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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里克的崛起全文阅读

作者:重生的杨桃     留里克的崛起txt下载     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89章 新远征不列颠行动

    经过一番磨磨蹭蹭的跋涉,赫立格尔带领的罗斯军分队,押运这大量的缴获品与多达两千余名俘虏,终于抵达了罗斯渔民全新的活动区之奥卢湖。

    何为东方之地水的源头,如今相当的罗斯人已经弄明白,原来那里的腹地是整个湖区,年复一年向远方的海洋输送淡水。

    奥卢湖看似很大,可它远不及塔瓦斯提亚人传统领地的湖光山色,它不过是奔流入海河流中的一个水流的汇聚点。

    面对突然冒出来的兄弟们,捕鱼的人们大吃一惊后又是欢喜一场。

    抵达了奥卢湖,剩下的形成般不需要再主要依靠步行。

    渔夫的船只开始运输人群,为此收取一点微小的报酬,譬如缴获自敌人的斧子矛头和一些皮革。他们甚至向索要一些被俘的女人,介于这批女人全都被战士们做了刺青一般的标记只好作罢。

    可一下子将有两千个女人加入罗斯公国,男女渔夫们对未来真是充满忧虑。

    她们都是一群矮个子又黑头发的女人,倘若她们全都做了新的罗斯女人,剩下的孩子还算是纯粹的罗斯人吗?也许应该算吧,毕竟授命于奥丁的大祭司露米娅也是这般长相。

    一大群人全部抵达科文斯塔德,再乘船回到海湾对岸的罗斯堡,这还需要一些时间。

    在此之前,五百个苏欧米少女都有了自己的新归宿,营区她们的男人们已经陷入欢愉。

    那些年轻的、最有精力的男人成为她们的丈夫,同样的,这些男人也是现阶段罗斯军队的中流砥柱。

    他们还能再打一仗吗?他们的精力还能在保证一场远征么?

    留里克没法不有所顾忌,然自己冬季时候定下的目标也不能更改。

    当他发布全新的战争动员,剑锋直指西方的不列颠大岛,整个罗斯堡的男人们都在积极响应。

    尤其是那些最近踩在东方暴打塔瓦斯提亚,钢剑上敌人的血迹仍有余腥的第一旗队的年轻战士,他们显然是最积极的那群人。

    “这群家伙,刚刚娶了新女人,不久还会有一批女人回来。和女人纠缠一起,你们仍旧喜欢战斗?!”留里克很高兴却也很无语。

    罗斯堡激烈的气氛傻瓜都能感受到,所有男人,从小到老都在高呼着战争,高呼着劫掠麦子、布匹和金钱。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和煦的南风将温暖灌注到整个峡湾里。

    妇女们忙着带孩子,也忙着洗衣服。各路工匠加紧在这样的好天气里劳作,希望打仗的男人们,他们忙于打磨自己的剑与矛头,给自己的盾牌涂抹好崭新的纹路。

    虽然公爵还没有发表正式的远征计划,很显然,经过今日上午的大人们的会议,正式计划就会发表,那么乘船发动新的远征也不过是未来几天的事。

    留里克正襟危坐于宫殿第一层最核心的位置上。

    他盘腿坐于一张熊皮,墙上挂着的熊头更显尊者威仪。

    老奥托花白着辫发胡须坐于旁边,他已经是事实上的太上公爵,成了一位有意颐养天年的老家伙。向他这样的老家伙还有多人,大家本是罗斯部族的精英,而今属于他们的时代已经不可避免的逝去。

    眼前的年轻人皆是罗斯的栋梁,且数以五千计的女人们怀抱着的、孕育着的、拉扯着的孩子,他们又代表美好的未来。

    罗斯公国目前最核心的两个纯粹罗斯人构成的旗队,十名百夫长和两位旗队长都在这里。

    另有编制几位灵活的射击旗队的队长弗莱泽,带着兄弟们临阵投诚的拥有渡鸦盾牌的格伦德,也有幸参与到会议。

    又如巴尔默克人的英雄比勇尼兄弟,他们不但以同盟贵宾的身份在场,明眼人看得出,下一步征讨不列颠的战争,巴尔默克人可要出大力呢。

    在场的人们全都得了消息,大家就等着留里克发布远征计划,罢了兄弟们赶紧去执行。

    留里克吭吭两声,见时机成熟,便郑重其事道:“远征不列颠的计划是我们去年冬季开始就制定的,这份计划不可又各种外力做干扰。或许你们有人会觉得如今已经是六月份,如此去遥远的地方征讨敌人是否合适。不错,这有些冒险,可是我们必须这么做。”

    其实他还是误判了大家的想法,在场的人们毫不畏惧战争,更不会因为可能面临的诸多困难就放弃,这里根本没有鸽派。

    留里克又说:“我们必须征讨不列颠,我们必须去抢掠大量的麦子。兄弟们,你们可知我们现在正面临着一个巨大的困难?”

    公爵留里克把问题搁在这儿,大家大眼瞪小眼,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回答这个提问。

    身为他堂兄的阿里克大大咧咧嚷嚷:“何谈困难?我们实力超凡,如今被认为强力的丹麦人不也纷纷死在我们的剑下。弟弟,你可是亲手杀了丹麦大王的大人,你居然还说存在什么困难。”

    阿里克说完便是哈哈大笑,其他人也因沉浸于往日的功绩,纷纷笑出声。

    他们笑够了,留里克耸耸肩只得无奈地指出困难纠结之所在。

    他敲打着木地板说道:“问题就在于我们人多!不是现在人多,而是未来会有数量惊人的人口。”

    他又随手指着在场的经历充沛的年轻人:“以前我们罗斯部族的女人数量少于男人,现在完全反过来。你们这些人哪一位家里不是两个女人?她们哪一个不是怀中抱一个,肚子里孕育一个?很快,我们罗斯人就有一万个孩子,接着是两万,五万,乃至十万!只要十二年,男孩就能拿起武器,再过十五年,襁褓中的女孩都能变成新的母亲。我完全信任你们的实力,一如我已经拥有了十七个女人。我也完全信任我们所庇护的女人们的强大力量。我敢说,当我到了胡子发白的年月,我们罗斯人的人口会超过五十万人!”

    五十万人?!留里克这里用五百个一千来形容。

    见得大家有些迷茫,他故意说:“一个旗队兵力五百人。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可以依靠五十万人口,组织二百个全由壮汉组成的旗队!想想看,那才是我们的真正实力。可是,要养活这么多人,我们需要大量的麦子!”

    “果然,只有抢掠不列颠人吗?”沉静的老奥托咳嗽一声说道。

    留里克轻轻回过头:“是的,至少现在是的。我们仍在东方拓荒,当新开垦的农田能产出足够养活所有人的麦子之前,我们必须在未来十年不停的袭击他者,否则我们必然要饿肚子。我们不仅今年要进攻不列颠,恐怕这在未来会变成一种常态。”

    “那么,这就是你决意这不停战争的理由?”阿里克说罢又笑了笑,“很好,我喜欢。想必兄弟们都很喜欢。”

    阿里克如此一说,在场的人们纷纷举起拳头响应。

    他又说:“弟弟,没有人拒绝战争,兄弟们都渴望斩杀敌人。说!何时起兵?兵力如何?兄弟们也好赶紧准备。”

    事已至此,再多的磨蹭都是浪费时间!

    留里克猛然站起身,如同一位巨人矗立,开始发号施令。

    “听令!兄弟们……”

    关于如何出兵,按照最初的计划罗斯军出动一千名战士远征不列颠,进攻矛头仍是直击软柿子的诺森布里亚,甚至这场远征不见得要与他们发生决战。

    留里克估计那位叫埃恩雷德的断臂国王,会考虑到维京大军的强悍,要么躲在堡垒里死活不出来,或是派遣使者寻求和平方案。

    任何的战争都必须有着目的性,倘若是为了战争而战争,那与流寇匪徒何异?

    故此战罗斯公国的战略目的,首当其冲就是发挥全部的主观能动性去抢麦子。

    同时,也要与巴尔默克同盟军一道,和诺森布里亚正式签订一个条约,从其国土上割裂出一片土地,成为巴尔默克和罗斯共有的领地,接着该王国每年必须缴纳一笔贡品,以满足北方大军的需求。

    后者的计划实际上更多是成全纳尔维克港的全部巴尔默克人,他们可以好好的经营从诺森布里亚割出来的领地,如此罗斯人也拥有了在西方世界的一个自由港。

    所以,哪里当成为北方大军的长久控制区,自然是去年远征重点攻击的林迪斯法恩和班堡,那里当建设一座北方人的新城堡,也就是所谓的纽卡斯尔。说白了,纽卡斯尔本身就是维京后裔的诺曼人建立的军事堡垒,地理位置就在现在的班堡附近。

    其实侧耳倾听的大家多少都明白了,这场远征很大程度上也是在帮助盟友。如今没有谁会觉得比勇尼兄弟和他们的巴尔默克战士是外人,大家已经不是第一次协同作战,虽是异父异母,这在战场上培养出的战友情,大家已然是亲兄弟。

    如果可以摆出强大的军势就让诺森布里亚屈服纳贡,也算是一桩好事。

    当然,好战的阿里克明白了老弟这样的想法当即产生质疑。

    留里克随口解释便让堂兄不得不再思考一番:“我们现在具备直接打到约克,毁灭掉诺森布里亚王国。但是我们这么做了,附近的其他王国就会如秃鹫般吞噬战死者的尸骸,那样我们就不得不再和他们无休止的战斗,也就不可能源源不断地得到麦子和别的贡品。”

    保留一个虚弱的诺森布里亚,让北方的勇士割裂一片领地,用他们的土地种自己的麦子、放牧自己的羊,当自身足够强大,自然是摧毁这个王国取而代之。

    战略计划是如此,究竟出兵多少为妙?

    留里克最先想到的当然还是第一旗队的年轻人,他们在之前的战争中有所损失,如今精华依旧,兵力减损也很微弱。

    他本是有些犹豫,这些年轻人刚刚结束整整两个月的东方征发,这几天怕是纷纷被新获得的女人掏空了身子。既然阿里克和其下属的那五位百夫长清一色的生龙活虎,留里克也把顾虑扔到一边。

    再想想看,也许自己不该有什么顾虑。罗斯军的先进船队可以一路沿着海岸线漂到巴尔默克,只要中途不主动和可能的敌人挑起战时,只怕最快十六天就能抵达纳尔维克港。这段日子他们足矣在船上修养身子,没了与女人的纠缠,这恢复速度理应更快。

    第一旗队的战士已经不足五百人,那就从第二旗队抽掉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家伙补充!

    另外的,射击旗队本质是多种人的大杂烩,如今它仍要以大杂烩的身份投入作战。

    留里克决意就挑选出三百人参战,便是自己麾下的二百名佣兵,以及一百名苏欧米仆从军。他倒是想要选择赫立格尔和梅拉伦旗队,也想带着好用的科文弓手,奈何那些人还在归来的旅途吧。

    登陆作战的罗斯军战士当有八百人,辅助性的水手(实为一批上了年纪的老渔民,以及职业水手)则有二百人的规模。

    罗斯军合计出动一千人就足够了,乍一看也不像是一支大军。

    不!这就是一支大军!

    因为,为了这场远征,留里克决意将罗斯军现在的海军主力倾巢出动不说,还要再搭配十二条艘武装货船,构建出一支多达二十条大船的大舰队!

    远征不列颠的计划便是如此,至少罗斯人这番前往,就是打算让自家的船只竭力塞满战利品。如此规模的船队还有另一个作用,便是通过丹麦人把持的海峡时,让所有丹麦人望而却步,竭力避免不必要的战斗。是的,留里克这番连途径的博恩霍尔姆岛也无意发动任何袭击。

    计划已经制定,远征启动的时间,留里克将之确定在儒略历的六月第二十日。

    这样的时间其实不算完,所谓当大军先费一番周折抵达纳尔维克港的巴尔默克人的老家,再组织庞大的舰队抵达不列颠,那时候才刚刚八月。留里克已经非常清楚不列颠民众收获春燕麦的日子,大家八月上旬抵达,正好赶上当地人完成完成麦粒脱壳,实为找对时机捞走现成货。

    距离计划时间还有些日子,当命令下达,罗斯堡转头便是开始调拨粮秣准备军需。

    以至于商人们立刻开始降价兜售自己的神祇木雕,以求亟待远征的战士和战士的家人购买以获得好运势。

    阿芙洛拉号、斯佩洛斯维利亚号、奥斯塔拉公爵号和巴尔默克号四艘风帆巡洋舰,以及墨丘利号、维纳斯号、莫娜号、马斯号四艘风帆驱逐舰,另有十二艘标注了舷号的武装商船,她们全都开始增添武备。

    武器方面留里克确实不用太费心,他外出作战,后方的军事生产可是从未停息。

    上年纪的克拉瓦森依旧是个大忙人,他现在固然是懒得亲自打铁,却在指挥手下的铁匠学徒们制作扭力弹弓的金属零部件,有与木匠、皮匠合作,快速制造扭力弹弓呢!

    所有的风帆巡洋舰,左右两舷各有五座扭力弹弓,风帆驱逐舰则降低为左右两舷各六座,所有武装货船仍然只安装一座。更奇妙的是,这些扭力弹弓都能拆卸,皆可安装在两轮手推车上,成为一种陆战武器。

    对于这一时代的各路划桨长船,扭力弹弓这等本来威力不大的武器,也能显现出可怕的破坏力。

    固然增添这么多的武备留里克破费了很多,这又何方呢?等到劫掠的物资运回来,出卖麦子、皮革,又是一波强有力的“银币大回收”。

    不久,另一则好消息传来,有匆忙的船只汇报来自东方的喜讯!

    罗斯军的分队终于在留里克归来后的第四天陆续回到科文斯塔德,再到第六天,也就是留里克结束军事会议的次日,该消息抵达罗斯堡。

    喜讯在疯传,得此消息,留里克一声令下,以阿芙罗拉号为首的八艘大船立即启程,奔向正东方的科文斯塔德,尽量一次性地将人员接回来。

    事实一如留里克所料,大船展现出他们精悍的运载能力,也展现出高载运状态下的高航速,就是后续事宜的处理实在有些尴尬。

    固然人员登船后就是一昼夜的海上漂流便奇迹般的抵达罗斯堡,那可是人挤人的糟糕场面呀,虽说还不至于空气匮乏导致窒息,里面的环境可是真的不好受,主要是存在一股尿骚气乃至呕吐物的臭气……

    船只又不得不被打扫一番,好在来自东方的罗斯军分队的战士、被俘的塔瓦斯提亚女人以及怀抱的孩子,累计多达两千五百人愣是被这百条船运了回来。那是真的拥挤,不过也留里克也测验出了自己手下船只的载人能力。它甚至还能进一步提高,毕竟船舱里可以挤满人,甲板上也可以坐满人嘛。

    也许阿芙洛拉号一艘船就能运输五百人?那也不过是最多累计三十五吨重量,按照她的设计,留里克直到她装载一百吨货物都是没问题的。

    至少自己的远征不用面临这般窘况,就算还有二百余名巴尔默克人(有战损)登船,二十艘大船载运一千三百人,一条船也就运载六十人,有何麻烦。

    远征迫在眉睫,罗斯堡的男人们又把被俘的塔瓦斯提亚女人分了个干干净净,大部分男人依照“刺青”找到了自己标记的女人,如此算是“一家人团聚”。

    那有如何呢?被选中的第一旗队的年轻战士们,他们已经懒得再和女人纠缠不停,如今唯有一场新的伟大胜利才能满足他们躁动的内心。

    同样的他们也前所未有清晰意识到公爵大人的良苦用心,面对着自己的两个乃至更多妻子,一个男人感觉到自己肩头很大的负重,就驱使着他不得不在这场远征中竭尽所能捞取战利品,尤其是捞取麦子。

    否则,自己的女人们和孩子是真的要节衣缩食过一个苦哈哈的冬季。

第590章 留里克再临纳尔维克港

    阳光普照风和日丽,舒爽的南风中,一艘艘船舶随波摇曳。

    罗斯堡的海滩上人头攒动,近岸栈桥出站满了衣着白色战袍的战士们。他们背着自己的盾牌、装满多种个人物品的麻布口袋,皮带上挂着剑、手斧和匕首,以及装满淡水的皮水袋。

    不少人还私自带着自己的短木弓和一批箭矢,毕竟是一场远征,力所能及多带一些武器总不是错事。

    铁皮或是青铜皮加护的头盔经过抛光,在阳光下的反光简直闪瞎人的双眼。

    这就是罗斯人的勇士第一旗队,他们齐聚在军旗下声势浩荡,战斗力也冠绝这一时代的欧洲。

    至少每个男人都觉得,自己是已知世界的最强战士,大家勇敢无畏,为光荣、财富而战,而战士则是莫大的荣耀。

    再看那些拼凑而成的射击旗队,他们的态度就变得颇为复杂。

    虽说非常的唐突,当仆从的一百个苏欧米男人获悉自己即将奔赴一个极为遥远且巨大的海岛战斗,惶恐作用于每一个灵魂。

    苏欧米人畏惧了,即便耶夫洛做了一番训话,诸如什么“好好奋战证明自己就能提高苏欧米人地位”云云,可跟随凶狠的瓦良格的罗斯人去战斗,这是要和海中怪兽搏斗吗?

    至少这群苏欧米男人换上了统一灰白色麻布着装。他们清一色被发放了自卫用的手斧头,与一支可投掷的短矛。

    他们在军中的职位一如在其故乡,一个二个都是短弓手,甚至他们的武器也是自己的,只不过使用了罗斯人的铸造箭簇的量产型箭矢。

    他们也看得出,相比于故乡民众打仗时的乱糟糟,罗斯人明显更有章法,恐怕这也是他们取胜的手段。

    唯一让他们欣慰的,便是自己不必冲到战斗第一线和敌人厮杀。在后方放箭,想必也不会有太多危险。

    再当他们看到另一批扛着十字弓的男人,突然就觉得自己手里的武器已经不算什么。那横在木头上的居然是弓?那分明是一块铁条。

    一辆又一辆两轮手推车已经由缆绳装运到货船上,足够一千人吃上长达两个月的战略储备的燕麦塞入船舱。另有一大批可以立即食用的烤得硬邦邦的鱼肉干,则大量地塞入战士自己的背包。

    船上的杂七杂八的货物还有许多,譬如要卖给巴尔默克人的陶器、铁器、玻璃器和一批工具。

    食物和淡水,乃至防止坏血病的大量松针,甚至是口味奇特的烤干的海豹肝藏,成堆的堆放。

    一批备用的矛头,多达五万支箭矢和每坐扭力弹弓配备的五十发量产型铸铁弹,实在让整个罗斯舰队成为这一时代的海战霸王。

    只是舰队唯独没有带女人,甚至是本该是交给巴尔默克人的塔瓦斯提亚女俘也不在其中。

    这绝非什么女人上船晦气,完全在于此行是纯粹的男人们的战争,留里克甚至连诺伦提出的回乡探亲的要求都拒了,他人何谈要求。

    数以八千计的民众拖家带口为远征的将士们送行,海面上亦是漂浮着大量的渔船,他们愿意奉上今早捕捞的鲱鱼、鳕鱼鼓励大军的斗志。

    如此美妙的盛会自然要有一场伟大的祭祀。

    露米娅带着鹿角盔,在众多留里克的伴做祭司的妻妾陪同下,以五头驯鹿祭祀罗斯人信奉的所有神祇。

    最后,海边燃起一团火!

    鹿血流入大海,祭祀海神祈求远征一路顺风。鹿尸被扔到剧烈燃烧的小火塔,逐渐化作灰烬以主要祭祀大神奥丁。

    这一切接在约翰英瓦尔和粮官保罗的注视中,他们呲着牙面露难色,不停地在胸口划着十字。

    因为这一战,庞大的罗斯舰队又要猛攻不列颠,上帝知道这一战又有多少虔诚的羔羊化作齑粉。

    可他们也不希望罗斯人战败,亦是希望这一路远航波澜不惊。

    私心地说,他们两个在故乡不过是低贱的农奴,甚至是高贵者的玩具。大家都是主的羔羊,自己竟是下贱的存在,活着如用粪土。至少在罗斯人这里还能被中用,譬如粮官保罗,这个可怜的农奴在罗斯人这样已经得到婚姻,而罗斯堡也有一个小的修道院,心灵也有了归宿,生活乐无边。

    保罗当然不想介入到这场战场,只是他懂得萨克森语,还是诺森布里亚本地人出身,这份翻译与向导的工作是当定了。

    伟大的祭祀结束了,留里克振臂一呼,再在诺伦等女孩的吹奏的美妙音乐中开始登船。

    她们以笛子和皮鼓演奏《告别罗斯的女人》。

    这便是留里克的恶趣味,虽是远征他国,放在这样的场景,似乎这样的旋律实在应景。

    曲子渲染了一股悲壮感,听到这旋律的战士也突然背负起强烈的使命感。留里克只恨这个时代不存在扩音大喇叭,不能让各种雄壮的旋律贯彻整个峡湾。

    他们背着沉重的行囊,或是走过木翘板或是攀爬绳梯登船,接着,阿芙洛拉率先松开缆绳,扬下三角帆逐渐离开港口……

    一艘又一艘舰只伴随着民众的呐喊声欢呼声离港,紧接着全部货船也纷纷离开。

    数以二百计的渔船或是划桨或是扬帆拱卫他们,实为为伟大的舰队送行。

    为战争打造、改造的舰只,充分利用这灌入峡湾的风力逆风而动,华丽的缝制着巨大蓝色条纹的是那样的耀眼。

    各舰只很快进入到极快的航速,哪怕是那些天然游有些笨拙的改装型货船,在安装巨桅杆和大三角帆与踏浪型木球鼻艏,也获得强大动力。

    各船如同在海面上飞行,行进速度让大家感慨。

    进入到宽阔的波的尼亚湾海域,夏日强劲又舒爽的东南风,立刻给侧向逆风进发的整个舰队,平均航速一下子冲到七节。

    强风持续了整个白天,而如今的日子,北欧世界的夜间时间已经缩减到不过三四个小时。

    完全因为时间紧张,罗斯军才没有在夏至日大祭祀后出发。

    人们不得不在船上度过夏至,也注定无法在今年体验到“没有黑夜的夜晚”。

    夜间风力逐渐减弱,舰队仍在以三节速度向南冲击。

    留里克决定没有意外不等岸,好在这一次船上清一色都是男人,彼此见也就不存在什么顾虑。

    仅在远航的第三天上午,罗斯舰队就抵达了墓碑岛。

    即便如此船队只是在这里的海域接受海洋补给,各类物资就通过缆绳吊装的方式,从抵近的长船上拉上来。

    关键时刻,古尔多特号扬着大帆出现了。

    站在阿芙罗拉号船艏的留里克定睛一看,对面船只站着一个胖子!

    “古尔德,你居然来了。”

    一番海上的寒暄,古尔德这边做出美好的祝福。他祝愿罗斯大军取得伟大的胜利,有保证今年必在梅拉伦湖区购买大量粮食。

    罗斯舰队根本没有停留,这让有意登岸休息一下的人们颇感意外。

    然公爵的命令是绝对的,大家时间紧任务重,当日下午补充完淡水、食物(一批新鲜洋葱头),又开始昼夜兼程奔向哥特兰岛的维斯比。

    持续的南风也保证了罗斯军保持高速。出发的第五天,舰队就冲到了维斯比。

    这座曾被罗斯大军摧毁的城市,如今就是梅拉伦移民的新领地,只是这数百人的梅拉伦人至少现在根本无力重现维斯比昔日的荣光。

    至少梅拉伦人看得明白那蓝色纹路的大帆,以及桅杆上飘扬的罗斯旗帜。

    此地的渔夫非常聪明地赶来,就这场面他们震惊之余也猜得出这群家伙必是要攻击某个强大的所在。跟随他们拼命既不现实自己也不敢去,不过销售一批新捕捞的鲱鱼大家可是非常乐意的。

    留里克本来就是路过,能中途得到一批鲜鱼补给也是大好事,毕竟大家完全接受生吃鲱鱼的生活方式。

    经历这地,再到第七天,舰队已经抵达如黄瓜般修长的厄兰岛,他们进入到卡尔玛海峡,至此留里克也首次发布此行的战争戒备。

    果不其然,当这里的渔船见到那熟悉又恐怖的旗帜出现,大家当然是赶紧靠岸逃命。

    就算是博里霍尔姆堡垒的最后那一小撮萨克森移民,他们见到突然闯入的罗斯舰队,下意识觉得这群家伙是来讨伐自己的背叛。

    依旧是首领的斯泰因萨克松,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急忙号召大家直接带着必要的细软离开堡垒,逃到海岛的远处树林藏起来。

    一双双鬼鬼祟祟的眼睛盯着这支庞大舰队。

    留里克确实侧眼看了一下这个令他熟悉的堡垒。

    堂兄阿里克这番也待在旗舰上,回想昔日的荣耀这拳头不禁攥紧了。

    “弟弟,我们也许可以登岸,问这里的家伙们索要贡品。”

    “登岸?不必了。这群家伙被我们打得太惨,实在捞不到什么油水。我说了,此行若无必要不登岸,我们继续走吧。”

    罗斯舰队依旧保持着戒备,奈何这一路上真的遇不到有意发动进攻的他者。

    四艘风帆巡洋舰在前,四艘风帆驱逐舰在后,全部的武装货船在中。

    留里克就是要把实力最强的舰只放在队首,就如用野兽张开了血盆大口与可怖獠牙。

    如此强势的舰队,哪个丹麦渔船敢靠近?

    被战争蹂躏的卡尔马成已经退化成小定居点,罗斯军也只是看看又扬长而去。

    昼夜兼程的舰队在航行的第八天快要傍晚时就通过了卡尔马海峡,至于南方的海域,对不少队伍中人已经颇为陌生。

    至少留里克对这里的地貌水文很清楚,他决意不继续南下去勃艮第岛,而是继续贴着海岸线直冲银堡。

    也是此事,留里克招呼主要舰只靠近领舰兼旗舰的阿芙洛拉号,他依靠口头的大喊宣告战争命令。

    难道要进攻丹麦人治下的银堡?

    当然!兄弟们这么多天的航行,士气正在被快速消磨。

    下一步舰队必将通过丹麦人的核心区,通过水道曲折的广义丹麦海峡进入广阔大西洋。

    这段航程可谓最危险的一段,留里克不得不谨慎,所谓丹麦人会为了自己击杀他们的大王而发了疯似的抓住机会反击。即便有传闻说丹麦人因大王暴毙,各路领主乃至海外的强权者都介入到这场内乱中。也许他们会坐看罗斯舰队通过?

    也许吧,不过战备必须要做,任何挡在舰队面前的其他船只必须击沉或驱逐。

    遂首先就拿银堡附近的船只开刀!

    再说银保,这里曾遭瑞典军之兵燹,然丹麦主力抵达后,旧瑞典王奥列金直接死在这里,有至少一千五百人被杀和被俘,新生的瑞典也为此一战丧失远征的强烈可望,却也成就了罗斯公国的伟大。

    必须拿银堡开刀,舰队直接进入港湾区。

    罗斯人憋屈许久的血性爆发了!大军仍没有登陆,只是在于留里克不想恋战,不想在这个湾区浪费时间。

    有五艘丹麦货船被击伤,接着被俘获。船上之人皆被处死,也算是血祭这场航行了。

    这就是波罗的海的海盗行为,如今的留里克已无负罪感,罗斯和瑞典,两者与丹麦仍在战争状态,袭击银堡天经地义。

    他们俘获了一批羊毛,还有产自银堡北部约塔兰高地里面的韦恩舍村庄联盟的一批洋葱头与粗制亚麻布。这些都是经济物资,是纺织的原料,唯一有趣的洋葱缺乏能量,辛辣口感倒是刺激了战士们的无聊,而维生素也给罗斯军必要保障。

    已经是第十一天了!厄勒海峡就在眼前!

    丹麦人会选择拦截吗?也许会也许不会。

    舰队小心翼翼闯入,意外且也不意外的是,丹麦人的确选择了回避。

    一度强盛的控制厄勒海峡收税权的罗巴德部族,他们在失去了哈夫根大王后已经无力再推举一个强人。丹麦领主们已经在自相残杀,而远在弗兰德斯的名义的法兰克人册封的伯爵霍里克,他的使者已经在丹麦的诸岛间游走,宣传霍里克作为先盟主哈拉尔克拉克的大侄子,就是否定家乡父老给自己的驱逐令,扬言准备带着南方的好汉们打回来,所谓聪明人必须承认霍里克是新大王。

    这一切留里克仅仅有粗浅的了解,可这些与罗斯人何干?

    丹麦渔船见到这支舰队纷纷绕行,罗斯人没有遭遇任何的阻挠,甚至也是天公作美!

    这一路也不是天天风和日丽,多日是阴霾密布,除了风向突然混乱,暴风雨是没有发生。

    其实在其南方的波美拉尼亚地区正在降雨,汉堡不莱梅阴雨连绵,丹麦这里万幸只是阴天。

    当南方欧洲大陆降雨结束,天气突然回暖等于说强劲的南风又来了!

    罗斯舰队直接以最快速度通过整个日德兰半岛,在出发的第十三天的清晨,展现在大家面前的已经是大西洋!

    豁然开朗的场面震撼所有人,最兴奋的自然莫过于全体巴尔默克人。

    这群去年抵达罗斯堡的巴尔默克人,他们今年的经历已经震撼每个人,就仿过去时光根本没有今年这么有意义和价值。

    跟着罗斯人一起战斗,大家一起吃香喝辣获得荣誉,且还有一批抓到的东方之地的女人战士还仍在罗斯堡呢。当新的征讨结束,那些女人都将都“冰雪之路”,坐着雪橇被运抵巴尔默克,巴尔默克与罗斯的冬季的陆路贸易也将愈发繁荣。

    舰队到此,倘若继续向西就能直接抵达设得兰群岛,继而直接进攻苏格兰和诺森布里亚。

    当时,舰队的兵力还是太少了。

    舰队一致向北,借助大西洋凶猛的夏季信风一路冲击,以极快的速度冲过了卑尔根,震惊所有当地人!

    因为,那一艘艘大船飘扬的是全体相同的旗帜!和丹麦贸易的卑尔根挪威人现在全都明白了,来者是罗斯人。

    他们是与北方的纳尔维克港的家伙们联络吗?还是发动战争?总不会攻击卑尔根吧。

    终于,峡湾近在眼前,漫长的航行就要结束了。

    巴尔默克人的巴尔默克号风帆巡洋舰,比勇尼站在船艏呼唤所有家乡的渔船不要担忧,还进一步嚷嚷着这艘船就是罗斯人契约的证明。

    当一切都误会解除,纳尔维克的渔船成了舰队的最佳向导。

    游历东方的兄弟们带着罗斯朋友回来了!罗斯人履行了约定!这一次大家能痛快贸易了。

    至此,留里克经历长达十七天的航行,以疯狂的速度绕过大半个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完成这场创纪录的最速航行。

第591章 联军与主攻方向

    马格努特盟主做梦都没想到,罗斯人不但来了,还是带着一支规模前所未见之舰队来了。

    他们不仅仅是一艘大船,而是多达二十艘!

    高耸的桅杆扬着三角帆,显得每艘船只都是巨大的,事实也是任一一条船都远大过海面上游弋的渔船,让引以为傲的龙头战船也成了舢板。

    纳尔维克港的深处,巴尔默克人的核心定居点,数以五千计的民众齐聚岸边。男人女人指着那不断逼近的、为众多渔船拱卫着的罗斯舰队谈笑,他们相信其中一艘大船,今年变会转为整个巴尔默克的财产。

    罗斯舰队选定了一处近岸泊地,奈何巴尔默克人的栈桥做的并不好,最好的码头不过可以停靠两艘大船。

    无它,阿芙洛拉号和巴尔默克号直接靠拢码头,其他船只立即在选定的泊地抛锚……

    留里克等人踏着木板下了船,此刻马格努特一家以及巴尔默克人的大部分家族,他们热情洋溢欢迎远方的客人。

    马格努特张开双臂,他是一位老父亲,这番就是来欢迎归来的三个儿子,以及远行归来的三百勇士。

    在马格努特一家眼里,留里克娶了他们的女儿便也成了他们的儿子。

    女婿与儿子的概念似乎差别也不大,他们没有什么忌讳。

    马格努特亲吻留里克的额头,接着又是英比约格的拥吻,就如用抱着自己的亲儿子。

    他们真正的儿子们也回来了,比勇尼和弗洛基,两人站在了父母面前。

    “看看你,是个男人了。”马格努特使劲拍打长子的肩膀,“胡须和我一样。该再给你找个女人。”

    “女人?可以。不过,我现在渴望一场伟大的远征。”

    “啊?你们刚刚归来又轻言战事?”

    侧耳听得,留里克擦一把脸便说,“父亲,这一次我带着罗斯的最强舰队而来,怎么可能仅仅是来贸易的?”

    “你……”马格努特大吃一惊,不过这个老家伙也不反对战争,周围站着的高贵人士,也清一色认为发动战争是富强的捷径。

    “你们……又要打谁?”

    “还是去年我们袭击的目标。”比勇尼拍着胸膛说道:“我们蛰伏峡湾的时代应该结束了!我们当远征不列颠,要强迫那个国王履约,占领他们的土地种植我们的麦子放牧我们的羊。”

    话音刚落,多名高贵的家族首领凑过来,一双双眼睛里燃起猛烈的火焰。

    马格努特看看左右的兄弟们,微微叹气,“你们刚刚回来就谈战争的事,的确那么急迫吗?”

    “非常急迫。”留里克冷冷道。

    “那好吧。”马格努特再挤出一丝笑容,“至少你们得先饱餐一顿。你带了这么多战士而来,伙食方面至少容我请客。”

    “这倒不必。”留里克随意地摆手致意,“让渔夫销售鱼获吧。我带来的军队,每个人的包里都有着铜币银币,很快,我也要摆出榷场,让我们现在就开始贸易吧。”

    那些陆续登岸的衣着统一的罗斯军战士实在吸睛,放眼望去阳光下尽是反光的头盔,他们清一色套着白衫,腰里皆挂着宝剑。

    这些人不仅仅是罗斯军,留里克麾下的精干佣兵,其中五十人就是本地人的同族。这为了罗斯公爵卖命,家乡父老一看,这群年轻人怎么看都是发了大财。

    是啊,此五十人都在故意炫耀着小麻布口袋,里面都是金属清脆的碰撞声,莫非全都是银币?至少他们腰间的剑亮白而富有弹性,实在是一价格不菲的神兵利器。

    不仅仅是这群老佣兵,归来比勇尼带领的近三百个巴尔默克战士,他们一样换了一番行头,不说手头的家伙有了升级,他们的气质就远超同族。

    那一双双眼睛里含有杀气,登陆后他们自然首先回到自己家,向父老兄弟介绍自己的东方战纪。

    他们直言自己与罗斯人组成联军,几乎是在东方世界的尽头,与当地的一万名可怕而勇猛的战士爆发决战。

    有些兄弟光荣战死,胜利最终属于联军。他们毫不吝啬词藻去赞誉罗斯的留里克、盟主马格努特的宝贝女婿,他真是一个天生的掌控军队的高手。

    他们添油加醋地描述,以至于有关讨伐塔瓦斯提亚人战事愈发离奇。这也解释了从船上下来的一百名矮个子黑头发战士的来由,原来这些人就是被新征服的他者,而今作为仆从军存在。

    发动新战争的消息最初从码头传开,接着这群巴尔默克旅人回到阔别大半年的故乡,又实实在在的告诉乡亲们,一场在秋季针对不列颠的远征就好比箭矢已经搭在弓上。

    将要卖个巴尔默克人的货物陆续搬运,那是一批的铁制工具,价格嘛至少比南边的卑尔根集市便宜。

    譬如直接生铁铸造的铁锤,锤头就有四磅重,售价不过一个银币。

    何以这般惊人的低价?其实,还是留里克愿意卖盟友们一个人情,这方面亏一点无所谓,巴尔默克人定是准备好了大量的好盐等着交易呢!后者在罗斯人眼里可谓价值连城。物资在准备销售之际就已经在宣传,所谓为了友情所有罗斯货物低价甩卖。

    拉拢最平凡的巴尔默克,为自己在当地树立大好人的形象,一切都是留里克为了未来的阳谋。

    入夜,罗斯舰队和一支强悍远征军的抵达的消息进一步震撼着整个港湾,虽然那些大人物们还没有发布远征不列颠的命令,其实巴尔默克的年轻人都觉得已经没什么好顾虑的,战争必然会发动,在这远征的前夕,大家可得早早准备武器与干粮,乃至检查一下自己的船只。

    夜晚是非常短暂的,即便如此,各家各户还是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

    巴尔默克的铁匠们急忙修缮、打造新的矛头和斧头,不少妇女和孩子也在制作箭杆与待装矛头的木棒。

    还是在傍晚的时候,巴尔默克的议事庭里,一场急切且极为重要的军事会议紧急召开。

    马格努特当然想着好好欢迎女婿的归来,再问问女婿和两个儿子在罗斯的经历,以及可爱的小女儿诺伦又在罗斯过着怎样的日子。

    他至少知道了女儿的生活很好,天天有肉有麦子,用的餐具都是晶莹剔透的玻璃云云。

    但他是一位盟主,是整个巴尔默克的统帅,和罗斯公爵的联姻等于进一步加强自己家的权势。现在属于巴尔默克的那艘大船已经归来,虽说大船是共有的,显然他马格努特现在享有这大船的不可撼动的使用权。

    公共的议事庭内,傍晚时分整个巴尔默克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都来了。

    留里克轻易认出了多个熟悉的面孔,只因他们都曾组织人手,亲自带兵远征不列颠。

    这群家族首领们浑身都在不自觉地颤动,脸上也露出极为强烈的愉悦。他们已经在议论纷纷,所谓一场新的战争兄弟们会有多少战果。

    墙壁上的油灯组合让整个房间温暖且通明。

    马格努特想着既然留里克本人登陆就无寒暄而是开门见山直奔目标,自己也无意赘言。

    他直言不讳:“留里克,我的儿。你决意进攻不列颠,我的两个儿子也非常支持。经过了一个下午,现在整个巴尔默克都被你鼓动了。看看你的周围,这些勇敢的人们都可望战争。”

    留里克看看左右,干脆从皮垫子站起,他右拳先是捶打一番自己的胸口,雄壮自己的声势。

    他厉声说道:“这场战争是我们的命运,奥丁赐予我们远征的机会,奥丁也鼓励我们远征。打算进攻不列颠的不仅仅我,还有你们!”

    说着,留里克直指在场的瓦斯荷比的奥斯坦与其儿子盖格:“你们希望占领南方温暖土地开辟新的农场,现在机会来了。”

    一个强壮的年轻人愤然站起,盖格撸起皮衣袖子,亮出肌肉摆出干架的架子,“我早就希望如此。依我看,今年我可以带着一批人去不列颠的新领地过冬。我记得咱们去年和那个国王有约,一片领地当划在我们的手里。”

    “是的。”留里克顺着话,故意眯起眼睛编出一出话术,“可是我获悉了一些糟糕消息。那个国王反悔了,他们在扩军备战,不想给我们贡品,也不想割让土地。”

    “什么?!那不行!”盖格突然暴怒,又气得直跺脚。

    整个议事庭的气氛就如同爆裂的火药桶,根本就没人质疑留里克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不过如果不列颠人决定抵抗,大家倒是非常理解那群人的动机。

    马格努特张开双手,费一番劲才压制住兄弟们的愤怒。

    待议事庭稍稍安静,便说:“峡湾的土地是有限的,我们的确要走出去。既然不列颠人不愿意履行去年的约定,他们必须受到惩罚。我决定发动战争,我们必须抢占他们的领地,作为新巴尔默克,诸位意下如何?”

    听得,大家纷纷举起拳头发出维京战吼,剧烈的声响简直能掀翻整个房梁。

    既然大家都认同、可望一场决定未来的远征,战争目标和细节部分的安排,理所当然落在留里克的肩头。

    让一个十多岁少年处理这件事?没有谁觉得不合适。罗斯军毕竟有着一千人,他们的海军不可战胜,放在任何地方都是劲旅。

    那么,巴尔默克人当出兵多少?联军何时出征?当组织多少船只和后勤物资?进攻的第一战与主要目标是哪里?

    诸多的问题留里克已经有了计划,只是碍于现状,他也知道自己不可以做太详细的计划。

    大军需要一个非常明确的目标,至少也是一个主攻方向,以让各方势力能拧成一股麻绳。

    进攻约克!

    这就是留里克给出的最终战略目标。

    他在议事庭里转圈,接受着众人的注目礼,一边走一边解释:“我迎娶了你们的女人,现在我也是一个巴尔默克人。站在巴尔默克的立场上,我们要征服整个诺森布里亚,不过现在还不可以。

    我军有向导,我们当沿着一条河逆流而上直奔他们的都城。

    我们进攻他们最富有的城市,抢掠财宝,再命令他们的国王割让北部的土地,比如爱丁堡、班堡给我们。

    我们要保留一个虚弱的诺森布里亚,就好似我们饲养了一只绵羊,年年都能割到绵羊。

    我们也不必须做好一个对策,便是做好和他们再发生决战的心理准备。诺森布里亚人口众多,他们也许可以招募一万人,就算是一大群衣衫褴褛的农夫,一万人也是个危险的存在。

    我们必须做好战争准备。”

    各家族首领互相看看,对留里克的说法深表认同。

    更有人站起身,“那个王国确实有一些手段。他们善用骑兵,去年的战争我们很多兄弟就是被骑兵撞破了盾墙,死了很多人。这一次,我们必须做好一些防备。”

    涉及到这样的细节部分,巴尔默克人首先想到是长矛兵结阵克制法。准备一批矛,这有何难?

    留里克的确有克制对手骑兵的手段便是步兵结阵守住阵线,再令各种远程兵种射击所有靠近的骑兵。

    他料定诺森布里亚根本没有财力训练、培养并常备一支甲胄骑兵。这恐怕连可能性都不存在,他们无力打造板甲,制作扎甲的本事也没有,顶多就是锁子甲。只是锁子甲在罗斯军的钢臂十字弓破甲弩箭,乃至扭力弹弓铸铁锥形弹的打击下可有意义?

    没有谁会觉得这场远征有风险,胜利是必然的,只是在于要付出多大代价以及耗时多久。

    为了快速胜利,为了胜券在握巴尔默克当出兵多少?留里克给马格努特眼神暗示,撺掇这个在巴尔默克有着最高话语权的男人为了光荣尽量大方。

    各家族首领们跃跃欲试,寻思着他们若是在此战捞的巨大好处,自己的现在的权势是否遭遇竞争?马格努特大手一挥,“此次远征,我们巴尔默克当出兵三千人!我也将亲自带着兄弟们远征。我!就是巴尔默克军队的统帅!”

    马格努特一把年纪竟如此豪言壮志?留里克吃了一惊,转念一想也释然了。

    留里克这便恭维道:“父亲,我们罗斯人也支持你来做巴尔默克统帅,你本就是盟主,这份光荣属于你。未来,建立新巴尔默克的荣耀也是你的。”

    被这么一说,马格努特乐出声:“我的儿,感谢你的赞誉。当我们有了新的领地,也欢迎你的光顾。不过,我现在想知道,你本人渴望在不列颠得到什么?难道,你们不渴望土地?”

    留里克有一点诧异,自责自己居然低看了这位老首领。

    这番比勇尼直接代言之:“爸爸,留里克兄弟当然渴望土地。罗斯人渴望东方,咱们巴尔默克就当拥有西方。”

    “的确如此。”留里克顺着说,“我最渴望的是西方的麦子。你总有一天你们会占领不列颠这一盛产麦子的岛屿,你们又是制盐养绵羊的高手。我们罗斯人则善于造船、养鹿、冶铁。我们是互相需求的,我们两族本也是兄弟。所以,当你们未来粮食大丰收,可一定要卖给我。”

    这番奉承话在场的老家伙们可是太爱听了。

    傻子都知道罗斯人军力强悍,再看他们年轻有为的公爵竟对大家如此恭敬,此并非巴尔默克就远胜与罗斯,而是留里克这小子的确是在讲究友情之余,也把互相的商业行为现在就明确了。

    毕竟亲兄弟也是明算账,困扰巴尔默克人贸易的一大问题便是商品太单一,养绵羊养马等产业受困于纳尔维克海湾的局促与山路崎岖,甚至这里造船的大橡木都匮乏,唯一紧俏的盐巴现在只有罗斯一个大买家。

    聪明人看破不说破,多名村庄首领已经明白,罗斯扶持巴尔默克富强是为了未来更好贸易。

    留里克现在的话语定是真实的,在遥远的未来,两族会因为经济互补互相需求而避免竞争。

    那就倾力合作吧!

    马格努特近乎嘶吼地叫嚷,“决定了!我要发动我的家族!我的眷属、亲戚!我们要至少组织三千名最好的战士,带着最好的武器!坐着我儿留里克带来的我们的大船和至少二百艘长船远征不列颠!再让女人们孩子们做好准备,我们的大移民要开始了!”

    最后,会议在沸汤一般都热烈气氛中结束,而次日开始的榷场,立即让整个纳尔维克港沸腾,争抢竞购罗斯人运来的紧俏商品的行动开始了。

第592章 留里克在班堡

    罗斯舰队运来的货物,对于巴尔默克人清一色是紧俏商品。

    露天的榷场人头攒动,那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第一时间买到最好的那一批,相当数量的普通民众也有所得。

    奈何留里克还是低估了他们的购买欲,售罄近在眼前,他们仍在高举着装满盐的口袋有意购买。

    一间小仓库里,大量的橡木桶里尽是白花花的盐巴。

    留里克被请进来,他亲手挖着松软的盐,再放在嘴里品尝。

    “你看,的确是好盐。”马格努特颇为自傲,结果又下意识从背后抚摸着留里克的金色马尾。

    “的确是好盐。”

    “也是好头发。不错,手感像我女儿……”

    “还是说说正事。”留里克转过头,要求道,“大军必需尽快集结,这一次我们必须……”

    马格努特随即笑到:“我现在就去催促。这一批两千磅盐是你的了,你打算何时装船?”

    “那就等战斗结束吧。我们会凯旋。”

    “也好。”

    马格努特没有在多言,两人在离开仓库后各所起自己的工作。

    罗斯军在港口进行最后一番准备,巴尔默克人也在调兵遣将。

    留里克为这一远征编出了一道非常正当的理由,便是诺森布里亚王国非但不割地纳贡还敢于征兵抗战。

    如果那些人真是如此,留里克敬他们是一群汉子,不过他们的失败简直是命运,即便罗斯巴尔默克联军不来,各路丹麦人也得杀过来,割地纳贡还能苟延残喘,坚持抵抗只有快速灭亡。

    何日出征?

    留里克将日子定在七月的第二十日。所谓按照去年的经验,大军可在十天时间就冲到诺森布里亚的东部海岸。

    但是且慢,只有大型风帆战舰能做到这个,传统的龙头战船可没有这般高速。

    将联军分成两部分或许是最佳的选择,再经过一番商议,双方就联军进攻主次问题,在出征前期做出决定。

    约定之日就在今日!

    光荣属于远征的战士们,他们毫无吝啬去鼓吹这次远征会取得的战利品,以及全新的温暖生存空间。

    整个巴尔默克部族最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带着自备的最好武器,接受各个家族、社群首领的领导,构成了这支兵力达到三千人的庞然大物。

    巴尔默克可是两万五千人的庞大维京势力!他们还是首次集结出这样规模的兵力,甚至还具备更大的战争潜力,所谓征召六千名男人参战完全没有问题。

    一处木条和石块搭建的祭坛突击建造,数以百计的船只漂荡在海湾中。

    祭坛附近的海滩到处都是持矛背盾的巴尔默克战士。

    他们就是那种最传统的维京勇士,很多人头顶着铁皮盔,更多人是披散着金发,胡须也扎着辫子。一批年轻人更是故意脱下皮衣,袒露出浑身的骇人纹身、浓密胸毛,还有强壮的肌肉。

    雄壮的大军高达四千人,海面上是一支庞大舰队,另有大量渔民围观、送行。

    如此盛况,留里克都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横扫整个不列颠。

    九头驯鹿、九头小牛、九只绵羊和九匹矮种马是牺牲,如此祭祀规模对于巴尔默克人也是头一遭。

    马格努特罕见地穿上战袍,锁子甲穿在身,镶金边的贴皮盔戴好,整个人恍若重获青春。

    牺牲的血液浸入海水,盛大的祭祀在数以万计的战士、民众呐喊中结束,马格努特振臂一呼,登船开始了!

    日头正盛,一艘艘长船逐渐坐满携带大量武器的战士。每一艘长船再以缆绳牵引一条船,其上也普遍装着搭建帐篷的工具、伐木掘土器具,乃至捕鱼的麻绳大网。

    巴尔默克人这不仅仅是远征,而是登陆就有许多人不打算撤了。

    他们决意殖民,固然约克是主攻方向,然以班堡为中心的一大片地区必须作为“新巴尔默克”。

    那艘名为巴尔默克号的大船桅杆上,一面白底渡鸦旗在飘扬。

    何以代表巴尔默克的光荣?大家自诩奥丁的战士,死后灵魂也当抵达瓦尔哈拉,马格努特轻易做出大家都接受的决意,便是发动妇女缝制了多面渡鸦旗。

    巴尔默克号将带着二百条长船,以一个比较磨蹭的速度抵达诺森布里亚东海岸,马格努特本人也为这支舰队的统帅。

    此乃巴尔默克主力却不是联军的先锋,留里克的舰队正作为先锋部队冲出纳尔维克港湾。

    一千名罗斯军和比勇尼带领的五百名巴尔默克精锐,他们的战术目标是第一时间冲到诺森布里亚的班堡,接着立即宣布对这里的永久性统治,再待后方主力抵达,大军主力再强袭约克。

    他们是维京人,只要有了一次成功航海经验,就基本记住了航线。

    马格努特毫不遗憾自己的慢速部队,他站在巨大的巴尔默克号上,目睹拱卫自己的大量长船,一直沉溺于不可自拔的自我陶醉。

    庞大联军出征了,他们为家乡父老送行,带着武器、建设物资和大量故乡的肉干,逐渐离开港湾,进入到茫茫大西洋。

    留里克身为先锋,自己定下的目标可是先行建立稳固的登陆场。

    不过这支队伍的兵力就已经超越了上次,倘若诺森布里亚真的突然杀出来三四千人,自己也不虚。

    舰队与后续的巴尔默克主力船队的距离越拉越大。比勇尼站在阿芙洛拉号船尾远眺自己的族人们,不由心生遗憾。

    正巧留里克也站在这里,他摘了头盔抱怨道:“我们太快他们太慢,如果我们可以保持匀速……”

    “要我们迁就他们吗?”留里克随口嘟囔。

    “不必了。巴尔默克最好的战士都在我手。咱们兄弟先把登陆之地控制,之后我们着手做大事。”

    留里克无意再看后面的船只,便走下船尾甲板意欲直奔休息室,又说:“我们该休息了,剩下的航程会非常无聊。等待吧,就算我们得到风神的帮助,我们全力赶路,最快也得十天抵达。”

    留里克所言非虚,他们几乎要漂过整个斯堪的纳维亚半岛西部海岸,为了安全起见也不继续沿着近海水域走。

    逆着西南风前进,罗斯舰队逆风而动,巨大的三角帆不停地调整。

    但茫茫大西洋,即便是温暖季节打雷雨总是突然而至。

    当舰队快抵达卑尔根的时候天空开始降雨,突然而来的北风令气温骤降。

    人们纷纷躲在船舱里,任由船只在大浪中摇曳。

    似乎这一带的海域总会突然变得狂暴?还是说这其实是奥丁特别的厚爱?

    大量的战士躲在船舱里祈祷,留里克自己则是无所谓,他相信自己的大船可以快速通过**区。

    毕竟这里不是美洲的大西洋海域,最狂暴的大西洋飓风根本冲不到不列颠这样的高纬度,何况舰队所在还是在挪威近海。

    这股来自北极的气流给卑尔根到东部的整个波罗的海带来降雨,包括诺夫哥罗德也下雨了。雨水洗刷干净船只的甲班,有余密闭措施做的还不错,船舱里的战士们仍然享受干燥。

    迎着北风舰队在狂奔,大家已经没有能力去考虑后续船队的情况,因为前方就是所谓的宝石群岛。

    留里克和比勇尼是第二次经过这一群岛。

    设得兰群岛就在这里,看啊,远方还漂着一条渔船。

    持续七天的航程终于看到了陆地!各船的人们纷纷扒在船舷栏杆,对群岛品头论足,登陆并劫掠的说辞也传到比勇尼耳朵里。

    “怎么样?兄弟们这些天都憋坏了,是时候让宝剑见血。”他怂恿起留里克。

    留里克只是眯着眼瞧了几下,摆摆手,“算了吧。浪费我们的时间。”

    “既然不进攻,我们就招募岛上的战士,他们已经不算是卑尔根人了。”

    留里克又摇摇头,反问道,“你会分给那些人战利品吗?”

    “这……我不愿意。”

    “那就不要管他们。”留里克随手指着南方迎着扑面而来的南风,“我们继续前进,前方就是苏格兰,再前方就是英格兰,就是诺森布里亚。”

    这些名词比勇尼已经比较熟识,他对苏格兰暂时不感兴趣,主要的想不到自己能在那里捞到多少好处。

    兄弟们渴望金银和女人,最好是夺得一批麦子,因为巴尔默克人要亲自种地咯。

    舰队很快进入苏格兰东部海岸,仅仅两天半的功夫就漂过了泰伊河的入海口。

    舰队根本没有进入这座海岸,留里克也没有打算再去悄悄经历战争的爱丁堡现在是什么样子。

    他甚至对林迪斯法恩岛也失去了念想,毕竟那里的老修道院,僧侣教士尽数被杀,海滩处还是旧战场。

    修道院已经毁灭了吧?

    就在远航的第十天,罗斯舰队快速冲到了已经化作废墟的林迪斯法恩修道院。

    它被废弃了,至少在留里克看来是如此。

    白色的石头在阳光下实在眨眼,定睛一看,断壁残垣上还有一抹绿色。

    看着这个奇怪的建筑废墟,实为第一次杀到这里的罗斯军第一旗队的战士们啧啧称奇。

    倒是一批巴尔默克战士得到了机会,开始向周边的兄弟说明去年之战自己是当事人,是大家摧毁了这里。

    其实诺森布里亚没有放弃这里,林迪斯法恩修道院毕竟是一个圣地,断臂大王埃恩雷德,他如今忙着阻挡麦西亚和韦塞克斯的领土要求,如何有足够财力复建修道院?

    有一点留里克是真的猜对了,埃恩雷德在去年战败后,先是把不洁的王后送到约克城内的修道院里,罢了自己就在民众面前展示铁碗。

    诺森布里亚的确在征兵,所有农夫都必须在关键时刻到当地领主处报道。

    他以大笔的财力重新训练骑兵,又从对维京大军的战斗中思考学习一些经验,譬如命令步兵把鸳盾构成墙壁,一个百人队要共进退。

    上帝知道这些改革举措是否能抵挡维京人新的攻势,至少在与麦西亚最近的边境冲突中很是唬人。

    也许今年维京人不会来了?

    大半年来海滨一直是风平浪静,爱丁堡和班堡据点的修复虽说异常缓慢,终归是没有再出乱子。

    埃恩雷德萌生侥幸心理,他觉得海滨防务并不是最重要的,实在是南方麦西亚还是想吞并诺森布里亚,一如历史上发生过的那样。

    但是,维京人又来了。

    留里克和马格努特为什么要去了解不列颠岛上的“七国春秋”?征服他们与他们何干?

    本来舰队保持着稳固阵型,突然间留里克下令领航旗舰阿芙洛拉号一马当先。

    旗舰突然的变化迫使其他舰只跟着调整,舰队的队形也化作一支箭矢。

    一切都变化只有一个原因,罗斯舰队抵达了他们远征的第一战。

    留里克认得这一片微小的海湾,看啊,小湾里还有逃命的渔船。

    “真是奇怪啊,我记得班堡已经被我们摧毁了。”船艏甲班的留里克有些奇怪。

    比勇尼拍打老弟的肩膀:“留里克兄弟,看来他们在修复这个堡垒。我估计这是奥丁赐给咱们的恶战,这一次我们的剑与矛该见血了。”

    “好吧,我们准备登陆。”说罢,留里克随口就是一句,“准备靠岸!准备释放小船!额……也许我该多准备点小船。”

    这片小湾有水位较深处,介于水位状况留里克已经有所了解,便打着胆子带领舰队直接冲击海岸。

    在近岸处,阿芙罗拉号放下安置在侧舷的四艘小船,开始向岸上运兵。碍于这小船的运力,一次运输五六人怕就是极限。

    不过后方的四艘风帆驱逐舰就更为大胆。

    现在还没有涨潮,驱逐舰直接冲击海滩,最后全部故意搁浅在近岸处。他们不怕搁浅,待到涨潮之际,所有搁浅船只又得漂浮,抛锚也是必须的。

    风帆驱逐舰上,一名又一名战士直接跳入水中,淌着接近胸口的水,逐渐走上岸。

    整个登陆的过程碍于所携带的小船不多整体显得磨蹭,留里克颇为自责此乃自己的一个疏忽。

    不过这些都不算是大问题。

    时间已经快是傍晚,留里克已经二度站在了这里。

    第一旗队的战士大部分是淌水上岸,接着顾不得生火烤干湿漉,就要求立即把班堡夺了。

    从现在的登陆场到班堡城门,期间只折合最多三公里。介于这一带已经被当地人开发过,原本茂密的森林已经化作大量的农田(农田几乎都抛荒了),仅有少量成团的树林存在。登陆的战士能清晰看到不远处的那座石头城,便是所谓班堡本堡。

    瞧啊,阿里克已经高举着双剑给战士们雄壮声势了。

    虽然是傍晚,见得登陆之士至少有八百多人,不劳阿里克催促,留里克这边已经带着手头这些悍将勇夫向班堡发动进攻。

    如今的班堡是否有了防卫?不应该吧!留里克登陆之时就觉得非常诧异,他感觉不到这里有他人活动的气息,除了风声海浪声与大军的喧哗,世界安静极了。

    班堡就在前方,夕阳下真是一片残垣断壁?

    不!前面有人!

    本来阿里克已经集结了大部分第一旗队的战士,比勇尼也带上二百多湿漉漉的手下。

    他们保持着戒备,排成盾墙准备攻城。

    见兄弟们气势正盛,此刻若不果断实在是伤士气。留里克突然拔剑直指班堡,“兄弟们!他们一定是废弃了这个堡垒!冲啊,我们占领这里。”

    众目睽睽之下,留里克已经是一马当先持剑独行,生怕金主出事的耶夫洛,急忙带着五六十人追随冲击。

    见状,阿里克等人也无意再磨磨蹭蹭推进。

    维京大军来了,他们向班堡发动了突袭!

    战斗在太阳落山就结束了,如果一番微型冲突也算战斗。结果一小批复建堡垒的工匠被抓获,一支有意抵抗、穿着橘色战士装的诺森布里亚百人队被吓破了胆子,稍作抵抗就开始逃窜。这群人在被杀死一批战士后,还有十人被俘。

    留里克又一次站在这里,破败的场面让他极为疑惑。班堡的确在重建吗,地上散落着一批工具和待处理的木料石料,亦有明显是工匠居所的帐篷。这里唯独缺乏民区的生活气息,就仿佛平民自去年的袭击之际的逃亡是一去不复返。

    随着战战兢兢的粮官保罗走近留里克,此人便开始代表维京人,审讯这群生怕自己即将被处死的俘虏。

    不错,阿里克和比勇尼乃至大部分战士都是不打算留活口的,除非俘虏是女人。

    他们的确抓获了两个女人,只要看其着装就知道这不过做饭的厨娘,满头的皱纹让精壮年轻的战士们实在提不起兴致,但理论上厨娘倒是可以给兄弟们烹鱼。

    保罗已经完成了审讯,虽是真相大白,也实在让渴望战斗的维京大军气得直跳脚。

    毫伤亡就二度占领班堡,大军几乎没有遭遇抵抗,所以这样的胜利毫无光荣。

    阿里克磨刀霍霍,对着正组织佣兵布置今晚营地的老弟说:“留里克,我们这次不能仁慈,我们必须血祭奥丁。你知道吗?懦夫不配活着。有几个被俘的诺森布里亚战士,他们当被处死。”

    “不可!留着俘虏我们还有用。”生怕堂兄动粗,留里克也急眼了。

    “做奴隶?也许吧。”

    “他们既然在修建堡垒,我们就当利用,毕竟这里以后是咱们的地盘。”

    “这里是巴尔默克的!我无所谓。我只想斩杀敌人和懦夫。”阿里克追着说。

    “就是不能杀。走!看看现在俘虏的情况。”

    留里克也担心那些巴尔默克动手,结果自己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因为厨娘听不懂诺斯语,又因为惊恐疯狂尖叫,拒不配合烹鱼工作便有巴尔默克战士一怒之下将之斩杀。

    那些被俘的工匠遂以萨克森语咒骂维京人必下地狱,巴尔默克人是听不懂但也知道那是在骂人。

    多名工匠被杀,更多巴尔默克人开始在这巨大建筑工地寻找战利品,幻想着能从石墙断木的缝隙里抠出金子银子。

    其实很多工匠和被征召做工的农夫在初见大量船只时就溜之大吉,连带着新晋的班堡伯爵,埃恩雷德的远方侄子也坐着驴车就逃向约克。被俘的工匠不是因为气节,只是跑得慢被抓。

    留里克在最后关头阻止了愤怒的比勇尼,他知道自己不能抱怨,还是下令释放剩下的人。

    “为什么?”比勇尼问,“仁慈?”

    “不!是散布恐惧。让他们逃回约克,告诉他们我们来了。”

    “有必要吗?我发现已经有些人逃到了树林,他们会把消息传递到那个什么?哦,约克。”比勇尼的表情都在告诉留里克自己的不在乎。

    “但是,新释放的俘虏会告诉那个断臂的国王,我们的剑要刺向约克。也算是告诉他,准备好金银和女人,跪在约克的城门口迎接我们。”

    被这么一说,比勇尼想想也是。

    留里克这便找来保罗,告诉被赦免的俘虏,所谓维京不但来了,下一步就是攻击约克。

    被释放的俘虏连夜逃走,至此班堡再入维京人之手。

    只是,留里克很快发现自己得到的就是一个大建筑工地,以及大量抛荒的田地。对!就是抛荒。附近的农夫在去年大战不是被杀就是逃跑,这里还能粮食丰收就有鬼了!

    倒是有一个好处,便是巴尔默克人能第一时间控制田亩,立即掠夺本地海域渔业资源,为明年的春耕做准备。而正在复建的班堡,便能快速地化作维京人的新城堡,也是大家在不列颠的第一个永久性据点。

    甚至留里克给这个未来的据点想好了一个极其明确的名字,它倒也没有特别的意思,言简意赅就是所谓“新堡垒”,换个说法就是“纽卡斯尔”。

第593章 留里克进军乌斯河口之际埃恩雷德竟与威格拉夫大眼瞪小眼

    巴尔默克与罗斯的联军一年之前洗劫了班堡,本地的一批女俘已经拉到了纳尔维克峡湾。

    班堡城堡连同周边地区遭遇破坏,民众或死活逃,以至于诺森布里亚见维京大军离开后重夺班堡,复建工作因缺乏人手就如同蜗牛爬。

    绝大部分民众逃到了有王**队把手的耶韦灵,这是一座以标枪命名的军事堡垒。民众天然的相信这里的军队会保障自己的安全,事实也确实如此,但也仅此而已。

    因为,现在这座军事堡垒正抵抗着南下的皮克特人骚扰,当获悉入寇的维京人大军比去年还要强大,索性来了一个全面防御保存实力。

    此事留里克等人并不知晓,甚至连那座军事堡垒不过是在自己营地西边约莫三十公里距离而已都不知道。

    入夜,维京联军的战士们多数就在城里的断壁残垣见搭建棚子入睡。

    从海滩到班堡的这折合两公里有余的距离到处都是点燃的篝火。

    战士们又抓到了工匠们拉材料的马匹,奈何腹中实在且油水,巴尔默克战士便直接将马匹斩杀烤食马肉。

    附近的海域罗斯人倒是捞到了一批鲱鱼,数量虽是不多,大家都能垫垫肚子。

    联军不缺军粮,为了这一战留里克的舰队里可是运载一大批麦子。他不会给盟友军提供麦子,现有的燕麦只供自己的一千人一天一磅吃上一个月。

    会出现食物危机吗?一旦联军主力抵达,班堡附近海域的渔业资源将立即被掠夺。

    这里可是北海,渔业资源一直是丰富的。

    但是任何一人只要吃过了麦子就爱上了那美妙的口感,在这贫瘠而缺乏探索的时代,谁会拒绝高碳水的美食呢?

    留里克没有住在城里,他就是受不了那残垣断壁,也知道一个巨大建筑工地实在捞不到油水。

    他令罗斯军在城外扎营、生火烤鱼煮麦粥。

    他在帐篷里住了一宿,奈何次日清晨,一股凉风钻入棚子。

    “可恶,这是下雨吗?不列颠可真是不列颠!”

    留里克穿戴好衣物站在户外,望着阴霾及突然变冷的天气兴叹。

    约莫中午时分降雨还是开始了,淅淅沥沥是小雨令世界泥泞,也更是带来了一股凄凉。

    拜班堡的那一大堆经历兵燹的民居、兵营,联军不过是搭建一些木条,再把破布、青草堆上去,遮风挡雨的房子算是好了。

    尤其是巴尔默克人,他们都知道自己的族人们将大规模搬家至此,兄弟们是一群探险者,自当仔细检查这一代地域,探查田亩与放牧的草场。

    所有人必须躲起来,藏在一个个简陋房舍烤火,再听着户外的雨声期待降雨早点结束。

    这场雨一直持续了三天,它仅仅是一场阴雨,大海倒是较为平静。

    当阴霾结束,太阳也是懒洋洋地钻出云层。

    快被憋疯的战士们纷纷离开窝棚,离开班堡本堡,带着剑矛弓矢去周围区域勘察。

    因为,有站在破败城头的巴尔默克战士,他们阳光下远眺看到了远处的村庄。

    “走!去那边的村子!抢牛羊,抢麦子,抢他们的女人!”

    班堡城内突然热热闹闹,比勇尼兄弟也顺应兄弟们的热情,先是告知留里克自己的想法,就带着全部巴尔默克兄弟去探险。

    “你们去吧!去吧……估计什么都得不到。”站在泥泞的草地上,留里克望着他们的背影遗憾地感叹。

    “何以见得呢?”耶夫洛问,“也许我军也得去搜刮一些战利品。”

    “算了吧。那些村民已经逃得干干净净,走吧……”留里克摇摇头,“去周围的田地看看,也许还有可吃的麦子。”

    留里克对采割麦子本也没有多高的念想,事实果不其然。

    只见在众多的杂草中有着不少垂吊着的燕麦穗子,它们皆已枯黄。

    耶夫洛带着他的人立即萌生收割的想法,“大人,至少我们可以得到一些补给了。”

    “这些麦子不能吃。”

    “何以见得?”

    “都发芽了。”留里克摇摇头,随手抓取麦穗再揉捻一番,却见麦子并非发芽,而是麦粒上出了霉斑。

    “可恶!有的麦粒已经坏了。这都是被废弃的农田,你们都别幻想了。”

    耶夫洛长叹一口气,“看来,都是因为我们去年杀了他们太多人。”

    比勇尼和他的手下一无所获,那些村庄的茅草屋也毫无人气,根本就是废弃的所在。

    比勇尼回来了,见得留里克便嚷嚷,“这里已经不是富庶的所在,看来我们得从头建设。”

    “这也是好事。至少那些诺森布里亚农夫不会和你们争抢农田。”

    “但是兄弟们还是渴求金银,看来我们得早点去约克。所以,我们真的认识路?”

    “这有何难?”留里克耸耸肩,“我们沿着林中路就能抵达,不过我们的优势是海军。我俘虏的保罗知道约克所在的河流,我军逆流而上兵临城下。”

    “那就现在行动吧!留下一些人建设登陆场,我已经不想再等我父亲。”

    “无妨。等待他们吧。此战我想稳扎稳打,必须一战令诺森布里亚完全屈服,省得以后节外生枝。”

    比勇尼拗不过自己聪明的妹夫,再者自己的大军暂时还需要罗斯军的战舰运兵,何去何从真得听从留里克的命令。

    联军的精锐先锋部队就在班堡蛰伏,这一等就是整整七天!

    终于,海面上拖网捕捞的四艘风帆驱逐舰看到了迫近的舰队,他们如此磨蹭地终于抵达,可是让舰上的战士非议不断。

    巴尔默克人的马格努特大王可算是来了,这位首领带着他的两千五百人的慢速部队,这一路上又是波浪颠簸,又是淋了一场雨,终归是没有遭遇风暴,大军拖着疲惫身子终于抵达班堡。

    新来的人们登陆便是呼呼大睡,再当马格努特获悉班堡的现状,着实大失所望。

    班堡伯爵的旧房舍安装了临时木梁,奈何修道院已经塌方了,大家只能迁就这个不大的所在谋大事。

    所有人不缺食物,大家使劲嚼鱼肉干也能坚持很久。

    但大军渴望知道鲜肉和麦子,最好诺森布里亚的王提供一批女人让大家快活。

    野蛮的人们,他们虽是疲惫,望着篝火真是所有人眼神是一团火。

    马格努特介绍一番自己主力的遭遇,便迫不及待告知自己的儿子女婿,以及军中多名骁勇,所有的家族首领自己的急迫。

    “我打算明天就出发。兄弟们上岸休息一宿,明日走海路冲向约克。留里克,你知道进入约克的水道。”

    众人的目光聚焦在留里克这里,他点点头,“的确如此。只要找到那条河的入海口,我们顺流而上即刻。其实,我们早就可以进攻约克,父亲,我在等你。”

    马格努特很享受留里克喊自己父亲的感觉,又为他将攻击约克的光荣让给自己而感动。

    他想了想又问,“既然你可以,等待我必有理由。”

    “是的,因为那是进攻内河。我们罗斯舰队是适应海战的,内河航行反倒不如传统长船。约克是他们的王都,我们必须谨慎。我们至少集结三千主力,这样才是稳拿胜券。”

    马格努特点点头,各村庄首领都无异议。

    他们很快做出决策,便是巴尔默克军分出一千人把守班堡登陆场,其余的累计三千大军次日中午启程攻击约克。

    这一宿,疲惫的大军睡得很沉,一觉醒来许多人发现已经快是正午。

    命令是绝对的大军再度登船,不过时间和磨蹭到了下午。

    联军的规模缩减了,然三千大军放在不列颠仍是一支强悍危险之劲旅。

    这是何等强力?就算最强的韦塞克斯王国,他们人口虽然接近五十万规模,碍于稀烂的征兵制度和军事系统,一个月内他们最多能集结一万大军,且农夫队伍为主。

    虽然登陆的维京人也不是职业军人,至少留里克是让自己的罗斯男人过上了好多年军事生活,他们已经在多年战争中成为喋血老兵……

    这一战给留里克感觉有一种杀鸡用牛刀的意味,就怕自己用力过猛,诺森布里亚直接亡国。

    不过这也并非坏事。若是真的灭国,再扶持一个傀儡王不就得了。

    这么一想,联军若是不洗劫约克,那就太对不海大半个月的巴尔默克人与自己的罗斯远征军兄弟了。

    庞大的渴求财富、权力和美好未来联军正贴着海岸线南下,竭力寻找通向约克的乌斯河入海口。

    比起留里克的想法马格努特想得太多。这一路上他愈发觉得自己的大军战无不胜,何必要让诺森布里亚割地纳贡呢?不如自己取而代之,毁灭诺森布里亚王室,自己来做大王。

    此老家伙突然爆发的野心留里克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岳父能成功吗?

    成功恐怕是没有问题的,这支四千人大军的突然登陆,强劲的军力牢牢控制一片土地,以此成立一个维京人的王国再由马格努特称王,只要他愿意,就能轻易办成。

    公元833年的不列颠北部,那条蜿蜒的乌斯河还不是一千年后的水道结构。

    干涸而化作农田的古河床,现在乌斯河依旧在其上静静流淌。约克也不是千年后的约克,她毗邻当前的乌斯河,坐落于其左岸。

    身为一国之都的约克,这里似乎是非常安全的所在。

    民众过着他们年复一年的日子,围绕着这不大的城市居住的农夫,他们刚刚完成今年的燕麦收获,也刚刚用链枷完成了麦粒脱壳。

    他们给国王上缴了今年的赋税,以及明年与后年的赋税!

    约克附近的民众是如此,住在其他贵族领的民众亦是如此,甚至缴纳的赋税更重。

    一切都是因为去年林迪斯法恩附近的败仗,以及爱丁堡和班堡的灾祸。王国面临巨大的战争危机,军事用度的开销突然暴涨,国王埃恩雷德只好加紧盘剥自己的百姓。

    王**队付出了鲜血迎来的是突然的失败,国王也断了一条胳膊。

    不利于王国的消息立即传遍整个岛屿,哪怕各王国都开始对各路维京人大大小小的入侵、劫掠焦头烂额,对付维京人自然比较麻烦,不过在受重创的诺森布里亚地区割肉,有的王国已经开始行动。

    甚至诺森布里亚王国内部也是暗流涌动,年轻的大贵族奥斯博特蠢蠢欲动,不过他是聪明的,在这特殊的时期他以大局为重,在北方以标枪镇耶伟灵为据点,拼命吸收逃难而来的农夫,暗中扩张着自己的势力。

    这一切,断臂之王埃恩雷德如何不知呢?

    但王国的局势如此风雨飘摇,那群维京人离开不久,苏格拉的皮克特人又开始南下,倘若没有奥斯博特家族的抵抗,只怕万国北方直接丧失,所谓出了约克就是皮克特王国了。

    诺森布里亚本就是两个王国的合并,奥斯博特身为另一个王国的王族后裔,竞争整个诺森布里亚的王位也有资格。

    埃恩雷德是真正的国王,家族的统治合法性得到了罗马教宗的许可,何况他把持王权的真正原因就是手里的大军。

    而如今,麦西亚国王威格拉夫复辟麦西亚区区三年,然王**队依旧强大。

    这几年来,被麦西亚吞并的东盎格利亚王国叛变了。老国王御驾亲征战死,新王再征又战死。军事实力遭遇重大打击的麦西亚,突然间就被韦塞克斯王国全面进攻!

    北方的世界实在不太平!

    公元830年,韦塞克斯的泡澡王埃格伯特全面进攻北方,正是继位不久实力虚弱的麦西亚新王威格拉夫立即宣布臣服,成为一介封臣。

    同时,胳膊还健全的诺森布里亚王埃恩雷德,支持韦塞克斯的泡澡王是至高的尊者,东盎格利亚也通过臣服的举动希望得到其庇护。唯有威尔士地区的那群罗马时代遗存的罗马化的不列颠人,他们坚决的抵抗引得泡澡王御驾亲征。

    把握住时机的臣服者威格拉夫,立即带着自己的麦西亚旧部复辟,也借此壮举让自己的王权得以稳固。

    泡澡王并没有攻灭威尔士,见状诺森布里亚的埃恩雷德也不再尊奉泡澡王为至尊。

    英格兰的名义上统一仅仅维持了一年!待到公元831年几乎又恢复了老一套。

    恰是这一年,波罗的海世界爆发了这一地区前所未有的大战,新生的瑞典虽然败给丹麦,然脱胎自瑞典的罗斯人,由这场大战大大扩展了势力,其崛起已经是势不可挡。

    波罗的海的权力争夺如何关系到不列颠这个大岛的权力游戏?

    埃恩雷德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的王国马上又要被维京大军,尤其是罗斯人带头的维京大军兵力城下。然现在令他浑身难受的是,邻国向自己索要领土,所谓有一片土地必须归还给麦西亚。

    留里克的舰队已经冲到了宽阔的乌斯河入海口的大海湾,这里如此宽阔如此好辨别,舰队自那日中午启程,虽然整个舰队航速有点磨蹭,仍在第三天上午抵达了海湾,下一步便是冲入乌斯河进逼约克并攻城。

    而维京大军入侵、矛头直指约克的恐怖消息,已经随着策马狂奔的新班堡伯爵送到了国度约克。

    整个城市陷入恐慌,周遭的农夫立即拖家带口涌入国都避难。

    约克变成了巨大的难民营,唯一的好处恐怕是国都可以动员一大批农夫武装起来,至少他们会为了保护自己的妻儿而为王国战斗。

    如果坚守有着高大石头城墙的国度,人们还有着很大的希望。如果国王大人带着南方的军队回援,应该就能击退入侵的维京人。

    那么,断臂的埃恩雷德又在哪里?

    多名信使骑马狂奔,其目的地只有一个——南方的多勒村(谢菲尔德)。

    因为,王**主力,善于野战的两千多精锐步兵、二百名骑兵,以及与三千多名刚刚收完麦子就被征召的武装农夫就驻扎在那里,由国王亲自统御,与同样御驾亲征索要诺森布里亚领土的麦西亚王威格拉夫对峙。这支军队几乎就是整个诺森布里亚最后的精锐,也是他断臂的埃恩雷德最大的底牌。

    但麦西亚也不虚,既然对方摆出了五千人大军,麦西亚王威格拉夫也快速纠结出同等规模的军队陈兵边境。

    两位国王的战争似乎一触即发,可事到如今,双方又都开始盘算一旦决战只怕就直接成全了那个韦塞克斯的爱泡澡的埃伯雷特。

    只是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双方有过谈判,奈何谁先退兵谁就承认自己是懦夫。

    断臂的埃恩雷德如何要先撤?自己断了一条胳膊如此之惨,他必须要用强硬手段维持自己的权势,便是如钉子般扎在多勒村军营,如熬鹰一般希望把对面的威格拉夫熬得无聊逼其撤走。

第594章 约克之役

    正是因为左小臂截肢,受辱的埃恩雷德更希望于自己的雷厉稳固自己的权势。

    他带着王国最精锐的部队驻扎在这边境的多勒村(谢菲尔德),关于麦西亚大王威格拉夫的领土要求,那是自然断然拒绝。

    可事到如今双方大军陈兵边境,真的爆发全面战争,对诺森布里亚也绝非好事。

    正值麦收结束,有着充足粮草的埃恩雷德实在有着足够的时间在这里和麦西亚军僵持下去。

    但与诺森布里亚有所不同,麦西亚的都城在牛津。牛津至焦灼之地多勒村,走传统土路足有折合二百公里。

    而约克抵达这里只有折合七十公里的道路,仅就后勤方面,诺森布里亚占有便宜。

    几名骑马的信使发疯一般冲向多勒村,冲向国王的行帐。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约克发生了大事?”负责牵马的战士拦住他们,随口便是询问。

    信使皆是面带惊恐,他们是跌落马下,爬起来便是伸手嚷嚷要去向国王禀报重大事件。

    还有什么要事比抵抗麦西亚的侵略更要紧的?

    在国王的大帐中,一身锁子甲、左臂挂着带着皮手套木质假肢的埃恩雷德,召见禀报的信使。

    且见几人全都跪趴在草地上,为首一人见得君主,张开双臂就是大呼:“是维京人!他们又来了!他们兵力巨大,海面上到处都是他们的船只。那是如山一般的大船,有数千名凶狠的战士。”

    仅仅听到这里,一股热血几乎冲破埃恩雷德的脑袋,顿时血压蹦到一百八,整个人瞬间精神恍惚,刚刚站起身的他又轰然跌倒。

    这一举一下子震撼了站在其旁的约克主教。

    主教大人慌忙中摇晃着国王的身躯,勉强将这个受惊的男人唤醒。

    “你们……说什么?维京人?海面上都是他们的船?!”埃恩雷德缓缓做起。

    信使继续惊恐道:“他们来了!目标是约克。”

    “约克!?不!等等!”强行捂着脑袋镇定的埃恩雷德愤怒回怼:“谁让你们报信的?如果消息有误,我就绞死你们!”

    信使们纷纷吃了一惊,又说:“是班堡公爵大人。是他说的。北方的人们都在逃亡,现在班堡……又被维京人占领了。”

    “他?格雷伍尔夫,我封他做伯爵,让他复建班堡,可是……”

    信使们都勾着头听着国王的咒骂,就这样趴着什么都没有做。

    事情变得非常棘手,维京人的入侵一下子打乱了自己的计划。

    不过埃恩雷德对这发生的一切不能说是毫无准备,因为去年自己的确和那个维京人的金发少年有过交待,便是与这群北方的强盗做了一个丧权辱国的约定,将一片土地割让给他们居住。

    这是耻辱之约,当事态稳定后,全国的贵族都是反对,激进的年轻贵族都嚷嚷着集结大军复仇,所谓维京人登陆之时便是他们覆灭之际。众怒不可犯,埃恩雷德只好同意他们的要求,结果麦西亚和北方的皮克特人都开始发难。

    终究如同命运一般,维京人真的来了?

    前线的战士还在对峙,双方摆着庞大的军营,皆无退兵之意。

    诺森布里亚白底橙格子的旗帜飘扬,河对岸的麦西亚的蓝底黄纹旗也飘了一片。

    双方隔着希夫河对峙,而河面上也无一条船只。

    当日,诺森布里亚大军由国王召集诸将召开紧急军事会议。

    虽说事态究竟是何等危机基于信息传递的困难埃恩雷德还不能确定,冥冥之中他已经判定,这群维京人带着大量船只,大抵就是来逼自己应验诺言。

    夜幕降临,国王大帐内灯火一片。

    各旗队长、骑兵队长,乃至村庄民团的头目,都被邀来开会。

    人们的脸上写满了恐惧,他们害怕和维京人爆发全面战争,可维京人真的来了。

    基于有限的信息,埃恩雷德对维京人抱有一厢情愿的想法。

    “你们都在害怕!你们都认为必须与维京人开战保证我们的领地不会有任何丧失,现在他们来了,你们却在害怕!”

    便有旗队长被刺激,他站起身敲打着胸膛向国王表忠心:“我不怕!如果是为了保卫我们的信仰的一切、我们的家园,我愿意带着战士,与这群野蛮人战斗到最后一人,誓死不降!”

    “好啊!”这话听得实在提气,但埃恩雷德丝毫不欣慰。

    他索性指着这个男人:“维特利,我相信你是个勇敢者。所以,我该给你安排一个重要的差事。”

    “原为陛下效劳。”这男人又拍打胸膛,心头是暗爽。

    埃恩雷德再面对诸将,他身边没有靠谱的参谋,整个人之于军队堪称是独裁者,或者说他的家族现在就靠着自己现有的军力维持这,这权势并非稳固。

    如果自己把控得不好,或是被维京人生吞活剥,或是被国内的贵族掀翻,尤其是北方的那个年轻人,盘尼西亚王族的后裔。

    他做出了自己认为正确的决定,便是在这特殊的时刻分兵。

    精锐部队当立即返回约克,那些农夫构成的军队当留在这里。

    那个名为维特利的旗队长,说实话埃恩雷德觉得这个子爵根本不是强人。此人强行出头就是为了获得自己的新册封,说得话再漂亮又有何用?

    也许维特利真会带着兄弟们和维京人死战到最后一人,那样的结果等同于削弱了国王的军事实力。

    埃恩雷德自从去年的打败,他是打死也不想与维京人再爆发决战,故而这一次紧急返回约克,根本就不是抱着“君主死社稷”的态度,而是亲自找到维京人的那个年轻的统帅与之媾和。

    割让一点土地,可以。哪怕是缴纳一批贡品,只要能买到和平,也可以。

    当他做出这份决定,便已经非常相信维京大军的统帅就是那个名为留里克的少年。至少,那个男孩很是漂亮,漂亮的孩子总不会是嗜血的野兽。

    埃恩雷德见识过维京人的可怕战斗力,亦是知道他们的强劲行动速度。

    经历这一宿,埃恩雷德也决定快速行动。

    很多衣衫褴褛的农夫突然换了一身行头,两支步兵旗队的战士奉命脱下自己的橘色调的外袍,交给一千名农夫。

    那个维特利想要与维京人决战立功?呸!埃恩雷德这次根本就不想和维京人开战。

    维特利被留下了,仅有他自己留下来。

    这个男人立即面临奇特的景象,他的士兵变成了一大群乔装成正规军的多达一千名农夫。他的任务就是带着这群人每天在河畔大摇大摆地扛着旗帜晃荡,造成诺森布里亚主力还在积极运动的假象,以诓骗对岸的麦西亚,威慑其不要轻举妄动。

    实际呢?就在这一天的中午,埃恩雷德已经带着一千名精锐步兵、八百多名武装农夫,以及一百名骑兵,沿着通向约克的大道竭力轻装地快速前进。

    与此同时,留里克与马格努特的三千人讨伐军,这才刚刚抵达乌斯河口。

    逆流而上的行动开始了!恰巧乌斯河于这一时代是比较标准的西北走向,凭借着依旧舒缓的南方,舰队可以扬起大帆顺利前进。

    河畔居住着一批村庄,船上的罗斯人、巴尔默克人都在强行压制着自己劫掠致富的想法。

    各船的头目都在呼吁兄弟们克制。

    “你们都好好划船静静等待,我们打下约克,所有财富都是你们的。”类似的言论在传播,大军有了明确的盼头。

    但在沿河村庄的居民看来,平静的乌斯河上突然闯入大量且怪异的船只!

    那是什么旗帜?啊!难道是麦西亚人走水路进攻了?

    说来这就是纯粹的巧合,留里克为罗斯人设计的旗帜,与麦西亚王国旗在图案结构上非常相似。

    阿芙罗拉号这样的大船在乌斯河航行畅通无阻,桅杆上飘扬的白底旗帜,那对角线就由蓝色布条缝合。麦西亚旗则是菘蓝染成的天蓝色底色,对角线则是黄色布条缝合。

    普通的农夫管不了那么多,看到这结构酷似的旗帜便开始逃窜。他们并不知道维京人入侵的消息,也不知道约克附近的村庄居民都逃进了城里。

    乌斯河下游居民平静的生活被突然入侵河流的疑似麦西亚的舰队所打破,他们开始逃亡,便是涌向罗伊迪斯(利兹)这座罗马时代就已经存在的城市避难。

    留里克并不知道罗伊迪斯也是一个可以劫掠的所在,他的矛头直指约克。

    入夜,舰队就在河畔扎营。

    下船的维京大军试图就近搞些有用之物,本来大家都觉得不列颠大岛腹地到处都是财宝,这番进入了腹地,想不到河畔周遭不是芦苇丛就是树林,这里一样是荒芜未开发,只是大家都能感受到这里的气候是比北欧老家舒服不少。

    白天时发现的村庄早已过去,兄弟们总不能突然离开营地抹黑去打家劫舍。

    他们就在河畔点燃大量篝火,吃着自己携带的干粮,乃至航行途中捕捞的一点鱼烤食之。

    关于何时能抵达约克,战士们都得到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明日大军必可抵达约克城下。

    天才蒙蒙亮,迫不及待的大军就纷纷上船开始最后的旅途。

    此刻风力略弱,留里克的大船就由划桨长船牵引了前进,整个舰队挤在宽度区区五十米的河道,被迫被压缩成一字长蛇阵。他们仍在前进,速度比之昨日慢了不少。

    航行已经是最后关头,从乌斯河入海口到约克,水道航线才四十公里。

    约克,当正午的阳光洒向大地,城内不但挤着大量避难的平民,还有着整装待战的军士。

    王子埃拉就在城里,待在被保护得很好的王宫内。

    虽然宫相觉得一骑绝尘逃回来的班堡伯爵格雷伍尔夫自领国都的“城防司令”是严重的僭越之举,然国王领兵在外,约克的民众只能依靠他这个大贵族了。

    格雷伍尔夫倒不是不觊觎王位,倘若自己的表亲埃恩雷德死了,自己踢了年幼的王储自己称王,再择机去罗马交钱买到加冕册封成为合法的王如何不可以呢?至少他需要一个功绩,来让其他贵族因自己抵抗住了维京人对国都的进攻而认可自己是英雄。

    格雷伍尔夫,他手下不过是几十个贴身扈从,如今掌管约克防卫,把突击征召的农夫算在内,能打仗的人也不过一千余人。倒是还有许多名义的武装者,这些人连自保都是勉强的,就不要奢望他们能与可能的敌人战斗。

    就这点人与维京人野战,那与找死何意?

    倘若大家依靠着约克石墙防御,至少能坚持很久很久,再待国王的大军回援,以及其他伯爵带兵增援,这批入侵的维京人也就被赶走了。

    但城头的弓手看到了远处的河面上有矗立的大树在移动。

    那是什么?哦不!是他们!

    是维京人!

    城头的战士旋即对着城内人嘶吼:“恶魔来了!男人们拿起武器战斗吧!”

    教士们把维京人唤之为恶魔,当城头的战士发出警报,民众便开始纷纷涌向城内的约克教堂。

    倒是一个修女在其他几人的护送下低调离开,她不是别人,正是被迫在修道院赎罪的王后。

    维京人大军还是来了,王后只想回到儿子埃拉的身边。她不觉得格雷伍尔夫真的可以抵挡住维京人的袭击,甚至觉得这个突然回来的男人更具威胁。

    倘若母子俩都是要死的,那就一起死吧!让约克为自己荒唐的一生陪葬。

    “看吧!那就是约克。”已经是资深带路者的粮官保罗大手一指。

    留里克站在船艏,顺着保罗的手指清楚看到了约克城外的码头,乃至那被石头墙与木围墙的双层防御体系包围的城市。

    “嘿嘿,那个埃恩雷德倒是挺聪明的,他加固了自己的防御。”留里克实在有一点惊讶。

    耶夫洛自觉得到了战机,便问:“我们下船立刻开始攻城吗?”

    “也不必。”留里克稍稍叹了一口气:“这座城不好攻啊。”

    “大人,依我拙见,我军按照传统方法必克此城。”

    “的确如此,不过,我想和那个国王谈谈。如果他们愿意提供我军所需要的东西,我军也犯不着流血流汗强攻此城。”

    听得,耶夫洛不再多言。

    留里克很快看到了约克的小码头与城墙处间隔的平坦区域,到底这是一座毗邻河流而建的城市,给了大军一处绝好的登陆场。

    他开始让领舰的战士们对着附近船只大喊,要求大军下船后不要急着攻城,而是摆开阵势吓唬敌人,把敌人国王逼出来谈判。

    留里克已经想好了,若是谈判破裂再攻城也不迟,且到了那个时候自己的攻城武器也准备妥当,真是到了强攻的份儿上自己也不是无所准备。

    但是留里克恰恰忽略了一点,便是这是一支联军,碍于乌斯河目前水道的趋于狭窄,舰队阵型已经被拉得太长了。

    马格努特根本没有听到自己女婿的要求,且这个男人看到了约克大城,他整个人的头脑已经在幻想堆积如山的金银,以及做了一地被绳捆索绑的俘虏。

    马格努特一声怒吼,胡须也为之颤抖,接着拔剑命令:“巴尔默克的勇士们!为此财富!攻城!”

    那些长船管不得那么多便是强行靠岸,战士们端着盾牌抵着大半个躯干,右手持剑、矛、斧头,嘶吼着向约克的城墙发起攻击。关于如何攻城,至少比勇尼有一点经验,然广大的巴尔默克战士实在缺乏了解。他们一腔热血都在冲锋,脑子已然一片空白。

    一瞬间喊杀声一片,那些明明在后方的船只,提前下船的人们宁可多跑些路子也要强行进攻。

    “该死!可恶!你们操之过急!”留里克面对突然的情况气得跺脚。

    完全是被巴尔默克人的冲动所感染,待在斯佩洛斯维利亚号上的阿里克,也开始命令附近的穿上的第一旗队战士开始涉水登陆增援盟友。

    乱糟糟的巴尔默克突击大军中夹在一批身着白袍蓝纹的战士。

    “该死,阿里克,你有鲁莽!”留里克暗骂。

    战斗就这么开始了?

    耶夫洛急忙询问:“大人,他们都开始自发进攻,我们……”

    “不!继续航行,我要足够接近约克。”留里克低吼道。

    接着又给予耶夫洛命令:“尽可能让兄弟呐喊,告诉罗斯舰队的舰只必须跟随旗舰行动,不能再擅自登陆!”

    “遵命!”

第595章 水陆强袭的首役

    在约克人的记忆里,城市从未遭遇到如此规模的攻击。

    哪怕是麦西亚军队曾占领这里,麦西亚军没有这样的规模,何况他们的进抵也不是攻城。那是诺森布里亚的王向多方表忠,整个过程反倒颇为和平。

    现在可好,突然登陆的维京恶魔,他们来势汹汹誓要把一切吞噬。

    至少木墙与石墙给了守卫国都的战士一些勇气。

    格雷伍尔德伯爵站在城头,竭力指挥自己的部下射箭迎战。

    箭矢从城墙飞射,重重砸在进攻者的木盾上,亦是落在河畔泥地恍若一根根芦苇。

    挡在石墙前的还有一道木墙,木墙之里实为约克的外郭城。

    外郭城范围很小,房舍也不多。这里的住宅多是些木棚,此乃集市的所在。

    很多正在交易的农产品,还有陶器的锅碗瓢盆还来不及运到内城。

    维京人的到来太突然了,谁会想到庞大的舰队会直接闯入乌斯河?

    见得箭矢根本挡不住维京人的攻击,格雷伍尔德除了气得跺脚,似乎就剩下咒骂了。

    持弓的战士脸上青筋爆棚,他们咬紧牙关坚持放箭。举着十字架的小教士站在城墙上,以求神还赐予战士们勇气,再祈求神赶走这些野蛮人。

    但教士纷纷蜷缩于城垛里,依靠着墙壁瑟瑟发抖,甚至吓得尿裤。

    战争就是这样?头一次打仗的农夫们简直吓破了胆,他们只敢于向城墙运输箭矢、石块和木棍,真正在战斗的也仅仅是那穿着王**橙色袍子的士兵,人数不过六百人。

    马格努特老当益壮,面对“雄城”约克,他丝毫不畏惧那石墙,反而激起他强大的征服欲。

    “这座城市可比老家有意思。倘若我未来统治这里,这座城市必须是我的核心。”

    马格努特想得很美,他的巴尔默克勇士们也很强大。

    只是,罗斯人在干什么?

    不管他们了,光荣属于巴尔默克人!

    冲得最凶的巴尔默克军冲到了外郭城的木墙,而最外层低矮的塔楼,放箭的诺森布里亚战士早就逃到了石墙内城。

    只有一些箭矢借助地势从天而降,倒是造成巴尔默克人一些受伤,也仅此而已了。

    他们挥舞缆绳挂住木墙,众人合力愣是拉开了缺口。

    比勇尼更是就近找来了大木桩,他招呼着三十多人抱着此物,嗷嗷叫地直接将外郭城木门撞开。

    本以为外城木墙还能抵挡一阵子的格雷伍尔德,他的情绪已经不是震惊可一语概之。

    “战士们!他们来了!守好城门!把木车推到门洞里堵塞!”

    大量杂物开始堵塞城门,约克的四个大门都是如此。逃入城里的商人车辆被征用,堆积大量的木头、石块乃至是泥土就往上面堆积,木车接着被推入车门卸下车轮成为巨大障碍物。

    约克从未遭遇到这样的攻击,如何守城,本地人也缺乏机关算计。

    大门不是升降式铁网门,亦没有倾倒热油的机关,甚至连壕沟护城河都没有。

    他们能用的守城武器除了弓矢就是石块。

    但巴尔默克人匆匆而来,当他们真的杀到城下一样傻了眼。

    有的战士试图直接攀爬石墙,不是被石块砸的脑袋碎裂,就是被长矛戳死。

    比勇尼倒是想用木头撞开大门,奈何手段近乎徒劳。

    战场陷入焦灼,已经带着几十个兄弟跑到第一线的阿里克,他又想到了强攻博里霍尔姆之战。

    他约束手下,便是下令:“十字弓!支援我们的盟友。”

    让阿里克待人猛攻是不可能的,他不想现在送死,可自己的手下都是准备近战格斗,携带的十字弓不过十把,还都是短木弓改的轻型货色,支援的力度注定有限。

    巴尔默克人开始蒙受伤亡,这一切尽在留里克的观摩中。

    舰队的战士们咬紧牙关观摩战局焦灼,他们想加入战斗,然公爵的命令大家都已经知晓。

    除却斯佩罗斯维利亚号和两艘货船擅自靠岸登陆,其他舰只皆跟在阿芙洛拉号身后。

    舰队主力沿着河道拍成双纵队,接着便是抛锚定在河道里,侧舷一致对着约克,扭力弹弓都开始蓄力。

    两艘风帆巡洋舰,阿芙洛拉号和奥斯塔拉公爵号。四艘风帆驱逐舰,墨丘利、维纳斯、莫娜和马斯。如此便集结了侧舷累计22座扭力弹弓,另有九艘武装货船的9座扭力弹弓助战。

    基于马斯河的狭窄,以及目前航段之于约克城是平直的,罗斯舰队愣是摆出双纵线列阵。

    留里克心情激动,仗剑命令,“向约克射击!支援友军!铸铁弹,自由发射!”

    旗舰的五座弹弓,它们以极大的仰角发动袭击,攻击的目标并不明确,或者说石墙内的约克内城就是他们的攻击目标。

    锥形铸铁弹仅有一磅重,它们可被发射到折合三百五十米外。

    其他舰只见得旗舰发起攻击,各舰旋即行动。

    铸铁弹因起外表的凹痕缘故,飞行之际开始旋转。它们纷纷以一个漂亮的抛物线冲向约克,真对目标施行概率打击。

    留里克原本的计划是兵临城下之际和那个埃恩雷德大王谈判,迫使起碍于维京军势妥协。

    事到如今已经不可能再做商议。战斗已经爆发,那就尽量攻破这座城吧。

    毕竟,战略主动权一直把持在联军手里。

    舰队距离约克内城还是太远了,如此距离也的确仅有扭力弹弓可以发动有效进攻。

    铸铁弹立即砸得城内建筑劈啪作响。

    约克教堂的小钟楼的石头立柱竟被击中,重心不稳愣是造成钟楼垮塌,青铜钟突然坠落发出巨响,就好似为诺森布里亚鸣响最后的丧钟。

    躲在教堂里的民众听到了太多的噼啪声,他们跪地忏悔祈祷,拼命地胸口划十字,祈祷灾难结束。

    那是铸铁弹砸中教堂石壁,连带着国王的小宫殿,因为一座高耸的石头塔楼过于显著,完全成了众矢之的。铸铁弹砸得石屑横飞,不少弹丸干脆砸穿了王宫木梁上的石瓦。

    多枚弹丸直接砸入王后的寝宫,迫使王后不得不带着幼子埃拉逃入存放王族财富的地窖里避难。

    很多人想到了冰雹,很多人被直接砸死。当人们惊恐地看到杀人的东西竟是一块铁,顿时又陷入迷惑。

    黑色之物仍在砸来,更多的人涌向教堂,更有大胆者向王宫移动。

    只因约克城里最坚固的便是这两座建筑。

    “大人,攻击有一段时间了,你觉得这有效吗?”耶夫洛疑惑地问。

    “当然无效,这些弹丸太小,砸不开石墙。”留里克耸耸肩。

    “那么,我们何必继续浪费弹药?”

    “目前仅仅是支援友军,让马格努特知道我们参战了。可恶,这个老家伙突然发起进攻,我的计划完全混乱。”

    “但是大人。”耶夫洛好意劝说,“我们也不是无限弹丸,如果仅仅是支援,我们已经做得足够好。”

    留里克点点头,“那就提前改变策略!走!我们登陆!”

    随着罗斯公爵留里克下达明确命令,联军中最为精锐的罗斯大军开始上岸。

    不管今日能否破城,留里克的主力必须在约克城外扎营。

    他站在船艏也看到了河道上游的木桥,担忧敌人援兵由此增援,也对登陆部队做出一番安排,譬如安排一些战士毁掉敌人的桥梁。

    原本排着线列的舰队暂停射击,调整方向后战士们纷纷下船,带着武器装备涉水登岸。

    这是一个很快的过程,留里克顾不得靴子的湿漉,便主要集结射击旗队,准备更密集的箭雨支援。

    突然变化的情况让忍耐弹丸轰炸的格雷伍尔德束手无策,他的一些部下被砸死,剩下的人还在城头冒着维京人抛射的箭坚持防御。

    巴尔默克人射出的箭并不多,箭簇质量也不佳。纵使有阿里克的助战,精准的十字弓射击展示的威力实在有限。

    着白袍的战士找到奋战的阿里克,大吼,“老大,公爵大人叫你回去。”

    “啊?我正在战斗!”

    “这是命令!大人说了,全军开始攻城,你是旗队长,必须带领整个旗队战斗。”

    阿里克回眸一看,顿时喜笑颜开。

    罗斯的多面旗帜在飘扬,衣着统一的战士大部分已经登陆。

    堂兄阿里克回来了,留里克没时间批评老哥的鲁莽,毕竟他鲁莽惯了。

    “弟弟,终于开始了。”

    “是的。现在组织你的第一旗队,列队!摆出盾墙保卫我们的射手。”留里克沉着脸庞勒令。

    “不攻城吗?哦,好吧……”

    阿里克大致明白弟弟的计划,一切就仿佛要复刻当年攻击博里霍尔姆一般。

    反观守军这里,伯爵格雷伍尔夫震惊地看到一发群衣着白袍上有蓝纹的战士,居然排起整齐的阵列?

    “这是维京人?一群强盗?强盗能摆出这样规整的阵列?”

    他还在困惑,甚至羡慕对手的军阵整齐,天空便突然传来颇为密集的嗖嗖声。

    罗斯军已经抵达守军箭矢即可击中的位置,同样罗斯射手也能击中敌人。

    射击旗队人员复杂,武器亦是复杂。

    苏欧米短弓手,持木壁十字弓的精干佣兵们,他们皆以大仰角发动箭矢抛射。

    耶夫洛领衔指挥,一声令下就是一轮齐射,近三百支旋羽箭带着骇人的嗖嗖声劈头盖脸砸过来,它们构成了一片箭雨,城墙内的人简直无处遁形。

    耶夫洛一边指挥还不忘慷慨陈词,勒令自己故乡的男人们,“苏欧米人!努力射箭,向瓦良格人证明你们是好猎手。”

    罢了又以诺斯语命令其他佣兵,“快速上弦,不要给敌人喘息机会!”

    那位教人射箭的弗莱泽,乃至投诚的丹麦人格伦德等人,他们这一伙五十多名佣兵,扛着钢臂十字弓就脱离大部队,抵近城下的混战大军,近距离精准射杀城垛的守军,就好似射杀枝头上停落的斑鸠。

    且看这位格伦伍尔德,他刚刚露头看看现在的战况,好巧不巧一支弩箭就打穿了他的头盔。

    他被吓得当场尿裤,带着一头混乱的棕发坐下,竭力掩饰股间尴尬,又看着落在地上的铁皮,拼命在胸口划着十字。

    罗斯军的箭矢还在制造着伤害,其中仍然夹杂着坠落的铸铁弹。

    城头更显混乱,一切确入去年在爱丁堡、班堡发生过的惨剧。

    譬如有愤怒的年轻教士高举着木十字架,勇敢站起身怒斥野蛮人的恶行为,诅咒他们必下地狱。

    格伦德和弗莱泽如何管那么多?一个活靶子站起来了,很快便被击落坠到城外,再被愤怒的巴尔默克人撕成碎片。

    城墙已经是一片狼藉,很多守军战士战死,然环绕约克的石墙仍是坚不可摧。

    它毕竟是高大的,突然攻击的大军根本没有准备长梯,其中巴尔默克人一腔热血进攻,乱战持续了很久,就算留里克为了支援他们消耗了不少箭矢弹丸,约克依旧耸立,城墙上守军的坚持也令人佩服。

    两军都开始显露疲态,太阳也快要落山。

    城门被撞得碎裂,当比勇尼看到门洞里又是堆了大量杂物,咒骂之余便泄了气。因为,现在就是准备一辆攻城冲车,能把大门撞得稀巴烂,里面的沉重杂物如何能撞飞?

    巴尔默克人疲惫了,守军一样疲惫。

    陆续开始有战士跟着自己的家族首领气喘吁吁地退到后方,且留里克也暂停了全部的火力支援。

    老当益壮的马格努特终于撑不住,他带着手下撤离,当即引得所有维京大军退却。

    “都结束了?他们……”格雷伍尔德探出一只眼,谨慎看清维京人抵着大圆盾后撤,撤离时还不往拉走他们的战死者。

    他没有任何的欣慰,反倒非常担忧。

    看看河面上,那些大船上飘扬着白底蓝纹旗帜,在夕阳下旗帜的颜色都变了。

    他们是维京强盗,虽然旗帜酷似麦西亚。倘若这支大军冲向麦西亚,那边的军队也得毁灭。怕是整个不列颠没有任何一个王国,可以靠着单独的力量击败这支大军。

    但大家还是守住了约克!

    格雷伍尔德举起右拳,忍着疲惫努力吼出声,坚持到现在都战士们如卸重负,也纷纷乱吼起来。

    “听,他们似乎在嘲讽我们。”耶夫洛听到了那些吼叫,又谏言,“大人,我们再射箭一轮。”

    “不必,这吼声毫无勇气。他们只是在说自己还活着。”

    “可是我们没有攻破约克。”

    留里克耸耸肩,“无所谓。明日准备一番,后日再攻!不过,我还得做出一番新决策。”

    马格努特丧失不少锐气,他气不过,自己废了这么大力气又有女婿援助,约克还是打不下来。

    维京大军已经开始在城外扎营,为了避免敌人趁乱逃跑,马格努特聪明地派人明目张胆在全部四个城门附近摆开营地。

    营帐还没搭建,他先是找到留里克,求得第一时间听听女婿的意见。

    对于这个老家伙,留里克现在实在懒得客气,便是厉声批评:“我给了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马格努特吃了一惊,再一想自己确实失败了,也不好自辩什么。

    留里克又言:“若是攻城就该听我指挥!说好的先登陆,再和他们谈判,谈不拢才是攻击。你可倒好,现在我们只能攻城。为了你的鲁莽,很多人战死。”

    比勇尼听得有些不悦,便说,“兄弟,我父亲是太渴望光荣了。”

    “好吧!我的马格努特父亲,是我言语激烈了。我是代替战死弟兄们说话,请宽恕我的无礼。”话是如此,留里克的脸庞仍写着抱怨。

    这么一说,马格努特更为羞愧,他长叹一口气,“你应该有正确的对策。”

    “是!我们休整,火葬我们的战死英雄。如何攻城听我的!”

    当大军扎营后不久,留里克立即采取传统战术。约克的三个方向燃起大量篝火,河面上全是船只!

    约克被篝火团和舰队团团围住,给予城内军民巨大压力,他们已经插翅难逃。

    格雷伍尔德还在期待着援军,民众在教堂里彻夜祈祷。城里死者多达二百人,还有三百多人不同程度受伤,死伤主要来自箭矢和弹丸。

    当然,维京人也付出了五十多人死亡,绝大多数都是被扔下来的石头、木块砸得筋骨寸断。

    突然,河流上游燃起大火!

    忙于教堂里祈祷的格雷伍尔德被叫到城头,他看得河流上游的大火气得几乎昏阙。

    “约克桥!他们在焚烧约克桥!西方的援军如何过来!大王的军队如何……”

    一番谩骂他还是昏阙了,被手下抬到教堂,被惯了一口玫瑰精油的圣水,咳嗽一番这才缓缓苏醒。

    他一苏醒便是嚷嚷,“快!不管怎样,你们所有人必须保证王子的安全。”

    有战士便说:“大人,王子大人在地窖里。”

    “哦,真是太好了。听着,不管局势如何混乱,一定要保证王子的安全。”

    是啊,至少这番言论让教士们都觉得这个僭越做城防司令的男人,的确是王国的忠良。

    可惜,约克已经是一座孤城。祥和的日子成往昔,黑暗已经降临。

第596章 阴霾灼心

    约克桥在燃烧,它是约克连接乌斯河右岸的唯一通路,倘若失去它,往来行人或是绕道很远,或是乘小船渡河。

    约克被团团围住,城市连同逃入成了的六千多军民,已然成为砧板上的鱼。

    维京大军在焚烧他们战死者的,一战就死了五十个兄弟实在给了马格努特很大触动,亦是激发他的怒火。

    到处都是篝火,其密集恍若星河。

    本该是漆黑一片的大地,因为这密集的篝火愣是被照亮,即便在很远的距离也能看到这里的异常。

    诺森布里亚的断臂大王只想快一点回到约克。

    他们沿着顿(don)河畔的土路北上,并抵达乌斯河与它的交汇点。

    他们便又沿着乌斯河右岸抵达,却以外遇到了忠诚于他的罗伊迪斯(利兹)伯爵的侦察兵。

    国王陛下亲率主力而来即让侦察兵讶异又感动。

    所有的侦察兵汇报自己的所知,所谓伯爵大人正在组织兵力增援约克,一场大战似乎不可避免。

    可是,这番汇报只能引得埃恩雷德继续紧张。

    因为那些维京人已经沿着河流逆流而上,他们已经包围了约克,攻城战是否已经发生。

    如果……

    埃恩雷德固有的奢望已经消失了一大半,他担心自己的儿子被杀,众大臣被砍,引得自己家族绝嗣。

    便有部下问询:“陛下,我军当如何?如若以这支疲惫的大军回援约克,一旦决战我军不利……”

    “那就去罗伊迪斯!尽量发动男人从军,拯救我们的约克。上帝会拯救我们!”他的右臂猛地一拉缰绳,掉转了马头。

    很多人表面看不出国王失去了左小臂,他们的斗志本也不高涨,只是盲从地跟着国王走。

    实在是南部边境几个月以来与麦西亚的摩擦、小规模冲突,持续消磨这将士的士气,而今竟要与围攻约克的维京人决战?

    大军绕道先去罗伊迪斯也有好处,军队兵力增加后至少增强了声势。

    直到现在,埃恩雷德对侵入国都的维京人的情况几乎一无所知。他们是罗斯人?还是别的什么?总之都是维京人。

    这支两千人的大军直到夜里才抵达罗伊迪斯城,惊弓之鸟般的守军一度以为维京人杀过来了,来了一个紧闭城门战士上城垛。

    直到国王的骑兵以萨克森语叫骂一番,罗伊迪斯伯爵加弗雷德才意识到情况异常,亲自打开城门。

    一众举着火把的伯爵卫兵先是出门,伯爵本人手握剑柄,就在这夜幕下走近国王陛下的坐骑。

    埃恩雷德绷着一张老脸,他下了马当即便厉声嚷嚷,“我获悉约克出了大事!维京人围攻国都,我要在你这里征召军队!最快速度组织所有十二岁到五十岁的男子!不管是仆人还是农奴,乃至是囚犯,立即给我交出来。”

    伯爵加弗雷德大吃一惊,脸上笑意荡然无存,有的只是惊恐,“陛下,我已经组织了五百名农夫。我可以组织七百人,这……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他们是维京人!给我不惜代价组织两千人,让你的儿子们全部参战。听着,如果我们失败了,整个王国就会毁灭,你的一切都会被那些海上来的恶棍夺走!”

    “好……好吧。陛下,先进城。”

    “也好。立即给我的大军准备食物和饮水。”

    国王携大军而来,逃入城内的民众毫不觉得宽慰。

    混乱的街道上到处是坐下休息的士兵,他们肆意如厕,让本就脏乱的街道更加臭烘烘。

    埃恩雷德简直毫无困意,或者说他因为极度紧张已经忘记何为睡觉。

    应陛下的命令,监狱里的所有囚犯都被拉了出来。

    那些作奸犯科之辈还以为自己要被剁手或是绞死,想不到居然得到国王的接见。

    盗贼、待处决的谋杀者、债务囚、未交够税负者,五十多个男人被押在城市泥泞的广场。

    到处是举着火把的人,那个顶着镶金边铁盔的男人便是国王本人。

    “你们都是犯罪者!”埃恩雷德站在高处指着这些囚犯,“你们很多人本该被处决。但是,现在有一个免除所有罪责的机会。我们的国都被野蛮人围攻,现在所有人拿起武器与野蛮人战斗。当我们取得胜利,你们的功劳抵消自己的罪!”

    这算是好事?呸!

    只有谋杀者稍稍欣慰,自己至少有了理论上的活命机会。可是债务囚犯意识到,所谓的赦免都是开玩笑!大家必须和野蛮人拼命搏杀,怕是一瞬间就被杀死。

    埃恩雷德估计到他们的想法,又开始大声嚷嚷,“我要征召大军!所有年龄合格者必须参军,否则就是叛徒!将被处决!”

    说罢他还拔出剑,让连夜围观的民众大吃一惊。之后又是挥一挥手王国正规军把广场团团围住,包围圈里的男人,除了无意义的男童外必须全体从军!

    这一夜,多少家庭聚在一起抱头痛哭。

    一个又一个自耕农家庭,他们带着细软逃到这里就是避难!他们很多看到了那恐怖的成片大船,还有船上数量惊人的野蛮人。要和这群恶棍战岂不是找死?

    但是不战斗,国王真要大开杀戒了。

    甚至连走路晃荡的老头子埃恩雷德都不放过,他一夜之间征召了五花八门的人,也一下子把罗伊迪斯伯爵领的有生力量抓了个干干净净。

    伯爵加弗雷德敢怒不敢言,不仅仅因为那是国王,还在于王师至少比自己强大。

    一夜之间,军队暴涨到四千多人。到处都是衣衫褴褛的农夫,他们很多人还是赤足,一身破布外就是一根麻绳做裤腰带。

    农夫战士是无甲的,手头多数只有一支短矛。

    正规的库存武器已经分发下去了,没有武器者便用削尖的木杆做矛,甚至把铁钉钉在短木棍做狼牙棒。

    这也算是军队?如此士气就能爆棚了?

    埃恩雷德没有办法,至少集结如此多的人数,他内心是宽慰的,也希望能靠着单纯的人数逼迫维京人撤离,虽然这基本是奢望,不过能换来谈判的机会也是极好的。

    放在和平的日子,想从国内征召一支数千人的大军,埃恩雷德可要花费一些时间。

    现在大量平民涌入罗伊迪斯城里,他终究是拉出了这支结构乱糟糟的大军,并在次日开始向约克移动。

    也恰是这一天,留里克正为攻城做着最后的准备。

    约克仍然被围得水泄不通,城内之人插翅难逃。

    难道要对他们劝降吗?就算阵营里有粮官保罗这个带路者,留里克还是不想冒险。

    直到现在留里克也并不清楚诺森布里亚是否在城中,若他真的在,他们昨日的激烈抵抗,只怕就算采取了交涉也是无意义的。

    一个愿意死社稷的君主?倒是值得钦佩。

    那就求仁得仁吧!

    约克这座石头城给留里克的感觉,它是比那个博里霍尔姆更高大不少,城内明显是教堂的建筑,它还有着一座高耸的塔。

    倘若有火炮,这座城很快便能被轰破城墙。再不济配重抛石机,让大石头不断撞击,墙也垮塌了。

    至少约克的墙存在巨大的弱点为留里克察觉到。他们兴建城市时候根本对水泥一无所知,他们以石块堆砌墙壁,为了避免塌方自然横截面是个梯形,这就给徒手攀爬提供了机会。

    外郭城的木墙都被毁掉了,没有来得及运走的物资成了联军的囊中物,交易的农产品立即为大军补给。

    那些大木柱与长条木杆,立即变成组装长梯的材料。

    罗斯人和巴尔默克人以绳索捆扎,一天之内愣是造出三十条梯子,平均百人竟有一条。

    留里克亦是从大船上卸下准备好的二十辆手推车,它们本是为了运输战利品的,现在成了卸自舰船的扭力弹弓的不二载具。

    停泊乌斯河的舰队仍能对约克施行抛射弹丸之打击,终归这是浪费弹药,听得耶夫洛的担忧,留里克再一想,担心混战之际这些支援会误伤友军,也不打算再如此。

    二十座扭力弹弓和十座公牛投石机将在总攻发起时进行火力支援。

    留里克愣是要求将巴尔默克军里所有携带了弓矢的男人集结,以至于射击旗队突然扩张到五百人!

    纵使很多人手持磅数不高的短木弓,倘若集中使用,那制造的箭雨应该能带来重大作用。

    一切尽在留里克的掌控中,明日就是决战攻城之日,傍晚之际他不得不再开最后一次战前会议。

    包括尊贵的马格努特首领在内,大家洗耳恭听留里克的最后安排,对其中的特别要求之减少杀戮,当即便是疑惑不断。

    有家族首领嚷嚷:“何必呢?为了你的仁慈?”

    阿里克亦是建议:“他们是战士,敢于抵挡我们,我军就当杀死他们。这就是战士的命运。”

    阿里克所言是一个解释,信仰奥丁的他们都是支持大开杀戒的。

    留里克急忙道:“至少要留得女人的命!听着,兄弟们,你们若是想在这里定居,至少也得拥有足够的女人。你们留得男人的命,他们做你们的奴隶,为你们耕种。”

    这话主要是给马格努特说的,留里克便又凝视自己的岳父,“现在可能已经没法敲诈诺森布里亚的王。他们太羸弱,王权必然被我们把持。这就是命运,父亲,你应该统治这里,本地的所有农夫,都是你的仆人。”

    这一番话直接将马格努特重重抬高,其他家族首领一听,心中实在不是滋味,却又无可奈何。

    马格努特捋着胡子哈哈笑出声,“好啊,比勇尼!我的儿。”

    “在。”

    “你去告诉咱们的人,多带些绳子。破城之后,抵抗者杀死,放下武器者无论男女捆起来。以后我就是这里的王,我们可得留着这些人作为种地的奴隶。哦,还有兄弟们的妻子。”

    巴尔默克军里,马格努特带兵最多实力最强,此人亦是说话最有分量。

    留里克便也捣捣堂兄阿里克:“你也不要过于凶狠。”

    “我自然如此。”阿里克噘着嘴,一想着不能浴血奋战便是浑身难受。

    出征之际留里克就表示他无意在不列颠索要太多,最大的期许就是弄到大量的麦子带回老家。他断定约克既然是王城,城里必有大量麦子。

    麦子大部分归罗斯,其他大部分财宝归巴尔默克,这是两个族群的约定。

    新的一天,天空尽是阴霾。

    苏醒的留里克望着灰蒙蒙的天又生感慨:“总不会再来一场雨吧。”

    降雨暂时没有,可北风略显凶猛,骤降的气温让守军的情绪进一步跌落,城外的维京大军恰恰相反,经过一天的修整,养精蓄锐的他们已经完成最后的准备。

    所有带着牛角号的巴尔默克人吹响号角,城外喧闹一番,很快大量战士带着武器聚集起来。

    巴尔默克人举起他们首领钦定的多面白底渡鸦旗,罗斯军则扛着更多的白底蓝纹船桨旗。

    为了攻城留里克也是下了血本,此战他携带的“银鳞胸甲”,这一批重型镀银铁板甲,终于可以派上用场。

    自古以来攀梯战士的强袭总是冒着巨大风险,血肉之躯爬梯子又在城头血战似乎是找死,他们必须配有重甲!

    留里克从自己佣兵里挑出五十名悍勇,更是捶打一下那个丹麦人格伦德以及其十多个兄弟,说道:“现在给你们立大功的机会。穿上最重的铁甲,你们刀枪不入,给我爬上墙头搏杀,让敌人的血洗刷盔甲上的泥土,摧垮他们的意志。事成之后,有赏。”

    赏多少东西,格伦德这些人是无所谓的。他们是降将,表忠可是要用一辈子的,何况他们平日的待遇都很好。

    看到他们这五十个“铁蛮牛”,阿里克居然非常羡慕。他也想披上重甲爬墙搏杀,终究自己是第一旗队的旗队长,脱离指挥不合适。

    维京大军开始呐喊,以剑、斧敲打盾牌,伴随着号角声,带来恐怖的声势。

    城里军民被吓得瑟瑟发抖,再当格雷伍尔夫爬上石墙目睹聚集起来的大军,估计到今日就是自己人生的最后一日。

    可怜,今日是个阴天。

    他呲着牙带着将士们先是下城,一千多个穿着各异的男人跪成一片。

    留守的教士们心情复杂,他们抱着装满玫瑰精油的“圣水金瓮”,以新鲜的柏枝蘸着圣水给所有战士祝礼。

    “……,上帝与我们同在,阿……门。”

    教士自知自身难保,连祈祷之语都磕磕绊绊,他们如今也只能依靠这些战士。

    整个约克真正能战斗的只有这点男人,大部分不过是临时武装的农夫。

    还有四百多名王国士兵看起来保有战斗力,而看看那些维京人,他们就是恶魔。

    格雷伍尔夫虽是恐惧,他现在没有办法,城里的数千民众还依靠战士们保护,尤其是王后与王子大人。

    持弓的王国士兵纷纷站在城头,城里所有的王旗都立了起来,近五十面大大小小的橙色旗帜在北风中烈烈飘扬。

    “他们知道今天是决战吗?到处是旗帜。”阿里克问及弟弟。

    “这样也好。”

    “好吗?可是,你不让我带着兄弟们进城砍杀。”

    “你在怨恨我吗?”留里克耸耸肩。

    “怎么可能!”阿里克随意拍拍老弟的铁盔,“我还是喜欢战斗。”

    “可是,这是巴尔默克人的战斗,我们是助战。哥,我希望这次远征我们罗斯不会死一个人,我们的男人都非常精贵。”

    “嘿嘿,但是那些佣兵除外。”

    “并非如此。那个格伦德和他的伙计们除外。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这种叛变过自己金主的佣兵。”

    阿里克先是吃了一惊,又点点头夸赞老弟所言极是。

    可是格伦德如何知道?他们这群披着重甲的战士简直就是铁人,他们被选中是因为他们才是消耗品。

    真的被留里克看中的佣兵现在都在做弓弩手,乃至操纵重武器呢。

    谁来宣布进攻开始?

    留里克命令一名罗斯战士,扛着罗斯的白底蓝纹旗帜走到阵前,一番花里胡哨的挥舞吸引全部人注意力,突然又向前挥动。

    见状,马格努特命令自己的手下发起攻势,引得全军发动突袭!

第597章 约克的陷落

    守城的诺森布里亚战士在瑟瑟发抖,他们看到正冲向约克的维京大军,就好似乌斯河泛滥起哄睡,要将城市摧垮。

    他们连拉弓的胳膊都在颤抖,的意义之前对手射到城内的箭矢,守城的伯爵格雷伍尔夫稍稍有些欣慰。

    他是检查过了维京人的箭,看过尖锥形的箭簇,讶异于它们似乎不是单纯的铁。箭簇都是统一的款式,还有那砸进来的“石头”,避难的铁匠都说这些是铁,是他们第一次见到的怪铁。

    单纯的野蛮人能做到这些吗?

    如果进攻者是法兰克王国的大军,格雷伍尔夫还能够理解,可是他们旗帜上标注的是蓝色的条纹,有的旗帜则是黑色的鸟纹,根本不是鸢尾花。

    他看到那些攻城者居然扛着大量的梯子,顿时感觉大事不妙。

    “士兵!准备好石头,野蛮人在搭梯子,砸死他们!”

    城头准备了一批石头,可是这就够用了?格雷伍尔夫招呼部下继续搬运石头,然维京人的进攻火力也开始了。

    留里克故意带着自己的主力与主攻的巴尔默克军保持距离。

    排成队列的第一旗队战士,看着嗷嗷叫攻城的盟友,岂是一个羡慕可诉说。

    他们有自己的职责,便是护卫身后的所有弓弩手。

    留里克仗剑立于阵中,多面旗帜在其身边飘扬。

    所有弓兵被突击摆成相对规整的五人纵队。

    每个纵队紧凑站着一百人,每人面前插着十支箭。

    弓手矩阵之后又是多达射角仰天的扭力弹弓和投石机,这又是三十座重武器的支援。

    留里克挥动短剑,支援旋即开始。

    空中传来密集的嗖嗖声,旋羽箭组成箭雨,构成一个宽度达一百余米,纵身近五十米的概率击中区。

    偏偏这个区域就是城墙的后方关键地点,守军后备部队正忙着搬运石块运上城墙,箭矢劈头盖脸砸下来。

    他们毫无准备,当听到嗖嗖声下意识便是躲避。

    箭借重力凶狠砸下,让毫无甲胄仅着布衣的农夫战士当场蒙受巨大损失。

    多支箭矢从格雷伍尔夫身边擦身而过,可他已经顾不得自己的安慰。

    他转身对着城墙下乱窜的人怒吼:“不准逃跑!继续供应石头。”

    可是,自己小命不保的当下,农夫都在本能的逃命。

    有箭矢砸穿房屋的茅草顶,击中屋内避难的妇孺。

    当有的人识图跑到户外,干脆有人被砸下来的标枪杀死。

    那是发射标枪的扭力弹弓,其威力基本是中着立毙命。

    更有就地取材的石块,乃至从北方海岸搬运的大卵石。它们皆为公牛投石机抛过来,中弹者亦是粉身碎骨。

    只有少数的农夫在用木板抵着脑袋继续做着支援,然城内还是一片混乱。

    几百年以来,约克固然是经历过几场战争,然这样的攻城战,哪怕是城里最年长的老头子也是首次遭遇。

    罗斯军的箭矢大规模地砸向城内,它们就在攻城大军头顶飞过。

    “我儿威武,哈哈!但愿破城后我的人不会受伤。”城下的马格努特兴奋异常。

    马格努特已是老人,他才不会冒险攀爬梯子,自然是等破城后大门杂物被疏通,自己大摇大摆进城。

    诺森布里亚的城头战士,他们冒着巨大的风险捍卫城垛。

    一副又一副梯子搭在城墙,接着便是穿着一身铁甲的战士的攀登。

    用箭近距离射击他们,除了箭矢折断、箭簇制造甲片是刮痕,还有什么用处?

    丹麦人格伦德带着他的兄弟们毫无损失便攀上城头,他们站在震惊的诺森布里亚一身橙衣的战士前,果断地拔出腰间的短剑与手斧,甚至干脆是铁棍。

    诺森布里亚军的弓手早就被精准攻击的钢臂十字弓大量射杀,投石的战士亦是战死。

    他们被压制,留里克的重甲战士们全面攀登成功。他们挥舞武器开始城头乱杀。

    那还大量的铁人,他们搏杀的景象为城下战士们看到,维京大军当即声势大振!

    马格努特激动得浑身颤抖,又厉声感慨,“罗斯的留里克真是个英雄,按照他的手段我们轻松破城。我女儿嫁对了人。”

    他又见得自己的长子次子都开始带着最精干的巴尔默克战士爬梯子,现在大军已经没有任何的阻挠。

    罗斯军这番快速发射了十轮箭矢,见得敌人城墙已经失手,一面巴尔默克人的渡鸦旗飘在城头,显然继续支援就会误伤友军。

    留里克下令停手,又对堂兄阿里克吼道,“哥!我们也进军吧!”

    “好嘞!跟着他们爬墙。”

    “不!就在城下,等大门洞开!”

    格伦德和他的伙计们在城头制造恐怖的杀戮,见得自己不敌,格雷伍尔德急忙带着一批人退守。

    他们信赖的城墙防线已经崩溃,浑身是血的格伦德对着所有逃跑的敌人嘲讽怒吼,“你们都是一摊粪土!来啊!不要跑,继续与我战斗。”

    可是现在的格伦德,他的一身镀银铁甲完全被敌人的血浸染成红色。

    教士们都说地狱的恶魔就是这样浑身血红,惊恐的诺森布里亚战士尖叫撒旦的使徒杀进来了。

    城内也是一片狼藉,地上的箭羽毛如若待收货的麦穗,地上亦是躺倒大量的死尸,乃至一批挣扎的人。

    格雷伍尔德不知该去哪里,恐怕只有王宫的石头建筑还能给予剩下的战士一点期望。

    他带着一百多手下冲入王宫,很快便找到了王后乃至王子殿下。

    王后安娜毕竟是不洁者,对这个女人格雷伍尔夫毫无恭敬可言。

    他特别嘱咐大哭的小王子埃拉,“殿下,我会安排人把你偷偷送出城。”

    可埃拉完全是被格雷伍尔夫的凶狠面相所吓到才嚎啕。

    王后安娜急忙安抚着孩子,问到,“国王呢?我们如何逃走。难道野蛮人已经……”

    格雷伍尔夫粗鲁地踢开王后,咒骂,“你是一个不洁的女人,你应该去死。但是王子必须活下去,约克已完了,我们要为王子的撤离奋战到最后一刻。”

    罢了他就扔给王后一把短刃,“战斗吧。或是逼对方杀了你。”

    安娜缓缓捡起匕首,她的信仰使然自杀是断然不能,战斗就可能吗?

    不可自尽不可杀戮,女人被信仰束缚,如何去做女战士呢?

    王后进退维谷,当她站在窗边看到蜂拥而至的野蛮人大军,干脆昏了过去……

    “她吓死了?”又战士问。

    “不管她了。兄弟们,带着王子我们撤。”

    埃拉哭着要妈妈,然格雷伍尔夫才懒得磨蹭,抱起这孩子就撤。

    真的死社稷?他才不这么傻,就是这样的野蛮人大军只怕大王带兵回来也是打不过。

    至少埃拉还活着,自己带着兄弟们保护他,倘若不测,埃拉便被兄弟们推举为王,这样大家日后还能得到光荣。

    格雷伍尔夫的确是个利己主义者,但现在的举动实际也是对国王的忠诚。

    他带着兄弟们裹挟着小王子,走城市泥泞臭烘烘的排水沟,根本不管城内的惨剧硬是成功摸到城外。

    但是,维京人就防着这一切。

    那些奉命烧桥的战士,他们现在就带着一批十字弓,埋伏起来防着敌人趁乱逃跑。

    诺森布里亚人可是把所有城门堵塞,但他们从下水道逃命也是让战士们大吃一惊。

    守株待兔者都是罗斯人,射箭高手弗莱泽带着他们,大家也知晓了留里克尽量抓活的之命令。

    但是那些王国战士出现,抓活的看来也不可能。

    弗莱泽带着手下精准射击,大吃一惊的格雷伍尔夫想要逃,可他这个过于明显的目标如何逃走?

    一支弩箭直接击碎了其头骨,整个人当成死亡。

    他的高贵仅仅限于诺森布里亚,他的死也很唐突。

    罗斯人的伏击打懵了王国战士,接着便是近身混战。

    没有被杀的王国战士沿着下水道又逃了回去,其余皆战死。

    一个衣着讲究的少年一脸泪水,惊恐地看着浑身血污持圆盾的白袍蓝纹战士。

    “老大,这个崽子不像是凡人,怕是一个贵族。”

    “若真是贵族,我们抓了献给公爵大人,咱们兄弟都能被封赏。”

    弗莱泽喘着粗气,“是啊,应该是个贵族。先把这位崽子捆起来,我们继续埋伏。听我的,逃出来的都是射杀。”

    但是,约克已经破城!

    正门里的杂物被稀疏清理,大门开了一个不大的缝隙,这就足够了。

    吃双手大斧的人们快速把大门砸得稀巴烂,等候爬墙的大军踏过门口堆积的杂物直接跑如城里。

    巴尔默克人立即化作野兽,开始全方位的劫掠。

    一如战前约定的,他们肆意抓人,遇到抵抗即杀戮,哀求者都被饶命。

    大量的妇孺被捆起来拉出避难所,以至于不少野蛮的巴尔默克战士当即撩起袍子……

    留里克已经带着自己气势如虹的大军进城,他看到城里的混乱也是一个劲的摇头。

    “哈哈,我们的盟友很有精神,到处是女人的尖叫。”阿里克言语非常的兴奋,就仿佛也想尝试一番。

    留里克隔着铁盔白了老哥一眼,“你动心了?”

    “算了吧。你在贬低我?我不稀罕这里的女人,我只在乎荣誉。你能?”

    “我?不管他们了,还有马格努特。咱们的大军控制粮仓,麦子全都属于罗斯,我还要用这里的麦子养活我们故乡的女人和孩子。”

    阿里克点点头,又约束自己的战士们保持淡定。

    至少在军纪方面,罗斯第一旗队的精锐之师是对留里克大人言听计从。而射击旗队的大部分人,现在都被命令城外待命,省得茫然入城后闹出乱子。

    这时浑身血污的格伦德等人喘着很深的粗气而来,摘下铁盔便说,“我们完成了任务,兄弟们毫无损失。”

    留里克吃了一惊,不自觉地对这个浑身血污的莽夫退了一步,又问:“干得好。你们找到粮仓了吗?”

    “就在前面。”格伦德举着血斧指认道。

    “走吧。”留里克勉强笑了笑,“我会赏你们每人一磅银币。”

    躲在民居的人们都被揪出来,许多战士就嘻嘻哈哈抱走当地人所有能用的细软。

    马格努特不然,他带着一批人以王者之姿态闯入教堂。

    “野蛮人来了!”有祈祷的男人大吼,接着所有人都在尖叫。

    马格努特只是摆摆手,随口命令:“去抓人。”

    深知这里必有财富的巴尔默克人蜂拥而至,他们并不首先杀戮,而是把避难者绳捆索绑拉出来。

    唯有那些教士,他们拒不投降,就以殉道者之姿被杀。

    神圣之地被亵渎,巴尔默克人发现金银器,乃至地窖里的钱币珠宝。

    教会的财富尽被夺走,可它们似乎也不多,对此马格努特有些失望。

    再看比勇尼这里,他对抓俘虏缺乏兴趣,攻破国王的居所才是最大的光荣!

    他带着一百多人杀死最后的卫士,乃至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臣子,撞开大门就闯入国王的内堡。

    躲在里面的仆人们都被比勇尼抓获,他以非常蹩脚的萨克森简语逼问:“你们的王在哪里?”

    被俘的仆人在哀嚎,乱说的话他们也听不懂。

    “可恶,兄弟们你们都不懂他们的语言?”比勇尼愤怒一问,他的伙计们当然不懂。

    他又看到几个仆人飘忽不定的眼神,自诩明白了。

    “是在上层吗?走吧,兄弟们我们擒获那个王。埃恩雷德,给我等着!”

    比勇尼当然认得埃恩雷德,与他们一家子,他都是有所接触。

    这一切都是因为去年的事,而如今联军的初衷就是要从诺森布里亚讨要领地。

    但是比现在,比勇尼想取而代之。

    他很快找到了国王的寝宫,它实在好寻找。但见这里居然蜷缩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女人,其身边还放着一把匕首,又起了很大疑惑。

    打开的石窗带来光明,然冷风也灌入其中。

    见野蛮人大军侵入,这女人彷徨中拿出匕首,颤颤巍巍站起身,风吹散她的头发,露出可怜的泪痕之脸。她拿着匕首指着所有逼近者,亦是不断退向窗边,侧颜看了一下外面的惨剧,有在发抖中僵持。

    她以萨克森语哀嚎,要求野蛮人不要过来。

    看得这女人的脸比勇尼大吃一惊,这女人还颇为年轻,憔悴的脸庞愣是让他心生一丝怜爱。

    原来,是她!

    比勇尼笑了笑,张开双手示意手下不要前进。

    他把剑狠狠插在木地板上,再缓缓摘下铁盔。

    “王后安娜,我知道你。你!也见过我。”

    那是在班堡,一切苦难的开始。

    王后安娜这还不到三十岁,若没有姿色也无法从一般贵族女孩里被选中。

    她不过是随波逐流之女,班堡她委曲求全只是为了保护孩子,但是现在。

    她认得几个可怕野蛮人的脸,譬如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个男人的确越看越熟悉,可这男人分明也是一个恶棍。

    她想到了格雷伍尔夫的嘱咐,便是不能自杀就激怒敌人换来他杀,这便拎着匕首尖叫中冲过去。

    这算是战斗?呸!这是故意找死!

    这也的确是找死,她希望比勇尼动手杀了自己,结束悲惨的一生。

    但是比勇尼没有,而是一把打断其匕首,又将之整个人按在木地板,一手掐着起脖颈,一膝按住其腰,就好似制伏一只小羊般容易。。

    “我认识你。王!哪里?”比勇尼勾下头质问。

    固然比勇尼为了侵入诺森布里亚学了一点萨克森语,他蹩脚的话安娜完全听懂。

    “王……在外面。他会回来。”

    比勇尼至少明白埃恩雷德不在城里,他亦是知晓这个衣着修女黑袍的王后实为不洁者。

    但这女人楚楚可怜的表情,反而激发其比勇尼的兴趣。

    “不洁的女人?不!我要占有你。你比外面的女人高贵,现在侍奉我,保你活命。”

    此乃诺斯语言语,比勇尼又换一个语言,以简单的词汇拼凑出自己的意思。

    再看这不洁的王后,她放松身子不再挣扎,趴在地上只顾着哭。

    她不反抗便是默许,如此征服一个贵族女人,比勇尼真是大呼过瘾。

    他急忙叫其他兄弟们出去,也要求自己的弟弟弗洛基回避。

    国王寝宫的木门被关闭,待在门外忙着搜刮国王财宝的战士很快便听到那寝宫里的异响。

    那是女人的哀嚎和尖叫,乃至分明是比勇尼的怒吼。

    便有战士不怀好意地拍拍忙着抱银盘的弗洛基的脑袋:“小子,你哥哥给你找了一个奇怪但高贵的嫂子。你高兴吗?”

    “呸!我懂。那女人并不高贵,我不喜欢。她只配做一个养牛的奴隶。”说罢,弗洛基还啐了一口痰。

    此举引得不少战士癫狂大笑。

    另有人嚷嚷,“可惜他们的王拿不出一个小公主。弗洛基,这个王国可能没有配得上你的女人。”

    当比勇尼袒露着浓密胸毛走出紧闭的门,人们悄然看到,那王后正裹着一张床单蜷缩一团,双目无神,看似又是认命了。

    有人极为疑惑,又问:“老大,你杀到这里就是为了这个女人?依我看将至斩杀,可以羞辱那个不知在何处的王。”

    “就她?杀了她就遂她意了。”比勇尼侧目又摇摇头,再又看着自己的亲密伙计们,“她再不济也是王后,我占有了她,我做大王理所当然。兄弟们,我父亲已经老了,他去了英灵殿我就是你们是首领。我们把老家的人们都搬到这里,这里就是我们的新家。约克就是我们的国都。”

    弗洛基绷着一张脸抬头问:“难道,你真想要这个女人做王后?我们故乡……”

    “放心,你姐姐(也就是嫂子)是我的挚爱。至于这个女人,不过是一个工具。”

    “哦,那就好。”

    精干的战士们互相看看,大家都支持比勇尼做大王,在拍拍比勇尼的肩膀表示进一步支持。

    比勇尼大喜,又走回国王寝室。

    须臾,安娜换一身衣服,她已经无需绳捆索绑,恍恍惚惚跟在比约恩身前,如同一具行尸走肉,或者说她的灵魂在儿子被格雷伍尔夫掳走后彻底死了……

第598章 让你待命就不能走让你冲锋就不能溜

    大量的俘虏被押运到约克城内泥泞的广场。

    这里黑色的泥地洒满了战死者的血迹,惊恐的民众瑟瑟发抖地坐了一地,他们看到一处墙角因清理而堆砌的死尸,本能地觉得那就是自己的命运。

    孩子大哭,女人一并大哭。被俘的男人们或是悲愤或是惶恐。

    在他们面前站着的是一大群蓬头垢面的野蛮人,不少野人暴露着上身,展示着骇人的纹身。

    野蛮人是皮克特人?

    被俘的人们众说纷纭,在他们的认识里只有北方的皮克特人是可怕是纹身佬。

    但他们不是啊!

    众人有惊讶地看到了王后,那个年轻的女人如同一具行走的尸体,恍惚地跟在一个光头的脑袋上还有纹身的男人。

    王后虽说不洁,可如今分明沦落成了奴隶,民众唏嘘不已,又担忧起自己的命运。

    这还不算结束,一众野蛮人又进城了。

    这群家伙看似是体面的战士,他们衣着统一白袍蓝纹,但他们押运的居然是他!

    许多被俘的王国士兵惊愕中站起身,不敢相信王子殿下竟然被俘。

    本是站在高处和岳父马格努特谈论如何处理这一大批俘虏的留里克,侧眼便察觉到俘虏的异动。

    本是鸦雀无声的他们变得嘈杂,仅仅是因为弗莱泽他们回来了?

    留里克转过身,一眼看到那射箭高手弗莱泽,不但背着十字弓,腰里还裹挟一个矮个子少年。

    “那是一个贵族吧?”他说。

    马格努特亦是转身,指着说:“你的部下抓到了一个猎物。我看到了一只小鹿”

    “也许是一只高贵的鹿。”

    弗莱泽一伙儿也不知道他们守株待兔硬是的抓到了诺森布里亚王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他在寻找自己的金主大人,再见到坐了一地的垂头丧气的俘虏,他们一伙亦是大为震惊,觉得自己的缴获变得没有意思。

    他轻易找到了站在高处的留里克。

    可是那个地方让他感觉不适。

    那是一个石台,其作用恐怕是当众处决囚犯之地,想不到金主大人还有巴尔默克盟友要在这里发号施令。

    “大人,我回来了。”说罢便江捆起来的矮个子少年仍在地上,“您看,这是一个贵族。”

    留里克勾头一瞧的确如此,相比于普通孩子,这个短发少年过于养尊处优了。

    “他是谁?”留里克问。

    “不知啊。也许是王子。”

    “且慢!”留里克蹲下来,瞪着瑟瑟发抖的少年,旋即以萨克森语问:“你是谁?”

    “埃……埃拉。”

    “埃拉?你是埃拉?!”

    留里克骤然起身,平静的脸庞露出笑意,又对马格努特说,“现在好啊,我们抓到了他们的王子。小孩子总不会撒谎吧。”

    “就是这个崽子?”马格努特蔑视看了一眼,“可以做我的奴隶。”

    “随便吧。”留里克耸耸肩,又提及刚刚的交谈,“你若统治这里,我是支持的。诺森布里亚如此弱势,我还幻想和他们谈判交涉,现在已经不需要了。所以,城里的大部分麦子我要带走。”

    “那是当然。”马格努特拍拍女婿的肩膀,他实在是太满意这样的安排。

    因为在马格努特现在的认知里,吃鱼就能活命,也不需要纠结于大量燕麦的得失。倘若不是明年巴尔默克人要亲自开始春耕,麦子全部给罗斯也无妨。

    他真正在意的是掳到人口、田地草场、牛羊和这里温润的气候。以及最重要的金银细软。

    女婿只要麦子,他可以这么决定,自己也必须给予别的东西。

    倘若自己表现得太贪,那么巴尔默克兄弟们都会批评。

    他便又说,“还是给你一些别的财物,我不是贪婪的老家伙。”

    “啊,那就太谢谢了。”

    须臾,比勇尼气势汹汹而来,又掐着行尸走肉般王后的脖子,兴高采烈对父亲说,“这是他们的王后,现在被我占有了。哈哈,真是光荣!”

    “你!?”长子此举可是让马格努特大吃一惊,“你居然好这一口?我还想……”

    “非常年轻的女人?算啦吧。征服国王的女人,我很自豪。”

    然王后埃拉突然变得暴躁,恍惚的神情有笃定起来。就在这原本是处刑死囚的平台,安娜与埃拉母子相会。

    安娜未被束缚,抱着儿子便是大哭,王子埃拉亦是嚎啕。

    比勇尼亦是吃了一惊,他毫无恻隐之心,又把王后拉了起来。

    安娜在哭嚎,求着维京人保住儿子的命。

    这番话留里克可是听懂了,示意比勇尼不要粗鲁,再走上前,“你就是王后,我见过你。你服侍过那埃恩雷德的部下,你是个不洁者。倘若你不是王后,就会在这里被斩首!”

    留里克当然知道此高台是处刑之地,又对比勇尼说:“你留着她实在没什么意思。”

    “无所谓。你还是问问她国王去了哪里,我若是在战场上亲手斩杀那个人,是最大的光荣。。”

    “也好。”

    为了活命,为了母子相依为命,王后安娜说明了留里克希望知道的一切。她如今也无所谓担心那个抛妻弃子的负心汉国王,甚至于自己被贬到修道院赎罪这件事,她也想起了复仇。

    所谓守城将领是格雷伍尔夫伯爵,其人现在不知所踪。她又说王**队主力在南方与麦西亚军队战斗,导致国都空虚。继而又描述,国王的大军很可能已经在救援约克的路上。

    事情居然是这样?

    留里克听罢,急忙告知马格努特,“他们的主力不在这里。我们占领约克,很可能还要面临一场决战。他们的王手里有一支五千人的军队,很可能正在赶来!”

    马格努特不以为意,“你说这个?你该不会是畏惧了?”

    “怎么可能。我只是提醒一下,我们的联军可要保持警惕,若是战士们耽于财宝,又被这里的女人掏空了身子,遭遇挫折也说不定。我们必须警惕!”

    “无妨!”马格努特摆摆手,又说,“该处理这些俘虏了。是的,我也不愿大肆杀戮,但是有的人必须死!”

    比勇尼一听这话,马上想到自己的新女奴。“这个王后已经是我的奴隶,至少……”

    马格努特再白了儿子一眼,“就我真想不到你好这一口,这女人本也不年轻。你留着做一个玩具吧。但是,所有披着他们王**衣服的战士,他们没有没有奋战到底,他们是叛徒!叛徒必须死。”

    留里克自然不觉得马格努特所言是错的,不过对俘虏的杀戮,他可不想目睹。

    留里克根本没有阻止,只因这场战争的性质比较特殊,罗斯军队的确是来劫掠的,然巴尔默克人打算举族移民,一如四百年前诺森布里亚人的先祖从丹麦移民这里,杀死驱逐当地皮克特人,打下这片疆土。清楚到这片区域的最精干的男子,也是他们朴素的对新土地占有的安全措施。留里克如今已经没有资格做出任何批判,只因为他在东方之地做的事也是如出一辙。

    马格努特从俘虏中挑选二十个女人扔给留里克,美其名曰让兄弟们快乐。

    呸!这好吗?

    留里克可不觉得这是好事,他索性把随行的约翰英瓦尔叫来,另其教化看管住这些女人。

    虽然都是野蛮人,看起来衣着白底蓝纹袍子的罗斯人,他们至少不是单纯的恶人。至少这些人知道何为神圣信仰,可一个年轻的教士和一群野蛮人混在一起,成何体统?

    女人们是费解的,不过既然好好做事甚至可以免于被羞辱,那就不要抗拒先保全自己小命吧。

    这二十个女人直接成了厨娘,实在为留里克解决了大军吃饭的效率问题。

    留里克带来的手推车全部派上大用场,大量装满燕麦的麻袋已经在紧张的搬运。

    麦子开始向货船运输,这实在是一个庞大工程。

    夜幕下,罗斯军将士们就在河畔处守着舰队扎营。大家围着篝火吃煮熟的麦子,分享着胜利喜悦。

    自然也有人质疑公爵大人太仁慈,居然真的让巴尔默克人去夺得最多战利品。也有人呼吁大家不要多言,又嚷嚷如此多的麦子运会罗斯堡再分配掉,全家老小可是能吃上一两年。

    甚至是做饭的厨娘都分得大碗麦粥,再被撒上大量的盐,搅拌进能食用亦是润滑缆绳的海豹油大快朵颐起来。

    此乃留里克的赏赐,他一看看得出这群柴火妞的干瘦,显然她们这群农女平日的生活实在寒酸。

    高碳水、高脂肪和高盐分,对于千年后的人的确是催肥怪物,然而对这个时代的贫困人,实在是贵族才能享用的美味。

    她们都是留里克的奴仆,带回老家做侍奉起居之类的事也不错。

    实在是因为那老爹给自己从诺夫哥罗德挑选的十个小女仆,她们是愈发漂亮,再过几年她们必须行使自己的责任,届时便不能在做任何与仆人有关系的工作。

    罗斯军的营地颇为稳定,与之相反的是巴尔默克人占领下的约克,城市陷入癫狂。

    到底约克是一国之都,比纳尔维克峡湾更美妙。马格努特故意放纵部下去抢掠,去折腾所有的俘虏,哪怕让男人们在过度欢乐后萎靡他也是无所谓的。

    难道狂妄就必然遭遇失败吗?至少现在不会。

    比之远道而来的维京大军,诺森布里亚的军队还是太弱了。

    次日清晨,河畔变得热闹。

    一众巴尔默克战士押运着一百多名衣着橙衣的降兵到乌斯河畔。他们被布条捆上眼睛,一个又一个无助地跪地。

    一番喧嚣后,马格努特亲自下令行刑。

    这些人就是数千俘虏里最后的战斗力,他们没有为王国殉难,巴尔默克人就帮他们体面殉难。

    坠入河里的死尸缓慢漂向海洋,剩下的俘虏如何处置?

    马格努特毫不犹豫在城里摆开榷场,俘虏竟被竞价出售。这的确是各路维京人都会干的事,甚至引得罗斯军营地的骚动。

    留里克不得不再安排命令,便是禁止部下掺和进去。

    被征服的民众再被套上枷锁,不过他们中不少人实际也是领主、国王的农奴,倘若只是单纯换个主子,生活总不会变得更糟。

    那些女人抱着自己的孩子,无论顺从与否,她们的命运连带着整个诺森布里亚的国运,新的时代从这一年便开始了。

    在极度喧闹的城市广场里,马格努特迫不及待举剑自立为王。

    留里克虽然有感于局势变化之奇怪,还是带着一批随从参与其中,再当众宣布罗斯公国支持马格努特的举动。

    按照本地人的说法,他给自己安排了诺斯语的“konungr”的称号,按照诺森布里亚人的萨克森语又是“kuning”,也就是比“联盟首领”更高级的概念,所谓“所有人的领袖”。

    那些普通的巴尔默克人,大多数是支持马格努特做大王,让比勇尼继任也毫无问题。

    至少,没有任何一个年轻人敢于质疑比勇尼于整个巴尔默克的功劳,这个男人可是兄弟们中的大英雄。

    接着又是皆大欢喜。

    到了这一时刻,留里克才意识到大清早斩杀战俘,实际上这位老家伙迫不及待称王的祭祀之举,那是在祭祀奥丁!

    由维京人建立的约克王国就在诺森布里亚的废土上诞生了?就像历史发生的那样?

    留里克关心的程度有限,他现在更在乎麦子装满船舱,然后满载而归。

    可是,本地人如何支持一个蛮族做大王?真正的王一定带着大军迫近王城,委曲求全的人们还有一个念想,便是埃恩雷德带着王师驱逐野蛮人拯救大家。

    只好看看本地人的眼神,许多人飘忽不定的眼睛里并非纯粹是绝望。

    他们仍抱有希望便是埃恩雷德的大军。

    入夜,罗斯人依旧待在城外,守着自己的舰队和战利品。

    城内继续喧闹,惹得阿里克实在布满。

    他扔掉啃了一半的烤鱼,气冲冲对老弟嘟囔:“那个老不死的家伙非要称王?若没我们的支援,巴尔默克人不能破城。”

    留里克脸色无所谓:“马格努特命不久矣。”

    “哦?他要死了吗?他看起来还能再活几年。”

    “这就看比勇尼了。哥,那个男人现在野心很大。马格努特只有死了,他才能称王。比勇尼现在的威望不够,所以……”

    “弑父?”阿里克大吃一惊。

    “谁知道呢?哥,我们还是先准备一下,我现在非常担忧。”

    “担心比勇尼现在就动手?”

    “不。是埃恩雷德和他的军队。”

    “这有何可担心的。”阿里克不以为意。

    留里克旋即探头:“他们看到国都被占领,一定会发了疯似的进攻。现在,恐怕和埃恩雷德谈判已经没有意义。你渴望畅快的杀戮吗?”

    “哦!我已经懂了……”阿里克缓缓笑出声,接着又是捧腹大笑。

    事态却如留里克所料,埃恩雷德的王师与罗伊迪斯伯爵加弗雷德手下构成的四千余人的大军,正不断逼近约克。

    他们不敢走得太快,完全是因为埃恩雷德至少知道维京人的可怕,生怕自己的贸然出击引得大败亏输。

    他的谨慎反而让加弗雷德伯爵疑惑,说来也是奇妙,当看到如同森林般密集的矛林,加弗里德内心的恐惧反而消失。

    这个时代的战争大部分情况下就是比双方兵力,至少不列颠的菜鸡互赞是如此。

    埃恩雷德劝他不要从担忧变得极度心理膨胀。

    骑马的加弗里德反而认为国王是勉励自己奋战,便扬言:“只要我们发动冲击,四千人的勇敢突击必把他们歼灭。”

    埃恩雷德笑得尴尬,自己苦劝没有,心想这个伯爵是想立大功。

    是啊,下令冲锋之际,加弗雷德伯爵可有亲自冲锋的勇气?呸!别人去死,他获得荣誉。

    埃恩雷德便故意道:“那么我就任命你做骑兵队长,你带着骑兵队冲锋。若破敌,你就是宫相。”

    “啊!这……”加弗雷德顿时一脸尴尬,随机便不再说话。

    “好吧,也许你希望稳妥地拿到荣誉。但是……”

    “不!”加弗雷德抿抿嘴唇,又说:“我愿意!有这支大军,我军必胜。我将抬头冲锋。”

    “也好。现在完全听我的命令,我让你待命就不能走,让你冲锋就不能溜。”

    加弗雷德自知这是拿家族豪赌,陷入赌局的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胜利之后的光荣,直接忽略掉维京人的可怕。

    经过磨磨蹭蹭的跋涉,不少农夫战士磨坏的靴子,完全是赤足前进。他们叫苦不跌,如此军队抵达约克附近可还有战斗力?

    他们逐渐发现了人员跑干净的村庄,又看到远处河流停泊的大量怪异大船,还有,约克!

    “是我的约克!”埃恩雷德惊得浑身汗毛颤抖,且所有人都看到了王城的建筑。

    奇特的巨大船只能平稳地待在这里,所有大船上都飘扬着旗帜,让人想到了麦西亚王国,而约克也飘起大量烟尘。

    可那不是麦西亚的威格拉夫大王的旗帜啊!

    那是罗斯人的旗帜!维京中的罗斯旗帜。

    大军在马斯河的右岸,正好与罗斯军的城外营地隔河相对。

    “怎么办?陛下。”加弗雷德伯爵问到。

    “先不冲击,我们不断逼近,我要……和他们谈谈。那是罗斯人,是唯一可以谈判的维京人。”

    埃恩雷德国王明显在惶恐,加弗雷德心中颇为不屑,但明面又不能说,便劝解:“谈判?陛下,恕我直言,悄悄现在的情况约克分明被他们占领。必有民众被俘,我们要代表上帝拯救他们。”

    “不!”埃恩雷德还是要求保持淡定。

    可加弗雷德还是被立功冲昏了头,甚至再看这个大王,眼神都暧昧起来。干脆呛道,“那个不洁的王后无所谓,但是埃拉……”

    “埃拉!”埃恩雷德瞬间清醒,几乎咬断了牙齿,暴怒使然整个人瞬间憋红了脑袋。

    “你!”他命令,“约翰拿·加弗里德·罗伊迪斯。你带着骑兵,带着你的战士,向他们发动进攻!毁了他们的船!跨河!拯救我的儿子!儿子!”

    唯有儿子的安危,让一度非常谨慎又萌生绥靖想法的埃恩雷德失去理智,突然成了好战派。因为,年幼的埃拉已经是他最后的血脉。

    这一切尽被做了点准备的留里克发现,而太阳也在当空,今日上午真是适合大战啊。

    罗斯人旋即弄出巨大响声,整个约克城内的巴尔默克人这才懒洋洋地起身去探查发生了什么。

    留里克这边毫无畏惧,阿里克更是磨刀霍霍。

    “终于还是来了。”已经在船上的留里克面对逼近的大军叹言。

    “可是他们很蠢。”耶夫洛道。

    “不。他们很聪明,看起来想破坏我们的船,然后泅渡过河。”

    “可是,这样更蠢。”

    “对的。他们很勇敢,更是鲁莽,他们在送死,我们成全他们。我让第一旗队过河,组织盾墙接战。我们就在船上不停射箭。你带着兄弟们准备好射杀,记住,不准留情。”

    “遵命。”

第599章 罗伊迪斯伯爵军VS罗斯军

    乌斯河并不宽,早有准备的罗斯军借用巴尔默克人的船只轻而易举大规模渡河。

    身着白底蓝纹战袍的男人们,抵着他们以白泥和靛蓝涂抹的盾牌,快速构成一道盾墙。

    阿里克站在军阵中,对着手下怒吼:“男人们!蠢货们要冲击我们的军阵!要抢走我们的船!将他们全部杀死!毫不留情!”

    众人亮着狰狞牙齿,异口同声发出怒吼,攥着剑柄的手也更紧了。

    能防住整个躯干的大圆盾互相堆叠,非常奇妙的是,罗斯人的纹章只要旋转一下角度便是一个蓝色的大十字。

    但是,他们都是奥丁的战士。

    他们手握一支又一支闪亮而富有弹性的钢剑。一批持钢臂十字弓的战士也故意趴卧在阵前,伺机给冲锋的敌人一份大礼。

    而一艘又一艘大船上,留里克的射击旗队战士纷纷攀爬绳梯后立于甲板,他们各就各位。

    短木弓、木壁十字弓,一律呈大角度准备射击。

    接下来必是乱战,各舰只侧舷的扭力弹弓纷纷搬到对敌一舷,如此仅仅是阿芙洛拉、奥斯塔拉和斯佩洛斯维利亚三舰就集合了三十座。四艘风帆驱逐舰亦如此,留里克轻易集结多达五十四座扭力弹弓,乃至十座公牛投石机。

    如此多的重武器疯狂输出火力势必大肆消耗弹丸,这一点留里克已经不再担心。

    破城之后,那些之前发射的铸铁弹丸于城里找到了很多,染血的弹丸必将二度染血。

    这一切,奉命进攻的罗伊迪斯伯爵加弗雷德一概不知。

    此人因巨大的立功欲而从惶恐突然变得胆大包天。

    他带着多达两千人向停泊的罗斯舰队发动突袭,与其说是摧毁船只,不如说是为了将之俘虏。

    “如果他们没了船,会在我们的王国被耗死吧。”

    可是,加弗雷德从未与维京人正面激战过,更不知自己冲动的进攻亦是埃恩雷德潜意识里希望的。因为一位真的能快速召集到两千人规模军队的伯爵,实在也是他的潜在政敌。

    他们一开始的慢走,披锁子甲披橙衣的王国战士、伯爵扈从在前,衣衫褴褛多赤足的农夫战士在后。

    还有不少人举着旗子,以显得自己的军队兵力雄厚。

    加弗雷德自然是看到了那些突然开始聚集的敌人,其队伍之规整着实让人敬畏。

    他深吸一口气,自知现在已经没有退路,整个进军的队伍就是离弦的箭。

    距离已经非常接近。

    真正的骑兵队长告诫加弗雷德,“伯爵大人,以我们去年的经验。让马匹拼命冲击,就能冲破他们的阵线。他们阵线有了缺口,大军从缺口涌入,一旦进入乱战我们就有赢的机会。”

    “啊?我们要冲进去?岂不是很多人会死?!还有,你觉得不这么做我们必输?”

    “伯爵大人,这就是我们唯一的胜算。”

    这位新晋的骑兵队长,也是去年跟着国王冲锋后的幸存者。

    约克明显被野蛮人占领,民众必遭蹂躏,王子生死未卜。如果国家毁灭,一切都光荣都结束了。

    骑兵队长见伯爵神态复杂,便无意继续劝说什么。在其号召下,骑兵们纷纷拔出自己的铁剑,亲吻剑柄,接着利剑向前。

    既然法兰克骑兵战术是徒劳,他们只得采取这等冲阵战术,哪怕他们知道这是慷慨赴死。

    骑兵们自发地组成骑墙,裹挟着骑马的伯爵,他们率先开始了冲击。

    紧随其后者则是数量达两千的步兵,他们结束慢走,也开始最后的冲锋。

    “想不到这群家伙变聪明了?”

    留里克咬紧牙关,让已经做好准备的扭力弹弓提前发射。

    耶夫洛大吃一惊,“大人,这是何意?”

    “蠢货!那些骑兵在决死冲锋!不能让他们破阵!立即发射。”

    “好……”

    阿芙洛拉号率先发射,其他舰只见状也纷纷发动攻击。

    最先头的敌人都是那些骑马者,旋转飞跃铸铁弹,纷纷在空中滑跃一个漂亮的抛物线坠落,超过五十座扭力弹弓构成的杀伤弹幕,朝着骑兵砸过去。

    然,骑兵的速度太快了。

    后处的骑兵被砸了个人仰马翻,前锋仍在冲锋。

    “继续蓄力!快!弓手,阻止他们!”留里克嘶吼道。

    船上仅是箭矢离弦的嗖嗖声,乃至扭力弹弓蓄力时的吱吱扭扭。

    大量箭矢从天而降,又是造成十多名骑兵连人带马地跌落。

    仍有五十余骑因其速度躲过了罗斯的远程攻击,他们不停的冲锋,距离罗斯人的盾墙似乎仅一步之遥。

    阿里克咬紧牙关,盾墙亦是坚如磐石。如何对付骑兵的拼命冲击他们已经在去年的战斗中有了经验,何况第一旗队的男人们是最精悍的老兵。

    任何怯懦者都会带着耻辱生活,且必被治罪。

    也无人想到后撤,他们非常自信于自己的阵线是坚固的。

    持长柄战戟的战士支援第一线,锋利的矛头一直向前。

    船上的弓手持续快速输出箭矢,关键时刻,埋伏的钢臂十字弓突然射击,罢了急忙蹿回阵线。

    还没有接战,已经有超过半数的骑兵因造各种打击而停止。

    剩下的骑兵真的冲到了罗斯人的盾墙。

    强大的冲击力当当即得本该入磐石的盾墙出现缺口。

    阿里克因遭遇撞击,盾牌边缘撞到头盔,最后嘴角出血。

    他爬起来又持剑怒吼:“快!杀了马!让他们全都去死!打赢了咱们吃马肉!”

    突然的场面引得留里克紧扒在船舷,他看到了自己堂兄挨了撞击,又见其爬了起来稍感欣慰。

    “该死!你们快重固阵线!”

    区区四十骑也能冲垮第一旗队的盾墙?那些战戟第一时间就戳中战马,让最后的骑兵冲击大打折扣。虽然有所缺口,罗斯军伤亡状态不明,反杀的罗斯战士们肆意砍马腿,而丧失了冲击力的骑兵就是待宰割的肥肉。

    新晋的骑兵队长和他的兄弟们根本没有完成有效砍杀,就在乱战中被罗斯人反击杀戮,被利剑和战戟戳烂了锁子甲,最后血肉模糊。至少,他们为了自己的国王、国家献出了生命,可谓英雄。

    阿里克当然佩服这等狂人,作为对敌人的敬意,他自觉必须更加疯狂的杀戮。

    马匹与人的血溅了罗斯战士一身,阿里克整个人又沐浴血色。

    伯爵加弗雷德早在第二轮的箭矢打击中马匹中箭,跌下马的他头脑一片白,待其意识清醒之际发觉自己双腿竟被自己的马死死压住。

    他在痛苦呻吟,又见有箭矢向自己砸来,多亏了掉落的盾牌让他免于被击中。

    他侧目看到骑兵队已经毁灭,那个勇敢的骑兵队长恐怕以身殉国。

    最后这个倒霉的伯爵在尖叫中被几名冲锋途中战马死亡的骑兵战士拉出来,奈何这暴力的拉动,让他获悉了自己的小腿竟在刚刚的坠落中断裂。

    加弗雷德捂住自己变形的小腿哀嚎,又命令束手无策的无马的骑兵,“快!我命令你们把我抬到后方。”

    可是,就算他们战马死了,他们仍是骑兵,是忠诚于国王本人的骑兵。

    几个男人互相看看,拎着自己的铁剑化身步兵,与已经冲上来的大部队一起,继续向敌人冲击。

    十多名受伤的罗斯战士被拉到后方,冲击未造成任何罗斯人战死,至少现在如此。

    刚刚那一下子可是吓到了很多战士,然接下来的厮杀,罗斯军毫无畏惧。

    战局突然又变成留里克最喜欢的模样。

    全部的扭力弹弓对着冲击的敌人乱打一通,这一刻无论是王国战士还是农夫,无论高低贵贱,在弹丸打击下皆是中着立毙。

    铸铁弹丸、卵石块、标枪、箭和弩箭,各种远程武器披头盖脸砸过来。

    那些被强制征兵来打仗的农夫如何见识这种阵仗?

    他们几乎都是罗伊迪斯伯爵领附近村庄的农夫,彼此多半互相认识。

    亲朋就在自己身边被奇怪的武器砸的头破血流倒地毙命,甚至是血溅在自己身上,他们捂着脑袋尖叫,接着自发地放慢速度。

    军队的攻击阵营脱节了,人数最多的武装农夫都在想方设法抵挡箭矢,亦或是试图帮助受伤的朋友。奈何他们的简易木盾挡得住一般箭矢,挡不住铸铁弹丸啊!

    六百多名王国士兵终于冲到罗斯军阵面前,冲破了这染血的冲锋之路。

    完全是因为约克的灾难让他们的愤怒压过了自己的恐惧,这才有与维京人正面砍杀的机会。

    但是,噩梦才刚刚开始。

    刚刚接战,混乱冲锋的王国士兵就遭遇军阵严整的罗斯军第一旗队的迎头痛击。

    第一排的罗斯战士纷纷半弓着身子,以大圆盾抵着整个躯干,带有护鼻的铁皮盔护住整个脑袋,战士仅仅露出一双充满杀气的眼。

    总的来说,罗斯人最传统的战术和其他维京人如出一辙。他们的盾墙更多是防御,是诱使敌人向自己主动进攻,盾墙如磐石般岿然不动,战士们扼守盾墙将任何接近者斩杀。

    那些接受留里克训练的年轻战士还是一大群孩崽子,只有当那些人长得足够高达强壮,罗斯人才会演进成更加机动的步兵战术。

    即便是岿然不动的盾墙,也比诺森布里亚人如流氓恶斗般的举剑乱冲更为聪明。

    此战局是所有罗斯人最喜欢看到的,自己的敌人继续堕落成了一群只会横冲直撞的野猪。

    钢剑从盾牌缝隙伸出,疯狂向前戳刺。

    后方持战戟的战士,矛头下的斧头从天而降,如同凿罐头,给王国士兵以立体打击。

    如果诺森布里亚战士足够强力,如何要时而尊麦西亚为“大哥”,或是尊韦塞克斯王为神圣大王?

    再以阿里克的视角,他只是觉得这些人比东方之地的芬兰还要差劲。

    至少那些芬兰人还会放箭,这群诺森布里亚的家伙只会乱冲。

    “哈哈,现在芬兰人是我们的仆从战士。”

    自然是有罗斯战士在新的战斗中受伤,他们多是皮外伤,血流不止的战士被拉到后方接受突击包扎治疗,新的战士补充位置。

    那些农夫战士根本不愿意冲锋了,因为疯狂箭矢的攻击下,他们在全线后撤!

    如此一来,就剩下罗伊迪斯伯爵加弗雷德的战士们在一线拼杀,以至于双方的兵力数量罗斯人占了巨大优势。

    已经有近百名战士在乱战中殒命,他们的血染红了罗斯军的圆盾。

    罗斯军整齐地怒吼,阿里克的眼神只剩下杀气,就如同狂熊。

    战局显然是罗斯军一边倒的胜利。

    “大人,他们看来很弱。”耶夫洛说话甚至带着笑意。

    “是。刚刚的骑兵冲击很愚蠢,不过也很聪明,知道我们的弱点。”

    “但聪明人都死了,就剩下懦夫。”

    “让格伦德带着预备队上。”

    “大人,还有必要吗?”耶夫洛又问。

    “让他们冲,给我疯狂杀戮,毫不留情。”

    须臾,本是奉命射箭的格伦德一伙儿,他们突击套上板甲,嗷嗷叫地手持双斧,从罗斯盾墙里杀出。

    他们现在的铁皮头盔颇为特殊,不仅额头与两侧有铁板护卫,连正脸都安装了仅仅露出双眼的粗糙面具。

    头盔上亦是挂着一颗熊头,上颌的獠牙成了遮阳帽。

    “哈哈!我们是战熊出战了。”阿里克兴奋地大叫。其他罗斯人声威大震。

    一群铁人入敌阵,挂在锁子甲上都大量铁片固然沉重,这群膘肥体壮的莽夫倒是很好驾驭它。

    他们衣着不是整体板甲,更不是扎甲,这一身有点像是鱼鳞,却也不是,它整体并不美观,防御效果倒是抵消了视觉上的不雅。

    王国士兵们发现,用剑去戳刺毫无用处,用斧头去砍也只是制造划痕。

    高壮的熊头铁人们正是留里克的战术预备队,也是那种就算是死了也并不心疼、只要盔甲还能二次使用的消耗品。格伦德这种丹麦降兵,留里克表面是虚与委蛇的重用,重用的法子就是这般做“敢死队”。

    格伦德一伙儿在敌阵中乱砍一出,除了制造巨大伤亡,更重要的莫过于彻底打崩了敌人的信心。

    伯爵加弗雷德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人都在丢盔弃甲地逃命,他忍着痛苦呼吁手下把自己救走,奈何所有人都在逃跑,哪怕跑掉了靴子赤足淌血也得继续逃命,谁会在意动弹不得的伯爵呢?

    阿里克向去追杀,然他听到了老弟的呐喊,便开始约束自己准备追杀的大军。

    仍有一百多人在追杀,他们进一步加剧混乱,甚至干脆在追杀中直接砍死了呻吟的加弗雷德。

    一代伯爵就这样殒命,死得毫无光荣而言,甚至杀死他的罗斯战士不过是觉得自己砍死了一个本就该战死的敌人骑兵而已,自己不过是帮他体面。

    直到留里克下令继续射击的扭力弹弓开始杀伤逃跑者,追杀的罗斯战士见其他兄弟们都在后方,便也停下追击。

    “罗斯人……你们,还是这样强力。不!留里克,这就是你们军队的真正实力?”埃恩雷德瞪着双眼,眼珠几乎要喷出来。

    他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敌人,再看看那桅杆上飘扬的旗帜,越看越是感觉恐怖。

    可是,他们居然没有顺势全面攻击?

    先逃亡的农夫战士全在涌入国王的军阵,也顺便把恐惧的情绪带了回来,闹得所有远处观战的农夫战士人心惶惶打算逃跑。

    约克主教庆幸自己跟着国王去了边境大战麦西亚人,倘若自己在约克内怕是已经被野蛮人生吞。

    可现在的情况比他想的还要糟。

    主教本人也不是脑满肠肥之人,至少其体重还不至于把马匹压成骆驼。

    他策马走近国王,哆嗦道:“陛下,我们这支军队……”

    “我知道。我们无法胜利。可恶,我的骑兵还是结束了,我已经输了。”

    “不!陛下,如果他们愿意接受何谈。我们至少有办法保全,就像先王那样。”

    “这正合我意。”

    那些退回来的王国士兵被吓破了胆,他们告诉国王乱军中杀出熊头铁人刀枪不入,又说敌人箭矢恐怖云云。

    埃恩雷德自然不会怪罪他们,因为罗伊迪斯伯爵本人都战死了。

    敌人不是一般的维京人,他们是罗斯人,飘扬的旗帜证明了一切。那个留里克居然信守承诺,今年真的又带兵过来了。

    他们现在分明没有再追击,这如何不是给自己一个谈判的机会?

    埃恩雷德看看左右,又问主教:“就像你说的那样,我要和他们何谈。”

    “派遣使者。何人合适?您是让我做决定?”

    “不。你去。”

    “啊?我?这不合适。”主教瑟瑟发抖,连忙摆手推脱。

    “不必担心,我也去。”埃恩雷德一脸笃定。

    “啊?这更不合适。”

    “无妨。”埃恩雷德目视前方,谨慎道:“现在不要再管麦西亚了。我们的王国即将毁灭,我只能让损失降到最小。我知道维京人的统帅,那个人应该会愿意和我们谈谈。”

    “可是陛下,您不该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我?一个王?我的王国即将崩溃,我还有什么不能赌的?”说罢,埃恩雷德再使劲拽一下缰绳,坐骑前进,其举着王旗的多名随从紧随其后。

    见状,主教也是无可奈何,他在胸口划一个十字,再亲吻脖子上的银十字,邀着举着黑色大十字嫁对小教士,下马跟着国王向战场走去。主教也萌生的一个可能不切实际的幻想,倘若自己能用一张嘴说服野蛮人的首领皈依神圣信仰,也许灾祸就会停止吧。

    这一幕都被远处的罗斯军看到,而河对岸已经聚集了大量巴尔默克人并开始渡河。

    马格努特已经来到对岸,看着满地的敌人尸体,他向女婿留里克抱怨打仗不等自己,又再赞誉罗斯军的实力强悍。

    留里克也不多说什么,给盟友们秀了一手极为健壮的肌肉自然是好事,就是比较耗费敌军的有生力量。

    他在船下的战场慰问自己的伤兵,又令部下给敌人伤员补刀赐死,收缴武器回收箭矢云云。

    就在此时,远处来了一小撮人,又引得大军戒备。

    阿里克找到老弟,持滴血之剑指着,“那是新的不怕死的蠢货。让我杀了他们。”

    “不,哥。那一定是使者,也许是求我们停止杀戮什么的。”

    “那就处决使者。”

    “不必,听听使者怎么说。别担心,使者的话不如意,我让你动手,他们就逃不掉。”

    “好吧。”阿里克笑了笑,甩掉剑上的血,插进剑鞘。

第600章 这是被赏赐的和谈

    敌人并没有离去,待在原来阵线的罗斯军战士也不敢真的放松戒备。

    随着越来越多的巴尔默克友军渡河,大军气势更为旺盛。

    这一点,带着主教大人亲自欲与之媾和的诺森布里亚王埃恩雷德,他凭肉眼即可清楚看到这一切。

    马蹄踏在染血的夏季草地,地上倒毙或是弥留蠕动的尸体看得他触目惊心,若不是自己的有足够定力已经吐出来。

    至少约克主教本人死死攥着胸口的银十字架,他突然干呕了多次,随行的小教士更是只能依偎着大号木十字架周围,嘴里不停背诵着经文强行给自己打气。

    “他们总不至于斩杀使者。如果他们发现是国王本人来了,应该会保持基本礼遇。”想到这一点,约克主教再看看国王本人。

    埃恩雷德至少看上去保持着极大的淡定,但愿事实的确如此。

    如果这位大王死了,诺森布里亚的王位必然便宜了北边的奥斯博特。可是,那个男人带领的军队,就能抵挡住野蛮人的大军?

    越是前进倒毙的死尸便越多,埃恩雷德的心情也愈发的复杂。

    前方出现了战马的尸体,还有地上密密麻麻的箭雨就好似待收割的小麦穗,虽说只有最南方韦塞克斯的领地多种春小麦。

    随着距离的拉进,留里克凭借肉眼都能看清楚埃恩雷德那张脸。

    虽说去年只有一段非常短暂的相遇,留里克本也不好明确那是否就是国王本人。

    等等,那个男人在做什么?!

    只见其人摘掉了左臂木头假肢,亮出断臂,又摘下了自己的头盔。

    “的确是国王本人。”留里克点点头,旋即将粮官保罗叫到身边耳语几句,之后便是吩咐耶夫洛将那个必然失败的王带到自己身边。

    他们一行人气势汹汹前去,唯有粮官保罗因巨大的紧张而颤颤巍巍。

    已经自立为王的马格努特眯着双眼目视之:“留里克,那就是他们的王?现在我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很好,你把那人诱骗过来,我砍了他,以绝后患。”

    留里克实在吓了一跳:“父亲大人,何必呢?那就是一条断脊之犬,留着他做你的仆人,你就能敲骨吸髓。”

    “有必要吗?”

    “很有必要,至少暂时有必要。当他最终失去了利用价值,你再动手也为时不晚。”

    “唉,只怕你的仁慈不合时宜。”马格努特抚一抚女婿的顺发,有言:“如果我女儿诺伦在,她大概也会如此劝我。也好,这个男人若是不臣服我们,杀了他以及他的军队,对你我并不是难题。”

    这就好比战败的凯尔特王亲自向凯撒投降,是杀是剐全在于胜利者的心思。

    埃恩雷德看到了维京人也派遣了使者,那是一群长衫染血的狂徒!

    其中怎么还有一个黑袍的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战斗人员。

    双方的接洽终于开始,埃恩雷德依旧骑着自己的战马,那姿态真是趾高气昂,简直是以胜利者姿态居高临下俯视耶夫洛等众。

    “你!给我下来!”耶夫洛仗剑直指。

    粮官保罗随即做着翻译,然其舒缓的语气和耶夫洛的霸气完全不相容。

    “我为何要下马?我可是诺森布里亚的王!你不过是一介蛮人部将,当给我下马。”

    听得,耶夫洛也不生气,转手便是剑斩马腿,埃恩雷德立刻跌落马下,便被一拥而上的战士们按在草地上。措手不及的教士和约克主教皆被控制。

    “你们是一群恶棍!不准如此无力!我是国王!告诉你们的留里克,他不过是一介公爵,我可是王!”

    这番话耶夫洛最终是听明白了,国王被拉起来后,他缓缓摘下头盔,露出自己的一头黑发,以及那颇有北亚风采的脑袋。

    “啊!是你?!”

    “正是我。”

    在整个不列颠,只有伦底纽姆(伦敦)的内城仍住着一群高贵的罗马遗民,他们都是黑发者。维京人里存在黑发维京,他们和罗马人毫无关系。

    那个留里克身边有一被器重的侍卫,埃恩雷德注意到其人的黑发,亦是铭记于心。他更是知道,这矮个子的男人实在是一介狠人。

    耶夫洛无意赘言,便说:“我的主人正是留里克,现在我的主人说了,你若谈判,就卸下所有的武备前往我们的军阵。你若否决,我得到主人的授权,现在即可杀了你,连带着你最后的军队,将被一并抹杀。”

    埃恩雷德知道此人所言非虚,本来自己前来斡旋就是那生命在赌。

    “我要见到你的主人,现在,你卸了我的武装。”

    国王的顺从着实让耶夫洛吃惊,就招呼手下将之扒得只着布衣,最后还欲以绳索捆住其唯一的右臂。

    然而,那些教士可就倒霉了。

    因为留里克的命令过于简单,便是把国王本人带回来而已。

    那些小教士全部被杀,大吃一惊的约克主教面对滴血的剑猛然闭上眼睛等待自己可悲的命运,结果自然是人头落地……

    突如其来的变故,埃恩雷德的心是碎的,他悲愤地瞪一眼那维京人的悍将,又深深叹口气。

    他哀叹:“难道你们还觉得我用一只手就能掐死你们年少的公爵?我的命就在你们手上,何必要捆着我的右臂。”

    耶夫洛没有说话,最后干脆在其脖子上套上绳索,就像是牵着牛马一般走回自己的军阵。

    而此刻,远处观望的王国战士与农夫兵,他们目睹了这一切,天然地以为国王被杀,旋即开始大规模的逃散。

    最后仅有一百余人和最后的十多名骑兵看清了国王如牲口一般被牵走,悲痛落泪的同时等候着最后的消息。

    埃恩雷德抱着必死之心,他唯有一个请求愿对留里克诉说。

    战败的王踏过大量密集倒毙的诺森布里亚战士尸堆,终于进入到维京人的军阵。

    真的进入到这里,他反而不觉得这群人是单纯的野蛮。敌人保有一种非常诡异的整齐,一大群穿着整齐的战士带着大圆盾整齐站立,愣是构筑起一条通路。

    留里克、阿里克、马格努特和比勇尼等人就站在“道路”的尽头。在其身后是马斯河上密集停泊的舰只,大船高耸的桅杆甚至制造了巨大的阴影。大量气质摇摆着,在风中烈烈作响。

    “你先退下。”留里克随口吩咐。

    转眼便是面目平静第稍稍俯视这位战败的王,就以萨克森语说:“你的战败是命运。断臂的埃恩雷德,我们的大军又来了,这一次,约克已经在我们手里。”

    这个留里克依旧是俊朗的男孩,时隔一年再见,这小子更像一个纯爷们儿,而是是非常凶狠的男人。俊朗的脸庞有着深邃的眼神,眼睛里流露着巨大都是野心。留里克居然还会说萨克森语,虽说口音有些奇怪,自己基本都能听懂。

    埃恩雷德再看一眼约克,那里本该飘扬着橙色的王旗,现在变成了罗斯人的白底蓝纹叫什么“船桨”的旗帜,乃至一面印着巨大鸟儿的旗。

    见其犹豫不语,留里克旋即介绍起自己的岳父和大舅子。

    对于比勇尼,这个落魄的王可谓一个熟人。

    马格努特自然是第一次见,对于一个战败者,他的第一个要求便是勒令其跪下臣服。

    “我占有了你们的王城,这里就是我们巴尔默克人新的领地。你必须臣服于我,否则,你将被杀死。”

    至少向一个胡子拉碴的老人投降,埃恩雷德心里还算过意得去。可是这个老者居然要羞辱自己的人格。

    “你就杀了我吧。”埃恩雷德撇过脸闭上眼。

    怒火攻心的马格努特本以想自己动手,还是被留里克拦住。因为这一局面并不符合他的初衷。

    留里克安抚岳父:“终归这场战斗是我们罗斯军独立完成,是我的人击败了他,该如何处置应该让我定夺。”

    “这……好吧。”

    谁功绩最大谁最有发言权,维京人社会便是遵从这一文化,即便是马格努特也不能违背传统。当然,真的杀了一个脖子上还套着绳索的敌方首领,没人觉得这是光荣。

    留里克示意手下解开埃恩雷德的所有束缚,又伸手指着远方:“你是高傲的王,可是你的部下已经背叛了你。你已经是孤身一人,按理说我们不该给你任何礼遇。”

    “所以呢?你的条件呢?”埃恩雷德旋即问。

    “你是聪明人,一下子就猜到了我的意图。斩杀你的确对我们一伙儿毫无好处,甚至这场战争本身就可以避免,可是当我们登陆之际你根本不在。这就是你的责任!倘若当我们的舰队抵达你就献身,割让土地献出贡品,这场血战也就能避免。这都是你的错误呀。不过现在照做还不算晚。”

    这话说得,把胜利者的虚伪与傲慢说得淋漓尽致!

    可埃恩雷德无话可说,又想了想问道:“所以,我成了你们手里的一个工具。”

    留里克露出笑意:“正是。我打算进行一场和平谈判,不知你意下如何。”

    这,简直是撒旦递出橄榄枝,值得相信吗,?

    若是真的刚烈者,埃恩雷德早就带着最后的战士决死冲杀,或是现在疯狂激怒对手杀了自己。奈何他没有,他从一开始就不希望这样,却也不可能放下尊贵的身子去做一个下贱仆人的卑躬屈膝之举。

    “和谈?当然可以。但是,我必须以国王的姿态,和你们对等的王进行和谈。”

    说出此言,埃恩雷德的眼神旋即瞅着自立为王的马格努特。

    本来以马格努特的意思,和这厮废话什么?砍了他,再夺了其领地。

    终归留里克想得长远,他不求殖民诺森布里亚的当归类为广义挪威人的巴尔默克人真的会因为一份条约,真是在自己拥有的新土地安心过日子,至少巴尔默克人必须先用几年的经营在岛上建立稳固的统治核心。罗斯公国不会统治这里,留里克需要的是一个新的物资出产地做生意,乃至让纳尔维克港的巴尔默克人移民一批到不列颠,自己好带着影响力渗透巴尔默克故地取而代之。

    看似是成他人之美,背后自然是罗斯对未来的考量。

    留里克愿做一个保人,让一份和平条约至少能存续个两三年。

    旷野到底不是和谈的到地方,最佳地方自然是约克城内的王宫。

    埃恩雷德坐着维京长船渡过马斯河,他亲眼目睹那一艘又一艘的大船,惊愕之余还有羡慕。

    他想知道约克城内是否已经成了人间地狱,结果与地狱也差不太多。

    到处都是扎着五花八门辫子的维京人,他们袒露着胳膊,故意展示上面的纹身。

    很多年轻的女人默然地劳作,时不时传来女人的尖叫和哭嚎。

    埃恩雷德闭上眼,不断自责罪过,身为国王带重兵去和麦西亚军边境消耗,王城竟被他们轻易占领沦落成这般境地。

    他索性急匆匆地带着悲愤质询留里克:“这些都是我的子民,你们竟然把她们当做奴隶。”

    留里克耸耸肩,转头说:“你们的祖先也是这么对付皮克特人的。好吧,她们并不是奴隶,至少我们的大军要永远占有这里,年轻的男人没有妻子。你不是合格的王,我们的男人也不是恶棍,我们有自己的原则。”

    “你!你们就是野蛮人。”埃恩雷德呲牙道。

    留里克一听也是急眼了,反呛道:“因为我们不相信你们的神吗?”

    “这……”

    “我很奇怪,你为何不问我你的儿子呢?我还没有蠢到杀死埃拉。对了,连带着你的那个不洁的王后,现在也活着呢。”

    埃恩雷德当场愣住,认战士推搡他就是岿然不动。他呆滞的眼神瞪着留里克,须臾愣是流出两行热泪,半天挤出一个谢谢。

    本是埃恩雷德召见将领、议论政事的石室,如今站着的都是远道而来的维京人。

    粗糙的方桌摆在中间,留里克、马格努特坐在一边,埃恩雷德坐在另一边。

    整个谈判的气氛充满胜利者的傲慢,但埃恩雷德也不是卑躬屈膝之辈。

    留里克当然准备好了联军的要求,不了刚刚坐下的埃恩雷德立刻发难:“我的儿子呢!我要见到埃拉!”

    “当然可以。谈判结束后,自然会让你们父子团聚。”留里克随口道。

    “不!”埃恩雷德突然暴怒:“我必须现在见他。留里克,证明你自己的诚实,让埃拉站在我身边,我就和你们谈判。”

    “放肆!失败的王。”本是站在一边的阿里克突然拔剑。虽说这海岛萨克森语他听不懂,也知道这个王在狡辩。

    留里克拧拧自己的太阳穴,又看一眼板着老脸的马格努特,随口吩咐:“来了,把王子带出来。比勇尼,让你的玩具也出来见见吧,到底她本来是这个王的女人。”

    须臾,埃拉真得被领了出来。这小子见得父亲,当场飙泪冲了过去扑在父亲怀抱。

    埃恩雷德亦是在大哭,可不一会儿,他的眼角竟然看到了她。

    “是王后。是不洁的王后。现在这个女人在干什么?!”

    即便是换上了野蛮人的裘皮着装,扎上了维京人的辫发,埃恩雷德还认识王后安娜的那张脸。

    到底是不洁的女人,又在侍奉新的主人。

    再看将之拉出来的比勇尼,这个高壮的、光头的、脑袋有花纹的男人,只是一个命令,这不洁的女人竟然双膝跪下,罢了侧坐于地,就坐在这壮汉的脚边,被一只大手随意地摆弄下巴抚摸头发。

    她双目无神,明明是见到自己却无任何表情。

    埃恩雷德估计这个女人的灵魂已经彻底消散了,成了一具被维京人拥有的空壳,而这高壮可怖的男人将至拉过来,纯属是羞辱。埃恩雷德考虑到现在的处境,便是有完全咒骂之语也无力说。他不会为了一个早就背叛过自己、如今精神失常的女人再做什么过激反应,他只想竭尽所能保存诺森布里亚的存在,那怕领地严重缩水。

    但是且慢!也许这支野蛮人的大军……

    “对啊!为何苦难必须让我诺森布里亚独自承担?!麦西亚的威格拉夫,都是因为你这个恶棍,害得我几乎灭国。我要报复你!”

第601章 和平条约与祸水南引

    儿子就站在自己身边,也许埃拉也觉得自己的母亲已经是只剩空壳的废人。

    事实也差不多,比勇尼占有这个本是高贵的女人,他强壮如公牛,已经彻底征服此女人的心智。他将此事作为可炫耀之事,哪怕很多人觉得大可不必。

    有儿子在身边,埃恩雷德紧张的心终于稍稍放平和。

    “如你所见,我说话算话。”留里克郑重其事说道:“现在,开始我们的和谈。埃恩雷德,你应该明白,所谓和谈的机会是我军赏赐给你的,你只有承受的份儿,无权拒绝。”

    “为什么?这不合理,倘若如此就不算和谈。我至少有提出条件的权力,我仍然是诺森布里亚的王。还有,你们自立为王之事,整个不列颠,各王国都不会承认。”

    留里克颇为诧异,怕不是这家伙看到自己的储君还活着一下子支棱起来了?

    “我们何必需要他们的承认,都是一群孱弱的绵羊。”留里克又顿顿气,站起身探出半个脑袋:“你们都是弱国,弱国无外交。而强者,不需要外交。你会说拉丁语吗?”

    “拉丁语?”埃恩雷德大吃一惊,他不敢相信“latin”这个词会从一个蛮族男孩嘴里说出。

    “vici!vidi!veni!”留里克无片刻迟疑脱口而出

    至少这个短语埃恩雷德是知道的,他猛然出了一身虚汗,又说:“你,真的会说拉丁语。你们杀了我的约克主教,看起来也杀死了所有教士。如果主教没有死,他会与你以拉丁语交流。”

    留里克点点头:“的确是我的人冲动了。就像凯撒那样果断,我们的大军打过来难道还要经过你们这个岛各王国的许可?我们攻打你不是因为诺森布里亚是最弱者,完全因为你们距离我们的老家最近。”

    “啊?你们的目标,是征服整个岛屿?”

    “也许吧。”留里克耸耸肩,又转口问道:“你知道历史吗?”

    “……”

    “很久以前,我们曾是一家人。你们三百年前离开了,而我们则一直待在故土。既然你们乘坐小船就能登陆海岛,我们现在有了大船,还不是轻而易举前来?但我们确实变得不同了,你们背叛了奥丁改信了罗马人的信仰,而我们仍旧信仰奥丁。”

    留里克所言当然是事实,若不是萨克森人、盎格鲁人和朱特人大规模渡海,留下的日德兰半岛也不会填满丹麦人。

    埃恩雷德又不知道这些,他从没经历过什么历史教育,对过去的事只有道听途说,现在就把留里克所言当做套近乎、找寻占领合法性的屁话。

    埃恩雷德干脆嚷嚷:“说说你们的目的。无论我们的关系究竟如何,我们现在仍是战争状态。说吧,你们希望以怎样的方式结束这场纷争,想给予诺森布里亚怎样的下场。”

    “好!现在就听听我们的条件。我们要乌斯河以东的全部土地,班堡和林迪斯法恩附近的土地和城镇,还有爱丁堡。这片区域上所有的人,都将成为我们的奴仆。我要你每年给我们提供不少于三百万罗马磅麦子的贡品,再为我们额外提供五千名年轻女人。”

    听得,埃恩雷德勃然大怒骤然站起:“这是莫大的耻辱!你们要割裂我一半的国土!”

    “可是,你有的选吗?”留里克冷冷道。

    是啊!事实就是这么残酷。

    埃恩雷德又坐下来,亦是冷冷言之:“我的军队逃亡了,罗伊迪斯伯爵战死,他们可能觉得我也死了。很快的,很多伯爵会支持奥斯博特继承王位,会继续与你们战斗。即便你们拥有上述的土地,战斗仍不会停止。他们不会接受这份屈辱。”

    “那就杀死他们。且慢,你刚刚说到一个人名?!”

    埃恩雷德毫不犹豫的说明一个名为奥斯博特的男人的存在,更声称若是自己家族绝嗣,那个男人将顺理成章继承王位。“那是一个会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的男人,要么你们杀了他乃至他的部下,否则战争永不停止。”

    “是吗?我们在班堡还留有一支大军。”留里克面色上是傲慢,这心里自然多了一分谨慎。

    “那个男人和其军队就在北方,你们索要的北方领地,很多就是他的。就算我做出许诺,他……”

    “那就只好战斗。”

    至于奥斯博特与其家族的死活,埃恩雷德是无所谓的,反正那个家族恨不得自己绝嗣好继承王位,再说就是和平时期,自己除了控制了爱丁堡和班堡,其余北方土地大多还是奥斯博特的家族,乃至支持其家族的贵族领主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可恶的斯特拉斯克莱德问题,国土西北方是一大群臣服于王国的皮克特人,一旦王国实力被削弱,当地人必将反叛。

    埃恩雷德思考一番,脑子里对取舍后的得失做出一番算计。倘若这群维京人一定要如此,也成功毁灭了北方的奥斯博特,之后斯特拉斯克莱德又反叛。属于诺森布里亚的领地,岂不是仅剩下了四分之一?

    维京人的大军这是要把盘尼西亚和德伊勒故地(诺森布里亚发家之地)占为己有!曾一度是不列颠霸主的诺森布里亚,竟然要龟缩在乌斯河西部,王国最后的领地居然是雷吉德和爱密特故地。

    先代国王攻灭了不列颠人建立的雷吉德王国和爱密特王国,最后一个斯特拉斯克莱德宣誓臣服。诺森布里亚借着军威南下,一路统治了东盎格利亚和麦西亚,肯特王国也臣服先王。昔日的繁荣荡然无存,伟大的王国居然要龟缩在弹丸之地苟延残喘?

    埃恩雷德没有选择,可他必须要做出最后的抗争,至少要为最后的王国争取一点权势,不至于被维京人欺辱得太惨。

    他初步认同了留里克对于领地的所求,但是粮食和女人的问题,他是真心不想给。

    “给你们每年三百万磅麦子,我很难拿出。五千名女人,如果给你们,我的王国很会就会人丁凋零!你们夺走了我领地最后的年轻女人,很快连种地的农服都将不复存在!难道你们没有手脚?只会举起杀人的剑,无法举起锄地的稿?”

    他这么一问,留里克也觉得自己索要是太过了。诺森布里亚到现在也不是人口大国,再被这番割裂大片领地,从剩下人的手里搜刮大量麦子,再拉走一群女人,这个王国岂不是名存实亡。

    让步是可以的,不过,自己必须体面的让步。

    “但是,我们必须得到五千名年轻女人。我可以保证不剥夺她们的信仰,不管是什么办法,你必须每年给我们三百万磅麦子,还有额外的五千名年轻女人。你只要做到这些,我们便能保证你最后权势的安危。”

    “这!你们这是在难为我,明知我现在无法完成。”

    留里克轻轻眯起眼:“如果你完不成,那就不要和谈了。杀了你和你的儿子,我们直接占领整个诺森布里亚。”

    “且慢!”埃恩雷德即刻摆手道:“我真的拿不出这么多女人,而且让我交出她们,是对我信仰的背叛,是必然要堕入地狱的。但是,麦子,我可以努力一下。”

    留里克最希望得到的当然是麦子,日后自己也好带着舰队年年来这一带与殖民种地中的巴尔默克人购买。索要三百万磅麦子实在是一个非常巨大的数目,只要诺森布里亚愿意拿出来,等于说这个日后缩水的王国就丧失了战争潜力。

    他们把余粮都做了贡品,如何能积蓄力量。

    埃恩雷德也看出来了,这个金发的留里克年龄看起来是小,心思怎么如撒旦般歹毒?维京人要的不是一个和平条约,恐怕是一个为期几年的停战条约而已。可是,自己现在如何有实力驱逐他们?

    除非这样做……

    埃恩雷德长叹一口气,说:“我可以做一个小国之王,我可以和你们合作,但是我要你们发誓,我照做之后不准再向我发动进攻。诺森布里亚已经太弱了,攻击我们不会再得到什么宝物,只能平添杀戮,你们杀死了潜在的仆人对自己也没有好处。我要警告你们,不要觉得自己就能在新拥有的领地安心生活。”

    “嘿嘿?是那些临近的王国的威胁吗?”留里克明知故问。

    “正是!正如你知道的,我一直带兵在南方与麦西亚军对峙。一旦他们获悉我的王国衰落,必将大举入侵。他们比我的诺森布里亚更为强大,气候温润、麦子高产。那里人口众多,有大量你们渴望得到的年轻女人,有堆积如山的金银。为何一定要拼命掠夺我们这里的苦寒之地,你们有着无比的战斗力,为何不向麦西亚开战呢?如果你们不开战,他们就主动进攻了。”

    事情变得复杂了。

    虽说粮官保罗一直充当着翻译,将留里克、埃恩雷德的谈判翻译成诺斯语告诉围观众人,大家基本能够听明白,待到埃恩雷德的这番说辞,他变得支支吾吾。

    留里克不得不好好思索一番,毕竟针对麦西亚的战争并非自己的本意,至少不在今年的计划中。

    见得对方犹豫,埃恩雷德马上严肃建议:“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麦西亚的国王叫威格拉夫,他和他的大军就在顿河南边,就在我们两国边境隔河对峙。且慢!其实是与你们的新王国隔河对峙!这不是诺森布里亚与麦西亚的战争,而是你们与麦西亚的战争。你们完全可以趁机杀死他们的王,再夺取大片的富饶领地。”

    一场新的战争?

    说实话留里克心动了,只因埃恩雷德继续的描述说明了一个非常有利于罗斯巴尔默克联军的事实,便是联军的舰队可以顺着顿(don)河逆流而上,直接杀到那个多勒村,杀麦西亚人一个措手不及,从此便有了南侵劫掠的重大战略契机。

    现在整个岛屿刚刚完成麦收,这个埃恩雷德还说麦西亚人是小麦、燕麦混种,主要正是吃饭问题让留里克心动。

    留里克不得不紧急与马格努特等人商议一番,冗长的解释根本没有意义,只要听到新的大战能捞到更大的好处,马格努特和比勇尼都是一拍大腿,便是要求立即与麦西亚决一死战,要亲手砍了那个不合时宜出现的过往威格拉夫。

    他们态度是如此坚决,留里克也不好在说些什么。兄弟们都是豪爽的,有了新的目标,且大军巴不得在新的战争后捞到新的利益,还就继续战斗吧。

    和诺森布里亚王的和谈本身也没什么好谈的,埃恩雷德终究也不是君王死社稷的人,亦不是大义凌然之辈。

    此人也不想做卑躬屈膝的臣子,那就不要做臣子了,做一个小国国王暂时苟全性命于这愈发波澜壮阔的维京时代也好。

    一个由巴尔默克维京人把持的约克王国诞生了,埃恩雷德承认这个在自己国土上由卑鄙的外来者建立的武德充沛的王国,明明是自己的宫殿,他尊奉老头子马格努特为“伟大的王”,也就是“马格努特”名词本来的意思,亦是认可比勇尼为约克王国的王储。

    信仰的问题暂放一边,或者说现在所谓的信仰问题压根不是问题。在突如其来的毁灭面前,自己的家族能有这样的结果,不啻为最坏境况下的最佳选择。至少自己的家族还保留着埃拉这个火种,这便有着复国报仇的可能性,哪怕可能性已经非常渺茫。

    五千名年轻女人,埃恩雷德拿不出,每年三百磅麦子的供应,通过压榨剩下领地的农夫、借着维京人的军势在对麦西亚战争趁乱掳走当地农夫、节约军队的开支,有这番举措他咬咬牙自觉是可以拿得出手。

    和谈仅在河畔大战的当天,战死者尸体温热未消散之际就结束了,事情发展之快让埃恩雷德觉得这是一场恶梦。

    次日,梦醒了,他怀抱着儿子从本是仆人起居室的房舍苏醒,方知这一切不是梦,而是比恶梦更糟心的现实。

    埃拉懵懂无知,这个年幼的男孩对着父亲叫嚷着母亲便是了傻瓜,被那个光头的男人随意欺负而自己无能为力。

    埃恩雷德先是给了儿子一个巴掌,见其哭泣又厉声呵斥:“不准哭!你是一个男人!记住这个痛苦!记住我们王国的屈辱。等我死了,你就是王国的君主。不要为了一个女人意气用事,你必须想办法匡扶我们的王国。总有一天,你要将侵入我们领地的维京人驱逐。”

    埃拉带着一脸的泪痕,捂着脸懵懂地点头。

    埃恩雷德站起身,他仍要亲自为昨日的和谈签署一份正式的和平条约。

    留里克那个罗斯的崽子居然想到把条约文本化,他们这群野蛮人有文字吗?且慢。那崽子会说拉丁语,搞不好还会用拉丁语写文件,果真如此岂不是……

    事实果如埃恩雷德所料。

    一张从王国仓库里翻出来的羊皮纸被裁剪成三份,其上用三种文字,即诺斯语的卢恩字母、拉丁字母写的萨克森语诺森布里亚方言的和书面拉丁语书写的条约文本。

    留里克竟然懂得书面拉丁文,亦是懂得口语化的通俗拉丁文,这着实进一步出乎埃恩雷德意料。

    《约克王国和罗斯公国与诺森布里亚王国互不侵犯条约》

    就像是移民不列颠的萨克森人已经不是萨克森人了,决定大规模移民不列颠的巴尔默克人,他们也必然要和故乡人逐渐变得不一样。“约克王国”,这就是马格努特对移民后的民众所身处的土地取的新名字,他本人就是这维京的约克王国的国王。

    至于条约是这个名字,纯属是留里克的恶趣味。

    或者说这个条约名字已经暗含了它的结果。这不过是一份短暂的停战条约,没有谁能阻止各路维京人的扩张脚步,此乃整个时代的趋势!约克王国会亲自撕毁这份条约,以更为强大的维京军队鲸吞不列颠。而隔海相望的维京丹麦人,他们也决不可能是看客。

    只要马格努特或是其继任者决定撕毁条约,作为同盟一方的罗斯自然是派兵助战。

    埃恩雷德以羽毛笔签署了自己的名字。

    留里克则以拉丁语签名,他娴熟拿笔的姿势可是让埃恩雷德大为震惊。还有这书写的姿态是如此规整,简直比抄书人更善于书写。

    至少这个少年绝不是野蛮人。

    相比而言,马格努特就是用全部手指抓住鹅毛笔,就像是抓握剑柄一般,以单纯的竖直线条在三份文本上“刻”下自己的名字,其潦草说明了一切。

    签署了这份丧权辱国的文件,埃恩雷德浑身是汗,他坐下来整个人几近虚脱。

    反观维京人这里,大家亦没有狂喜。

    罗斯军和巴尔默克军很忙碌,签署此条约等于是表态大军即将暂时撤出约克,转头便是立即与埃恩雷德还能控制的诺森布里亚剩余部队构成联军,这支对埃恩雷德是渎圣的大军必将杀得麦西亚军队和其国王措手不及。

    这与信仰无关,当签署了那份条约,埃恩雷德觉得自己死后必下地狱,他本人已经无所谓了,至少复仇的火种给予了儿子埃拉。

    他需要一个稳定的外部环境积蓄力量,更是纠结于往日对麦西亚王的愤怒,乐见于维京大军好好教训他们。

    他站在城墙上,如今已经是物是人非。

    那些大船依旧停在河畔,约克城里的粮仓已经被搬空,尽数被留里克这崽子夺取。埃恩雷德实在奇怪,所有关于维京人的消息,他们都是来夺取金银和人口的,所谓的约克王国的巴尔默克人都是这么做的,为何罗斯人只对麦子感兴趣。

    他看到那些维京人在乌斯河畔清洗自己的染血的袍子,又不禁慨叹,这曾经染上诺森布里亚人鲜血的袍子,终将沾满麦西亚人的血。

    麦西亚王威格拉夫必将因其错误时间之边衅付出可怕代价,甚至是亡国。

    潜意识里,断臂的埃恩雷德希望欺辱自己的维京人大军攻灭麦西亚,“只有诺森布里亚受伤害的世界”这不合理!想到这儿,他不禁笑起来,活像是一个失心疯的傻子……

第602章 以卑微之态甩锅

    王国在东盎格利亚王国的多次失利,麦西亚的霸权也陷入暮色。

    反抗韦塞克斯统治复辟王权的威格拉夫,扩张土地、得到邻国人口以振兴王国,变成了一项迫不及待的工作。

    励精图治整顿内政再与民休息以养精蓄锐?在强敌环伺又有渡海维京人袭扰的大环境下,倘若这么做不过是死得更快而已。

    威格拉夫刚到四十岁,正是年富力强。他手握一支军队,继历代先王之后持续对外佣兵,再以大军压制国内民众的不满,与教会深入合作,保障自己来之不易的王权。

    夏季的暖风横扫顿河的两岸平原,麦西亚和诺森布里亚两军仍在多勒村(谢菲尔德)对峙。

    只是近几日以来情况有了变化。

    那是一个明媚的上午,国王大帐内,林赛(后世的林肯郡)伯爵兴致勃勃向他的王汇报:“陛下,有一个极好的消息。”

    “好消息?那个埃恩雷德愿意把罗伊迪斯(利兹)以南割让给我了?你的探子打探到什么。”

    “这正是我要说的。陛下,我们被他们骗了。”说这话的时候,林赛伯爵可是满脸的笑意。

    “我们被骗了?你还很高兴?他们的大军就在河对岸。”

    “大军?不。”伯爵摇摇头,“埃恩雷德带着主力跑了,敌人的营地尽是老弱的农夫。那些河畔乱走的人,不过是披着王国战士衣服的农夫。”

    “居然这这样?”威格拉夫勃然大怒,又稍稍觉得此事蹊跷。

    伯爵又言:“陛下,这是个好机会。依我看,埃恩雷德不会把领地割给我们。他的主力不明原因撤走,余下的人不堪一击。我们不要再在这里耗费时间,先把河对岸的村子夺了,我们俘虏他们的人,以后为我军而战。”

    “好!就这么干!”振奋之际,威格拉夫拔出自己的宝剑,亲吻剑柄举向苍天,感慨这是上帝赏赐的机会。

    麦西亚军的阵营突然骚动起来,他们拼命伐木拼装木筏以欲过河。

    随军的教士为亟待发动凶猛突袭的一千名最精锐的战士祈祷,每一名战士都亲吻了一下镀金的大十字架,再被玫瑰精油的圣水抹在脸上,仿佛得到无穷的力量。

    对于麦西亚军营的异动,奉命驻守大营的诺森布里亚将领维特利,照例命令士兵扛着旗帜在河畔武装乱走,以展示军队的存在。

    也许,今日也是再正常不过的日子?

    他在国王面前的豪言壮语更多的确为夸夸其谈,而今领兵近两千,也不过是陈兵多勒村罢了。他有自知之明,凭借着一群武装农夫真就和河对岸的麦西亚军决战,失败是必然的。唯有摆开防御架势,进行虚张声势的操作,只要时间耗下去危局就解除了。

    一开始村民恐惧兵燹将至,奈何这么多日子了,敌人根本没有进兵的打算。

    村名开始正常的生活,没有任务可做的诺森布里亚战士就待在营地睡得横七竖八。

    今天也是个和平的日子呢……

    有村妇为维特利充当情妇,其本人也暂时没了斗志,只想得自己坚持到凛冬降临,自己在王城加官进爵。

    然而,在薄薄晨雾的掩护下,二十多只木筏运载着近二百名麦西亚战士悄无声息地完成渡河。

    林赛伯爵亲自带队,此二百人皆披锁子甲,盾与剑亦是崭新的。他们的衣装都为墨绿色,竟与周遭的世界几乎融为一体。

    伯爵不急于进兵,虽有探子的情报,他也不敢贸然行动,因为这里太安静了,总不会是一个陷阱吧?

    直到一千人全部渡河,此时东方终于有了一抹朝阳。

    慵懒地起床如厕的诺森布里亚战士,固然看到河畔聚集起一大群战士,而河岸对面亦是站了大量士兵。

    如厕?战士当成吓尿,接着便是大喊。

    可一切都晚了。

    林赛伯爵这番可是没带弓手,精干的贴身扈从、伯爵领的战士,和忠于国王的精兵,此一千悍勇部分主次冲向多勒村的诺森布里亚大营。

    战斗从一开始基本就确定了麦西亚的胜利!这场破晓突袭战的胜利属于麦西亚王威格拉夫!

    虽然战斗本身是林赛伯爵负责的。

    诺森布里亚将领维特利几乎是从床铺是被拉起来,为之侍寝的村妇给赶走。

    他被绳捆索绑押解在户外,同样被俘的还有近百名着橙衣的王国战士,以及二百余名农夫兵。

    “痛快!一血我几个月的愤怒。”威格拉夫趾高气昂骑着马在占领的敌方军营乱转。

    麦西亚的战士被纵容劫掠,渴望胜利的战士现在只举也不比真的维京人多高尚。

    他们占领了诺森布里亚的谷仓,把俘虏分门别类,许多人当即对被俘的村妇下手,倘若不是教士及时阻止并扬言要绝罚,事态只能更为混乱。

    林赛伯爵更在于缴获,大量的粮食和兵器可是解决了军队的大问题,至于接下来的事,也许被俘的那个诺森布里亚的将领能提供有用情报。

    倘若此人是个硬汉,伯爵也不惜大刑伺候。

    事情出人意料,这个自称叫维特利的男人不打自招!可是,此人说的话简直让人难以相信。

    “你是一个骗子。来人,给我先打一顿!”伯爵命令道。

    他的战士随即把维特利打得吐血,其人还在坚持嚷嚷,“我的国王增援约克!维京人来了!我的王在和他们战斗!”

    林赛伯爵发泄一番想想真的将之打死得不偿失,便就地等待自己的王威格拉夫完成那看似耀武扬威实则颇为无聊的巡游。

    威格拉夫终于回来了,经过问询,被俘将领的话实在让他诧异。

    “我知道维京人,是一群捉摸不透的海岛,他们不是只在沿海劫掠吗?犯得着你们的王带着主力去和他们决战?至于吗?”

    维特利支支吾吾,又大胆问询自己的结局。

    “你!浪费我的时间!你罪当死!”

    听得自己的判罚,维特利没有任何的求饶,他平静地面对一切,最后被绞死吊在树上。

    但威格拉夫完全赦免了被俘的其他诺森布里亚战士,自吹自擂自己乃仁慈之君,命令他们立即效忠麦西亚并为自己而战。

    而对多勒村村妇无礼的战士,都被威格拉夫按照旧罗马军队的习惯判罚军杖十下,并勒令村民们观看。

    威格拉夫只想立刻统治顿河对岸的土地,立即收编这三百名生力军,乃至那男女老幼一百多村民日后的税赋。他还下令埋葬战死的诺森布里亚战士的尸体,每具尸体都得到麦西亚教士的最后祝礼。

    威格拉夫做了一番场面活儿,他不想在诺森布里亚做残暴的统治者,这番举措确实立即引得俘虏倒戈。

    至于那一千人规模的逃跑的诺森布里亚战士,他们丢盔弃甲,很快便逃回罗伊迪斯。

    可到了这里,城内已经到处是垂头丧气的战士。

    可怕的消息是王师大败,国王战死了!罗伊迪斯伯爵死了,其年幼的儿子自然继承爵位,可一个十岁小孩如何能挽救本地的危局?伯爵夫人以泪洗面,整个伯爵领哀鸿遍野。

    甚至不少民众向西方海岸撤离,步行前往西海岸的曼切斯特要塞,乃至逃离边境进入麦西亚的领地。

    亦有一些人在前往北方,因为国王死后,北方的奥斯博特即可继承王位,归附于他,至少能得到庇护吧。

    随着多勒村的败兵逃回来,城内民众已经不敢再去西海岸的曼切斯特。谁能保证麦西亚不会全面进攻?罗伊迪斯城已经不安全了!

    不过对于无力控制局势的年幼的新伯爵和其扈从,他们却在伯爵夫人的建议下蠢蠢欲动。如果麦西亚人来了,臣服于威格拉夫王,大家依旧能享有荣华富贵!

    但罗伊迪斯的乱局持续还不到两天,一支规模不大的船队沿着流经城市的艾尔河逆流而上。

    那是什么船只?为何如此特别?

    曾经,这里的军民对于维京人的了解极端有限,仅有少数的旅行者向他们说明了有关南方的消息,声称那是从海里钻出来的撒旦的使徒。

    那终究是传说,不过逃进城的战士描述的维京人,可是比过去的传说更为恐怖。

    船只愈发逼近,驻守城墙的士兵觉得那就是维京人的划桨大船,但那桅杆上飘扬的居然是国王的旗帜?

    这是埃恩雷德,因为他的合作态度,留里克和马格努特的大军已经根据新签署的条约而停战。

    埃恩雷德重新掌控了待在城外的那一百余名战士,他也借由维京长船进抵罗伊迪斯,在此地重新确立他的权势。

    耶夫洛带着一百个兄弟护送埃恩雷德抵达。

    倘若换做他人执行这个任务,留里克实在不放心。唯有耶夫洛等人是坐怀不乱的。

    进攻约克的维京军队多达三千人,经过一番混战不过是战死几十人、受伤上百人。

    约克已经为新生的约克王国牢牢把持,所有的伤员暂留此地,另有一批健壮的巴尔默克战士驻守。罗斯巴尔默克联军再纠集两千人的大军,顺着平静流淌的乌斯河,已经在河流入海口待命。

    征服很大的区域,分兵占领是一个必然。这支维京大军因分兵而实力削弱,不过他们的敌人也已经由之前的战争变得疲敝不堪,已经不必再担忧什么。

    留里克这是在等待,等着埃恩雷德重新召集他的部下,尤其是在罗伊迪斯招兵买马,双方构成联军并在乌斯河入海口会师。

    这应该不是个漫长的过程,留里克相信耶夫洛会很好的完成互送任务,而埃恩雷德也不会愚蠢反叛。

    但是情况如何那么顺利呢?

    埃恩雷德带着他的战士们走下维京长船,须臾,临时再套上一层诺森布里亚橙色袍子的耶夫洛一伙下船又紧随其后。

    说实在的,埃恩雷德多么希望这群外来者穿上自己军队的衣服就永远不要脱下,只要他们愿意效忠并改信,他宁可册封几个新伯爵出来。

    哪怕自己王国领地严重缩水,诺森布里亚也是被罗马教廷承认的王国。当然他的拉拢之举旋即被耶夫洛拒绝,此事极为荒谬,曾为奴隶的耶夫洛可是把“芬兰伯爵的父亲”这一称呼非常看重。

    军民见得王**队,警惕的心荡然无存。再当他们看到断臂的国王高举着国王的镶嵌宝石的剑,立即打开了大门。

    “走吧,我的朋友,我祈求你们不要对城里的人们动粗。”

    粮官保罗恭敬地向耶夫洛翻译,耶夫洛亦是约束起自己的部下。

    其实埃恩雷德恨不得把这个爱丁堡的粮官吊死,可是少了这个叛徒,自己也难以和维京人沟通。

    埃恩雷德堂而皇之的进城,那些逃回来的王国士兵见得陛下,纷纷聚拢而来,嚷嚷着自己其实还是忠于陛下的。

    甚至有十多个士兵直接跪趴在国王脚边,纷纷指着南方。有人哭丧着脸:“陛下!麦西亚军袭击了我们的营地!我们失败了。”

    他们说着同样的情报,埃恩雷德虽是大为震惊,可转念一想,现在自己与麦西亚的对峙也没了意义。

    埃恩雷德出离的平静,他赦免了所有想逃兵。

    军民的眼睛很快盯上了那些假冒的诺森布里亚战士。

    耶夫洛等一众佣兵,他们来自于不同部落身份复杂,这偏偏和诺森布里亚的萨克森人有较大诧异,譬如他们多数留着梳成奇怪辫子的胡须。

    埃恩雷德带着自己的儿子埃拉而来,罗伊迪斯伯爵的遗孀也带着其儿子面见国王。

    年轻的伯爵夫人跪在国王脚边,哭泣询问自己丈夫的下落。

    埃恩雷德冷冷道:“加弗雷德战死了,我找到了他的尸体,已经妥善安葬在约克。”

    一听如此明确的消息,这女人哭得更凶。

    然埃恩雷德没有时间和这女人浪费时间,甚至他还要给予这女人全新的身份。

    “你的丈夫是勇敢的人,但是……请让我去伯爵宅邸,很快那里就是新的宫殿,罗伊迪斯就是新的王城……”

    国王带着一小撮军队回来了,那么胜利属于诺森布里亚?

    当日,民众就通过随陛下回来的真正王国战士的嘴里获悉,国王已经与入侵者媾和,那些奇怪胡子的士兵,其实就是维京人。

    卧榻之处居然混入了野蛮杀戮者?民众众说纷纭,以至于这一夜对于罗伊迪斯的军民几乎没有睡眠。

    待在罗伊迪斯伯爵的宅邸,埃恩雷德虽是不自在,可惜自己已经别无选择。

    约克教堂被维京人洗劫,教士皆被杀。约克主教本人也死了,再加上林迪斯法恩的圣物早被他们夺走,诺森布里亚的瑰宝荡然无存。

    日子还得继续过,当夜,埃恩雷德就在这简陋的新宫殿重塑他的权威。

    一个比较有威望的教士被临时推举为约克主教,此人只能代行职责,身份还需要罗马教廷的肯定。

    信仰的事埃恩雷德自然放在一边,他立即册封伯爵遗孀成为王后,重申埃拉是王储,册封伯爵遗孀的两个儿子是亲王。

    他甚至要册封耶夫洛这样的维京蛮子成为男爵,前提是他必须皈依。这种事耶夫洛早就表示绝无可能,其手下的兄弟们全然不同意。

    埃恩雷德并不强求,因为他惊喜的发现,当自己抛来橄榄枝,有的维京男人眼神飘动,那绝对是动了心。只要有可能性,日后如何不成功呢?用信仰的力量争取到他们,用高官厚禄诱使其叛变,埃恩雷德觉得这是秘密武器,就是起效果也得是下一代人的事。

    耶夫洛等维京人在谷仓安睡,他生怕被偷袭,一众人睡不卸甲,另安排人手站岗。

    埃恩雷德谁在本是罗伊迪斯伯爵的床铺,他勒令伯爵遗孀黛安侍寝,这女人虽不情愿,还是照做了。

    伯爵夫人成了新的王后,他们经历了一个极为简单的婚礼被教士认定了关系。

    成为王后,黛安毫不快乐,尤其是侍寝之后国王的那番心里话,她方知王国大败,诺森布里亚必须依靠着维京人的庇护生存,乃至国王来的目的是与维京人组成联军讨伐麦西亚。这是何等的屈辱,后者之事又是多么怪异。

    “你就忘掉自己的孩子,忠于我,做我的王后,做埃拉的母亲。”埃恩雷德将黛安压制住,言语中透露着一丝杀意。

    “陛下,这是何意……”

    “你放心。我的人办事很利索,孩子们的离开不会有痛苦。”

    “你……你要杀死我的儿子们?不!”

    “放心,我的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

    一夜之间伯爵夫人成了王后,黛安哭泣中挣扎,奈何埃恩雷德将自己的憋闷发泄在新王后身上。

    次日,噩耗果不其然传来。

    昨夜突然被册封为亲王的两个孩子被宣布突染恶疾去世,罗伊迪斯伯爵因为绝嗣,领地旋即取消并收为国王所有。

    军民又不是傻子,知道这必是国王暗下毒手,那与自己有什么关心呢?

    识时务的罗伊迪斯伯爵领旧臣清一色地支持埃恩雷德将此地定为新王城,他们其实已经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实在已经不需要再由国王宣布什么。

    该有的事还是要办。

    在城市广场,埃恩雷德当众宣布诺森布里亚与维京人的同盟,并声称前段时间的战争是一个误会,一切都责任都是麦西亚王国的入侵。

    这拙劣的甩锅,精神恍惚的王后黛安实在作呕,又不自觉地抚着肚子,觉得自己已经怀上国王的孩子。她并没有疯,知道自己和娘家的家族需要王权的庇护,死了两个儿子,实际是国王为了王储的安危清扫潜在敌人。

    黛安无话可说,她木然地站在国王身边看着嗷嗷叫的军民,觉得整个世界都是怪诞的。

    这确实非常怪诞,几天前还杀得头破血流的两波人,而今居然构成联军攻击他者?

    而这,已经是埃恩雷德唯一的选择。他必须把一切都责任甩给麦西亚,号召剩下的民众去夺取麦西亚的土地继续发展。亦是必须向维京人展现出自己是遵守条约之人。

    但当他宣布民众要缴纳的赋税时,民众又开始激愤,却也无可奈何。那是贵族的命令,大家必须遵守。

    不过,大家还有一个机会,就是抢掠麦西亚人,靠着战利品弥补自己因缴税导致的损失。

    农夫和王国战士站在了一起,埃恩雷德一下子又拉出来高达三千人的大军!

    相比以往,他的军队士气变强了!

    并不是他们因战斗变得愈战愈勇,而是因为贫穷与仇恨,他们成了一群饿狼,虎视眈眈凝视麦西亚……

    这一切实在让耶夫洛吃惊,想不到他们居然有这等士气?可惜,仍是一群弱者。

    埃恩雷德根本没时间逗留,这番组织了军队,便在第二天组织这支大军沿着艾尔河步行向入海口,最终在出发后的第三天,这支军队在乌斯海湾见到了铺在海面上的忙着掠夺本地渔业资源的大量维京船只。

    双方会师了!

第603章 留里克首次接战麦西亚

    海边聚集了一群人,有数十面橙白相间的旗帜在飘扬。

    “大人,看。”有战士汇报留里克。

    站在阿芙洛拉号船艏的留里克探着身子眯起眼,虽然今天突然变得有些阴云,他看清了那不但有诺森布里亚王旗,亦有罗斯旗帜。

    “干得好,比我想得更早抵达。”

    留里克坐着一艘小船登陆,须臾马格努特和比勇尼也上岸了。

    后两位对于签署条约后的埃恩雷德已然是鄙夷的态度,两人眼里,其人带来的大军仍是一支弱旅,就算作为盟友都是不够格的。

    到底埃恩雷德带着军队来了。

    “哈哈,我看到一支强大的军队。想不到你仍有一支生力军。”留里克故意说一番场面话。

    埃恩雷德毫无高兴而言,强颜欢笑道:“我已经尽我所能征兵,我们现在构成联军进攻麦西亚。可是……”

    “你不必多说。”留里克示意:“我知道你担心的,放心,我不会让你有很大损失。这场突袭战我们必须制定一套战术,就不会蒙受无谓损失。”

    战术?这一概念对埃恩雷德实在是陌生。

    打仗嘛,大军一拥而上,战士们互相拼杀,站在血泊中的是胜利者。埃恩雷德现在所知道的战术便是对着维京人比葫芦画瓢,摆出一个盾墙吓唬人。

    诺森布里亚军队走了很远的路,他们多是疲惫,许多人携带的干粮也吃完了,这便忍着饥饿坐在地上等着接下来的安排。

    留里克注意到这一点,情况也在意料之中,自己的新晋友军本就是弱旅,指望一群武装农夫勇敢冲击麦西亚军队,还是不要奢望太多。

    事态的发展可是让诺森布里亚军大吃一惊,几乎所有战士都是抵触和维京人联手战斗。一来双方信仰不用,此联合实为渎圣的同盟。二来,他们实在畏惧这群渡海恶棍,谁能保证维京人不会卸磨杀驴呢?

    但是,他们却提供了大军最需要的食物——足够让每个人充饥的鱼肉。

    诺森比利亚师老兵疲,他们的临时营地很快便是弥漫着烤鱼的香气。

    这番馈赠实在令埃恩雷德疑惑。

    众人就在岸边摆开一个露天的军事指挥所,商讨接下来对于麦西亚军的强袭。

    埃恩雷德先是客套恭维:“你们居然不计前嫌,居然会施舍我们。其实你们也……”

    他本来想说维京人也可以是好人,却又憋了回去。

    留里克摆摆手,又眼神示意马格努特先别说话。

    可马格努特非要说:“诺森布里亚王,这是本王给你的赏赐。我们的大军可以轻易击败新的敌人,但你们必须派兵协助证明自己到过战场。我不会许可我羸弱的友军饿到不能走路。”

    听得这个,留里克笑而不语。

    埃恩雷德亦是尴尬笑了笑,没后再多言。

    留里克拍拍手,“我是军队的指挥者。断臂的埃恩雷德,现在你的军队必须听我指挥。”

    “是。”他说。

    听一个少年当指挥者,埃恩雷德丝毫不觉得奇怪。恰是这个崽子几乎把自己揍得亡国。

    关于麦西亚军的情报留里克的确知之甚少,不过那都是无所谓的。基于现有的情报,麦西亚王威格拉夫最近摧毁了诺森布里亚的河畔军营,此事发生在几日之前而已。

    麦西亚军也许会进攻罗伊迪斯城,那里既然留了一些诺森布里亚军队防御,留里克也无需关心他们。

    虽说埃恩雷德提及了这个问题,留里克直白地指出战术的要点。

    所谓战术,便是大军直接沿着河流突袭多勒村(谢菲尔德),倘若麦西亚主力在还在那里,就进行决战。

    他们若是北上,那更好。联军直接沿着另一条河流强袭林赛成(林肯郡主城),在周边地区大肆劫掠。

    胜利必然是属于联军的,而战斗的后续必然收束到对林赛地区的劫掠。原因颇为简单,就现在罗斯巴尔默克舰队所在的海湾,附近的一条入海河流逆流而上,就是能抵达林赛城下,且这一带距离大海很近,便于大军把劫掠的物资装船拉走。

    先打多勒村,寻求和麦西亚主力决战。若是扑个空,大军直插林赛城,诱导麦西亚军赶来决战。

    “居然还能这样打仗?”埃恩雷德明白了留里克的战术,他觉得非常不妥,还是担心麦西亚军在罗伊迪斯兵临城下。

    留里克自信满满,根本不想再与埃恩雷德废话,又见马格努特也有话说。

    “你们还是觉得我的决意太大胆了?我承认这里有赌的成分。无妨,我们的船只行动极快,对于步兵要走五天的路程,我们可能一天就能完成。”

    留里克的眼神又瞟向埃恩雷德:“如果你还是觉得担忧,我们劫掠了林赛,接着就冲击麦西亚的王城。我听说俘虏说,河流可以通向林赛,继续前进就能抵达麦西亚的王城塔姆沃思。反正他们的王不在国都,我们也非常善于攻打城市。你不是抱怨自己的王国变小了?你怎么不想想自己可以做麦西亚的王呢?”

    这倒是埃恩雷德从未设想过的可能,不得不说留里克这个维京崽子让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突然就变得存在可能性。

    “那就完全按照你的决意行动。我愿意听你指挥。”埃恩雷德恭敬地表态,此恭顺绝对是发自肺腑,这一点马格努特和比勇尼看得清楚,实在觉得讶异。

    其实两人还是不懂,留里克此番可是给了落魄的埃恩雷德一个大礼包。诺森布里亚丧失了大片国土,从麦西亚啃下一大块,不就是极限一换一了?他最后又损失了什么呢?

    基于留里克的安排,诺森布里亚的战士被授权乘坐罗斯人的舰只。

    那些故意空载的武装货船完全可以变成运兵船,五艘船运载五百名诺森布里亚战士。他们被勒令卸下武装进入封闭的船舱,就仿佛是运载一群牲畜。

    他们暂时被收缴了武器,成了一群手无寸铁之人。

    至于其他人,连带着少量的骑兵,他们就靠着步行沿着顿河向西走,直奔多勒村而去。

    联军在次日上午开拔,罗斯、巴尔默克和诺森布里亚的联军开始主动进攻。

    联军总兵力多达五千人,当然这只是账面上的五千人。

    军队主力自然是罗斯军和巴尔默克军,除却那五百名被许可乘船的诺森布里亚战士,其余的一半所谓的战士也就相当于气氛组。

    风向和水道狭窄对舰队的大船颇为不利,留里克用着老办法,令划桨长船牵引着大船前进。

    阿芙洛拉号被四条长船牵引,其他的风帆驱逐舰除却墨丘利号,只需要两条长船即可牵引得逆水行舟。

    顿河的水流颇为舒缓,以至于墨丘利号凭着人力螺旋桨即可逆水前进,但她仍需一条长船牵引之。

    埃恩雷德被邀站在舰队的旗舰上,他从未想过自己可以零距离乘坐这种大船,她像是水面移动的房屋,也必须是如此,这群野蛮人才能从遥远的地方摧毁自己的王国。

    且慢!他们能建造这等庞然大物,如何算是野蛮人?有传说很久以前的罗马人也会建造大船,而今这些技术仅限于传说。奈何自己的王国只能建造一些微小的船只,整个不列颠都没有与维京人相对等的船队。

    沿着河畔前进只是相对的坦途,论行动速度而言,可有乘船航行之快?

    埃恩雷德觉得这支排起一字长蛇阵的舰队前进速度都快赶上骑马了!从河流入海口到内地多勒村,大概的确是一个白天的马程,他不得不估计到,倘若麦西亚人还赖在多勒村,那么当血红的夕阳挂在天际线,维京人与自己的军队就杀到了。

    他们沿着顿河持续前进,很快就甩开了后续徒步前进的诺森布里亚战士。

    联军真是有名无实,倘若决战,主力仍是维京人。埃恩雷德固然有些不舒服,他不希望战胜麦西亚的光荣全被渡海的异乡人夺走,自己怎么得也得带兵参战。可他又不希望如此,他害怕自己的人大量伤亡,让本就孱弱的国力雪上加霜。

    既然维京人要杀戮,那就让他们放手去干吧!

    埃恩雷德做了一番心理斗争,还是决定继续屈辱地坐山观虎斗。也好看看维京人是如何操作他们恐怖的箭矢,再近距离看其步兵运作,自己好悄悄地记在心里日后模仿。

    对于一支庞大的化身内河舰队的大军直扑而来,麦西亚军队没有防备也是不可能。

    麦西亚毕竟仍是传统内陆国,他们军队运动是缓慢的,甚至国内也没有正经的骑兵部队,其整体的机动力颇为有限。

    取得多勒村胜利后,军队可是要好好休整一番。

    继续北上袭击罗伊迪斯?林赛伯爵和国王威格拉夫都有此意,可面对现实,他们与其他将领一番合计,此事今年是真的办不成了。

    因为威格拉夫在多勒村附近逗留了很长时间,这里虽是边境,本地实为佩克萨特伯爵领,维持麦西亚王**与林赛伯爵军驻扎的物资,有一部分就是佩克萨特伯爵支付。

    麦西亚这才复辟几年?何况几十年前,佩克萨特伯爵领还是诺森布里亚的领地。就算统治者换成了麦西亚谱系的贵族,很多民众根本不排斥再被诺森布里亚统治。但民众必须缴纳大量赋税,维持王师在自家附近驻扎。

    佩克萨特伯爵已经明显是撂挑子不干,虽说与麦西亚王有亲缘关系,这场战争正在消耗他封地的资源,这牵扯到经济问题,自然是逐渐地懈怠。

    佩克萨特伯爵就是在磨洋工,非但援军迟迟不到,最近连交付王师的给养也停了。

    故对于国王威格拉夫,他突袭多勒村也有一些无奈的份儿,这番夺了诺森布里亚军营的物资缓解了自己军队的一些问题,可继续征伐那就是后劲不足。

    麦西亚军在顿河对岸的元敌方军营驻扎,按照全新的计划,威格拉夫决定一直耗到凛冬降临,倘若此刻诺森布里亚军前来挑战,他不惜打一场决战。倘若决战没有发生便继续耗到明年春季,自己用一个冬季储备粮草物资和军队,再攻罗伊迪斯方有胜算。

    他们完全忽略掉关于维京人入侵的情报,当见得平静的顿河突然冒出一群迫近的大船,整个营地震惊。

    本是傍晚,已经打算休息的威格拉夫被闯入营帐的侍卫吓了一跳。

    “放肆!什么事使你如此惊慌?!”

    这侍卫已经浑身颤抖,右手指着一个方向,整个人都被吓坏了。

    “陛下!大船!非常多的大船!他们在向我们移动。”

    “就这?荒唐!”威格拉夫急忙穿上靴子走到户外,赫然看到了被夕阳照着的船队。

    “这是什么人?是敌人吗?还是友军?”威格拉夫先是青筋颤抖,接着大声叫嚷,然而回应他的,是扭力弹弓打过来的弹丸。

    与此同时,阿芙洛拉号上。

    留里克问询埃恩雷德:“前面就是你的军营?那里都被敌人占领了?我看不到你的旗帜,都是一些奇怪的……唔,款式和我的有点像。”

    麦西亚王旗和罗斯公国旗,都是对角线线条交错的简约模样,自然其背后的意义根本没有相似处。

    “千真万确,我恳请你们不分皂白发动攻击,杀死他们,帮我复仇。”埃恩雷德恶狠狠道。

    “不!这不是为你复仇,你不配。这不过是新的的战争,现在看看我的表演。”

    埃恩雷德本觉得维京人会立刻下船,如洪水般横扫被占领的多勒村军营。

    他可是非常满意现在的结果,庆幸于麦西亚人赖在这里,那里飘扬的是威格拉夫的王旗,一切居然被留里克这个维京崽子猜对,怕是这个夕阳下的战斗可以要了威格拉夫的命。

    然维京人的战斗方式让他震惊,那船舷上被麻布遮盖的大物居然是一种弓!

    扭力弹弓蓄力,安装铸铁弹丸,接着是绚烂的发射。

    介于敌阵在正前方,阿芙洛拉号和大部分舰只,都在以最大仰角向正面之敌发射弹丸。

    几乎所有的扭力弹弓都被利用,它们自由发射,实在形成了可怖的“冰雹”。

    站在舰队的角度,由于顿河在目前的河段近乎于东西走向,舰只迎着血红的夕阳前进,船上众人基本看不到弹丸打击的效果。

    实则在麦西亚人于河流两岸的军营,突如其来的铁雹子第一时间就砸得一些战士头破血流。

    如此远的距离也能杀敌吗?这等武器刷新了埃恩雷德的认知,更可悲的是重武器就在自己面前,却不能理解其运作远离。

    麦西亚军营陷入混乱,威格拉夫眼巴巴看着远处一个看热闹的战士被某个武器砸碎了脑袋,红白之物溅到自己身上,当即吓得他吼叫。

    侍卫们举着蒙着铁皮的鸳盾护卫威格拉夫,到现在已经不需要犹豫什么,战斗就这样开始了!

    他根本见不到敌人的脸,自己的军队就蒙受损失,可是比伤亡更为糟心的是军队陷入混乱。昔日勇敢的战士都在逃命乱窜,因为锁子甲和一般的盾牌,对突然砸下来的“石头”根本没有抵抗力,他们在疯狂寻找坚固之物好做一介缩头乌龟。

    这还不算完,随着船只愈发逼近,天空突然传来嗖嗖声。

    此刻的埃恩雷德看到很多持奇怪平放弓矢的维京人,居然又开始射箭。他清楚地看到了木臂十字弓的集群抛射,既佩服又羡慕,还有刻骨铭心的仇恨。

    箭矢纷纷落下,麦西亚军根本没见过如此密集的远程武器的打击。混乱加剧之下,威格拉夫大吼:“卫兵!互送我立即过河!”

    他又抓到几个卫兵命令去传王命,勒令在多勒村的战士全部撤到河对岸,继而撤到远处的林子,避免被可疑的敌人继续杀戮。

    威格拉夫在逃亡,人们看到河面上的浮桥扬着王旗,国王的撤退命令下来,乱跑的战士都有了逃亡的明确方向。

    他们蜂拥到狭窄的由木筏拼凑的浮桥开始紧急渡河,有不慎落水者也疯狂向河对岸游泳而去。

    威格拉夫溜之大吉,可对于意外成为后卫者的林赛伯爵军,对他们已经太晚了。

    先锋的那些长船开始故意搁浅,巴尔默克维京战士气势汹汹下船,挥舞着剑与斧向前方的敌人,高呼着“血祭奥丁”的口号砍杀奔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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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里克的崛起介绍:
魂穿斯堪的纳维亚,成为留里克从部族的少年到部族的首领,再成为诺夫哥罗德的王公,一步步在东欧的森林草原与万千河道中,驱散蒙昧建立文明。留里克的崛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留里克的崛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