非是躲不过去,大船再与之一战。

    但通过狭窄的厄勒海峡,那就是狭路相逢勇者胜了。

    留里克预计一场海战,而作为一方势力,丹麦盟主哈夫根又不是傻子!

    十多天之前,从卑尔根归来的丹麦商船都在说明一艘三角风帆大船的消息。那船带着大船队直奔北方,或是直奔纳尔维克。

    哈夫根听说过纳尔维克的巴尔默克人,他对极北之悍民缺乏兴趣,倒是对侵入法兰克王国捞钱有了想法,尤其是现在的局面。被驱逐的前盟主哈拉尔克拉克,其侄子在弗兰德斯当了名义的伯爵,此人搞起一个贸易据点,成功引走一些丹麦兄弟。

    北方的斯韦阿兰人是很大的威胁,但南方的家伙们,他们的威胁也在与日俱增。

    三角风帆的恶魔大船突然成了新问题,在获悉情报后,哈夫根便召集了能迅速赶到他统治核心的领主们,分享了这令人咬牙切齿的事。

    当然,各个领主都在声讨那斯韦阿兰人大船的恶毒,在派兵拦截的问题上,领主们全在闪烁其词。

    “你们是懦夫吗?畏惧了?我们联手行动,还能让船跑了?他们一定要通过我们的海峡,现在准备我们必胜。”

    哈夫根是自信满满,奈何勃艮第岛渔夫惨痛损失证明一件事,硬是和那大船对战是送死!

    南方的领主西格德自知公然反对是不行的,且自己的儿子拉格纳,这崽子砍死了斯韦阿兰人的老首领,在整个丹麦可是成了大英雄。

    自己若是怂了,可是在给家族荣誉蒙羞,且儿子拉格纳实在太好战了。

    年轻人好战是英雄的表现,但西格德老头子一个,他需要为很多事考虑,可以说他固执,也可以说他睿智。

    西格德做出明确表态,“我们的地区有大大小小的海峡,条条海峡通海泽比集市。难道我们必须派兵到你罗巴德人的海峡驻守?哈夫根,那是你的领地,我们前往实在不合适。”

    哈夫根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么回事。他占有最大最安全的海峡水道,靠着过路费发大财。若是让其他领主军事力量介入,岂不是后患无穷。一旦这么干,罗巴德部族里的反对者必会站起来,对着自己群起而攻之。

    西格德顺势指出一个大家都接受的提案,即分兵驻守。

    “兄弟们守卫自己的海峡,防止那大船偷偷逃跑。”

    人们都支持这个,哈夫根就只能支持。他是盟主不是国王,如若领主们大规模反对,哈夫根也无力用武力让他们屈服。

    其实哈夫根就是在说屁话,多名领主就是不想掺和这倒霉事。被敌人摧毁的是博恩霍尔姆和罗巴德人的船,其他领主毫无损失。

    哪个傻子要给哈夫根挡枪?这家伙又不会给补偿。

    实际上领主们乐见于哈夫根和他的手下遭遇损失,这样其他领主就能捞到更多利益。最好罗巴德人损失巨大,这样兄弟们日后即可与哈夫根谈判,把厄勒海峡的过路费全部取消。

    像是西格德这样的领主,他们希望那北方的大船再暴打一顿哈夫根的船队。

    兄弟们也心照不宣,若是大船从自家的海域通过,那就让其过去,自己可不能为了这瘟神而蒙受损失。

    “如果我是敌人,我会走哪条水道?我难道真的要寻觅未知的水道,而不是走最顺畅的那一条?”哈夫根想了想终于意识到了那些领主的真正意图,他们令人恼火,但在明面上,哈夫根自知不能采取任何过激的举动,连辱骂驳斥都不可取。

    哈夫根有一种预感,随着时间的发酵,他觉得一场宿命之战即将爆发。

    住在日德兰半岛最北边的罗巴德部族,那艘大船自由往来让所有部族的勇士蒙羞。

    自己妹夫死于失败的拦截,更有近二百个兄弟葬身大海。

    大船再现的消息传到丹麦还没有三天,一场风暴降临。大风雨无法阻挠哈夫根的拦截计划,这一次,他决议使用代表自己权势的骄傲之物——巨型长船红龙号!

    风雨刚刚结束,哈夫根最信任的亲信将领齐聚他的“宫殿”。

    他下达特别的拦截封锁令让所有人吃惊。

    没有人提出反对,大家却有大量非常现实的顾虑。

    对于他们的顾虑,或者说是所有人的顾虑,哈夫根自认为想到了一个绝佳的战术。

    “我要你们集结所有善于射箭者,收集所有的弓矢。我要你们派出最有力气的划桨手,带上你们最好的长船进入海峡备战。

    我会出动红龙号,发现那大船主动出击。我会准备一批带钩爪的绳索,当红龙号逼停那大船,勇士抛出钩爪,攀爬后杀死敌船之人。

    为了行动的必胜,我们必须派遣大量船只逼停大船。纵使敌人能撞沉一些,就像箭矢能击穿一层皮革,却无力击穿三层四层。我们损失一些船,绝对可以逼停。接着我们大量船只将它包围,胜利就是我们的。

    我们俘获它,研究它的建造方法,以后我们罗巴德人就能大量建造这种强力大船。”

    不得不说,哈夫根是智商在线之人。俘获、研究、仿造一条龙,这真是一场美梦呢。

    本质上说,他的计划与重伤不治的妹夫如出一辙。

    妹夫的战败一定是败在出兵太少,如果那大船遭遇“虫群袭击”还能脱身不成?

    盟主大人信心百倍,而且此次封锁拦截红龙号罕见的主动出击。就算兄弟们仍有概率在封锁中等上一个寂寞,也是让往来通行的商船见识到红龙号的魅力。

    这片海域常见的战斗型长船,左舷右舷各十五人是常态。因为船只的龙骨一般为整根橡木,单根橡木的长度直接决定船只长度。如果可以,长船当然是要造得更大,奈何它的长度总被限制在折合二十米以内

    红龙号则是一个意外。

    丹麦地区的人们当然会使用拼接龙骨技术,只是碍于技术原因,这样的船只被认为比较脆弱,在恶劣海况中,龙骨拼接之处极有可能断裂。

    红龙号永远面临着这个毛病,非常疯狂的是它实在三根橡木拼凑成的龙骨。并非拼接龙骨的船就是脆弱的,实为红龙号这艘敞篷船用的是过于原始的技术。

    阿芙洛拉号的船艏也是拼接在龙骨上,然巨大的船肋,交错式安装的板材,乃至榫卯结构拼成的甲板,造船世家霍特拉家族在留里克给出的数学、力学指导下,阿芙洛拉好的力学结构已然非常稳健。那些最近下水、正在建造的大船,依旧奉行这套稳健的力学结构,这才使得她们具备硬闯风浪的本事。

    长船,从不是越长越好!

    红龙号之名,不仅来自于其船艏狰狞的被朱砂涂红的狰狞蛇首,还在于其身材比例整体显得苗条,犹如一条大海蛇,甚至被好事者描述成模仿尘世巨蟒而造的大船。

    这条船足以让左右船舷各七十五人划桨,船只中心的空间少说还能再站上五十人拉弓放箭。

    红龙号,如同藏匿在日德兰半岛里的海上妖王,它在罗巴德人的欢呼中,缓速离开自己停泊的母港。

    一支宝剑出鞘了!它出鞘就必须见血。

    哈夫根站在他的红龙号之船艏,扶着狰狞龙头,气势汹汹奔向厄勒海峡。

    他高傲的英姿出现在海峡,尤其是那收束到折合区区四公里的最窄处。

    他看到大量缝合、印染本部族图腾徽章的衡帆在海上飘荡,目力所及至少二十艘长船在这里游荡。

    难道仅有二十艘?不!还有一批长船在更宽阔的地区有意,一批船停泊岸边随机待命。

    海峡中的两座沙洲小岛上也被安插了眼线,随时注意着海面的情况。

    哈夫根部下了“天罗地网”,为了拦截、抓住阿芙洛拉号,他可是动员了本部族多达两千健儿直接迎战,所有的丹麦同盟的领主,名义上也在助战。

    阿芙洛拉号带给丹麦人的恐惧,促使他们除之而后快。

    这一切留里克都有明确的心理预期,大船已经修好了风帆,更是已经顺利通过日德兰半岛的最北部,她正行进在地理上的卡特加特海峡的靠近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海域。她实质上已经航行在丹麦罗巴德部族的实控海域内。

    前方愈发危险,夜里航行极为容易触礁,白天航行就必须面临战斗。

    取舍之下,留里克决定在横闯厄勒海峡之前抛下锚头。

    虽说理论上他犯不着直闯厄勒海峡,可以走南方的防备相当于“理论存在”的大小贝尔特海峡进入波罗的海。

    可是,那个维京英雄会逃避自己的宿命之战呢?

    留里克颇为清楚,即便他不能给自己的民众带来富足的生活,只要能展示出自己的赫赫武功、捞到战斗荣誉,兄弟们仍然支持这位勇士大王,因为大家需要自己的英雄。

    就算留里克知道有安全航行的水道,他仍会选择这条充满危险的、相当于在丹麦盟主头上排泄般恶意侮辱人的水道。非常现实的是,留里克并不清楚大小贝尔特海峡确切位置,与其冒险找出路,还不如走近在眼前的厄勒海峡。

    全船战士完全明白前方的风险,留里克已无需再做任何慷慨陈词,兄弟们必是面临大战,战斗之前大家饱餐一顿麦饼,每人喝上一些麦酒壮胆。

    明日天一亮,全副武装的兄弟们冲过去,争取接着北风一口气通过整个海峡,奔向宽阔且相对平静的波罗的海。

第541章 留里克是屠龙勇者

    被布置在卡特加特海峡中两个沙洲上的眼线,他们注意到了远方漂来一艘大船。

    一名头目急忙召集忙着摸鱼的手下:“首领要我们盯住的敌人出现了,我们赶紧上船报信。”

    有大胆的青年嚷嚷:“真的要红龙出战吗?咱们兄弟冲过去,如果掳了那艘大船,咱们都是英雄。”

    “蠢货!如果可以,它早就被俘获了。我们快点走!”

    直到阿芙洛拉号愈发的逼近,这些眼线中的大胆者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想法是多么的荒唐。

    一艘长船从看似杳无人烟的沙洲出现,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被发现。

    大部分战斗人员已经齐聚甲板,包括留里克也戴上头盔,他亲自操持一把钢臂十字弓站于船艏,督战的同时也要亲自参战。

    甚至是诺伦,她出于好奇与勇气也站在甲板上,意欲帮一些忙。

    远处突然冒出来的长船预示着一个危险的信号。

    留里克眯着眼大声问:“耶夫洛,你觉得那是什么意思?”

    “一定是侦察者。”

    “他们要去哪里?”

    “当然是给他们的老大报信。”

    “他们的老大?”留里克想了想,猛然想到一个重要的大人物,不由地兴奋跺脚:“如果丹麦的盟主亲自出战,我们就太幸运了。”

    耶夫洛颇为诧异,明明自己的大人原计划的毫不恋战穿过这片海峡。

    “大人。如果没有必要,我们不用和他们打仗。”

    “的确如此。不过,如若他们的盟主都出现了,你说!我们打还是不打!”

    “这……如果是为了荣誉。”

    “不!”留里克摇摇头,“瑞典国王奥列金死了。咱们罗斯法理上也是瑞典的一份子,奥列金被丹麦盟主杀死,我们一旦抓住可以复仇的机会,千万不能放弃。”

    “啊?就凭我们这一艘船?”

    “正是。但愿,我能找到那个盟主。”

    耶夫洛想劝留里克不要太天真,茫茫大海上出现一艘或是多艘船,如何判定船上某人是身份最高贵者?

    耶夫洛又问:“那么,我们如何对付这艘船?如果我们扬满帆,可以追上击沉它。”

    “那就追!击沉它,抓获几个俘虏问问敌人的情况。”

    阿芙洛拉号借助风势,载着超过五十吨的物资,以强大的势能在海上狂奔。她的航速保持在十节上下,相对于一般长船,这速度算是航行的极限,但事实证明了极端状况下,阿芙洛拉号可以在风暴中被狂风吹得跑出二十节的神速。

    她在逐渐收束的海峡里狂飙,就算那眼线长船的水手拼命划桨,阿芙洛拉号不可阻挡地冲了上去。

    时机已经成熟,耶夫洛大吼一声:“是时候展现你们的能力了!把握好时机发射!”

    新招募的巴尔默克佣兵,此番正是人生中的第一场海战。他们居高临下操纵扭力弹弓,待阿芙洛拉号一记顺滑的侧舷对敌,五座弹弓几乎同时发射。

    两船的距离区区仅有二十米,长船的划桨手在惊恐中尖叫,他们全都看清了这鬼魅大船上站了一排持弓的人,紧接着就是致命打击。

    因为“舌头”只需要一个就够了。

    足够近的距离,扭力弹弓把长船砸出四个大洞,船上之人大规模的遭遇箭矢攻击。他们根本没来得及将船舷处挂着的圆盾拿起来防御,仅着布衣或是花臂赤膊的这些丹麦人便纷纷中箭。

    “停止吧!你们做得很好!”耶夫洛下达挺火命令,初战的巴尔默克佣兵在极度紧张中放下了弓。

    一次干净利落的海战,这一幕,头戴铁皮盔的诺伦看得真真切切。

    海战居然是这样吗?这就是罗斯人的战斗方式?

    诺伦的心脏在狂跳,她急匆匆跑到船艏抓紧丈夫留里克的胳膊,虽无言胜有言。

    “你怕了?”

    “……”

    “没什么。”留里克平静地看着船舷,“战斗已经开始。敌人有所准备,我们不可能人畜无害地通过。放弃幻想准备战斗。亲爱的,你会拉弓吗?”

    “我……”诺伦嘟噜着嘴猛然狠下心:“我会。”

    “给你一把短木弓,一旦开战你就在我身边射箭。听着,我的女人必须是女战士。现在,和你的巴尔默克故乡人一起战斗,然我们都看看巴尔默克首领女儿的风采。”

    须臾,一名落水者拽着抛下的绳索上了大船。

    就像留里克惯常做的那样,他许诺只要说出一切,不但能活命,还能被释放。

    这不,甚至不需要耶夫洛亲自拎着木棍殴打一番,这俘虏又看到落水者尽数被杀死后,考虑到自己的处境,一五一十全都说的。

    一船的人皱着眉头听着俘虏的“战争威胁”。

    虽说留里克和兄弟们早有心理准备,谁又能想到,丹麦人愣是封锁(名义上)了所有进入波罗的海水道?

    尤其是本该最宽最安全的厄勒海峡水道,它成了重点把守之处。丹麦盟主哈夫根和那危险的红龙号就在海峡游弋。

    耶夫洛不知该笑还是该悲哀:“大人,战斗果然不可避免。既然他们的盟主等着我们去闯,我们……”

    “当然是攻击!”留里克摩拳擦掌,眼神里说不尽的战斗渴望。“船艏涂成红色?那艘红龙号是他们的骄傲?盟主哈夫根就在那大船上?!”

    “舌头”显然是听到了这年轻而高贵的北方领主大人的嘀咕,即刻爬到留里克脚边,祈求道:“哈夫根就在那艘大船上,几个月以来他一直想复仇。你们硬闯海峡,会有五十艘,甚至一百艘船拦截。红龙号必会与你们决斗。”

    “决斗?好啊!”

    “大人。”俘虏继续祈求:“我告诉你们真相,现在就把我释放吧。”

    “释放?当然。”留里克耸耸肩,“等我们打赢了你的盟主,就靠岸将你放走。”

    “啊!这……”

    “怎么?”留里克情绪突变,俯首藐视,“你觉得我们会战败?你会变成鱼的饵料?”

    “啊!不会。你们会胜利。一定会……胜利!”

    很明显,这俘虏的内心无法想象自己的罗巴德部族会战败。

    留里克懒得多言,他猛然给予耶夫洛一个眼神,又瞟了一眼船艏,最后勒令俘虏站起来。

    “行。我现在把你放走。耶夫洛,办事了,你知道的!”

    “好嘞!大人。”

    结果,伴随着一声惨叫和落水声,俘虏被从船艏直接扔出去。俘虏的身躯直接与阿芙洛拉号的龙骨碰撞,落水后的人当场死亡……

    整船的人都知道了真相。接下来,当然是大战红龙!

    “兄弟们!准备大战了。现在,把我们的旗帜挂在主桅!老战士们,穿上我们的战袍!”

    “我不要任何的掩饰!我要让敌人知道,与他们交战是罗斯人!”

    阿芙洛拉的主桅飘扬起白底交错蓝纹的船桨旗,而这面旗帜相当多的丹麦领主已经知道了其所代表的势力——瑞典人。

    如今的罗斯人只属于瑞典的一部分,但去年的战争堪称“西波罗的海大战”,所有势力都被卷入其中,一大批逃入日德兰半岛的哥特兰人,让丹麦人明确记住了那面旗帜。

    飘扬的旗帜就是留里克故意的挑衅,大船的魅影更是让半径五海里内的丹麦长船都能看得极为真切。

    快到中午的时候,战斗已经不可避免的即将爆发。

    阿芙洛拉号已经进入厄勒海峡的入口处!她过分张扬的身姿早被守株待兔的丹麦人发现。

    这些日子里,盟主哈夫根勒令红龙待命。他时刻打磨着自己的铁剑,战斗意志从未因时间的推进而变化。

    正在斗志昂扬之际,手下人在狂喜中汇报了那所有人都期待的情报。

    “真是太好了!”哈夫根拔出自己的长剑,气势汹汹跑上停泊待命的红龙号。

    多达二百名战士登上这艘最强大的维京长船,人们喊着号子离开泊地。

    在其身后,又是十艘长船跟随。

    那巨大的桨叶推动船只前进,鸟瞰而言,普通的龙头长船如同蚰蜒,而红龙号就是一只凶险的红头大蜈蚣。

    这支丹麦船队的确非常危险,罗巴德部族组织起了一支本时空北欧的极强船队,如若哈夫根有意南下并漂到塞纳河,法兰克王都会畏惧。

    但是,这有什么用呢?

    留里克治下的罗斯人,与整个欧洲,下的可不是一盘棋呀。

    这是一场宿命之战,船艏的留里克已经能清晰看到了那突然冒出来的整个船队。

    “红龙号?那个最长的船一定就是了。”耶夫洛持剑说道。

    留里克以手遮挡正午的阳光,他看清了那如同海蛇般修长的长船,对比别的船只,它的确非常特别。

    “这一定是红龙号。啧啧,除了船体很长,划桨手很多,两个桅杆与风帆,这就能称之为强力了?”

    耶夫洛好心提醒:“大人,我们的确该有所警惕。”

    “你的提醒很好。依我看,战斗已经结束了。我们会轻易取胜。哎,真是无趣……”

    自己的大人居然在叹息,这年轻且漂亮的少年,竟然会因为胜利取得太容易而失望叹息?!该称赞他勇武自信,还是应该什么都不说?

    耶夫洛选择闭嘴,接着保持谨慎贯彻落实自己的职责,即要求手下的佣兵战士们恪守自己的职责,在战斗中完全听从命令办事,对于敌人亦毫不手软。

    留里克的确非常失望,想不到被那俘虏吹得法力无边的、丹麦骄傲的红龙号长船,就是这等货色?!

    如果说一般的长船相当于一辆小轿车,那么红龙号就是加长林肯。

    但阿芙洛拉号这等体态,分明就是一辆重型坦克呀!

    随着距离的逐渐逼近,留里克注意到敌人聚集起来的船队正在采取某种战术队形。

    本是觉得这无非又是一场快速胜利的留里克,赫然意识到敌人居然在采取“海上钳形攻势”。

    “丹麦人是打算包夹我吗?到时给我带来一点威胁。”

    有道是擒贼先擒王,留里克下达最简单的战斗命令:“兄弟们!目标那最大的船只!目标红龙号!冲锋!听我命令,击沉红龙!杀死红龙上的所有敌人!杀死丹麦盟主!”

    不错,哈夫根与亲信们考虑到那大船的实力,所能想到了最合理的战术就是钳形攻势。

    红龙号是中军核心,两翼的大量长船负责包夹。哈夫根相信自己的红龙足够强劲,必能阻止敌人的冲劲。一旦得手,就是虫群围攻,无数钩爪带着战士爬上去,胜利便属于丹麦。

    战斗的双方竟有了决斗的默契。

    不过还是阿芙洛拉号率先动手。

    公牛投石机抛射大量石块,虽是仅有两枚石弹击中了红龙,就造成了一名划桨手脑袋开花暴毙。

    突如其来的伤亡让哈夫根觉得不可思议,明明两船的距离还是很远的(约250米)。

    所有投石机只有一次射击的机会,甚至是阿芙洛拉号也仅有一次冲锋机会。

    真正的武将一骑讨,什么大战三百回合都是荒诞。

    留里克看清现在的局面,真正的杀手都是一击定乾坤。

    阿芙洛拉正是如此,她现在的排水量已经接近一百吨,实为本时空船只的奇迹。反观红龙号,就是运载了二百人,其总排水量也才三十吨。

    阿芙洛拉的青铜球鼻艏若是撞上去,甚至不需要实际发生,按照传统物理学的计算,留里克就已经赢了。

    现在,就好比两名重甲骑士的校场对冲比武。丹麦盟主哈夫根的骄傲正被迫在眉睫的威胁瞬间侵蚀干净!这个胆大狂妄站在船艏的男人,就如同站在飞驰卡车前的靓仔。

    远远看去那三角风帆的大船也不是很很大,但碰撞即将发生,哈夫根终于明白,自己重伤的妹夫当时究竟在哭诉什么!自己的妹妹居然没有说任何谎言!可怜的哈夫根已经没有任何逃跑的机会,他就是在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阿芙洛拉号留在水面上的船艏高达四米,她如同一块巨石一般,干脆地与红龙号直接碰撞!

    那涂抹朱砂的红色蛇首被直接撞成齑粉。

    力量是相对的,阿芙洛拉号也为之剧烈震颤,甲板上的大部分人即便有所准备也因震颤倒地。

    留里克拉扯着诺伦,赶紧从甲板上站起。

    就在刚刚,因剧烈撞击阿芙洛拉号猛地侧倾,好在船舱里的巨量的麦子导致重心在水线之下,她迅速稳定了船身。

    “喂!看看情况!我们的船只是否破损!”留里克大吼。

    一名水手急忙跳进船舱,须臾传来闷声的怒吼:“老大!我们坚不可摧!”

    留里克大喜,又对着大概晕头转向兄弟们吼道:“战斗!都起来战斗!让红龙号彻底沉没!”

    撞击已经结束,实质上阿芙洛拉号已经穿过了丹麦人的防线,留里克完全可以勒令恢复稳定的大船本着波罗的海扬长而去。

    红龙号虽受到致命伤,就好似被割断了喉咙的蛮牛,它在挣扎,但距离死亡还有一段时间。

    不过,一代枭雄哈夫根,就在刚刚的撞击中,被阿芙洛拉号的球鼻艏撞了一个粉身碎骨!

    也许一个高贵的贵族,他的战死也该轰轰烈烈。

    就像是狮心王死于一个农夫的十字弓狙击,就像是身披重甲的巴巴罗萨渡河中途坠马活活淹死。

    有些高贵者过于大胆,竟不知自己在战场的位置堪称找死。

    丹麦盟主哈夫根,卒年三十七岁。

    死因,站在自己坐舰红龙号船艏,意欲阻止阿芙洛拉号的突进,被当场撞死。

    可留里克如何第一时间知道他亲手杀了丹麦盟主,为了自己另外两个妻子卡洛塔和艾尔拉报了血海深仇呢?

    阿芙洛拉号在精悍水手的操作下,顺滑地一个转弯,大船上各种远程武器发射,屠戮着站在逐渐沉没的红龙上的那一堆惶恐又无助的丹麦战士。可怜,这些丹麦人释放了一点箭矢,做了象征性的抵抗,紧接着就面临着奔袭而来的大船的船底碾压。

    红龙号毕竟是敞篷的加长版长船,若是传统的北欧跳帮式海战,此船绝对是海上帝王。奈何其船艏整体毁灭,海水快速涌入整艘船,再在留里克授意的补刀下,整艘船沉没……

    其他的长船震惊了!许多丹麦人意识到,自己的首领哈夫根怕是已经战死。现在怎么办?红龙已经死了!那艘海怪一般的大船还在肆意杀戮!

    各艘长船作鸟兽散,战斗意志崩溃的他们竭力划桨直奔最近的海岸而去。

    似乎一切尘埃落定,红龙沉没于海峡水道。海面上漂浮着大量的木块、浮尸,乃至抱着碎木竭力游向海边的人们。

    “已经结束了!全都结束了。真如大人你说的,我们一下子就赢了。”耶夫洛气喘吁吁笑道。

    留里克点点头,搂着自己情绪激动的诺伦,面对着甲板上的表情各异的手下:“我不知道丹麦盟主是否死了。你们看,他们的骄傲已经变成了木屑,也许这些浮尸中有那个可恶的哈夫根。我们赢了!走吧,我们回罗斯堡!”

    战斗从发生到结束,前后仅仅半个小时。

    阿芙洛拉继续借着北风前进,到了傍晚时分,狭窄的水道豁然开朗。

    留里克,已经回到了波罗的海。

第542章 另一个王也死了

    经历过一场短促的激战,前方的海域再无任何危险。

    阿芙洛拉号顺利通过厄勒海峡,至于那一地鸡毛以及战斗带来的影响,留里克只能等着事态发酵,放能获悉情报。他不需要亲自去打听。自己安插在丹麦贸易中心海泽比的眼线,会在十月份把大量的情报带回罗斯堡。

    时间即将到儒略历的十月,这一时间节点下,罗斯人从东方索贡回来的船队也将抵达远在波的尼亚湾深处的母港。

    所有在海外扩展的实力都要季节性地反对老家,留里克有了一点念想,想着可以和己方的船队会和。

    进入波罗的海,现在的风向有些多变。

    阿芙洛拉号娴熟地吃尽风力,贴着半岛的海岸线一路向北。

    固然是航行途中遇到了一些渔船,它们是敌是友已经无关紧要。

    北上的航行不会中途暂停,趁着暂时没有降雨的趋势,大船可是要尽快赶路,直到抵达关键的中继站——墓碑岛。

    自闯过厄勒海峡后,留里克持续航行长达八天!

    一船的人经过了如同黄瓜般细长的厄兰岛,经过已经被梅拉伦移民占有的哥特兰岛的维斯比城,大船一路不停,顺利抵达墓碑岛。

    在进入墓碑岛所在的奥兰群岛之前,阿芙洛拉号已经被附近作业的罗斯渔民发现。

    罗斯人知道,这片海域从今年起可有三条大船游弋。

    来自南方海域的大船,那华丽的巨大三角帆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身份,而桅杆上飘扬的旗帜,完全证明了远航的留里克大人返航了!

    意欲靠近的渔船皆挂上罗斯的“船桨旗”,顺利接近阿芙洛拉号,接着为之引路。

    “真是太好了!兄弟们!我们终于回来了。登上墓碑岛,我们就是回家。我们全体下船休息,所有人休息两三天我们再走。”

    站在船艏的留里克下达了放假的命令,憋在这艘船上,如紧闭在囚笼中的人们为之欢呼。

    前方出现一片岛屿,诺伦谨慎地陪在自己男人身边,任凭海风吹拂自己的脸。

    男人们都在欢呼,她却因紧张而莫名担忧。

    “留里克,前面就是罗斯堡?”

    “不。是我的一个港口。墓碑岛,埋葬了一些勇敢的战士,他们的英灵庇佑着往来的罗斯人。亲爱的,看看的东方,再看看你的西方!”

    诺伦顺着留里克的手指看去,在她的眼里,东方是广袤大海,西方亦是如此。

    且慢,那不仅仅是海。而是,巨大的海湾?!

    诺伦又不是只会吹笛子编纂曲子的单纯音乐人,她作为巴尔默克首领宠爱的唯一女儿,对于治理一个部族,透过父亲耳听目染也获悉一些知识。她能联想出这片海域的状况,虽说是自己这辈子首次抵达,也意识到留里克所谓的墓碑岛正处在海域中十字路口中心的位置。

    罗斯人占有这里,他们在广袤的海域已经占有很大优势。

    那么,瑞典人又是怎么回事?

    她是一位访客,正在探索未知的领域。但她也明白自己的身份已经成了罗斯的女人,自己不是访客,此番就是回家。

    阿芙洛拉号顺利停泊在墓碑岛的天然海湾中。她平稳停靠站台,船上抛下缆绳,岸上的民众将之固定。

    船舷上挂着“avrora”的字样,就算人们对罗马字母不懂,只要看到这独特形状的纹路,也知道其真实身份。

    绳梯放下,大量人员开始下船。

    驻守墓碑岛的战士、妇女以及少量幼弱的孩童,惊讶地看到超乎想象数量的男人正陆续下船。

    留里克大人居然搂着一个小女,他们有着相同的漂亮金发,正随风摇曳。

    人们议论纷纷嗡嗡声一片,皆在讨论这次大人的巴尔默克之行好几个月,显然收获不浅。

    因为,明眼人看到了阿芙洛拉号现在表现出的惊人吃水量,大船肚子里必是塞了大量货物。以留里克大人对族人的爱戴,显然这些物资终将惠及所有人。

    时隔四个月,留里克终于站在罗斯人的土地上。

    他深吸一口家乡的空气,正是秋高气爽,萧瑟感荡然无存,他满脑子都是对外来的期望。

    伴随航行的佣兵战士们皆在队长耶夫洛的带领下,进入余留的那些拥有木板的温暖木舍中休息。每个人都能得到温热的花茶水和煮熟的麦子,甚至还会有死了丈夫的寡妇亲自投怀送抱……

    他们发生什么事情留里克懒得多管,如今耶夫洛在这方面经验丰富,只想好好休息的留里克直接领着诺伦,进入到他安置在岛上的宅邸。

    在墓碑岛做生意的来自梅拉伦湖的流动商贩,他们划着船而来,这些人皆在使劲揉捏自己的眼睛。

    只因他们看到了一艘来自南方的大船,下船的人竟是罗斯的留里克?

    噫!那么留在梅拉伦湖里的那艘大船又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罗斯人还有两艘大船了?

    还是在两年前,墓碑岛不过是被定义为“未来可期”的航海中继站,如今它正变成一座集要塞、贸易据点为一身的海港城市。

    或者说奥兰群岛的地理位置决定了这片岛群必然出现一个贸易据点。

    在另一个位面,这个贸易据点名为玛丽港。本位面,留里克治下的罗斯便叫做墓碑岛港。

    墓碑岛上的人口因831年战争之事一下子变得复杂。

    最尊贵的少年大公莅临墓碑岛,岛上所有德高望重之人齐聚在温暖的议事庭里。

    去年夏季,这座木质长屋兄弟们商讨了针对哥特兰人的决战方案。

    留里克仍旧坐在公爵大人才能享有的尊贵之座,接受着崇拜者们殷勤目光,倾听他们介绍几个月以来岛上发生的事。

    原来,一百多名来自诺夫哥罗德的拓荒者,分成四十个家庭,他们背离了自己的庄园,跟随者夏季返航的索贡船队抵达墓碑岛。

    他们建成了自己的木屋,挖掘出可以直接得到淡水的井,开辟一些田地种植少量能快速成熟的洋葱头,甚至建成了一些木头围栏以备未来饲养更多牲畜。不得不说这些来自有较高一些农业水平社会的斯拉夫移民,他们的建设在一些方面改善了本地罗斯人的居住状况。

    所以参与到这场“汇报会议”里的也有斯拉夫人的面孔。

    与会的斯拉夫人直接称呼这个岛屿为“斯坦尼斯拉夫斯克”,称呼这就是自己的家。

    留里克,他时而操持着诺斯语,时而又是古斯拉夫语。他与所有到访者对答如流,对方皆很满意。

    身为公爵的女人,诺伦自然有义务跟在留里克身边倾听这场会议。

    “留里克,你在罗斯的地位,远胜我父亲在巴尔默克……”

    诺伦保持安静聆听着,她一言不发,殊不知她在场这件事就引得大家的好奇。

    在这里,留里克高度赞扬了斯拉夫移民加入罗斯、为罗斯的繁荣而开拓的壮举,也向之保证,在按照规定缴纳农税后,就是被钦定的新罗斯人,男人女人都有义务为罗斯而战,也有权分享战争红利。

    在乐呵呵的气氛下,有人问道:“留里克大人,您身边的女人,看来正是您从巴尔默克带回来的新妻妾。”

    “哦。当然,这位是诺伦,是我的妻子。”

    高贵的人会有很多妻妾,就像是神王奥丁有着十多名妻子。罗斯人相信这样的传说,也明白留里克大人就是在仿照神王奥丁办事。

    这个名叫诺伦的巴尔默克少女会成为他的正式妻子之一,至于那十名贴身女仆,自然扮演着神王麾下女武神的角色。

    又有人笑盈盈提醒:“大人,我们的公爵大人奥托,他的船队也快回来了,或许正在返航的路上。我们的斯佩罗斯号今年担任东方索贡的旗舰呢。”

    留里克被提了醒:“什么?我父亲,他不该早就回来了?”

    “还没有。今年天气偏冷,整个世界的麦子成熟得晚,公爵大人要晚些时间回来。再说了,人人都知道,他为您选定的正妻,今年要随船回来。”

    “啊?那个斯维特兰娜?”

    “是的。”

    “好吧!好吧……”留里克默默吐槽,这实为自己的命运,自己无法逃避妻妾成群的命运,这个冬季自家必会充满女人的叽叽喳喳,必是非常欢乐。

    终究是舟车劳顿,留里克不禁伸了个拦腰,随口嚷嚷:“你们给我烧些热水,我要泡在热水里舒爽一番。”说罢,留里克便是捣捣诺伦,女孩顿时因有些羞涩而勾下头。

    留里克无意腻歪,又问:“我们的大商人古尔德有消息了吗?他在梅拉伦例行买粮食,情况如何?任务是否已经完成?”

    此事顿时有多人回答。

    有人嚷嚷得声量最大,“大人,梅拉伦出了一桩大事。”

    “何事?”留里克伸出双臂示意他人安静,“总不会是麦子歉收,古尔德办事不利?也罢,好在我运回来一船的麦子,情况不至于太糟糕。”

    “不!大人。古尔德办事很好,他前些天托人带回来消息,就算今年梅拉伦湖区的麦子收获期一如两年前那般糟糕,情况还不至于太糟糕。各部族打算出售的麦子仍然多达一百万磅,我们度过寒冷的冬季毫无问题。我们的船队还停在梅拉伦等待卖方把麦子以及其他物资全部运抵,他计划十月的第五天出发。”

    “还不错,超过了我的预期。”留里克欣慰地点点头,能在灾难再搞到这么多麦子,这就是钞能力的体现!至于苦了梅拉伦湖畔的民众,这与罗斯人何干?

    一百万磅麦子,足够罗斯人靠着单纯吃麦子度过整个冬季。而罗斯人如今获取麦子的渠道,不仅有诺夫哥罗德方面的供应,亦有今年从诺森布里亚的疯狂掠夺。

    或许留守墓碑岛的族人很遗憾今年搞到的麦子少?

    留里克昂首表态:“我也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吧!我离开这么久,实际是带领巴尔默克人远征了东方的岛屿,我在不列颠岛掠夺了可能有五十万磅麦子。阿芙洛拉号装满了麦子,就停在港口。你们准备一些钱明日购买吧,还是老规矩,一枚银币兑换十磅。”

    听得,在场的人们皆是跳脚欢呼。

    突如其来的兴奋弄得留里克实在迷糊:“你们都安静!至于这样高兴?”

    刚刚汇报消息之人,嘻嘻哈哈地说道:“大人,我们不能在梅拉伦集市买到麦子。却有少量商贩在兜售麦子,那价格可是一个银币只能买七磅。”

    留里克愣神一下:“哦?市场价变成了这样?”

    “是的,您给予我们恩惠。”

    这的确是恩惠,留里克本不觉得自己做的什么不得了的事,粮仓存在的目的就是储备与调节,国王在丰年大肆屯粮,再在丰年开仓,以优惠价格放粮。王国的稳定在于人心,人心的稳定在于食物的稳定。

    无论丰年灾年,几年以来罗斯人从罕有吃麦,变成每年都能大量吃麦,皆在于留里克的一系列政策。人们已经养成习惯,接受了一枚银币兑十磅麦子的官方价格。也许身处罗斯堡的民众不觉得有什么,但处在最前沿的墓碑岛居民,方知麦子价格的波动。

    丰年,墓碑岛定居者可以自发去梅拉伦集市买些相对便宜麦子,如今灾年他们做好吃鱼苟命的打算,想不到留里克大人亲自来广施恩惠了。

    不过,留里克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梅拉伦湖畔的麦子价格可以达到这种高价。如此一来这是细思极恐,莫非古尔德在今年买粮食的问题上吃大亏么?应该不至于吧!那个瑞典的新王卡尔,这个家伙还不会蠢到伤了罗斯人的心吧。卡尔的部族作为梅拉伦第一产粮大户,怎么也得给一个非常优惠的价格。

    想到这儿,留里克直接问及大王卡尔提供的粮食数量,以及所需的欠款。

    提及此人留里克完全想不到,这群家伙脸色突变。

    刚刚那位分明是话说一半就被打断了话,现在此人继续大声疾呼:“留里克大人!卡尔!已经死了!”

    “死了?什么?我没听错?”留里克像是触电,瞬间坐正身子。

    “千真万确。”

    “等等!让我缓缓情绪。”留里克下意识扶着脑袋,他冥思一会儿又抬起头:“那个家伙年富力强,对于女人有着极端的爱好,很多女人被他折腾得哇哇大叫。那个家伙,怕不是与十个二十个妻妾大战之际,像是四月的公羊那般勇猛,最后把自己活活累死?”

    大家有猛地笑出声,多人直言留里克大人真是幽默。

    也有人直指原因:“大人,卡尔被刺杀了。”

    “刺杀?何人所为?”

    “是那些富贵的家族,他们招募战士组建私兵,闯入卡尔的宅邸将他杀死。”

    “啊!这……比约恩!”留里克猛然想起那个名字,“比约恩,你还是动手了。兄弟们,现在梅拉伦的局势难道一片混乱?”

    “混乱似乎结束了。名叫比约恩的男人自称梅拉伦部族的新首领,那些富贵家族全部支持他。只是……”

    “只是什么?”

    “其他的部族,似乎都不支持比约恩做咱们的大王。”

    “也就是说,现在瑞典没有王了。”留里克点点头,摸一摸自己满是茸毛的下巴,随口嘀咕:“也许我来做这个王?”

    有人听到嘀咕,立即撺掇:“只有咱们罗斯人可以做瑞典的王,如果您做大王,想必所有人都会支持。”

    接着,多人又是类似的言论。

    难道担任瑞典大王就是大好事?说实话,留里克不想趟这浑水。既然局势很乱、人心复杂,自己公然跳出来怕不是众矢之的,自己在战场真可谓所向睥睨,但若是被阴谋者盯上,天天防备刺客什么的,自己可是受不了。

    留里克无意再听手下人汇报什么,这些家伙获悉的消息,恐怕大部分还是道听途说。多个部族的商人划船跑到墓碑岛销售东西,顺便嚷嚷自己所知道的,这里面多少是夸大多少是真实?

    留里克想到了一个极佳的办法,即乘着阿芙洛拉号再插到梅拉伦湖一趟。

    那个比约恩终于忍不住跳出来当首领了?留里克愿意相信这家伙比卡尔更容易交涉。

    不过越是在这种混乱状况下,罗斯人不能自己称王,已不能置身于世外。

    既然整个运粮的船队还待在梅拉伦湖等候出发的时机,据悉,新下水的古尔多特号就停泊在古尔德岛。

    阿芙洛拉号进入大湖,两艘大船同时出现!

    这就是向整个湖区的瑞典人秀肌肉呀,什么内在的综合实力不够直观,两艘“大型战争兵器”同时出现,那魅影胜似千言万语。

    留里克有意让比约恩知道,如今的罗斯人比去年还要强大。

    出发之日就在后天。明日,还是好好休息一天吧……

第543章 留里克需要特权

    一个清冷的早晨,一个紧张的开始。

    虽是打算休息,留里克并非只是和诺伦一起躺着什么事都不做。

    三十名建勇划着长船直奔梅拉伦湖内部而去,他们清晨出发全力划桨赶路,竭力保证在傍晚时分抵达古尔德岛报信。

    多达折合一万磅的麦子被从阿芙洛拉号卸下,休息舒坦的留里克突击摆出卖粮榷场,仅针对罗斯人消瘦。

    墓碑岛的驻守者们,甚至是那些新晋的斯拉夫移民。他们拿着或多或少的银币甚至是铜币,将麦子买了个干干净净。

    即便他们是族人,留里克还没有自大到可以广撒福利的地步。

    福利?现在,最大的福利就是保证族人在一个没有外部战争威胁、没有自然灾害的环境下生存发展。

    能让他们定期买到粮食已然是莫大福利,他们有钱就买,没钱就想办法去搞,或是默默捞鱼度日。

    计划销售的粮食售罄,人们都很快乐。

    这一幕看傻了仍滞留岛上的梅拉伦商贩,他们萌生了从留里克手里买粮食再带回梅拉伦销售的二道贩子的想法。然而他们毫无资格,只能在跳脚暗骂的同时,称赞罗斯的首领是个大好人。

    不过,突破口可以针对岛上的罗斯人。自己再提高一点收购价,他们应该就会私下交易。事后再带着麦子放到明年春天的播种季,高价卖给那些缺乏种粮的农夫。

    小商贩的小九九留里克无心去管,甚至是可能冒出来的粮食交易黑市,他更无心也无力去杜绝。

    留里克的脑子满是冲进梅拉伦湖,在见到古尔德、检查物资情况之后,亲自去和新首领比约恩聊聊。

    另一方面,那艘一路直奔古尔德岛的长船,一船的建勇壮士怀揣着留里克大人给的一点劳务费,以及为大人办事的自傲,他们几乎划桨整个白天。太阳刚刚落下,他们筋疲力尽抵达古尔德岛,立即向驻守这里即将返程的古尔德本人汇报留里克大人凯旋而归的大好事。

    留里克远征的细节信使也不知道,他们简单说明了大人与丹麦人战斗、顺利抵达巴尔默克、迎娶当地首领之女,以及率领巴尔默克人远征不列颠带着大量货物凯旋的事。

    “这简直是梦幻。难道任何人在他手下都能变成猛熊,变成狼群?这小子可真是个男人,怕不是帮人打仗是因为看上了人家首领的女儿?”

    古尔德心里有杆秤,留里克在他心中的分量更重了。

    乘坐大船耀武扬威停靠古尔德岛,阿芙洛拉号与古尔多特号,两艘大船同时出现就是在秀肌肉。

    就像是强壮的战士把镶满宝石的宝剑挂在皮带,它有着充分的威慑意义,不过在将剑拔出来之前,剑无法证明自己的锋利。

    信使传递了真正重要的消息。

    留里克大人要亲自拜访新首领比约恩?

    本着自己金主的了解,古尔德估计留里克又要在之前密约的基础上,再向这些得势的大家族们讨要更多利益。

    古尔德也立即组织信使,权衡一番后他索性计划亲自登陆梅拉伦集市。

    哦不,时代确实变了。

    “梅拉伦集市”这一称呼仅仅是约定俗成,随着比约恩被推举为首领,为了消弭旧势力的影响,集市已经更名为“比尔卡”,意为“首领比约恩的港湾”。

    又是全新的一天,留里克再登阿芙洛拉号。

    他站在栈桥上,认真审视一番那船艏撞角与龙骨上的道道划痕。航行之际这些伤痕无人察觉,现在看来,留里克觉得再让她横冲直撞,怕是很快就得全面大修。

    大船扬起三角帆直奔梅拉伦湖而去,她高高飘扬罗斯的旗帜,在经历几乎大半个白天的跋涉,她高傲地进入湖区。

    另一方面,古尔德带着高傲登上比尔卡集市。

    事到如今卡尔被杀,乱军狂欢般细节了其全部的财富。为了斩草除根,造反的大家族势力不仅杀死了卡尔的全部子嗣,还将他的妻妾尽数杀死。

    旧王奥列金万万没想到,他死后仅仅一个冬季,自己呕心沥血的家族势力就被同部族的兄弟们推翻。

    各路大家族当然有痛下杀手的理由,所谓一个给部族带来重大人口、财富损失的家族如何有资格继续把持权力?

    比约恩成了带头者,他与伙计们做了约定,随在事成之后,淋着染血的战斧瓜分了卡尔的全部家族财富。

    田产、粮仓库存、农奴、船只、金银器皿,以及酿麦酒作坊和比尔卡唯一的酒肆,都被这群家伙商议后有了新的归属。

    最为最直接的行动策划,比约恩的家族得到了最多的战利品。

    农奴和田产基本是平分,比约恩额外得到了酒肆与酿酒作坊和附属的农奴。

    之前卡尔的家族针对商人、农夫施行的收税政策,比约恩不但继承了这些,但他做出了重大调整。针对一起起事的多达二十个大家族,不但全部免税,收取的税负也是经由商议进行分享。

    一个王被刺,等于部族首领的权势被二十个家族分享,比约恩成了权势被削减的新首领。

    这样的权力格局下,比约恩自称瑞典王,同盟的部族是没有一个承认。

    平静的梅拉伦湖之下暗流涌动,那些部族首领们的态度实在微妙。卡尔死了,他们不支持也不反对,甚至什么表态都没有。

    但比勇尼以瑞典王的名义召集同盟部族会盟,破天荒的是一个人都没来。商业贸易仍是继续,同盟部族的首领们简直就是无声的反对!

    古尔德能估计到留里克一旦获悉梅拉伦的巨变,一定会做出一些新决策。他按照自己的理解,带着任务直奔比约恩的宅邸。

    罗斯的大商人来了!居然有要事相商。

    比约恩急匆匆热情款待这位贵客,无任何客套之语,便迫不及待的采取拉拢之术。

    “我要见到你们的首领,我要和罗斯公爵对话。现在我已经成功,罗斯公爵当按密约办事。古尔德,你可要把我的话,原原本本带回罗斯。”

    古尔德故意扣扣自己肥大的耳朵,故作不悦,“几个月以来你一直重复这些话。你希望我们罗斯人支持你,我只是一个商人,我可有资格做主?”

    “当然。你要为我报信,事成之后,我会给予罗斯更多的利益。”

    “利益?是指赠送一些奴隶?此事我仍旧无力做主。”

    比约恩轻叹一声,突然想到这位古尔德才是不请自来的客,他有什么要求吗?

    “好吧。你所来是何事?”

    “就如你希望的那样,我的主人留里克即将抵达你的比尔卡。留里克才是真正的罗斯公爵,他与你签订过密约。我来就是告诉你,他将亲自拜访你!”

    “哇!真是大好事。”比约恩激动得站起身,“他!会根据约定支持我。”

    “也许吧。大人,我不知道。不过,你知道的,也许你该付出一些代价。”

    “代价?”比约恩想了想,“我把我的女儿送给他做妻妾?”

    “这就算了吧。他不缺女人。”古尔德摇摇头。

    “哦,也许他并不喜欢。”

    古尔德知道比约恩的小女儿,那就是个小孩,也注定无法成为美人。就是作为政治婚姻,如今的梅拉伦何德何能?

    古尔德的内心实在鄙夷现在的梅拉伦,就是这个比约恩,为了得到支持简直不择手段,竟然允许了那件事……

    但这个老家伙信仰的只是财富,比尔卡集市出现一个新的神祇一个新的信仰,也许那些战士们会恼怒,他是无所谓的。

    留里克喜欢得到什么?当然是人口!弄到大量粮食的最终目的,就是让罗斯的人口爆发。

    “我给你一个建议。”古尔德平静地说。

    “朋友,你说吧。”

    “你从卡尔家弄到了一批农奴,把这些奴隶作为礼物,全部送给留里克。”

    “啊这……”比约恩一脸的舍不得。

    古尔德不慌不忙,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分明就是一位外加大臣。为罗斯捞取利益,正是给自己的家族捞取利益。

    古尔德故意保持沉默,突然低沉着嗓音缓缓说:“接受我提出的条件,留里克大人来,他提出的条件你也尽量支持。那些起事的大家族算什么?你们干掉了卡尔,你就不怕自己步入后尘。”

    此话说得,突然间比约恩觉得如芒在背浑身发凉。

    “难道,你就不想做瑞典真正的王?”

    依旧紧张又谨慎的比约恩,再看古尔德这老野猪一般都脸,态度也暧昧起来。

    不错,自己一旦得到罗斯公爵本人的支持,一切都稳了!为了得到这个,支付短期的利益,从而得到长期的利益,这笔买卖很合算!

    比约恩送走了古尔德,他开始联想。“我该拿出哪些东西买到那小子的支持呢?难道一百个或是二百个农奴就够了?”

    古尔德洋洋洒洒离开,回到自己的岛上等着金主大驾光临。

    傍晚时分,一艘全新的大船闯入梅拉伦平静的湖面,渔民们看傻了眼,眼睁睁地看着罗斯人控制的古尔德岛赫然停泊两艘大船。

    此时的古尔德岛的泊位已经停满了有待远航的货船,若不是仍有很多货物没有运抵岛上的物流仓库,古尔德早就领着船队回家了。

    抵达这座小岛就如同回家一样!留里克带着自己的兄弟们攀着绳梯下船,那些来自巴尔默克的新晋佣兵,他们站在道中巨大的木堡中,感受到自己的渺小,乃至金主大人的实力。

    古尔德一身盛装,在二十多名身披蓝纹白袍的武士簇拥下,热情接待自己的主人。

    他看到留里克身边还跟着一位漂亮的少女,这就是信使所谓的巴尔默克人的“公主”。

    一番客套的寒暄,古尔德将之迎回内堂。

    温暖的堂社里,古尔德以烤羊招待自己的大人。

    他故意等留里克啃得半饱,自己端着玻璃杯小酌半杯葡萄酒,说起自己知道的事……

    “好了!”留里克已经听得七七八八,他打断话,说道:“看来墓碑岛的流言基本都是真的。想不到卡尔居然就这么死了。”

    “你意外了?”古尔德舔着肥猪般的脸问道。

    “意外。也不意外。一个战败的家族还想称王,何德何能?奥丁不再支持他,卡尔要么宣布退出权力核心,要么自杀谢罪。”

    “你来做瑞典的王?”古尔德又试探着问:“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比约恩自称大王,没有任何一个首领支持他。咱们罗斯已经今非昔比,你年轻有为充满无限可能,你带着兄弟们征服了整个哥特兰岛,你向所有部族证明了实力。”

    “我就必须做瑞典王么?”留里克的反问闹得古尔德一时语噎。

    “为什么?这是一个重大机会。”

    “呸!区区瑞典王算什么,我可是要做奥古斯都的男人。”

    “那么,比约恩称王这件事,你……”

    “当然是支持他!”留里克回答的倒是痛快,不出五秒钟,他又沉下头来嘟囔:“比约恩终于动手了。我两年前有意支持他,至于现在是否继续支持。他需要再支付一些代价。”

    “代价?钱?奴隶?还是……”

    “是特权。”

    “特权?什么特权?”

    “比如说,上岸开设店铺永不缴税,开辟荒地也不缴税。总之,咱们罗斯人在梅拉伦湖活动,不会给予任何势力一枚铜币。如若我们的人犯了罪行,也该交给我来处置。我们的活动必须是绝对自由的。只有得到这种无限自由,我才支持比约恩。否则,我也不支持他的王位!”

    留里克已经清楚自己要讨要什么,即治外法权、经济特权和免税权。有了这些特权,罗斯人就能肆无忌惮的在梅拉伦湖地区倾销商品,能肆意“忽悠”走本地民众,以新罗斯人的身份去遥远地方拓荒。

    他这便说得精神抖擞斗志昂扬,古尔德这便可是听得一知半解。

    似乎都是很多关键的特权吧,古尔德只得陪着笑脸,提及:“我实话实话。你抵达大湖的事,我已经知会比约恩了。”

    “哦?那个男人是何态度?”

    “他!如果说你急着找他讨要更多好处。那个家伙可是急不可待的希望见到罗斯公爵谈谈承认他做大王的事,他特别提到了和你的密约,盼望着你能落实呢!对了,他还给你准备了一百个农奴作为礼物。这些本是属于卡尔家的奴隶,正好充当咱们新罗斯堡拓荒的人手。”

    “给我奴隶?我倒是想从梅拉伦部族弄走五百人来给我拓荒。比约恩很务实嘛,我喜欢。”

    比约恩竟是这样迫切的态度?既然双方一拍即合,留里克估计自己定能讨要全新的利益。他实在不想也无力费时费力亲自统治瑞典,这片已经政治生态非常成熟的区域,罗斯想要直接稳固统治,就必须摧毁所有的实权贵族,直接统治全部小民。

    摧毁全部贵族并非不可能,代价必是罗斯被折腾成重伤,这就得不偿失了。

    不能直接统治就继续和地主贵族妥协,代价自然是地基不稳,所谓瑞典王,也不过是名义上的王。

    也许针对这片地域,最聪明的手段就是经济掌控。

    几年的运作,经济掌控的局面已经成熟,它不会因为一个“至尊者”的暴毙而终结。

    “我要明天去见比约恩。听着,古尔德,我要乘坐阿芙洛拉号前往,古尔多特号随行,我们两艘大船停播集市的海边。哦,现在那地方叫比尔卡了?有意思。也好!似乎比约恩有些自大,我们正好炫耀一下罗斯的武力。”

    “遵命,我会一同前往。”

    留里克点点头,“现在,再给我说说你在梅拉伦办事的情况。告诉我,你全年贸易的收支,计划运走各类物资的总量。还有,告诉我卡尔家族被捣毁的全部细节,家族产业的后续被何人瓜分。还有那些拒绝承认比约恩为王的公爵们的态度。”

    “是。你觉得舟车劳顿没不碍事,我就汇报。”

    “说吧!这对明天的事很重要。我……”留里克拍拍胸膛,“奥列金死了,卡尔继承的家业崩溃。我至少得瓜分到一些利益,肥肉不能都让那些贪婪的大家族吃掉。”

    留里克这番不过是建设性的言论,古尔德听者有意:“大人!那个!如果可以,请你夺回来。”

    “那是什么?”

    “那个酒馆,它的归属权在比约恩手里。我们把它拿过来,你可以委托我来经营。这样,咱们可以在集市里最繁华的地段,销售咱们的好酒。这可是暴利。”

    “就是它了!”留里克猛地拍打大腿,不仅望向天花板垂下来的一圈蜡烛,看着火苗联想起一幅幅美妙的画面。

    是啊,这个时代严重缺乏饮料,普通的麦酒就是佳酿,加入啤酒花的麦酒就是极品佳酿,至于极端的蒸馏白酒“燃烧的罗斯伏特加”,那就是阿斯加德才有的仙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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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9242/ 第一时间欣赏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 作者:重生的杨桃所写的《留里克的崛起》为转载作品,留里克的崛起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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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里克的崛起介绍:
魂穿斯堪的纳维亚,成为留里克从部族的少年到部族的首领,再成为诺夫哥罗德的王公,一步步在东欧的森林草原与万千河道中,驱散蒙昧建立文明。留里克的崛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留里克的崛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