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留里克奇遇埃斯基尔
新首领比约恩是个好首领吗?梅拉伦的民众并不太在乎。
战争的失利又逢粮食歉收,那些拥有大片田亩的大家族忙着出售麦子,而民众的粮食也被搜刮了一番。
生活还不至于过不下去,但比约恩在收税的力度上,是真的不比卡尔高明到哪里。
古尔德就收购粮食问题向留里克汇报:“我可以小赚,我绝不吃亏。只有我们罗斯是最大的粮食进货商,只有我们有大笔的现金。我和他们商议,一旦今年歉收,收购价仍是一个银币十一磅。”
这其实是一个对赌,如果今年是丰收,根据协议,罗斯人也不能更改收购价。
“今年天气太冷,歉收从播种时就是定居。他们和我对赌,他们有着侥幸心理,事实证明咱们罗斯人预估到了现在的局面,咱们赢了。”
留里克听得这里面怎么有些粮食期货的意味?
且慢,现在船队没有返航主要就是物资没有全部到货的原因。
留里克便问,“我怀疑,有些参与进来的首领反悔了。他们磨磨蹭蹭,似乎不打算把粮食交出来?”
“正是。”说起此事古尔德平生一股怒气,立刻谏言,“既然我们两艘大船就在这里,正好威压他们。你带来了六十名战士,我岛上也有超过五十人。再把其他人组织一下,突击在岸上招募一百个缺钱的男人。我们可以轻易组织二百人,去讨要粮食。”
“不可,我无意和他们开战。不过此事我可以弹压比约恩,支持他的前提,正是这个男人帮咱们催缴粮食。”
因为这对赌的关键就是梅拉伦部族。即便该部族经历巨大变故,它仍是人口上的庞然大物,显得其他部族都成了小型定居点。
磨磨蹭蹭的家伙们主要就是梅拉伦的那些大家族们,既然如此事情反而好办了。
古尔德的提议留里克考虑了一番,既然打算用两艘船去耀武扬威。那么,为何不组织上百人,披着锁子甲和斗篷、举着旗帜登陆呢?
那些对哥特兰岛大战后的剩余物资,一大批缝着蓝纹的袍子就放在古尔德岛,作为本地驻守者的衣物。
袍子的库存还有不少,它们开始全面装备留里克带来的人。
那些巴尔默克佣兵突然换了一身行头,甚至是诺伦也想不到,自己故乡人衣着完全统一,整齐划一的站在一起,威严之气扑面而来。
如果他们被敌人看到,敌人定会吓得浑身颤抖吧?
留里克真就组织了一百名战士,他们分乘两艘大船等待登陆比尔卡。
约定之日,身经百战的老将阿芙洛拉号与新晋翘楚古尔多特号,湖上作业的渔民赫然看到罗斯的两艘大船直奔自己的集市而去。
他们先是好奇的聚集,又纷纷产生恐惧。
只因他们看到,两艘船的甲板站满了衣着整齐划一的武士!他们怕不是要去进攻梅拉伦部族,洗劫比尔卡!
一支强悍的军队登陆,岸上的民众立即回避,接着趴在房顶墙垛,不安地观摩罗斯人的动向。
“我们登陆了。大人接下来……”古尔德又笑了笑,笑声嘀咕,“你瞧,梅拉伦人几乎没有防备。你要是有意开战,是真的可以一下子拆了比约恩的家。”
“不。我不杀人,我只想让梅拉伦看看谁是强者。走吧,我们去集市转一圈。”
“好吧,我正好希望你看看比尔卡的新情况。”
昨日的交谈古尔德保留了一些东西,并非他欲盖弥盖,只是觉得如果说出来是对留里克这位“奥丁之子”的不敬。
留里克本也不在意,昨日古尔德提及了那座酒馆。把酒馆的归属权拿到手,成了他的一个目的。
诺伦一身盛装,留里克亦是英气勃发。
身着蓝纹袍子,扎紧皮带挂着战斧和宝剑,留里克的佣兵个个威严骇人。
诺伦带回来的小皮鼓排上了用场,有人敲打这件皮鼓,队伍前行鼓声引得路人侧目。
他们多数举着近三米高的矛,矛头捆着蓝色和白色的布条。在比尔卡集市局促的巷道,这些矛的战斗意义也十分狭窄,它们就是起到仪仗作用。
耶夫洛光荣担任掌旗官,在高举旗帜的同时,紧跟留里克身边。
他们招摇过市引得梅拉伦人在复杂的情绪中窃窃私语。
有人嘀咕,罗斯人今年的生意没做完,罗斯人打算再买些东西……
明眼人看得出,罗斯人就是在耀武扬威,他们怕是什么贸易都不做了,就是向杀了卡尔的那些大家族展示实力,就是在震慑比约恩。
留里克的确无意关注巷道两边商贩兜售的那些瓶瓶罐罐,甚至是被绳索捆着脖子的待售奴隶,他也没了兴趣。
留里克想直奔酒馆踩点,故地重游的他十分希望今年就成为酒馆的老板。
恍惚间,他突然看到一座正在建造的木头建筑。
一般建设的长屋有何特别的?
不!它不普通!
它有一个木质的尖顶,虽是正在建设,可它尖顶之上竟然矗立着十字架?
留里克突然愣住,引得整个队伍停下脚步。
“啊!我是不是眼花了,这是一座克里斯特彻奇?”
“大人,你知道它?”古尔德也吃了一惊。
留里克噘着嘴摇晃小脑袋,他身边的一些老佣兵干脆笑出声。
“咦?你们都笑什么?大人,既然你知道它……”
“我当然知道它,我不仅知道,我带着巴尔默克军队可是在不列颠杀了他们三千人!这是修道院,我还抢了一些宝贝呢!”
听得这话,古尔德下意识觉得自己的金主对这种外来的信仰有着仇恨与劫掠欲?
留里克想了想,直觉非常荒诞。
“真是奇怪,谁会允许传教士在梅拉伦人的领地建修道院?”
“当然是比约恩。”
“他?难道那个家伙背叛了诸神,信了新的?”
“这倒没有,只是那个传教士来自法兰克。比约恩缺乏支持,这个家伙慌不择路,今年一个传教士突然到访,比约恩和那个家伙达成某个协议。”
“真是……我无话可说。走吧!”
“的确,我对那些家伙也不感兴趣。”古尔德随口说。
“不!我想找到那个传教士,和他谈谈。”
听得,古尔德更觉得荒谬与恐惧,“大人,你可不能在这里动手。比约恩和那些家族许可法兰克人在这里建一个修道院,他们是缴纳贡品的。你杀了他们就是破坏规矩。”
留里克皱起眉头,“谁说我要动武?我对他们有些兴趣,我倒是要看看,哪个传教士敢到北欧来。”
罗斯军队直冲修道院的建筑工地旁,搬运、劈砍木块的雇佣工人们纷纷躲了起来。
这些工人多数接受了洗礼,带着老婆孩子成了新晋的基督徒,这在奥丁信仰的核心区实在奇特。但这些人都有自己的苦难,奥丁和芙蕾雅无法让他们心灵得到慰藉。现在,一个传教士来了,此人声称“上帝可以拯救你们这些羔羊”。
工人作鸟兽散,唯有一个身披黑袍的秃顶中年人,手持一个小的木头十字架,十分谨慎小心逼近留里克。
“大人,他向你走来……”耶夫洛谨慎小声问,“我要拔剑了,女人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请让你的诺伦回避。”
“不必。这个男人相当于我们的祭司,我知道他们的信仰,法兰克的传教士不能使用武力,更不能杀人。也许他见我身份高贵?”
事实正如留里克揣测,这大胆的秃顶传教士第一眼就看出留里克的不凡。
或者说,此人乘船抵达梅拉伦湖时,途径古尔德岛,赫然看到那停泊的“巨舰”,那船舷用世俗书写体罗马字母拼写的“guldotter”让他震惊又疑惑,而他看到那个岛屿的木堡垒上飘扬的旗帜,再生一股亲切感。
传教士获悉这就是罗斯人,他们有别于梅拉伦人,是整个瑞典地区最北方的存在,也是这几年脱颖而出的强者。
传教士此行本就是大胆北上,试图去更远的北方拯救新的羔羊。
想不到,罗斯人居然亲自来了。
瞧瞧他们的装备,威武之气势根本远胜于汉堡伯爵和不莱梅伯爵的军队,怕是法兰克国王的私人卫队才能与之媲美。
留里克丝毫不慌,甚至于深处右手,堪称熟练地在自己胸口和脑门划出一个大十字。
恰是这一梦幻的动作,惊得传教士当场愣住,接着语无伦次浑身打颤。
这是怎么回事?耶夫洛只觉自己的主人动用了某种魔力,让逼近者得了抽搐症。
传教士努力恢复精神再向前走去,颤颤巍巍站在留里克面前,开口便是老萨克森人。
此人操持着蹩脚的满是萨克森强调(古德语)的诺斯语,毕恭毕敬道:“欢迎你们,罗斯人。我竟然不知道,你们也是神圣的信徒。”
留里克笑了,笑得很自然。
“圣徒?不,我们是奥丁的后裔。”
“啊!年轻的孩子,你刚刚的举动……”传教士只觉被浇了一盆冷水,昂起的情绪瞬间低落。
留里克旋即换了一番话术:“我知道你们是信仰,也知道你从法兰克来。我对你们有些了解,对你的信仰也有些兴趣。”
再听刺一言,仿佛处在冰窖中的传教士被一团暖气保卫,一下子飞升到温暖之地。
他只觉这高贵的少年就算不是信徒,既然感兴趣了,成为主的羔羊仅差一场洗礼和一场忏悔。
传教士立即采取攻势,所谓传教并非需要什么特别的场地,他公然大声宣扬主的神圣伟大云云,还说什么接受了信仰,最卑微平凡的人,死后的灵魂就能去天堂。
可是这对留里克有何用呢?
留里克立即打断了此人的话,他根本无意用什么瓦尔哈拉远胜于天堂的论调驳斥,根本不想任何的神学思辨。
“你叫什么名字?你从法兰克来,来到梅拉伦做什么?你打算何时离开?”
一记干脆的哲学三问,弄得传教士有些懵。
“我的名字是约翰·保罗·圣威廉·埃斯基尔。我接受兰斯主教的邀请,还有丹麦前国王的邀请,到你们的领地传播神圣信仰。”
姓埃斯基尔?
留里克对这个名字自然陌生,只是他根本想不到,历史的车轮滚动到现在这个时间节点,他可以带着罗斯人对历史的进程带来影响,但历史的大势所趋不可避免。
埃斯基尔来了,瑞典地区,尤其是梅拉伦湖地区的基督化变革,因本地首领比约恩的许可而开始了。
留里克隐约感受到自己处在时代变革的第一线。他对奥丁的信仰本就有意见,所谓最勇敢的战士才能去瓦尔哈拉圣殿,那么普通人呢?
他授意杀死了罗斯的旧祭司阶层,立的新祭司和新的祭司文化,在崇拜奥丁的同时,其他主要神祇也立起塑像,甚至将死去的维利亚封神,所有举动意在照顾部族的所有男女老幼,稳定人心。
可自己的举动都是在给北欧不成体系的神话信仰打补丁。
来自南方罗马教宗的使者来了,那是一套全新的非常完善的神学思想!
留里克虽不知埃斯基尔何许人也以及可能的历史地位,他非常清楚基督的信仰,一开始就是在罗马帝国社会中最低贱的那群人中传播。
可怜无依无靠的人、生活困苦的人,他们因这份新的信仰报团取暖,相信自己的虔诚与善良可以换来进入天堂的资格。
难道不是吗?
留里克看到那些盖房子的人都是最平凡的梅拉伦人,他敏锐看到这些警惕他者的人,他们的胸口全都挂着一个木十字架吊坠。
留里克再看看这建筑,故意说:“克里斯特彻奇,你们何时能建造完毕?你,在此地已经感化了多少羔羊?”
再听这少年之语,埃斯基尔在激动颤抖中,已经迫不及待将之拉到房间里,接着按进水里受洗。他甚至觉得这少年看过伟大的经书。
“怎么?不回答了?”留里克又问。
“我的孩子,我想……你……你受到了主的召唤。你可以……”
“不!我不会接受你的信仰,至少现在不会。”
“那就是以后会了?”埃斯基尔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自知多嘴的留里克立刻换了口风,“我对你的信仰有了解,对你本人也感兴趣。我的老家有一批奴隶,我许可他们保持自己的信仰。甚至……”
“你……”
“我是罗斯公国的大贵族。你!传教士埃斯基尔,我想知道有关法兰克的所有事。我想邀请你坐我的大船去北方,我许可你建设一座修道院,让我们的奴隶们有一个安心礼拜之所。他们心安了,才能给我好好办事。”
这无疑是天降橄榄枝!
埃斯基尔在狂喜的同时,仍在用言语软磨硬泡,所谓感兴趣就是喜欢,喜欢就能成为信徒。
“您是高贵而美丽的少年,您一定得到了主的恩赐,您应该成为圣徒,应该去罗马朝觐……”
“闭嘴吧!”留里克扶着额头,猛地厉声呵斥,“你留在此地继续建设。如若想去罗斯,在十月五日之前划船来我的岛屿,认清我们罗斯的旗帜,不要走错了岛。听着,来到罗斯,我要好好和你聊聊。”
“哦!尊贵的大人,那是我的荣幸。”埃斯基尔躬身致意。
留里克带着兄弟们转身离开,古尔德刚刚一言不发,现在他终于开口。
“大人,也许你的举动……不妥。”
“没什么。他这种人,就是维利亚所说的罗马黑衣人,我们罗斯掌管的那本六十年的羊皮书,实际就是经书!我们和他们很早就有关系。”
“所以,你就邀请他?”
“当然。他们秉承的信仰,能安抚最贫穷、最卑微的人。战士们不会相信这个但农夫会,死了孩子的母亲、死了丈夫的女人也会。我可以利用这个,这样,我还可以和一些南方的大国,诸如法兰克和东罗马顺利做生意。”
留里克有一套想法,所谓这个神学信仰本身是中性的,罗马教宗把持它的解释权,还不如由罗斯人,尤其是罗斯公爵拿到解释权。
这就好比英王亨利八世,德意志人路德的举措。
留里克的伟大构想古尔德无力去想。
古尔德一介胖老头垂垂老矣,他满脑子的是自己家族能财富更多,自己的生命能继续延续,晚年尽享富足与光荣。
当然,这老家伙感觉到留里克除却冠冕堂皇话语下有这极为现实的考虑,否则吃饱了撑的邀请那个埃斯基尔。
留里克遂明确且干脆表示,“他知道拉丁语,知道萨克森语。我要学。”
第545章 成为新瑞典的新大王的代价
去年,一支五百人的黑色大军闹市巡游。
今年,一支一百人的蓝白色大军再来一遍。
不过比起已经死去的大王奥列金和卡尔,梅拉伦的民众更欢迎罗斯人一些。
此并非罗斯人就是善良的,完全在于梅拉伦的比尔卡集市,道路两边清一色摆摊的摊贩。
人人都知罗斯人有钱,他们每年都来集市乃至整个湖区采购五花八门的东西,又再春季贩售大量稀罕物。
大批有实力的商贩都在贸易中赚到了钱。
人们欢迎有钱的大人巡游,他们再看到这一群衣着光鲜,尤其是为首的那位漂亮的少年留里克,更是赞誉友嘉。
只是他们并不清楚,这光鲜华丽又显得仁慈的外表下,罗斯人掩藏了獠牙与血盆大口。
留里克无意和簇拥而来的商贩有什么互动,离开了正在建设的比尔卡修道院,他已经在幻想那个法兰克王国传教士埃斯基尔,在看到自己从不列颠抢来的《林迪斯法恩福音》,以及大量金银器皿、钻石十字架,那家伙是否还会保持那份惊喜。
留里克再次站在了集市酒馆的门口。
浩荡军威当场吓得喝麦酒的人撒腿就跑。哦,一些家伙赶紧喝完酒,没有付钱就溜之大吉。
酒保在暴怒中跑出来,嗷嗷叫地要求付钱,便与留里克的军队撞在一起。
是袭击?
两名佣兵猛踢一番,酒保被踢得嘴啃泥。
须臾,酒保爬起来,那生起的怒气面对罗斯军队当然丧失。
“大人,你要进去坐坐?”耶夫洛问。
“不必了。”留里克抬起头,再看这酒馆不禁摇摇头。
“你有些失望?”大商人古尔德问。
“对。失望。这酒馆太破旧了。要我接管它?我看就把它推倒,我们建造新的。”
“这倒也是。”古尔德点点头,“那么,战士们就不该对这酒保粗暴。他们以后都是你的手下。”
留里克噘着嘴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我当然要有酒馆,但是这些人……全部赶走。”
“有必要吗?他们是合格的工具。”
“不。他们是贪婪的工具,我需要信得过的人给我管理酒馆。”说着,留里克扭过头,“我就信得过你。准备一些人手,你来接管这里。对了,我要拿到比尔卡集市的一些区域,房屋推倒重建,就作为我们罗斯人货物的专营商店。”
“妙啊。”古尔德高兴归高兴,他仍有些顾虑,“就怕比约恩不会轻易就范。”
“不。他会的,那个家伙不是卡尔,那是个识时务的男人。走吧,已经够了。我们直奔比约恩的宅邸,希望那家伙准备好了酒。”
闹市巡游到此结束,大军也离开了集市。
相比于步行前往比约恩的宅邸,还是坐船来得快。
阿芙罗拉号和古尔多特号,这两艘姐妹舰如战神般立在港口,梅拉伦的男女老幼都来近距离观看,接着窃窃私语罗斯人的强悍,乃至探讨这种大型船只能装运多少货物。
留里克与手下等来四艘长船,他们顺利漂到比约恩宅邸所拥有的小码头。
大军走在割完燕麦的田埂,留里克看到,还有零星的人躬身捡拾着什么。
捡麦穗的人?真是一片清冷的田园牧歌。
复杂的水道和郁郁葱葱的松林,若是生活富足,这北欧的水乡不啻为休闲养老好地方。
奈何这里的气候与当今的生产能力,造就这里极为脆弱的农业。若不是太穷,大家如何对出海劫掠充满热情?
田地的麦根稀疏,一看他们便是不善于耕种。留里克也无意再批评什么了,这地方就是太寒冷,比起精耕细作的收益,那还不如移民温润的法兰西平原或是乌克兰大草原。
与此同时,比约恩家的私兵注意到这到访的大军,那飘扬的罗斯旗帜和太阳下反光的矛头,看家护院的私兵家丁,首先的反应是恐惧。
倘若惹恼了罗斯人,他们冲杀过来,自己还不是迅速死亡?
比约恩,他带着喜悦与恐惧交织的复杂心情出门迎接留里克一行。与此同时和他家族附属居住的自由农民、农奴全都紧急回避。
留里克踏着傲慢步伐而来,他人是个头矮小,脸上还带着稚气。可他身边的那些战士,清一色狠人模样。
比约恩带着恭敬躬身致意,“欢迎!欢迎来到的宅邸。”
“我算是应邀到访吗?比约恩,我们又见面了。现在卡尔已经死了,你被大家拥立为首领。你希望所有部族的公爵都支持你做瑞典王?可无人领情。”
留里克把事实非常突兀地说出,比约恩先是吃了一惊,接着露出尴尬的笑。“你……都知道了。”
“是的。我无意多言。走吧,我的大军暂立户外,我带着亲信进入你的宅邸。咱们好好聊聊你称王的事。”
比约恩猛然惊醒,留里克这最后一句话分明指明了此事。
即古尔德把事情办好了,罗斯人的确支持比约恩称王,这其中要付出多少代价,留里克所来就是为此事谈判。
“那就请进吧”比约恩绷着脸,未再多言。
谈判双方保持着一定默契,留里克心里有着预期,就是不知比约恩的底线在何处。
留里克踏步进入了着木墙围着的宅邸,果不其然这宅邸甚至连卡尔的老宅都不如。
没有地板房舍简单,那些建筑都是夯土堆木,房顶铺设大量草垛,如此造就的传统长屋。
贵族要住在这样的房舍,如何展现高贵?
留里克与他的亲信们,如今已不能适应这样捡漏的存在。他只好忍着不适,进入那最大的房舍,再盘腿坐于松软皮垫,等着与比约恩谈判。
所谓谈判,不过是当事的两人围着一团温暖的篝火议事。没有记录事件的人员,见证人倒是分坐在一边。
比约恩并未准备餐饮,留里克亦无意在此逗留太久。
“我们开始吧。”见自己的老朋友已经坐好,比约恩绷着脸指出自己的希望,“我们杀死了卡尔,现在所有的大家族支持我做首领,也支持我取代卡尔做瑞典王。但是,其他的首领都不支持我。我!我要你的支持。”
“事情我完全清楚。我!支持你做大王!我的态度非常明确,我值得你信赖。”
听起来,反倒是留里克担心自己顾虑。比约恩立即振作起来,绷着的脸为之松弛他挤出一丝笑,“那么,代价是什么?”
“嗯?”留里克也正坐起来,心中不禁嘀咕,这家伙不是托古尔德传话,许了一百个农奴的所有权吗?
心里的计划暂且压住,留里克反问,“那么,你会给我什么?”
“一百个农奴。我听说,你在遥远的东方开辟田亩,你缺少耕田的奴隶。我给你一百个善于耕田的奴隶,你意下如何。”
“就这?”
“太少了?”
“不算少。他们……都是男人?他们仅仅是农奴?”
比约恩想了想,索性实话实说:“都是卡尔家的奴隶,不仅有男人,还有女人孩子。”
“有多少个成年男人?”留里克强硬问道。
“有三十个。”
三十户小家庭?留里克思索一番,这个数量着实不能算少。以本时代的标准,三十户家庭就能构成一个北欧标准的“大村庄”。
但是,这不够。
“太少了,我要更多。你!”留里克拍一下胸膛,“我可是攻灭了整个哥特兰岛,现在你们梅拉伦人开始殖民那个小岛。等于说,你现在不仅是梅拉伦首领,还是哥特兰首领。你说,给我三十个男奴,就让我支持你做王,合适吗?”
“这……当然不合适。”比约恩拿出自己准备好的话术,“给你一百个奴隶,再加上附带的女人孩子,一共有二百三十人。”
这个数字着实让留里克高兴了一下。
但是,仍不合理。
留里克继续绷着脸说:“依旧不够。至少给我二百个男奴,以及他们的妻儿。还有去年的战争死了丈夫的女人,她们若没二度结婚,就全部交给我。”
“啊!这……这不仅仅是我付出代价,还是整个部族……”
“正是!”留里克继续严肃说道:“你要做全瑞典的王,你们梅拉伦部族要做整个瑞典的领袖。我只是向你要一点奴隶和贫穷的人,你居然在犹豫。”
“我……”比约恩自觉被这个小子轻视。
的确,比约恩其人本身就不是王霸之人,他想夺了卡尔的权势,现在大功告成反而变得保守。
这一情况留里克已经敏锐注意到。
比约恩想了想,又使劲咬咬牙,“有很多欠了租金的佃农,还有更多的农奴。我……可以给你五百人,其中至少二百名成年男子。这是我们梅拉伦的底线,不能再多了。”
五百人?这个数字确实超过了留里克的预期,组织一批多达五百的绝对听话的奴隶,命令他们带着开荒种地,并直接向罗斯公爵本人缴税。这样的农奴的确仍是农奴,但留里克决意不会向这种农户索要无度,灾年更是会给予能苟活的救济粮。
至少在梅拉伦人这里,农奴的死活,本地的富贵地主是缺乏保护意识。
但是,这不够。
比约恩等留里克给一个态度,换来的正是进一步的索要。
“给我五百个奴隶,我很高兴。不过,我是罗斯公爵。以我现在的实力,我可以立即召集五千名披着锁子甲的大军!你要相信,我没在吹嘘。”
留里克就是在吹嘘,却也不是完全吹嘘。比约恩从移民哥特兰岛的部族移民嘴里获悉,维斯比港山丘之东,那里到处都是战死者的骸骨。
被抓到的极少量藏到山坳苟活的原哥特兰人,他们诉说了大量战争细节。
现在的比约恩和整个梅拉伦的权势贵族都不得不承认,那成片的骸骨,都是罗斯军队的战争杰作。
故争取到罗斯人的支持,梅拉伦经历一系列的战争失败和政治变故,仍能把持瑞典的权势。
现在问题来了,既然作为瑞典的一部分,为何罗斯人不来做大王?
比约恩的底线正是拿出五百个奴隶买一个支持,想不到罗斯人还要继续索要。
难道还要一退再退?
比约恩压制住内心的怒火,他知道自己不能发怒,不能激怒罗斯人。
他索性试探性反问:“我们都承认罗斯的强大。那么,留里克,我的朋友,也许该由你来做瑞典王。”
“我?我知道你会这么问。但是,这个大王我不做。”
“为什么?你的权势明明很强大。甚至,事到如今我们梅拉伦人已经逊色于你。”
多种意义上比约恩所言是真,事实上得到了巴尔默克部族那两万人的同盟态度,加上诺夫哥罗德事实上的数万仆从,现在的罗斯人已经是事实上的仅次于丹麦的北欧小霸主。
比约恩的这些话术留里克只当耳旁风。
“即便我的罗斯很强大,我也无意做瑞典大王。的确,我们罗斯曾在湖畔居住,但是你们!七十年前将我们驱逐。现在罗斯强大了,你们让出权势,就以为我们领情了?我!留里克!不屑于做瑞典王,我要做奥古斯都,做弗拉基米尔,做亚历山大,简而言之,我要做世界征服者。”
留里克预估比约恩会被这远大报复震惊,奈何这家伙木讷的表情充分让他明白,比约恩根本不能理解。
留里克摇摇头,换一个婉约的口气:“我的心在北方在东方,我不会要瑞典王位,罗斯人对梅拉伦湖这片土地很伤心。”
奈何,比约恩对古老的历史也是一窍不通。他不能确定自己的祖先是否真的驱逐了罗斯人的先祖。看着留里克表现出的悲愤,也许确有此事。
“那么,我该如何满足你。你……你的条件都是什么?”
留里克果决道:“我不做瑞典王,罗斯也不是瑞典的下属。卡尔已经死了!我们罗斯公国,自动的脱离瑞典!从今以后,我与你,就是平起平坐的两个国家。”
“啊!你!你竟然要脱离我们!这岂不是和哥特兰人一样,是背叛……”
留里克耸耸肩,“没什么,七十年前我们罗斯人被你们驱逐。若不是先王奥列金决定攻击哥特兰攻击丹麦,如何邀请我们继续加入?以往我们只是名义上属于联盟,现在卡尔已经死了,合法的盟主死了,联盟随着奥列金家族的毁灭也为之瓦解,我又何谈背叛?所以,你觉得那些公爵拒绝你称王,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是我不合法?!”
“你就是不合法,不过……”留里克举起双拳,“用武力,就能让它合法。所以作为两个国家,我们罗斯公国支持你做新瑞典王国的新大王。作为回应我们军事支持,你需要出让一些特权。”
“请讲。”
“第一,我们罗斯人在瑞典任何活动,不会缴纳任何税款。第二,我们罗斯人在瑞典犯罪,当交给罗斯,按照罗斯的规矩处置。第三,我要得到比尔卡的酒馆,以及半径50个stika的土地,作为我们罗斯人专营的商铺。”
似乎只是禁止收税罢了。比约恩对前两个要求,态度完全是无所谓。
比约恩立刻说,“第一和第二条款没问题。你们罗斯的商人一直很讲究契约,就是老奥列金在世,也不曾向你收税,甚至收税这件事就是你们发明的。”
留里克点点头,心里已经是哈哈大笑了。这个比约恩怕是因为时代的局限性,不知道“治外法权”、“领事裁判权”、“自由贸易权”和“关税自主权”全都不要了!
反观罗斯,这些权力留里克可是牢牢把控。
比约恩最终就在酒馆的事上纠结起来。
留里克摇摇头,“我必须得到酒馆,我要建立罗斯人专营的商铺。这样你们梅拉伦商人不必再跑到狭窄的古尔德岛贸易。以后我们的交易将因为坐落在比尔卡闹市的商铺进一步繁荣,而古尔德岛只会变成我们罗斯的仓库。只要认同了这些,我们签署书面协议,我!”
留里克又拍起胸膛,“我会当着所有首领的面,大声宣布我支持你做王。只是,下跪的战士礼就免了。我会支持你做瑞典国王,一旦你有意对外战争,我们罗斯也会派兵参战。”
比约恩的心脏在狂跳,他颤巍巍道,“好吧!我同意,我完全同意。我会召集所有的贵族议事,两天之内给你答复。不用担心,我们的同盟永固。”
显然,比约恩并不知道自己出卖了非常巨大的利益,才换来了罗斯人表面的“臣服”。
不!罗斯人甚至里子得了,面子也没有输。
这实际是初次的密会,留里克知道自己已经大获全胜。
比约恩和梅拉伦人的贵族,他们本也不敢向罗斯索要任何的税,不敢得罪这样一个有钱又军事强力的大势力。
战争的最终失败已经让整个瑞典吐血三升,再加上内乱的消耗。那些梅拉伦的地主贵族,除非是不是全员蠢货,才会伤害与罗斯的固有同盟。
哦,那停泊港口的两艘大船其实就是立在那里的罗斯威权,不是立给小民,就是针对梅拉伦贵族的恫吓。
所谓出卖一些利益,得到罗斯人对政变的认可,得到瑞典与罗斯的继续同盟。
不过,可悲的是,比约恩和他的朋友们经过紧急磋商,觉得自己支付的不过是小利益。
尤其是老家伙斯温,此人立主与罗斯的结盟。见得资深贵族如此坚定,其他人再无异议。
似乎,大家只是各拿出一点奴隶,再带人把部族的寡妇一抓,凑齐五百人扔给罗斯人就得了。
至于酒馆归属权,那东西本就是争辩后分给比约恩自己的,慷他人之慨,大家有何抱怨的?甚至以此削弱了比约恩的实力,大家反而暗爽。
因为,地主贵族们可不希望,比约恩成为新的“奥列金大王”搞什么个人霸权。大家不想做大王面对各种压力,大家只想分享王的权力捞取本家族的好处。
但那些人口实力联合起来都不能与梅拉伦竞争的小部族,他们必须承认梅拉伦是永远的霸权,必须承认梅拉伦的首领就是瑞典大王!
而这,就是所谓的瑞典版的“君与贵族共治天下”。
罗斯和留里克,依旧走在成为奥古斯都,成为第三罗马的大道上。
第546章 罗斯商社在废墟上崛起
梅拉伦的贵族给予答复之速度实在惊人,他们似乎不假思索就同意了罗斯的要求。
“难道他们的底线还能再低吗?”留里克有点后悔自己没有索要更多。
他们实际在第二天就给予答复,使得留里克立即带着兄弟们留里克再探比尔卡集市。
已经是密会后的第三天,这一次的会议倒是公开的。
罗斯与梅拉伦,或者说是瑞典,在旧王奥列金的宅邸签订了书面的契约。
文件以卢恩文刻在木板上,契约一式两份,留里克与比约恩分别署名。
“如此一来,我们的同盟依旧稳固。得到了你们的支持,我梅拉伦部族仍能把持王位。”
听得比约恩会议上的公开言论,留里克虚与委蛇的直言支持,但他仍有手段要使。
留里克突然公开表态,“我,仅支持比约恩和他的后裔或是指认的继承者做瑞典王。如果他的家族覆灭,契约也就瓦解。”
这是非常严重的话,无论是比约恩还是在场的富裕贵族,他们红润的脸色瞬时煞白。
他们猜到了罗斯人这里有挑拨之意,但无人敢有表态。
比约恩尴尬中挤出笑容,再高声大谈与罗斯的盟约。
悄悄他们的表情态度,留里克就知道自己计划成功。
比约恩是十足的篡位者,他如何不防备那些拥有大量田亩的本族贵族起兵再叛?如果他们能互相猜忌、内耗,整个瑞典就不再是罗斯未来发展之路上的障碍,不过是罗斯的物资产地与倾销地。
既然谈判盟誓已毕,梅拉伦方面立刻开始落实条约。
他们并非是真的特别积极,完全是罗斯人催得紧。
留里克强烈要求,赶在北去回家的船队离开之前,梅拉伦必须拿出五百名奴隶,而比尔卡集市的酒馆和附属区域,所有的居住者必须驱逐。
梅拉伦的贵族们扮演起了恶人,他们带着私兵和武装奴隶,气势汹汹冲到集市。
比约恩带走了酒馆的所有自己人,亦是将库存的麦酒通通拿走,留下房屋的空壳扔给罗斯人。
至于那些贵族,他们的武装挥舞着木棍和斧头,逼迫酒馆附近的定居商户立刻离开,没有任何谈判的余地。
商人们在哭喊中带着货款离去,动作磨蹭着会被殴打,一户固执不撤者直接被杀。
梅拉伦贵族在本族民众咒骂或是观望中看到那些房子被清理干净,接着被故意拆毁。
集市出现了一群流浪者,失去房子的商人,他们的货物就成了无处保存的肥肉。
梅拉伦的“秃鹫”立刻行动,又酿成一场人道主义危机。
集市里蹦出一群盗匪,甚至是帮派。
或者说那也不是帮派,所谓帮派本就是先王奥列金的反对者,亦是大贵族的反对者。他们想要在梅拉伦建立有利于自己的利益,想要取而代之。
曾经,奥列金用强权压制这些盗匪,而今政局不稳的时代下,他们正趁乱扩张。
梅拉伦部族里,除却罗斯人的外来势力外,第三种势力也在崛起。
留里克根本无所谓这个,或者说盗匪也没有伤害到罗斯的头上。盗匪却无这个胆量,因为民间舆论都在传说,罗斯人单纯是不想做瑞典王,啥时候他们想了,梅拉伦一日之内就会被一万名罗斯战士占领,所以还是不要故意招惹他们。
流离失所的商人现在成了实实在在的穷人,天气即将寒冷,许多人被迫给他人做了奴隶。
而他们曾经的家已经化作废墟,不出三日,举着白底蓝纹旗的罗斯人来了!
罗斯人这一来,阵仗就是不一般。
古尔德奉留里克之命,亲自站在由佣兵搭建的建在废墟上的木台之上,在多名英武战士的护卫下,向着聚集而来的梅拉伦人大声嚷嚷。
“梅拉伦人!从今以后,这一片区域就是我们罗斯的商会。你们不必再登岛贸易,以后的贸易就在这集市进行!现在,罗斯公爵给与你们赏赐。感谢罗斯公爵留里克吧!”
这样的话古尔德高呼了多次,他觉得时机成熟,便令手下人捧着两大包麻袋,向聚集而来的两千多人,奋力撒铜币。
是的,铜币。
相对于银币过度富集的罗斯公国,整个梅拉伦湖区的民众就是缺乏交易货币。
若不是留里克以权威来强令某些大宗货物的价格稳定了基本物价,以及疯狂对内敛财之策,罗斯人早就被涌来的巨量热钱拱得经济崩溃民心凋零。
留里克和他的家族,已经是这片海域最富裕、最有权势者。他当然不至于大撒银币,为何给贫穷的梅拉伦平民塑造一个慷慨撒币者形象,大撒多而缺乏用途且成色也不不好(流通了四百年)的旧罗马铜币就够了。
贫穷的民众在疯抢,站在高处的古尔德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
“哈哈!就像是一群争夺草料的绵羊,真是太有趣啦!”
无人觉得不妥,维持秩序而围成盾墙的罗斯战士,都在笑着看着这奇妙景色。
他们争抢铜币,男人女人为之大打出手,场面乱成一锅粥!
古尔德能预估到自己这么做会造成什么情况,他就怕狂人冲了自己的塔,遂令戒严的佣兵,但凡有过分抢钱而冲击自己者,立即杀死。
佣兵们得令,亦是毫无畏惧。这群上过战场的老战士什么阵仗没见过?盾墙对冲逼厮杀都不虚,何谈这些乌合之众?
混乱中帮派成员为了抢钱,他们不敢冲罗斯人的“阵地”,不敢冲掌握钱款的罗斯大商人。他们突然拔出匕首,在抢夺中公然动武。
一些人直接倒在血泊,奈何踩踏事故一经发生,连拔刀都帮派也成了牺牲品。
一场血腥的闹剧结束了,人们在惊恐中带着染血的铜币逃离,留下的一地鸡毛竟要让罗斯人清理。
地上躺着五十多具尸体,古尔德心疼了一秒,又大骂:“梅拉伦的贵族不存在吗?没有巡逻之人收拾残局?结果就靠我们维持秩序。”
有佣兵嘀咕,“大人,奥列金的手下都死了,当然无人维持秩序。”
“可恶。我们是自由了,没有奥列金的黑衣人,我们得自己维持秩序,保证我们的安全。算了,留里克根本不指望那些梅拉伦贵族。”
罗斯佣兵开始搬运尸体,罗斯商铺的建设就在废墟与血色中开始。
古尔德委任了自己的次子斯泰因担任商铺和岛屿的驻守者,为了罗斯和自己家族的利益而钉在此地。
“父亲,我会做好的,就像曾经的你。”
古尔德没有多多勉励:“在这里继续发展运作,给自己取一个绰号,让本地人记住你。让他们提及你就是你的名号,而不是什么古尔德松。”
相比于大哥斯诺列瓦,其他的兄弟们似乎都是父亲古尔德缺乏关注的。
斯泰因知道本名多是家族内所用,真正让人记住的则是绰号。
“大哥是白狐,我就是蓝狐。依我看,兄弟们就用狐狸做绰号。”
“也好。此事我会跟留里克说说。”古尔德想了想,“白底蓝纹,罗斯的旗帜。旗帜上描绘一个蓝色狐首,你就挂出这样的旗帜,象征你的存在。”
古尔德自诩做出来很好的安排,甚至觉得次子的想法很有建设性。自家本是默默无闻的昂克拉斯小商人,自己用大半辈子奋斗攒下家业,傍上罗斯人的大船直接飞天!自己的家族是该有一个明确名号从而延续下去,比如说“guldrevas”金狐家族?
的确,北欧雪狐是狡猾且机敏的,商人的确需要这种特质。
古尔德这边操办罗斯人的全新事业形势一片大好,留里克则在古尔德岛,面对大量的货物和被运来的奴隶们闹心。
货物自有仓库,但奴隶们是人!
这些家伙个个骨瘦如柴,所谓“成年男子”,留里克觉得他们该是足够拿起武器的,可他们的状况,怕是耕地都能累趴下。
“可恶。比约恩你阴我?你把最身体很差的人给我就可以了?我还得把他们养的身体恢复一些才能使用。”
无奈归无奈,男人女人和孩子已经到了。
留里克下令立即发放粮食,并在岛上立下十口大陶翁,烈火煮着燕麦,大量切碎的洋葱和黄根胡萝卜往里面扔。见得时机差不多,大把的盐乃至润滑缆绳的海豹油也扔到瓮里。
空气中弥漫着异香,端着木碗的奴隶们祈求主人的恩赐。
高大的木堡城墙站着都是衣着不凡的战士,留里克更是衣着华丽站在高处。
木堡中的空场坐满了奴隶们,听候主人的训话,但眼色全都盯着瓮。
“你们饿了吗?这些美餐都是赏给你们的。现在,你们都是我的奴隶,吃了我赏赐的饭,你们就必须永远忠诚于我。
我向你们承诺两件事。第一,任何时候,听从我命令做事,你们的生命都将得到保证。第二,违抗我的命令将被杀死!”
奴隶们敢有什么怨言?人群中呜呜声不断,有的人看着美餐落泪,有的一脸木然,还有的颇为高兴。
他们被佣兵战士驱赶着排队,每人领上一碗熬的稀烂的咸粥,大口喝起来。
什么叫做美餐?留里克觉得对于这些慢性饥饿折磨的人,碳水、盐、油脂的组合就是做好的。
巨量的奴隶涌入岛屿,仅仅是做饭这件事就大大消耗精力。
另有物资搬运的工作,一度让留里克觉得应该去招募一批临时工。
奴隶们的精神状况有所改善,无论男女也都换了一身衣装。尤其是天气冷了,他们各自拥有一件简单裁剪的皮衣与快速缝合的皮靴。
待其精神稍稍恢复,便全体投入到紧张的物资搬运中。
就算他们高呼罗斯的伟大,留里克也不会再轻易被这欢呼感动。功利的角度而言,这些人全是工具,将之养得强壮健康,就是为了更好的拓荒。
古尔德回到岛上,岸上的事他已经不必再操心。
再有一天就是出发之日,短短十日内发生了这么多大事,古尔德自觉见证了历史进程之重大节点,他衰老的身体也振奋起来。
是夜,岛上再举宴会。
看着烤绵羊的盛宴,留里克的心已经飘回故乡。
“事情办的怎么样?应该一切顺利。”留里克随意掰着羊肋问。
“都已经办妥了。我的二儿子虽是缺乏经验,现在我给他机会,他会很好的发展产业,为罗斯办事。”
“很好。我听说这些日子集市出了很多乱子,出现了盗匪和小偷,很多人被杀。”
“这不算什么,倘若我们受到侵害,我的儿子可不会手软,驻守的战士也不会手软。”
留里克点点头,严肃道:“驻守的人必须用整个冬季把商社建立起来。我要建设一个陆上的堡垒,让任何可能的盗匪望而却步。”
“这是自然。我吩咐了,我儿子带人把杂物全部搬走后,就招募本地工匠建设一个堡垒。”
“很好。预计明年会有大量物资运抵这里,我甚至担心不能全部买走。”
“这……大人,你对梅拉伦人很担心?”古尔德又问。
“还是谈谈你大儿子的事,斯诺列瓦还没有回来的消息?”
“是的。大人,你是担心他,还是担心我们在丹麦的布局。”
“当然是都担心,因为!”留里克顿了顿气,眼睛望向紧闭的木门,“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是很重大是事。”
“请讲。”
“你先把你珍贵的酒杯放下。”须臾,留里克再言:“我!恐怕在返航途中杀了丹麦的王。”
“啊!”就如留里克担心,古尔德突然躺倒。
他又急忙爬起来,扶着矮桌:“这是真的?你不是带着巴尔默克人打了不列颠,你怎么还去进攻丹麦了?”
“那是一场不可避免的战斗,我赢了。这件事,等你儿子回来就该真相大白。我的老朋友,依我看……把丹麦当做永远的敌人有损利益。我们当抓住机会,看看丹麦政局变化,如果新的丹麦领袖对我们北方人缺少恶意,我们罗斯就该派遣使节。再说了,依我看现在的瑞典亲自派兵再打丹麦,已经不切实际。”
唯有最后一句话是最重要的。古尔德一拍大腿:“我懂了,让我大儿子去毛线。这……非常危险。”
“是的,的确很危险,但丹麦人不是傻瓜。你有很多儿子,如果你的长子为罗斯而死,你的家族依旧,而我必以罗斯的名义复仇。我想一旦发现了机会,斯诺列瓦无意拒绝我的要求。”
古尔德点点头,再喝一杯葡萄酒,就是这酒液不再甘甜,而是苦涩。
“好吧……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古尔德坦言,“就算我们支持了比约恩做大王,梅拉伦部族现在还是一团糟。比约恩恐怕还不如卡尔的治理水平,那家伙完全是放任。”
“我希望的就是这个效果。倘若真的出现奥列金第二,整个湖区的势力拧成一股缆绳,我们罗斯就不好浑水摸鱼。不要再想了,吃完饭我要泡个澡。明日全体人员物资上船,我们回家。”
第547章 初见斯维特兰娜
庞大的罗斯船队扬起他们的大帆,风帆之盛盖过往年。
两艘三角帆的大船成为舰队核心,多达四十艘货船拱卫其边,其后又有大量传统长船。
相比于往年,跟随罗斯商业船队的其他商人船只少了很多,不仅仅是有意北上者已经在一个月前出发,更在于墓碑岛成了实实在在的贸易点,一批商人索性就在岛上贸易。
不过,商人们注意到了比尔卡集市里在废墟上开始建设的罗斯商社,怕是以后大家再不用冒险北上罗斯堡,大家就在比尔卡与罗斯人贸易。至于是北上还是就地做生意,就取决于两地的税收状况。
船队顺风而行,他们离开了岛屿密布的湖泊入海口,一切豁然开朗。
回家了,虽是秋季海风凄凉,被回乡的欣喜笼罩着留里克只想快点回港。
阿芙洛拉号乘风破浪,古尔多特号虽很年轻,就航行的适航性丝毫不逊于姐姐。
风吹打留里克的脸,他站在船艏甲板意气风发,船队的人们都能看到自己的领袖,一如看到了老首领奥托。
只是曾经奥托的坐舰是一艘普通战斗长船,留里克所拥是已经是巨舰。
不!如今奥托的坐舰也有了巨变。
“我们先去墓碑岛,再卸下一些物资。”留里克随口告知同样吹风的古尔德。
“这非常必要吗?我们可以甩开墓碑岛,只要三四天就回去了。”
“再卸下一些物资,平价卖给留守的兄弟。抵达墓碑岛,再次来就是明年冰雪融化之期。”
“也好,您的确是仁慈的君主。”
留里克耸耸肩,这被奉承的感觉很不错。
两艘仿卡拉维尔大船和全部的传统柯克改行货船,她们清一色的三角帆。
当随行长船都收起帆,以更传统的划桨模式前进,全部大船皆在折线逆行,这速度反而更快!
就如留里克希望是那样,来自法兰克兰斯大教堂的传教士埃斯基尔,他毫不犹豫接受留里克的邀请,乘坐罗斯人的巨舰北上。
也恰是在阿芙洛拉号的船舱里,埃斯基尔带着自己豢养的随从小教士,不可思议见到了另一位教徒。
双方再一打听,都错愕于各自语言是互通的。
“你!从不列颠来?你不是教士,是被他们掳走的人?”埃斯基尔如此询问粮官保罗。
保罗素来对教士心有敬畏,哪怕是法兰克的传教士,他也是唯唯诺诺说明了一切。
互相说着萨克森语,埃斯基尔大吃一惊:“那个年轻人留里克?我知道你们的林迪斯法恩岛,那个修道院很著名。他带着野蛮人大军把修道院毁灭,还杀了至少一千名王国战士?真是太可怕了。”
埃斯基尔使劲划着十字,心里骂着留里克和罗斯是恶魔,但转念一想,那个少年明显对自己的信仰很有了解。
也许正是因为了解,他们才愈发野蛮?
埃斯基尔又震惊反问,“莫非这船舱里藏着被抢走的圣物?”
保罗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沉默了一下又无奈说,“我现在是他们的奴隶,我会继续保持信仰。他们的确很野蛮,但无意否认我们的信仰。”
听得,埃斯基尔长舒一口气。
“那就好!他们不反对,我就有机会。梅拉伦的瑞典人已经有了新的羔羊,今东在罗斯人那里,我也能有所突破。”
保罗不过一介粮官,因航行的无聊加上埃斯基尔一众与自己信仰一致,他才介绍这些事。
因为被法兰克征服的各路萨克森人仍有大量的民众不接受主的信仰。
埃斯基尔就是信了主的萨克森人,如今他在这条事业上已经工作了二十年。
整个兰斯、不莱梅、汉堡,没有谁比他更懂丹麦,而今他自诩会在极北之地的罗斯打下事业的第一根木桩,至少也是增加见闻让后续的传教士拓展神圣事业。
留里克预判到了埃斯基尔的心思,更是突发觉得跟在其身边的两个打扮教士模样的男孩是其**。
他更是判断,这家伙希望在罗斯也建立修道院。这其实是可以的,但不是现在。在透过埃斯基尔,对法兰克王国有更详细了解一下钱,不开口子为妙。
船队上午出发,直到傍晚时分,北方才出现奥兰群岛的暗影。
终于夜幕降临了,不过也不必担忧什么。
固然夜间航行风险巨大,只要瞄准岸上的火光一头扎过去就行。
墓碑岛并没有故意设置火焰灯塔,只是岛上的每一个夜晚,驻岛民众都会点燃篝火烤鱼而食。
那是一个人口已经上千的永久性定居点!
留里克的船队不走更需警惕的群岛内水道,而是沿着群岛外围,在见到大量火光后一头扎进去。但是,意想不到的事近在眼前。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梅拉伦的商贩大量挤在这里?”留里克十分不相信自己的双眼。
古尔德亦是诧异道:“不应该啊?这里是有商贩,他们的船可没有这么多。”
“那么……”突然间,留里克想到一件事,接着因惊喜而浑身颤抖,“是奥托。索贡船队回来了,他们居然也在这里停泊休整。”
一切尽如留里克预料。
北风把世界吹得清冷,天空云朵也几近消失,正是秋高气爽群星璀璨,一夜新月当空。
世界还不至于太黑暗,留里克逐渐见到,这墓碑岛的周围已经成排地停泊船只,看那敦厚体型,是货船无疑!
其中,一尊巨大的船型魅影,她愈发的清晰。
“是斯佩洛斯号。好了,现在阿芙洛拉三姐妹已经凑齐。”
古尔德急忙提醒:“大人,岛中小湾必无泊位,我们必须就地抛锚了。”
“好,我们准备乘小船上岸。通知大家留在船上,我们少数人上岸。”
介于可能的人多事杂,留里克不想放任手下乱跑。他只安排一艘运载生活用具的货船,卸下一些陶制的廉价锅碗瓢盆上岸。
他带着诺伦乘着小船再度等岸,这一次便是带着自己的新女人见家长呀。
诺伦谨慎而小心,她知道留里克并非罗斯全部意义上的首领,其父亲仍是法理上的罗斯公爵。
留里克如此年幼,他的父亲也很健壮吧。留里克似乎没有活着的兄弟,也是一个奇怪事。
罗斯的奥托或许有什么秘密,自己的存在,奥托又是怎么看,会因为两个部族的联盟而对自己特别爱戴?
留里克抵达的消息可是让也是刚刚抵达的奥托大为惊喜,正巧,他也有好东西让自己儿子看看。
这不,奥托领着一个少女,在随从战士的陪护下急匆匆走向岛内的小湾码头。
昏暗的火光下他看到自己儿子的登陆。
“嗯?这小子真的领了一个女人回来?!”
他身边的少女立即带着极为磕巴的诺斯语,又带着鼻音蔫蔫道,“爸爸,那就是留里克,还有他是姐妹吗?”
“不,兰娜,那是她的另一个妻妾。”
“哦。”
“怎么?失望?”
“唔……”
见女孩的沉静,奥托随手拍拍她的背:“你是我钦定的,你就是留里克的正妻,你生下的男孩才会继承罗斯。你去和留里克聊聊。”
这就是斯维特兰娜,就如奥托年初说的那样,他决意今年把这已经十岁的斯拉夫女孩带回来,虽是没有到结婚的年龄,好歹先接回来一起与留里克生活。
奥托的确有些操之过急,可他有难言之隐。
维利亚死了,这如同母亲般的老祭司、部族政治里最稳健的同盟者死了。奥托表面严肃,背地里也为之落泪。
他更是感慨自己也老了,留里克明年即是十二岁,到了正式成年以及大婚之期。而自己,罗斯的老首领也基本到了六十岁高龄。
这次索贡航行,他感受到了自己的疲惫,本是一头金发,今年也以前所未有之速度变得灰白。
再看看这几年留里克立下的功绩,罗斯已经不再是曾经的罗斯,一切都变了!旧时代随着老家伙的离开逐渐终结,现在的奥托只有最后一个执念,即在自己生命终结前,看到自己带回来的斯维特兰娜最终生下一个男孩。
听到罗斯真正继承者的啼哭,此生无憾矣。
从一开始斯维特兰娜就不畏惧奥托,她精致的面容与活泼的性子正是她被相中的最大原因。奥托将之领到身边,甚至将她看做女儿。
这里面固然有着更好得统治东方世界的考量,但奥托还是喜欢这个精致的如同猫咪的小东西陪在自己身边。
谁会讨厌可爱的小东西呢?
何况这女孩这才十岁,已经出落得非常漂亮。有别于普通北欧女孩的更明显的尖下巴,让她更加精致。
留里克看到了老爹那火焰下沧桑的老脸,而诺伦所见,自己的第二个父亲竟是这样苍老?
那个女孩是谁?
难道,是她?
留里克当场定住,本是拉着诺伦的手也为之松开。
“那个披头散发的女孩,莫非就是你说的正妻?”诺伦说这话的时候,心底难以不咯噔一下。
明明是我先……明明我是第一个和他办婚礼的女人。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留里克轻声嗯了一句。他纠结是真有些纠结,不过作为一个男人,尤其是作为一个君主,拥有很多女人不仅仅是特权,更是政治必要!
留里克绷着嘴,平和地向前走。
对付一个丫头片子有什么难的?都是些小孩,哄一下就行了。
留里克克虽然仅有十一岁,养尊处优又长于运动,他的身材与体格已经远胜于同龄人。
再看眼前这女孩,她的确也是高挑的,目前额头正到自己的下巴。
“你,就是斯维特兰娜?”留里克以斯拉夫语平静的说。
“是的。你就是我的留里克,我命里的男人。”
“正是。让我好好瞧瞧你。”
曾经留里克或会有点羞涩,现在已经完全不可能。他伸手便是抬起这女孩的下巴,凝视她的面容,惹得女孩会心一笑。
“你几岁了?”留里克又问。
“十岁。”
“的确,和莉莉娅很相像。”
“那当然,她是我姐姐。”女孩又调皮地噘嘴,“能不要在捏着我的下巴吗?公爵大人说了,等我十二岁了就与你结婚。我给你生孩子,生很多很多孩子,长子继承公爵,其他孩子去做各地的首领。”
“你不过是孩子,竟有这样的觉悟?”留里克大吃一惊,再转念一想,就是奥托给她指明了一生的轨迹,而她分明是率真接受了。
也不错,这个斯拉夫妹子会愈发的美丽,就是……
“让我看你的胳膊。”
“嗯?”女孩疑惑中撸起漂亮的麻布衣袖,“看看我可以做家务吗?没问题哦,姐姐离开后,我就在好好学习,我会做一个很好的女人”
“不。只是看看你的胳膊。”
留里克不再含糊,抓去女孩那细嫩胳膊抚了一番。
果不其然,她面容的确精致,就是这绒毛有些密呢。
露米娅则不同,她体毛就是稀少的,只是她缺乏一张非常精致的脸。
留里克忍着尴尬,自己的大部分女人都是各种各样的“毛妹”。
也许该教她们正宗的“暴力毛子祛毛术”,也就是浑身涂满酒精,接着一把过把浓密汗毛烧掉。
留里克再轻拍女孩的脖颈,“你会是我的正妻,你是一个好女人。斯维特兰娜,以后我就叫你兰娜。我的家族你应该有所了解,我的女人很多。你必须要做到最好,你必须和其他人成为姐妹,你更不许任何的嫉妒,必须听我的命令,不能因为自己被赐予的地位就傲慢,做好自己分内之事。”
留里克完全是带着命令的口气说话,如同下马威一般,本是笑盈盈的斯维特兰娜立即沉静下来。
她勾下头,亦是严肃说,“我向神发誓,我是你的女人,我会听从你的一切命令。”
“好了,已经够了。”
留里克再摸摸她的额头,终究自己要的是正妻,不是一介奴仆。
不过斯维特兰娜所言非虚,她所接受的家庭教育,就是做一个忠于丈夫善于家政的女人。
既然被罗斯征服者的大首领钦定为后继者之正妻,她的父母岂止是单纯的重视。
斯维特兰娜,她被逼着学习做一个好女人。她学习裁缝,学习歌唱,学习做好家务。
更是在其生母的教育下,学习如何取悦男人,乃至生育的奥秘。
她小小的脑袋里塞满了“妇人的东西”,奈何文化知识的极端欠缺,她现在就是一个小文盲。
对于妻妾的文化教育当然是留里克喜闻乐见的,也是这个冬季决定刻意去做。
他继续拉着斯维特兰娜的手,又把诺伦招来。
他牵着两披着长发的美丽少女,自傲地站在老爹奥托面前。
“我回来了,去很喜欢斯维特兰娜。请再看这个姑娘。”他介绍起诺伦,“这是诺伦,巴尔默克人首领马格努特之女。很抱歉,我在巴尔默克已经与她举办了婚礼。”
“啊?”奥托一听真是又惊又喜,“你!你小子明明不到十二岁。你……你在巴尔默克……”
“是的,我们和巴尔默克已经立下血盟,婚姻已经缔结,我们甚至并肩远征,所以我现在才回来。”
“哦!是嘛!快跟我说说细节,我迫不及待。”老家伙奥托乐呵了一阵,又随手把诺伦招来。
他随口就问,“你是诺伦?诺伦,留里克动你身子没有?”
“还没有。父亲,如果他愿意,我……我也原因。”
“哈哈,你叫我父亲?好啊!这真是太好了。”奥托使劲揉揉诺伦的额头,他看得出这孩子就像斯维特兰娜那般年幼,像是儿子留里克这般理性的人,自然不会蠢到现在动手。
那小子,非得自己的女人长到露米娅那般的“大龄”,才会图一个稳健安全再动手。
奥托不再多言,又看一眼笑嘻嘻的古尔德,“来吧,大商人。全体人进入房舍。今日我得到了多份大礼,你们都来告诉我经历的妙事。”
第548章 向年老的奥托汇报丰功伟绩
墓碑岛的核心区已经完全成为一座防备颇为不错的木堡,堡垒主体已经要塞化,高大的木墙为堡内建筑设施提供绝佳之屏障。
即便夜幕降临,诺伦睁大双眼,她能清晰感受到这区区一座木堡竟也是大而有秩序的存在。
她不想贬低自己的家乡,但罗斯人的“海洋支路口”的要塞,真是个很不错的地方。
岛内坐落着公爵的“行宫”,它是议事的所在,也是高贵者今晚的住处。
纯木打造的木刻楞,不仅有着厚实的木地板,它的墙壁也有夹层,里面塞满了蓬松的干苔藓。
它本是传统的人字形的房屋,这在内部人员看起来,抬头就见中心的那大梁着实有一点扎眼。
它被建设了一个木地板,使得创造出一个小的房顶隔间,有木梯直通。
房顶吊下灯盘,大量的青铜灯座里亮出淡淡火苗,再加上墙壁上安装的青铜灯座的火光,整个室内即温暖又灯火通明。
就是,温暖得有些太热了。
诺伦脱下自己的皮革头蓬,在温暖的室内只着灰白色的朴素麻布长衫,胸口那摆置的彩色玻璃、青金石的吊坠,让她的清纯美丽锦上添花。
不过真正的美丽不需要太多珠宝的点缀。
光明之下,留里克的眼神难免瞟向斯维特兰娜。
这个斯拉夫女孩是白树庄园首领之女,她背后的势力,正是罗斯人在庞大的诺夫哥罗德地区里最可靠的拥趸。
她的脸庞是自己所有妻妾中最秀气的,固然是女大十八变,等着丫头真的长到十八岁,只能更加美丽。
她秀气归秀气,以对女人的一般性的认知,留里克觉得她与自己见面之际表现的那种服从感并不是装得。
这就是最好的!哪个君主会容忍自己的王后是个母老虎(特别爱好者除外)。王后必须完全服从国王,所有的妃嫔也必须完全如此。
留里克,他从一开始就不反对老爹给自己选一个斯拉夫人的正妻。单纯从政治上的考量,仅就现在罗斯治下的世界,斯拉夫民众的人口有着压倒性的数量优势,对于正在拼命扩张的罗斯,对于斯拉夫人的直接掌控将变得愈发重要。
比起相信联盟的牢不可破,恐怕他们更相信血缘的纽带。
这个斯维特兰娜安静地侧坐在皮垫,她一身的传统花色麻布长裙,梳起的辫子搭在胸前。瞧瞧这侧颜,实在是吸引人!那安静下来所表现出的气质,似乎可以用温文尔雅来形容。
但是且慢,她可是个斯拉夫女人。
奥托这边可是一副乐呵呵的洒脱形象,这个老家伙头发和胡须几乎都成了花白,脸上也有明显的老年斑,面色本是苍白粗糙,这番喝了一些麦酒,脸色又红润起来。
“你这家伙就不像是个公爵,依旧是个酋长!”留里克的心里话自然憋住。
大商人古尔德在这里,忠诚的佣兵侍卫耶夫洛也在这里。
室内的都是亲信和亲人,唯独两个初来乍到的少女,对罗斯缺乏直观的了解。
奥托对后者是无所谓的,她们可以将漂亮的衣装放在一边,平静地躺下,自己的儿子会告诉她们一切。
现在,他只想听听儿子留里克的远征,取得了怎样的丰功伟绩。
他随口便嚷嚷:“别的我以后再问。留里克,告诉我你经历的一切。”
“啊这……难道爸爸你只想听战斗的事?”留里克颜色有些许为难。
“什么?还有战斗的事?快说!让我瞧瞧你这小子是不是真男人。”
“那么,该从何说起呢?”
“就从你带着巴尔默克军队远征的事说吧。”诺伦微小说刻意插话进来。
“你?”奥托激动的眼神猛地瞟向这个少女,又急忙命令留里克:“就从此事说起!”
“好吧!好吧……”留里克耸耸肩,又使劲咳嗽两声,带着极为平静的表情,掰着手指罗列起来。
“第一,我到了巴尔默克,我迎娶了诺伦,她现在是我附和那边规矩的妻子,即便她并没有到罗斯规矩的年龄。
第二,巴尔默克首领认可了我们的联盟,但需要一场战争证明我们两族的血色之盟。我带领一千名巴尔默克战士远征布里吞奴隶的那座岛屿,中途我还招募了一百名设得兰岛的战士,哦,他们其实是卑尔根的挪威人,就是在梅拉伦的比尔卡集市卖奴隶的那些家伙。
第三,我攻击了名为诺森布里亚王国的不列颠岛国家,我摧毁了他们两座城市,我带领的军队杀死了他们至少三千名战士!三千名战士!我俘虏了他们的国王埃恩雷德,我亲自弄断了他的胳膊。最终我释放了他,为了活命,他交出了五百个女人,和塞满阿芙洛拉号整个船舱的麦子。
因为这场胜利,我被巴尔默克人完全接纳,我获得很大的威望。从次以后,他们将年年翻越大山,进入我们的北方领地,与我们交易最好的盐。因为这份联盟,我们的北方之地再不是只有积雪、木材和猎物。”
奥托听得如同做梦,他至少捋清楚了一件事,自己的儿子天然就是个优秀的领袖,这小子用胜仗稳固了和巴尔默克的同盟,也在山那边的挪威人那里获得了威望。
所谓知子莫若父,奥托在欢喜中直击一个非常核心的问题。
他轻轻放下粗野的橡木酒杯,严肃又带着情绪的爽快,直言:“你这小子,竟是平静地说出你自己的功绩。你没有撒谎,也没有为胜利沾沾自喜。有人会觉得你沉稳?不!他们错了!你……你很疯狂。你!”
奥托猛地伸出手指,直指留里克的鼻子:“你要的不是和巴尔默克的同盟,你要让它处在你的直接统治下。”
一支流矢之中靶心!
即便诺伦在这里,留里克见老爹懂得自己的新意,便也无需任何隐瞒。
虚伪地扯个幌子掩盖自己的野心?大可不必。
罗斯人和他们的首领究竟表现出什么气势?一旦有所了解就全明白了。
留里克豪言道“不错!我就是要直接统治巴尔默克!北方的永不冻结之港,将永远的成为罗斯公国的一部分。我!或者是我和诺伦的儿子,将作为巴尔默克的统治者。”
自己的丈夫竟是这样豪言壮语?!诺伦本是在这种场合竭力的做好一个妻子的角色,奈何听到这番话,她干脆猛然站起。
在众人的奇怪目光凝视下,又非常无语地坐下,罢了便低着头一言不发。
她还能有什么意思?
留里克随意伸出右手,轻轻掐着她的脖颈:“你是担心罗斯的入侵?怎么可能!我曾是你故乡人的最伟大的战争酋长,我带领他们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胜利,一下子还得到了五百个女人、大量的银币。如果我成了巴尔默克的首领,所有巴尔默克人都会强盛。”
“他们?我不管。我的家族呢?”
“你!”留里克简直是恍然大悟,“你担心这个?你的儿子,就是巴尔默克的新首领。不要管你的两个兄弟,想想你自己。你是巴尔默克人,更是罗斯的女人。我们的儿子,就是你亲生父亲权势的真正继承者。以后巴尔默克人也别搞什么首领选举,我们的儿子及其后代,永远是巴尔默克首领。”
留里克话说了一般,诺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奥托倒是非常欣赏儿子的这番话,这小子稍微露出了一点獠牙,平静的面容说着狰狞的话,真是好极了。
不过现在就告知诺伦的野心,说实在的,留里克突觉有些为时过早。
罢了!罢了!身为罗斯的的君主,说漏嘴又何妨,王者就是一言九鼎,既然放下豪言就不必畏惧阴谋家。
但就怕诺伦这丫头嘴上没把门的。
留里克依旧掐着她的脖颈,力度猛地加大,惊得女孩啊了一嗓子。
“诺伦,你是我的女人,你给我生下儿子。我们的这个儿子将统治整个纳尔维克港区的民众,我们的儿子会比你的父兄更加高贵。所以,保守我们的这个秘密。”
“我!我……我不敢说。”
“这就好。”
这一幕斯维特兰娜全都看在眼里,虽然他们两人说的都是诺斯语,从自己仅能听懂的只言片语里,似乎和自己完全没关系。她本也不关心这些事,毕竟自己来罗斯也是带着重大的使命。
她本是天真又调皮的女孩,就是姐姐嫁入罗斯后,自己被迫变得沉稳。几年时间她的心性有了很大的变化,她被父母、兄弟灌输一个非常纯粹的道理,即“无论任何时候必须支持留里克,绝对不能忤逆留里克”。
想不到,留里克,这位俊朗的少年的右手直接掐住了自己的脖颈。
“兰娜,我会带着罗斯军队直接统治整个诺夫哥罗德,我……还要打到普斯科夫,打到斯摩棱斯克,你在故乡所知道的地名,终将是我的领地。你给我生育的孩子,将统治最广大的土地。”
这些话皆是斯拉夫语,女孩听得一知半解,接着近乎于本能的说:“我会的,我完全支持你”
留里克摇摇头:“真是的,两个女孩全都给我绷着脸……”
他松开两只手,随即挠起两女的腋窝,抖了两人全都在躲闪中笑了起来。
“这才对嘛。你们都是我的女人,我要看你们笑。”
这一刻,奥托举着空酒杯哈哈笑出声。他知道,自己的儿子从不吹牛,从这小子会说话以来,就嚷嚷着征服已知世界,把势力扩张到未知的世界。留里克仅仅是看起来年幼,那头脑里的智慧可是奥丁所赏赐。
这小子一直是说到做到,至于从诺夫哥罗德出发,征服其南方的斯摩棱斯克。他要是完成了此壮举,在瓦尔哈拉喝酒的先祖英灵,也会为之振奋。
两个女孩仍被留里克逗得欢乐,奥托看在眼里,这一刻尽享天伦。他捋一捋花白的胡须,随手又把就被扔给门口护卫的战士:“去!再来一杯。”
罢了,奥托深沉地咳嗽两声,终止了留里克引发的欢笑。
“这就是全部的战斗吗?真是太好了!你仅用一千人就杀死敌人三千。就是没有带回那五百个奴隶,很遗憾。”
“奴隶?的确有五百个。只是他们是梅拉伦人给我的,都是当地的农奴。”
“唔?还有这种好事?”奥托就是喝了酒,这探头的动作显得非常剧烈,整个人因酒后的兴奋变得极为善于表演肢体动作。
他手舞足蹈:“哎呀,五百个奴隶!全是我们的人,全部扔到新罗斯堡给我开荒。”
“爸爸,我正是这么想的。”
“妙啊!真不愧是我的儿子。我知道梅拉伦那边发生了很多事,卡尔居然死了!也好,卡尔和他的父亲死了,真是一个大好事。新来的那个人,叫做比约恩的男人,我一看便知此人就是用庸人。那个男人可不敢攻击丹麦,不过。留里克,你也该想想,我们摧毁了哥特兰的势力,丹麦人会寻仇的。”奥托的好心提醒,却见得儿子非常奇怪的摆起一场欠揍的脸。
“你这是什么表情?非常自信?我劝你不要过于膨胀,去年之战我们损失不少精锐,不要觉得你有机会招募巴尔默克骁勇,就能打败丹麦军队。”
“但是爸爸,一切都变了!”留里克着实露出一抹邪笑,分明憋着一件重大利好事件。
“你!你?”突然间,奥托又懂了,“你又带着巴尔默克军队,顺便攻击了丹麦?你还取胜了?!”
“是的。”留里克毫不回避,因为事实的确如此。
“这……”奥托暂不多问儿子,又抬手指着耶夫洛:“你!我最信任的芬人!说吧!你跟着你的主人战斗,你们是否攻击了丹麦?”
本是得到重大信任才能进入这间房,自知身份保持严肃盘腿坐的耶夫洛,立刻半跪向奥托行战士礼节。
“公爵大人,事实的确如此。只是,也许与你想的有些出入。”
“哦?有何出入?”
见得耶夫洛瞟来犹豫的眼神,留里克摆一下手:“你就直接说吧。”
“是!五十名精悍的巴尔默克男人崇拜留里克大人,他们成为新的佣兵。我们一行近八十人,坐着阿芙洛拉号冲击丹麦人把守的海上关卡。我们与丹麦盟主的旗舰,据说叫做红龙号的大船相遇。”
“还有这种事?!结果呢?”奥托急忙问。
“正如你所见,我们胜利了。”说话之际,留里克终于露出那胜利者当有的笑容。
古尔德听得这些彻底不淡定了,肥硕的海豹站了起来,这家伙顿时事态。
“留里克,你……你说阿芙洛拉号打败了丹麦人的红龙?”
“正是!”留里克摆摆手,一副胜利一所当然的模样,“不过是一艘非常长的长船,划桨手是多,奈何我们的阿芙洛拉号是海上的战神。那有着血红的船艏有什么用,如同耶梦加得的红色大蛇终究不过是木头做的装饰。神宠爱的是我们罗斯人!我撞沉了那艘船,我还故意杀死了所有的落水者……”
留里克的话还没有说完,古尔德再度抢话:“你在梅拉伦的时候可没告诉我这些细节。所以,你顺便真就杀死了他们的盟主哈夫根?这些都是真的?”
“这……谁知道呢?我要是知道那家伙的脸,也许能直接俘虏。说真的,我可想把那个家伙带到罗斯堡,让卡洛塔姐妹亲手杀了他。”
已经是第二次听留里克提及这场遭遇战,其中必然还有太多的细节。古尔德再听一次,他的心脏跳得更加凶猛。
再看奥托,这个老男人已经如同小孩子一般,庞大而衰老的身躯突然躺下,接着四肢手舞足蹈起来,大笑中念叨着:“我儿子杀了丹麦的盟主!奥丁!感谢你的恩赐!”
直到奥托冷静下来,留里克才继续说辞。
“我不能确定真的杀死了他,我听说那个红龙以出动,其盟主必在其上。我还击沉了二百艘丹麦渔船,我们的阿芙洛拉号远比看起来的更加强大。爸爸,我们会组建一支庞大的海军,皆是这样的大船所构成。我还会按照契约卖给巴尔默克人一艘,为此我们将赚取一笔大钱,以及更稳固的同盟。与其担心丹麦人攻击我们,我们完全可以主动进攻丹麦,现在主动权可是在我的手里。”
“我明白了,你让丹麦人恐惧。他们恐惧罗斯,就不敢出兵干扰我们行动。我老了,你治理罗斯我已经完全放心。啊!”
奥托骤然躺下,突然就哈哈笑起来,过了一阵子又嚷嚷:“我们就在这里停留一天,明早全体返航。回到罗斯堡,我会组织人去宣传你的功绩。真是的!早知道丹麦如此羸弱,我们就该举兵攻击,我们今年还能大发横财。”
“好吧!光荣要让大家知道。”
躺着的奥托又微微抬起头,笑嘻嘻问:“所以,那个名叫哈夫根的男人,死了没有。应该是死了吧。”
“这……也许安排渗透丹麦的斯诺列瓦,他回来后我们就知道消息了。”
“也好。留里克,你该想想和丹麦的战争了。真是的,白白让我对未来担忧。我怕你今夏之行是挑衅,会令丹麦震怒。想不到啊!我们居然可以主动进攻。我倦了,我睡了。带着你的女人去休息吧。”
奥托是真的疲惫于舟车劳顿,不过留里克还是很有精神的。奥托终究是被卫兵搀扶到了独立房间里,被服侍着脱去靴子和皮衣,穿着一阵细腻舒适的细麻衣裤,平躺于松软的皮垫木床,盖着毯子呼呼大睡。
罢了,留里克牵着两女的手,以两种语言说:“走吧,不必拘束。我要你们做亲密的姐妹,今晚同睡一张床。”
这是君主的命令,诺伦和斯维特兰娜,她们都知道自己的命运,本也天然的想了解一下对方,都是君主的妻妾,想不到自己的君主却固执的执意自己睡。
其实留里克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他就是今晚想着独享一张大床,左右翻腾毫无顾虑。
只不过,当他清晨苏醒,听到自己左右各传来女人轻柔的呼吸,就都明白了。
“我也是天真,你们两个不互相吃醋,那才是咄咄怪事。”这么一想,留里克索性坐起身,再把两女弄醒。
至于昨夜两人偷偷溜进自己的床铺这件事,留里克什么也不说。他拍拍睡眼惺忪两人的后脑:“清醒一点,今天我们仍要返航。等到了罗斯堡,再给你们见见新的姐妹。”
且看斯维特兰娜,她随手抓住留里克左臂,脸颊直接贴了过去,以磕巴的诺斯语喃喃:“你最爱我。这是命运。”
而诺伦也不甘示弱,亦是抓住其右臂,小脸也迎了过去,言语像是故意刺激斯维特兰娜似的:“我就是想给你生个儿子,我想早点做母亲。咱们儿子还有巴尔默克首领等着继承。”
留里克再不废话,他猛人跃起,从二女的包夹中挣脱,再麻溜地下地,双脚踹进自己的皮靴,“起来!快点!”
听得这两个简单词汇,床铺的二女会心一笑,这才急忙下地,换上各有特色的衣装……
第549章 半年再相逢吻额泪已盈
诺伦与斯维特兰娜,二女已经非常自然的融入全新的生活,此次去罗斯堡,她们没有谨慎与忐忑,有的正是对未来生活的期许。
她们衣着厚装,站在战功卓著的阿芙洛拉号之船艏,站在留里克的身边,任凭愈发清冷的北风吹拂自己的脸庞。
两支罗斯舰队回合了,近百艘船押运着极为惊人的货物归航。
留里克在之际获悉了老爹在秋季的索贡航行中,从诺夫哥罗德的那些庄园里弄到了多少粮食和皮革。
八十万磅!
来自诺夫哥罗德的燕麦仅有八十万磅。
这个数字放在以前留里克会为之动容,事到如今,算了吧……
诺夫哥罗德不过是二十个庄园的混合体,罗斯人敲诈的对象就是有反叛可能的松针庄园,而对于被重点拉拢扶持的对象,白树庄园就网开一面。
诺夫哥罗德坐落在伊尔门湖畔,环湖人口本就多于梅拉伦湖区。就算今年的气候不佳,梅拉伦那些人也是提供了多达百万磅的麦子。
“看来,针对诺夫哥罗德的盘剥还是太仁慈了。”
留里克盘算着今年秋季罗斯人弄到的粮食总量。
诺夫哥罗德八十万磅,梅拉伦一百万磅,另有从不列颠掳到的五十万磅。这合计二百三十万磅的麦子总量,可谓一个可喜而惊人的数字。
形势是一片大好,就是距离自己的希望,还是差了点距离。
和气候欠佳完全不同的是,整个罗斯人的控制区内正在爆发前所未有之婴儿潮,这一情况在罗斯堡老家最为显著。
“只怕我们今年就出生两千个婴儿!以前,他们养不起很多孩子就故意杀婴,现在他们有足够食物养得起。他们本也缺乏娱乐,男人当然是拼命和女人发生关系,这就是家庭的重要娱乐呗。”
“如果我有一万人要养活,保证每人每天一磅麦子,我至少需要四百万磅。实现这个本就是困难的,可现在我的人口是真的要冲破一万人了!”
“就算打了一场大战,我死了数百个精壮。人口损失根本就远小于婴儿出生量和外来的移民人口。”
留里克如此思考一番,这二百三十万磅的麦子,就算是省着吃,到了明年入夏只怕又快是吃完了。
他希望罗斯公国的臣民,每个成年男女可以保证一天一磅麦子两磅鱼肉,儿童和老人也至少是半磅的麦子一磅鱼。他觉得这就该是统治者良心的底线,殊不知,此看似很低的营养标准,已经使得他在民众中享有巨大威望。
只有少数的好勇斗狠者无所谓自己吃身份,他们只听着留里克的战功。
广大的民众,他们朴素的追随能让自己有饭吃的领袖。
在这个时代,人口就是生产力,就等于综合国力,尤其是军事实力。男人的义务天然是务农和包围领地,而女人最重要的义务就是生育。
如果丹麦盟主真的死了,丹麦为此忙着内讧夺权,对北上报仇没有渴望。
罗斯人就在北方继续开拓领地,和平爆人口就好了。
至少在梅拉伦湖区以及全部的北方世界,地缘政治格局已经彻底稳定。罗斯人没有讨要瑞典王的头衔,罗斯已经是无冕之王。
就是这片区域,地理环境整体仍是糟糕的。
此次虽是回家,留里克见到自己的斯维特兰娜,脑子就想到了东欧世界。
诺夫哥罗德至少比梅拉伦温暖太多,当地的农夫数量也是庞大的,他们必须为罗斯提供源源不断的后劲。
索贡航行还有必要吗?
为何一定要与明抢没有差别的索要贡品的行动呢?为何一定要让当地的庄园主的合作态度呢?
将这些庄园主斩杀,把庄园拆分,把所有的庄园人口拆成小家庭的单位,成为一个个的小农。再将小农家庭拼凑成全新的,是被罗斯王公直接统治的村社。
这样,诺夫哥罗德土生的贵族体系崩解,当地就丧失了可能会造反的土生领袖。
而丧失了领袖的民众,面对君主的税收要求,岂敢说不?
不过这样做了,就需要罗斯人拿出一条基本的官僚队伍,已让这套更先进的模式运行下去。
留里克只是想想,考虑到现在的局面,罗斯连明确的内政制度都没有。
且慢!也许今冬可以设置一个。
对此留里克又有了新计划。
船队在大海上漂了四天,恰是因为运载了太多物资,才慢吞吞地回到罗斯堡的峡湾。
距离大海冻结还有一些时日,狭长的波的尼亚湾,大量的罗斯渔船随波摇曳。船只拖拽着渔网,凭运气打捞鲱鱼。也有一些渔船直奔北方,他们在艾隆堡旁的河道布网,大肆捕捞本地的三文鱼。
一如往年那般,当峡湾里遍布白帆,民众便大规模涌入海边,迎接索贡船队的返航。这一次,他们看到了前所未有规模的船队,三艘“巨舰”构成的核心,引领大量的货船直奔栈桥码头而来。
相比于曾经的大量长船,这些货船是无力冲滩的,民众们也早就断了在突然形成的海滩集市瓜分物资,男人们单纯是带着妻儿观摩这盛况,有紧紧攥着手里的银币,等着公爵大人摆开榷场贩卖物资。
就如远航的船队正快速的由长船转变成重型货船,罗斯堡本体经过这个温暖期的发展,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终于到家了!”
盘算一堆事情的留里克难免心累,这番站在船头看到依着山势缓坡而建的彻底改头换面的罗斯堡,他又不停感慨一番。
奥托的白胡须任由北风吹拂,他双手搭在儿子的肩膀,深沉地嚷嚷:“让你妈妈久等了,这回你带回去两个女人,看看她会怎么说。”
“她当然非常高兴。对了,我还要特别看看露米娅,我!我得亲自检查一下她的肚子。”
“好啊!去好好瞧瞧。现在我仍是不敢相信,那是我给你弄到的第一个奴隶,竟然给我生下了第一个孙子。”奥托实在感觉人生的奇幻,就是不知露米娅会生育男孩还是女孩。
耳畔呼呼的风声迫使留里克不由得大声说道:“她已经是大祭司了,不是什么奴隶。”
“名字想好了吗?”
“什么名字?”
“孩子的名字。”
“想好了。”留里克又大声吼道:“维利卡!不管是男孩女孩,就叫这个名字!”
“是纪念维利亚吗?好名字。准备好,我们即将靠岸。”
一切都在井然有序中进行着,三艘大船稳健地停靠在栈桥码头,其余的货船也都进驻泊位。
在年初的时候留里克已经制定了扩建码头的计划,如此看来计划不但被落实,而是超量落实。
瞧瞧吧!
加上古尔德家族私人码头的栈桥,多达二十条栈桥伸向大海,每一条栈桥的两边合计停靠十艘货船完全没问题。
这不,一些商人的长船已经停在这里,多艘船只横向被横向捆扎,风帆的横桁扭得与船只中轴平齐,船艏皆对准栈桥,因而占据了很小的空间就停泊大量船只。
空气中弥漫着很淡的咸腥味,一座典型的依山而建的北方海港城市正如此。
阿芙洛拉号放下木板,船上之人陆续下船。
“航行的终点到了,抓紧我的胳膊。”留里克随口对睁大双眼的斯维特兰娜说道。
女孩谨慎的走下木板,生怕一个不慎掉进水里,必经她又不会游泳。
她平稳地站在栈桥上,又突然看到自己的同伴诺伦,这个瓦良格女孩蹦蹦跳跳就下了船,仿佛她什么危险也不怕。
诺伦兴致勃勃跑来,完全是渴望得到宠溺,就从背后直接抱住了留里克的脖子。
“啊!这就是罗斯堡?真是太伟大了!居然还有墙壁和塔楼……”
“岂止有墙壁,还有很多有趣的地方。今晚,你们两个睡在宫殿,以后那就是你们两个的家。”
留里克用两种语言说明这件事,实则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新家建设得如何,想来已经是完成了。
奥托手握剑柄一身老战士的着装,他意气风发又带着老男人的深沉,脸上写满了沧桑与功绩。
在奥托身前,留里克牵着二女的手,三人衣着华贵宝石琳琅,那稚气的面庞中眼神可是流露着坚毅与高傲。
一种衣着完全统一的战士紧随其后,白色的斗篷缝制着蓝色布条,偶尔的亮出胸膛,那白色的胸口麻布也是两道交错的蓝纹。
人们聚集在海滩,夹道欢迎公爵大人的凯旋。当前的民众还不清楚留里克经历了怎样的伟大战斗,他们单纯看到庞大船队归来头脑就被亢奋的情绪占据。他们不仅仅是欢迎奥托父子,更是欢迎他们带回了罗斯人得以繁荣的物资。
就在关键的时刻,头顶鹿角盔,拄着宝石木杖的少女大祭司露米娅站了出来。
紧随其后的还有留里克的十位斯拉夫族裔的女仆,她们又在科文少女露米的带领下,头顶松枝盘成的头冠,一身素服伴随大祭司身旁。
须臾,尼雅也领着卡洛塔、艾尔拉和赛波拉娃出现了。
仅从她们的着装来看,就明显远比其他民众高贵。
斯维特兰娜清楚看到,民众正在自发的回避,终于他们退后而形成了一个圆圈。
“好多美丽的女孩,她们该不会都是你的……女人……”她弱弱问道。
“是的,都是我的。”
留里克平静的回答惊得斯维特兰娜猛地一怔,虽是有所准备,想不到自己的男人居然如此讨得女人欢心?不!留里克他,恐怕就是个好色之徒。突然间,斯维特兰娜觉得自己被赏赐的地位并非稳固,甚至是岌岌可危。
尼雅的双眸已然落泪,她张开双臂慈祥地看着儿子:“留里克,过来,让我看看你……”
留里克便是径直走去,最后任由这位老母亲抚摸额头、亲腻脸颊。
她兴奋了一番,眼角正看到安静站着默默微笑的两个女孩。
“你……”尼雅扶着儿子的肩头,急迫又问:“告我说,是不是又从外面哄来女人了。”
“当然,我给你介绍一下。”留里克大大方方转过身:“这位是诺伦,巴尔默克首领之女,就是年初来的比勇尼的亲妹妹,她已经是我的女人。这位是斯维特兰娜,父亲给我选的正妻。”
“哦,真是太好了。”尼雅急忙摆摆手,“来,你们两个都来。”
她又抚摸起二女的脸颊,赞叹自己的儿子是最伟大的男孩,日后也是最伟大的男人,又称赞起两哥女孩的美丽。
但是,自己的男人竟有着数量惊人的妻妾数量,哪个女人会毫不嫉妒呢?
嫉妒,那是真的嫉妒,可身为留里克的女人,每个女人都有各自的命运。
露米娅一手持木杖,一手轻抚着肚子。她走近留里克,又抓住其手,捂在自己肚子处。
此意,留里克再明白不过。
“已经有了?”
“是的。到现在已经六个月了。”
留里克点点头,毕竟是只要瞧瞧露米娅现在的体态,她就算穿得在后,也不能掩盖其大肚子的事实。
她的脸颊已经流露着身为人母的喜悦,说实在的留里克并未有那极致的喜悦。
在罗斯公爵的家族里,每一个妻妾都有着自己的命运,妻妾的孩子也都有各自的命运。
露米娅生育的孩子,终将继承着代表罗斯历史的鹿角盔和宝石木杖,以及大祭司的职责。
可到底她是自己的第一个女人,也是她,让自己成了真正的男人。
比起她腹中的孩子,留里克现在更在意她本人。
就在民众的注视下,已经掌握纯粹权势、是实质罗斯公爵的留里克,当众亲上了罗斯的神圣的大祭司的额头!
民众在欢呼,更多的根本就是在起哄,其中亦是伴随着大量婴儿受惊后的嗷嗷大哭。
这一切都不会影响留里克,他又凑到露米娅的耳畔微笑着说:“今晚,我陪你……”
露米娅,她从来不敢奢望很多。现在,她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女人。
就是两人亲昵的举动,在留里克众多妻妾看来,实在是心情复杂,这种感觉难以用言语描述。那就……跟着起哄的罗斯人,一起欢笑吧。
第550章 此乃后宫的等级
真的进入到罗斯堡的木墙内,斯维塔兰娜真是大开眼界。
她看到了大量错落有致的木屋,非常微妙的是,一幢又一幢颇有家乡诺夫哥罗德的感觉。
她又注意到一处特别的建筑,那竟是罗斯人的神庙?里面供奉的就是他们信仰的奥丁?
斯维特兰娜乖巧地跟在队伍之后,最后站在了一座巨大的建筑旁。阳光照得房子阴影轻易将她覆盖,她昂起头,意识到这巨大的木屋竟是建在磐石地基之上?
尤其是这灰白色的地基,莫非整体都是一块石头?这合理吗?
留里克察觉到自己的正妻竟是一个好奇宝宝,这丫头忙着昂头看天,恍若一个吃惊中的小傻瓜。
“兰娜,走了!”搂着露米娅的留里克随口吼道。
反观诺伦,她已经被卡洛塔姐妹拉扯着,嘻嘻哈哈登上台基,接着就踩着木梯直奔二楼。
虽然自己也非常吃惊,留里克现在必须承认,自冰雪有融化迹象就开始建设的“宫殿”已经完全落成。
且看这建筑,本质就是按照在木刻楞的基础场进行的高度堆叠,它在榫卯结构的框架下,以木材堆成墙壁,内部分为三层,而房顶就是最传统的人字形顶。
第一层是议事大厅,比起部族固有的那个棚子亦或是首领家的就宅,没有什么建筑比这个更加宽敞!
第二层是主人之所,其中的房间多达二十个,足够住下留里克的全部妻妾。
第三层即可作为储藏室,又能作为商谈密事的秘密空间。
至于人字形房顶下形成的小阁楼,又是最神秘的所在。
这房子基本满足了留里克对于“现代生活”的需求,非常遗憾的是不存在水管系统和供电系统。水管系统,理论上是可以弄出来。但是电力!这种事是真的没法落实。
房子高大,它就是整个罗斯堡里最高大的建筑,想来也难怪斯维塔兰娜这丫头会这张嘴仰头惊叹。
它高大而稳健,就在于其混凝土打造的地基!
好好看看整个罗斯堡的围墙吧!虽然是为了性价比的考虑,城墙选取的主要材料的唾手可得的木材,不过其根基全都用夯土和碎石堆砌,罢了还糊上一层水泥。
罗斯人的脑子并不比一千年后的人们差劲,他们对知识的缺乏仅仅在于没有接受过教育。他们本能的渴望得到新的知识、新的技术来改善自己的生活。
自从留里克教会罗斯的铁匠家族们“原子论”,他们迅速就在利用有关元素反应的知识重新理解自己的工作。
当留里克低调的指出配制普通建筑用水泥的材料以及相关化学反应模型,他们丝毫没有表现出讶异去惊呼什么大神显灵,完全是鼓足干劲照着留里克给的配方成功造出了能用的矿物粘合剂。
加固自家的房屋,此事有着非常现实的迫切要求。既然凝固的水泥能让房子更坚固,就能更好的抗住冬季积雪的压力。
整个夏季,罗斯堡的人们用掉了一批石灰和溪流的沙石,在制作水泥方面,部族里的烧陶匠人们纷纷兼任水泥工匠,需求促进了产业的诞生,烧陶匠人皆大赚一笔。
不仅仅如此,既然有利可图,只要深入山区挖掘石灰岩,或是跑到峡湾上游的河沟挖掘河沙,罗斯的妇女和孩子可谓齐上阵。
整个罗斯堡行动起来,即便是没有“国家级别”的军事行动,在针对整个罗斯堡的大规模基建中有利可图,哪个人会懒惰呢?
哈罗左森一样上了年纪,这几年来他长期被委任留在老家主持大事。
今年夏季的大规模建设,这位老家伙实实在在做好了一位“总督”的工作。
凡是参与劳动的人,他们都领取了应得的报酬。
包括是移民至此的梅拉伦人在内的各路人等,大部分人手里都有了一笔钱。不用外出打仗就能赚到银币河铜币,接下来只需等待公爵大人带着大量物资返航就行了!届时大家拿着银币,到公爵大人摆出的商铺,按照一个银币十磅麦的价格,购买越冬的美餐。
毕竟这实在有着非常现实的需求。
被掳来了、被买来的,以及自发移民至此的女人们,现在她们几乎都是抱着自己的新生娃子。
抱一个肚子又怀一个也是大有人在。
留里克其实大大低估了罗斯人的生育能力,他估计罗斯堡新生儿增加了两千,实则根本就是三千!
年轻的战士们今年没有远征,大部分人在之前的战争中得到了自己的女人,这些女人全都生下了孩子不说,他们可根本不管自己的女人还在哺育期,又是让自己的女人有了身孕。
现在用孩子窝还形容罗斯堡根本就不为过。
归来的第一天,留里克按照自己的许诺,与自己的第一个女人露米娅谁在自己的房间。这也是留里克住在“宫殿”的第一晚,松软且温暖的皮垫大床躺着自己的女人与腹中的孩子,幸福的感觉自不必说。
斯维特兰娜和诺伦也是分到了自己的房间,实质是所有的妻妾都有各自的房间。唯有那十位女仆,以及露米娅的根本露米,这十一人依旧住在旧宿舍里,与善于制作肥皂的帕尔拉为伴。
公爵大人回来了!罗斯人该进入冬季的生活轨迹!
公爵家族的那些事,譬如奥托对爱情过于忠贞就是不纳妾,以及关于留里克大人极度好色云云,都是罗斯人喜闻乐见的毯子。
男人们谈及留里克的众多妻妾,真可谓清一色的羡慕。不少人也立下志向,所谓在下一场战争中,再掳回来了一个女人做妻妾,更是要抢到大把的银币,这样才能养活起自己越来越多的女人孩子。
拥有众多的妻妾,恐怕任何的男人都会做起这种后宫美梦。
现在美梦成真,虽然留里克不想多加烦恼,他知道自己必须把所有妻妾聚在一起,让她们立下一个誓约,确定各自的身份的同时,以誓言的形式互相保证结为姐妹相亲相爱。
一个清朗的早晨,距离船队回来已经过去三天。
留里克带着自己的卡洛塔、艾尔拉、赛波拉娃、露米娅、诺伦和斯维特兰娜这六位最重要的妻妾,以及那包括露米在内的多达十一位女仆(兼任下级祭司),进入到“宫殿”的第三层。
这十七名女孩全都安静地坐在皮垫上,面对着被留里克亲手打开的窗户,任由初冬的阳光驱散清冷,任由阳光照在自己身上。
留里克站在窗边,站在这个高度,他可以俯瞰大半个罗斯堡。
他转过身,掐着腰高傲地看着自己的妻妾们。
他也支开了父母,现在就是真正的罗斯公爵,与全部妻妾缔约之际。
留里克带着近乎于傲慢的笑容,说道:“你们!全都是我的女人!都将为我生下很多的孩子。这就是你们的命运,你们是高贵的,但是有的人一般高贵,有的人更为高贵,有的人最高贵。现在,听我叫到名字,坐在我指认的地方。”
她们的面庞与对应的名字留里克记得非常清楚。
“斯维特兰娜!坐在那里。”
“露米娅!坐在这里。”
“卡洛塔、艾尔拉、赛波拉娃、诺伦、露米。坐在这个位置。”
“其他人,全部坐在那里。”
他将妻妾分成了四份,全部的十七名妻妾,成了一、一、五、十的排布。
女孩们态度各异,有人欢喜有人好奇,甚至还有质疑。
譬如露米娅,她从没有想到自己的跟班露米,竟也被留里克看中成为妻妾,甚至瞧瞧这个真是,他显然是要给露米更高一些的地位。说实话,露米娅很喜欢这个小妹妹,毕竟两人都能善于古芬兰语交流。
聪明的露米娅已经看出门道,一样机智的卡洛塔、艾尔拉姐妹,已经明白了留里克的意思。
得此良机,留里克指着象征奥丁力量的太阳:“就如奥丁有着妻子也有着女武神,她们都是奥丁的妻妾!但妻妾之间也有着明确的等级。我是被奥丁祝福之人,身为我的妻妾,我也要给你们划分出明确的等级。”
说到此时,便有女孩是跃跃欲试。
留里克举起右手执意:“不要说话,听我安排。现在你们已经看到,我会把妻妾分成四个等级。”
“斯维特兰娜!”留里克刻意用古斯拉夫语说:“你是老公爵钦定给我的正妻,此事不容改变。你的确是我的正妻,你生育的子嗣将永远继承罗斯公爵的地位。但是,这一切都建立在你的忠诚之上。”
斯维特兰娜,她这几年在故乡学到最多的就是服从丈夫。她心情紧张地侧坐好,毕恭毕敬勾下头,示意道;“我会的。”
留里克点点头,又说:“露米娅,你是我的第一个女人,也是被奥丁可怜的女人,是真正的大祭司继承者。奥丁决定了,你和你的子嗣,将永远继承罗斯大祭司的职位。你不可忤逆罗斯公爵,不可亵渎神灵,更不能因为自己高贵的职位而傲慢。”
“我……我不敢!我是最虔诚的祭司。”
“很好。接下来是卡洛塔、艾尔拉。你们是奥斯塔拉的姐妹,是奥斯塔拉部族的真正贵族。卡洛塔,我与你的孩子,将继承奥斯塔拉首领之位。艾尔拉,我将给你一份非常重要且特殊的名为记录者的工作,我要你掌管旧时代的那些文件,我要你和你的孩子记录罗斯未来的文件。我与你的孩子将不再享有奥斯塔拉的继承权,我现在给你赐名赫斯托利亚。”
“留里克,这……”艾尔拉听得简直莫名其妙。
“听着,我要你记录罗斯人过去以及未来的丰功伟绩。我早就注意到你,你从未有你姐姐的勇气,但是你的沉静是记录者最需要的能力。不用多想,接受我的安排,你没有质疑的权力。”
“是。”艾尔拉恭敬勾下头,没有再言。
“赛波拉娃,钢铁松鼠部族之女。现在艾隆堡是我们罗斯的钢铁的核心,我与你的孩子,将拥有艾隆奥拉瓦堡以及北方领地的统御权。”
“那……我的哥哥。”
“不要多言。接受我的安排。”
“是……”
留里克又言:“露米!你本身份卑微,现在我许可你作为的女人。我与你的孩子,拥有对东方科文人的统治。”
其实露米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直接说同意就好了。
“诺伦,巴尔默克首领之女,我与你的孩子,拥有对巴尔默克的统治。”
此事既然已经说得非常透彻,诺伦没有任何犹豫,当即表示完全认同。
最后,留里克的眼睛扫视到那十位斯拉夫女仆。
“你们,安娜、贝拉、西西娅、狄安娜、叶卡、芬娜、格雷塔、海伦娜、伊利亚、尤利娅。你们十人本是地位低微,即便作为我的妻妾,你们的地位仍是低于其他姐妹。但是,这就是你们的命运。你们都将为我生育孩子,你们的儿子都将成为我手下的战争酋长,带领罗斯军队为我开疆拓土。你们的儿子必将开辟罗斯的新领地,我也会任命他们为新领地的首领。”
妻妾们被分成四个等级,现在的确是采取单纯的等级制,能让后宫保持稳定。
但是,这还不够。
留里克又拿出准备好的合计十八只玻璃杯,他当着妻妾的面将杯子摆成一排,里面灌上淡黄色的低度数麦酒。
接着,一把尖锐的小刀摆在地上。
又是当着妻妾们的面,留里克刺破手指,在十八只酒杯里滴入自己的血。
“现在,你们照着办!奥丁就看着我们!我们必须让奥丁作为伟大的见证人,立下血盟。”
露米娅心领神会,她竟是第一个站出来的。罢了诺伦紧随其后,必经这丫头知道自己的两个兄弟和留里克,在极北的世界尽头之海曾立下血之盟誓。
虽然非常疯狂,她们全都刺破了自己的手指,至于接下来要做的,人人都能猜到。
留里克端起一杯酒,又令她们全都端起。
他绷着一张脸,举着酒杯面对太阳。
其他女孩无谓手指的疼懂,也面对着太阳。
留里克痛饮这杯麦酒,她们亦全部干杯。
“现在,你们全部都是姐妹,也全部是我的妻妾。我们永远是一家人,我们的子嗣也永远是一家人。神注视到我们,如果我们或是我们的后裔忘记了誓言,必经遭到责罚,我们的家族也会岌岌可危。你们明白了吗?”
她们纷纷点头,似乎这样就万事大吉了?
留里克当然不太相信这份以歃血为盟缔结的姐妹群会持续永远,至少几十年内甚至是一百年内,应该会保证整个家族的稳定吧。
不过,至于一百年、二百年后,甚至是五百年一千年后,谁知道呢?
至少在这个遍地荒野密林,人口与定居点极为稀少的现在,留里克自知自己非常特殊的历史使命,便是把持着自己亲手建立的政权,通过拼命的生育,让子嗣们杀伐各方开疆拓土,以自己为榜样让手下的臣民也跟着拼命生育,组建武装移民大军跟着远征的子嗣建立新的定居点。
所以,十七个妻妾够吗?也许不够呢。
正所谓文王百子,康熙乾隆之子嗣皆超一百人。
君主当如是呀。
留里克也在身体方面有着极强的自信。
第551章 埃斯基尔的罗斯见闻记
这竟是一座极北之地的大城!
埃斯基尔,他本以为梅拉伦的比尔卡集市,那已经是北方的最大城市。
兰斯、汉堡和不莱梅,这些法兰克的重要城市人口稠密,城市皆有木墙。
一座城市有上万人口,甚至是五千人口,在他的心里就是人口稠密。
虽说梅拉伦的比尔卡,当地人有着野蛮的信仰,甚至杀人以祭祀。他不能否认,仅就人口而言,那已经是一坐大城。
去罗斯人的极北老家能有什么见闻。对神圣信仰感兴趣的留里克,能否被感化为一名圣徒。即便那不现实,当地人是否有潜在的羔羊?
但罗斯堡屹立在山丘下的海滨。
高大的木墙,以及小山一样高的公爵的宫殿,甚至是被围墙包裹起来的祭坛和粮仓。那密集而紧凑排布的码头栈桥,数量惊人的船舶排列得错落有致。
尤其是归来的满载各类物资的大船,他看到罗斯人在用一种杠杆和网兜的组合,快速的卸载船上物资,罢了或是肩抗或是推动双轮小车,将物资向仓库搬运。
这就是罗斯堡!北方的玛瑙!
登陆之时,他又赫然看到一方持续浓烟滚滚。
那是什么?怕不是失火了?可也不像啊。
初来罗斯,埃斯基尔得到了留里克的礼遇,这个老家伙也非常聪明的保持低调。传播神圣信仰的要事要见机行事,若是被公爵反感,怕是自己小命不保。
在这里他与自己的两个随从享受到一间小而温暖的房间,又得以用散发着花香的肥皂擦干净身子,接着又能泡在水桶里洗个热水澡,乃至钻入恍如地狱般的桑拿房中。
他一开始说抗拒的,觉得里面是魔鬼的巢穴!然而一旦接受这被万团蒸汽包围的感觉,实在舒爽。
他本想早早和公爵好好聊聊,趁机透露自己有意在罗斯盖修道院的想法,奈何公爵并不召见,他在等候之日被许可观摩整个罗斯。
也许这也是大好事。
一个清朗的早晨,有女奴拎着木盒来到埃斯基尔的现住处。
相比之前几日到了接近中午才得到伙食,今日的情况实在让他吃惊。
更令他惊讶的是,来着竟是一个女人。
他本想回避便令随行小教士去取餐。
须臾,那小教士急匆匆跑回宿舍。
“padar,送饭的女人,她……”
“怎么了?”埃斯基尔故作怒气,摆出一副严肃的脸,“快把麦子拿出来。你知道的,我现在很喜欢这个。”
“是……那个女人。那是一位虔诚的羔羊。”
“呜呼?”
这下埃斯基尔一跃而起,“快!快让她进来!”
送饭的女人刚刚进屋就噗通跪下,她心脏在狂跳,浑身都在颤抖。她的双眸流淌着热泪,颤巍巍的手将装满麦饭的木盒放在地上。
“padar,即便在这里,我们仍没有忘记信仰。您来了,这一定是上帝听到了我们的祈祷。”
埃斯基尔一眼就看到此女子胸前的十字架。再听起口音,似乎是萨克森语?似乎又不是。
不对!这个女人还有这橘红的头发。
“你起来吧!我的孩子,你能听懂我的语言。”
女人慌慌张张站起来:“padar,我要向你忏悔。”
“就在这里吗?这不合适。忏悔要在修道院。”
“啊!修道院。有!我们有修道院。”
修道院,在整个欧洲的语境里都念做“克里斯蒂尼”,本意指的神庙。
此一语,如同惊雷之劈他的脑壳。
“修道院?罗斯本来就有修道院!快!快带我去!”
“但是padar,您的饭。”
“去修道院!”埃斯基尔又高昂着透露,他满是沟壑的脸上涌出热泪,“我竟不知道,罗斯首领已经许可了一座修道院。究竟是哪一位朋友来到这里传播了神圣……”
他带着随从,在这女人的带领下,直奔留里克的布里吞家仆的祈祷室。
而这一切都是留里克的授意。
甚至留里克安排家仆去送饭,他本人就站在宫殿的第三层高处,注视着不远处埃斯基尔有什么举动。一切尽在留里克掌控。
埃斯基尔匆匆抵达仆人们的祈祷室,这里已经聚集了十人。
她们皆是女人,发色或金或红,可见族裔的诧异,但她们都是羔羊。
埃斯基尔来了,一位黑袍大神父的到来令她们震惊狂喜。
她们纷纷跪下,祈求大神父立刻做一场弥撒,接着倾听所有人都忏悔。
“都起来吧孩子们,在这极北之地你们没有忘记神圣信仰,你们都是最虔诚的。”
罢了,他令小教士拿出自己必然携带的手抄本福音书。
此木屋小而简陋,但神圣的信仰也要求了虔诚者不该沉溺于世间的浮华,虔诚的人当生活朴素。
如果有金银装饰修道院是好的,不过即便是陋室,也并无问题。
这木屋的存在的意义远远超越其本身!它虽然非常小非常捡漏,乃至十字架是简单的木条拼凑,它就是一座修道院。
埃斯基尔立刻开始自己的工作,突击举办一场弥撒,罢了又悉心聆听身陷囹圄信徒的忏悔。
当他做完这些工作,麦饭早已变得凉冰冰。
心灵如同得到了净化,这些被买来的奴隶,她们又开始了中午的劳作……
木屋变得清凉,埃斯基尔吃掉冷了的一餐,站在户外仰天长叹。
“我还能要求罗斯公爵什么?这里分明有着修道院!留里克,难怪你对我们的神圣信仰感兴趣……”
“padar,但是这只是一间简陋的木屋。”一名随从说。
“是木屋,这就够了。修道院还需要一位神父。你,约翰,你就留在这里。”
“我?”少年仆从大吃一惊,“这里是蛮荒之地。”
“是,也不是。孩子……”埃斯基尔亲昵地抚摸这少年的后颈,少年也下意识地颤抖。
“padar,难道要在这种地方……”
“上帝不会纠结于这种事,这是我们的秘密,也是时候结束了。我怜爱你,所以你就留在这里。就是未来罗斯教区的神父。”
少年约翰五味杂陈,因为他本就是一个在海泽比的市场等待出售的下贱奴隶,因其眉清目秀被布道埃斯基尔相中。
埃斯基尔有着很多仆从,他有意训练买来的奴隶成为布道者。这些萨克森人或是丹麦人的小信徒,应该会成为意志最坚定者。
但被赐予教名的约翰,最感动的正是可以吃到足够的食物,随着时间的延续,那内心的野心也在萌动。
他甚至愿意做一个“兔子”,这样被埃斯基尔这位未来的某地大主教持续爱怜,自己也能成为一位主教。一个奴隶成为人上人!他愿意撩开袍子随意埃斯基尔想怎样。
但在这蛮荒之地开荒?
约翰没有拒绝,也许这就是命运。
埃斯基尔因上午的奇遇,就对未来的举措定下战略。
“也许比起比尔卡,罗斯堡能成为北方的圣地。罗斯人善于建筑,如果我终于感化了罗斯公爵留里克,他会为我建造一座恢弘磅礴的修道院?”
但罗斯公爵的召见令还没有来,自己也不敢硬闯求见,何况修道院是现实存在的,他已经没有特别迫切的需求。
埃斯基尔拄着木杖,开始在整个罗斯堡游荡。
他走到罗斯的祭坛,远远看到了里面矗立的金色神祇,下意识认为那是黄金。
其实也确实是黄金,所有的塑像都被镀了一层很薄的金子。
他在祭坛开放式看到了罗斯的民众大规模的聚集。他们在战士的管理下尽量排着队,又见他们拿着银币铜币,在少女祭司的注视下塞进一个木箱,在听到叮叮当当声音后就急匆匆进入祭坛。
罗斯的信徒对着他们的神祇跪拜,或是双手握拳闭眼祈祷,甚至是高举双手做着奇怪动作。
“这是没用的巫术,崇拜伪神有何意义……”埃斯基尔暗中嘀咕,又拍打约翰的后背,“孩子,你要让他们放弃这野蛮的行为,他们都是羔羊,都能够被感化。”
约翰点点头,“我会的。”
究竟会不会?约翰心里可没有底,甚至非常畏惧。
又有过一日,埃斯基尔与随从在喧闹中惊醒。他们去一探究竟,惊讶地看到罗斯人又开始聚集。
已经多日没有见到留里克和他那比贵族小姐还要俊郎的脸。再见到留里克,这小子正与其父亲、真正的罗斯公爵站在一起,而他们的脚边可是大片的麦子!
“居然在销售麦子吗?”
只见罗斯人又在战士的维持秩序中排成了对。他们拿着木盒或是麻布口袋,带着钱走到大天平前,从公爵手里交易麦子。
还有这种交易麦子的行为?真是闻所未闻!
似乎整个罗斯堡的男人都跑来了,其中还夹杂着女人。
当然也有喧闹之人和插队者,只不过这些人都是维持秩序的战士拉到一边,接着被拽到了队尾。
喧闹的交易粮食的工作持续了整整一天。
直到傍晚埃斯基尔才明白罗斯公爵的用意——为了尽量公平。
“留里克,莫非你已经在以圣经为标准,学习什么是仁慈和公平?如果你的公国完全接受我们的信仰,恐怕教宗会册封你为北方的圣徒。”
罗斯人有着不输于比尔卡的集市,它就最落在整个城市的最东边的靠近大海区域。
大量商人、渔夫兜售自己的东西,鱼肉、海豹肉居多,甚至还有非常少量的活鸡。
他饶有兴致地在集市游荡,和在比尔卡的见闻做着比较。
这里也在兜售食物、木柴炭块、铁器、木器、陶器、布匹、兽皮、木质工艺品,甚至是成品的衣服。
这里还有水晶器皿!还有奇怪的放在眼睛上的水晶器!
这里有人兜售宝石,以及彩色水晶。
他最震惊在于,这些本是极其昂贵之物,很多罗斯人似乎买得起。
但这里最大的不同,也是最令他动容的,是公爵的集市没有待售的奴隶。
集市热热闹闹,明显比比尔卡更加繁荣!
又是新的一天,在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埃斯基尔确定去“永远冒烟之地”看看。
就是昨日在集市的见闻,他听说这里的铁斧廉价到仅仅五个银币。
当然这个价格在法兰克,譬如自己的出发地兰斯,普通的农夫拿出五个银币买斧头是困难的,但当地的铁匠卖斧头也得十个银币!
五个银币一把斧头,比比尔卡集市的更贵一些,然货与货不一样。
罗斯人的铁斧更贵一些,用料也更多!就伐木而言,显然更大的斧刃更好用。
埃斯基尔用盘缠买了一把,他令仆从约翰用次突击做了一个新的木质十字架,仅在使用的时候,这斧头的卓越就令人震惊。
现在,埃斯基尔已经抵达处在城市东北部的“冒烟之地”。
相比其他区域,这里实在温暖。
他看到了赤背的壮汉浑身汗津津,他们搬运着矿石,站在高台就往炽热的火炉扔进去。又有人搬运成框的黑炭,走上高台扔进去。
埃斯基尔是实干家,本身可是游历四方的老传教士。如果那些领主不好被感化,他就深入民间,去在农夫、牧羊人和铁匠中布道。
他知道那些铁匠是如何冶铁的,可在罗斯人这里,奇怪的冶炼方式令他费解疑惑。
“padar,这里有着炼狱的炽热,真是恐怖,那些搬运材料的人,一不小心掉下去就会……”
“约翰,别说了。”
“我要在这里……”
“这是你的命运。”埃斯基尔因为紧张,掐约翰脖子之际也是大力。
突然,有几个男人大声吼起来,遂有刃操持铁杆打开了巨炉的孔洞,奇怪的炽红之物缓慢流淌。准备好的壮汉泼上海水,炽红之物在蒸汽中变成黑色崩解,被用铁锹铲走。
再过一段时间,壮汉又在怒吼。
这一会,埃斯基尔惊讶地看到,如同流水一般都黄亮炽热且绝对致命的“水”,开始被精准注入陶盒中。
“那是什么?”约翰问。
“不知道,不过我们很快就知道。”
埃斯基尔是很好的观察者,他只看不说,接着明白了一切。
虽然不可思议,可是罗斯的铁匠就是用巨炉把不可烧化的铁矿石化作了铁水。
他们正在以这种方式铸造斧头、铲子。
埃斯基尔没有继续看下去,哪怕明明还有别的炉子。他生怕自己会被驱逐,或是因为窥探到不该看的东西被逮捕。
他急匆匆地离开,坐在自己的房间时而赞誉时而感慨。
他自言自语,“我游历了很多领主的领地,竟不知道罗斯人是这样的强大。我之前甚至不知道他们是真实存在的。”
“padar,他们真的可以被感化吗?”约翰的眼神充满了恐惧,显然是被高卢喷出的火柱吓到。
“你会成功的。啊……就是不知道罗斯公爵何时召见我。”
观摩罗斯人的“炭铁联合体”的工业区,埃斯基尔首次感觉到一种名为工业的力量。
次日,他又冲到罗斯人最大的船舶建造基地,远远窥见到室内船坞里,已经建造完毕的大船船壳。
仅仅就造船这件事,又是改变他会造船的认知。
罗斯人他们能量产铁器、制造巨船,他们的城市井然有序,他们生产奇奇怪怪之物,他们的首领非常富有,他们本讲究秩序,而他们的首领对待民众也是仁慈公平的。
“啊!如果公爵宫殿之顶安装一座十字架,如果罗斯人的旗帜那对角的蓝纹变成蓝色十字架,如果罗斯人拆掉祭坛在地基上建立十字架,那就是完美的,就是北方的达累斯萨拉姆……”
终于,埃斯基尔在抵达罗斯堡的第十天,终于接到了留里克的召见令。
之所以晾他十天,就是留里克的安排。这些日子埃斯基尔一直被监控中,其人去了哪里、看到什么、做了什么,留里克都知晓。
现在,这个几乎游历整个丹麦地区的老传教士,应该能明白罗斯人的强大力量和强劲的潜力。
他一定会把见闻在法兰克传播给他人。
有了了解,就有贸易的前景可能,就能派出罗斯人去搜集情报,就能策划未来的可能的军事行动。
而这,正是留里克最终目的。秀肌肉到此为止。
第552章 三楼的密会
埃斯基尔拄着那刚刚做好的十字架木杖,又是身披黑袍,一顶黑色的圆帽遮住他秃顶的脑袋。
两名看似木讷的小随从紧随其后。
三人跟着报信的佣兵战士,谨慎地走近公爵的宅邸。
“就在这里!停下。”
有护卫的战士拦住三人。
“怎么?我们有问题?”埃斯基尔问。
“来人,检查他们可有凶器。”
一听这个,埃斯基尔平生一股气,他连忙解释,“我们是追求神圣之人,我们不会带任何武器。”
这话被一旁观摩的耶夫洛听到。
“不带武器?”他昂首走来,“我在不列颠听说很多事。那些王国有着同样的信仰,就是你所谓的神圣信仰。不带利器?你们的争斗不比我们仁慈。”
“这……是他们不够虔诚。”
“少来这一套。”耶夫洛继续命令,“兄弟们,好好检查。”
在法兰克,教士的圣体是不容玷污的!民众见了教士,或是躬身或是跪下,口口声声希望得到救赎。
埃斯基尔感受到一丝羞辱,不过那两位随从已经无所谓了。
他们不可能带任何利器对公爵不利,但那个木头十字架手杖还是被暂时没收。
此刻的留里克就在宫殿的第三层等候,静看自己的卫士们是否履行了自己的职责。
奥托亦是站在床边看到了这一切。
“你让另一个信仰的大祭司来我们的领域,也许对神不敬,这真的合适?”
“爸爸,这个男人,就是维利亚所说的罗马黑衣人。”留里克淡定道。
“嗯?新的一个?”
“也许这就是命运。曾经的黑衣人留下了一本羊皮书,书中有着智慧,但我看不懂罗马人的语言。
这个男人懂罗马人的语言,我想利用这个冬季学习,最好让我的妻妾们也学习一下。我对他们的信仰无所谓,不过为了我们的未来,我至少要有些了解。”
“好吧……”奥托拍拍留里克的肩膀,“罗斯是你的,照顾好我们的罗斯。”说罢,奥托转身就走。
“爸爸,你去哪里?”
“没什么,我对这个黑衣人没有想法,我要跟着老朋友们喝酒。走了!”
奥托实在不想和罗马黑衣人聊什么,自己行将就木,还是趁着还健在赶紧享乐。尤其是他自感时日无多,浑身都毛发差成了灰白,健壮的自己终于成了老头子,而儿子已经是最完美的首领,自己当做甩手掌柜拂袖而去。
本来耶夫洛只是监督者,现在他竟亲自做起领路人。
埃斯基尔紧随其后,当他走过宫殿外墙,通过正门进入庭院之内,光怪陆离感扑面而来。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竟用一块巨石铺设了庭院?不对!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耶夫洛无意废话,他保持着警惕催促快走。
埃斯基尔走在完全平整的巨石上,只见有些地方何其光滑,他甚至看到了阳光反射的掠影。
他见到的正是水泥地面。
自从罗斯的工匠知道了水泥的配方,用它作为建筑粘合剂是一个用处,用来铺设地板亦是用处。只是碍于它有限的产量,至今仅有公爵宅邸享有罗斯唯一的水泥地庭院。
埃斯基尔无法解释这一切,绝对平整的坚硬“石头”地面岂是奇幻能形容。
他终于进入了留里克的宫殿,两名随从被暂扣,唯有他本人得以上楼。
仅仅是上楼,又是一段奇妙的感觉。
因为罗马的衰落,旧帝国治下的民众忘记了太多的技术,新来的蛮族又一窍不通。即便有着加洛林复兴,繁荣对法兰克北方边境的影响实在有限。
民众还在住石墙草棚,领主的居所也鲜有高层。
一听公爵竟将密会之所定在三楼,埃斯基尔又在重塑自己的认知。
他不禁嘀咕,“这要是请到罗斯的工匠,把他们感化,我就能在兰斯修一个伟大的大教堂,我也就提前晋级大主教。”
终于,埃斯基尔登上了顶层。
宫殿的三楼距离地面近乎十米的高度,在罗斯堡这就是最高的。
三楼是宽敞的所在,打开的窗户将阳光放入,整个楼层敞亮极了。
他忽见一少年盘腿而坐,那搭在胸前的金色马尾,正是留里克本人。
“你终于来了。”留里克严肃道。
埃斯基尔先是点头,又说:“我来了,有很多的事情,我想对你诉说。”
“是吗?正巧,我也有一些事情。来吧,坐到我面前。这是个僻静的地方,无人能干扰你我。”
“是。”埃斯基尔双手搭在身前,勾着头径直走去。
这位老传教士见过太多的领主,有年轻狂妄的,有老态龙钟的的。
他不知如何评价罗斯的留里克,这孩子已经是罗斯的实权公爵,其人浑身都是谜团。
他注意到这少年身边还摆着一个精致的宝箱,里面又能装载何物?
埃斯基尔谨慎坐下,他再抬头看到木墙上那一排狰狞熊头,又不禁心声恐惧。
该如何进入正题?留里克自有打算。
沉重的宝箱被打开,就在埃斯基尔的愈发加重的震撼中,留里克开始搬出其中的宝贝。
羊皮书、镶嵌钻石的黄金十字架、镀金十字军、更多的羊皮书,以及更多。
瞧瞧这些珍宝,看着看着,埃斯基尔狂跳的心脏驱使他站了起来。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颤抖着嘴巴急迫地问:“你……你从哪里得到了这些圣物?”
东西基本都拿了出来,留里克摆在面前,昂气头故意说,“这些……都是我抢掠来的。”
“抢掠?”
“当然。我攻打了林迪斯法恩,我把修道院的宝贝都带过来了。”
“啊!你……”这话就好似晴天霹雳,埃斯基尔惊得浑身颤动,有觉眼前的少年不在俊郎,洁净面容所掩盖的正是恶魔的獠牙。
“怎么?你在害怕?觉得我是个恶棍?”
埃斯基尔立刻清醒过来,又在胸前猛划几记十字,这才颤巍巍坐下。
“不敢,这是……你的功绩。”
留里克耸耸肩,“我知道你这么说实在违心。实不相瞒,我攻打了不列颠,我掠夺了林迪斯法恩,那些教士全都被杀。所以,你的神会惩罚我么?”
“这……”
“你说实话,我恕你无罪。”
这小子为何这么问?这小子为何做了恶行,偏偏要把圣物完好无损的保留。
埃斯基尔知道丹麦领主们对弗兰德斯的掠夺,他们已经占领了杜里斯特港,杀死了当地的教士,捣毁修道院抢掠财宝,圣物也被毁坏。
埃斯基尔谨慎说,“根据我们的信仰,你必下地狱。不过……”
“不过什么?”
“如果你接受我们的信仰,接受洗礼,再向我忏悔。你就会得到宽恕。”
“就这?”留里克实在憋不住哈哈大笑。
“啊,大人,您不是对我们的信仰很感兴趣吗?”
“是感兴趣。可是我想不到,你来的目的真的是要感化我皈依。我不生气,我明白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
“很抱歉,我所来有为别事。”
留里克摆摆手,“先听我说。”
罢了,他翻开最古老的那本《出埃及记》,指着文字,“七十年前,有罗马的传教士抵达罗斯,希望我们接受你们的信仰。我们的大祭司并没有认同,传教士就留下了这本书。请你看看吧。”
说着,留里克将书推了过去。
埃斯基尔翻阅一番,越看越是惊悚。其文字是拉丁语无误,就是书写的字体和法兰克王国是不同的。
“这……真的是罗马?”
“是。”留里克点点头,“我知道有两个罗马,这是东罗马的书籍。你不是罗马人,你从法兰克来。据我所知,你还是个萨克森人。”
“的确如此。”
“那就请看这本。”
另一本更加厚重的手抄本书籍推到埃斯基尔面前。
“这就是林迪斯法恩岛的福音书?你果然……”惊讶中,埃斯基尔的额头已渗出汗水。
“拉丁语,我看不懂。我想知道书中的详细内容,你应该懂得拉丁语,我要你教我。”
“啊!这才是你邀请我的真实目的?”
“正是如此。如你所见,我们的公国已经在使用罗马的字母,我已经放弃旧文字。你能轻易拼读出我大船的名字,就应该明白我对于知识的渴望。”
恍惚间,埃斯基尔觉得自己站在历史进程的关键节点。
“你在犹豫?”留里克又问。
“不。我愿意,我愿意做你的老师。实不相瞒,我从未见过哪一位领主如您一般渴望智慧。”
“你这是在赞誉吗?”
“是发自肺腑的赞誉。”
“好吧。”留里克依旧保持着平静,又说,“我也当给你一定的报酬。也许我该许可你一些要求。你但说无妨,权当我的学费。”
“那就皈依。”埃斯基尔不过脑子脱口而出。
“又是这样?”留里克摆出一副难堪的脸。
埃斯基尔这边又是穷追猛打,“大人,上帝爱你。上帝会宽恕你所有的罪,如果你皈依,你的臣民也已经皈依,你的公国就能变得伟大,你会成为北方的圣人。我知道你不仅仅是对我们的信仰感兴趣,我知道你已经修建了一座小型的祈祷室,那就是一座修道院!您实际许可了神圣信仰扎根于此,您还在等待什么?罗马会册封……”
“闭嘴!”留里克闭着眼皱紧眉头,“那是不可能的。我不反对你,我感兴趣,不代表必须接受。”
“大人,这值得您接受。”埃斯基尔话锋一转,试图找寻一个新突破口,“我游历四方,知道丹麦素来与你们瑞典不和。你们罗斯接受了,就能和法兰克同盟,就能南北夹击丹麦,你们的威胁也就没了。”
这话说得确实让留里克大吃一惊,想不到这老小子还是个带战略家?相当多的领主可没有这种智慧。
“想不到你还关注国家间的战争?你不是反对战争吗?”
“大人,我也是为了你们好。”
“够了。”留里克厉声道,“你的想法不切实际。说一个我能接受的。”
埃斯基尔预判留里克大人再犹豫,犹豫就等于动摇,只要动摇了,未来就可以感化,现在不行以后应该可以。
埃斯基尔想了想,“我只有唯一的希望,就是在罗斯正式建设一个修道院。您的奴隶中有些人接受我们的信仰,他们需要一个礼拜的地方,需要一个留驻的牧师照看这些可怜的羔羊。他们只要做了礼拜就能心安,心安就能更好为你做事。”
“是吗?这个我倒是可以接受。”
“您真是仁慈。”埃斯基尔即刻奉承。
“那么,你可有牧师的人选?”
“有一个,我会安排我的随从留驻这里。”
留里克点点头,他本也不希望埃斯基尔这个老家伙长时间赖在这里。
提及这家伙的随从,留里克忽然想到,那两个随从都是少年男孩嘛,年龄似乎不比自己大多少。
“现在你的随从都在外面。你选中了人选,我招他进来。说说看,那随从可懂得我们的语言?”
“懂得。那孩子本是丹麦的奴隶,是一个丹麦人。”
“我明白了,我要仔细瞧瞧此人。”
不一会儿,随从约翰被领至三楼,他警觉地坐在埃斯基尔身边,木讷寡言的少年可是让留里克不得不想想很多。
“喂!你的名字。”留里克随口嚷嚷。
“约翰……”少年谨慎回答,罢了又勾下头。
“约翰?你本来都名字呢?”
“英瓦尔。”
“好吧,英瓦尔,你要留在我的领地,做好准备了吗?”
“我……准备好了。”
留里克点点头,“你先站起来成为好好看看你。你的年龄又是多少……”
须臾留里克明白过来,这少年本也不大,不过是十二岁罢了。这小子分明是个北欧人,想想老朋友菲斯克,十二岁的他已经在战场上杀死了二十个敌人,反观这个丹麦人,瘦弱且木讷胆小恍若兔子。
等等!这小子看起来也是眉清目秀,此子被埃斯基尔带着,怕不是真是个“兔子”。
木讷?缺乏野心?不会有埃斯基尔这样的狂热?
倘若如此,那就太好了。
且慢,埃斯基尔为何许可一个木讷之辈留在这里?这老小子看不出对罗斯不感兴趣,只怕这个教名约翰的英瓦尔只是把狂热藏了起来。
留里克又问,“英瓦尔,你懂拉丁语吗?书中文字都明白吗?”
“大人,我……我都懂。”
“哦?这就太好了,我要你了。看你这瘦弱不堪的样子,我会把你训练成肌肉猛男,留在我身边,你来教我。”
“是……是!”
埃斯基尔不知再说些什么。这个小约翰实为自己的所爱,听留里克所言,这小子喜欢男的?
不对吧!罗斯人都在笑谈他们的首领留里克有多达十七名妻子。
留里克咳嗽两声,又说:“已经结束了。埃斯基尔,当明年冰雪融化,我会带你回比尔卡。你未来可以继续来罗斯,不过必先在比尔卡找到我的人,倘若没我的许可,你擅自来当被驱逐。我会给你建造一座好一点的修道院,它不大,也会非常隐蔽。你应该明白,我对你感兴趣不代表我的族人能容忍你。”
“是。约翰会带我做好工作。”
留里克点点头,“既然如此,我改主意了。埃斯基尔,你自己回去,你的约翰现在是我的人。现在,由约翰教我拉丁语,至于你,我现在不需要。”
“啊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正是,我是罗斯公爵,我已经给你太多恩惠。不要再惹恼我,否则现在就把你驱逐。你留在罗斯,可以书写一部你的游记。我会给你麦子和肉食,以及冬季的温暖,等我有事自会召见你,但是切记,不可擅自尝试感化新的羔羊。我生怕我麾下奥丁的战士会把你砍成肉酱。”
“我……我懂了。”
“你走吧。”留里克摆摆手,看着埃斯基尔颤巍巍离开。
待其走后,小教士约翰英瓦尔,弱弱问,“大人,我……我以后……”
留里克挠挠头,虽然这个问题比较奇怪,他还是要问,“你,是那个老家伙的爱怜之人吗?”
约翰没有任何的心理不适,他自觉明白了,即刻猛地转身撩开了袍子……
“大人,希望我的服侍您能满意……”
“就这?果然如此。”留里克站起来,用靴子狠狠踢一脚约翰的屁股。
约翰重重跌倒,带着泪珠转过头,“大人,是我侍奉不周……”
“给我站起来,你是个男人,也该是个男人。你的表现如同一个女人,这合适吗?我管你什么信仰,我会把你重新塑造才男人。英瓦尔,我就不相信,你真的纠结于信仰不近女色。”
“是。”约翰英瓦尔即刻爬起来站好,悉听尊便……
第553章 那个男人的死正是奥斯塔拉复兴的开始亦是罗斯的机会
两艘孤独是长船竭尽所能保持着低调,五十多人又运载一些木箱,他们可以赶在有些阴霾的时日出港。
“已经非常冷了,我就怕突然一场暴风雪,兄弟们全得冻死在这海上。”划桨是老埃里克担忧道。
他的担忧绝非杞人忧天,斯诺列瓦并非不食人间烟火。
“那就加把劲划船,只要到了墓碑岛,我们就完全安全。”他说。
没有人希望天气糟糕海洋掀起大浪,但这就如同必然的命运。
大海变得狂暴,一场风雨也不期而至。
船上的人们被冻了个透心凉,幸亏情况还不是太糟糕。
斯诺列瓦忍受着湿漉划船,在丹麦海泽比大半年的历练,他已经不再是曾经的胖墩,诸多是事要亲力亲为殚精竭虑,这体能的消耗如今也是少不了。
这家伙肥肉变成了肌肉,整个人少了憨态可掬,再不是看上去有些愚蠢,而是变得健壮有利。
身体似乎变得强壮成了家族第一人,但这茫茫大海中航行,保命才有未来。
因为,他必须将一则震撼人心的消息送达罗斯堡,这个任务只有他也必须由他达成。
斯诺列瓦终于抵达了墓碑岛,在这里得到一点补给之际,寒冷终于到来。
天空遍布阴霾,雪子随风密密麻麻。
他们继续北上,收了帆的长船全凭桨叶,没有人敢怠惰,因为大家知道,这场雪后,怕是整个庞大海湾都被冰层覆盖。
罗斯的渔船全体回港躲避风雪,他们以缆绳捆扎好自己的船,整齐地排在码头。
亦有大批船只按照老传统直接冲上沙石海滩。
一开始,古尔德望着飘雪的天,已经不再期待大儿子的返航。他的正妻担心长子,古尔德虽也担心,他不会将这表现于脸上。
雪子变成雪花,奇妙的是北风并不严重。
空旷的海湾仅有两艘坚毅的长船摇曳着北上,浑身是雪斯诺列瓦如同一具机械,他被动地坚持仿佛忘了生死。
旅途的终点就在前方,明明到了罗斯堡的小峡湾,被风雪折磨到麻木的两船人最多撇一下嘴角以视欢乐。
终于,他们抵达了码头。可是这庞大的罗斯堡,半年不见竟是既熟悉又陌生。
老埃里克奋力嚷嚷,“比起我们出发时,罗斯堡变得更大,那高墙可以挡住风雪。”
“已经是最后的旅程了,我们回去吃肉喝酒,再泡在满是热水的木桶里。还有你的女奴,也该得到照顾。”斯诺列瓦这一说话,身上的积雪可是震落许多。
他们平安停靠,如同雪人变成活物。
一只只木箱开始向岸上搬运,须臾便有人开始帮忙,在风雪中一切变得井然有序。
经济了艰苦跋涉的人们,男人有强健体魄顶住恶寒,随行的女人刚刚上岸就几乎是虚弱瘫倒。
老埃里克和他的随从有这自己的归宿,那买下来的木屋原封不动杵着,这是它被高大木墙所保护。
斯诺列瓦归来的消息第一时间就通知了留里克,古尔德喜迎儿子凯旋,那询问南方见闻之前,这位失去了不少赘肉、圆润的脸变得棱角分明的男人,还需在家中休息一天。
斯诺列瓦如愿以偿,他泡在温暖的木桶昏昏欲睡,真的到了睡觉之际又有妻子陪伴。
他需要仔细说说在丹麦的见闻,尤其要告知留里克那边发生的大事。
唯有那最重要的消息,暂且就以最简短的话传到了留里克的耳朵里。
丹麦的盟主哈夫根死了,红龙号巨型长船战沉!
古尔德的信使报完信,冒着风雪急匆匆离去。
留里克待在温暖的宫殿,罢了就直接窜到二楼。
此刻,挺着肚子的露米娅正担任着实质上的数学教师。户外的风雪迫使留里克的宅邸门窗紧闭,缺乏乐趣的冬季似乎就此开始,但宫殿内确实成了学校。
已经懂得初步的几何知识、基本代数运算的露米娅,忙于教导自己的姐妹们学习这些知识。
留里克本也是在三楼,拉着自己的亲信,跟着小修士约翰英瓦尔学习拉丁语。
留里克从一楼离开,窜到二楼便对忙于学习的女孩们大声吼道。
“消息非常确定,丹麦的那个王真的死了。”
听得,卡洛塔瞬间弹起,连带着艾尔拉也站起身。
她扭过头鼻子一酸眼含热泪,又不顾一切地走近留里克,将至一把抱住。
“谢谢。我奥斯塔拉人的血仇,是你……嘤嘤嘤……”
擦干她的泪痕,留里克低语,“继续学习吧。我会在两天后召见斯诺列瓦,届时你和艾尔拉旁听。”
“是。”
留里克有把嘴巴凑到她耳畔,“今晚,你来我房间。”
卡洛塔带着泪痕会心一笑,她期待很多。
妻妾太多怎么办?留里克记得,东方的帝王对待众多嫔妃,除却特别宠幸的一两个,对待其他人也不该遗忘。帝王闭着眼睛翻牌子,翻到那个就临幸哪个。
除却那十个最初的斯拉夫女仆,她们都身份注定不会很高。而其余的七个妻妾,尽数与留里克本人住在这“宫殿”中。
卡洛塔的奥斯塔拉部族的灾祸发生在整整三年前,她比留里克年长一岁有余,而今马上就十三周岁。
她早就经历了简约的成年仪式,等于说按照维京人的习惯,她已经有义务给丈夫生育后代。
只是最初的光荣,终究是被留里克的第一个女仆所得到。
这一宿,卡洛塔带着感恩的心进入留里克的房间。就算她更加年长一些,留里克终究十个男人,体格更健壮身高也更高大。
……
卡洛塔终于如愿以偿,她已经成为真正的女人。
她平静地躺着,沉浸于幸福。
留里克坐在床帮,眼角瞟着油灯的火苗喘息,“也许这时候来根华子是极好的。”
他低语道,“现在你另一个心愿,我也给你满足。”
“是啊,还有我的妹妹,她也在等待……”女孩喃喃。
“艾尔拉太小了,再说了,我还要好好培养她。”
“培养她什么?记录过去的事情?”
“还有未来的事情。她是赫斯托利亚,她要学习大量的知识,要让我们的后代知道他们千年前的祖先。”
卡洛塔噗呲笑了,这便爬起来,“你要求太多了,留里克,我只想复兴我的部族。你做不做瑞典大王我不管,你就是我的王。”
“好吧。我好了……”
卡洛塔被折腾得嘤嘤叫唤,同层居住的奥托和尼雅可是窃喜。这老夫妻甚至互相打趣,盘算着给卡洛塔的儿子取个什么名字好。
这一连四次得,留里克终是疲惫躺下。
“已经够了。你比一般都女人更强健,你会顺利生育。奥斯塔拉人开始复兴,就是你现在还是缺乏部众。”
“那……怎么办……”卡洛塔弱弱问。
“今年从梅拉伦弄来五百个农奴,都是些可怜人。你现有的族人都在东方,他们忙着开拓新的农庄。我分你二百个农奴。”
“哇!好啊。”
“还有。”留里克盘算过一件事,现在便是畅享,“我尽量和那些小部族聊聊。你的一些族人并没有死,那些女人被收留,甚至已经生育。我劝说那些部族放人,或是用手段让她们拖家带口回罗斯。”
“这也是个办法。留里克,我该如何报答你……”
这丫头又动了情,或者说她的感恩方式就是这个?
留里克玩弄着她的发辫,“没什么,你听话就够了。你明日休息,暂停学习。”
就如留里克暗示的那样,卡洛塔终究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她一夜之间长大,就是走路怎么变得有些痛苦?
留里克这边忙于准备一些事,他揣测斯诺列瓦能带回来除了哈夫根暴毙以外还有哪些好消息。
是的,斯诺列瓦确实在海泽比当地人中的风言风语里,得到了一些不能证实的重大消息。他生怕消息出现了偏差诓骗了大人,便不委托信使,而是决意亲自去说。
约定之日就是今天!
一楼的石制壁炉,烤得整个宫殿颇为温暖。留里克就在一楼的议事大殿,亲自召见归来的英雄们。
他身为实权公爵坐于披着熊皮的木座,脚边便是两颗狰狞的北极熊头。
已经放权的奥托坐在旁边,和众多的老朋友坐在一起。
而卡洛塔姐妹坐在另一边。
这不是一次简单的召见,分明就是一场议会。
斯诺列瓦一眼看出这阵仗的巨大意义,不过在南方历练的经历,这个胖子已经身经百战。
他来了,就坐在这里。但凡曾见过这胖子的人,都为他现在的体魄惊愕。
“不强壮了,斯诺列瓦。”留里克客套道。
“是的,我的朋友们。”斯诺列瓦排着胸膛,“以前,你们认为我只是一个胆小谨慎的胖子,一个纯粹的商人。现在,我应该可以成为一个战士。”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可是惹得老家伙们哈哈大笑。
留里克示意族人们安静,又说,“你的确变得强壮,想必在丹麦遇到了很多事。其他事我们慢慢谈,现在我要再确认一下。那个哈夫根,他死了吗?”
“死了。被你的大船撞得稀烂。没有人发现他的尸体,但丹麦的罗巴德部族已经爆发内战。”
“内战?”留里克猛地探头,“为什么?”
“无他,各方势力争夺首领之位。”
“那个男人竟没有自己的儿子?”
“只有女儿,而且那个女人也被杀死,还有其妹妹妹夫都死了。这是事实,哈夫根的势力已经瓦解,现在的丹麦陷入某种混乱中。”
斯诺列瓦可是赌上家族荣誉这么说,他说出的事情可是比信使那一句轻描淡写畅快淋漓太多。
罗斯的老家伙们眼睛都盯着留里克,赞誉这小子真是罗斯的大英雄。
奥托站起身,畅快地长呼一口气,“我原以为丹麦是强敌,我们人人畏惧。想不到,他们是如此羸弱。那个哈夫根纵兵杀掠奥斯塔拉人,想不到那个恶棍竟被我儿子轻易杀死。”
留里克随口道:“并非谈了羸弱,是我们罗斯变得强力。我们再也不担心被某个势力攻灭,哈夫根一死,丹麦群龙无首,我们当趁机改变对丹麦的态度。”
“还能怎么改变?”奥托提问的同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是改变敌对的态度?”
“这……不能操之过急。因为利益是永恒的,为了得到利益,一直都战争状态不合适。”
“难道要和他们结盟?”奥托又问。
“如果能让我们罗斯可以光明正大地做生意,结盟是可以的。不过,现在丹麦人中似乎没有英雄,没有可以相信的人。”
“他们,并不可信!”哈罗佐森嚷嚷道。
“大叔,您息怒。”留里克致意一下老伙计,又问及斯诺列瓦丹麦可有英雄。
“英雄?有一个。”
“谁?”
“一个叫拉格纳的男人。他……”斯诺列瓦顿了顿气,“他杀了老奥列金。他年轻气盛精力充沛,就因为这个功绩,他在得知哈夫根死讯后,就在海泽比招募战士打造兵器。”
“这个男人?”留里克猛然站起来。
奥托抬起头,“你看中这个人?”
“也许,我们可以和此人结盟。”
“你中意他?此人杀了奥列金。”
“爸爸,你也不喜欢奥列金。”
奥托摇摇头,“是的,但我奥列金被此人所杀。如果此人做了丹麦盟主,说不定又要攻击北方。我知道你不怕丹麦,但是……”
“这个人是个英雄。”
没有谁知道留里克为何突然如此信誓旦旦,就仿佛他注定要和那个拉格纳建立联系。
斯诺列瓦又提及非常重要的事,“大人,那个拉格纳有意争夺丹麦盟主不假,可他现在仍缺乏实力。您可知曾被丹麦人驱逐的老盟主?”
“还有这事?我不知。”
“一个叫哈拉尔克拉克的男人,他信了法兰克的信仰被驱逐,他带着侄子逃命了。”
“所以,那个男人觉得复辟的机会来了?”留里克问。
“不。是他的侄子,一个叫霍里克的男人。”
“霍里克?”留里克恍惚觉得这名字怎么和自己有些像,“此人是何人?一个被驱逐的人,可有实力?”
“这……消息难以确定。我听说,那个家伙是杜里斯特的主人,他背后有法兰克人的撑腰。那个男人被册封为法兰克的伯爵,他若是杀到丹麦,恐怕一盘散沙的丹麦领主,真的不能阻止他。”
留里克有些警惕了。“消息可靠吗?”
“大人,这只是集市上的传言。”
“传言?没有原因岂能有这种传言?”
比起斯诺列瓦汇报他在海泽比的见闻,留里克更关注叫做拉格纳和霍里克的两个男人。
谁拥有丹麦最高统治权,也许就由这两人争夺?
留里克想了想:“我明白了,你明年再探丹麦,注意那个霍里克的动向,还有拉格纳这个男人的举措。”
“遵命。”
留里克点点头,有看着罗斯的精英,“我很高兴丹麦内战的发生,尤其是控制水道的罗巴德部族的内讧。他们不能聚集一支海上力量阻挠我们进入西方的大海,我们当趁此机会发展我们的海上力量。”
真的王者岂会沉溺于珠宝和美色?留里克渴望打下一个大大的疆土,但作为依靠大海的公国,这没有船,一切梦想就真是梦想。
造船!必须造船!
必须趁着丹麦政局不稳的窗口期,速成一支罗斯的波罗的海舰队。
第554章 罗斯公国八八舰队计划
无论丹麦盟主哈夫根是否的确葬身大海,留里克可以确定,此人的政治生命已经终结。
丹麦出现了权力真空,必有人站出来如秃鹫般攫取哈夫根留下的遗产。
弗里斯兰伯爵霍里克?一个臣服法兰克的丹麦人?被驱逐的前丹麦盟主的侄子?此人在法兰克王国建立了一片实质上的“维京区”?
也许他人听得此事会觉得离奇,但留里克可是知道不列颠的丹麦法区和法兰西的诺曼公爵领。
他不是历史的见证者,根本就是历史的推动者。
还有这片海域涌现的英豪们正在书写北海的英雄时代。
不造船,这仗还怎么打?
建设舰队的计划在留里克脑中酝酿,现在户外大风雪,在学习拉丁语之余,他已经盘算出舰队当有的初步阵容。
而这,就好等待风雪停息后,自己亲自找到造船专家霍特拉,提交一个新的订单。
几乎每一年,罗斯真正的入冬都始于一场暴风雪。
今年,它有着小雪的开始,终究变成了一场雪灾。
今年的确不比往年,松木堆叠成包裹整个罗斯堡的围墙,底部亦有沙石加固,铺设的硬化水泥让墙壁更加解释。
它成了保障民众的绝佳屏障,进入围墙内的雪花少了,民众躲在温暖的木屋内,心理也得到慰藉。
从小雪到暴雪,再到恢复安宁,这场雪持续两周有余。
风雪涤荡了世界,人们钻出宅邸,在冬日阳光下呼气清朗而寒冷的空气,即刻开始操持手中的工具清理积雪。
留里克高耸的宫殿,它成了冰雪世界中真正的冰之堡垒,站在第三层,他能眺望到已经冻结的大海,还有停下码头和沙石海滩那一排又一排困于坚冰的船舶。
罗斯人的冬季生活开始了!
和其他的维京部族普遍苟活于家中,如土拨鼠般熬过寒冬不同的是,这些年月罗斯人甚至在期待寒冬。
冬季的确有着危险,但特别的需求催生出特别的经济利益。
如果不是有利可图,谁会在冬季出来干活呢?
罗斯的男人们,甚至是大批的女人,忙于冬季的生产挣取报酬。
前往北方狩猎不再是巨大的风险,艾隆堡已经是伟大而坚定的北方堡垒,新兴的菲斯克堡更是有望扩张的新据点,甚至是最为北方、屹立在北方尽头之海的不冻的摩尔曼斯克,都在建设计划内。
留里克充足的资金趋势着罗斯民众劳动,人们得了钱,反手就是购买粮食、衣服、生活用品。
罗斯公国的核心,已经是波罗的海的内需极强的经济体,她仍走在扩张的道路上。
雪已经停了,就在宫殿的第一层议事庭,留里克召开了公国会议。
这场会议对今年的冬季生活做出指导。
第一,组织一百人的探险队,按照留里克提供的地图,以及文字性的描述,从冰封之湖畔的菲斯克堡(罗瓦涅米)出发,沿着冰河乘坐驯鹿雪橇,再在仆从于罗斯的养鹿人向导下抵达摩尔曼斯克,之后立即建立永久性据点,获取当地的皮革资源。
第二,利用冬季,照例动员部族男女,男人伐木、冬捕,女人熬海豹油、制造肥皂,等。
第三,针对所有的带孩子的妇女,每个月给予十磅燕麦和一块一磅重肥皂的福利补贴(留里克不可能赏赐太多)
第四,建造新船,至少短时间内完成四大四小的四四计划。
留里克是实权公爵,亦是最有财富之人,更是有着神圣的身份。
民众为他工作也当然不全是因为神圣身份,因为留里克是真的给钱,且大家真的可以的到大量粮食,只要为公爵工作就能得到不错的收益,谁会怠惰呢?
留里克付钱故意民众伐木,为的就是造船。
时机已经成熟,他带着亲信直奔霍特拉家族的造船工厂。
看看这里吧!巨大的木制大厂房构成室内船坞,如此就能风雨无阻地建造。
这种建造方式实为一种创新,其意义不亚于八十年前这片海域掀起的“龙骨革命”。
或者说,就算留里克是不存在的,北方波罗的海的造船业终将改变整个世界,此乃大势所趋。
只是他们还没有建成干船坞,好在所造大船并非那么沉重。
他们仅是建造船壳,关键部分造完就拉到户外,由木质脚手架辅助,将高大的桅杆顺利安装。
当留里克在来时,两艘和阿芙罗拉号同级的新大船,船壳已经建造完毕,就等着今冬那来自北方坚硬挺拔的云杉木运抵。桅杆务必来自北方的冰原,相比于夏季,冻结的大海就成了最佳通途,大批驯鹿得以拉动桅杆木,所谓如同半挂车一般运输原木,抵达罗斯堡开启最后的总装。
宽大的木门拉开,工人们忙着切割打磨木料、搬运安装船材、涂抹防水松胶。
一些女工正包着头巾,蹲在地上合力缝合巨大的布帆。
留里克属于突然到访,霍特拉听了消息,这才急匆匆走来。
“大人,您终于来了。看看这两艘大船的船壳,我们正在做着的最后的工作。等到那些巨木运抵,就该安装桅杆。”
“我要上去悄悄。”留里克随口指着船首道。
不一会儿,留里克攀着木工脚手架站在了船艏甲板,这站立的感觉与站在阿芙罗拉号上如出一辙。
霍特拉老头子一个,进驻几年以来,他的家族与随行的朋友自然而然构成利益共同体。在梅拉伦他们没有这样高强度的建造计划,也不可能因此挣到很多财富。如今他们就在罗斯堡雇佣了一些男人做着繁琐又关键的木工工作。
霍特拉拄着拐,站在坚实的地面仰望自己的金主。
“大人,您感觉如何?”
“一切都很好。只是……”留里克顿了顿气,他已经站在很高的位置,站于此正好看清整个室内船坞的构造,估摸出它的大小。
他下了船壳无意接受霍特拉一家的款待,直言:“让你最有能力的工匠集合。我!要宣布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霍特拉拍拍脑门也知道必是建造新船,此乃大好事,意味着兄弟们又能继续捞到财富,生活会变得更好,家族影响力也会提升。
多达二十名工匠聚集在留里克身边,他们中的壮汉光着膀子,前胸的胸毛有些骇人,而年轻的工匠还穿着麻布衬衫,撸起的袖子不再遮掩其肌肉。
“咦?霍特拉,我记得最优秀的是十人。怎么?你的队伍扩大了?”
霍特拉笑呵呵,随意拍打几人的肩膀:“我来罗斯已经两年了。这位是我的年龄较小的儿子,如今也成了不错的工匠。您可以确信,我们现在很有实力。您瞧,紧急一个夏季,两艘船的船壳就建造完毕了。”
“你的意思是,你的两座室内船坞,半年即可建造两艘船?”
霍特拉并非纯粹此意,被这么一问,自知机会难得的他立刻绷着一张嘴肯定:“对,正是如此。”
“哦,也就是材料只要充足,仅仅是你们,就能一年制造四艘大船。”
“材料充足,再多雇佣些人手,我们……的确如此。”
其实留里克察觉到霍特拉有一点露怯,但这无妨。
他拍拍手,要求大家找到一个干燥之地,铺上皮革就地座谈。
他们竭力压制内心的狂喜,借由刚刚留里克透露的信息,大家揣测也许有钱的罗斯公爵,是要一口气拿出四个订单?这前前后后的费用还不得一千磅银币?现在,所有人都知道眼前的年轻的罗斯公爵,其人品德极好、讲究契约,定金尾款从不拖欠且出手大方。在所有的客户中,当属这位大人最为慷慨果决。
留里克的要求的确如飞矢直中他们的内心。
“我!计划尽快建造八艘船!这八艘船将根据我的现实需要,不再是你们所知道的大船。她们仍比一般的货船要大,但并非真的货船,非必要也不会执行货船的任务。”
简短地说到此处,霍特拉的脑子有点懵:“大人,这又是什么样的船?”
“龙骨缩减到20个stika,船壳最大高度降低1个stika,宽度缩减2个stika。”
霍特拉闭上眼,他这种一辈子的老船匠,闭着眼就在脑海里3d建模,当即脑补出了新船的大概模样。
“啊!这样的话,此船会比较纤细。我知道,您要求的船只必有甲板,也必有艏楼艉楼。”
“不。”留里克举起右手示意:“这种新船不要船艏楼。你已经察觉到,我其实要的是一种相对大船纤细轻巧的船只。我要它拥有一根倾斜的船艏桅杆,一根放置中心的主桅,这就足够了。”
“那么船艉楼……”
还没说到这里,留里克竟先乐出了声。他高傲地说:“对于这八艘船,我将采取一种全新的技术,是你们完全没有见过的技术。”
“是什么技术?”霍特拉警惕地探头,其他人亦是如此。
“是一种全新的桨。”
“桨?您不是已经放弃了划桨前进,全面要求我们改成风帆?”
“不全是这样。”留里克摇摇头,“罗斯就是船桨,我们的公国有着最好的桨。现在我的公爵,我应该让罗斯的桨发扬光大。我发明出一种全新的桨,那是一种旋转海螺壳一般的桨。”
“这……这是什么?桨?”
留里克有些意外,想不到霍特拉竟摆出费解的表情,再看看其他人,莫非他们都不懂螺旋桨技术?
螺旋桨推进技术,本质是“阿基米德螺旋泵”的发散式研究的优秀技术。
他又说:“那是一根从船壳里倾斜插入水中的木杆,木杆上有特别安装的桨叶,木杆带动桨旋转,就能带着整条船推进。而我们的人就站在船艉楼里,不停踏着木板,带动齿轮旋转,让那木杆跟着转。”
由于是从未见过的东西,让他们联想出实物实在困难。
但这些男人们都懂得青铜齿轮对于船舶的重要性。
阿芙洛拉号有着极强的机动性,绝非在于她那奇妙的三角巨帆,而是在于她船艉的由船艉楼延伸到海中的方向舵。她可以做短距转弯这种高机动的动作,这是传统的划桨长船也难以做到的。
现在情况而言,依靠一张嘴就让他们明白何为船舶的螺旋桨推进系统实在困难,但新技术必须在新船舶上体现。
气氛有些尴尬,留里克又清清嗓子。
“我绝非心血来潮。你们不懂新技术,我来教你们。我会联合铁匠打造相应的材料,我也会在未来的日子和你们在一起,指导你们建造新船。”
“哦!那真是太好了。”霍特拉多嘴问一句:“那么,您能告诉我们,使用新技术的结果是什么?”
留里克耸耸肩:“你还是在怀疑。也罢。结果就是,从此我们的船可以在无风的水域前进,可以更平稳地进入、离开港口,而所有人都看不到有人划桨,会觉得船只明明收帆了还在前进,必是得到了神的力量。”
听起来真是美妙极了。
可这并非留里克此行的最重要的目的。
他再度清清嗓子,掐着手指说:“新的八艘船,比货船要大,比阿芙洛拉号要小。它们要快速开始建造,甚至船只的名字我也想好了。”
“名字,是什么?”霍特拉又问。
“先别着急。你们完成了这八艘,还有四艘阿芙洛拉一般的大船要建造。我已经盘算好了!你们的室内船坞很大,每一个可以建造两艘。今冬,你们必能建出四艘,明夏有是四艘。”
“这……大人……”霍特拉咳嗽两声明明有话要说。
留里克揣测:“你莫非觉得我要求太高?”
“不。大人。其实……”霍特拉看看左右,看到兄弟们的眼神后特意昂起自己衰老的胸膛:“只要您给钱足够,材料供应顺畅。我们今冬就能吧全部的这八艘船造出来。”
“你们确定?我不希望这是吹嘘。”
“我们不会吹嘘。”
事情似乎远远超过自己的预估,留里克也索性大起胆子:“那好,明夏与明冬,再建四艘大船。这样我们罗斯就有八艘大船、八艘中型船只。我已经想好了,大船就叫做巡洋舰(快速船),小一些的就叫驱逐舰(如其名)。今年已经是832年的末尾,等到834年的春季,我要看到这十六艘战船!放心,资金问题从不是问题,我只要尽快得到大船。”
工匠们立即交头接耳商量起来,留里克本以为他们会花些时日商量一番,毕竟这可是个大工程。
想不到,他们果决之速度就是一眨眼。
霍特拉代表所有工匠做出严肃的答案:“我们完全同意,甚至也商量好了每艘船的价格。”
他们的果断超乎想象!
罗斯公国必须又明确的波罗的海舰队,毕竟现在的历史阶段,罗斯人活动几乎都在这片内海中。
也许三艘阿芙洛拉号一般的大船就足够压制丹麦的海上力量,实战证明也大抵如此。但大船区区三艘四艘,如何在罗斯广袤领地彰显武威执行任务呢?
再说,阿芙洛拉号只是在这比烂的时代是一艘大船,满载排水量也许可以冒着倾覆的危险堆到三百吨。但哥德堡号远洋翻船,标准排水量就突破一千吨,满载排水量可以接近两千!
恰是这个原因,留里克才把阿芙洛拉号等定义为轻帆船,也就是所谓巡洋舰。
八艘巡洋舰,八艘驱逐舰。
此乃罗斯公国的832年冬制定的八八舰队计划,而这也仅仅是一个开始。
第555章 罗斯堡的十一月
留里克要造船,纵使是雄心勃勃,这船材问题可是最卡脖子的要事。
罗斯堡这个地界实在太靠北方,寒冷的区域橡树分布极为稀少。要夺取橡树最容易的办法,就是把势力范围真正扩展到哥特兰岛,在那里建立永久性的堡垒,亦或者迂回一下,要求移民哥特兰岛的梅拉伦人帮忙砍伐一些橡树。
甚至是更加大胆的可能性,便是罗斯人把势力狠狠扎根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最南方,和对岸的丹麦人隔海峡对望。
不过造船这种事,死磕橡木并不现实。
罗斯堡以及更北方的的确的确橡树难找,然红松和云杉到处都是!
如果牺牲一些船只的坚硬,不再盲目的和可能的敌船对撞,北方的云杉乃至罗斯堡附近的松林,就能解决罗斯人的全部造船问题。
贯穿832年整个温暖期的罗斯堡基建工程,人们用双人锯、斧头砍伐了大量树木。
亦有大量旧房子被拆掉,其最重要的那根大梁就成了最佳的船用龙骨。
移民罗斯的霍特拉家族已经掌握了比较雄厚的资金,考虑到未来的造船工程,他们可是当即购买了多达二十根大梁。
这些橡木的木梁只有少数几根可以作为如阿芙洛拉号这样大船的龙骨,其余的木梁作为常用货船龙骨绝对没问题。
现在,这些天然短一些的木梁,正好用来构成驱逐舰的龙骨。
留里克和他们签署了明确的协议,“八八舰队”的计划绝非开玩笑,而是834年必须完工的任务。工匠完成这份工作,得到的绝非金钱那么简单,还有在罗斯公国里更高的政治地位。
协议明确确定了,不带任何武器和附属物的巡洋舰,价格定在一百五十磅银币,驱逐舰的价格定在一百磅银币。
故留里克仅花在造船上的预算,就已经达到一千四百磅银币。
而这,仅仅是建造船舶的价格,其附带的武器又是一笔不菲开销。
纵使是战争红利变得财大气粗,深究起这件事,留里克实在有些心虚。好在这些船只建好后就是罗斯人远征四方的工具,这笔造船的款项再多一些也是必要的。
比起阿芙洛拉级的巡洋舰,留里克所要求的的驱逐舰都是小个头。他并不要求这种船承担货运任务,是纯粹的小型战斗工具,造船者也就犯不着坚固船体结构稳定和战斗的效能。
龙骨在第一时间开始铺设,两座室内从船坞里叮叮咚咚声不绝于耳,合计四艘驱逐舰已经开始建造。
就算每一座室内船坞同时建造两艘船闹的室内的环境有些局促,工匠们没有任何的抱怨,因为金主给予的工期时间是有限,若耽搁的时间,怕是留里克会少给钱。
这其中还有另一个催促加班加点工作的力量,便是霍特拉本人。
他上了年纪本该是丧失斗志待在家中等死,造船之事全权扔给后辈岂不美哉,然他的斗志又被留里克唤醒。
合计十六艘大船?那得是怎样华丽的景象?
罗斯舰队由自己家族建造,看着她们就如同自己的还在,那是何其的光荣。
霍特拉家族与其朋友们的造船态度留里克是永远的放心,他们还雇佣了一批人力,甚至是一些罗斯妇女,都成了伐木、搬运、供应柴火的劳动力,这等举措必会让船壳更早造好。
但另一个问题也开始变得棘手。
回想那一天,自己站在即将安装桅杆的大船上夸下海口去搞螺旋桨推进机构,等到自己真的开始落实,留里克才愈发觉得里面的难度。
“也许我可以造个明轮船?不行!明轮船并不适合海船,要么不造,要么就安装螺旋桨。”
这里最关键的难度就在于密封性问题。
为了最佳的适航性,螺旋桨当然要直接安在船壳最下端,奈何输出动力是人的两条腿,动力又是纯粹的机械传输,这可如何是好?
虽然最终结果可能会非常奇怪,留里克毅然决然要使用螺旋桨,一条船配备两副螺旋桨,转轴就贴着船壳安装在外面。
很大程度上,这就是明轮船那套机械结构的变种,将横向旋转的轮轴依靠齿轮,改造成与龙骨平行的两条可旋转的轮轴,而这轮轴的末端就是螺旋桨叶。
要完成在这个,留里克抓紧时间到访老铁匠克拉瓦森的家中,就在这罗斯人的碳铁联合体的工业区,集结全罗斯堡的五个铁匠家族,详细解释船只以及螺旋桨机构之事。
此事,并非三言两语即可让他们明白的。
留里克这番也就耐着性子,会议持续了三天,他们这一撮人终于研究出了一个结果。
一如留里克的一贯习惯,研究的成果被刻在黄白色的松木板上,纹路里抹上碳粉,形成明确的工程蓝图。
可以说,要实现船只的人力螺旋桨的驱动,哪怕是航速仅有两节贵族的驱动力,也是在考验罗斯人现阶段的最高机械工程之技术。
它涉及的方面非常广,其复杂程度可是比造船还要复杂!
但在场的五名资深铁匠都是智慧的。
罗斯人已经在使用流水的力量,用一套机械机构将至变成自由锻和磨面之力。现在用更复杂的机械结构,让罗斯人的船桨变得更加奇特,此事有着留里克本人的技术支持,五个家族充满斗志!
留里克的计划是这样的,即船艉的空间布置两根纵向于龙骨的旋转杆,其皆由熟铁打造,时候进行表面渗碳加工。一根旋转杆在地处,另一根在高处。
高处的杆材套入青铜打造的滚轮轴承,轴承安装在两端船壳处。低处杆材布置船舱里,不仅两端有滚轮轴承固定,其上热焊上多达五套排布比较紧密的铁踏板。
两根旋转杆由四根皮带连接,并由此进行皮带传动。
高处旋转杆位于船壳外部分,其两端安装青铜齿轮,并带动各两根安置于船壳外旋转杆的末端异形齿轮。
船壳外旋转杆倾斜地插入预设的水线下,其杆材通体为表面渗碳的熟铁打造,上端安装青铜齿轮,下端安装青铜螺旋桨,由三套滚轮轴承固定于船壳。为尽量抵抗海水腐蚀,船壳外杆材通体镀银,螺旋桨亦镀银。
在留里克的预想中,这种机械结构对海水和烟雾的抗腐蚀性自然是糟糕的,只是在这个时代实在不能奢望太多。
他对罗斯的铁匠们挑战高难度工作有着信心,却也不是完全的信任。
他需要针对一艘船进行试点,以证明这套机械机构是有效的。只要它有效,那就万事大吉。至于海洋腐蚀的侵害,只要不执行任务的时候,把安装在船壳外的传动机构拆下就好了嘛。
克拉瓦森光荣承接这份任务,打造剑与斧的工作固然是重要的,这种事如今已经基本上甩给了留里克安置于此学习的身为仆人的小铁匠们。
诸如铸造、打磨齿轮,铸造桨叶、锻造很长的铁杆和通体镀银,甚至是极端高级的滚轮轴承,普通铁匠是难以胜任的。
整个罗斯能兼任这么多工作的,除了克拉瓦森就是其子卡威,这方面两人并未吹牛。
罗斯人的冬季生活早已不是多年前的无聊与安静,人们忙于五花八门的事,万变不离其宗的正是为了得到利益。
第一场严重寒流不久又来了一次小规模寒流,罗斯堡内清除了一些积雪,所有的道路覆盖了冰层,奈何新寒流之后,人们还得再来一遍。
时间已经是十月份的下旬,距离罗斯人的光明节仅有一个月的时间。
自第一场寒流后大部分波的尼亚湾的海面即被冰层覆盖,哪怕是最薄弱之地也能走人了。
海水的张力在宏观上迫使庞大海湾中部的冰层挤压,这越是靠北,冰层挤压现象越是严重,最后就如往年那般创造着高达十米乃是更高的冰山。这就是大自然的力量,罗斯人无力改变,却能很好的利用。
冰层挤压诞生一些裂缝,只要找到这种薄弱处猎人守裂缝待海豹即可,亦或是制造凿出冰孔,诱使敏感的海豹冒头透气,当然等待海豹的就是鱼叉和大钩子。
一群罗斯猎人跑到南方冰层相对薄弱之处捕捉海豹,他们又在冰层上扎营,待雪橇满载,就带着大量冻得硬邦邦的海豹皮、肉、骨头归来。皮革卖给季节性进入罗斯堡的外地商人,肉与骨留里克就是最大的买家。
另一群罗斯猎人开始施行他们今年的冬狩,他们与北上的留里克的养鹿人仆从一道,还伴随着数百只驯鹿前往艾隆堡。
今年的冬季狩猎并非打猎这么简单!
那位曾经探险到艾隆堡上游,发现了湖泊以及建立菲斯克堡最初营地的斯普尤特,这次他又是临危受命,此行带着一百人就是要沿着留里克标定的路线,找寻到摩尔曼斯克,建立永久性定居点不说,还要把两条装在雪橇上的长船拉到那里。一百名勇敢的战士这是要建立罗斯人最北方的定居点,这必将是一场艰苦卓绝的远征,但目睹世界尽头之海的壮丽之渴望,已经让兄弟们变得义无反顾。
时间悄悄进入到十二月,白昼的时间正快速变短,即便如此,短暂的白天都不能削弱罗斯人的工作热情。
这些日子,白天的时间留里克不是带着手下奔向霍特拉的船坞,就是奔向黑烟永不停的工业区。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四艘驱逐舰的船壳正有条不紊建造着,而另外两条已经完工的大船船壳,现在都被推到户外,只等着奉命去北方砍伐巨大杉木的人们归来就要安装桅杆了,只是现在它们俨然成了一些孩子爬高上低的大玩具。
至于螺旋桨传动系统的所有零件,克拉瓦森拍着胸膛保证他完成了一套。这家伙和其儿子卡威忙于制造这些零件,他们完成一套就要制作新一套,留里克又以需要实验验证唯有阻止之。就零件的品质而言,留里克虽没有感觉惊艳那也是颇为满意。
瞧瞧这些规格统一的滚轮轴承吧!它才是克拉瓦森一家的手艺集大成者!
多达十个青铜滚轮轴承,其公差必然较大,就是肉眼是难以看出彼此差别。它们的旋转都非常顺畅,可见内部的四个滚轮与大小青铜环的嵌套是颇为稳定且准确的,再涂抹粘稠的海豹油脂,似乎整体的机械性能颇为卓越。现在,就等着船壳建造到合适的程度,就该针对一艘船安装这套系统了。
留里克只有夜晚时间他会回到自己的宫殿,瞧瞧妻妾们的学习情况,再把约翰英瓦尔招来学习拉丁语。
整体而言罗斯人只要秉承着传统生活就好了,身为实权公爵,他并不需要监视自己的手下每天都干些什么。但有个家伙实在要提高警惕,便是传教士埃斯基尔。
奈何啊奈何!明明说好了只能作为观察着,可以记录一些在罗斯的见闻,这个埃斯基尔还是憋不住要在忙于捞钱的罗斯人中,甚至是嫁过来抱着孩子的斯拉夫女人中间传播那所谓的神圣信仰。
此乃留里克禁止之大忌,如果放任这个男人胡搞还得了?
留里克狠了狠心,就指示手下将表面游历实则想方设法做本职工作的埃斯基尔逮捕。但奥托做的更绝一些,他并没有要求儿子斩杀这个老家伙,而是迫使留里克下令以锋利的钢刀刮掉了此人所有的头发以及胡须以示羞辱。可这样的惩罚是不够的!就算留里克有意仁慈一点,奥托以及不少罗斯人还是要求进一步惩罚这个玷污奥丁祝福之圣域的外来者。
埃斯基尔带了两个小随从而来,其中的约翰英瓦尔成了留里克的家庭教师,一直规规矩矩做事,自然得到留里克的庇护。至于另一个无名之辈就成了牺牲品那无名的少年被秘密斩杀,埃斯基尔在被剃光脑袋上的头发后再遭羞辱。
他成了和尚?不仅仅于此!
既然做了这种事,何不做得更过分一些。留里克听得约翰英瓦尔的真情哭诉,这才知道这小子又不是真心要做兔子,只是为了祈求活命被动为之。这一切都是埃斯基尔的喜好,甚至是其豢养的随从们都遭遇过侵害。
何为亵渎?埃斯基尔的行为不就是对其自身信仰的最纯粹的亵渎?
埃斯基尔被实质上的囚禁起来,虽然是衣食无忧,可他的身心受到了巨大伤害。此人全身的毛都被挂掉,他在嗷嗷大叫中一度觉得自己要变成被骟了的公羊。
同伴的被杀,约翰英瓦尔颇为无奈,却还没有蠢到阻止留里克的决意。自己的老师遭到报复,他可是非常乐于见到的。
约翰英瓦尔,他被训练得非常恭顺,懂得屈尊于强者,就像是一只忠犬,这种心性的人留里克自然是喜欢使用的。可惜,好端端的一个男人,真的会因为自己曾遭遇的那些事,以及因信仰的禁锢不能去做真正的男人?
过去了一个多月,留里克在约翰英瓦尔严重就是一个奇人,拉丁语罗斯公爵大人基本已经掌握(数量惊人的词汇与现代英语极为相似),自觉自己的利用价值正快速的削弱,约翰英瓦尔也愈发担忧其自己的未来。
说实话,他觉得自己在罗斯这里过着的才是最好的日子,留里克大人不会索要自己的后面,甚至极为反感厌恶此事,充分的伙食自身也变得强壮一些。而且,留里克大人一直在暗示某些事,约翰英瓦尔对于自己的信仰也不可避免的产生一些怀疑。
他本质上也是个男人啊!
“今日的学习到此为止,我累了。”留里克打了哈欠,罢了便要求菲斯克、卡努夫、泰拉维斯这些年轻的亲信离开、。
照例约翰英瓦尔也该离开公爵的宫殿,去自己暂居的房屋睡觉。
他被留里克特意留下来。
三楼变得清冷……
“大人,你……留下我还有要事安排?关于拉丁语,可能我教给你的已经……”
“你这小子,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谨慎,显得自己羸弱。你可是个丹麦人,本该是奥丁的狂战士,岂能不够强力?你现在真的像是一只羔羊。现在我就问你一件事。”
“啊!大人。”
“喜欢女人吗?”
“啊!这……”约翰英瓦尔哑口无言,这家伙想说自己其实是感兴趣的,但因为信仰,还有日后老师的责罚,还有……
留里克摇摇头站起身,指着其鼻子:“你犹豫了!犹豫就是渴望。听着,我和你做一笔交易。我会给你安排一个女人,她会把你变成真的男人。你不要想着再回法兰克去,你就留在罗斯。”
“可是!这是……亵渎。”
“亵渎。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埃斯基尔就是在亵渎,他得到上帝的惩罚了吗?是我惩罚了他!听着,事实证明,你的神不会惩罚这些事。你尽管按照我的要求做事,我才是你可以依靠的靠山。别担心,我给你安排一个女人照顾你的起居,你必须证明自己是个真男人,我要在一年内看到结果,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否则……就像你的那个被我下令斩杀的同伴那样,你也会有悲惨的下场。”
约翰英瓦尔瞪大眼睛使劲咽唾沫,他心情复杂,即有亢奋又有负罪感。
但他知道,这位罗斯公爵留里克是个好人。
第556章 奥斯塔拉公爵号与墨丘利号
那些抵达罗斯堡的梅拉伦农奴,这群家伙可不是坐着吃白饭的。
其中的壮劳力被留里克指示着去远方伐木,亦或是组成队伍,拖拉着雪橇扛着稿斧去山区挖掘矿石。其中的女人自然不适合这等艰苦的劳动,便被留里克扔给菲斯克的母亲布洛玛,交待做一些裁缝之类的工作。
留里克从这些农奴里挑了一个年轻的女人,她似乎有十六岁还是十七岁?就是面相和身材看起来都要更幼稚。
“反正不是我的菜……”
留里克摇摇头,就直接下令她不再是公爵的奴隶,而是一个男人的妻子。
世间还有这种好事?感恩的女人在获悉这等命令,当即跪下又爬到留里克脚边,去亲吻他的靴子。
那么代价又是什么?代价,就是让约翰英瓦尔必须早点成为男人。
听话的约翰被留里克拉到神庙前,一群罗斯人聚集而来起哄、欢呼。约翰忍着不适通过了这场野蛮人的仪式。
这似乎是婚礼?的确如此。
“如果这里不是上帝的领域,而是被奥丁祝福之地,我……”约翰英瓦尔,他的信仰并非虔诚,眼前的女人正拼命的诱惑自己,那么作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为了和过去的屈辱进行切割,他在做出最后的心理斗争后扑了上去……
他再不是一个可以被人玩弄的玩具,甚至于将自己过去的屈辱强加在这女人身上。
那女人被约翰揍得嘴角出血,夜间约翰的住处传来阵阵哀嚎,而目击者看到,白天降临之后那女人打水之时竟然走路困难。
约翰的屈辱以暴力的方式宣泄掉,当他清醒了头脑再审视自己的所作所为,一种负罪感又涌上心头。他试图安慰这女人,不料这女子掩面痛哭,须臾又看着他的眼睛傻笑,嘴上还说着谢谢。
约翰英瓦尔,他带着无比复杂的心情再度接受留里克的召见,再在宫殿的第三层讲解拉丁语。
他刚攀着楼梯抵达,留里克已经带着畅快的笑意静候了。
“做得好!真正的丹麦人当如此,你是北方的狼,不是法兰克的羊。”留里克拍着手说道。
留里克所言何时约翰再清楚不过,这便急匆匆走来,如实汇报自己的事,言辞之中尽是负罪感。
“所以,上帝会惩罚你吗?”
“这……一定会的。”
“但是奥丁会觉得你是个不错的战士。你觉得她怎样?”留里克故意问。
“很好。”
“好啊,她本是个奴隶,本是一个玩物。也许,你可以善待她。”
“当然!”约翰急忙称是:“我会照顾这只可怜的羔羊。”
“那么,她是女人了吗?”
“已经是了。”
“做得好,这样我们就算是兄弟了。你这个人,我很喜欢!我主要还是喜欢你所掌握的拉丁语。我基本已经学会,不过我想在我的领地进行普及。”
“啊!这……”
留里克直勾勾看着他的眼睛继续道:“很多年轻的兄弟缺乏知识,我要让他们都懂得拉丁语,甚至日常生活也能用拉丁语交流。也许你担心以后的工作,这就是你未来的工作。这里远离教廷,没有任何一个势力能威胁到我的权势。我不想听那些教士的废话,我只要能看懂这些经书,就能做出自己的理解。你走过来,我要学习新的……”
想不到这只温顺的羊的内心还是一头狼,很多目击者会把他们的所见所谓发展成罗斯堡喜闻乐见的谈资。
兄弟们最瞧不起懦夫,现在约翰英瓦尔已经不再是懦夫,再无人有所诟病。
十二月的日子,低温与极昼不停侵蚀着罗斯堡,每一天人们能劳作的时间都在减少,等到夜幕降临,绝大部分的事已经无可去做。
被木墙呵护的罗斯堡自然陷入安静中?
也不尽然。
如今各家各户储备的物资前所未有之充足,安稳度过寒冬完全没问题。家庭自然而然发起那屈从于本能的鱼雷,被风声掩盖的是人的呻吟,还有婴孩的突然哭闹。
可以预料的是,罗斯堡的明年秋季又是一场婴儿潮,届时仅就住在这一定居点的人们再生育一千婴儿实为正常。
但露米娅的肚子是一天大过一天,一个新的生命距离降生实在不远。
就在春分之日,她完全成了留里克的女人。留里克算着时间,那预产期就在儒略历的一月十日前后,她已经进入到妊娠后期。
这样的她还能主持举行光明节祭祀吗?
她必须主持,无论有再多的困难都必须主持。
因为在光明节前夕,一项重大工程必将落成。
一支浩荡驯鹿雪橇队从北方归来,他们一行二百多人,有专业的伐木者,亦有提前归来的猎人。最重要的欧洲云杉原木被运了回来,给安放在户外的两艘大船安插桅杆的工作,填满了霍特拉家族的全部时间。哪怕白昼时间已经寥寥无几,就算是举着火把亮着篝火,也得将原木加工成可用桅杆。
新鲜砍伐的树木也可作为桅杆?里面的水分几乎都冻成了冰晶。
其实也还好,在这方面各路维京人并没有太多的挑剔,所谓木材终会变得干燥,生长缓慢而成才的云杉,作为桅杆完全受用。
一群工匠在户外用多种工具敲打着云杉原木,将至打造成桅杆。
就在室内的船坞,一艘船壳建成三分之一的驱逐舰,正由留里克监督着开始安装螺旋桨机构。
这是一个复杂的工作,复杂到霍特拉都拄着拐直呼活了这么久从未接手如此复杂的工作。
他向留里克抱怨:“大人,一定如此吗?难道您没有感觉到其中的难度?”
“确实有难道,不过因此就放弃,可是太愚蠢了。”
霍特拉不想说这套机构也许多余,既然自己的小朋友喜欢,那就继续做的。
工匠们继续在叮叮咚咚,且在木壳上打孔,安装滚轮轴承和那根最高处的旋杆,瞧这阵势非得安装一整天。
盖在船壳上的什么部位安装什么,都由白土块画出了白线,此事留里克自觉必须太担心。
观摩太久,留里克抿着他们工匠们喝得秋菊茶水,盘腿坐着皮垫子,自然而然和霍特拉谈及钱的问题。
“这四艘船明年春季下水,六百磅的银币就搬运给你。你们,打算怎样用?”
“这……”霍特拉有些意外,以往这小子从未有这样问过。
“你就实话实话,我得知道我的钱最后流向何方。”
“是。要支付工人们的工钱,所有佣工的钱都要支付。”
“那么,你能赚取多少?”
听得,霍特拉直接犹豫了,他做出一番斟酌,谨慎嘀咕:“大概有一半。”
“那就是三百磅银币。真的很多呀,所以,我去年从你这里收取的税赋还要增加一些。”
“啊!这……这不合适。”霍特拉慌忙中,说话都有些吐露嘴。他非常抱怨自己真是老糊涂了,一张嘴竟不知道少说点。
留里克耸耸肩,双眼望着船:“你们本也不需要太多的财富,或者说你们现在已经拥有了极大财富,这一切都来自于我以及我们罗斯人的庇护。”
“是。”
“现在,我引以为傲的除了冶炼钢铁,就是你们这些造船工匠,明年,我要从你这里收取翻倍的税款。你要太多钱本也没用,还是交给我。”
霍特拉叹了一口气,没有直言拒绝也没有直呼同意,叹息等同于默认。
“让你真正赚到二百磅已经很多,足够你和你的亲戚、朋友们过上舒服的日子。现在继续说说这船!户外的两艘船,光明节前安装桅杆,可有问题?”
“完全没问题。”霍特拉言语斩钉截铁。
“很好。我直白告诉你,这两艘大船,有一艘我卖给了巴尔默克人,另一艘我们自用。船只的名字我也想好了。”
“船的名字?”
“就叫奥斯塔拉公爵号,建成奥斯号。”
听到这个名字,霍特拉一下子就全明白了。罗斯堡的人们非常崇拜自己的公爵,留里克年轻有为,带给族人福祉的同时,可是带着罗斯军队打出了光荣。
这些日子人们都在传说那个奥斯塔拉女首领已经成了女人,小小年纪就会给留里克大人生下一个新的儿子,从而彻底复活奥斯塔拉部族,而奥斯塔拉也自然成为罗斯的附庸。
想到这些,霍特拉嘿嘿笑出声:“你是在给你的卡洛塔献礼吗?”
“是的吧。最近这段时间她把我伺候的很好。”
“伺候?”看着身边的留里克,霍特拉继续笑出声:“真是一个年轻人,年轻真是好,可惜我老了。我年轻时候可没有你这般挥霍的资格,我还是建议你节制一些,现在人人都知道你有十七个妻子!你的女人太多了,这一定是奥丁是恩赐,只是你……”
“不能放纵吗?我现在很有自信!我相信我的身体可以轻易征服她们,也相信我的剑打下更大的领地。所以,这些船必须快点造好。”
话题又扯回造船,提及船只的名字,霍特拉又随口问:“八条驱逐舰,每一条你都想好名字了?”
“是的,就按照星辰的名字来命名。”
“哦?我还以为你会用妻妾的名字命名,让我短时间造够十七艘。”霍特拉略显干枯的举起右手,“这艘正在安装螺旋桨的,她叫什么名字。”
“墨丘利(merkiori)。”
“这是什么名字?”
“这……这就说来话长了。”留里克暂时比较无聊,他不妨给这霍特拉这个老家伙讲讲奇妙的世界观。
宇宙本无中心,就好比一个球面不存在表面的中心点,所以太阳不是宇宙的中心,地球同样不是。不过让民众觉得自己不是天选之子,是否会让他们觉得迷茫?
留里克直言太阳(萨拉)就是奥丁的化身,有许多个小世界围绕着它转动,人类世界只是其中一个,所有的世界合起来就构成了世界树的一个枝芽,而繁星就是一个又一个枝芽。名为墨丘利的小世界,也如人类世界一样围绕着太阳转……
甭管霍特拉是否想相信,留里克就是这样说。
他更是说明一事:“有些东西,眼睛看不到不代表不存在。就好比我们看不到遥远船只上站着的水手的面孔,也不能在浩瀚繁星汇中找到同样围着太阳旋转的其他小世界。”
霍特拉没心情思考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但听到留里克对这些小世界的命名,显然是有备而来,根本不像是临时编造,考虑到种种迹象表明这孩子的确得到奥丁的祝福,他的话恐怕就是真的。
“八艘船分别是:墨丘利(merkiori)、维纳斯(vinas)、莫娜(mona)、马斯(mas)、尤比特(jobiter)、萨图恩(seturen)、乌拉诺斯(uranos)。”
留里克已经给这些船只选定了明确的拉丁字母拼写的名词,最后都要钉在船舷处,乃至缝纫独一无二的船旗。
在这些名号里霍特拉就知道一个莫娜,这毕竟就是诺斯语里月亮的名词。
“那么,这八艘船都要安装你的螺旋桨机构?”
留里克摇摇头,有指着正在建造的墨丘利:“这是一个伟大的尝试,挑战了我们罗斯人最高难度的机械成就。如果我成功了,就发扬光大把其他七艘船全部换装。如果我失败了就进行改进。”
“大人,恕我直言。即便不依靠这个,纯粹依靠风帆完全没问题的。”
“不必多言,我意已决。”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待到安装桅杆的那一天,罗斯堡的民众又是大规模出来观摩。
霍特拉的造船船坞不在高墙之内,而这一圈高墙成了绝佳的观景台。
脚手架、木质吊车,以及数百人的协作,他们拼命挥洒汗水,在冰雪中赤膊上阵,这才在人群的欢呼中,把桅杆矗立在预设好的位置。而接下来,对桅杆的进一步固定也开始进行。
在这盛大的场面中,一个年幼的女人难掩面上的泪水。
卡洛塔激动得落泪,只因自己的留里克声称,这艘立下桅杆之船就是奥斯塔拉人的象征,就是奥斯塔拉公爵号。这艘船未来在宣告罗斯人的白底蓝纹的“船桨旗”外,还应该悬挂白底牛头图腾的由卡洛塔自己设计的“奥斯塔拉牛头旗”。
而墨丘利号的螺旋桨机构也已经大功告成,虽然样子让留里克都觉得太过于古怪。
她立在室内船坞里的枕木上,船艉躺着无人合力踩动踏板,左右船舷的两根转杆的确在旋转,那螺旋桨竟如风扇一般,对着船艉侧下方吹风呢!在设计上留里克并没有制造太大的桨叶,它最大直径还不到半米,这样的大小搭着一条小船应该够用。接下来就是在齿轮所在的位置安装一个木罩,尽量保持齿轮运作的密闭性。
船只其他部分的安装也在进行着,相比于阿芙洛拉号那样的大船,墨丘利真是十足的小船,却也比货船更长更高一些,就是宽度相对于长度的比例,使得整条船看起来修长一些。
光明节祭祀也要到了,罗斯堡的民众目睹了两艘大船安装桅杆的全过程,他们一饱眼福更对自己公国的赫赫武功叹服,接着,人们又在期待那“最黑暗的一天”,以及黑夜下最璀璨的欧若拉,还有新的一年的第一缕刺破海平面的阳光……
第557章 火塔石船的光明祭典
阳光已经变得极为奢侈,没有太阳的冬至即将降临。
虽然人们已经适应了那个矮小且年轻的露米娅,以大祭司的身份主持祭祀仪式,但彼时劳吉斯维利亚形如枯槁还是存活着的,现在维利亚已经去了苍穹。
一个旧时代无可避免的终结,一如那祭司长屋被捣毁,一批下级祭司为维利亚殉葬。在废墟之上拔地而起的神庙,室内矗立着的神祇雕像已经被人们顶礼膜拜了接近一年。
罗斯堡的人们已经适应了全新的祭祀方式,他们并不觉得怪异,反而认为平分的个人与神的距离拉进。
唯一不变的,正是依旧坐落于罗斯堡高大木围墙之外的那石船祭坛。
那片小松林是‘绝不砍伐之地’,附着大量积雪的松林充满着精密,林中的一片空场的黑土为积雪覆盖,石船祭坛那一块块磐石又如雪中的丰碑。
它的黑土并非天然,而是年复一年祭祀的篝火灰烬。
这些日子留里克忙着监督船只的建造,现实情况远好于心理预期。
墨丘利号的船壳并未建造完毕,它所拥有的的螺旋桨机构应该的确能在海水里运作,就是运作效果当由海试体现。
留里克不敢大刀阔斧的将所有新建船只全部安装一套这个,他曾雄心勃勃,然一个多月后所拥有的第一套成品,这其中的成本价可是远超他的预期。这要是不太好用而造了太多,根本就是浪费钱财。
但那屹立在冰封海滩上、等待冰消雪融推入大海的两艘刚刚安装了桅杆的大船,它们的确成了亮丽的风景线,与另外三艘大船遥相呼应。
罗斯堡的民众都在为光明节的庆祝活动做着准备。
该如何度过这盛大节日?拖家带口去参加祭祀,罢了再在家中大口吃大口喝,到处点燃篝火谈笑跳舞,狂欢直到东方的曙光划破黑暗。
这是一个清冷的夜晚,留里克已经将那十位实为妻妾的斯拉夫女仆召集到自己的宫殿里。
此番他集结了全部的妻妾,如此安排绝非私事,正是罗斯堡光明节祭祀的事宜。
如果举办祭祀?其中当有哪些仪式?要歌颂哪些古老的歌谣和咒语?露米娅已经烂熟于心。
这一点留里克本也毫不担忧,奈何现在露米娅的身体状况才是最危险的。
留里克正襟危坐,他的一众女人亦是乖乖做好悉听尊便。
他懒得客套,目视露米娅那沉稳的面容直言:“我的大祭司,即便你现在挺着大肚子,今年的祭祀活动前往不能有问题。”
自己的男人竟用非常正式的话语?
露米娅一怔,忙着回答:“遵命!我会坚持下来。我会披着厚实的皮衣,让所有人看不到我怀有身孕。”
“勇气可嘉!也许我是该让你去休息,我已经预判了孩子的降生时间,最早就是十五天后,最迟也是二十天后。”
留里克说得心安理得,可露米娅和其他女人听得可是心惊肉跳。
“这!这是真的?”在惊愕中,露米娅的面孔又渐渐化作初为人母的幸福笑容。
“当然。维利卡快要出世了,无论男孩女孩,这就是他的名号,成为大祭司也是命运。”
“是这样。”露米娅平静侧坐,又抚着自己的肚子,“虽然隔着肚皮,今年会是这孩子第一次参与到我们的祭祀。他就是为了祭祀而生,是奥丁的仆人。”
“所以,你必须坚持,在祭祀活动里按部就班做完所有工作。你!千万不能跌倒,更不能说疲惫,任何困难必须忍住。”留里克继续强调。
“遵命,即便我疲惫,我也要坚持扶着木杖。”
留里克点点头,露米娅知道该怎么做,他已不想再赘言。
如果每一年的祭祀都是老一套,那就太糟糕了。
在他看来,罗斯人一年一度的光明节,就与东方的春节性质完全一样,甚至于比东方还要具象化!在民众的观念里,一年的开始在于划破漫长黑夜的第一抹朝阳,大家当在无尽黑夜里狂欢,待到太阳重生再好好休息一两日。
罗斯人就是这样“过年”的,但罗斯堡的人口结构已经发生很大变化,它必须增加一些斯拉夫元素,譬如更加崇拜火焰!
留里克必须考虑到那些嫁过来的斯拉夫女人们的感受,即便她们已经极大规模的孕育混血的新一代罗斯人,然这毕竟是两个不同文化甚至是血缘的民族的融合,为了内部的稳定,今年的祭祀留里克决定就在石船祭坛旁建造一座巨大的火炬!
火焰让人亢奋,孩子玩火也是写在人类基因中的一项本能,只有当孩子的手被火烫着才知道其中的危险。
那么在篝火边、在石船祭坛处来一些伴奏的音乐,甚至是鼓声岂不是更好。
“诺伦,交代你的事办得如何?”留里克转移话题问。
“一切就绪,现在我的姐妹们已经学会了至少三首曲子。”
留里克知道她所言的曲子,实为其在巴尔默克老家所亲自编排的,它们悠远空灵,只要闭上眼听着那鹰腿骨笛的吹奏,就能想到冰雪世界的寒冷、悠久与静谧。
也许光明节该来点欢快的曲子?
大可不必。
这神圣的祭祀恰恰需要特别的音乐让民众感觉到蕴藏在音乐中的神圣感,越是悠远空灵越好,再搭配上鼓声就更加烘托气氛。
“看着你们自信的样子,应该真的都会了。”
“要不,我们找个机会给你吹奏一番。”诺伦适时地笑道。
“我正有此意。现在我们还是继续谈谈祭祀中的具体细节……”
在罗斯公国,留里克掌控者君权、军权与神权,人们的心中已经逐渐淡化了奥托的影响力,而将留里克捧为见面必行战士礼的大英雄、大圣人。
作为这样的神圣在,自然也得在祭祀活动中大加表现。
以奴隶之血,尤其是被俘的敌方战士的血来血祭奥丁,这种仪式才是各路有权势维京系部落的在盛大祭祀的一贯操作。
留里克也是从归来的变得见状一些的胖子斯诺列瓦嘴里获悉,那个被自己的大船活活撞死的丹麦盟主哈夫根,为了稳定自己的权势竟在今年的夏至日,斩杀一百一十一名奴隶来祭祀奥丁!
人祭已经达到这种地步?难道还要朝着阿兹特克式祭祀狂飙突进?
但人祭并未换来哈夫根的胜利,换来了是其简单粗暴的身死名裂家族毁灭。
这些祭祀模式非常理性的角度就是对人力的浪费,且毫不人道,甚至本也带不了什么好结果。
何为牺牲?留里克预计亲手斩杀十头大犄角的雄鹿,让鹿血染红石船祭坛,就如以往的祭祀那样。
当祭司达到尾声,露米娅唱完最后的颂神赞歌,就将开始最最终也是最盛大的仪式。
数以千计的人们会看到一条火龙腾空而起,形成至少二十海里外也能看大的火柱,这巨型篝火必将持续燃烧直到人们看到新年的朝阳。
还是这一天,诺伦就在这第三层,带着自己的姐妹们向着大家共有的男人留里克,彩排一番祭祀时当表演的音乐曲目。
十只骨笛音乐悠扬,那位名叫安娜的女仆则捧着皮鼓,敲打以稳住节奏,让整支乐队的演奏很有秩序。
和朋友们谈笑风生完的奥托回到宅邸,听得高层曼妙的音乐,这便扶着围栏上了楼。此刻,尼雅早已寻着声音攀登,静坐一边用心去感受。
尼雅已经被这位同样有着极为漂亮的、与儿子如出一辙金发的诺伦所感动。这个女孩是天生的乐手,她美丽又能带来欢乐,关键是这女孩并未表现得主动所求些什么。
比起坐在这里安静倾听的斯维特兰娜,尼雅更喜欢这个诺伦,如果这女孩成为儿子的正妻也很不错嘛。
至少在巴尔默克,她与儿子是真的在当地办了一场婚礼,盟友之民承认这一点。
奥托和尼雅倾听了这场演奏,能有如此多的观众诺伦也很开心。
“真是不错啊!”说着,留里克鼓起掌了。
诺伦莞儿一笑,悄悄把笛子放在身下。
“我想起一事,我们罗斯堡还有一座很古老的竖琴。诺伦,也许它也能为你所用。”
“我知道。”诺伦轻轻撅起小嘴,遗憾道:“那座竖琴已经坏了,很遗憾不能作为祭祀时的乐器。”
“好吧。你们可要继续排练,距离祭祀已经不远了……”
整个旧的祭司群体被物理性抹除,少数下级祭司或是早就改行,或是被早早派驻到远方的据点,能威胁到君权的旧祭司已经无了。
奈何新的听命于公爵本人的祭司群体根本就是一大群孩子,安全由她们主持全部的仪式,奥托实在为她们捏一把汗。
她们就坐在这里听着儿子的教导。但在奥托眼里,这些漂亮的女孩应该乖乖躺好接受留里克的宠幸,而非一定去参与执行神圣的仪式。尤其是露米娅!奥托实在不希望自己第一个孙子的母亲暴露在可能的危险中。
一切已经由不得这位放权的老首领。奥托当了这多年的首领可不是憨货,他清楚的知道,即便自己现在有意收权,兄弟们还有多少支持?何况收权也毫无意义更无理由。
祭祀之日就要到了!
一批松木被砍伐,它们两两平行进行堆叠,在石船祭坛旁,一座松木搭建的塔楼正在兴起来。虽然比较奢侈,留里克还是授意一根来自极北的云杉杵在铁铲挖好的土坑里,以此作为中心,让“松木塔”本着二十米而去。
这已经是很高的高度,获悉它最终会变作燃烧的火柱,搭建它的人们都非常兴奋。
因为祭祀之日也是专属于罗斯人的女武神斯佩洛斯维利亚会巡游,她只要看到人间大地那巨大的火光,就能一瞬间找到罗斯堡的位置,从而达成某种联系。
人们对此深信不疑,越是这样想,就愈发渴望曾经老祭司维利亚的时代。
时代却是变了。就像过去的时代,谁会有留里克这般想到布置一个盛大的排场呢?
那是一个寒冷的早晨,阳光奢侈地散布一点光芒就沉入海平面。
没有人觉得恐惧,因为节日终于到来!
世界覆盖积雪,大海为之冻结,阳光不再星光璀璨,这世界依旧是明亮的,被罗斯堡高墙庇佑着的民众,就在翠绿的极光下拖家带口自发地向石船祭坛聚集。
就在罗斯堡内的神庙里,露米娅头顶鹿角盔,留里克等一众罗斯精英,他们跪在众多神祇的塑像前顶礼膜拜。
既然立了塑像就当供奉,对神像膜拜留里克并不觉得奇怪。规矩就是他定的,以后的大规模祭祀这也是必走的程序。
更重要的这里矗立的一个神像代表的就是死去的大祭司维利亚,她已经被封神,膜拜她在留里克心里就如同膜拜祖先。
“诸神庇佑我们!诸神给予我们光荣!诸神庇佑我们繁荣……”
跪着的露米娅捧着记载古老颂辞的木板大声朗诵,松香的烟尘弥漫整个神庙,而户外还站着一些围观的民众,当他们看到尊贵的人都已经跪下,也都下跪祈祷。
这仅仅是盛大仪式的起点。
当然星辰的位置达到约定之时,尤其是几颗特别的星辰,它们只有在“没有太阳的白昼”才能显现,它们被认为有着神秘力量,是神祇的象征物。
经历了大半天的时间,晴朗的夜空下翠绿极光那瑰丽的飘带一直摇曳,多达四千人已经齐聚在石船祭坛的森林!
这盛大的机会吸引了民众,更吸引力留驻罗斯的外来商人。
祭坛旁一场庙会突然形成,商人兜售奇奇怪怪的商品,其中又以木工艺品居多。
小精灵、大精灵木雕,神像木雕,乃至盒子箱子云云。
一大片小的篝火已经点燃,数百人站在石船旁的木塔下品头论足这未来的巨大火炬,再探讨留里克大人又会搞出什么新花样。
终于,星辰即将达到约定的位置。
有纯净的少女敲着皮鼓,还有十位吹笛的女孩边吹边走。
在她们前方,露米娅顶着鹿角盔手持叮叮当当响的木杖,又被留里克挽着手奔向祭坛。
留里克织了一支巡游的队伍!这不仅是参与施行祭祀,更是集结公爵的精兵展现赫赫武功!
所有人穿得都非常厚实,唯在外部套上洁白的袍子。
吹笛打鼓的女孩是留里克的妻妾,亦是下级祭司。
随行的战士一身戎装,统一的缝着蓝纹白袍的他们持盾持矛,矛头也都扎着蓝白色布条。
整齐划一更彰显祭祀的威严,悬挂的彩色玻璃珠和琥珀,更彰显了华丽。
人们在鼓舞、赞誉、震撼、羡慕的复杂情绪中,听着悠扬音乐,目睹这支队伍抵达祭坛。
战士们把祭坛围成一片,接着木盾摆在身边半跪下来。
祭坛的每一根石柱放置一颗熊头(拆下的房屋装饰品),担任下级祭司的女孩们仍旧吹奏着悠扬曲调。
近乎八千人聚集在这里,人们交头接耳伴随着大量孩子的哭闹,他们身穿最好的衣服欢声笑语。
直到露米娅仰望苍穹的极光,吹笛的女孩们暂停,人群短时间内鸦雀无声。
人们都在倾听由露米娅为首祭司的咏唱,赞颂奥丁的伟大、索拉的伟大和诸神的伟大。
新花样也是有的,人们听到她们在歌唱留里克大人的伟大、罗斯英雄们的光荣以及战争的胜利
人们又看到,十头雄鹿被牵进祭坛。
留里克在祭司的咏唱中,挨个杀死了这些鹿。
鹿血浸染祭坛,鹿肝被挨个剖出,露米娅亦是用鹿血涂抹留里克的脸庞。
露米娅,她最后高举着剖开的鹿肝,高呼:“奥丁赐予我们繁荣!赐予留里克光荣!奥丁说!点燃火焰吧!”
一切都已经就绪,那木塔已经堆砌了大量富含油脂的松脂,也直接扔了不少凝固的鲸油、海豹油。
待命的壮汉举着火把走近木塔,木塔逐渐燃烧,最终变成冲天大火。
看看这火焰!驱散一切都寒冷!
这还不算完,那些鹿尸全被扔到火里,在烈火中化作灰烬。
就在这火焰巨塔下人们狂欢跳舞,那些嫁入的斯拉夫女人亦在幸福的尖叫。因为她们所相信的庇隆大神正是斯拉夫的火神、战神。现在火焰烘烤她们都脸,还有怀里抱着的孩子。她们觉得自己的孩子得到了两位至高神灵的庇佑,未来必是平安。
在这热烈的气氛中,约翰英瓦尔虽是胸前挂着十字架,他向上帝祈祷,又沉浸在这热闹的气氛中。
那位因侍奉这少年而恢复自由身的年轻女农奴,抓着约翰的手左摇右晃,陷入到一种奇妙的癫狂。
一切都欢愉一直持续到那一时刻!
数百人站在坚固的木墙,眺望远方的朝阳,而木塔的火焰依旧在燃烧……
太阳再现,虽然只是短暂划破长空。
人们在最后的欢呼中终于筋疲力尽,欢愉之期终于到了末尾,人们回到自己家中,期待着833年的冰雪消融。
第558章 维利卡的诞生
年轻的母亲满头汗水,强烈的宫缩痛迫使她只能咬紧一根木头强行忍耐。
露米娅已经停掉所有祭司的工作,神庙也因而暂时关闭。
她的人生迎来极为关键时刻,若不是一直攥着留里克的手,她甚至担心自己被活活痛死。
也许这种事一个男人应该回避。留里克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他需要给予露米娅一个慰藉。
谁是最好的接生婆?现在尼雅在这里,留里克的嫂子佩拉维娜和大姨子莉莉娅也都来到宫殿,给予可怜的露米娅一些迫切的帮助。
宫殿的第二层,尊贵之人们都起居室里,露米娅痛苦地呻吟,忍受一个女人必经之痛。
“再忍一下!我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
尼雅的话语引得露米娅欣慰,但这也是最痛苦的阶段。
留里克就跪坐在她身边,这被攥着的手被她死死捏着,都能感受到指骨的苦楚。
想不到这丫头竟有这么大的力气!
“好!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再加把劲!”
“努力一点,马上全出来了!”
经过那最后的努力,一种极为奇怪的空虚感笼罩露米娅浑身。她猛地躺倒放松,咬着的木棍随之掉落,其上两行牙印。
与此同时的又是孩子的嗷嗷大哭,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家伙出世了!
尼雅定睛一看:“唔?是个女孩。”
“女孩?”留里克猛地侧过脸,“孩子还好吗?”
“听听这哭喊声,很有活力!”就接生这件事尼雅可谓很有经验,这便命令待命的留里克的那一群妻妾们做该做的事。
一只钢刀经过沸水烹煮实为经历了缜密消毒,尼雅也以肥皂洗干净了手,之后以此隔断脐带……
一切归于幸福,洗干净的孩子看起来浑身泛红褶皱也不少,闭着眼哭闹不停。
维利卡出生了,就如留里克希望的那样,她是一个女孩。
这一身份来继承大祭司真是得天独厚。
她被放置于襁褓,哭闹的孩子放在母亲旁瞬间便停止了哭闹。
露米娅怀抱着自己的孩子,完全的幸福何以一言诉说?
仅仅半天的功夫,露米娅已经遵从于母亲的本能,开始哺育这个孩子,留里克最后那点担心也当荡然无存。
宫殿陷入喜悦,罗斯的富贵们也很高兴。
因为这孩子在出生前就被赋予了命运——是老祭司维利亚的继承者。
如果说仍有人对露米娅一介养鹿人担任罗斯大祭司感觉一点不适,那么这孩子长大后继承祭司真可谓名正言顺。
维利卡,留里克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彻头彻尾的圣裔!
连续三天留里克陪在露米娅的身边,欣慰安抚自己的女人,又时而逗一逗孩子。当奥托闯进来想要抱一抱自己第一个孙女,干脆被留里克推搡到一边。“现在她太弱小了,就把你的拥抱折断她的骨头。”
奥托虽是作罢,这慈祥地凝视可是少不了。
奥托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便是向整个罗斯堡宣传这件自光明节后的第一场大喜。
一如留里克的出生之际,老祭司维利亚和奥托的联合造势之举。留里克被宣传为被奥丁祝福的孩子,这新生的维利卡也少不了!
数以千计的人开始集会在那两艘屹立海岸大船处,奥托站在高处郑重向民众宣布这件事。
他灰白的胡须毛发掩盖不住因狂喜而发红的脸。
他指着苍天又指着大海,“维利亚后继有人!我的维利卡出生了!她是神圣的孩子,一样得到了奥丁的祝福……”
人们在欢呼,亦是哈哈大笑,甚至有人在暗自调侃留里克那小子的确是个男人,又有人抱怨自己儿子十二岁了脑子还是个木讷的石头,人家留里克都做了父亲。
白昼的时间越来越长,一度困于漫长黑夜不能长时间工作的人们,现在愈发开始繁忙。
一条冰海之上的木材运输线路实质达成,自白天时间边长后,约么十天便有一支运木材的队伍回到罗斯堡。
有需求就有赚钱的动力,一些男人发现,比起雪原找雪貂,那还不如去艾隆堡附近伐木,当地的云杉是比橡木次一些,好在量大易找。
霍特拉家族和他们的朋友们,乃至整个罗斯堡的造船家族,他们大大小小的作坊里叮叮咚咚声不断,大小船舶超过二十艘正在建造。
固然这里面仍有大部分是传统的划桨渔船,造船业的兴隆可是前所未有。
罗斯堡正可谓百业兴隆,这座屹立在冰雪中的城市正在高速发展。
冶金、木工、制陶、制炭、船舶、建筑、酿酒、冬捕、皮革、基础化工等工作都在进行。
这里面的生产效率有高有低,它们至少都是存在的,且都有强劲的发展趋势。
罗斯公国真是北欧维京世界里的异类,或者说留里克治下的罗斯,正与维京这一概念渐行渐远。
与此同时,当被冰雪完全覆盖北方,不冻的纳尔维克港蠢蠢欲动。
就在巴尔默克部族的核心区,立下赫赫战功的比勇尼获得很大的威望。
渴望发财、生活稳定的人们,眼神都盯着不列颠那座岛屿。
纳尔维克峡湾太靠近北极点,当地的完全极夜少说也有半个月。
黑暗且寒冷的日子人们更可以窝在家中,纵使峡湾只有极为少数的近岸浮冰,也无人愿意冒险捞鱼。
巴尔默克人甚至把煮盐的手艺暂停,等候光明重现。
唯有那一天,当罗斯人在火塔石船庆祝光明节之际,巴尔默克人也在他们的神庙和祭坛,庆祝自己的光明节。
极夜很快就要结束,趁着节日刚刚过去还抱有的余兴,首领马格努特着急了所有的家族首领,聚在他们的议事庭商讨大事。
首领要说什么?大家完全能够猜到。
此番人们又看到比勇尼这个勇敢的年轻人坐在关键的位置,便知此子今冬必奉命再探罗斯。
便有人先与马格努特嚷嚷:“兄弟们都打算组织军队,明年再去不列颠一趟。那个叫诺森布里亚的国家是一只大肥羊,我们当尽量去割羊毛富裕我们的生活。”
“他们的确很弱,这次我们派出更多战士,把他们的大城都抢一遍。”
“尤其是他们的女人!”
有人说到此,全场哈哈大笑。
欢乐中瓦斯荷比的奥斯坦可不满足于单纯的打劫。
“兄弟们,依我看,我们要抢掠他们的财富和女人,然后我们何必再回峡湾?我们巴尔默克人就把那个地方占领,我们掌握极好的土地种我们的麦子,养我们的养。”
此提议相当多的家族首领非常感兴趣,甚至是马格努特也充满希望。
人们彼此再讨论一番迅速就达成共识。
不过比勇尼有话要说:“我们也许不能一下子拿到很多土地,我们必须迫使那个国王承认我们对土地的控制,否则一定还有战斗。”
听得便有人嚷嚷,“谁会害怕战斗?”
“不。我就怕没完没了的战斗。”
“没关系,把他们全部杀死,我们没了敌人也就不必忙于战斗。”
比勇尼摇摇头,“罗斯的留里克对他们很了解,那里不止一个国家,一旦他们知道我们在大规模杀戮就会联合起来反击。所以今年开始进军不列颠的事,我们要听听罗斯人的意见。”
罗斯人,听得这个名词众人全都理性下来。
无人否认罗斯的留里克是智勇双全之日,罗斯的军队想必也非常强力。
有些家族首领因为胜利而自诩天下无敌,但另一些人觉得去年的胜利很依赖留里克的指挥,以及那些奇妙的武器。
他们陷入讨论,甚至开始变得激烈。
马格努特深深咳嗽两声,呼吁道:“我们当然都是勇敢者,我的留里克儿子一样勇敢。”
众人纷纷闭嘴,倾听这个把罗斯人留里克叫做儿子的首领还有何安排。
把女婿唤做儿媳在他们的文化里很自然,马格努特也对这场婚姻沾沾自喜。
“我的比勇尼和弗洛基将再探罗斯,这一次我要派遣一支很大的队伍,带着我们的盐、炼制的鲸油,还有一笔钱去罗斯。”
“你打算派多少人?”有家族首领问。
“这……大概一百人。兄弟们都在这里,你们各自派些人手,我们组织庞大的使团拜访罗斯。还有,最重要的事情。”
马格努特猛地拍打大腿,“我们得看看属于我们大船的建造情况,留里克不会说谎,等到冰雪融化我们可以乘船回来。”
这个决意非常奇妙,大家就一些细节问题探讨一番终究全部认同。
但就派遣多少人的问题上,各个家族都希望自家的崽子可以胜利完成这场试炼,再去罗斯去看看世面。
二十个家族至少派出自家长子,又附带了一些建勇。他们在集合了五百磅好盐和一百磅凝固鲸油的同时,也带上了一批海象的大牙。
马格努特本来设想组织一百人的武装商团,这人数愣是被堆到了三百人!
有利可图的计划哪个家族向慢人一步?
没有人怀疑比勇尼作为商团的领导者,另有“探险狂人”莫德根这个男人带路,大家丝毫不担心会迷路,只是希望能尽快抵达。
不过即便是快速,这旅途怎么着也得奔走至少二十天。
并非旅途太远,完全因为巴尔默克人缺乏拉雪橇的驯鹿。
区区二十头健壮而温顺的母驯鹿拉动五辆载货雪橇,其他人只能拉着自己的小雪橇,带着大量预制好的食物,抱着中途打猎充饥的信念前进。
时间已经是一月中旬,比勇尼带着这三百人的“大军”终于开启奔向友邦的冰雪征程。
巴尔默克的人们为远征的英雄们欢呼,更期待他们乘坐属于巴尔默克人的大船归来。
至于一艘大船运很多人,各家族各有目的。譬如,有的家族打算把一个儿子安置在罗斯定居,期待这个额儿子能有好发展。
毕竟巴尔默克是个民众的联合体,本质是一个微型是部落联盟。各大家族因共同的利益聚族而居,现在既然找到了新的可能性,一些缺乏实力的家族自发去靠拢罗斯这棵大树。
此番比勇尼不仅是带着友谊而去,他带着给予妹妹的礼物,以及非常关键的攻击不列颠的新计划。
比勇尼很有自信,觉得自己的一张嘴可以说服留里克出兵,届时组织联军再发一笔大财。
这支队伍拖拉着大量的雪橇,踩着冰雪登上山。
斯堪的纳维亚中心山脉,从北极延伸到南方山脚下的奥斯陆。它的的一些地方是超过千米的山峰,还有一些山口海拔也就五百米。
虽是五百米,这山口的狂风堪称杀人的刀子。
比勇尼虽然对自己的族人很有自信,觉得他们都该如自己这般可以战胜还冷。奈何在翻越山口后的过夜,或是因为消耗太多体力而疏于补给,有五个男人在睡梦中被冻死。
死亡无法打消人们对于未来的渴求,他们觉得死者没有经受住奥丁和诸神的考验而死,活着的人向太阳跪拜祈祷,继续在短暂的白天中前进。
他们进入高山冰湖,又沿着冰河前进。
冰河就是绝妙的道路,向导莫德根的记忆也很精妙。
自翻越中心山脉后,他们一行近乎三百人,又艰难跋涉了长达十五天!
这期间,一场小雪持续近一周,他们在昏暗雪色中前进,整个世界不仅陌生甚至凄凉悲怆。
但冰河指引了正确的道路,终于他们抵达了那座湖泊!
一群黑影在雪色中乍现!
在冰湖上忙着凿洞钓欧鲈的罗斯人纷纷发自本能的警惕。
见得湖上劳作的人拉着雪橇撒丫子就跑,这举动实在让比勇尼无语。
“看来他们把我们当潜在的袭击者。”莫德根道。
“也许吧,明明是盟友了,也许一些人还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办?我亲自和他们交涉?这里已经说菲斯克堡,我们曾来过的营地已经比较繁荣,我就怕他们忘了咱们。”
比勇尼点点头,便又从麻布口袋里翻出一面旗帜交给莫德根。
“挂在你的矛上,举起来显示你身份。”
“这旗帜……留里克给你的?”莫德根看着白底蓝纹的船桨旗大吃一惊。
“不,这是我家里缝制的,就是为了避免误会。”
莫德根喜出望外,随手召唤几个兄弟前去,其余人原地待命。
来自巴尔默克人的大规模的使团,可是令菲斯克堡的冬捕者大吃一惊。
继续向南走,比勇尼的队伍毫无困难的抵达艾隆奥拉瓦堡。
很多巴尔默克人下意识觉得着堡垒就是罗斯堡!
这里颇为繁荣,奉命领导此地的科文人梅察斯塔化解了他们的误会,也着重招待了比勇尼在内的关键的贵客。
他们大吃特吃全鱼宴,捕捞的巨型三文鱼让他们大开眼界。
比勇尼吃得满嘴鱼油,又大喜过望于奔现罗斯堡的旅途至此不必再依赖两条腿。
如果放任这群家伙继续在自己负责的领地大吃大喝,非得把自己吃穷。
正巧新一批的运木队伍即将南下,还有一小支运铬铁矿石的队伍准备跟进。
艾隆堡保有的驯鹿很多,其附近就是传统的冬季牧场呀。
比勇尼一众混入罗斯人的混合运输队,他们在宽广的冰海上脸庞沐浴着冬日阳光,在极为奇妙的旅途体感中奔向罗斯堡。
终于,依山而建的庞大的罗斯堡近在眼前!它北方冰雪的巨无霸,一座庞大而有力的城市。
初到此地的巴尔默克男人们震撼又羡慕,至于比勇尼,他急切地要看到自己的妹妹诺伦,看到留里克,看到属于巴尔默克人的大船。
视力极好的他猛然注意到安置在海滩上的船只,那高耸的发黑的桅杆确在冰雪世界中非常显眼。
“那个,就是我们的船?一定如此。留里克,你真是信守承诺之人。”
当然他也震撼与罗斯人停泊的巨量船只,当冰层溶解,罗斯人的舰队想要征讨谁,大抵会轻易取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