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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里克的崛起全文阅读

作者:重生的杨桃     留里克的崛起txt下载     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04章 麦西亚的危机亦是诺森布里亚的转机

    麦西亚军队一团乱麻,刚刚逃过浮桥的国王威格拉夫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他本人在逃跑,将士见状亦是把抵抗之事仍在一边,把逃亡放在第一要位。

    林赛伯爵的军队已经丧失了逃跑机会,强悍的敌人挥舞着剑正向自己的部下冲来。

    狭窄的浮桥拥挤不堪,那里亦是成了留里克的远程武器重点打击目标。

    阿芙洛拉号距离浮桥已经很近,牵引她前进的长船持续推进。随着距离的缩减,扭力弹弓只会打得更准,且威力越来越强。

    铸铁弹丸打穿了战士的身体,又击中了后面的人。

    当扭力弹弓换上标枪,这标枪直接来了一个三人对串。被杀者跌落浮桥,索性沉在河床,亦有一些水中挣扎者逐渐漂向下游,甚至从舰只旁漂过。

    持钢臂十字弓的战士登上船尾楼的制高点,在夕阳下对着河畔聚集的人群又是乱射一通。

    这不是战争,是一种单方面的杀戮!

    强行通过浮桥变形极为危险的举动,再见得已经有许多兄弟已经和突然杀到的敌人短兵相接,他们渐渐觉得自己必须决一死战。

    有扈从劝说林赛伯爵:“大人,请让我们带你撤离,先逃出这里再谋大计。”

    可伯爵已经拔出了剑,嘶吼道:“都不准撤!我们必须在这里和这些可恶的诺森比利亚人战斗到底!跟着我战斗,掩护国王安全撤离!”

    “可是大人,那不是诺森布里亚人。”

    “不管了!我们进攻。”

    林赛伯爵倒是一位汉子,可惜他到底都不知道自己在和维京人里最凶狠更多那一部分死战。

    身披重甲的格伦德一伙儿又是举着剑与斧冲向麦西亚混乱军阵,夕阳照在他们的铁甲衣上,如同抹上了血色。

    很快,他们的身上就真的沾满了血,皆是麦西亚军的血。

    斧头落下如劈柴,钢剑戳杀毫无障碍。这群铁人实为留里克的工具人,他当下需要的并非坚不可摧的狂战士,而是给坚不可摧的重甲搭配一个使用者。

    他们冲到混乱的焦点,在人员密集的桥头乱砍乱杀。

    箭矢以外打中他们的铁甲,接着便是弹开。

    “你们……总不会是瞄准我?”

    格伦德先是吃惊,接着便是释然。此乃友军的支援,就算是钢臂十字弓打出的弩箭也不能刺穿这重甲。

    与此同时,阿芙洛拉号领衔的舰队纷纷抛锚,舰只定在顿河上,成为一座又一座河面漂浮的箭塔。

    大量箭矢从天而降,先是加速渡河逃亡者的混乱,又是再对另一侧敌人的可怕打击。

    留里克木着脸勒令弓弩手持续输出,脸上看不出任何杀戮的欢愉。

    可是这番举措实在震撼了随行的诺森布里亚王埃恩雷德。

    这位断臂之王怀揣着强烈的不解大声质问留里克,“你的箭就不怕杀了自己的兵?”

    “害怕?何须害怕?他们就喜欢这样的战斗,但麦西亚人会死。”

    只此一语,埃恩雷德只觉胸膛烧灼,这美少年到底是凶狠之辈。

    桥头的乱战完全超乎林赛伯爵的预估,自己的披甲战士们面对的同样是披甲的敌人,而敌人的甲太离谱了。

    罗斯军队中的留里克佣兵们冲得最凶,紧随其后是大量持圆盾的剑盾手。

    短暂的交手后,那些勇敢的麦西亚战士都战死了,剩下的人在自发地撤退。

    “你们都别逃!给我继续战斗!杀死这些诺森布里亚人……”

    可是伯爵大人的话还能如何鼓舞士气?他们连滚带爬地逃,林赛伯爵刺杀几个逃兵,仍旧于事无补。

    战局对于林赛伯爵军完全是一场灾难!阿里克注意到敌人在逃,就带着二百多人施行包抄堵截。

    阿里克先敌一步,持钢臂十字弓的战士先是一轮齐射,接着战士们一拥而上。

    被吓傻的人成了待宰的肥羊,接着便是骇人乱杀,阿里克的双剑滴血,整张脸和头发都成了红色……

    林赛伯爵本不想撤,奈何他几乎了光杆司令。

    他还是被扈从们裹挟逃跑,试图通过多勒村的营地逃到北边的树林区藏匿,就被阿里克撞了个正着。

    “啊!是撒旦的使魔!”

    他惊骇中坐在地上,见得一地的死尸瑟瑟发抖。

    至少一百个逃亡的士兵被围堵他们的罗斯军杀戮成为死尸,而罗斯军不过是十人受了些皮肉伤。

    阿里克伸直剑,直指坐地的林赛伯爵。大批战士应用而上,剑与斧不分皂白地就把可怜的伯爵剁成肉糜,场面不可直视。

    罗斯人这是在血祭奥丁,巴尔默克人亦是加入到这场狂欢。

    当夕阳逐渐消散,世界变得黑暗,这场杀戮终于有了一个结束。

    胜利者就呆在满地的死尸中,他们拉出自己人的尸体,就地点燃篝火,再掠夺一番敌人的麦子烹食。

    埃恩雷德带着自己的军队登陆,他本人目睹了全部的杀戮。随行的王国战士只能聚在一团,紧跟自己的王,以防被发狂的维京人顺道砍了。

    他走在满是尸体的战场,自觉过去自己经历的战斗不过是打群架。

    他恐惧又兴奋,断臂之王在夕阳最后一抹余辉中仰天狂笑。

    “主人,那个王是傻了吗?我在他们的罗伊迪斯就觉得此人有些精神错乱。”浑身是血的耶夫洛问及留里克。

    “不必管他。我让你处死敌人伤员,抓获俘虏,现在情况如何?”

    “俘虏……”耶夫洛突然支支吾吾。

    “出什么事了?”

    “没有俘虏,敌人都被杀了。倒是有一些女人,她们被饶了命。”

    “那就把她们保护起来,我们正好审讯。”

    “啊!这……她们被巴尔默克人控制着,情况比较糟。”

    听得这些留里克已经知道了,事实果不其然,胜利的巴尔默克男人三五成群地玩弄被控制起来的女人。直到马格努特听取留里克的要求,才不至于大军连一个俘虏都没抓到。

    不过有跑到河对岸去追击逃亡者的巴尔默克战士,抓了几个跑得慢的敌人回来,才让尴尬戛然而止。

    留里克、马格努特和埃恩雷德,三人和其军队完全控制了多勒村。

    打扫战场的都是临时的同盟者诺森布里亚战士。他们带着复杂的心情搬运死尸,心里想着一段日子之前,这些麦西亚的死者可是嗷嗷叫地冲杀而来,将诺森布里亚的营地毁灭。

    现在,曾经的逃亡者在给曾经的胜利者收尸。

    诺森布里亚战士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有的只是惶恐与烧心。杀敌如捏死蚂蚁的维京人就在自己身边,倘若他们突然暴怒,自己也是必死。

    他们连夜收尸,仅找到的麦西亚军尸体就多达七百具,至于掉入河流的死尸就无法统计了。

    留里克等战争的指挥者占有麦西亚军的营帐,遗留的军营也住满了罗斯巴尔默克战士。

    吃饱喝足的人当即抱着自己的武器呼呼大睡,哪怕甲衣上的敌人血迹还在散发铁锈气息。

    帐篷里灯火通明,被捆起来的三个麦西亚战士惊恐地等待质询。他们非常吃惊,诺森布里亚的王居然在这里,其断了左臂的姿态实在容易辨认。

    可是,另外两人的着装,怎么看都是卑鄙的外乡人。

    还是埃恩雷德率先提问,他先说嘲讽麦西亚的愚蠢以解自己心头之恨,又着重问及他们一个深入灵魂的问题:“你们的王威格拉夫抛弃军队逃了吗?”

    三人互相交换眼神,旋即向埃恩雷德表达自己的忠心,愿意忠于诺森布里亚。

    这不过是俘虏的权宜之计,埃恩雷德确信他们根本不是忠心只是不想死罢了,不过自己现在确实手下缺兵。

    埃恩雷德问及留里克与马格努特,得到饶命许可后,他也做出许诺。

    恰是埃恩雷德以一介国王的身份许诺,这三人全都招了……

    他们如实描述……

    “真是想不到,麦西亚军如此孱弱。”留里克听完了翻译,本来对这个王国有所谨慎,现在看来实在糟糕。

    马格努特可是乐得合不拢嘴:“他们太弱了,却拥有肥沃的土地,我要带着兄弟们全都移居过来。”

    留里克最先想到的是掠夺现成的麦子等实打实的物资,马格努特想着事扩大约克王国的控制范围,给后续的故乡移民大量的生存空间。

    埃恩雷德实在这片地域的政治地理,他虽是落魄的王,基本的政治嗅觉也是有的。

    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机会,所谓既然佩克萨特伯爵对麦西亚王的态度非常微妙,那么他和他的民众就值得拉拢。因为那些地方上的贵族,他们成为国王缺乏实力也就普遍缺乏这样的想法,作为强者的附庸继续过自己的小日子,这倒是非常上心。

    佩克萨特也算膏腴之地,过去本就是诺森布里亚的领土,自己再拿回来也有道理。

    俘虏说了不少情报,譬如麦西亚军的真实实力,即一千余名精锐的披锁甲的战士和四千多名套着王**外衣的农夫。

    可这一战,战场上发现的到处是披锁子甲的士兵,岂不是经历这一战麦西亚遭遇惨败?

    麦西亚王逃遁,林赛伯爵和其军队似乎没来得及逃。那个伯爵在哪里?也许已经死在乱军中?

    埃恩雷德见过威格拉夫,对峙的时候也见过那个林赛伯爵。他没有听说打扫战场的手下发现一个死亡的贵族,也许那人也逃了,但俘虏直言林赛伯爵没有逃。

    至此,留里克总结性地说道:“麦西亚王带兵溃逃,林赛伯爵军明显全军覆没,这应该就是事实。麦西亚军精锐损失巨大,我军的损失可以忽略。埃恩雷德,你说自己想要……佩克萨特?是这个名字吗?”

    埃恩雷德急忙说:“是。这是我王国故地。”

    “哦,这样你和我们的约克王国就该重新修正一番领地了。”

    “……”

    留里克清清嗓子,又问疑惑中的断臂王:“埃恩雷德,你应该进军南方,你可有胆量攻击溃逃的麦西亚军?”

    “有!我还要立即夺得佩克萨特伯爵的效忠。”但埃恩雷德的语气缺乏必胜的强硬,他分明是在打肿脸充胖子。

    “很好。可是我对你还是不放心啊。这样吧,我安排人手暂时做你的卫队。耶夫洛!”

    留里克大喊一声,很快握着剑柄的耶夫洛气势汹汹走入营帐。

    “耶夫洛,你暂时领着五十个兄弟做埃恩雷德的护卫,支持他完成接下来的战斗。记住!”留里克加重了语气,“他是咱们的朋友,你一定要保护好他的安全。”

    留里克又撇了一眼充当翻译的保罗:“你也去。做好你翻译的工作,你会被保护,事后我还有赏赐。”

    护卫?呸!明明是监视。埃恩雷德知道,倘若自己真的独自带兵进军北方,自己当被所谓的护卫杀死。

    本来耶夫洛是颇为厌烦的,无奈这是罗斯公爵的命令。

    留里克是战争的决策者,给予这场突袭战后面临的新形势,这若不是不扩大战果就太蠢了。

    他安排其自己大军的行动方向:“我们即将回到乌斯河海湾,我们将进入林赛河(特伦特河),先是洗劫林赛,再直捣他们的王城塔姆沃思!你说的那个麦西亚王是死是活我不关心,我命令你,埃恩雷德。当我们进攻塔姆沃思的时候,你的军队必须南下,无论我们攻打那个城市战况如何,你我两军必在塔姆沃思会师。”

    刚刚听完翻译,埃恩雷德猛然站起身,他的眼神在颤抖,嘀咕:“你真的打算攻灭麦西亚?这……”

    留里克冷冷地抬头:“你,就不想做麦西亚的王?还以为我之前的话仅仅是一个设想?”

    “我……我如何不想?!”

    “我知道你想要再次强大,你隐藏得再深也是没用的。我们可以让你变得强大,但贡品一个也不能少。这样吧,我们攻破塔姆沃思,那片地域叫什么?”

    埃恩雷德先是吃惊,自己的心思果然瞒不住。既然罗斯的留里克心知肚明,自己没有肯定亦是没否认,而是顺着话说:“是中心麦西亚,那里有塔姆沃思,还有贝奥蒙德汉姆。”

    “贝奥蒙德汉姆?”留里克听着想笑,此名字换个念法岂不是伯明翰?想来这个地域名词也是非常古老的。

    事实那的确是伯明翰的老名字。

    “那好,你我就重新划出南部边界。你拥有新获得的大部分麦西亚土地,我们获得林赛。如果你足够聪明,就去坐麦西亚王。不过你必须记得,我们才是不列颠真正的主人。”

    “是,你才是值得尊敬的尊主。”埃恩雷德向留里克勾头行礼。

    “不对!向我的父亲。”留里克指指马格努特。

    埃恩雷德向自己行礼,马格努特笑得合不拢嘴。对于马格努特和比勇尼,乃至大部分巴尔默克人,他们已经非常满足现在的收获,倘若继续扩大战果自是很好,然领地太大凭着现在的人手牢牢控制也太勉强。

    巴尔默克有谚语:小鱼一口吞,海豹慢慢啃。

    再获得南方的林赛地区?那个地区距离约克很近嘛,就在乌斯河海湾的南边,日后巴尔默克人依靠船只可以轻易快捷地互相联络,控制成本非常低。

    这一宿,修正后的战争计划比之前更为庞大。

    时间即将九月份,当夜竟然下起了雨。

    世界变得泥泞,气温降低而雨水洗刷了战斗后的血污。

    休息了一夜的留里克望着灰蒙蒙的天,心里嘀咕昨日明明是夕阳,今日如何阴雨?

    “不列颠到底是阴雨之国……”

    但战斗计划已经定下,真是维京勇士连滔天巨浪都不怕,一点连绵的阴雨又算啥?

    就在这阴雨之日,降雨洗刷了战士身上的血污,罗斯、巴尔默克军再度上船,冒着阴雨和北风,扬起风帆顺流而下,其速度颇为惊人。

    耶夫洛仍逗留在诺森布里亚军中,带着一众兄弟“护卫”埃恩雷德的安全。

    “请你再考虑一下。很快我的王国就是用人之际,我封你做伯爵,做我的附庸,你可尽享荣华。”埃恩雷德仍不自觉地游说。

    耶夫洛望着阿芙洛拉号远去的背影,对埃恩雷德完嗤之以鼻,又反问道:“你何时动身?倘若你不南下,我可是不客气。”

    看一眼这低矮个子的狠人握紧剑柄,埃恩雷德实际咽个唾沫,又说:“等我后续部队抵达,我们立刻出发。再说,我的信使已经冒雨去寻找佩克萨特伯爵,我会很快得到新的生力军。”

    埃恩雷德现在破有自信,后续的军队也的确在沿着河流前往多勒村军营。留里克的舰队与这支步兵大军巧遇,船上的战士们皆发出嘘声便继续征程。

    而战败的麦西亚王威格拉夫呢?这老小子带着部下一路撤退,随行的两千余跑得足够快的人,饥饿、困倦又忍耐风雨的他们一路逃到佩克萨特城下。

    但可怕点消息已经被跑得更快的溃兵传来了,城里民众获悉的都是诺森布里亚军几乎要歼灭麦西亚王军斩杀国王,躲在城里的民众心思清一色偏向了诺森布里亚,被转移到此的多勒村民众奔走呼吁诺森布里亚国王并不是恶棍。

    当然,民众的话语并没有影响伯爵,佩克萨特伯爵基于自己的利益,他真的觉得这场战争就是麦西亚挑衅,既然北方邻居如此的强劲,自己做诺森布里亚的伯爵又何妨?

    现在,麦西亚的威格拉夫在雨中叫嚷开门,佩克萨特伯爵只是冷眼旁观。

    有人劝他:“伯爵大人,他到底是王。”

    “不,放他进来,他的人会吃干净我们的粮食。”

    城下,也有人劝威格拉夫:“陛下,他们迟迟不开门必然是叛变了。佩克萨特的人们明显是支持我们的敌人。也许我们可以尝试发动进攻。”

    “不能进攻,我们缺乏实力。真是可恨!”威格拉夫这便转身离开,又在雨中叫骂:“蠢货们!我们是被维京人击败!愚蠢的伯爵,洗好脖子引颈受戮吧!战士们,我们去贝奥蒙德汉姆休整,吃饱喝足再回塔姆沃思!”

    乱糟糟的溃兵继续南下,在雨中,他们只留下一地的泥淖,以及佩克萨特伯爵的不屑……

    伯爵旋即对民众郑重宣部:“现在,我们就是诺森布里亚人!把仓库里珍四十年的旗帜亮出来!挂在城门上!”

    是的,诺森布里亚王旗快速取代了麦西亚旗帜,伯爵真的叛变了。

第605章雨袭林赛之役

    特仑特河静静地流淌,沿河居住的农夫过着他们恬淡而清苦的日子。

    近年以来的战争根本就是贵族间的内斗,农夫在缴纳粮税地租后,再缴纳人头税,罢了还要自带武器应贵族的命令去打仗。

    不过无论是怎样的战争,战场总不会是在特仑特河下游的林赛伯爵领爆发。

    民众的日子承平日久,所有远方的旅人透露又可怕的海盗洗劫了东盎格利亚和韦塞克斯的村庄,这与住在林赛伯爵领的民众又有何干?

    农夫的视野被限制在河畔农田这一亩三分地,明明是毗邻大海,却几乎无人去捕鱼。

    因为,他们甚至忘记了造船的技法,不过是造一些独木舟在特仑特河漂荡。

    唯独今年的情况非常特殊。

    多年前,韦塞克斯王带兵入境,自己的王立刻宣誓效忠,以至于农夫家庭要再缴一笔税给韦塞克斯。

    韦塞克斯势萎,麦西亚王立即复辟。几年以来陛下对东盎格利亚用兵,民众的财力被压榨得厉害。

    这才和平了多久?今年,伯爵大人又带着精锐披甲的扈从,带着征召的农夫,去北方征讨诺森布里亚。

    远征的人们何时归?

    民众没有多少念想,他们清点着自家的余粮,在温暖夏季的末期积极养鸡养羊,让自己的清苦得到一丝缓解。

    当然,每个周末的礼拜日,各地民众聚集在各村的修道院接受牧师的教导,临近林赛城的人们,则纷纷涌入城里。

    信息的闭塞带来的不仅仅是他们对外部极端有限的认知,他们根本不知道何为维京人,虽有传闻,这经过牧师们一样不靠谱的解释,就将之描述成撒旦的使徒之小恶魔。所以,如何保障自己不被恶魔侵扰?便是远离大海,虔诚地秉信自己的信仰。

    但一切来得都太突然了。

    阴雨天气持续,多亏了船舱的保护,进军的船队情况还不至于太糟。

    这当然仅限于罗斯军,巴尔默克军的敞篷的长船无法遮风挡雨,他们忍着浑身难受,是强大的信念支持他们持续行进。

    北风并不严重,但气温可是够低的。这样恶劣的天气,盟友军却持续“沐浴”,如此不会感冒发烧?

    留里克虽然很担心却也爱莫能助,只能希望大家都身体素质足够好。

    如此一来征讨林赛城就变得必要,大家需要暂居一个遮风挡雨之所。

    雨中,所有船只扬着风帆,她们为北风吹拂逆流而上。

    留里克出于方便把特仑特河称呼为林赛,此河水道比之前发乌斯河艾尔河都宽阔一点,且当下喝到南北走向,正好有利于舰队借风突袭。

    舰队赫然出现在林赛城下,的确是沿河建造的石头城。

    “这里就是我们的目标?”沐浴小雨的阿里克持剑疑问老弟。

    “谁知道呢?我们航行到现在就见到这座有石墙的城市,它应该是的。”

    “无所谓,我们攻破它,抓几个俘虏就行了。”阿里克舞着剑跃跃欲试。

    留里克点点头,“那就动手吧。我们也确实需要休整一下。”

    话是如此,蒙蒙细雨中留里克看到河流前方出现了障碍物。

    那是什么?分明是一座桥梁。

    “可恶,一座木桥居然挡住了我进军的步伐。是该教训一下本地人了。敢修桥阻拦我,该讨伐!”

    事到如今,应有丰功伟绩的留里克既变得野蛮,也自然有了一丝狂妄。

    区区一座低矮石墙保护的城市,也能阻挡罗斯巴尔默克联军?

    有人吹响牛角号,接着喧哗声引得整个舰队的注意。

    阿芙洛拉号已经抛锚,其余舰只皆是如此。

    留里克扒在侧舷栏杆处,对已经带着战士们下船的堂兄大喊:“阿里克!记住!切莫滥杀,不要擅自强攻,等我带着射手准备好再动手。”

    “那么你就快点下来。”阿里克不屑地嚷嚷。

    因为考虑到新计划的攻击麦西亚王城塔姆沃思,留里克提前准备了一些梯子。

    下船的罗斯军已经在合力搬运自大船上卸载的长梯,巴尔默克军也拖着湿漉的身子,在河畔湿草地处聚集。

    再看林赛城这座基于罗马时代要塞而扩建的渡海萨克森人的城市,就剩下一小撮守备扈从的军队,他们发现了不可思议的船队已经兵临城下。

    是啊,其实一些沿河村庄早就注意到这支逆流而上的舰队,村民觉查到危险都自发地躲避,又偏是阴雨,也没有那个村民不是忙着顾全自己安危去无畏泥泞狂奔以告诉林赛城危险降临。

    这座常住人口**百人的、城市居民皆为伯爵家族效劳、且因伯爵远征导致人口突击缩减到只有五百人的微小城市,非常突然就被两千维京大军兵临城下。

    忠于伯爵家族带着武器留守的扈从不过五十人,他们冒雨登上城头,一个二个被吓得浑身颤抖。

    然罗斯军的打击已经降临。

    开战之前先进行远程打击,只要一支军队有合适的远程武器,不这么干实为蠢材。

    铸铁弹丸和标枪从天而降,留里克还所有操作弹弓者都看不到明确敌人。这都无妨,此举并非为了杀敌,完全是在制造城市恐慌。

    一开始,躲在家中避雨的妇孺觉得天空在下危险的冰雹。

    偶尔的确会有极端天气,雹子能砸穿民居的草棚木板房顶造成居民受伤,甚至把圈舍里的家禽砸死。

    奈何这次很不一样,居民目睹了亲人被砸死!

    那是雹子?是一块铁!还有标枪!

    他们根本是莫名其妙,就又带着惶恐东躲西藏。

    弹丸砸穿了林赛修道院的石瓦,连教士都在躲藏。

    老牧师举着拐杖猛敲地板,识图震慑乱跑的小教士。

    情况本就慌乱,又有浑身是水的士兵闯入修道院,大吼道:“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敌人在袭击我们,百夫长命令你们快藏起来!”

    一听说敌袭,混乱真是变本加厉。

    “你们这样也算虔诚?”牧师又是一声呵斥,就亲自扔了拐杖,把主持弥撒时用的大号木十字架拿起来,将之充当拐杖如圣徒之姿向户外走去,又说:“你们不要恐惧,信仰的力量将拯救我们。士兵,你们去护卫伯爵夫人和公子大人。其他人,我们走。”

    可坠落的弹丸不长眼呀!

    忐忑跟随牧师的小教士,就有人在护卫被直接砸死。

    牧师虽是大吃一惊,秉承自己信仰,他拖曳这颤颤巍巍的双脚,萌生了走出城市,去亲自和这群擅开杀戮者们好好聊聊。

    迂腐吗?确实,这位把持林赛伯爵领修道院牧师一职的老家伙,这一干就是三十年。他自诩见得多了,很久以前也有诺森布里亚军队抵达这里,就算如此他们也没有制造如此的杀戮。那一次,就是他从中斡旋,当时的林赛伯爵与诺森布里亚军弭兵,并为此光荣自豪了几十年。

    扛着十字架的他登上低矮的石墙,细雨让心情变得凄凉。

    牧师看到了,那城下河流漂浮者不可思议的大量大船,庞大的军队站了一大片。

    与此用时,已经和下船的马格努特、比勇尼交涉一番的留里克,大家交换意见达成共识,便是必克此城,之后大军进城休整。

    联军已经在为强攻坐着最后准备,突然城头就亮出一副黑色的大十字架。

    “你们看,是他们的祭司。”留里克顺嘴就把教士唤做祭司。

    马格努特定睛一瞧,心中萌生杀意。

    “留里克,我的儿。他们不相信我们的奥丁,尤其是那些本地的祭司,我现在就让他们知道奥丁的愤怒。”

    “且慢!”留里克突然说道。

    “怎么了?我军已经准备好。”

    “不。我觉得他们有意和我们交涉。”

    “这有必要吗?”比勇尼这番不屑地问,而阿里克这番已经快要冲锋了。

    留里克眯着眼,他自知自己犯不着在城下仰视这明显孱弱的敌人,应该是敌人趴下与自己说话。

    “那就进攻吧。”留里克叹了口气,随即横下一条心,拔出短剑剑锋直指:“进攻!”

    这里的确是林赛城,其不大的规模无法不让留里克怀疑。

    当然,攻击之简单干脆,胜利来得唾手可得,他的疑惑就更严重了。

    罗马时代修筑的石墙没有进一步修缮,架设梯子后,罗斯军、巴尔默克军没有遭遇像样的抵抗就顺利攀爬登城了。

    伯爵家族最后的武装扈从,他们本来就是领工资的打手,本就带有佣兵性质,故而忠诚度本身就是迷幻的。

    他们畏惧了,在把牧师互送下了城墙,不听牧师的挽留,就带着武器撒腿就跑!

    他们逃跑之际甚至没有通知伯爵的家属撤离,忙着自己逃命的家伙们发了疯般跳入排水沟,淌着泥泞溜之大吉。

    当然,还有一些人来不及逃,就被登城的维京人砍死。

    丹麦人佣兵格伦德一介工具人,他的盔甲再度染血,罢了又被雨水冲刷干净。他们这一群家伙率先登城,也由他们砍死了城门洞里驻守的麦西亚士兵,再把门闩全部卸掉,大门洞开后,联军主力鱼贯而入。

    冲入城市的罗斯人、巴尔默克人,他们疯狂的抢掠到处搜刮。

    阿里克倒是真的在遵守老弟的要求,他呼吁部下不可滥杀,而事实如此特别,狂暴的战士们也犯不着滥杀。

    因为这座城里女人实在太多了。

    他们控制女人,旋即在她们的尖叫中只顾着自己快活,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城市已经崩溃了,气势汹汹的军队冲入最好坏的那个石堡,杀死侍卫闯入。

    伯爵夫人哭丧着脸抱紧自己的小儿子,而其长子已经勇敢地拿出一把剑。

    可是,带队闯入的比勇尼只想一饱杀戮之快。

    “小子,你太年幼了。你敢与我决斗,那就去死吧!”他以诺斯语嚷嚷,虽是敬佩此年轻人,很快就是砍杀。

    甚至是伯爵夫人危机时刻都拔出切肉的小刀自卫,正是这样的举动,在场的巴尔默克人毫不犹豫都将此女子看做勇敢的女战士。

    不杀戮女人?一旦她拿起任何形式的武器,她就是战士,就当有被杀的觉悟。

    尤其是对付一个武装的敌对战士,最大的敬意自然是斩尽杀绝。

    这一瞥,比勇尼带着兄弟们血洗林赛伯爵的宅邸,实在将野蛮进行到底,接着又是抢掠搜刮金银细软。

    至于留里克,在极端残暴的战场里他仍旧保持了理智。

    事到如今,就是满地尸体到处说红色铁锈味的泥淖他都不在畏惧。他无视混乱与杀戮,还有那被一群狂笑的巴尔默克战士追逐乱跑的女人。

    留里克在有意放纵罗斯军战士,更无权约束巴尔默克盟友那理论存在的纪律。终归这地方以后算是巴尔默克人约克王国的领地,巴尔默克人在肆虐,自己何必干涉?

    留里克带着一众亲信直逼修道院,这里暂被一众罗斯军战士团团围住。

    阿里克笑迎老弟:“你瞧,我没有乱杀。很多人逃到这个建筑里,这是他们的神庙,他们的生死你来定夺。”

    “干得好!”事情远好于留里克的念想,想不到老哥便聪明了。

    与此同时,六十多名妇孺和十多名教士就躲在修道院里,徒劳地做着祈祷,希望主以神力庇佑虔诚的信徒。

    已经逃回来的牧师怀抱手抄本圣经,强行坐怀不乱,忙于念着经文,活像是脑袋埋沙土的鸵鸟。

    终究大门是被撞开了。

    室内的民众疯狂尖叫,强作镇定的牧师也傻了他的老脸。

    几个身着白底蓝纹袍子的战士闯入,不可思议的是,野蛮的军队只是站着,恍若一个仪仗。

    须臾,一个看似单薄的矮个子进来了。

    “你们!已经失败了!现在宣布头投降,将得到我的庇护。”

    留里克这一开口就是拉丁语,牧师大吃一惊,只因这神圣的语言竟由一个野蛮战士说出。

    留里克又说了一番,惊恐的民众情绪果然有所舒缓。

    牧师合上圣经将之怀抱,谨慎走向那摘了铁盔的金发少年走去。他下意识觉得这少年和那些袭击者有多不同。

    牧师不得不承认这少年实在俊朗,面色类于本地人,可是那些攻城的战士衣装特别。

    “你们,是谁?”牧师以拉丁语问。

    “罗斯!罗斯公国和新的约克王国。这是何地?”

    “是林赛。”

    林赛?如此破烂之城就是林赛?留里克摇摇头,旋即对着这牧师就是一脚,将此老者提倒,突兀的场面弄得整个修道院鸦雀无声气氛窒息。

    留里克持剑指着所有目瞪口呆者:“林赛的人们,你们被征服了!林赛不复存在!现在,你们都是我们的仆人!”

    话是拉丁语,普通人听不懂,大部分教士倒是听得个七七八八。

    留里克又是一声令下,阿里克自然是曲解老弟意思,本是对普通教士的绳捆索绑化作了杀戮,就像是最普通的维京入侵者会做的那样,修道院的木地板被染红……

    就剩下老牧师瑟瑟发抖,以拉丁语诅咒这少年俊朗外表下是恶魔的本质。

    “你会神圣语言,你在亵渎神圣。你们终将下地狱。”

    “地狱?也许吧。你的神没有庇佑你。”留里克摇摇头,“你懂拉丁语,你还有用。感谢我吧,我会饶了你,还有这整个修道院的民众安全。”

    罢了他又吩咐老哥:“哥!不要再滥杀,把其他人都捆起来押走。”

    “好吧!好吧……”

    阿里克有一点诧异,就甩干了剑刃的血迹,在衣服上再擦拭一下塞回剑鞘,如此示意自己的听从。

第606章兵临麦西亚都城塔姆沃思

    林赛城的状况让留里克颇为失望,此地不像是城,而是一座被低矮石墙包裹着的大农村。

    只有少数贵族的居所有着木地板,其余民居都是各种草棚子。

    尤其在这阴雨淅淅沥沥中,整个城市泥泞不堪,战士的身上不禁是水渍,靴子上还满是黑泥。

    唯一让留里克高兴的是城里的粮仓,想来本地人还不会蠢到让麦子受潮。

    可当他亲自检查粮仓,尤其是伸手去拿捏最下层的麻袋,剑戳了进去,他伸出手大吃一惊。

    “这是麦子?已经受潮了!这里的粮官是个蠢材。”

    留里克气得跺脚,阿里克则不以为意。

    “弟弟,你来不列颠真就是单纯掠夺麦子?为何不像是巴尔默克人去寻找金银?”

    留里克依旧趔趄着嘴巴,抬头道:“这地方糟糕透了,找不到什么宝贝。至少还有一部分麦子可以吃,可是这该死的天气……”

    “接下来,我们还是要进攻他们的王城。”

    “对!塔姆沃思,我们马上行动。”

    留里克真的不想在林赛城里逗留,且这阴雨天气让生火变得困难,掠夺的燕麦也无法实用。

    万幸的是本地的居民还有一些面包,它分明是小麦制作的粗麦面包,固然是塞牙至少是充饥了。

    根本没有得到满足的大军对着被俘的女人就是发泄,亦或是殴打其他俘虏。

    至少留里克约束了自己部下,他任由巴尔默克盟友胡作非为,本来他也管不住。

    到最后唯有那个老牧师和五个被抓到的年轻教士得以被庇护。

    惨剧让他们愤慨,不过真的殉道者是极为罕见的,他们不可能自尽也没有激怒留里克求得一个被杀。

    留里克待在相对干燥的修道院里继续审讯失魂落魄的老牧师。

    “很快,我们将离开。我要进攻塔姆沃思,去捞取财宝。现在告诉我,为何城里几乎没有男人。你们愚蠢的领主觉得一群女人可以守卫城市里?”

    老牧师无奈解释:“因为伯爵带着男人们去攻击北方,城里的铁匠都被带走了。这里的女人,都是那些男人的妻子。”

    “哦?是这样吗?我可以告诉你,那些男人都被我们杀死,可能连你们都领主也被砍了脑袋。”

    “啊!”老牧师真真切切听得此少年的拉丁语的解释,其言语透露的消息实在惊人。

    老牧师战战兢兢问:“难道,我们的王真的战败了?”

    “是的,甚至被杀。你知道维京人?我们就是维京,现在这里就是维京的土地。你们本地人想要活命,必须接受我们的统治。”

    “……”

    “怎么?patra,你沉默了。仇恨吗?”

    “……”老牧师把脑袋扭到一边不置可否。

    “无妨,我们即将进攻塔姆沃思,我们已经与诺森布里亚结盟。联军将毁灭麦西亚,我们明日就会离开。”

    老牧师脑子一转,即刻问,“你们,想让我做什么。我也想知道,你为何懂得神圣语言。”

    “拉丁语吗?你无需知道。现在,我命令你为我带路。”

    留里克本也是不奢望此人立刻合作,便又说:“这是一场亡国只见的战争,根本不是强盗劫掠、诺森布里亚去年就与我们结盟,麦西亚攻击诺森布里亚,就是对我们开战。这些事恐怕你从不关心,不过诺森布里亚的主教已经死了,埃恩雷德那个人很着急。你觉得自己如何?去做诺森布里亚主教,你有这个资格。”

    本是犹豫惶恐的老牧师,态度奇迹般变了。

    “我愿意,只要你们不毁灭神圣的信仰。”

    “这就愿意合作了?很好。”

    留里克相信此人的合作态度,被饶命的教士被裹挟在大军中。

    他们不过是教士僧侣,日常的日子近似苦行僧,且事实证明林赛修道院里的确没什么金银宝贝。

    林赛伯爵与麦西亚王室、其他伯爵的关系,教士们不关心,他们只在乎驻扎各地修道院的教士们布道如何,又拯救了多少羔羊。

    这老牧师只有一个请求,便是维京、诺森布里亚的联军攻打塔姆沃思或是别的地方,一定不能肆意杀戮。

    这卑微的请求,留里克仅仅口头许诺。

    巴尔默克人就算要统治林赛地区,也不是现在就赖着不走。马格努特甚至不打算滞留一兵一卒,对抓获俘虏也没有兴趣。

    破城之后大军休息了一日,次日便开始新的征程。

    那些战死的敌人尸体简单的扔到城外,被控制的妇孺全部释放,甚至于林赛城直接被放弃。

    留里克从这里带走一批麦子,巴尔默克人拿走一点细软,那些被释放的人眼睁睁看着可怕的军队拆毁唯一的木桥,坐着他们船只继续逆流而上,待其走远就四散奔逃。

    整个林赛伯爵领的人口本就不多,不过是三万人,他们分散居住在面积超过七千平方公里的伯爵领内二百多个大大小小的村庄,看似人多,人口实在被严重稀释,其战争潜力也变得很弱。

    整个麦西亚的人口就比诺森布里亚多了三倍,这看似很多,实在也不过是四五十万人的规模。人口分布在各个领主的辖区,为国王直接统治的“中麦西亚”地区人口自然最多,却根本达不到压倒性优势。几十年的混乱,各地领主心怀鬼胎,威格拉夫复辟后又是权势不稳,偌大的麦西亚根本不是铁板一块,领主们会基于利益最大化的原则,追随合适的王。

    留里克仅从林赛地区民众的态度就觉查到这一点,俘虏们对于维京大军攻击他们的国都根本是无感的,他们只在乎自己的小命,无所谓国都安危。

    想想看着倒是可以理解,塔姆沃思情况如何,和林赛的农夫有何关系。倘若没有战争,这群农夫能在目力所及的一亩三分地过上一辈子!哪怕林赛到塔姆沃思,逆水行舟也不过是一天的航程。他们最关心的是粮食收成与今年当给伯爵大人缴纳多少税赋。

    阴雨持续,让留里克庆幸的是自己人和友军的身体素质都不错,军中没有瘟疫的征兆。

    难道这场夏末初秋的雨还能持续半个月?

    降雨给大军带来麻烦,辩证地看它也严重限制了麦西亚人的军事实力。

    约莫是傍晚时分,维京大军已经冲到塔姆沃思。

    “那就是你们的国都?”留里克揪着老牧师质问。

    坐上野蛮人的大船是何等体验,他想到了诺亚的方舟。老牧师拎着蒙蒙细雨说:“那的确是塔姆沃思。是麦西亚最大的城。”

    “的确是一个大城。”留里克眯着眼,细雨中他看不出城市细节,仅就轮廓而言的确有约克般的规模,甚至更大。

    他看到了这座傍水而建的城市有着一圈石头围墙,其中还有更高大的石头堡垒,那应该就是国王的内城。

    老牧师透露了更多信息,便是国王的堡垒在城里的土丘上,修道院也建在那里。

    “城堡里有金银财宝吗?”留里克明知故问。

    “是的,财宝。你们拿了金银后就不要伤害民众。”

    “我会尽量约束部下,不过我需要麦子,只要得到足够麦子我自会满足。”

    留里克无意再与此人废话,即刻指挥自己的罗斯军队开始下船。

    他们在雨中登岸,一支队伍又扛着斧头去破坏用过特仑特河的确全部木桥。

    立刻开始进攻?显然是不合时宜的。

    马格努特和比勇尼迫不及待,两人见得那大城就想立即发动劫掠,留里克大吃一惊他们如此急躁,立即表示拒绝带着自己的兵配合行动,此举也逼着两人暂停攻势。

    罗斯人忙着卸下船载扭力弹弓和投石机,忙于将之安装在手推车上成为机动武器。

    他们卸下大量箭矢,检查攻城用的长梯,乃至卸下捆在船舷的用于撞门的原木攻城锤。

    留里克甚至在搭建帐篷,如此按部就班马格努特直呼此举浪费了机会,心中亦是憋了一团气,糟糕的阴雨天气让这股气愤更严重一些。

    帐篷还是搭建起来,大军在河畔的小树林建设营地。

    一支庞大的武装者突然出现,住在塔姆沃思附近的村民发现了这一情况。

    村民逃入城里,本是被阴雨折腾得很难受的王城居民获悉这一消息,他们先是跑到城头一探究竟,接着被吓得不知所措,本能地紧闭城门。

    他们是谁?这是王城最想知道的。

    是韦塞克斯军队吗?恐怕这是最大的可能。

    王国才脱离韦塞克斯统治三年,当年那个爱泡澡的男人带兵抵达塔姆沃思迫使当时的国王臣服。

    如今的国王可是强硬者,偏偏大王威格拉夫带着精兵去北方了,难不成韦塞克斯王觉得机会又来了?倘若韦塞克斯进攻了,为何南方的领主、伯爵没有向国都报信?

    第一王位继承人的博特伍尔夫王子本就被其父王认命代理国政,如今年轻的王子遭遇到这辈子最大的考验。

    国都内部立即陷入混乱,一时间谣言四起,附近的民众都在涌入城市,进一步加剧混乱!

    “侍卫长!带兵抓捕散布谣言者,押解到城市广场!”

    “粮官,开放粮仓分发一部分粮食!”

    “城门卫士,立刻关闭全部四门,所有人不准出不准进。”

    “百夫长们,召集你们的士兵,人数不够就从民众里面抓。传我命令,年龄在十五岁的男人,必须拿起武器,你们管着他们。”

    “主教大人,带着圣器巡游,安抚民众,告慰他们塔姆沃思是安全的。”

    不得不说,仅就发布政令而言,“监国太子”博特伍尔夫做出了聪明正确的抉择。

    不过落实这些政令需要时间,但最关键的还是要稳定人心,尤其一点必须要做——杀死散布失败言论者。

    很快便有一批散布不利言论的“叛徒”被抓获,就算有人喊冤,他们的解决仍是明日在城市广场公开绞刑。

    紧张的气氛之下博特伍尔夫根本睡不着,当士兵汇报抓到了一批散布留言者,且城中没有混乱持续发酵,他紧张的心才稍稍缓解。

    他默默祈祷突然降临的武装人群和那诡异的大船不要突然袭击,只要给自己一点时间,就能武装城里的民众组建出一支守城军队。

    突然,耳畔传来钟声。

    “愚蠢的教士,你带着民众祈祷只能安定民心,能祈求上帝去消灭敌人。居然夜间做弥撒!”

    博特伍尔夫比他父亲务实,本就反对其父威格拉夫去边境找邻国挑衅,就算树立王室权威也不该这样做。不过他倒是不否定,一支奇怪的军队兵临城下,倘若自己带着城市守军守住了城市,自己必然威望大增,王室的权威自然被拔高。

    危机和机会总是伴随的,博特伍尔夫错愕中无意睡觉。他换上锁子甲,亲自带着侍从去督办征召士兵的事宜。

    这一夜,雨终于停了!

    世界依旧湿漉漉,罗斯、巴尔默克军急忙袭击附近一个人去楼空的村庄,把干燥的木块点燃,这才让湿漉的大家终于有机会烤干衣服。

    联军忙于煮麦子,战士们互相探讨着大人物们接下来的计划。另一方面,破坏了两座桥梁的战士们也回来了。

    留里克的大帐篷了,马格努特仍很抱怨,言语难免带着一丝怒气。

    “我的儿,你打算明天发起进攻吗?”

    “不!”

    “嗯?我是不是听错了?”马格努特又吃了一惊。

    “我们现在立足未稳,看看周遭的世界仍是泥泞,这样的环境不适合战斗,我担心一些事,我不打算冒险。”

    “有何可怕的?难道因为降雨或是下雪就宣布不战?真的勇士可不会这么做。你说我们刚刚抵达立足不稳,突然发动袭击不合适,我倒是理解。难道我们休息一夜后再发动袭击还是不行?”比勇尼一副磨刀霍霍之状,“我带着兄弟扛着梯子攻击,很快就赢了。”

    “如果快速胜利最好。可是我有不好的预感,强行攻城我们会有危险。”

    “没什么可畏惧的。”现在连阿里克也这么说。

    留里克摇摇头看看左右,似乎这帐篷里清一色是急躁的速战派,他拍着胸膛拔高声量:“我是统帅,都听我的!我破坏桥梁,就是断了敌人可能的支援。若是贸然攻城,一旦敌人有防备,我们可能死数百人!我感觉情况不对劲,麦西亚的都城必有防备。”

    留里克突然变得谨慎,大家都很疑惑,当他说到可能的伤亡,众人也不得不考虑一点。他谨慎有着原因,因为那老牧师声称王城因为要防备韦塞克斯的讨伐,一直有着城防措施。之前攻击林赛之顺,实为那座城市几乎不存在城防。而今面对一直存在防备的塔姆沃思,以骄兵强袭并非聪明。

    “我们还是要等!等候诺森布里亚军队抵达后,我们合力攻城。”

    “这有必要吗?那群懦夫!如果他们有实力,很久之前就发动进攻了。”阿里克继续不屑道。

    “很有必要,一旦强攻就让他们主攻,我们后方援助即可。让诺森布里亚人和麦西亚人拼得鱼死网破,最大的利益为我们所有。”

    留里克觉得自己的安排是最好的,不料在场的人们仍是求战心切。甚至有人觉得把死战之机会让渡给诺森布里亚的蠢材,这是让真正的奥丁的勇士蒙羞。

    阿里克嚷嚷道:“我亲爱的弟弟,请你认清现实吧。不只是巴尔默克朋友们,我们自己人也急于出战。大家在林赛城捞到什么油水了?大家要吃肉!要吃麦子!还要金银财宝。大家追随你是因为你能带来胜利和胜利后的财富,我们现在兵力雄厚,犯得着去等那些家伙?就算你说的有道理,依我看,我还是带着第一旗队攻击一下,塔姆沃思的木门我一只脚即可踹开。”

    堂兄的话真是让人头疼,等于说自己的决意自家兄弟也是爽快地表示反对。

    强攻?敌情不明的当下,极大概率是找死。

    再瞧瞧现在的局势,显然不发动一场进攻,有的人必是要擅自行动了。譬如说巴尔默克军队,他们一大群人只听从马格努特的命令,只要这位老家伙愿意,他们就会强攻。

    按兵不动并摆开军阵,以庞大行伍吓唬麦西亚人的同时,己方大军进行攻城战前的必要准备,此战才会顺利。

    此如意算盘看来是要调整了,因为马格努特这个老家伙发话了,其人甚至摆出了“约克王国国王”的架子来,代表全部的巴尔默克友军发话。

    “留里克!我的孩子,你的谨慎是多余的。我已经决定了,明日我带着军队攻城。如何攻击城市我已经有了充足经验。你们罗斯人最好支援我们,如若不支援也无所谓。”

    “可是父亲……我是统帅,你们应该继续听从我的决意。”

    听得,马格努特直接笑出声,亮出他那残缺的牙齿,笑得非常奔放。

    “有什么可谨慎的,如果一个战士战死,那是他的命运。留里克,我是国王,不是么?讨伐诺森布里亚,兄弟们支持你做统帅。我们现在是讨伐麦西亚,我以约克王国的身份去讨伐他们,你其实应该听从我的指挥。也许你的决意是正确,大家的态度都很笃定。你还是好好用今晚准备一下,我们巴尔默克人明日行动,你的箭矢可一定要做好支援。”

    留里克呲着牙,这些年他总是担任军事统帅偏偏这一次他头一次有了被孤立的感觉。

    一个刚愎自用的白胡子老者站在自己面前,哪怕此人是自己的岳父。

    留里克暴怒,气得直跺脚。

    一个男人一旦掌握了权势并取得了成功,是否必然因为自傲而忘乎所以呢?如今的马格努特分明就是这样的人。

    留里克倒是颇为谨慎,不过他也不希望受制于人。

    “父亲。”他义正词严,“我敢说,你们明日若行动必然遭遇挫折。我们甚至不知道敌人的城防状况究竟如何,为何不施行试探性进攻?你想强攻,你输得起吗?”

    马格努特亦是来了脾气,还是头一次对自己的女婿发脾气:“你?你在诅咒我失败吗?我们是联盟,你就不怕盼我的好?”

    “正因为是联盟,你们就该想过去的日子那样听从我的指挥。父亲,您扪心自问,巴尔默克人在不列颠取得的胜利哪一次不是我指挥获得的?”

    事实的确如此,马格努特也不能否认。

    看似是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在争吵,实则两人也算是同龄人了。

    很多时候留里克都会忽略到自己这年幼躯壳里的“老迈”灵魂,他现在是看透了世态炎凉,做事谨慎且有条理是自然的,偏偏欠缺了暴怒后的冲动。

    留里克根本无力说服马格努特,这位求财富和权势心切的老家伙有着自己的苦衷,因为,他把征服麦西亚都城塔姆沃思看做自己人生最后阶段的最伟大的成就,为此付出很多族人生命的代价来成全自己有何不妥?再说,登陆不列颠的巴尔默克勇士,都指着洗劫塔姆沃思发大财的。

    马格努特索性嚷嚷:“明日,我会带着军队取得一场纯粹的巴尔默克的胜利。留里克,你的谨慎太多余了。你可以不带兵助战,不过那样做了,按照咱们的传统,你们也无权进城掠夺。”

    说服一个老顽固也许太勉强了,留里克考虑到双方的盟约至少在未来十年都是非常必要,这番还是必须迫于形势低头。

    傍晚抵达塔姆沃思城下,次日上午就发动强攻。

    那就打吧!马格努特为了光荣宁可多死一些人,就让他去做。真是求仁得仁,留里克只想在后方施行远程支援。

第607章一战塔姆沃思

    即便是作为麦西亚王国都城的塔姆沃思,其和平时期的常驻人口也只有五千人的水平。

    在当地人看来,都城有如此人口实为一个大城市。

    奇怪的大军沿着河流杀过来的,都城附近的十多个村庄的民众都亲眼看到了那逆流而上的舰队,他们出于恐惧带着有限细软涌入城市,希冀高大的石墙能给予足够的庇佑。

    恰是这个原因,塔姆沃思突然间变得拥挤。因为那些涌入的难民,使得人口轻易达到了一万五千人的水平。

    湿漉的街道到处是避难的民众,他们忍受着泥泞还有屎尿的异味挨过了一夜,当天空重新放亮,东方的光明代表着阴雨终于结束,阳光让难民心情好受了些,可那些莫名的军队仍在城外。

    外城的城墙上站了一批战士,环形的城墙也进一步稀释了本就不多的守军。

    要供应一支常备军很耗费钱粮,哪怕是和平时期,麦西亚王室的常备军也不过是两千人的规模。军队的主力总不会驻扎在都城,军营就在西边的伯明翰村镇,不过都城始终保持着五百人规模的卫戍部队。

    仓库的武器被分发,“监国太子”博特伍尔夫一夜之间竟拉出来了三千人的大军,这支军队仅听命于他这位太子!

    倘若不是信仰的教条所限制,征召女人当兵便又能让军队兵力更为雄厚。

    比起其父亲,博特伍尔夫头脑更为清醒,或者说保守一些。他不敢主动去挑战未知的敌人,暂且就按兵不动,多在城墙上树立王旗,让武装起来的男人登上城头,至少给城下之人展现出城市守卫者的决心,以及对守军实力的虚张声势。

    坐落在特伦特河支流塔姆河右岸的王国都城塔姆沃思,她与伯明翰军营有着明确的道路不过是八个罗马里(约23公里)。这个距离并不算短,倘若伯明翰方面的军队紧急驰援,都城的危局当能缓解。

    如果斯坦纳发动进攻,一切都会好起来。可是施坦纳没有做,他刚刚在过去的战斗中落败,更无法用不存在的军队发动攻击。

    这一切情况,真是麦西亚王威格拉夫和他远征军面临的情况。威格拉夫的确是带着疲惫之师步行前往伯明翰军营,根本不知道机动力超强的维京人已经兵临王城并发动强袭。

    博特伍尔夫不知道父王的失败,他特别清楚的是,驻扎在伯明翰的军队早就被自己的父王亲自统领着带去北方边境了。

    现在敌人明显毁掉了木桥又把持了塔姆河渡口,都城方面派出通讯兵都丧失了巨大机会。

    一批带着都城危机消息的通信兵连夜溜出城,他们要去东边的领地报信,并索要当地领主的援兵。至于王国西方领地的领主们,介于交通中断,就不要奢望他们也能知道消息而勤王了。

    一段时间内,都城方面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守卫,等熬过这最艰难的时刻,等事态发酵后,各地领主的勤王军队一定会聚集在都城。

    望着城外的敌人军营,侍卫长忧心忡忡:“他们的兵真多。现在天气晴朗,我看不出他们和韦塞克斯军有什么关系。”

    “他们人多,也许战斗力不强吧。”博特伍尔夫深深叹一口气,又询问:“士兵集结完毕了吗?”

    “基本完毕,兵力大概有三千人。有很多年轻的男孩,他们愿为保卫城市奋战到最后一口气。”

    侍卫长竭力说着振奋人心的话,博特伍尔夫勉励地拍拍其肩膀,又说:“仅仅这些还不够。看起来敌人还不急着进攻,我要以这个时机处决昨日散布失败言论者安定人心。你也不要单纯驻守城墙,你派人去和他们交涉,问问这些家伙意欲何为。”

    “殿下,这……也许多此一举。”

    “去做吧。我们真是愚蠢,大战一触即发,我甚至不知道敌人是谁,意图又是什么。”

    塔姆沃思外郭城的城墙是石头与泥土夯筑,其基础就来自于旧罗马时代的城墙,城墙整体显得残次不齐,不少地方还长出了青草,且城墙背后有许多土坡可供人快速登墙。

    当然,它的平均高度不过是折合四米,实在不能算高。

    唯有内城的塔姆沃思城堡的城墙更高一些,整体也显得更为规整,经过打磨的花岗岩堆砌的堡垒,让它更为厚重。

    一百多名持弓的战士都站在城墙,一批石块和木头也运到城墙上。

    仗着城墙的庇护,博特伍尔夫根本就不担心敌人能破城。

    阳光驱散清晨的薄雾,雨停了,罗斯、巴尔默克联军在晨曦中苏醒。

    关于今日上午就发动全面进攻,留里克的态度仍是拒绝,无奈自己的岳父是劝不住,自己的堂兄也跃跃欲试。

    “神之子?他们真就是对我的身份来了一个仅供参考?”留里克自嘲一秒,确信联盟的稳固必须是建立在利益诉求之一致。

    巴尔默克人拥有了自己的约克王国,他们士气正盛,连老迈的马格努特都觉得重获新生!

    巴尔默克战士们嗷嗷叫的爬起来,朝阳的金光照在他们金色的脑袋上,整个人如同镀金。他们高举着斧头和剑嗷嗷大叫以壮声势,比勇尼和盖格等巴尔默克悍勇正积极做着攀登城墙的准备。

    帮助他们?那是必须的。

    介于昨日之事,留里克自觉倘若自己也变得极为主动,反而是体现了自己的优柔寡断。

    见得堂兄阿里克磨刀霍霍,第一旗队的男人们跃跃欲试。留里克干脆将堂兄和所有五位百夫长叫到身边,故意在僻静的河畔某处下达不容得商量的决意。

    “他们要战,我们协助。第一旗队不准率先攻城,倘若一切顺利我们就攻,倘若情况不对,我们掩护他们撤退。”

    阿里克完全明白弟弟的意思,撇着嘴摇头:“这不光荣。”

    “是不光荣。我感觉情况很不对,这应该是神的启示,胜利必然是我们的,可是今早的强袭太仓促了。我们充当预备队。”

    “好吧。”

    “我会出动射手率先支援他们。哥,带着兄弟们按兵不动,切记,千万不能擅自发起进攻。”

    阿里克没有多言,眼神示意老弟自己会这么做。

    越来越多的巴尔默克战士在聚集,为了雄壮声势,马格努特举着剑与斧,亲自在人群前大吼大叫。

    眼看着这支军队就要发动攻击,城墙上的麦西亚守军惊得提心吊胆,攀上城墙的教士也举着十字架,呼吁战士们保持淡定。

    禁闭的用铁链加固的城门打开了,五名使者举着麦西亚王旗战战兢兢走向那未知的军队。

    麦西亚人派出了使者?

    做好开战前热身运动的比勇尼拧拧脖子,持剑走到父亲身边:“来了一个寻死的蠢货,他们要和我们交涉,依我看杀了他们。”

    “对。没什么好交涉的,你去动手,让兄弟们快活一下。”

    比勇尼点点头,即刻纠结十多个弟兄走过去。

    可怜的使者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下子就死在乱剑中。

    这骇人的一幕皆为双方士兵看到,麦西亚守军惊得颤抖,接着有被愤怒冲昏了头。

    再看巴尔默克人这里,他们异口同声发出维京战吼,雄壮的声势引得罗斯人这边也跟着吼起来。

    马格努特举着斧头猛然一挥,以苍老的男声吼道:“勇士们,前进吧!去抢掠你们喜欢的一切!”

    巴尔默克军行动了!

    他们金色的头发白皙的脸,他们衣着灰黑色的粗布衣服,或是套了一层黑色皮衣,甚至也有人临时换上诺森布里亚军的橙色衣服。他们的着装可谓五花八门,至少还有一百人光着膀子,亮着他们前胸后背的骇人纹身。

    他们紧跟着那面白底黑渡鸦旗帜,扛着全部的长梯和攻城锤(就是一棵大树干),带着剑与盾发动全面进攻。

    甚至是韦塞克斯军队曾进攻过塔姆沃思,当时攻城的阵势都没有这般疯狂。

    在其身后,是一大群衣着整齐的队伍。

    那是罗斯军第一旗队,阿里克被迫奉命按兵不动,他把队伍排列成矩阵,远看而去那就是一块蓝白色调的方块啊。

    留里克也吼了一声:“射击旗队,我们走!”

    一辆辆双轮手推车上安装着扭力弹弓,其数量达到三十座。另有全部十座的被人力搬运的公牛投石机。

    五十名木臂十字弓手和一百名苏欧米弓箭手,则负责对敌抛射箭矢做掩护。

    就冲着这样的武备,马格努特其实觉得自己女婿是口嫌体正直,说得是掩护,怎么看都是罗斯人也打算放手一搏。

    他自信满满,发誓夺了麦西亚的府库,犒赏大军,成为被故乡民众永远传颂的大英雄。

    大军距离城墙越来越近,就冲着其宏大声威,城里的博特伍尔夫直接暂停了对散布不利消息者的绞刑,紧急带着侍从去督战了。

    但他抵达外郭城的城墙处,战斗已经爆发。

    罗斯、巴尔默克联军在狂攻塔姆沃思面相塔姆河的西门,也是整个城市的正门。

    石头和标枪从天而降,已经有难民蒙受了伤亡,房舍被砸得劈啪作响。民众开始逃亡,本是拥挤的道路突然变得空空荡荡,实在是他们都逃窜到了城市的东边。

    那是来自扭力弹弓和投石机的打击,铸铁弹丸、石块和标枪越过城墙砸入守军的后方,至于造成多少麦西亚军伤亡留里克是无法估量的。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些武器一定能带来恐慌,逼得敌人后续援军不能持续支援城墙守军。所谓巴尔默克人一旦登上城墙,胜利就达成了一大半。

    留里克命令自由射击,城墙守军正冒着致命的弹丸打击殊死战斗。

    “他们搭梯子了!用石头把他们砸死!”

    罢了侍卫长又对城下的战士大喊:“快找木头顶住门闩。”

    他又对特别的守卫部队大声质询秘密武器准备得如何。

    至少二十副梯子搭建好,举着木盾的巴尔默克战士嘴上叼着手斧,正奋力地顶着敌人扔下来的石块和箭矢攀爬。

    比勇尼也带着他从留里克这里借来的钢臂十字弓,非常猥琐地狙击城头守卫者。

    被石块砸中脑袋的人基本是当场死亡,亦有人抽搐一番一动不动。有的巴尔默克人受了箭伤,其人尖叫中拔出带有倒勾的箭簇,任由身上喷血,仍旧攀登梯子试图城墙械斗。

    又有长木块被扔下来,当即砸得战士跌落梯子吐血不止。甚至是使用投石索的人,用这伤害性有限的武器给予城下的人们骚扰。

    可麦西亚守军这里的情况也不好,他们冒着罗斯军队的箭矢、弹丸、石块和标枪的打击,对攀登城墙的巴尔默克坚决打击。

    身着锁子甲的麦西亚战士被扭力弹弓的弹丸直接砸烂内脏坠落城下,便有人脑子一片空白地堵上缺口。

    有的战士被十字弓射穿了头颅当场阵亡,亦有人接替岗位。

    因为他们看出来,敌人并非韦塞克斯,虽然仍不知道其身份,大家唯独可以确定一点——一旦让这支前所未有残暴的大军破城,城里的上万民众都会死。

    普通的王国士兵再不仅仅是为王室家族而战,被武装起来的平民也有了非常朴素的战斗理由。他们为了所有人的活命而战,见得太子殿下亲临城头督战,就算蒙受很大损失,麦西亚军就是死战不退。

    战斗已经持续了一阵子,事态的变化令自信心爆棚的马格努特愈发疑惑。

    他看到比勇尼带着一众兄弟合理扛着大树干(充当攻城锤)去撞门,这都撞了不下五十次,敌人的大门如何岿然不动?!

    他不理解,听女婿留里克和儿子的诉说,他们攻击其他城市的时候都是顺利的。有譬如,马格努特所亲自参与的约克攻城战,战局都是极为顺利。

    “为什么?到这里我踢倒了铁板?”

    马格努特站在颇为安全的区域,可是自己的族人正在蒙受前所未有的伤亡。他眼巴巴的看到有战士从梯子上跌落,亦是看到有敌人也被箭矢击落。

    “这群敌人如此顽强?可是我明明在那个村子轻易杀了他们一千人,怎么到了这里他们变强了?”

    马格努特实在不知道,因为守城的是麦西亚王国的太子殿下,博特伍尔夫的态度也因战局变化而巨变,他已经不奢求此战能为自己家族、自己本人捞得多大的功勋,这是决定城市居民的生死之战,麦西亚人从未有过今日这般团结,他要带着军民与敌人拼个鱼死网破。

    战局的焦灼也令留里克大吃一惊,事实真就如自己的预判,此战正是联军登陆不列颠后遭遇到的最严重的障碍。他没有任何高兴于自己预判正确,而是看着友军蒙受损失、自己的攻城武器不能摧垮敌人意志而愤恨。

    “进攻!对进攻!”

    “不行!我进攻就正中下怀,我居然冲动了。不行,我该劝阻他们暂行撤退。”

    战局真是瞬息万变,双方扔在鏖战,大量的开水却从天而降,一瓮又一瓮的开水被倾泻到冲撞大门的巴尔默克战士,就算有盾牌掩护,开水还是烫得人哇哇大叫。

    战士下意识地撤离,连带着比勇尼也好汉不吃眼前亏地撒丫子跑了。

    城门之下蒸汽弥漫,侍卫长看着蒸汽散去后那些逃跑者的背影,不禁放肆地大笑,又伸出右手指着那些被瞬间烫出通红后背的人咒骂不修。

    突然,一支弩箭直接射穿了他的手掌,连带着两根手指也被打飞了。大叫一声的侍卫长跌落,旋即又被战士扶起来,看着自己残缺的右手流着泪目光呆滞地傻笑。

    比勇尼暂且撤退,当他再招呼自己的手下重新冲回去再扛起大树干继续撞门,就看到自己的伙计们满地打滚的尖叫。

    他们被严重烫伤的皮肤已经起了水泡,上身的纹身都变得扭曲。

    “蠢货!你们在干什么!跟着我杀回去。”

    胳膊被开水溅伤并无大碍的盖格悲观地嘶吼:“比勇尼!继续冲击是找死!想想我们故乡熬制鲸油海豹油,下一步他们若是用油兄弟们全会被烫死。”

    “盖格,你是懦夫吗?”

    “不!我不想死得窝囊!听说留里克说此战我们会受挫,你父亲偏不听!谁才是傻子,你看看现在的局面!”已经顾不得太多的瓦斯荷比的盖格,指着城下巴尔默克人的尸体尖叫咒骂:“要是你父亲带着我们失败,没有人会再承认他是约克王!我要撤退了!”

    说完,盖格带着他的瓦斯荷比农庄的男人们真的撤了。不仅仅是这位,其他的巴尔默克家族首领们的军队也带着伤势各异的伤者后撤,也包括把尸体拉走。

    直到现在,留里克的射击旗队仍在进行火力支援,为了友军他不惜消耗了大量弹丸与箭矢,换来的只是一场败退。

    巴尔默克人陆续撤走,罗斯射击旗队也在后撤。

    就是这样的惨烈之战,让始终观战的阿里克和第一旗队战士们清楚的意识到,即便是他们也参战了,一样要面临苦战。

    不列颠是懦夫之岛?不!至少塔姆沃思城中的居民是一支劲旅。

    阿里克瞪大了眼睛,见得同盟的巴尔默克人在撤离,他不禁笑出了声。

    便有百夫长问他:“你在嘲讽他们是懦夫吗?”

    “不!兄弟,咱们遇到了强敌,这是神给我们的机会啊。我,最喜欢与强敌战斗。”

    “可是,攻陷这座城市很困难。”

    “的确如此,不过留里克会解决这该死的墙。”

第608章 留里克有良策

    麦西亚的战士们在城头欢呼,城内的民众却在哀嚎。

    博特伍尔夫很高兴,既然自己能打退敌人第一轮进攻,后续的防御应该都能取得成功。

    侍卫长忍着苦楚跑近太子:“殿下,我们取得了成功。”

    “是,我都看到了。你……你受伤了。”

    侍卫长下意识遮住自己被麻布捆成一个球的右手,露怯道:“不碍事。”他又急着转移话题:“我的秘密武器取得成功,热水就算不能烫死人,也能烫得他们受伤,以后也是死路一条。”

    博特伍尔夫点点头,“现在清点死亡人数,安抚伤者。去做事吧。”

    “遵命。”

    太子博特伍尔夫,他带着历经战斗的一众战士故意在惶恐的民众间游行,随行的教士也怀抱金瓮,以柏枝蘸着净水洒向周围的人。

    民众自发地跪倒一片,当太子不停地宣讲他带兵打退了敌人,一张张惶恐的脸上终于露出笑意。

    战斗在中午前就结束了,巴尔默克军草率的攻击无法攻破城墙,乱战一番暂且撤退,经过一番检查,他们并没有遭遇多大损失。

    甚至于麦西亚的损失也不多,有五十多人因各种原因战死,巴尔默克军这边也差不多。

    这是登陆不列颠以来发首次受挫,退却的大军又都回到河畔的营地坐下来休整。

    没有成功不就是失败?马格努特非常气愤,他不抱怨自己的部下,也没有抱怨数百名罗斯军没有直接参战。

    他在军帐中指着城墙叫骂:“该死的墙,可恨的敌人。他们居然硬得像是铁锭!”

    比勇尼也顺着话说:“我们失算了,这是我军遇到的最难缠的敌人。他们用了一种秘密武器,一些兄弟被烫伤。我担心他们若是下次用热油,就太麻烦了。”

    “该如何是好?”马格努特呲着牙,又询问左右:“留里克呢?”

    “他在检查我们的伤者。”

    “你,快把他请来。可恶,我早该听他的意见!我……我真是老糊涂了!”

    留里克的确在检查伤员的伤势,见得几个皮肤被烫得脱落的倒霉蛋,除了视觉上的触目惊心,也是为他们惋惜。因为这样的伤势实在致命,在当前的时代,大面积烫伤真是必死于感染。

    他只能勉励伤者几句就离开了。

    其他的伤员伤势参差不齐,他们多是被箭矢射伤,拖着中箭的身体撤回营地后,就被同伴强行拔了带倒钩的箭簇,闹得到处都血。

    拉回来的尸体多达四十具,他们几乎都是被石块所砸死,极个别才是死于流矢。

    伤者的数量更多了,竟有七十人之巨。其中的伤势太重者必然短时间死亡,其余的伤者情况并不能说太糟糕。

    倘若没有杀灭细菌的工具,大部分伤员还是会死于伤口感染。不过留里克这番是带了一批黄白色的硫磺皂,气味刺鼻碱性也大,它本是用于士兵清洗衣服和头发,用来配制一些肥皂水涂抹伤口,至少能起到作用。

    会有一批伤员平安无事,一批轻伤者稍稍包扎就能在此战斗。不过巴尔默克人经历上午的挫折,至少一百人已经无力战斗。

    留里克被岳父叫回军帐,他担心自己的盟友会抱怨自己的罗斯军在看戏,想不到马格努特这老家伙一个劲在自责。

    “先别自责了。”留里克平静着脸示意闭嘴,又说:“我检查了一下,我们联军经历此战死伤一百一十人。这不算是很严重损失,但我军实力还是受挫。”

    “居然伤亡这么多?”马格努特大吃一惊,又深深自责:“我以为勇敢冲击一下就赢了。你说的,奥丁给了我军启示,神奉劝我们不要冲动。是我冲动了,害死了他们。”

    一个自立为王的老家伙,大清早时还刚愎自用认为自己天下无敌,这才到中午,又自领一个鲁莽的罪人。

    留里克无意做任何安抚,年老的马格努特也犯不着被哄一下。

    他再看看在场的巴尔默克人的各家族首领们,他们的情绪都不怎样。

    “朋友们,你们都绷着脸,真的觉得那城墙坚不可摧了?”

    “你!有计谋了?”马格努特猛然抬头,眼神里充满希望。

    胳膊被烫伤的盖格也顺势以近乎祈求的态度嚷嚷:留里克兄弟,快想过办法吧。咱们兄弟们没时间在这里和敌人耗时间。”

    众人都在等候留里克想出一个好主意,奈何如果真有好主意,今早的猛攻就用上了。

    换言之倘若有好办法,留里克也犯不着谨慎行事。

    他倒是想到了一些突破城墙的方法,只是这些措施真的合适么?

    他你敢说自己还那不出正确对策,只得说明:“我想到了一些办法,我还需要谨慎去落实。”

    “啊?就没有特别好的办法吗?我还想着下午再战。”

    马格努特催促实在惹得留里克不耐烦,这便摇摇头,考虑到岳父的面子不愿把话说得严重。

    便聊下一句话:“我才是联军的统帅,你们不接受我的指挥自然遭遇失败。先等待一个下午,也许神会突然给予我胜利的启示。你们还是先安抚伤员吧,我要好好想出完全之策。”说罢他就离开了。

    整个下午,联军的营地平安无事。他们驻扎在城下继续摆开战士恐吓塔姆沃思,兵临城下的现状持续着,麦西亚虽然守住了城市也不敢掉以轻心。

    罗斯的营地,留里克侧卧于皮毯子,远处就是塔姆沃思低矮的墙。

    阿里克兴匆匆走来,随意坐下:“想到办法了吗?”

    “还没有。”

    “难道他们的墙真的稳固,墙壁也不是真的高。如果是冰霜巨人,它能一下子跨越吧。”

    “那些都是古老的故事。哥,没有什么冰霜巨人。你还是休息吧,容我安静地想。”

    留里克支开了老哥,不经意间琢磨起老哥的话。

    倘若真的巨人,山川也无力阻挡,巨人能轻易跨越沟壑而人不行。

    等等!人为何不行?

    留里克猛然想到一些事,直接把之前的攻城构思推翻。

    他本想着的是诸如就地伐木,直接搭建出一个小型的配重抛石机,硬生生把石墙砸开。

    或许这太浪费时间,便有另一个强攻的手段。就是集合所有重武器,在组织一批敢死队。所有远程火力集中一点支援,所有的攀城长梯拼在一起,敢死队奋力攀爬。

    后者必然还会带来不小的损失,不过这大概是现在最能落实的方案。

    此方案的确很有操作价值,奈何战士们还要攀爬梯子。他们在攀登的时候浑身都是破绽,之前阵亡的人也多死在这一过程。

    如果人为创造一个土坡,大军带着盾与剑直接冲上去,可还有破绽?

    “我何不这么干?成吉思汗的军队可是临时造了土坡让马队冲上城墙!”

    办法有了,想不到自己堂兄的调侃带来了好办法。

    傍晚时分,自发讨论的巴尔默克人,他们整个下午也没讨论个所以然。

    留里克带着随从迈着极为自信的步伐出现,如此姿态让众人明白一个好对策终于有了。

    他以落脚便对所有宣布:“朋友们,不用再烦恼!我在小憩之际,奥丁给我说了一番话。”

    “啊!是神?神在帮助我们!”马格努特喜出望外,罢了便张开双臂感谢夕阳。

    “还是听我说吧!这是一个非常奇特的办法,我们要在城墙下建造一个土丘,我们的军队直接列队冲上去。这样他们无力扔石头,箭矢也会被我们轻易阻挡。”

    “土丘?平地造土丘?”刚刚燃起希望的马格努特又疑惑:“我们可有这样的能力?那是神的力量!”

    “不!只要我们每个战士都带上一些土冲到城下,我们仍有近两千人,大家排队洒土,就能造就土坡。再说,我们的目的是走上城墙,只要能制造一个斜坡,所有的东西都能当做建造材料,无论是大树还是尸体。”

    听得许多家族首领动了心。

    留里克这边又说:“我恨不得他们出城与我们决战,这样我们就能歼灭他们。既然他们城门紧闭,就是不敢这么做。我决定把安装在手推车上的扭力弹弓卸下,再安装一些木板,作为装卸泥土的工具。你们也用破布做一些布兜装运泥土,再准备人手就地伐木。泥土木块堆一起,很快就是土坡。”

    “这是神的旨意,是奥丁赏赐给我们的战术。”马格努特斩钉截铁地说,其他人也没有反对。

    因为那城墙并不高大,大家纷纷思考一番,都觉得这是可行的。

    联军的营地热闹起来,广大战士获悉破城之策后士气回来了。

    巴尔默克人要为战死的兄弟报仇,罗斯人磨刀霍霍。

    创造一个土坡后大军冲上去,他们得了令在吃饱喝足后已经开始在夜幕下动手。

    当然,留里克仍旧趁着夜色摆开“火焰阵”。封闭的塔姆沃思城被巨大的火环保卫,站在城头警惕夜袭的麦西亚战士被吓破了胆。

    刚刚安睡的博特伍尔夫直接攀到内城塔楼之顶,这是整个城市的制高点,只见自己被光圈包围。

    那是篝火!密密麻麻如星辰!

    他被吓了一跳,又一想这很不对劲。“呸!这是吓唬我!你们有这么多兵力我还能守卫成功?你们以为我是傻瓜?”

    博特伍尔夫的明白此乃虚张声势,广大战士如何明白。不利于王国的消息又在传播,明明有些传播坏消息的人被处决了,新的坏消息传来,民众还是陷入惶恐。

    总不能再处刑几人阻止混乱吧?对内滥杀不是明智之举,甚至引起民变,因为一些住在王城的贵族,他们表面忠心背后也是各怀鬼胎。博特伍尔夫投鼠忌器,只好折中地让教士们继续安抚。

    不过他也很快想到办法,便是在城头大摆火焰阵。

    燃烧的火盆端上城墙,一些火把在燃烧。

    城墙一圈被照亮,有大量士兵带着矛巡逻游走。他就是要让民众看到,王**队从未离开防御的岗位。

    “你们也点燃火把?真的以为我们上畏惧火苗的野兽?”

    忙着夜间伐木的阿里克鄙夷地嘀咕,又突然对忙活的兄弟们嚷嚷:“大家加把劲,我们毁了这片树林。”

    如果有优秀的生产工具,不予适用实为莫名其妙。

    自从造出了双人锯后,这等伐木工具留里克就一直带着远征,由此搭建野战棚舍的效率大幅提高了。

    夜间伐木,挥舞斧头总会砍不到正确位置,然双人锯一旦开始操作,便能一口气锯断大树。

    临近塔姆河的一片树林惨遭罗斯人这群伐木狂人摧残,一夜之间就有多达一千五百棵松、橡、杉被砍倒。大家其实颇为疑惑,这些树木的涨势都颇为相似,连树干的粗细都是相近的。

    疑惑还是搁在一边,把树放倒才是工作。

    这只是罗斯人的成功,第一旗队的五百号人平均一人砍伐三棵。因这些树都不是大树,砍伐锯断它们本也不是太费劲的事。

    倒塌的树被砍掉树枝,堆在一起就是点火,联军这边疯狂伐木,这才造就了环绕城市的篝火阵。

    那些光秃秃的树干被砍成小段,正好便于运到城墙下堆积。

    伐木的人们挥洒汗水,大家完全不担心饿肚子,因为河上停靠的船队装载着足够整个军队奋战至少十天的口粮。

    清晨,当世界变得通透,待晨雾散去,被折腾得精神萎靡的一众夜间巡逻的麦西亚战士,他们看到了骇人的一幕。

    河畔的那片属于王室的树林怎么回事?栽种好多年的橡木林不见了?

    一名下级侍卫队长急匆匆向太子博特伍尔夫汇报这奇怪的祸事,待其站到城墙眺望之,发现王室树林真的不见了。

    不!树林不是消失了,是一夜之间被敌人砍了干净!

    “可恶,那里有我小时候种的树啊!”博特伍尔夫大怒。

    不仅仅是其家族,很多贵族都在那一片树林有选择地种树,以便未来获得合格的橡木制作家具云云。甚至都教堂、修道院给虔诚的贵族定做棺材的木材源。

    事情很快就明朗,是野蛮人的军队破坏了树林,他们还在河畔盘踞,到处是晃动的人图谋不轨。

    事情进展之顺远超留里克预估,他本觉得为了制造土丘,联军至少得耗费两天时间。

    这两天应该是值得的,这样诺森布里亚的新同盟军磨磨蹭蹭的队伍也该抵达了。如果攀登土丘必要损失一些人,让诺森布里亚军当消耗品首攻,这是留里克希望的。

    既然大军办事如此迅速,首破城的光荣还是自己把持吧。

    大军仍在做着筹备,连夜伐木的人们都在休息,另一群人完成了扭力弹弓的卸载,临时改造的手推车上已经装满了湿漉的夹杂青草的河畔泥土。

    留里克不急于进攻,整个军队也都明白顶着敌人的反击火力修筑土坡,这项工程少说也得持续一整天。

    行动时间放在这天中午之后,在此之前,所有人待在营地休息。不过所有战士的武器必须在唾手可得之处,身上的锁子甲也不能脱掉。

    虽说那可能性很小,留里克知道自己必须保持谨慎,因为人往往的不理性的,也许因为昨日守城的小胜,城中守军会傲气十足杀出来与联军搏杀。

    后者自然是最好,也免得了联军费劲去搭突破。

    仅就目前情况来看,留里克看不出敌人方面的异动。低矮的城墙上仍旧飘扬着麦西亚的旗帜,除了罗斯、巴尔默克联军的军阵有着喧哗,其余的世界安静极了。

    的确,连麦西亚的守军都察觉到了世界的寂静,压抑的氛围压得战士们几近窒息。没有人敢擅自出城,而且所有城门都被不下二十根木条顶着,城里运粮食的马车特备推到成门洞里,罢了还卸了车辕成了沉重障碍物。

    塔姆沃思成了缩头乌龟,博特伍尔夫决定坚决防守,他已经做好了最极端的打算,表示坚守到冬季降临,凛冬会逼走这群入侵者,而城里的粮食足够军民维持很长一段时间。

    现在正是王城最危机的时刻,他倒是觉得只要万众一心,将敌人的锐气消磨掉,付出一些代价挫败敌人前几轮攻势,麦西亚的防守胜利便是十拿九稳。

第609章 血泞之墙

    那些安置在大船上的大号陶翁和宽口铁锅皆被卸下,联军支起一些灶台,非常放肆地开始烹煮美餐。

    还是在昨日夜,忙着围着塔姆沃思广布篝火阵吓唬人的联军战士,顺便就光顾了附近的三个村庄和全部的农田。

    本地已经是春小麦的作物区,麦子完成收货后农田被季节性抛荒,而那些卷心菜还没到成熟之际,直接遭遇联军的掠夺。

    切碎的菜扔进大锅,搜刮出的一些洋葱头和船上储备的咸肉干一并扔进去,乃至大量的盐。主食自然是燕麦,它被煮的烂熟还需要一些时间。有人操持着木棍搅拌着这飘香美餐。

    浓郁的香气在维京联军的营地弥漫,他们一直在塔姆沃思城西驻扎,微弱的北风吹来,部分香气直接弥散到城里。

    广大的战士们在聚集,经历了上午的休整,他们被命令啃食自己的干粮,唯独这些铁锅陶翁里的令人垂涎的美餐不可食用。

    他们聚集在一起,接受着留里克的发号施令。

    却见这金发少年站在一堆满青草泥土的手推车上持剑高呼:“兄弟们,你们馋了吗?”

    这话真是明知故问。

    便有好事着笑着嚷嚷:“我们何时能吃?”

    “是啊!何时能吃!兄弟们,我们即将采取行动,我们要创造一座小山,向奥丁证明我们的力量,再顺着突破直接冲上城墙。那些敌人根本想不到我们会有这样的战术。但是这么做你们会很疲惫这些美食就是给你们的,当傍晚之际,你们撤下来享用美食!”

    怕他声音缺乏穿透力,马格努特也带着浑厚而苍老的声音,不停描述一个原则:完成今日的任务大家好吃好喝。

    付出劳动得到美食,此乃天经地义。联军的战士们都在欢呼,士气极为高涨。

    蔬菜、肉、麦子和盐混合成美餐,为增加香气,留里克可是命令拿出一部分成凝块状的海豹油扔到所有锅瓮里。

    罗斯人这里根本不缺海豹油,巴尔默克人这里也不匮乏。它本质是一种食物,广泛开放成润滑剂也是最近的是。

    油脂的气味让气息更为诱人,驻守城墙的麦西亚战士注意到他们在广布饭局,提高警惕的同时,又为这异香勾起馋虫。

    香气直接飘到王宫,博特伍尔夫还以为御厨做了一锅美餐,当他明白了现状先是大吃一惊,又陷入深深恐惧。

    有侍卫不知缘由,本着鼓励士气的态度对太子说:“他们在吃大餐。他们吃饱了也许就不能战斗,只想躺着睡觉。”

    博特伍尔夫扶着城垛内心百感交集。

    “不能战斗?他们这是战前的最后一餐。你们都提高警惕,今日会有鏖战。”

    真的会有鏖战?不过太子殿下猜的也接近事实。

    决战的确即将开始,只是它有一个诡异的起点。

    维京联军像一大堆薪柴,留里克点燃了火苗。他们不听地张着撕扯生肉的嘴吼叫,罗斯人、巴尔默克人都在用剑与斧敲打盾牌。

    甚至是苏欧米的一百个仆从战士,他们在这全新认知的世界为新主子打仗,获悉有权捞到战利品,这番也给高高举着他们的弓大叫。

    城外的大军仍旧生威震天,沉浸于昨日胜利的军民被狠狠打脸。麦西亚的王室卫兵和大量武装农夫、市民带着五花八门武器抵达城墙,断了半个手掌的侍卫长又在招呼部下继续烧热水意欲烫死敌人。

    麦西亚人在积极准备防御,不过遭遇过敌人惊人箭矢、标枪和石头打击的他们,纵使自己被城垛的石块庇护,一个个战士的内心都是惶恐不安。

    焦躁、畏惧和怠惰的情绪交织,就算太子博特伍尔夫穿戴战甲亲临第一线,也不能立即唤起战士们的强劲斗志。

    下午的阳光温润异常,这是个大战的好日子。

    微弱北风吹得草地傻傻作响,每个战士的耳边都带着低沉的轰隆。

    留里克自觉时机成熟,看看跃跃欲试的战士,短剑直指:“奥丁的战士们!前进!我们创造一座山!”

    联军开始行动了!

    三十辆双轮手推车满载泥土,有两人推动,另有两人带着盾牌做掩护。罗斯军负责这方面的繁重工作,寄希望于妥善的防备,避免被敌人袭扰受损。

    巴尔默克军有四百多人参与第一批次行动,他们两人扛着一根树干,前方亦有人持盾牌护卫。

    数以百计的人带着铁铲于后方待命,随时给带回的空载手推车堆上新土。

    他们这群人开始冲向城墙,阿里克和比勇尼各领一百人,带着两种十字弓进抵城下,负责狙击任何打算从城垛露头反击的敌人。

    十座公牛投石机也很快被搬运到合适的位置,操纵它们的实际就是负责操作船只的罗斯水手们。他们当然可以摇身一变成为近战勇士,奈何光阴不再,年老的身体多半不适合搏杀,却足以操控重武器支援年轻的崽子们战斗。

    就地取材的石块开始疯狂地抛投,它们砸中什么目标不重要,制造恐怖氛围最有意义。

    太子博特伍尔夫探出一双警惕的眼睛,敌人这是继续攻城吧?

    “王国的战士们!他们来了!准备好弓矢石块砸死他们!”

    确实,就算面临着风险,危机时刻总有人渴望成为英雄。一些卑微的农夫,他们把今日与太子殿下并肩坐着视作人生的最大光荣,而且教士不也说了吗?杀死他人是最大的罪,杀死“野蛮的人形怪物”无罪!

    农民怀抱石头,只等着殿下吩咐命令。

    好在阿里克和比勇尼的射击部队已经先行一步抵达合适位置。他们中扛着临时捆扎大木排的人将之立在地上,再以木条支撑,成为显著的防箭巨盾。

    这样的巨盾有六个,足够给一批射手起到绝对的掩护。

    警惕的射手或是半跪或是站立,自然而然警惕探出非常有限的身子,蓄力的十字弓已经瞄准了前方的城垛。

    留里克当然可以做得更疯狂,奈何之前的战斗,事后发觉铸铁弹丸消耗略大,便不再令扭力弹弓作为支援。实战证明,不过是一磅重的铁弹以并不惊人的速度飞出去,对城墙本体的破坏还是忽略吧。

    那些推动手推车的人们即将抵达位置,博特伍尔夫下令反击。

    得令的武装农夫开始把石头扔下去,守株待兔的阿里克、比勇尼旋即开始狙击。

    精准的弩箭飞射,势大力沉的箭矢直接砸穿无甲农夫的身子,来自钢臂十字弓的打击瞬间要了人的命。

    “快!赶紧蓄力,继续支援。”阿里克大喊之际,又见得苏欧米人那群黑发小个子开始了乱箭抛射,不由得笑出声。便有对部下嚷嚷:“快蓄力,不要输给那些黑头发的人。”

    满载泥土的手推车只要猛地托举车把再向后一拉,大量土方就被卸下,至多折腾三次,一车青草混泥土就无了。

    三十辆手推车针对一点卸货,后继扛木头的人就以这一点,开始卸下他们的原木。

    圆滚滚的木条可不是乱丢一气,它们放置方向与城墙齐平,一条又一条整齐排列,如同要铺设木板路。

    他们冒着敌人扔下的石块办事,又以盾牌挡住敌人反击后,剩下已经无需害怕。

    因为麦西亚守军怂了!

    或者说塔姆沃思这座中世纪初期的堡垒,根本没有进化到棱堡的技术水平,而留里克所展现的攻城战术更为先进。

    留里克倒是懂修棱堡,深知交叉火力的优势。

    “这群家伙就这点能耐?我定点打击竟如此轻松?”观战的他确定自己稳赢。

    马格努特看得津津有味,又嚷嚷:“你的手推车都撤回来了,该挖掘新土。”

    “是啊,兄弟们都准备好了。”

    “瞧!”马格努特又是一指,“我的人也撤回,还得搬运新木头。留里克,你觉得重复多少次我们可以成功?”

    “也许二十次就行。”

    “啊?这么多?”

    “很多吗?”留里克摇摇头,“依我看重复一次也耗费不了多少时间,它肯定是浪费体力,你瞧,等到傍晚,大军回来吃熬成浆糊的浓粥,我把食物准备得非常多,所有人都没有后顾之忧。”

    “好吧,那就继续。我们明日……”

    “对!”留里克带着极强自信看向岳父,“明日就是破城之日。”

    倘若今日把土坡基本完成,明日只需再添把土,休息一夜的大军就能权力攻城。他可不担心麦西亚守军会破坏这土坡,他们根本没有这种能力。

    麦西亚的视角下,野蛮人如此怪异之举是在干什么?博特伍尔夫逐渐有所顿悟,接着大为震惊,最终演变成一种绝望。

    “他们在堆积土坡!他们要冲上墙!你们快杀了他们!”他几乎喊破了喉咙。

    可是,他看到自己的战士们却纷纷躲在城垛后瑟瑟发抖。固然有远处的战士在射箭支援,可太子眼巴巴看着那些人被射杀击落。

    自然有勇敢者站起身,随便扔了石油又蹲下来。

    至于试图射箭者,真是刚刚探头就被狙击命中。

    城垛的守军完全被压制住,这下只有少数的守军战士隔着垛墙盲目扔着石头。

    更糟的是,守军越是扔石头,越是在为敌人的工作字面意义的添砖加瓦。

    博特伍尔夫根本不能料到对手的这般手段,更糟心的是自己无能为力。

    侍卫长带着一众合力扛木条挂开水瓮的战士登上墙。

    “殿下,这次是热油,我把教堂的圣水全都用上了,能烫死他们。”

    “你!”侍卫长的到来本让太子欣喜,不聊这秘密武器实在不妥,“你在亵渎圣物!”

    “殿下,我们别无选择。要怪就怪我们的城墙不够高。”

    “好吧。快把他们烫死!”

    即便是教堂,储备的玫瑰精油也是极少的,来自花朵的芳香精油制备颇为困难,它是如此清香,必然有着神圣力量。它们被征用的同时,教士也希望这些神圣之物能涤荡城下的那群恶魔。

    开水上漂了一层热油,这瓮油水混合物飘香四溢。大瓮被满手抱着粗布战士刚刚推上垛墙,阿里克这边又在射击。

    阿里克吃了一惊,他能猜出敌人想干什么。

    可惜他和部下还是晚了一步,陶翁索性被推了下去,给正在铺垫木头的巴尔默克人迎头痛击。

    被瞬间烫伤的人在急忙脱衣服,当他们的麻衣被伙伴脱下,赫然看到皮肤竟脱落了!

    有的人捂着脸尖叫,有的人满地打滚。

    即便如此,铺设木条堆砌土壤的工作不能停。

    英勇的代价可能是死亡,搬运陶翁的麦西亚人被箭矢击中。

    巴尔默克人暂且后撤,而麦西亚军慌乱中,把他们准备的十个陶翁过早地全都推了。

    秘密武器取得的战果太过微弱,不过是造成五个巴尔默克人被烫伤,其余人紧急连滚带爬逃走避免后续损失。

    代表神圣的玫瑰精油毫无意义,博特伍尔夫本也对这些玩意没有唯心的想法。

    他拔出剑叫骂侍卫长:“你高看了自己的东西,他们又来了。带着战士们在这里聚集,我们和他们搏杀!记住,就是用尸体构筑新的墙壁,不能让他们突破城墙进入内城!”

    突如其来的烫伤丝毫不让留里克吃惊,战斗必有伤亡,这点伤亡联军可以承担。

    考虑到敌人还在用这一招,他紧急令人把五座扭力弹弓临时扔到满是泥土的手推车,重武器直接运到前线。

    这还不算完,既然敌人的火力被压制住了,干脆一百多带掘土铲的人直接冲了上去,就近掘土堆坡。

    上千人持续地轮流堆木堆土,一座土丘正快速呈现。

    他们已经在高地工作,一批持盾的战士已经不得不待在最前线,扛着敌人扔来的石块和箭矢,掩护兄弟们继续办事。

    扭力弹弓一直保持着蓄力,发现有敌人冒头就是射击。

    铸铁弹丸打得城垛劈啪作响,飞溅的碎石愣是擦伤了博特伍尔夫那满是灰黄色胡须的脸。

    他的脸满是鲜血,惊得战士们以为太子受伤,旋即就要被手下带走。

    “你们这群蠢货,不要管我!快阻止他们!和他们搏杀!”

    侍卫长危局中尖叫:“殿下,他们就要搭好土坡了,我们要完蛋了。”

    “你是蠢货吗?”太子挣脱开,立刻命令:“和他们拼命,守住城墙,就算用胸膛也把他们挡住!”

    太子博特伍尔夫,他一顾身先士卒的姿态,可他贵为太子不该出现在限地。

    侍卫长长叹一声,以几乎咬断牙齿之势命令部下:“把殿下带走,带去内城。其他人,证明忠诚的时候到了,跟着我和他们拼命!”

    从懦弱到英勇,麦西亚守军仅用一秒就做出转变。

    太子就算在挣扎,不希望其战死的侍卫们强行将之带走。

    侍卫长望着太子的背影眉头紧锁,夕阳将他的脸照得橘红,便有扭过脑袋看着城墙上聚集的战士,以及下方聚集的武装农夫。

    没有任何的慷慨陈词,侍卫长仅仅是左手持斧,纵身跳下已经低矮到不知一米五的城墙,见状,一批王国战士带着武器带着必死决心英勇跳下。

    一坐有利于维京联军的土坡已经完成一大半,仅仅一个下午的工作就完成了全部任务量?

    马格努特眯着眼看到前方已经出现厮杀。“哈哈,留里克,我们做到了。决战已经开始,我看到那些麦西亚人已经知道自己要灭亡,开始跳下来和我们决战?”

    “是啊,难道我们现在就破城决战?已经是傍晚,时间非常不利。我们的人也太疲惫了。”

    “你在犹豫?孩子,我要带着其他人冲击了。你的罗斯大军一起上,我们走。”

    “唉!”留里克刚想挽留解释一番,奈何马格努特觉得自己又行了,嗷嗷叫持剑冲了上去,见状其他巴尔默克人也不再搬运木头,大家带着武器发动夕阳下的攻击。

    也许,这就是决战?

    兄弟们搭建土坡完全疲惫了,留里克不觉得联军现在适合破城鏖战。

    无奈联军已经几近失控,留里克自知就算想发号施令,也只能约束一部分罗斯战士。

    看吧!

    留里克看到一副不可思议的震撼场面,大量的麦西亚战士正从城墙跳下,已经开始与缺乏准备的罗斯、巴尔默克战士打了起来。

    那些被掘土搬木的人缺乏防御,联军被打了一闷棍,有人在乱战中被麦西亚军杀死。

    不过刚刚反应过来的维京联军立即开始反击。

    围绕着土坡,到处是金属碰撞声、战士的怒吼和伤者哀嚎。

    阿里克和比勇尼的射手们也在疯狂箭矢输出,最先锋安置的五座扭力弹弓干脆砸得刚准备翻越城垛的敌人血肉模糊!

    鏖战的人们踩着死者的尸体,有麦西亚军的,有巴尔默克军的。

    罗斯军第一旗队也迅速停止搬运泥土,恢复原来的战士状态,带着钢剑奋勇冲击。

    而格伦德和他的穿戴成铁人的工具人伙计们,推搡前面碍事的巴尔默克友军,很快冲到奋战第一线,和杀红眼的麦西亚人搏杀。

    就算是刀枪不入,有的“铁人”跌倒,便在无尽的踩踏中死亡,成为了土坡的新台阶。

    那些麦西亚懦弱的农夫,如今有了一万倍的胆子,或者说他们已经头脑空白,屈从于灵魂身处的那萨克森人的勇气,与他们实际存在血缘关系的巴尔默克人、罗斯人乱战在一起。

    血红的夕阳在西,干燥的土坡正在变得泥泞,仿佛刚刚下过雨。

    是红色的铁锈味的雨,而城墙也被浸染成红色……

第610章 死社稷者

    这个傍晚,麦西亚人终于想起他们也曾是英格兰的霸主,距离一统也是一步之遥。

    越来越多的战士跳下城墙,于土坡与维京大军搏杀。

    那些披着锁子甲的麦西亚战士真在这绞肉机般的战场化作肉泥,巴尔默克人也在蒙受损失。

    但综合实力本就逊色的麦西亚军,最精锐的士兵所剩无几,接下来还有那些身着布衣的武装农夫殊死抵抗。

    刚刚被拉扯到后方的太子博特伍尔夫又挣脱了部下,顾不得脸上的伤口,又急令部下跟着反扑。他的固执或者说勇猛无人可阻。

    太阳几近落山,西方谨慎下淡淡昏黄暮色。

    整个世界变得黑暗,繁星与月光下,围绕着城墙土坡的血战扔在持续。

    直到双方在这血泊中斗得精疲力尽,战斗的烈度逐渐降低,直到达成一种诡异的对峙。

    麦西亚人实际已经冲下土坡,可这所谓的土坡已经覆盖了两层尸体。

    阵亡战士互相堆叠,麦西亚人站在自己人的尸体上,一根又一根长短不一的矛一致向前。

    他们瞪着血红的双眼,各个警惕至发抖,生锈的矛头在滴血。他们不过是一群武装农夫,个体自然是脆弱,现在的他们竟凝聚成一体,如同五根手指攥为重拳。

    大量的矛构成了一个刺猬阵,只是这样的他们缺乏防御。

    距他们二十多步便是构成环形盾墙的巴尔默克人,乃至披着重甲几乎累瘫的格伦德等人。

    留里克和马格努特都已身处前线,诡异的对峙和焦灼的战场,真是让人觉得如此惨烈之战不该出现在该时代的不列颠。

    “勇士们!继续突进!”马格努特又大吼一声,奈何疲惫的战士互相看看,根本没有贸然前进。

    “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

    留里克直接推搡一把马格努特这个老家伙,吼道:“不能再打了!兄弟们即将累死,我军需要修整。”

    “可是,我们距离胜利一步之遥。”

    “呸!疲惫的我们就是进去,也会被城里居民用木棍、粪叉子杀死。我要暂且后撤!我警告你,继续进兵是自寻死路!”

    的确,留里克深深感觉到联军的疲惫。那些赤背纹身的巴尔默克人,他们浑身糊了一层汗、血和泥的混合物,气味真是臭不可闻,整个形象邋遢不堪。

    即便是衣着整齐装备精良的罗斯第一旗队,混战到现在那袍子无不是严重破损,甚至护身的锁子甲也发生断裂。

    联军在此血战死了多少人?留里克保守估计也得是二百人化作这土坡的垫脚石。

    自然敌人的损失必然更严重,可维京联军不能再蒙受这样的损失啊!

    如果战士们依旧精力充沛,血战必会持续,他们甚至不停约克国王马格努特的原因,正是因为联军也快受不了了。

    “罗斯人!我们先行后撤!”留里克憋着一股气,故意大声说此言告知马格努特,接着混在军中的罗斯战士谨慎后退。

    他们的撤退旋即引起巴尔默克人后退,对峙的状态逐渐消解。

    即便持大号圆盾的野蛮人撤离,如惊弓之鸟的麦西亚人仍旧站在“血肉之塔”,他们不但身体疲惫,精神也逼近崩溃。

    太子博特伍尔夫再度站在城墙,看着围攻城墙的敌人在后撤,他丝毫笑不出来。

    敌人退了?

    呸!根本只是暂且回避。他看到这狰狞恐怖的土坡,深深意识到此处是整个塔姆沃思的致命破绽。

    “命令……命令战士们,不准出击。去检查是否有伤者,带回来治疗。发下吧受伤敌人,拉回来审讯。”

    他身边的侍从仍在瑟瑟发抖。

    太子勃然一怒猛然踢一脚:“还在发愣?我现在认命你为我的侍卫长!给我去做事,守住城市又得你日后荣华。”

    留里克从一开始就不觉得今日就能完成破城,事态成了这样也可以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自己射击的剧本不该是这样,麦西亚人怎么突然成了这种悍不畏死的骁勇?

    罗斯人率先撤回,旋即就聚集在飘香食糜的翁边,很快巴尔默克战士也都撤了回来。

    他们开始吃饭,那疯狂吃香如用狼群撕扯礼物,又如圈舍家猪乱肯,已经没有任何体面而言。

    那些塞了一肚子食物的人又觉得口渴,纷纷跑到泊船的塔姆河,他们无暇顾及自己肮脏的衣服和浑身的泥巴,只可把脑袋探到河里大口喝水。

    待吃饱喝足,许多战士晃晃悠悠走近篝火处,突然间又是浑身一软,换抱着剑斧枕着圆盾,蜷缩一团呼呼大睡。

    瞧瞧手下们疲惫身影,马格努特终于理解了女婿留里克的忠告。

    就是这样的战士,已经虚弱到能被最孱弱的敌人轻易杀死。

    核心军帐内,勇敢的阿里克和比勇尼皆面露疲态。还有的家族首领带着噩耗而来,声称有老伙计战死于乱军。

    大家都情绪并不沮丧,对麦西亚的仇恨达到新的顶峰,又恨于自己得了巨大战机居然因为疲惫不能立即破城。

    人们又在希望留里克拿出一个对策,甚至有人对他的决策产生质疑。

    留里克丝毫不生气,便公然教训起在场的所有冒进者。

    即便巴尔默克人现在是盟友,他们的损失也会间接让罗斯军实力大损。

    “你们太冲动!我的计划是今日造土坡明日攻城。就算土坡建到一大半敌人发动反击,你们犯得着当做决战信号?我真是把你们想得太聪明了!你们的确是勇敢战士,可是你们也得动动脑子。”

    马格努特被说教一通,他心里有苦,又问:“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今夜休息,但愿一夜休息后我们能恢复全部力量。不过我很担心,倘若我军实力大损,那个埃恩雷德是否会反叛呢?麦西亚人的柔弱是装出来的,他们可能突然勇敢,诺森布里亚人是否也如此。他们若是联手不计后果和我们决战,也许我们只能撤离。”

    “这不可能!”马格努特想都不想嚷嚷,“我可是约克国王。”

    “是这样,但真正要拼命的人顾不得那么多。今日傍晚的战斗不合时宜,我们不慎受挫,你们都回去休息,清点自己的兵力,我们明日下午再攻。朋友们,感谢我的聪明,缴获的麦子会继续喂饱大军,我们现在不缺食物,仅仅需要再休整一日我们就能恢复精力继续战斗。”

    说到这儿,留里克又说明那个可能性:“也许明天我们就能遇到诺森布里亚的援军。只要我们保持足够兵力,他们就不敢反叛。我再奉劝你们今夜也保持警惕,我也会守卫好我们的营地。”

    马格努特绷着嘴摇摇头:“你……担心他们夜袭?”

    “很有可能。你们今日如此鲁莽,敌人也是一模一样。敌人倒是有一个人多优势。”

    “人多算什么?”阿里克不屑道。

    留里克旋即白堂兄一眼:“哥!我现在恨不得把故乡的大军开赴这里和他们决战。”

    接着又言:“你们都回去休整,今夜营地我来守卫。我巴不得他们来截营,这样我们明日最后的攻城就会顺利太多。”

    留里克的言语仍保持了很大克制,因为联军的状况,尤其是巴尔默克人的境况非常糟糕。

    一般的维京军队一旦丧失了机动性与初期的强力,被对手拖入消耗战,那就是大大的不利。

    罗斯军则有所不同,因为留里克很注重后勤,军队有着不错后劲,也是因为这方面的注重,让巴尔默克军能够在城下大吃麦子,具备围困城市一段时间的基本能力,也让巴尔默克人跟着罗斯人战斗顺便成了一种**型的维京势力。。

    这一战的确有二百个巴尔默克战士阵亡,罗斯军这边也有损失。

    罗斯军第一旗队死了十人,格伦德的身着铁甲片的佣兵也战死近半。

    静锐部下的死可是令留里克心疼,因此自己以后又要亲自抚养一批死了父亲的遗孤。

    此乱战加上之前的损失,联军离开约克后的远征本有两千人,到现在近乎失去了四百个战斗力。不!这里面还有一批伤员,他们需要照顾。

    联军损失着实不小然精华犹存。

    留里克最怕的就是敌人趁着己方虚弱截营,他立即开始布设防御阵地。任何时候在野外扎营,留里克都要设置最基本的防御工事,而今,工事的防御力要做到极致。

    手推车已经不必运土,其上又安置了扭力弹弓。三座移动扭力弹弓构成防御核心,其旁边各拱卫十名持十字弓射手。

    所有的弓手、十字弓手就是这样安排阵位,无论疲乏与否必须这样埋伏。

    介于铸铁弹消耗得厉害,如今弹丸直接以短矛代替,近距离杀伤威力反而更为恐怖。

    留里克直接环绕营地制造了十个防御核心,互相可以形成交叉火力。

    扭力弹弓长时间蓄力不好,便是互相交替蓄力卸力,整个防线也始终保持警惕。

    当然还有身上插满芦苇的几个战士奉命离开营地,他们趴在通向血色土坡的必经之路,身上带着牛角号,发现敌人动向就立刻吹号预警。

    留里克几乎是料定到敌人会发动夜袭,再看塔姆沃思这里,人们真的在被太子鼓动。

    多达一千人竟被鼓动!

    静锐的王国侍从战士就剩下一百余人,武装的男人们也只有最后的两千人。

    有一千余人被太子召集,他们都知晓血战的惨剧,深知现在投降不过是引颈受戮。

    他们在瑟瑟发抖,可表面上看不出他们的恐惧,或者是大部分人已经麻木。

    太子站在处决囚犯的平台,他愤恨没有抓到受伤的敌人,再看自己的战士们,他的心在滴血。

    “臣民们,这不是神的责罚。我已经知道他们是谁,是维京人。他们不是撒旦的使魔,是更可恶的存在。现在,数百人战死的代价终于换来他们的疲惫。这是哪里上帝赐予我们胜利的机会!跟我走!为了你们的妻子孩子,为了你们毕生的财富,为了伟大的信仰,今夜我们和他们决战!你要想着逃亡,你们若逃亡就是奔向黑暗。唯有跟着我战斗,才能换来省级!上帝保佑我们必胜!”

    可是,没有人欢呼。

    教士也登台宣布,所谓杀死这些无法以语言形容的恶棍不是罪恶,又公开宣布在场的战士此生罪孽已除。

    其实他们更在乎自己和家人的生命,这与神圣信仰无关,哪怕自己真的战死,至少家人还活命了。

    太子又郑重宣布:“最平庸的农夫,我准许你们现在就是王国战士,都是我的扈从!哪怕你们的身份是农奴,我取消你们的债务,恢复你们的自由,现在赐你们作为扈从!我们走吧!”

    农夫甚至是农奴成了王室扈从,等级高了很多,它让许多人稍稍欣慰,至少自己死得不再卑微。

    没有人欢呼,他们带着悲壮的情绪跟随太子博特伍尔夫奔赴战场。

    再看这位太子殿下,他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心理准备。

    他其实不惜死,哪怕自己全家被杀,自己的亲弟弟或是表亲还能继任储君。他只是悲哀,自己的父王和兄弟、其他领主的援军何在?真就不知道王城遭遇灭顶之灾了?

    很快,趴在地上的罗斯人暗哨察觉到大地诡异的震动,小憩的他们全都苏醒,攥紧手里的牛角号。

    突然!月光下那尸体堆叠的城墙出现人影。

    先是几个,后面是一群,接着是一大群。

    大量持矛的士兵鱼贯而出,惊得暗哨全都爬起来。

    暗哨战士发了疯般吹号,此刻至少二百个麦西亚士兵走过了土坡。

    “糟糕!他们发现我们了!麦西亚的勇士,跟着我冲!”

    博特伍尔夫竟带头冲锋!最后的披甲侍卫紧随其后。王子如此英勇,大量麦西亚武装农夫紧紧跟随,保持缄默的他们突然开始怒吼,为自己壮胆也带动所有人的士气,他们高举着火把忍耐着疲惫,发决死冲锋。

    可是,这是找死。

    留里克被惊醒,又见得大量举着火把的人冲向营地。

    “我怎么看到了一大群人发动了万岁冲锋?”

    他被震撼到,甚至觉得自己的防御火力不足以挡住他们。

    早有准备的罗斯战士立即反击,蓄力的扭力弹弓对着那密集的敌人发动致命袭击。

    尖锐的短矛渣穿冲锋的披甲麦西亚侍从,甚至发生一矛戳死两人。

    弩箭飞射,一下子造成重大伤亡。

    须臾连停泊在塔姆河的舰只的舰载武器也在发射弹丸和标枪。

    罗斯舰队现在拥有的近百座扭力弹弓,现在可是在疯狂火力输出,哪怕弹丸已有些吃紧。

    “你们很勇敢啊!我要全力以赴对待你们!你们都去死吧!”

    留里克心脏在狂跳,他狰狞大叫正是给部下的最好鼓励,最后他索性亲自端着十字弓射击。

    被惊醒的阿里克等罗斯战士,立即带上武器构建盾墙,疲惫的巴尔默克人也是如此。

    他们仍需很多时间安睡,奈何现在人人身体里充斥肾上腺素,以透支生命的代价准备鏖战。

    然而今夜的夜袭真的是麦西亚人的灾难!

    “啊啊!殿下中箭,快保护他!”

    博特伍尔夫惊讶于自己的脖子被一根短粗的箭射穿,他呼吸困难鼻子在喷血,他睁大眼睛意识到自己可能要死。

    死?也要杀死敌人。

    很多部下被无情射杀,太子身负致命伤以最后力气推开扈从,继续举着铁剑冲击。

    他成了众矢之的,锁子甲也挡不住钢臂十字弓的弩箭近距离射击,求仁得仁,最后是扭力弹弓的标枪打穿他的身体。

    可太子博特伍尔夫没有倒下,他被标枪钉死在战场,吐着血右手继续持剑直指,突然,铁剑脱手……

    麦西亚人的冲击失败了,地上扔下一地尸体,满地是箭矢、标枪,而负责防御的罗斯射手们毫无损失施行这场致命的反击。

    麦西亚人又撤走了,他们并不知道自己今夜失去了太子,只是震惊于同伴莫名其妙死在自己身边,大哭尖叫得逃了回去。

    但罗斯人、巴尔默克人也无力追击。当战局不再紧张,准备厮杀的人突觉极端的疲惫,强烈的困意纷纷战胜战士的意志,繁星与月亮在上,仿佛诸神在俯视这场战斗,战士们仰望苍穹又纷纷就地躺倒。

    世界恢复安静,大地多了阵亡士兵热血的浇灌,可战斗仍在持续。

    留里克亦没有高兴可言,他知道明日破城一定,而麦西亚人的英勇实在让他敬畏,又同样可怜。他们能想到夜袭说明他们的智慧,他们敢于决死冲锋则证明勇气。

    “这群悍勇跟错了君主。作为我的战士,你们会一直伟大,而不是昙花一现。”如此想得,留里克很想抓到他们的统帅,然后亲手将此人斩杀。

    因为,就算是可敬的敌人,如此优秀的敌军统帅必须死。至少,仁慈的自己可以赐予其体面地离开。

第611章 当年利奥一世劝退了阿提拉的野蛮人的大军

    当太阳再次升起,晨曦在浓雾中,整个世界无比的怪异。

    塔姆沃思宁静得厉害,就仿佛活着的事物尽数死去。

    一座以战死者血肉之躯构成的坡道屹立在城墙边,死者余温未凉,弥漫的血腥气还在诉说昨夜的战斗。

    罗斯人、巴尔默克人睡了一大片,倒是一小撮自诩身体素质不错的人已经苏醒,带着各自的武器谨慎地打扫战场。

    一具衣着华丽、明显有别于普通人的尸体被卸下了插在身上的标枪,奈何十字弓的箭簇扎在死者身体里,又为锁子甲的铁环所卡住,必须掏大力气方能拔出。索性尸体被拴着精致的皮靴,顾不得前胸的那十多支箭,愣是将其拉到大人物们的休息处。

    哪怕是太阳升起,战斗仍在持续着。

    城墙上又有鬼鬼祟祟的人探出脑袋,迎接他们的便是十字弓的狙击。甭管是否真的击中,探头的人瞬间就消失了。

    这是一个秃头的中年人,他躲在垛墙后面气喘吁吁,又连滚带爬把自己的布帽抓住,戴在头上灰溜溜逃走。

    他带着非常糟糕的情报逃到城里的教堂,又急匆匆走近正面对上千人布道的主教身边,凑其耳畔耳语几句。

    本就心神不宁的塔姆沃思瞬间脸色大变,以至于接下来的事也无力再做。

    一个非常显著的事实摆在眼前,太子博特伍尔夫战死了,披甲的城市守卫者也几无生还。偌大的王城里到处是祈活者,他们被吓坏了,甚至丧失了逃离城市的念头。

    维京大兵的兵力根本不足以包围整个塔姆沃思城,不过那夜间的篝火阵制造了恐怖的假象。

    他们觉得敌人的确包围了整个城市,就如同教士说的那样,那是一群来自地狱的人形怪物,存在的意义就是杀戮。

    民众不敢逃亡,他们也曾在危急时刻迸发出强大的战斗力,奈何这股气势随着太子的战死一去不反。

    太子的妻子和王后本有责任主持大局,可这两位妇人已经为时局吓傻。何为世界末日?她们觉得这便是。

    城内所有身份高贵者齐聚在教堂,倾听主教的训导。

    “为何会有这样的局面?你们中有许多堕落者,就是因为你们的堕落招来了恶魔……”

    哪里有那么多虔诚者?他们当然相信一个上帝的存在,高贵的人平日里将教士的话作为参考,普通民众也需要接受贵族的指挥。他们本就不是非常笃定,现在不得不重新审视一番——也许我真是罪大恶极?

    超过两千人拥挤在塔姆沃思教堂内,户外更是挤满了人。

    主教本人突然离场,撂下两三个年轻教士主持局势,立刻引得那剧烈低沉的轰鸣声。人们在窃窃私语,甚至有人说连神职人员也抛弃了羔羊。

    实则不然,主教在震惊之余想到了唯一的办法。

    在城头打探到确凿消息的老教士继续汇报自己的见闻,越是诉说似乎时局愈发危险。

    “到处都是尸体,血水染红了草地……那些野蛮人实力依旧。可悲啊,今日就是他们的攻城日。我们……如果我处理得不好,我们都会死。”主教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珠都要崩裂出来。

    老教士也有自己的想法,又说:“pada。依我看我们可以逃亡。”

    “逃亡?去哪里?我们无法逃脱,这是神对我们的制裁。”

    “可是,那些野蛮人分明也不是魔鬼。他们是一种我们未曾接触的战士,也许……”一个名词呼之欲出:“他们是维京人。”

    “可恶的外来者们!”主教攥了紧拳头,他主观上想逃跑,不过自己有着被罗马方面确认的身份,逃离修道院就是背叛一切。

    咒骂改变不了任何情况,可不做出一些改变,整个城市的民众就是在引颈受戮。至于抵抗……他们已经丧失了勇气和实力。

    “也许……我们应该尝试这种手段。”

    “是什么。”

    主教咬紧牙关决定豁出去了:“你,快把孩子们都召集起来。我们组织一个使团,带上王后和太子妃和其儿子们。我们去祈和。”

    “这合适吗?这是背叛。”

    “不!当年教宗利奥一世劝退了阿提拉的野蛮人的大军,我自然不如教宗,但是,我有信心保住民众的生命。”塔姆沃思主教自然不是胡诌,当年的事非常复杂,那到底也算是成功的媾和,四百年来这个故事被不停的加工,实在成了历代教宗可以继承的功劳。

    “可城外之人都是恶魔!我看到到处是尸体、到处是血迹。”

    “快去!”主教呵斥之际,又仰望教堂的那根大梁,向着神忏悔:“主,宽恕我。我与那些野蛮人媾和有着理由,我是为了拯救您的羔羊,保佑我取得成功。”

    不过,一听到要去与野蛮人媾和,王后也就是国王威格拉夫的妻子,她当场便被吓婚,苏醒之后也是在嚎啕大哭直呼去不得。若不是因信仰原因不能自尽,便已经是自缢殉国。

    反倒是太子妃带着热泪决定一会那些野蛮人,她将儿子托付给教士,令他们严密保护,罢了悄悄怀揣一把匕首,只为找到太子的尸体后,与杀死他的凶手搏斗,哪怕结果是被杀也要死在丈夫身边。

    太子妃稍稍打扮一番,就算是王国落魄也不可折损了王室的体面。她把自己打扮得一个古罗马妇女的发髻,又把一面极其罕见的紫色手帕戴在身上,以显示自己的尊贵,即便她不曾见过那些凶狠的野蛮人。而黑色的罩袍却将这一切掩盖。

    主教这边也摆出来一副庞大的排场,按照和平时期节日庆典的礼仪标准,他们不仅仅是身着简约朴素的袍子(和王室的追求不同,本时期的教士很注重朴素),举着大量的黑色十字架,排着队走向那城墙,走向用血肉之躯铺就的恐怖阶梯。

    主教本人怀抱着珍重的手抄本福音书,所有教士战战兢兢地走着,嘴上一直念叨着哈利路亚强行保持镇定。

    待他们见到大量的尸体又都不淡定了,即便之前的战斗他们已经掩埋了很多尸体……

    与此同时,介于时间已经快到中午,纷纷爬起来的维京人又凑到锅与瓮边等着食物开锅,甚至有人等不得麦子煮熟,以木碗捞出来就是大口啃食。

    留里克已然苏醒,亦是见得马格努特等人对一个战死的“将军”指指点点。

    “留里克,我的儿,你快来瞧瞧这个人。”马格努特欣喜地招手。

    “这个男人?”

    “是的,你看评判一下。唔,也许该有你斩下此人的脑袋。”马格努特说此言也是好意,在场的巴尔默克人的家族首领们达成共识,留里克才是这场战争最伟大的英雄,即便其人看似仍是柔弱的少年。

    “斩下死者脑袋?算了吧。”留里克瞥了几眼,愈发觉得不对劲。

    仅就此人的衣装来看,衣服比之其他死者未免也太精致了。就算是身穿锁子甲,此人居然是穿了两件!钢臂十字弓打出的破甲箭将至杀死,也因这奇异的锁子甲难以拔出。

    留里克下了命令,这才由几个壮汉用了大力将死者身上的剑拔了个干净。

    “看到什么端倪没有?我揣测这个男人是一个将军,就是他带兵抵抗,让我们损失很大。”马格努特言语又带一丝遗憾。

    “不。”留里克摇摇头。

    “你这是何意?”

    “他不是将军。他比将军要高贵。”

    “总不会是他们的王。”

    “那自然不会。他们的王搞不好又与埃恩雷德的诺森布里亚军打起来的。你我都看到了,我们面临的敌人非常顽强,根本不是多日前我军突袭所面对的懦夫。”

    马格努特与众多家族纷纷点头,“也许此人是王位的继承者,所以才如此拼命。”

    “也许吧。”留里克叹了口气,又凝视岳父:“如果一个英雄战死,哪怕是敌对者,按照你们的手段当如何对待其尸体?”

    “你在问我吗?”马格努特笑了笑,又推了一把长子比勇尼。

    “当然是看了他的脑袋做酒碗。”说罢,比勇尼哈哈大笑,而手上的斧头真就劈砍下去。

    留里克大吃一惊,奈何已经无法补救。“唉!你在干什么?我还想给这个英雄一个全尸安葬。”

    “算了吧!”大笑的比勇尼又拉下一张像是便秘一周的阴暗脸,旋即对着头颅的额头疯狂劈砍,露出了可怖的红白之物。

    如此近距离观摩,留里克本是自觉已经看够了血光有着强大的心理素质,这番仍是一股强烈的呕吐感涌上了嗓子,若不是自己靠着强劲的意志力憋了回去就大大出糗。

    一切尽如比勇尼所言,无论此人是将军还是什么身份,必是此人的坚决抵抗造成巴尔默克军自登陆以来迎来了最惨烈的损失。

    留里克本想再以此高贵的遗体说些什么,就是这样的境况,自己说什么都没了意义。

    他即刻转移话题:“你们随便处置此人尸体,我不管了!我们的战士基本恢复了力气,下一步就是进攻塔姆沃思。你们说说,准备怎么干?”

    马格努特耸耸肩:“还能如何?我们冲进去砍杀他们,再夺了他们的财富。这一战,所有人都会发大财!”说完家族首领们跟着哈哈大笑。

    “这……实在太极端了。”

    “你在可怜他们?”

    “算是吧,至少是可敬的敌人。他们的男人也许被我们歼灭,剩下的都是妇孺。”留里克本就想到了破城后的对策,既然话赶在这儿,他也不妨多说:“你们也许会说我仁慈,至少这一次我应该仁慈一次。”

    马格努特内心其实有些欣慰,他早就知道女婿留里克和别的狂人不一样,有时候这小子是真的仁慈,可战场上表现得又极端残忍,他拿不定主意。

    “你要饶恕他们?你不要太高看他们,他们明显不可能是温顺的宠物。留里克,他们会拼死保护自己的财物,为了……”

    马格努特话说一半,不远处聚集的人群已经极度骚动。十多个战士急匆匆跑来,大呼小叫:“麦西亚人又要发起进攻了!我们要和他们决一死战!”

    听得这儿,马格努特撅一下嘴,紧接着便是利剑出鞘的嗡嗡声:“你可怜他们,他们就是这样回报你。他们希望战死,我们就成全他们。兄弟们,咱们继续去战斗。”

    留里克也跺了跺脚,望着城墙的放下低语:“我本想约束我的军队给你们和平滚蛋的机会。你们麦西亚人有种,打算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那就战斗吧。”

    持盾的罗斯人、巴尔默克人都在聚集,大量的十字弓手完成的箭矢装填与蓄力。

    非常微妙的是留里克很快觉察到这似乎又是一场对峙,不过自己的部下们不主动进攻,地方的情况怕是也有很大问题。

    他谨慎抵近第一线,这才发现麦西亚人进攻的情报本就是谬误。

    麦西亚人的确来了,来的居然都是教士僧侣。

    “都停下!”留里克持剑对着身边人大喊,须臾又把堂兄叫来,勒令他约束兄弟们不准异动。

    的确,一下子出现至少三十名衣着统一的肃穆黑袍、高举着巨大木头十字架的教士,在以为首的怀抱书籍的老者带领下走下了“血肉之坡”。

    “杀了他们吧,省得节外生枝。”刚表示约束好兄弟们的阿里克如此声明。

    “我想亲自和他们交涉。”

    “没有必要,就怕其中有诈。”

    “所以我需要你的保护,再带几个勇敢者保护我。”

    阿里克笑了笑,亮出自己的双剑,一甩脖子:“走吧。”

    “先别着急。”留里克又说:“咱们把那个高贵尸体也带上,即便没了脑袋,他们也该认得。”

    “也好。正好问问此人是谁。”

    那些教士和心情复杂的太子妃都停下了脚步,众人面对着野蛮人的大军,以如此近距离观摩他们,心中自然是恐惧缠身。

    连主教也心神不宁,他想和野蛮人说说话,一时间又不知从何开口,更不知自己说的话他们可否听懂。

    整个场面奇异地僵直了!

    终于,还是维京人的阵营了有了异动。

    无头的高贵尸体被运上手推车,阿里克带着十多名洗干净白布外套的战士,戴好锃光瓦亮的贴盔,气势汹汹领着留里克前进。

    须臾,双方就在城下相会。

    留里克从侍卫的保护下探出整个身子,先是看了一眼那满脸皱纹怀抱书籍的老者,就问:“别的话我先不问。你们先看看这位死者,你们是否认得。”

    此言是用拉丁语说的,他为了保证自己语言说得足够准确,还把约翰英瓦尔也一并叫来。

    麦西亚的教士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主教随口便是拉丁语迫不及待询问:“你们!究竟是谁?你!又是谁。”

    留里克暂不回到,侍卫们让来一个缝隙,无头的尸体被推了出来。

    再看到这一步,众教士哑口无言,唯有主教抱紧了脑袋大叫:“是太子(princep)!他死了!他的头颅也没有了!”

    尸体的惨剧被太子妃看得清清楚楚,即便没了头颅,可是这世上只有两个女人最清楚太子博特伍尔夫的身体,其一便是这太子妃。

    最不幸的事尽在眼前,早有准备的她猛然拔出准备好的匕首。

    到底是有勇敢悍不畏死的太子,就有刚烈的太子妃。

    也许,没有维京时代,没有罗斯人的扩张,且威格拉夫会因为某次饮食被鸡肋卡喉咙而死,太子继位后这对夫妻就能重新带领麦西亚恢复曾经的霸权。

    一个手持镀金匕首冲过来的女人?

    阿里克这番还是持着双钢剑呢!他一介老战士甚至能洞察空气中的杀气,一个撩开黑色罩袍兜帽持匕首的女人冲过来,他毫不犹豫将此女视为可敬的女战士。她敢于战斗,就是女战士!维京人对待敌方女战士的态度极为干脆,要么被她杀死,要么杀死她。

    阿里克的行为极为果断,当着教士的面给了太子妃维京式的体面……

    新的杀戮又在眼前,多名教士直接瘫倒,矗立的十字架也落在地上。

    主教震惊中赶忙躬身捡钱不慎掉落的福音书,旋即就跪在地上卑微地以拉丁语祈求:“勇敢的异乡勇士,我祈求你们,饶恕我们的性命。”

    堂兄之果断,还有这女人的行刺之举,留里克不得不审视岳父的忠告。的确,这群人不值得相信。

    虽是如此,大肆杀戮留里克不会感觉任何乐趣,其他维京人如何野蛮他管不了,唯独罗斯军队必须有章法,不可随时随地化身无组织的强盗。

    他站出来,拍着胸膛:“我就是这支大军的指挥者,也只有我会说拉丁语。麦西亚的教士,现在告诉我,我们带来的死者是谁。还有这个行刺的女人。你们居然试图行刺,岂不是对你们的神的亵渎!”

    一个少年是野蛮大军的统帅,还有更加离奇的是吗?至少这少年不可思议地懂得拉丁语,主教便说:“那个无头之人,是王国的太子,他带领人民抵抗你们。这个女人,是……太子妃。”

    “竟是一对夫妻?夫妻二人都很勇敢。”

    主教又斗胆询问:“大人,你们能饶恕我们吗?城里都是女人和孩子,他们无法与你们战斗,也不敢战斗。如果你们需要财富,你们尽可去夺取,只要不伤及剩下的民众。这……只是我最卑微的请求。”

    留里克点点头:“看起来你是一位主教。我再问你,你们的王在哪里?”

    “国王和军队都不在。与你们激战之前,已经有人去通知各地领主,也许一支又一支军队已经在进抵塔姆沃思的路上……”为了活下去,主教说明了非常多的事情,包括且不限于援军、王室财宝、城内居民实际人数的信息,他希冀自己的配合换得民众的苟安。

    刀已经架在脖子上,若是激怒他们就是杀身之祸,自己一个老头子死了就死了,奈何王城里尚有一万妇孺老幼,他们当活命!既然国王不能保护他们的生命,也许国王的财富可以。

    不劳留里克发话,这主教竟亲自拿出一套让他听得很舒服的方案,便是民众撤离城市,和平而空手地离开,剩下的财宝尽归维京大军。

    也直到这个时候,留里克诧异于敌人至今仍不知与之交战的是维京人。他郑重自报了身份,主教和教士们的脸色也并不很吃惊。

    然而战争不仅仅是罗斯人、巴尔默克人对于麦西亚的战争,此战已经扩大到诺森布里亚与维京军队的军事联盟与麦西亚王国的新一轮全面战争!

    获悉真相的教士们这才真正的表示吃惊,主教仰天疾呼,甚至大声咒骂:“威格拉夫!你是愚蠢的王!你招惹诺森布里亚,现在他们的维京人佣兵要把我们全部杀死!你不配做王!”

    佣兵?留里克听出这个词汇,旋即反驳:“蠢货,我们才不是佣兵。不要再咒骂,现在听从我的命令。”

    主教又勾下头缄默无言。

    “我不会随便释放民众,但也会许诺杀戮到此为止,当然这一切取决于你们是否配合。你回去,将民众全部带出来,在河畔集结,我会派兵看住他们。等到诺森布里亚军队抵达,这些平民全部交给诺森布里亚王。你们也该考虑一下,想死我现在能成全你们,若是你们打算以后去诺森布里亚,可以活命。”

    无疑,他们清一色选择了后者。至于让民众走出城市甘于被维京人控制,主教直言要想一想。

    但留里克无意和他们再磨蹭,便告诫:“我的忍耐很有限度,你们的行刺令我震怒。感谢我的仁慈,这是给予你们唯一的机会,让你们的赶紧出来,明日清晨我们的大军就会进城,届时还没有离开的麦西亚人,一律当做抵抗到底的士兵,将被无情杀死。”

    主教急忙表示同意,旋即带着小教士们连滚带爬攀着血肉之坡逃回城市……

第612章 留里克与王女玛丽

    战场的这一瞥,留里克选择了仁慈。或者说得到财宝物资永远是目的,杀戮是完成这一目的必要之恶。

    奋勇干战之敌战死殆尽,对付剩下的妇孺已无采取强力手段的必要。

    让他们和平地从塔姆沃思城撤出,如此安排马格努特也是一点就透。

    因为那些妇孺,也是巴尔默克维京人需要的资源。

    野蛮人的大军就在城外,一个会说留里克拉丁语的“野蛮人头目”做出了和平许诺。

    说实话,主教和教士们不太相信,不过唯有一点所有人都能确定——不合作便是选择血光之灾。

    教士们旋即向瑟瑟发抖的民众宣布野蛮人开出的条件,人们相信教士,便真的开始有妇女带着襁褓的孩子,谨慎地跟着教士离城。

    所有城门都被堵死,其杂物根本不是柔弱妇孺短时间能搬走。她们也不得不登上城墙,走下字面意义的尸山血海,惊恐地面临持械的虎视眈眈的维京大军。

    最初出城的老弱妇孺并未遭遇迫害。留里克下令自己人必须保持克制,众多巴尔默克人也被迫听从各家族首领的要求待在原地。

    不过大军却在近距离观看这些出城的人们,尤其关注那年轻的女人们,兄弟们互相间嘻嘻哈哈尽说些粗鄙之语。

    越来越多的民众出城,他们携带了极少数的财物盘缠,他们被迫齐聚在塔姆河畔,望着停泊的维京人舰队兴叹。

    大量的人在聚集,数量之众留里克实在吓了一跳。

    整个河畔的临时俘虏营地愈发聒噪,到处是撤出的民众窃窃私语,他们聚在一起就成了显著的嗡嗡声。

    如此多发俘虏,马格努特即吃惊又恐惧。

    他走近留里克,大手直指:“谁能想到他们有这么多人?明明人数众多居然宁可投降?还是说,他们隐藏了很多剑士?”

    “哦?你难道在担心那些女人?”

    “她们值得警惕。”

    “算了吧。”留里克摇摇头,“她们根本不是女战士,她们的信仰约束她们只能在田地劳作,拿出武器战斗是一种罪。”

    “唉……完全是这样吗?”

    “是的,我敢肯定。”

    马格努特稍稍笑了一下:“无妨,今晚就能验证一下。”

    “对他们出手吗?”

    “为什么不?”

    “也罢。你可以把这些俘虏扔给诺森布里亚,也可以占为己有。”留里克凝视着马格努特的眼睛,“你是约克王国国王,从现在开始,你需要本地人给你贡品。我无所谓,我只要城里的麦子,甚至金银也无所谓。”

    “哈哈,你的要求太低了,还是在怀疑我不够慷慨?”马格努特亲昵地拍打女婿留里克的肩膀,“我当然会给你一些金银。你的战士们都憋坏了,无妨我再给你的人物色一百个女人。”

    太阳即将落山,世界一片橘色。撤出塔姆沃思的民众近万人,饥饿与困倦困扰着人们。

    主教宣布城里已经没了民众,又祈求维京大军赏赐大家食物。

    食物?自然是可以提供,但是民众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何为代价?

    主教和教士们在尖叫,巴尔默克的男人们嘻嘻哈哈一拥而上,那群投降的妇孺尖叫痛哭。

    主教本人试图找寻到会说拉丁语的留里克,最终还是找到了他。

    这个老年人跪趴在地上痛哭控诉:“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和平?你欺骗了我们!”

    说实话,留里克心里却是有一点对不住这群媾和的教士。他想了想,摆出无辜的脸庞又说,“我并未对你们的女人出手。你瞧,我的大军正在休息,我甚至没有让他们进城劫掠。”

    “这……这是狡辩!那些人分明在……”

    “住口!”阿里克站起身就是猛踢一脚,将老猪脚踢到一边。

    “哥,你稍安勿躁。”

    “呸。这个老家伙以为自己是个人物?”

    老主教捂着胸口继续咒骂,留里克无意辩解什么,直白道:“任何行凶的都不是我的军队。你看到的都是我岳父的大军,他是约克王国国王,你该去求他!你瞧,我营地里还有二十个煮麦子的诺森布里亚女人,我可曾对她们出手?她们反而很高兴给我工作。你,求错了人。”

    主教仍觉得这是狡辩却又无话可说。

    这一夜,对于巴尔默克人说极致的欢愉,对于塔姆沃思的麦西亚人实在是灾难。

    马格努特不觉得自己欺骗了这群麦西亚人,他的人并没有再行杀戮。可在麦西亚人看来,野蛮人对女人出手,和杀戮的区别也不大。

    清晨,一百个年轻的精神恍惚的女人还是被送到罗斯人的营地。

    马格努特这番亲自来送礼了。

    “我的儿,收下这份礼物。接下来该咱们进城劫掠了。”

    “就是她们?”留里克瞥一眼这群精神恍惚的女人,“你的人对她们出手了吧?也许你该留着。”

    “并没有。我怎么会诓骗你呢?”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脸色似乎证明自己在说谎。说罢,他拍拍手,一个棕色头发的少女被拉了出来。

    “这是何人?”留里克有点懵。

    “似乎是一个贵族女人。”

    “无妨。”留里克摇摇手,把被扣的主教拉了过来。

    却见这主教见得这少女立刻惊呼:“是玛丽,公主殿下!”

    “公主?”留里克倒是来了一点兴趣。

    “似乎是王室成员吗?那就送给你岂不是很好?”马格努特随即示意部下,奋力一推,就把这恍惚的少女推到留里克身边。

    这女人倒是浑身一软瘫坐在草地,当留里克扶起她的下巴,方察觉这位女人眼中的泪水,最后她竟然憋出一句话:“快!杀了我。”

    这是拉丁语说的。

    “杀了你?不。你竟然是麦西亚王室?你竟然会说拉丁语。现在,你是我的女人!”

    留里克非常意外,不过塔姆沃思已经破城,此乃王城,王室家族的贵胄们理应饱尝亡国的苦楚。

    但自己能得到一个会说拉丁语的公主实在让他差异,他一开始仍然怀疑此女身份,奈何所有教士直言,此女玛丽是国王威格拉夫的爱女,而且教士还说国王对女儿的爱是极致的。

    这里似乎话里有话?留里克感觉有的教士描述时眼神似乎有种蔑视的意味。无妨,面对维京征服者指望他们像是哈巴狗摇尾巴也不合适。

    又有教士描述,多年前韦塞克斯的泡澡王取得了麦西亚的臣服,届时也曾提及一个婚姻要求,威格拉夫以女儿年纪太小为由而拒绝。

    她才是十四岁,是战死的博特伍尔夫的小妹。

    她养尊处优,姿色远胜于一般农女。其人会说拉丁语,必是接受过不错的教育。身为亡国的王女,她还一心求死,看来此女并非庸才。

    一个可怜的王女对于整场战争只是一个小小的杂音,留里克暂无心情去处理王女玛丽之事,岳父马格努特送来的剩下九十九个女人也都被控制起来。

    有一件大事留里克必须亲自去做,便是找到塔姆沃思的粮仓。

    巴尔默克大军先是走过血肉之坡,接着开始奉命搬走城门洞内的杂物。

    二百多壮汉合力,废了一番功夫,紧闭的木门被打开,等候已久的大军破门而入。

    他们开始抢掠,找寻各种有用之物。

    比勇尼和他的人直冲王宫,找寻储备黄金白银的仓库。修道院是另一处重点劫掠之地,金银器皿被掠夺。

    巴尔默克人享受着大发横财的乐趣,留里克和他的人又是另一番姿态。

    三十辆双轮手推车成了最好的运输车,留里克、阿里克兄弟带着三百余人进入城市。

    “这里还有很多战争遗迹,都是咱们的箭矢干得。”阿里克欣赏这曲折的街巷,随处可见麦穗般的箭羽毛。

    “让兄弟们收集箭矢吧,我们以后还用得着。”

    “是啊。可我还想去弄点金子,兄弟,你对巴尔默克人太好了,你不让咱们去劫掠。”

    “仅仅是金子银子?”留里克木着脸,“依我看,还是麦子最有意义。金银又不能吃,咱们老家人口很多,我们若搞不到足够麦子,大家就得饿肚子。”

    “可我们明明抢了很多麦子。”

    “根本不够!当你饥饿的时候,从来不会抱怨麦子多。”

    “哦?你是讥讽我现在吃了饱了撑得?”阿里克又笑了笑。“算了,我还是听你的。”

    粮仓就在塔姆沃思内城,那是一座内部城堡,介于城市防御彻底崩溃,内城之际门洞大开。

    留里克很快就找到了粮仓,那些石头建筑里有着堆积如山的粗麻口袋,各个房间充斥着麦香。

    “气系让我舒服,我都饿了。”阿里克说着,脸上热情洋溢。

    不仅仅是他,所有在场的罗斯战士都是垂涎三尺。

    说实话,倘若战士们捞不到足够的财富,大家哪怕嘴上不说,心里也是强烈不满。

    留里克旋即嚷嚷:“兄弟们,我们搬空这些粮仓!你们所有人,回到故乡人人分的五百磅麦子!”

    五百磅麦子?大伙的诧异又迫使留里克再嚷嚷一遍,答案依旧是这个。

    罗斯的普通战士是最近几年才开始大吃麦子,虽然吃燕麦比较考验人的咬合力,可吃过麦饭后的舒适感可远好过吃鱼,一旦有了这种舒适感就是欲罢不能。

    奈何平价贩卖麦子的留里克就站在这里,有限的麦子采取限量销售的手段,实为在罗斯堡保持了一个平衡。

    普通人就算有着大量钱财,一个冬季也最多能买到一百磅麦子,全年能买到二百磅麦子亦是最近一年的事。

    五百磅麦子足够战士和其家人吃上半年!且冬季贩售麦子的时候,大家还能能带着钱去罗斯公爵的官方贩售点买到平价麦子。

    “饥饿的时候没人会嫌弃自家麦子多。”这个说法普通战士深以为意。

    留里克又嚷嚷:“兄弟们,那些巴尔默克人根本不知道麦子的美味。他们觉得这是无用之物,我们就把麦子全部搬走。”

    大家嗷嗷叫地开始行动,大量沉重的麻袋扔上双轮车,向城外运输的行动已经开始。

    一开始,留里克和众人想当然以为这里面装的都是小麦,当有麻袋束口麻绳不慎松脱,里面的麦子滚滚流出,留里克惊喜地看到那有别于修长燕麦形状的麦粒。

    “哈哈!居然是小麦!”

    无人知晓为何自己的留里克大人突然又因为麦粒兴奋地叫嚷。

    阿里克不以为意,奈何老弟直接凑到自己面前。

    “嘿嘿,你把麦子当金子了?”

    “这是小麦啊!哥,这是比燕麦更好吃的麦子,是最好的麦子。”

    可阿里克还是不理解老弟的兴奋。

    留里克的确非常兴奋,全然是因为北欧世界的传统贸易里,春小麦贸易仅仅的理论存在。

    这一时代环波罗的海地区还不能种植特别抗寒的春小麦品种,存在的小麦都是外地进口,罕见不说且价格自然也极为高昂。

    小麦磨成粉末,蒸制就是馒头,烤制就是面条。

    看着这堆积如山小麦的粮仓,留里克已经在幻想吃面条了,事实上他知道自己以现在的手艺能立即把浇酱汁的捞面做出来。

    留里克从不低估麦西亚王城囤积的麦子量,因为任何的心智正常的国王都懂得粮食储备与国家安定的关系。

    麦子之多还是超乎他的想象。

    整个白天,巴尔默克人先是搜刮金银,然后是锅碗瓢盆和布匹这类民用品。

    留里克这边却在疯狂的搬运麦子。

    他估计一捆麻袋塞了标准的一百罗马磅麦子,借用缴获的天平测量,事实基本如此。

    没有滚珠轴承,且滚轮轴承留里克的部下也无力小型化,这些双轮车都是尽数硬接触轴承,靠着大量油脂缓解摩擦。

    一辆车堆上十五麻袋麦子已经有些勉强,奈何还是有一辆车因为堆了二百麻袋直接被压断了车辕。

    留里克不得不保持一辆车运一千五百磅的效率把粮食运到营地,一批战士也是扛着一捆麻袋一路走到营地。

    罗斯人一来一回能搬运多达近五万磅的小麦。

    留在营地的罗斯人乃至佣兵们,他们很快也奉命加入到行动中。

    这是何等疯狂的掠夺?留里克有时觉得自己真是大恶人,他们储备的粮食是供应整个王城居民用度的,且粮食也是王室财富的另一种体现。

    待到太阳落山,罗斯军已经持续搬运了多达二十一次。他们一边搬运,后方营地一边做着简单的统计。

    一车麦子约莫一千五百磅,有二十九车持续运输,持续得运输竟然累计多达六百余车次,便是九十多万磅!

    另有战士们靠着单纯的背扛,又扛回来两千包。

    即便如此,暮色之下罗斯人扔在搬运麦子……

    很多罗斯人气喘吁吁待在城外河畔守着自己的营地,那合计一百二十名女俘第一时间就接受被俘的林赛修道院老牧师的安抚,正在老老实实给罗斯大军煮麦子。

    她们都是普通农妇,甚至很多其实是贵族的家奴。

    她们见得国王的小女儿被俘,有的人心里非但不是痛心疾首,反而有些欢愉。

    自己出生开始就是卑微的仆人,那些天生高贵的人现在不也是在给野蛮人为奴为仆?

    也许,给野蛮人为仆并不比给贵族为仆更清苦。

    不能说罗斯人就是仁慈的大好人,根本就不是这回事!她们集体犯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给野蛮人做了饭,自己也有资格大口吃麦子,更有资格吃到大量的盐。

    国王并没有保护好他的民众,野蛮人也并非是教士描述的恐怖恶魔。

    那些女人表现得颇为顺从,不过对于自己的未来仍是未知数。

    倒是王女玛丽,她已经置身于留里克的营帐里。

    她只着布衣,蜷缩着身子。

    留里克以煮热的河水擦干净身子,用了制作时加了菊花水和蜂蜜的肥皂,洗干净全身之际他身上有着一股奇特花香。

    他走进营帐,见得那紧张的王女。

    “听说你是玛丽?麦西亚的王女玛丽?”

    少女非凡没有否定,还特别站起身攥紧了拳头,低声以拉丁语嘶吼:“你们都是恶人!你们摧毁了我的王国。”

    “这是要战斗吗?你觉得自己是女战士?以为与一个男孩战斗体现自己的强大?”

    可这玛丽还是攥紧拳头打了过来。

    “荒谬!”

    留里克一个绊子就将其绊倒,接着膝盖抵住起腰,胳膊完成锁喉。

    他又把脸凑过去:“你会说拉丁语,我需要你。你还是麦西亚的王女,而我,是罗斯公爵。你父王的王国愚蠢地选择战争,我按照和诺森布里亚的约定举兵进攻。这一切都是你父王的错,而你,要为你父王点愚蠢付出代价。”

    “他……他就是一个混蛋!”她呲牙低吼。

    留里克有点诧异:“你?居然在辱骂你的父王?”

    王女玛丽先是无语凝噎,又问:“你想把我怎么样?你,明明只是一个孩子,竟敢自称公爵。”

    “我当然是罗斯公爵,你比我年长两岁而已。我要你做我的女人,我是仁慈的人。”

    “你……这也算是仁慈?你现在和那些恶棍有何区别?你们男人,都是恶棍!再说,你明明就是个小孩,一个狂妄的孩子。”

    “是吗?我听到你在嘲讽我。你说,一个男人受得了这种嘲讽?”留里克笑了笑,“现在就叫你见识一下……”

    这一夜,站岗的卫兵听到了女人的叫嚷声,那声音特别,闻着都知营帐里发生了什么。

    正巧,阿里克拖着疲惫身子归来,他还是带着兄弟们趁乱劫掠了一番,能到点没啥价值用处不小的锅碗瓢盆。他就是要告诉老弟自己把粮仓搬了个干干净净,听得老弟营帐的动静直接笑嘻嘻地拉开帘子。

    “哟!你这小子好身手。”

    留里克吃了一惊又气愤不已,“你!哥!把帘子拉上!”

    “也好。你这小子征服了一个王女?你的确是个男人。”阿里克摇摇头,帘子也遮蔽了。

    须臾,王女玛丽喘着粗气啜泣喃喃:“我就是个悲惨的玩具,你和你兄弟一起,我也无所谓。我就是一个卑贱的女人。”

    “何以自贬,我还想让做我的妻子之一,你给我生下小贵族,去给我争夺不列颠的权势。”

    “你……你明明是个少年,怎么有着饿狼般……的野心。我是个下贱的王女,是玩物。我不配。”

    留里克其实已经听出来,这个所谓高贵的玛丽在麦西亚的宫廷里还有很多故事。

    “既然,你是一个玩物。那就做我个人的玩物,我要把你带走。”

    这一宿,王女被折腾得毫无力气。让留里克极为诧异,清晨之后这玛丽竟然心性大变,毫无昨日表现的戾气,而是温顺似羊羔。

    她喃喃:“你……比我父亲更像是男人。你是罗斯的留里克,如果我和我父亲、兄长的秘密暴露,教士会绞死我。你……也许你真的能帮助我。”

    “哦?难道你和你父亲他们……”

    这难以启齿的事如何大声声张,玛丽拖着有些麻木的腿凑近留里克,拉丁语耳语一番。

    “是这样吗?我已经猜到了。”

    玛丽却满面泪水,又恳请:“要么你杀了我,要么你带我走。我永远不想再来这被诅咒的塔姆沃思。”

    留里克点点头,虽说事情到现在非常离奇,他的确萌生了一股保护欲。当然,出于理性来考虑,这个女人懂得拉丁语,她可以教给其他人,这是她最大的价值!

    留里克走出了营帐,众人见到那个玛丽竟然挽着其胳膊,她走路踉踉跄跄,一见便知发生了什么。

    便有罗斯战士喜闻乐见的嚼舌头,所谓公爵大人得到了麦西亚人王女的臣服,又说公爵的妾室又增加了。

    留里克也不忌讳,他就这样带着心性大变的王女玛丽,与完成初步劫掠的巴尔默克人的家族首领们、马格努特等人相聚议会。

    留里克的这一出实在令人惊讶。

    马格努特随口笑哈哈:“看来你很喜欢我给你的礼物。”

    “是的,我很喜欢这个宠物。”

    留里克特别用了“宠物”一词,又弄得众人哈哈大笑。

    他就是故意用这个词汇,或者说王女玛丽也是如此给自己身份的定位。

    “朋友们。”留里克又说,“你们应该都发财了。你们打算以后如何?”

    话音刚落,便有人嚷嚷着返航回约克准备过冬。

    马格努特摇摇头:“我们是赢了。依我看,诺森布里亚人还没到,麦西亚国王还没有抓到。我们离开显然不合适。我……还想彻底击败麦西亚王**。你们都知道,我老了,我想继续得到胜利的光荣。我想你们也希望胜利。”

    “我也有此意。麦西亚国王是个恶棍,我想杀死他!他的军队也必须被彻底打败。”留里克说这话时显得咬牙切齿。

    “对敌人仇恨?很好。”马哥努特道。

    “对!现在我对那个威格拉夫有了仇恨。我打算再等等诺森布里亚人,我的侍卫长还没回来呢?再说,你我都需要时间统计缴获并装船。”

    马格努特看看左右,大家也都点头深以为意。

    “我提议,我等他们三天,三天内他们一定会到。”留里克说,“我们也要做一番战斗准备。万一麦西亚援军到了,我们还得和他们战斗。所以你们的人千万别被那些女人掏空了身子。”

    留里克说得一本正经,大家哈哈大笑,譬如比勇尼也嚷嚷:“你也要保重,别被你新得的女人掏空身子。你这小子,还得留着体力回去照顾我好妹妹。”

    维京人的价值观、贞洁观的确很奇特,或者是很开放,留里克知道这都是在极端环境下逼出来的观念,留里克如今已经入乡随俗。

    他点点头,又说:“我要给那些俘虏食物,让他们去打扫战场,给我们做饭洗衣。我们的联军养精蓄锐恢复体力,我总有预感,我们与麦西亚必有一场决定性大战。即便我们摧毁了他们的王城,战斗仍要持续。”

    马格努特点点头,再看在场的兄弟们:“这里的气候比诺森布里亚还要温润。我们与他们是得有一场大战,击败他们,给我们巴尔默克人腾出生存空间。”

第613章 这是征服者们的交易

    塔姆沃思已经是区域战略的焦点,一些麦西亚的地方领主已经获悉都城被围,至于派兵勤王,勤王是一定要做的,就是其中的兵力集结是个大问题。

    敌人从何而来?敌人是何人?

    严峻的问题首先困扰着距离塔姆沃思最近的莱斯特伯爵。

    有五十名披甲战士和四百多名武装的农夫被集结,而这已经是伯爵能短时间里拿出的兵力。实际上他为了勤王之事做得已经很够意思,接近五百名战士已经耗费他很大心力。

    当然这支大军根本不是两三天才能集结出来,当信使带着极为悲惨的消息告知伯爵,带其完成初步的集结,四天时间已经过去了。

    只有伯爵和几名扈从骑马,其余战士都踏步走在雨后泥泞的大地。他们走在通向王城的泥路,而这正是前往王城的唯一道路。

    现实的麻烦困扰着最近的莱斯特伯爵军,伯爵考虑到自己的状况,计划先去伯明翰的王国常备军大营。

    看看伯爵军现状,很多农夫战士还打着赤足,并非无靴子,而是因为担心宝贵的靴子因行军磨损。战士的武器糟糕,甚至叉茅草去喂羊的木叉也成了武器。

    这些战士士气不能说高涨,低落也谈不上。从上到下的军士们根本不知自己面对的是怎样的敌人,对于此战是否战死,农夫也没多少概念。

    因为情况对于麦西亚实在危机,信使只能通知东南方向的领主,至于西方领主已经无力传达。

    桥梁被切断,信使无力把噩耗传向西方,剑桥和牛津的领主对塔姆沃思之围一无所知。

    连日的大雨更是让麦西亚绝大部分地区乃至邻国韦塞克斯民众懒得出门,皆是苟在家里与潮湿为伴。

    各地领主根本不知道在北方边境王**大败亏输,乃至林赛伯爵被杀。

    他们不知林赛伯爵领易主,也不知佩克赛特伯爵直接向诺森布里亚效忠,甚至最西北的切斯特伯爵的态度也暧昧起来。

    短时间内不列颠的实力范围正在重塑!

    行军的困局一样折磨着诺森布里亚军。难怪维京的约克国王马格努特觉得诺森布里亚人有反叛的可能,实在是以及度人,维京人的水路狂飙若是常态,显得对手的陆路行军成了蜗牛爬。

    诺森布里亚王埃恩雷德,倘若没有维京入侵,他的两千名披甲步兵和五百骑的骑兵旗队,足以保障自己的王权不被邻国和北方皮克特部落觊觎。

    他的大军凋零,如今统辖的大军兵力其实更多,奈何实力已经暴跌。

    他成功收编了佩克赛特伯爵领,为显器重,直接将之升级为诺森布里亚的公爵。

    可这么一搞,闹得新晋佩克赛特公爵对新的大王态度也暧昧起来。终究佩克赛特地方给诺森布里亚军一批给养,也立刻拿出了三百多男人组成队伍交付埃恩雷德。

    诺森布里亚军在佩克赛特休整两日,耶夫洛等维京战士也得到了美餐。当然,佩克赛特人根本不知道新大王的队伍里存在维京人,耶夫洛不仅伪装得船上橙色王**服装,连涂抹松胶白泥的圆盾也藏匿起来。乍一看去,他们就是埃恩雷德身边魁梧的禁卫军,这的确很有排场。

    埃恩雷德倒是真的希望自己有这样一群悍勇侍卫,可他有自知之明,这群人是侍卫,同样也是监督者和威慑者。

    一旦发展成与维京人并肩作战,情况也不是非常可怕。

    有诺森布里亚的使者骑着马直奔切斯特,当使者抵达,却见麦西亚的切斯特伯爵已经带着军队与诺森布里亚的曼切斯特伯爵对峙。

    只是这对峙非常的微妙。

    两位伯爵都是地方领主,对于国王间的权力争夺,他们两家只有在必要的大战才会站队于自己的王。

    如今情况异常,当大量北方难民进入自己的领地,切斯特伯爵愈发感觉其中的危险。

    “是什么可怕的东西把北方的平民吓得逃到我的领地?”

    有宠臣恭喜伯爵,此乃上帝的祝福,正是伯爵的仁慈吸引力诺森布里亚百姓入境拓荒种地。

    这都是漂亮的屁话,但是听得舒服。

    当切斯特伯爵真的带兵抵达边境弄清情况,当即吓得瑟瑟发抖。而这举动也惊得曼切斯特伯爵前来“对峙”。

    双方没有大战,各事其主的两位伯爵干脆是坐在一个营帐交换情报。

    所谓维京人大军几乎打得诺森布里亚亡国,埃恩雷德当了仆从,如今对于麦西亚的全面战争已经开始。

    切斯特伯爵不敢太相信,倘若如此,他才不打算给国王威格拉夫卖命(他的家族领地在西北边陲,本就是被排挤的贵族势力),既然维京人如此可怕,倘若加入投诚维京人的诺森布里亚,也许可以避免兵燹。

    因为,切斯特伯爵领在不列颠的西部海岸。海岸对面已经出现了维京人,那些野蛮人和同样野蛮的爱尔兰的皮克特人打得头破血流,自己也该考虑被维京人袭击的可能性。他以己度人,按照不列颠封建王国见的条约做出估计,若是自己的领地早晚遭遇维京人袭击,如果自己和另一支强悍维京人结盟,自己的领地应该会安全吧。

    随着诺森布里亚信使的到来,麦西亚的切斯特伯爵内心更加动摇。

    他声称:“如果你们和维京人的联军击败了塔姆沃思的王**,我就加入诺森布里亚。我要得到公爵的爵位,我会保证这一时期我的军队不会离开驻地,我会给你们一些麦子做军粮。你们也要保证,无论发生什么,不准进攻我的领地。”

    切斯特伯爵做强头草,这可以理解。

    但曼切斯特伯爵领的危局实质性消弭了,全然因为大王埃恩雷德与维京人的同盟是真实有效的,且曼切斯特伯爵也当带兵参战。

    埃恩雷德没工夫等待西北方向的消息,他不等信使带来情报,休整之后继续挥师南下。

    奈何他们仍要走在崎岖的土路上,磨磨蹭蹭奔向塔姆沃思,哪怕这在地理上并不是很远的路途。

    终于,诺森布里亚走得精疲力尽的大军,在沿着塔姆河上游走了两日时间抵达了麦西亚都城塔姆沃思。

    这阳光明媚的秋日,干燥的风快速吹散过去阴雨的湿冷。

    很多战士看到了城垣上飘扬的旗帜。

    耶夫洛大喜过望,旋即令粮官保罗向埃恩雷德翻译:“那是罗斯人的旗帜,维京大军已经攻破了麦西亚。”

    埃恩雷德的视力逊色于耶夫洛这种人,他眯着眼仔细看,有些不敢相信。

    “罗斯人和麦西亚人的旗帜太过相似,我要近距离看看。”

    的确,留里克的所谓罗斯船桨旗样式基本是罗斯安德烈海军旗的翻版,他就是有意为之。

    麦西亚王旗一样上对角线缝合布条,至于旗帜相似,更多原因是便于制作。

    一支大军磨磨唧唧出现,他们扬着橘白混色的旗帜,罗斯人、巴尔默克人都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报!大人,诺森布里亚王和他的军队终于来了。”

    “知道了。可恶,一群磨蹭的家伙……”

    留里克示意侍卫退下,又要求王女玛丽随行。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玛丽一边换上衣服一边问。

    “是埃恩雷德和他的军队。”

    “我认识他。是诺森布里亚王。”玛丽有点惊讶。

    “是啊,你们都是贵族,你应该认识他。”

    留里克这便言语是不以为意,实质这位王女玛丽的确认识埃恩雷德本人,对于其人她颇为忌惮。

    “我的确认识他。”她说,“不是一个好人。”

    “可笑!在你看来这世间不存在好男人。那个男人,在我看来无所谓好坏,只是一个失败者。你觉得我算是好人吗?”留里克伸张着白净的背,随口便问。

    “我不知道,也许你是好人。你至少没有逼我,而且……”王女玛丽暗暗一笑没有再说。

    “无所谓。我真是想不到,你居然如此顺从,就仿佛毁灭你王国的不是我的大军。”

    “是这样吗?可笑之国,毁灭了于我何干?我落在你手里,要么杀了我,要么带我走。我对麦西亚也没什么留恋。”

    王女玛丽说话颇为果决,恰是这样的说辞留里克更为疑惑,难道她的心真就冷得像是一坨冰。

    “走吧。”留里克换好了衣服站起身。冷着脸回眸:“你真是奇怪的女人。现在跟我走,也许你的出现会吓到埃恩雷德。哦,对了。你若是愿意跟着我,就听从我的命令。”

    “也好。”

    在留里克看来,这个女人在被俘之前脑子就已经坏掉了,或者说经历了那些事情,她觉得自己罪孽深重,若是此身死后必下地狱,那么在尘世间与现实的恶魔有了契约也无妨。

    维京人的到来摧毁了塔姆沃思堡垒内秘密,而征服者哪里是什么魔鬼,不如说是天使更为恰当,这当然仅对她个人而言是这般感觉。

    一个漂亮俊朗的男孩怎可能是恶人?这男孩懂得拉丁语,又是异域的公爵,信仰是奇怪,不啻为一位高贵者。

    他也不似纯粹的强势者,除了最初自己激怒了他,之后倘若自己不提及或是不允,他也不会如四月的公牛般主动。

    男女之事实为次要的,王女玛丽的心已经被留里克俘获。她非常愿意和一个俊朗的男人保持亲密关系,而这位俊朗的留里克,是真真切切的承认自己是一位贵族,是理应享有一些权势的贵族。

    王女玛丽无需任何束缚,她的顺从让罗斯战士们都大呼诧异,而依旧被控制着的王城民众,尤其是教士们,都在诅咒王女玛丽是下贱货必下地狱。

    留里克集结一批兄弟,又见巴尔默克盟友们也在集结兵力。

    维京大军集结出一群人,迎接进抵塔姆沃思的诺森布里亚大军。

    他们没有等太久,断臂的埃恩雷德带着一脸的震惊,终于站在维京大军前,又下意识撇过脸,见得城墙上飘扬的罗斯人的旗帜。

    留里克,那个束着金色马尾的少年就站在大军前。

    埃恩雷德下了马,在其之前,耶夫洛带着兄弟们纷纷脱掉橘色的外套,恢复罗斯人的衣装回归本主。

    “大人,我完成了你吩咐的任务。”

    留里克点点头:“你暂且退下,带着兄弟们去休息。”

    接着,他带着一众卫兵亲会诺森布里亚王,乃至那一群疲惫又紧张的所谓的王国战士。

    战士?呸!都是一群武装农夫,装备窳劣精力憔悴的他们颇有些乞丐的感觉。

    埃恩雷德有着万千话语,他现在只想确定一个事实。

    “罗斯的留里克,你们真的攻破了这座城?这可是麦西亚的国都。”

    “是我们干的。”留里克高昂着脑袋,眼角又看到马格努特、比勇尼气势汹汹走来,“埃恩雷德,现在你可以和约克国王说说。”

    马格努特来了,他不仅来了,还拍着胸膛自夸自擂巴尔默克军的勇敢。话是如此,战争残酷遗迹就在城垣处,埃恩雷德并非傻瓜,他看得出交战双方必是打了一场城市攻坚殊死之战。恐怕维京大军损失兵力也不小。

    马格努特说得尽是诺斯语,埃恩雷德几乎是听不懂,由粮官保罗的翻译算是听懂了个大概。

    “你们,居然歼灭了麦西亚的王室?”埃恩雷德最在意这个,也最想确定这件事。

    “并没有彻底歼灭,比如我们并没有发现麦西亚王,那个可恶的威格拉夫。不过,我们斩杀了他们的王子。”留里克很平静地说。

    他说话颇为平静,埃恩雷德这边可是不淡定。

    “我带着大军一路追击麦西亚军,他们的王逃到哪里我不知道。你们现在杀了他们的王子,恐怕,麦西亚王室已经绝嗣。如果……你们愿意,只要耐心找到威格拉夫,一旦杀死他,麦西亚就基本亡国了。”

    “王室并未被诛灭殆尽哦。”留里克笑了笑,打了一个手势,一名少女掀开粗布罩袍,从罗斯侍卫身后钻出,快步走近留里克,又缓缓抬起头。

    “啊!是你?你是玛丽!你……”埃恩雷德哑口无言,半天又憋出来一句:“留里克,你果然留下一个女人的命。你可知?她是麦西亚最美丽的公主?”

    “是吗?她的确很美丽。”留里克随口便吩咐:“玛丽,跪在我身边。”

    且看这位王女玛丽,她不仅是立即双膝跪地,接着又怀抱着留里克的腿侧坐于地,脸颊还紧紧贴着留里克的布裤。

    “埃恩雷德,你看到了吗?现在她是我的女人,你所谓麦西亚最美丽的公主,现在完全听从我的命令,就如同一只猎犬遵从它的主人。”

    埃恩雷德颇为讶异,不过此事算是一个插曲。

    最让他在意的仍是维京大军竟在自己行军的这些日子里,就把坚城固守的塔姆沃思攻破!瞧瞧这摧枯拉朽的战斗力,恐怕只有传说中的罗马军团能媲美。奈何罗马人的事迹是传说,埃恩雷德不敢太过相信,至少维京人的强悍近在眼前他不得不敬畏。

    他很快看到了数量惊人的被俘民众,他们清一色的麦西亚人。继续令他讶异的是,维京人现在表现的不似恶魔,他亲眼看到维京人煮熟了麦子赏赐给了战俘!

    时间正值中午时分,疲惫的诺森布里亚军一行三千余人,当他们坐在地上休息,留里克轻易看到这支所谓的大军堪称一个缝合怪。所谓的大军裹挟了五花八门的男人,其中不乏一些体格干瘦且矮小的少年娃子。可想而知,埃恩雷德此番南下,路途中也必是临时抓壮丁为自己打仗。可这样的军队何谈战斗力?充其量能很好的对他人展现一点——埃恩雷德王并非真的落魄。

    留里克慷慨地赐给这群“乞丐”一些麦子,食物仅供这群人吃得半饱也仅有一顿。

    马格努特等一群人觉得此乃没有意义的仁慈,在埃恩雷德看来,他已经颇为喜欢这位罗斯的留里克。

    当夜,塔姆沃思的内堡,麦西亚王国的王宫。

    石头打造的塔楼上层的石室里,维京的约克王国国王马格努特和太子比勇尼、诺森布里亚王埃恩雷德、罗斯公爵留里克和刚被册封的佩克赛特公爵,就塔姆沃思归属和被俘的麦西亚民众归属,做出了郑重的商议。

    所谓的商议基本上是走了一个过长。

    埃恩雷德得到了整个塔姆沃思城,一座被洗劫过的城市。至于被俘的民众,年轻的女人清一色被维京人带走,剩下的老弱则丢给埃恩雷德。

    即便如此,维京人的慷慨也超出了他的想象,哪怕塔姆沃思成了一座空城,自己插上诺森布里亚的旗帜宣布主权,麦西亚也得认怂承认。因为,这就是对他们的惩罚。

    他其实想将诺森布里亚的临时都城从罗伊迪斯迁都到塔姆沃思,如此一来自己被维京人夺走了的领地,又通过啃下麦西亚王国的领地得到新的,再待切斯特的贵族宣誓效忠自己,那么自己家族控制的诺森布里亚领土面积几乎并未缩水!

    碍于现实的原因,埃恩雷德可不敢来一出政治冒险,诺森布里亚真实国势已经岌岌可危,他几乎没了冒险的本钱。

    尤其是威格拉夫还没有死,即便其人被杀,麦西亚的其他贵族还能推举出来一个新王,且麦西亚遭遇如此大败,韦塞克斯王为什么不挥师北上呢?韦塞克斯人上次大举北上逼得自己臣服不过是五年前的事。

    诺森布里亚现在必须向维京人,尤其是向维京人在自己故土上兴建的约克王国臣服,宣布接受其保护,如此这般自己才能继续王权稳固。

    屈辱是真的屈辱,埃恩雷德活了一把年纪,如今的他已经吃够了意气用事的大亏,比起死了王储的麦西亚王,他本人有着莫大的希望。埃拉,诺森布里亚的唯一王位继承人,也许到了这一代继位,王国能振兴。

    埃恩雷德非常干脆地尊马格努特为“兄长国王”,这个称呼其实很虚,实为按照维京人的习惯称呼马格努特为大哥。对于这个称呼埃恩雷德的确没哟心理芥蒂,因为马格努特是真的年长。

    他亦是立刻承认约克王国对于林赛地区的掌控,马格努特和留里克也都承认了诺森布里亚对于佩克赛特地区的控制。

    这是何等的概念呢?双方重新划届后,维京的约克王国占领了不列颠岛屿的中部地区之东海岸,诺森布里亚王国占领了中部地区之西海岸,双方基本有着明确的边界线,便是乌斯河与特伦特河(含上游塔姆河)划届,河西为诺森布里亚王国,河东为维京约克王国。

    目前的维京约克王国的领地范围,基本接近于另一个位面的“丹麦法区”的早期范围,当然丹法区之所以是这样也不是胡乱划地,它就是依靠乌斯河入海口的那处优良海湾为中心向四周扩散,这得天独厚的港湾简直是给各路维京移民登陆的天然港。

    到现在,马格努特郑重宣布他的由巴尔默克人建立的约克王国的领地勘定完毕,接下来便是大规模的移民浪潮。

    埃恩雷德还能说什么,只能恭祝“大哥国王”马格努特能好好生活。

    当然今年的战争也不会轻易结束,双方在麦西亚的国土上商议瓜分麦西亚国土之事宜,正统麦西亚王不知神游到了哪里,保不齐就在招兵买马呢!

    难道维京人还要帮着诺森布里亚去和麦西亚人决战?

    马格努特是真的鄙视这个断臂国王,留里克也只是把埃恩雷德当做一个可利用的工具。

    事实上双方也不似真的结盟,只是维京的约克王国单方面的基于《互不侵犯条约》承诺不再侵略诺森布里亚。至于诺森布里亚与麦西亚的战争,双方不是打了上百年了吗?那就继续战斗,与他人何干?

    留里克保持缄默,倒是马格努特大大咧咧拿出一番话:“倘若你被打得又要亡国,爬到我面前请求我的援助,我倒是愿意给你一些帮助。”

第614章 麦西亚王威格拉夫震怒

    威格拉夫其实知道背后存在追兵,他的麦西亚大军战败并非自己无能,而是那些乘坐大船的敌人太强了!

    那就是维京人?他们竟与诺森布里亚结盟!

    一场全面战争似乎迫在眉睫,他带着残兵一路逃遁,奈何丢失了太多物资军士士气亦糟糕,逃遁之路也是磨磨蹭蹭。

    当他快抵达伯明翰军营之际,便派遣信使去统治几位关键的领主,令他们组织军队立即抵达伯明翰。

    信使得到的国王手谕颇为极端,便是要求得了信的领主不管用任何手段,必须拿出数量没有上限的军队。

    缘何?

    威格拉夫的原话干脆且令人暴怒:“诺森布里亚王背叛信仰,他们与野蛮人合作,等同与魔鬼做了交易,他们打算杀死所有麦西亚人。”

    马匹不多,信使策马狂奔。

    舒兹伯利贵族最先收到了国王的求援,虽然伯爵觉得这很奇怪,他也从未见过国王如此焦急过,便开始组织兵力。

    信使继续传递消息,奔向伍斯特和牛津……

    太远的贵族军队威格拉夫暂时指望不上。他的疲惫之师终于抵达伯明翰军营,终于得到了难能可贵的补给。

    唯有抵达这里,一路逃遁的威格拉夫才有时间冷静一下头脑。

    他询问留守的战士:“现在塔姆沃思方向如何?诺丁汉又如何?”

    然近日的大雨折腾的为数不多的守军没有意愿外出探路。

    威格拉夫问不出个所以然,想想自己雨中逃遁速度已经足够快,想来自己的敌人也面临同等困境。

    他在入睡之前命令部下抓捕附近村庄的所有十二岁以上的男子,勒令他们立即服兵役并自带食物到伯明翰报道。

    然而第二天,当疲惫的战败大军刚刚在国王的军营踉跄睡了一宿,他们精力尚未恢复,便有一支军队于迷雾中急匆匆赶来。

    士兵保持戒备,随着发现那是莱斯特伯爵的军队,戒备才算接触。

    闻听有援兵抵达,这无疑是雨过天晴后的好消息!

    威格拉夫兴高采烈接见莱斯特伯爵,当面热情赞誉:“看来你收到了我的手谕,你的确是王国的大忠臣。”

    莱斯特伯爵却拉下一张脸,连胡须都是一股萧瑟意味。

    伯爵难掩自己的悲愤,接着竟嚎啕大哭:“陛下!塔姆沃思,已经……”

    “你说什么?”

    “塔姆沃思已经被一支军队包围了!都城岌岌可危!很多民众都在逃跑。”

    “你……你这是开玩笑吧?”威格拉夫刹那间脸色煞白,半天憋出一阵傻笑。

    “千真万确,我向上帝发誓。我的军队无力击败他们,我也在找寻你的军队。陛下,您不在塔姆沃思真是太好了。”

    “好?我的太子!我的金丝雀!”威格拉夫气的跺脚,他差一点昏过去。

    不过理智还是占了上风,他不信诺森布里亚人的行动如此之快。且慢,倘若那是维京人?

    不应该吧!维京人也不该有如此神速。

    威格拉夫相信有敌人站在了都城墙下,塔姆沃思应该说遭遇了麻烦事,事情应该也不致命。

    他随口又问:“你带来了多少战士?”

    “三百人。”

    “怎么才这么点?根本不够。”

    “陛下,我的实力很弱。”

    威格拉夫摇摇头,他觉得莱斯特伯爵在装弱。

    “无妨。三百人也不算少了,我要再等两天,等到舒兹伯利伯爵带着兵来,我们合兵一道去塔姆沃思。”

    威格拉夫到现在为止还是颇为乐观的。他信任自己的太子博特伍尔夫能镇守城市,又巴不得再让玛丽这个扮演女儿角色的小奴隶只着单衣跪在自己身边唱个小曲。

    所谓王女玛丽的确不是威格拉夫的女儿,实为王后通奸的产物。威格拉夫与王后是纯粹的政治婚姻,两人孕育了博特伍尔夫便是完成了任务。至于他日后称王成功,为了避免丑闻发酵便宽恕了成为王后的妻子,但愤怒是难以弥合的,这份愤怒就发泄到了可怜的玛丽身上。还别说,她愈发长成了漂亮的婢子,一只有趣的金丝雀。

    可怜的玛丽,倘若威格拉夫也死了,真实的身份秘密就将随着所有知情者的死亡永远消失于历史。

    伯明翰军营距离塔姆沃思并不远,这是军营在塔姆河左岸,都城在右岸。

    有斥候直奔塔姆沃思而去,他们远远就看到了令人震惊的场面。他们带着极为糟糕的情报连夜赶路,将至告知国王,当成气得威格拉夫王拔出宝剑。

    “你们在诓骗我?可恶的乌鸦,我要杀死你们!”

    斥候跪着哭诉,捂着心脏向上帝发誓自己没有说谎。

    “也许他们说得是真的。”莱斯特伯爵这番说话也是战战兢兢,“我收留逃难民众看到了野蛮人在攻打城市。”

    “你们还看见什么了?”威格拉夫稍稍平息愤怒又问斥候。

    “我看到很多敌人,很多大船。”

    又有斥候说:“我看到那些大船上的旗帜,它酷似我们的旗帜。那些敌人,分明就是在多勒村袭击我们的……”

    “是维京人?可恶!”威格拉夫暴怒中带着深深的恐惧。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的国都城墙上还能飘扬大量野蛮人的旗帜,这是王后通奸还要颜面扫地之事。

    和诺森布里亚的战争已经不是主要矛盾,最坏的情况居然是这样,自己的都城被攻破了,财富和王权岂不是都遭遇动摇?

    不!太子!他是否已经战死了?

    威格拉夫急于带兵收复塔姆沃思,因为这份屈辱比向韦塞克斯臣服还要恶劣。

    在此人生的最低谷,一支军队如天使降临般出现了!

    是舒兹伯利伯爵和他的六百多人的军队!那是镇守王国西部,与威尔士旧不列颠人战斗多年的老兵。

    的确,舒兹伯利伯爵的士兵装备不错,很多麦西亚人称之为训练有素,实力仅逊于威格拉夫的精兵。如此自然也有说法,所谓舒兹伯利伯爵家族只要原因,也能在适当时机竞争麦西亚王位。

    然而当伯爵获悉都城的灾难,他的傲气已经消散了一大半。

    威格拉夫已经顾不得太多,他用一番强硬手段,就在附近的几个村庄征召了五百余人。

    所有的援兵、本部兵马、军营守军、农夫加在一起,一支兵力直逼四千人的大军诞生了!

    如此多的男人聚在一起,树立的矛如同密集森林。

    矛头虽多生锈,其中还不乏一些削尖的木杆与木草叉,乃至打谷子的链枷与割草大镰。

    武器是五花八门,如此兵力可是重塑了威格拉夫的自信。

    他站在军营的一处高地,压抑着愤怒向聚集的人群发号施令。

    “诺森布里亚人背叛了信仰!他们和渡海而来的魔鬼签订了契约!”

    “可恶的敌人偷袭我军,现在又在进攻我们的塔姆沃思!”

    “麦西亚人!我命令你们拿起武器!这并非为我而战!最平凡的农夫,现在你们就是王国的军士。你们要为了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孩子,为了财富和光荣而战。”

    “你们不要觉得这些战争与你们无关!和魔鬼签订契约的诺森布里亚军队,他们已经是怪物!他们会吃掉所有会动的东西,会让草木枯黄,会让牛羊变成骸骨。他们还会夺走你们的灵魂,不击败他们,我们都将堕入地狱!”

    威格拉夫说了很多,言语了也多诅咒与威吓。

    聚集的大军被吓得不轻,因为恐惧,士气非常奇异地有所提升。

    麦西亚的领地天然比诺森布里亚广大,人口也多于前者,倘若给予威格拉夫足厚时间,他的确能带出一万名战士,这种在本时代差不多等于“天文数字”兵力的大军与任何袭击者战斗。

    他现在的作为几乎就是在以自己的王权做赌。

    是啊,还能失去什么?一个丧失了塔姆沃思的王,倘若宣布放弃它,等于是自动逊位。除非带着军队奋力一搏,除非拯救塔姆沃思,王权才能继续稳固。

    因为威格拉夫在做王之前就是军事贵族,早年间被迫臣服韦塞克斯王已经让他名誉扫地。成功复辟并没有恢复他往日的命运,而今他深知自己必须拼命。

    威格拉夫拼拼凑凑的大军开始向塔姆沃思前进。

    与此同时,罗斯人、巴尔默克人与诺森布里亚军队,三方正在积极划分塔姆沃思的战利品。

    留里克估计自己在塔姆沃思一城就抢了一百万磅小麦,再加上在约克抢掠的燕麦,谷物掠夺一百五十万磅是没有问题的。

    就算如此,一批种粮他也是扔给了即将展开大移民的巴尔默克人。

    如此规模的粮食大抵折合五百八十吨。

    这堪称一个极端的数字,不过留里克完全不虚。

    阿芙洛拉级风帆巡洋舰,一舰装运一百吨货物绰绰有余!

    奥斯塔拉公爵号和斯佩洛斯维利亚号,两舰直接装运了所有缴获麦子的三分之一!

    她们平滑而敦厚的船壳塞下这么多货物,于塔姆河里吃睡深度降了近一米。

    好在这条河流并非溪流,它的河道能轻易淹死人,实在能将满载的大船浮起来

    留里克的舰队,那些数量最多的武装货船,一艘转运折合三十吨麦子非常正常,仅仅这些货船就足以拉着麦子返航。

    巴尔默克人忙着从俘虏里甄选奴隶,诺森布里亚王埃恩雷德急于控制难民。留里克这边对人口的掠夺表现得实在不像是维京人,不过王女玛丽和那一百二十个女人必须全部带走。这其中还包括被俘的林赛修道院的老牧师,都是要押运着去罗斯的。

    实际是留里克已经可以带着自己人带着战利品甩手跑路,因为时间已经是九月份。

    奈何他不能只顾着自己回老家过冬,基于现实原因还得等等巴尔默克人,然后结伴撤离。

    因为,有一些属于罗斯的物资还扔在极北的纳尔维克峡湾,尤其是大量的好盐,需要被带走。

    时间毕竟是九月份,留里克知道给予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数以千计的巴尔默克人可以在不列颠过冬,可自己不行啊。

    帐篷里,他与堂兄阿里克商议,决定回家时兵分两路。

    “让我做押运物资的首领?这……岂不是索贡航行?”阿里克有点诧异。

    “我是真的没办法,我军在不列颠的战时告一段落。家乡的民众需要大量麦子,我们的运粮舰队可得赶在大海结冰前抵达。”

    “是这个道理。可你非得再去巴尔默克人的老家一趟?这一前一后你要多航行至少二十天!”阿里克直呼不妥。

    “这是向他们宣布咱们罗斯人是可靠的盟友。再说,那些盐我必须带回来,还好采买更多的盐。哥,我们必须抓紧机会。”

    “为何?”

    “我就怕开始种地后的巴尔默克人,他们变得不再热衷于造盐了。抓住机会我们必须多储备盐。”

    阿里克不停挠脑袋,说实话他回家心切,既然老弟如此坚决,自己也别无抱怨。

    阿里克从不为留里克的任何远航担心,勇敢的男人无惧大海,自己老弟还得到神的祝福,海上的暴风不可能掀翻留里克的船,只会助其狂飙。

    约定就多等三天,实则到了第二天,见得这片世界已经平安无事,罗斯人就全力以赴地将麦子装船,正以杠杆原因于绳网兜快速运输成麻袋的麦粒。

    这一宿,罗斯战士连带着佣兵们又聚在篝火边,吃饱了麦饭就呼呼大睡以修养自己因搬运物资而批发的身子。

    至于获悉自己命运的被俘女人,她们只能不停啜泣,也有人打起精神,觉得去一个新地方未来的日子也不应该太糟糕。

    唯有脑子坏掉了的王女玛丽,她见得被砍了一半脑袋、脑壳化作胜利者酒碗的哥哥的尸体,反而有一种奇异的欢乐。

    她主动与留里克发生极为亲密的关系,尽量取悦这个少年,同样也是取悦她自己。

    她巴不得自己早点怀孕生孩子,这样后裔就能继续领着麦西亚贵族的头衔,以后也能开辟新的领地。因为,自己虽然落魄,这位罗斯的留里克和他的强悍公国,可是继续支持自己的高贵身份。

    因为,这就是王女玛丽的报复。

    她在报复自己的父王,用这种手段推翻威格拉夫王和其男嗣的统治,然后让自己与留里克的儿子取而代之,这是一种极致的复仇。

    真是可悲的王女,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恰恰也是各王室成员对丑闻缄默于心,其余的知情者也都被物理消灭成了灰烬。玛丽根本不知道自己所遭遇的屈辱的确带有一个原罪。

    暂时活在当下的她真得觉得留里克真是圣洁的少年,他浑身散发着花朵的芬芳(用了特别的肥皂),身上无任何污垢,又有黄金般的秀发和俊朗的脸,哪个女人不动心?

    相比直言,自己身为贵族实在不洁者。可留里克非但没有抱怨,表现得真如四月的公牛,和他发生关系,王女玛丽头一次觉得自己像是女人,而非一只罪孽深重的金丝雀。

    她倒是难能可贵的有着自知之明,知晓自己能引得罗斯的留里克注意绝非此身皮囊,而是麦西亚顶底贵族的身份和能够流利使用拉丁语的事实。最关键的实为后者,她也基本摸清了自己被“掳”到罗斯公国后的遭遇——成为一个拉丁语老师。

    但事情起了变化。

    一场非常小规模的遭遇战在这是傍晚发生。

    那是想要打牙祭的巴尔默克,持弓去河流对岸的林地试图打些野兔,结果就与麦西亚军队的斥候遭遇。

    麦西亚斥候尽管竭力逃遁,仍有一人在中箭跌倒后被俘。

    奇怪的士兵为何出现于此?觉得其中有巨大蹊跷的巴尔默克人费了一番波折,才磨蹭到次日接近拂晓时将俘虏带回河畔的营地。

    新的俘虏出现了?突如其来的情况让维京联军里的有识之士本能地采取戒备。大家都是战场上的老兵,他们纷纷感觉到迫近的杀气,所谓的俘虏轻而易举就供述了一切——麦西亚的大军正浩浩荡荡而来!

    拂晓时分,世界还沉浸在薄雾,太阳懒洋洋升起,那金光照着世界恍若圣域。

    罗斯人、巴尔默克人和佣兵们,乃至诺森布里亚的军队,鱼龙混杂的联军现在可没时间再磨蹭下去。

    诺森布里亚人吹响号角,罗斯人、巴尔默克亦如是。

    因为被俘的斥候对麦西亚军的实力故意做出夸大,声称那至少有一万名军队。

    一万名士兵?留里克下意识不敢相信,不过经由埃恩雷德的描述,他有一点相信。

    “既然敌人有这么多军队,你们畏惧吗?”留里克故意带着轻蔑态度询问断臂的埃恩雷德。

    说不畏惧是不可能,身为一个王,埃恩雷德还是硬着头皮说自己不怕。

    恰是这样的回答,留里克和马格努特一合计,索性将计就计。

    “让你的大军主力过河,去和他们决战!”留里克代表维京联军向埃恩雷德声明立场,“这毕竟是诺森布里亚和麦西亚的战争,我们是否帮忙则在于我们的心情。”

    “可这不符合条约!”埃恩雷德试图辩解。

    “不!我们签署的只是互不侵犯条约。放心,我不会坐看你的军队全军覆没。再说,塔姆沃思本就是他们的都城,麦西亚人和你拼命理所当然。除非你宣布放弃塔姆沃思在内的中麦西亚,以及对佩克赛特和切斯特地区以后的统治。”留里克这么一说,埃恩雷德只能硬着头皮下令自己的军队通过维京联军临时搭建的浮桥。

    就在诺森布里亚军五花八门的军士半渡之际,远处的低平土丘突然飘扬起一片旗帜。

    是麦西亚军,他们来了。

第615章 三王一公之塔姆河左岸之役

    威格拉夫竭力集结的大军终于抵达了塔姆沃思近郊,当他真的看到自己亲爱的都城,方觉得事态比自己预估的还要严峻。

    “那些该死的船!该死的维京人!”他骑着马攥紧拳头,似乎指骨都要攥碎。

    舒兹伯利伯爵策马而来,情况虽然也超乎他的想象,不过和威尔士的旧不列颠人战斗了那么久,他有着自信。

    “陛下,我们派出的斥候都没有回来。他们不会迷路,除非他们都被杀死了。看来敌人打算和我们战斗到底。”

    “看起来敌人兵力很多,我们……”莱斯特伯爵忧心忡忡,他打起了退堂鼓。

    愤怒的威格拉夫只想冲下缓坡,把已经开始集结的敌人杀个干干净净。

    且慢!那里面怎么还有橙色的旗帜,一群军队正倚靠着维京人的大船。

    “埃恩雷德!你这个信仰的叛徒,我要杀死你!”

    威格拉夫一甩缰绳,策马前进。见状,整个大军又开始了运动。

    战场的另一边,当背靠舰队的联军战士看到麦西亚军的移动,人人皆觉得接下来就是血战。

    埃恩雷德下了马,他的骑兵队基本不复存在,手头的战士几乎以农夫为主,且兵力不能算很多。

    “盾手在前!其他人在后!”

    “组成一堵墙!我们慢慢地推进!”

    “弓手注意,保持聚集。”

    他竭力模仿维京人的战术,具体而言是在模仿罗斯军队。

    在诺森布里亚军的后方,是倚靠舰队的罗斯军和巴尔默克军主力,且停泊的舰只上也站了人,一批扭力弹弓已经调整了最大射角,随时都能进行战术支援。

    留里克声称此乃麦西亚和诺森布里亚的战争,维京联军没有义务帮助诺森布里亚。

    话是如此,当战争于这个早晨突然爆发,不痛痛快快地把麦西亚军大规模歼灭,对自身未来于不列颠岛的发展必是重大威胁。

    戴上铁盔的阿里克知道自己有机会带着第一旗队的兄弟们出手。

    他暂且站在侧舷对敌的阿芙洛拉号上大声嚷嚷:“看看你的手下败将!留里克,这个断臂的老家伙在模仿我们。”

    “是,我都看到了。”

    “这合适吗?此人学得太多,倘若以后翻脸,我们也许会遇到一些麻烦。”

    “无妨!到时候我们就变得更为强大!看啊,他们只是学得了一个皮毛。”

    “好吧!我何时动手?那些麦西亚军队是来送死的,我迫不及待要把他们杀死血祭奥丁!”

    听得堂兄的豪言壮语留里克想大笑,这家伙何时能涨涨脑子。不过也好,堂兄是一个单纯的武夫就便于控制。

    罗斯军和巴尔默克军都做出了安排,两军各抽出五百名悍勇,就藏在诺森布里亚军的背后。

    他们一来能起到督战作用,二来也是给诺森布里亚军心理上的兜底,三来倘若战事进入焦灼便于两翼突然杀出,迂回包围打一场歼灭战。

    这就是留里克毒辣的战术,亦是兵家屡试不爽的钳形战术。击溃战算不得真的胜利,杀伤敌人有生力量的歼灭战才是胜利。

    决战必然是歼灭战,这对于麦西亚王国实在是新颖的事物,威格拉夫根本不知,这才是罗斯人比之其他维京人更为恐怖的展示。

    麦西亚大军在前进,见得对手黑压压聚集一大片,每个战士都对各自未来产生担忧。

    随着距离的逼近,威格拉夫本人终于看得清楚,他认得那些旗帜。

    “果然是诺森布里亚人!埃恩雷德这个残疾人居然在羞辱我!我要和那个家伙交涉。你们几个,跟我来!”

    他在招呼舒兹伯利伯爵和莱斯特伯爵,两位贵族并不想冒险,奈何头戴小金冠的国王本人居然策马冲了出去,随行的还有几名侍卫。

    “这个家伙是疯了吗?我们推举的难道真是一个鲁莽的傻瓜?”舒兹伯利伯爵摇摇头,他牵着缰绳岿然不动。

    就这样的情况,莱斯特伯爵也对威格拉夫充满失望,“之前宣布臣服韦塞克斯的是他,导致都城丢失的还是他。这已经彻底抵消了他迫使东盎格利亚臣服的攻击。朋友,你是否上前会会诺森布里亚人?”

    “你觉得我会去吗?”舒兹伯利摆起一副臭脸。

    莱斯特伯爵勉强笑了笑,“就怕威格拉夫被埃恩雷德杀死。”

    “若是那样我就不打了。我才不想和诺森布里亚人拼命。”

    “也好,我的人太少,我也不不想太冲动。”

    很快威格拉夫惊闻自己麾下的两个大贵族居然保持了克制,什么效忠的言语都成了哄骗孩子的屁话。

    他还是亲自凑近了诺森布里亚军,当众咒骂起埃恩雷德不是个男人,尤其辱骂那方面不够爷们,乃至断臂的事实。

    混在军队中的诺森布里亚王埃恩雷德,提及这条断臂他就暴怒。何为屈辱,这也是巨大的屈辱之一!

    因为斩断自己胳膊的就是那个罗斯的留里克,那少年本是自己的大仇人,身后的维京军队清一色是大仇人,无奈自己必须与其合作还得笑脸相迎。

    但埃恩雷德手里也不是空无一物,他实在给麦西亚人准备了一个骇人的大礼。

    威格拉夫叫嚷一番后,麦西亚军阵突然让开一条路。

    埃恩雷德本人摘下铁盔,两处那张令人熟悉的脸。

    见状威格拉夫马上来了兴致,继续嘲讽:“你算什么东西!背叛灵魂与野蛮人结盟,杀了我的人还夺我的城。你是一个懦夫,一个残疾人,一个让女人都唾骂的人,你必下地狱!”

    埃恩雷德恨不得亲手杀了这个叫嚷的家伙,现在是时候交付那份大礼了。

    一个残缺的尸体被拖拽出来,直白地仍在威格拉夫面前。

    “你可认得此人?”埃恩雷德带着消息故意询问。

    “你!你们!”突然间的急火攻心,威格拉夫竟然坠落马下。

    他被下马的卫兵搀扶重新上马,顾不得脸上的泥巴,青筋爆棚中嘶吼:“你杀了我的太子。你还羞辱他的尸体。”

    “不错,是我!”埃恩雷德把心虚仍在一边,这世道总不能让麦西亚王单方面口嗨。他故意大声嚷嚷:“你的博特伍尔夫被我杀敌!你的亲属都被斩杀!你宠爱的金丝雀,现在是我笼子里的宠物!”

    “你!你竟然如此歹毒!”

    “难道你觉得自己就是大善人?不过是伪善的蠢货!我告诉你,塔姆沃思已经是我诺森布里亚的领地,切斯特伯爵和佩克赛特伯爵也向我效忠。这就是你入侵我国的代价,你不服吗?那就战斗吧!”

    “战斗!那就战斗!”

    威格拉夫的心头有一把利剑,他令部下拉走太子的灰白的尸体,又上了马回到自己的军阵。

    现在,他已经无意和按兵不动的两名手下多言。

    身为麦西亚王,他面对所有的战士持剑命令:“no miseria!”

    麦西亚人开始怒吼,接着喊着“毫不留情”的口号,数以千计的步兵开始推进。

    威格拉夫被愤怒冲昏头脑,如此大军推进舒兹伯利伯爵和莱斯特伯爵虽然觉得不脱,然被国王直接统御的三千人已经是矛头一直向前推进了。

    两位伯爵的军队紧随其后,他们故意跟在主力部队的后方。和诺森布里亚人拼了老命本就不是这两位伯爵热衷的。何人热衷?自然是处在北部边境的林赛伯爵,似乎那个男人已经战死了。

    麦西亚军队表现得像是一大群准备械斗的暴徒,他们根本没有明确的阵型,仅仅在锋线持盾的战士初步构成一个松散的盾墙。

    “no miseria!”麦西亚人不停嘶吼,个人吼叫为自己壮胆,众人异口同声,他们的士气真的起来了。

    维京人的弓矢一度让威格拉夫震惊,至于诺森布里亚人,他是真的不虚。就算是精锐战士大规模损失,其他人对诺森布里亚仍有心理优势。

    “大人,他们已经在弹弓射程范围!”船上的耶夫洛向着留里克大吼。

    “先不介入战斗!通知所有兄弟没有命令不准放箭!”

    留里克就是要在高处坐山观虎斗,很快,两个不列颠的萨克森人王国的大军凶猛地撞在一起。

    两位国王,也将之前对峙了数月积攒下来的怨恨,于此一时完全发泄出来。求仁得仁,双方得到了一场战略决战!

    这场战斗对罗斯人很有意义,留里克这边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得感慨一番:“还以为你们可以再强一点。真是模仿我都模仿不了,现在又成了乱战。”

    不错,埃恩雷德的主力尽损,威格拉夫也是一样的境况。就算埃恩雷德组了盾墙,这墙的装饰意义明显更大。

    战场很快变成了兵与兵间的大乱斗,这里没有步兵战术,打红眼的双方头脑完全空白,杀戮成了他们存在的唯一理由。

    锋线是斧头、剑与矛的乱斗,干燥的草地很快被红色的液体覆盖,迅速变成了猩红泥淖。

    后方的弓手互相抛射,奈何他们的人数太少,互相的支援完全加剧了战场的混乱。

    乱战持续了一阵子,观摩全剧的留里克深深感觉这酷似“蚂蚁大战”。是啊,平凡的农夫于这世道就似渺小蝼蚁,死亡也如蝼蚁般死得无谓。

    还不进行支援吗?

    留里克决定继续按兵不动,他世纪是在等候合适时机,巴尔默克人那边的想法可就更加冷酷。

    以马格努特的想法,诺森布里亚和麦西亚战得双双全军覆没,届时自己的维京约克王国的巴尔默克大军冲上去摘取胜利果实就完事了。

    的确,双方的大乱斗,两国士兵正在快速战死。其中自然也不不乏战斗狂人,那多是舒兹伯利伯爵的老兵。

    这一点留里克逐渐意识到了。

    “哦?麦西亚人居然还有精锐?”

    此刻,已经在船下摩拳擦掌的阿里克抬起头大声叫嚷:“还不行吗?再这样僵持下去,我要带着兄弟们自己冲了!”

    “那就开始吧!”

    留里克话音刚落,阿里克的第一旗队战士们非常突然地从阵线左侧掩杀出来。

    见得罗斯人行动了,巴尔默克人也在比勇尼的带领下从右侧出动。

    留里克这番做得其实更绝,他下令:“向着前方射击!重点射击那些披甲乱砍的人!”

    此刻耶夫洛却有些犹豫,大声质问:“大人,那里面还有诺森布里亚的战士。”

    “你在开玩笑吗?”留里克突然暴怒,横下一张脸:“你真把他们当战友了?给我射击。”

    一语惊醒梦里人,因为耶夫洛和诺森布里亚军队算是混过一段日子,如此近距离接触也算看清了其本质——都是最平凡的农夫。

    可在战场上这点恻隐之心过于荒谬,耶夫洛和他的伙计们恢复冷酷的本质。

    铸铁弹丸砸了过去!箭矢飞射!还有那些被打出去的标枪,对着乱战的两军无差别攻击!

    天空传来嗖嗖声,埃恩雷德大吃一惊!

    “你们在干什么!那是我的人。”他回首呼吁留里克保持冷静,奈何自己的叫嚷早就被喊杀声稀释。

    不过恰是这一招,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威格拉夫已经化身战士,他骑着马与卫队进入战场成了众矢之的。

    他被标枪连人带马射杀,在多勒村躲过一劫的威格拉夫终究还是死在了威格拉夫的兵刃之下,一如他的几代麦西亚先王,都是殒命于战场,不过对于他个人倒是死得其所。

    至此,威格拉夫的家族绝嗣。

    这一幕被舒兹伯利伯爵亲眼看到,然伯爵本身遭遇的情况更加恶劣。

    从天而降的石头、标枪,将他的战士砸得大规模损失,又见两国士兵都被标枪深深钉死在草地。

    “这是魔鬼的伎俩!”他瞪着眼昂头,正看到那些船上飘扬的蓝白色旗帜,而身边尽是新的喊杀声。

    他又看到大量持圆盾的战士从两边杀出,接下来会如何已经不言自明。

    “不好!我们快走!”刚刚痛失爱马的舒兹伯利下伯爵令他的人撤退,可从焦灼战场全身而退谈何容易。

    逃离的机会稍纵即逝,两侧已经开始新的鏖战!

    阿里克觉得此战就如同哥特兰岛决战的新翻版,他也在乱军中叫嚷:“罗斯人!就像是击败哥特兰人那样击败他们!”

    闻着皆心领神会。

    罗斯人和巴尔默克人毫不犹豫构筑起盾墙,从战场的两翼向中间包夹,一个非常鲜明的包围圈正在构筑。

    在战场的后方,直到担心会误伤到真正的友军,留里克才下令远程支援暂停。他倒也不是坐看维京联军收获最终的胜利,而是勒令耶夫洛这种狠人带着一样凶狠的佣兵们冲入乱战中,于正面支援诺森布里亚军。

    那些试图与维京盾墙战斗的麦西亚战士,他们徒劳地以武器敲打盾牌,或是拖着疲惫的身子冲撞。他们几乎都是被紧急征召的农夫,固然是在危机时刻有可能迸发出奇迹般的战斗力,然他们的装备实在窳劣,加之体力消耗了太多,任何的反击都成了徒劳。

    农夫战士被盾牌缝隙穿出的钢剑戳死,或是死于战戟的戳刺和劈砍。

    致命的包围圈就要形成了!

    见得已经不可能带着部下全身而退,舒兹伯利伯爵干脆带着几十名部下直接脱离战斗。

    圆盾是传说中维京军队的特色,两面盾墙正向自己扑来,伯爵带着最后的部下如利剑般扎向尚未完成合围的盾牌缝隙,硬生生冲了出去。

    这算是突围了?!

    意识到居然有人逃走,暴怒的阿里克即可组织人手去追击。

    罗斯的十字弓无情射杀逃亡者,可怜突围成功的舒兹伯利伯爵,他的锁子甲根本无法抵挡钢臂十字弓打出的表面淬火的尖锥形破甲箭。

    伯爵的马早就被射杀,他是徒步逃命,而今不过变成了弥留中的抽搐尸体。

    包围圈完成合围且不停地收缩,剩下的已经不能再被称之为战斗。

    维京联军享受着新一场秋季的杀戮,他们在阳光下战斗,以麦西亚军的血祭祀奥丁。

    而埃恩雷德呢?现在已经没有再在嘲笑他的断臂。

    这位一度屈辱落魄的诺森布里亚王,终于在对麦西亚军的杀戮上找回了自信。他知道自己必须凶狠,唯有如此,自己才能真的能够稳固统治塔姆沃思所在的中麦西亚,乃至向新晋臣服于自己的本地贵族臣服。

    更重要的,是向维京人证明一件事——诺森布里亚不是懦夫之国!

    可惜,这位国王在实质上的决战之表现,更加深了留里克对他的轻视,对其评价无需多言,一句“不知兵”即可概括。

第616章 血色玛丽的复仇

    麦西亚军队喊着“毫不留情”的口号如奔牛群般冲向敌情未知的敌军,他们表现出了惊人的勇气,不过愤怒左右下智商也趋近于狂牛。

    他们被诺森布里亚与维京大军联合绞杀,数以千计的阵亡者血染塔姆河畔。

    到处都是血染的尸体,战场泥泞不堪,空气中弥漫着剧烈的铁锈气息……

    有的人还在弥留蠕动,便有精疲力尽的战士又补上一板斧。

    诺森布里亚的农夫战士们浑身是血,他们张着大口于精神恍惚中继续战斗。

    有的人倒下的原因并非受了致命伤,而是力战中力竭跌倒。

    尸体互相堆叠,弯折的铁剑杵在地上,到处是破损的盾牌,插在殷红泥地的矛柄恍若树苗。

    阿里克浑身冒着热气,他气势汹汹命令:“不留情面,杀死敌人!”

    罗斯军的确这么做,巴尔默克军队的表现也是一样。

    受伤的敌人,甚至是受伤的诺森布里亚所谓友军,都被维京联军无差别杀死。

    也许这算是一种仁慈,那些重伤员就算暂时未死,几日之内也几乎都在极端痛苦中死于伤口感染。现在的补刀实为一种解脱。

    为由维京联军的伤员被兄弟们拉到后方,他们将有机会接受医治。

    战场成了绞肉机,最近投诚诺森布里亚的佩克拉特伯爵军作为看客,对这残酷战场看得清清楚楚。

    这就是维京人的实力?两位萨克森人王国的军队打得昏天黑地,维京人出动后迅速结束了一切。

    那些被俘的塔姆沃思民众进一步的瑟瑟发抖,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可以解救自己的军队全军覆没。甚至有眼神敏锐者看到了国王的陨落。

    留里克下了船,他就站在床边。

    “可恶,血腥味!”他咧嘴喃喃,又抬头瞪向侧舷处的王女玛丽。“玛丽,你下来吧。跟我去战场找寻你父亲的尸首。”

    “这……真的有必要……”

    玛丽其实在瑟瑟发抖,攻城大战时她坐在堡垒里,而今她成了可怖大战的观众。

    “快点下来!这是命令。”

    玛丽这才顺着绳梯下船,紧跟着留里克的脚步进入尸横满地的战场。

    不远处,一个奄奄一息而衣着颇为讲究的人被发现,其人半个身子被死马压着,一支标枪惊人地刺穿其身体。

    一顶镶金边的铁盔落在一边,还有已经严重弯折的镶宝石的铁剑落在地上。

    此人正是只剩一口气的威格拉夫,待血流尽后他就死了。

    断臂的埃恩雷德却坐在其身边,他支开自己的手下,甚至不希望维京人处决这属于他的战利品。

    埃恩雷德就这么坐着,并非得意洋洋,看着弥留的敌人也是心里憋了太多的话,滔滔不绝嘟囔起来。

    威格拉夫根本不想听这王八念经,吐着血咒骂:“你和魔鬼签订契约,你死后必下地狱。”

    埃恩雷德亦是反唇相讥,“可我还有子嗣,你的家族已经完了。对了,你的那个女儿,现在是维京人的奴隶。我听说,那女人为了活命,会做任何屈辱的事。”

    “你……你住口!”说罢又是一口老血。

    埃恩雷德木着脸变本加厉:“你的家族都下贱,你做麦西亚王完全是幸运。你以为我可能臣服你?”

    这时,留里克带着一批血染的佣兵气势汹汹而来,而打扫战场的工作已经开始。

    留里克注意到了埃恩雷德,他对这家伙的态度也很复杂,倘若这个断臂王于此战死亡分明是极好的事。

    或者说不列颠地区各王国的君主纷纷暴毙,地域陷入动荡,维京军队才能更好地浑水摸鱼攫取利益。

    埃恩雷德毫发无损,而血泊中的就是弥留的威格拉夫。

    王女玛丽看到了父亲,不由得失声尖叫,接着双眸有泛出泪花。她并没有扑上去,那心中的仇恨是不可能弥合的,她只是可怜这个快要死的男人。

    “玛丽!你……还活着……”威格拉夫抬起头,好不容易憋出笑容。

    这一刻,她的心头萌起巨大的疑问,可那问题也不便于当众说。

    留里克令玛丽退下,他俯视威格拉夫,以简单的萨克森语自我描述。

    直到当下,威格拉夫终于知道了是谁击败了自己,竟是眼前的这个金发少年?

    虽然感觉很荒谬,似乎这就是事实。

    “你……就是魔鬼!可恶的东西快滚回地狱!”

    留里克也不气,缓缓拔出自己的短剑,剑刃贴着威格拉夫的脖子,而这位王依旧怒目圆睁。“我……岂能被一个孩子杀死?”

    “哦?”留里克的确想亲手处决此人,既然其人不希望如此,他抬头看看埃恩雷德,“也许,该由你杀了他,这样你的人就知道麦西亚王是被你斩杀。”

    “算了吧。”埃恩雷德指一下那标枪,“这是你们的功绩。他快要死了,让他静静地去死。”

    留里克摇摇头,猛然抓住王女玛丽的手,就把短剑递在她手上。

    “女人,你不是恨吗?仇人就在这里,你来处决他。”

    “我……”玛丽一个松脱,剑直接扎在地上。

    “愚蠢!”留里克踢上一脚,这玛丽也顺势跪在地上。

    “看来你还是下不去手,毕竟是你父亲,对你一再做那样的事,还是你的父亲。可你必须拿起剑,否则就别想做维京的女人,就在这里被我们杀死!”

    听得这拉丁语的话语,玛丽竟毅然决然攥紧了剑柄。

    “你……果然要杀了我么……”威格拉夫又挤出一抹带血的笑容。

    留里克先是瞥一眼玛丽,又对埃恩雷德说:“给她个机会,这是艰难的抉择。你带着人离开,我也会回避。”

    “这合适吗?好吧。”

    维京人的心思埃恩雷德实在不懂,逼女儿刺杀父亲,教唆如此歹毒之事,罗斯的留里克真是阴毒啊。

    其实在留里克看来这就是以直报怨罢了,虽然的确极端。这亦是给玛丽的空白的投名状,虽说这个年轻的女人给了自己欢愉,而且具备可以利用的身份和知识。只是,倘若她不能狠心就不能加入维京大军。

    罗斯,没工夫养金丝雀。战争也是逼得留里克有了一颗铁石心肠。

    留里克给了玛丽一个机会,他欣然察觉这女人欣然持剑接近其夫。

    玛丽蹲下来眼含热泪,她把剑插在地上,情绪激动地飙泪质问起那困扰一生的问题:“为什么!这么多年你为何这么对我?难道我的出生只是作为你的玩具?你想得到你女人很难吗?我明明是你的女儿!”

    威格拉夫暂不语,他笑着犹豫一阵子,缓缓道:“最后能被你杀死,也不错呢……”

    “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你还带上博特伍尔夫,你们是一对混蛋!你毁了我的一生!”

    “不……玛丽,你的确是一个下贱的奴隶。”

    “可恶,直到现在你还在羞辱我……”玛丽已经泣不成声。

    威格拉夫则不然,鼓起力气言语带着嘲讽:“你真的以为自己是麦西亚公主?你不是我女儿!你是一个偷情的孽种,倘若你不是漂亮的,早已被秘密处决。我和你做就是对你母亲的报复!”

    “居然?是这样?我不相信。”哭泣的玛丽先是愣住,接着又惶恐起来。

    “愚蠢的女人,这就是事实。不过,我不否认自己的行为。玛丽……能像以前那样,再服侍我一下?听说你很会服侍那些维京人……”

    突然一股寒光冲了过去,威格拉夫还没把话说完,玛丽的剑就刺穿其人脖子。

    威格拉夫瞪着一双眼很快咽气,玛丽亦是溅了一身血。

    自己的身世竟是如此?不行!这个不可思议的秘密必须永远变成秘密。

    她根本不是单纯的女人,察言观色的本事和趋利避害的心性化作这一剑重击。

    须臾,精神颇为恍惚且身上带血的玛丽找到了自己的主人留里克,颤颤巍巍地将染血的钢剑物归原主。

    “大人,我恨他,我杀了他。”

    留里克仅仅的脸上表演一个不吃惊,见得这女人却有产生一丝恐惧。

    “你?你简直是血腥玛丽。”

    他收了剑,招呼部下把玛丽带走须臾,却见这亡国的王女跪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腿振振有词:“我,永远都是你的女人。忘了我是麦西亚的王女,我要做维京人。”

    留里克点点头,随机又把锋利的剑插在地上。“割断自己的长发,割成短发。”

    她毫不犹豫地照做了,象征性地与过去切割。

    在这片战场上,那些战死的麦西亚贵族的尸首都被找到。

    麦西亚军队本有四千人,最后幸存的还不足二百人!

    多亏了诺森布里亚王埃恩雷德的征求,这些人才未被事后处决或是“血祭奥丁”。

    因为这一战诺森布里亚军一样损失惨重,埃恩雷德所谓的大军兵力本就有限,经历了乱战又死了近一千人。

    仅就现在的情况,倘若留里克或是马格努特突然翻脸,诺森布里亚人也可在当日全军覆没。

    维京人终究还是停止了杀戮,并非他们仁慈,恰恰是收到了指挥者毫不留情的命令,闹得维京战士们也气喘吁吁没了进一步战斗的体力。

    战斗和杀戮应该作为最终的手段,如何条件可以,留里克还是支持如敲诈诺夫哥罗德的斯拉夫人上贡的手段从麦西亚勒索。

    英格兰七国时代到现在仅剩下三个大国,而今两个大国已经被首次入侵不列颠的大军打得大败亏输。

    是时候撤离了!

    或者说是离开塔姆沃思这染血之地,维京的巴尔默克人退到约克等条约割让后的土地开始消化这些胜利成果,而罗斯人也必须赶在海洋冻结前撤回老家。

    大量的武器被维京人捡走,留里克这番不仅是下令部下找寻扭力弹弓打出的标枪和铸铁弹丸,亦是有心收缴敌人的箭矢。

    箭簇几乎都能运用数十次,然箭杆可能射击一次就断裂报废。

    麦西亚人的箭矢有限,最终还是对罗斯军做出了一番补充。

    只是麦西亚人拙劣的铁剑真是一个赛一个的弯折,巴尔默克人觉得此乃废品,留里克不嫌弃,他就收缴了近两千把铁剑,想着拉到老家扔进炉子重塑。

    不列颠有罗马时代就探明的铁矿,本地也有不错的煤炭资源,此乃本地区能发生工业革命的物质基础之一。

    恰是这个原因,本地的封建王国打造铁器的成本也不高。当然,罗斯人的冶铁成本已经是实质上的欧洲最低。

    一批锁子甲被缴获,斧头和矛头大规模地成了巴尔默克人的战利品。

    维京大军到处去扒死人的衣服,他们丝毫不觉得晦气,因为在故乡面对纺织品匮乏的日子,普通的巴尔默克战士也没有富足到有挑三拣四的资格。

    破布缝合一番能拼凑出新衣服,再想破布从敌人身上弄下来,不也代表了自己是光荣的胜利者?

    再不济破布还能填补木屋的缝隙。

    当然,敌人精锐士兵的尸体,那些皮靴第一时间就被巴尔默克人一抢而空。

    从敌人死尸实在搜刮不出多少好东西,维京战士们窃窃私语,许多人担心还有新的战斗。战斗?不过是新的一群送死的送装备者。

    塔姆河畔战役,维京人战死者寥寥无几。的确,杀戮精疲力尽的武装拙劣的农夫战士,有组织又多披甲的罗斯第一旗队,做到了一个受伤的人都没有。

    倒是一度被女人掏空身子的十多个巴尔默克战士,他们于乱战中被杀。

    无论如何,维京人也是不可思议的大胜。他们极地的损失埃恩雷德看在眼里,即恐惧又羡慕。

    当夜,塔姆沃思的宫殿。

    胜利者在此大摆宴席,至于食物嘛,就是威格拉夫被杀的坐骑。

    晚餐吃马肉,此实在是大家都接受的,是油腻的烤肉,又代表对失败者的羞辱。

    断臂的埃恩雷德颇为诧异,那个下贱的玛丽为何会成为就餐人员。佩克赛特伯爵也是心有不解,不过此人不想和恶魔共进晚餐,只想早点结束晚餐离开。

    见得大口吃肉的维京人保持淡定,埃恩雷德姑且认为此乃维京人的习惯。

    事实这就是维京人的习惯,甚至留里克在老家做得更绝。

    这不是已经在罗斯堡的崽子中普及筷子了嘛。留里克已经在自己的女眷里普及合餐,这里当然有显示的原因,她们不会忌讳自己男人的口水。

    埃恩雷德暂不忍打扰,突然,留里克却扔过来一个完全透明的东西。

    他将至接住大吃一惊:“这是水晶?”

    “打开木塞,感觉一下。”

    其实埃恩雷德是第一次见烈酒,他打开瓶塞又是进一步震惊。

    “这就是酒,是伏特加。你认识罗马字母,对着蜡烛看看吧!”

    埃恩雷德一看果然如此,甚至能轻易拼读,“你们从何得到?”

    “此乃我们罗斯的创造物。”留里克直言:“诺森布里亚王,你称呼我们为野蛮的魔鬼,这很荒谬。你们甚至不知道失败的原因是你们太落后,在我看来,你才是野蛮人,甚至连如何运用暴力都不懂。”

    这番话以诺斯语嚷嚷,巴尔默克人跟着哈哈大笑。

    埃恩雷德这边已经能听懂一些,经过保罗的翻译,一个极为大胆的念头浮上心头:“也许,你们可以为我训练军队。”

    “唔?那可不行。”留里克吃了一惊又直言拒绝。

    马格努特刚刚喝了半瓶烈酒,这酒劲已经上来,拍案倒:“你是失败者,也配?你变强了,会立刻打我们!”

    其实埃恩雷德就是这么想的,虽然他竭力反对。

    留里克也不赘言,又说:“我们将要离开。不用担心麦西亚会打你,很快更多的军队会登陆。明年我们只会进一步强大,你想要维持王权就不能单方面撕毁条约。听着,你倘若背叛,我们不会赏赐你新的机会。”

    “这……自然不敢。”

    “放心。”留里克又突然拍打起玛丽的肩膀,“她是麦西亚的王女,我和她的儿子自然可以日后做麦西亚的王,这仅仅需要一点时间。麦西亚人终将拥有一个听话的王。埃恩雷德,是我们的庇护你王权稳固,臣服我们,你和你的民众将得到和平。”

    和平?多么奢侈。

    至于付出的代价,真是太沉重了。

    马格努特又晃晃悠悠强调:“愚蠢的王,我警告你,每一年!三百万磅麦子!拿不出来就是背叛!”

    “是。我会拿出。”

    “哦。”马格努特拍拍脑袋把剩下的烈酒也喝了,咆哮道:“你是很聪明是贵族!我的约克可以开放集市,你们的人也来做生意。据说北边还有敌人,那个叫什么都贵族?莫慌,我明年杀了他,你的王权就没有竞争者。”

    “哦,那真是感谢。”

    埃恩雷德也想感觉离开这糟糕的晚宴,可是罗斯人拿出来的烈酒是真的神奇,把水晶瓶子价格不菲,罗斯的留里克就这么慷慨赠送了?

    其实那就是留里克故意准备,所谓缝合伤员伤口做杀菌处理用的。奈何己方需要缝合伤口的伤员微乎其微,剩下的烈酒可不就是喝掉?

    这一瓶,仅仅是给埃恩雷德一个人情罢,以让这个偏僻岛屿的小王开开眼。

第617章 王的封爵

    如今罗斯船队拥有的远洋能力已经冠绝这片广袤的海域,他们的大型舰队已经让实力很强的丹麦势力望尘莫及。
    在不列颠的战事至此算是结束,今年的行动虽然一开始是帮助巴尔默克人在不列颠啃下领地,既然当地人实力是如此窳劣,留里克这番实在捞到了巨大的战利品,乃至未来颇为稳定的粮食供应。
    维京联军的船队已经陆续退出塔姆河,继而退出特伦特河。
    他们打扫完战场,与诺森布里亚王修订了条约,基本就到了各回各家的时机。
    乌斯河与特伦特河共注一个海湾,庞大的船队在此集结。
    那是一个秋高气爽的上午,阳光固然明媚,清冷而带有咸味的海风持续清扫着大地,哪怕是自诩耐寒的人们也感觉恐惧。
    留里克的确有些担心自己未来的航程。
    巴尔默克人在海边做着短暂而关键的休整,罗斯人则急忙收集河水准备着艰巨的返航之旅。
    马格努特的营长内,众多的精英在此聚首。
    胡子拉碴的约克国王马格努特高举着从麦西亚王公掠来的的银杯,以掠来的麦酒与诸位痛饮。
    “虽说这酒比不上我儿留里克拿出的伏特加,它依旧是酒。我们干杯,庆贺胜利!”
    由他带头,一众巴尔默克人的家族首领借此狂饮。
    留里克被此气氛感召实在也不能免俗,说实话他回家心切,干了一杯麦酒,又忍了一群粗糙的汉子嚷嚷完一曲北地的歌谣。
    他大声叫嚷:“兄弟们!我们没有时间再在这里磨蹭。你们不是急不可耐大规模移民?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
    “他说的对!”瓦斯荷比的盖格笑嘻嘻嚷嚷。瞧瞧这个年轻人,他白皙的脸已经泛着一抹红晕,酒精已经有了反应。
    “是当回去了,今日是我们最后的休整。”马格努特稍稍冷静下来,作为王,他实在知道自己家族的权势并不牢靠,唯有伺候好这群故乡的兄弟们,才能长久换取他们的支持。
    既然瓦斯荷比的兄弟们是最早嚷嚷“举村儿移民”,索性就卖给他们一个人情。
    他正对着盖格:“年轻人,你现在回到故乡,带着民众就迁移到这里。就在林赛这片地方拓展新的农庄。你们是最热衷于种地的人,林赛的土地足够你们取得丰收。”
    “这是自然。”盖格拍打着胸膛:“林赛这个地方的不列颠人还不算被我们完全统御。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也是要求我们瓦斯荷比的兄弟们帮着你把本地人再收拾一遍。”
    此刻的马格努特毫不弯弯绕,又笑嘻嘻随口说:“我现在是王,按照本地王国的习惯可以设立封臣。盖格,你父亲已经太老了,你这小子在战争中的勇猛兄弟们都看得出。我决定了,你来做咱们约克王国的林赛伯爵。”
    嗯?难道册封一个贵族竟如此随便?
    留里克无意狂饮,只想着自己人收集完了淡水赶紧扬长而去,譬如这场所谓的会议堂兄阿里克就没工夫搀和。
    留里克暂不做声,眼角注视着改革的反应。
    却看这位改革,他胳膊的烫伤因涂抹了烈酒,伤势的确没有进一步发展趋势,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了。只是其他在攻打塔姆沃思遭遇烫伤者,如今都因为病死被实施了“燃烧的火葬”。
    改革毫不犹豫认领了自己的新身份。新的林赛伯爵?一个高贵的头衔?如果因此本地的农夫都能快点臣服,的确是一桩没事。他的确兴奋,然脑袋还没有被酒精麻痹,真是和罗斯的留里克接触的时间更多一点,也从罗斯人这里获得了一点治理的智慧。亦或者,瓦斯荷比的民众在巴尔默克人的社会里本身就是异类,他们的生活方式本身就与林赛地区的农夫颇为相似。
    何谈稳定统治?先把新农庄建立并度过第一个冬天,再待着军队勒令林赛的民众臣服。
    盖格保持了很大的克制,留里克估计此子日后也是个人物。
    至于其他的家族首领,他们见得盖格得了爵位也都叫嚷起来讨要一个封号。
    这并不是问题,从旧诺森布里亚国土里啃下的维京约克王国的领地内天然存在一些城市。
    这一时代,所谓的城市不如说只有两个意义:区域军事行政中心、贸易中心。
    那一纸条约只是埃恩雷德国王宣布割让北方的领地给维京人,至于维京人能否消化掉,这位大王就没工夫管。
    此权力交接不可能非常顺利,最大的麻烦正是北方的耶韦灵(标枪镇)城内还憋着一个名为奥斯博特的大贵族。此人不除,维京人就无法做到统治所谓约克王国北方。
    这无妨于马格努特这番打搞分封。
    爱丁堡伯爵、班堡伯爵、达勒姆伯爵、耶韦灵伯爵、阿尔德伯乐伯爵等相继被分封。
    如此分封,被赐予爵位的男人嗷嗷大叫,但在留里克看来这简直像是过家家。不可否认这算是法理上,让所有参战的巴尔默克实力分享了胜利果实。
    但凡是参与到战争的家族首领,非常草率的都得到伯爵的身份。该身份于当下也的确仅仅是一个封号,他们并没有真实控制的领地,当地的诺森布里亚民众也没有真的臣服于新的征服者。
    明明还有一个强敌没有铲除,你们就在这里大搞分封?你们真是操之过急,最后还不得基于现实先老老实实待在约克附近?
    留里克这么想这,名字又突然被马格努特叫到。
    这个老家伙已经微醉,他刚刚重申一遍长子比约恩是太子,次子弗洛基认领班堡伯爵。所谓约克和班堡这两个最先被维京联军控制的领地,由国王马格努特的家族牢牢把持。
    “留里克,我的宝贝,你也该享有一个爵位。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父亲,你已经喝醉了。再说了,我本就是瑞典王国的罗斯公爵。哦也不尽然,我已经宣布脱离的瑞典王国,我是自由的存在。”
    “不不。”马格努特摇摇手指,其他的家族首领也都投来善意的笑容。“你得在咱们的约克王国有一席之地。”
    “哦?那就在这片海湾为我划定一片土地,日后我们罗斯人年年驾船而来与你们贸易,的确需要一个锚地和贸易市场。”
    “是吗?好啊。我还是要给你一个爵位,你既然是自由的,那就作为我约克王国的罗斯公爵,你意下如何?”
    “不可。”留里克摇摇手指,“父亲,希望你不要误会。虽然我是公爵,一下子换上国王的头衔并无不妥。我们的联盟非常稳固,给我在不列颠保留一个集市,这不正是我帮助你们攻击不列颠的原因?我更注重贸易。如果你硬要册封我的话……”
    也许现在可以向他们透露一点自己的野心,或者说那也不算是野心,毕竟按照北欧人的习惯,自己固然是王的女婿,本质上已经具备了继承权。女婿当大酋长、大头领,没人觉得这不妥。
    “就请册封我和诺伦的儿子为纳尔维克伯爵,也就是你们的老家。他毕竟是你的孙子(外孙),当享有尊贵的身份。不!”留里克突然又想到一点,“干脆,你就册封诺伦为纳尔维克女公爵,总不能她的两个哥哥都有了爵位,自己却没有。”
    马格努特一捋胡子觉得可行,再见其他的家族首领,大家对此并没什么反对可言。
    大家高举着酒杯,觉得此事已经安排妥当,嗷嗷叫嚷马格努特真是个大善人。
    事情发展之顺利,留里克也大吃一惊。他们居然如此的单纯?或者说是愚蠢?
    留里克笑了,笑得很自然,接着笑容变得狂妄,就像其他一样举杯人般狂喜。
    一支队伍北上去约克,一支队伍出了海湾就一路向东,另一支队伍却直奔北方。
    维京联军至此分裂成三份,目前留在不列颠的军队实力实实在在的大幅削弱。这是一个事实,巴尔默克人来时的三千大军,到现在不过剩下了两千人留在岛屿,且还分布在约克和班堡两地。
    倘若埃恩雷德国王最初面临的是这样的维京入侵者,他哪怕是集结一支弱旅,也能靠着兵力优势将敌人耗走。
    可惜,诺森布里亚王国和麦西亚王国在这个秋季,因战争死亡的士兵和民众累计已经超过一万人。
    如此伤亡绝非小数,两个王国的人口加在一起也才五六十万人,且居住环境高度分散。死亡这么多人,实质上导致是岛内的一些地区近乎成了无人区!这才实质上给了维京移民真正的生存空间。
    就算是困守在北方耶韦灵的大贵族奥斯博特,此人和他的军队也只能守卫城市和附近的区域。这位有资格称王的男人,现在控制的诺森布里亚人口理论上至少两万人。而他面临的困境,不仅仅是盘踞在班堡的那一大群凶神恶煞、竭力在旧班堡城的基础上建立定居点的维京人,还有北方的皮克特王国已经渗透了爱丁堡。
    更糟糕的是,获悉了诺森布里亚王国遭遇重大危机,臣服的斯特拉斯克莱德的态度也暧昧起来。本来,这个由旧不列颠人建立的小王国也是名义上臣服于诺森布里亚,他们的忠诚根本不可信,突然的背叛也说不上惊人。
    只是王国风雨飘摇,被困在耶韦灵的大贵族奥斯博特,他与自己的眷属就像是困在瓮里的乌龟,徒有坚守之力而无力走出去。
    约克王国横空出世,马格努特就在这里静等着故乡的兄弟们举族大移民。他已经决定了,自己老死以后不要烧成灰烬,也不要躺在燃烧的船只漂入大海。他想要被安葬这约克的土地,让后世的人们记住他这位老酋长、老国王的功劳。
    巴尔默克号和阿芙洛拉号,两艘风帆巡洋舰已经扬帆北上。
    留里克要去纳尔维克港,去从巴尔默克人手里拿到自己滞留在当地的物资,尤其是那些盐,倘若时机可行就再采购一批盐。
    比勇尼乘坐着巴尔默克号,带着一小撮兄弟的返航仅有一个目的,便是广泛地宣布今年的开拓创举得到了奥丁的恩赐,号召民众抓住时机,趁着北方的强风疯狂涌入约克王国。
    罗斯的阿里克,他被留里克命令统领者罗斯主力舰队返航。那是一艘又一艘装载了以麦子为主的物资的武装运输船,乃至一批被俘的麦西亚人和诺森布里亚人。压在他肩头的扁担非常沉重,磨磨蹭蹭的返航之旅怕是要耗费一个月的时间!
    阿里克倒是毫不担心半路会遭遇丹麦人的截杀,毕竟已经是九月,丹麦人忙于过冬呢。又听闻温暖时期丹麦各方领主正在积极瓜分暴毙后的哈夫根酋长的遗产,他们没有打得头破血流就已经算是互相的仁慈。
    阿里克也无意介入丹麦人的争斗,纵使他有心,这个秋季也不具备任何的能力。他从不是贪图钱财之人,年幼时亲生父亲死于护航时的突然战斗,他活到现在最热衷的就是得到亲朋的赞誉,荣誉高于一切!而今之壮举,押运着不少于一百五十万磅麦子返航。他深切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要自己的押运工作完成,这批麦子运抵故土,就能达成一个罗斯人梦寐以求的奇迹——全都能够保证每人每天一磅麦子。
    他一如十二年前战死的父亲奥吉尔,带着大量的物资返航,只是这一次他只想着航行,哪怕是恶劣的天气都不会干扰他的工作。
    不过留里克对自己的脑子颇为单纯的堂兄心有顾虑,好在罗斯军主力都在船上,一批效忠于公爵本人,也就是自己的佣兵们,他们收到的命令是不准主动与丹麦人开战,即便有战斗也是匆匆解决绝不恋战。也许这样的安排能完全约束住堂兄所有可能的冲动。
    堂兄的事搁在一遍,留里克这番带着几十个心腹佣兵,乃至那个王女玛丽,正逆着北风向纳尔维克港狂奔。
    那是整整十二天的航行!这一时期两艘风帆大船的巨大三角帆就没有卸下过,所有船员也没有机会靠岸。
    王女玛丽被强烈的晕船困扰,不过她也惊骇于维京人的大船,船只在如山丘的波涛上上下起伏,不可思议的事即便是逆风,船只仍在向北方狂奔。这就是维京人的力量!是他们胜利的力量。
    她割断了长发,也换上了俭朴的服装。瞧这打扮果真像是一个奴隶,玛丽的内心倒也从没有身为公主的傲慢,她宁愿成为留里克的奴隶,只因为这个俊朗的少年自己是真的喜欢。
    喜欢俊朗的男孩理所当然,何况这位男孩不仅有着精湛武艺,还有这渊博的智慧。倘若他不是维京人,而是一位虔诚的信徒,恐怕罗马还会给这样的留里克一个“可敬者”的头衔。唯有一点玛丽颇为遗憾,到底是维京人中的贤者,他身边的女人太多了,每一个女人都想从他身上得到一些东西,从而生下子嗣继承又扩展这份光荣。
    两艘大船故意贴着海岸线航行,期间虽是遭遇了持续三天的降雨,他们选定的正确航线避开了大西洋上的致命狂暴。
    近海的波浪并不致命,裹挟着两船冲进了纳尔维克峡湾。

第618章 离去

    巴尔默克人对他们的远征者之胜利毫不怀疑,现在勇敢的比勇尼回来了,各个家族首领派遣回来的信使,带上从不列颠掠夺来的金银器皿为信物,他们一下船就立刻宣布伟大的胜利,乃至升级为王的马格努特的号召。
    巴尔默克人,他们做梦都希望得到一片温暖的土地。他们并非天生的狂野战士,而是被恶劣生存环境所逼迫,不得不仗着野蛮的体魄艰难生存。代价却是非常的巨大,每一年都有大量的婴儿夭折,逼得女人们不停地生育,又使得不少女人死于难产。
    他们竞争不过卑尔根的人们才在更北方的峡湾定居,终于离开这个鬼地方的机会到了!
    整个峡湾陷入欢乐,不列颠被归来者描述成土地都带着芬芳,声称疯长的牧草能供养绵羊长得有牛那么大,为了突出不列颠的富庶,描述者的吹嘘愈发离奇,民众非但不怀疑,而是他们的心思已经随着描述者的嘴巴直接飞到了不列颠。
    瓦斯荷比的盖格也回来了,这小子刚刚抵达农庄,就立即召集所有的民众,无论男女老幼齐聚一堂。甚至是那些在去年的战争中从诺森布里亚掳来的女人。
    身在维京人的世界,这群女人的确没有饿肚子,她们全都完成生育又做起与故乡生活差不多的农业劳作,只是她们的还保留着信仰,且她们惊讶于自己的维京人“丈夫”也并不反对。
    抹大拉居然成了女武神?瓦斯荷比农庄这里诞生了新的神祇,所谓这些诺森布里亚女人在生育之际总是念叨着抹大拉保佑,事后还感谢这位圣母。过于朴素的维京人,想当然的认为这位神祇肯定没有芙蕾雅高贵,想必也是一位祝福女人的女武神,信仰她就能保证女人安全生育,这份信仰就变得很有必要。
    获悉整个农庄都要移民去不列颠,而是还是诺森布里亚,这些女人在狂喜。很多女人顷刻间那心中对维京人的憎恶感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对诺森布里亚故乡的思念。再看看这些维京人,以后他们也不再是异乡人。
    可她们根本不知道,巴尔默克人即将启动的大移民并非是融入诺森布里亚,而是在当地取而代之。她们更不知道刚刚结束的战争不列颠死了上万人。
    仅仅是船只归来的第三天,瓦斯荷比人收拾完细软,带上一百多只绵羊和一些储备的肉干,乘坐十二艘长船开始了赌上一切的移民远航。
    和他们结伴而行的还有一百多艘船,这一波多达近三千名巴尔默克男女妇孺乘着秋季的海风冲向正南方。
    而这也仅仅是一个开始。
    留里克在巴尔默克人的领地滞留了五天时间,介于很多人要移民,一批细软实在带不走,她这番顺势低价采购了一批有用之物。
    也许他们的大移民行动对罗斯并非好事,一批精干劳动力的离开直接导致巴尔默克故地人丁匮乏?更糟糕的是,巴尔默克的政治核心已经迁移到了约克,滞留本地的人们缺乏一个统帅!
    这一点留里克清楚看到了,无妨,他开始做出一番安排。
    留里克本可以来了就撤,他多花一点时间就是做出一番关键的号召。
    并非所有人都愿意离开故乡,出于各种原因他们愿意留下。留里克关注的就是这么一批人,他着急了一批男人,向他们宣布一个显著的事实。
    “约克国王,你们的老首领马格努特已经钦定,诺伦,我的妻子就是巴尔默克女伯爵,我们的孩子将继承这一爵位。愿意留下来的民众,你们不要担心,我们罗斯人永远是你们的兄弟,我就是你们可以信任的靠山。你们继续制盐,我们罗斯人继续给你们提供麦子和别的物资。我向你们保证,今年冬季,我会带着诺伦回来,一条跨越大山的贸易之路将被稳固下来,我们互通有无。”
    其实他们并非真的需要一个领主,他们普遍佩服留里克这个罗斯的少年英雄。他们表现出莫大的积极性,不少决定留下在当地的男人宣布,倘若罗斯公爵有战争动员,他们这群人会拿起武器帮罗斯人战斗。不!或者说是为了共同的利益战斗。
    他们的确不需要统治自身领主,却需要一个英雄、一个强有力的靠山来为自身的安全兜底。
    大批人离开峡湾后谁敢肯定卑尔根人不会觊觎北方?虽然和罗斯采取了结盟态度,大量人口移居到不列颠,剩下的民众也许不再安全。
    除非罗斯人真的愿意经营整理。
    留里克丝毫没有遮掩自己的统治欲,对此比勇尼非但不是质疑,而是大力的支持。
    此乃自己异父异母的亲兄弟,是妹妹的丈夫,是一起向奥丁发过誓的。
    比勇尼拥有了不列颠的领地,留里克与诺伦的后裔拥有故地,岂不是非常合适?
    清冷的海风扫过低矮的近海土丘,于北方灌入峡湾里。
    三千名身强力壮者抓住时机开启了轰轰烈烈的移民行动,并在去过诺森布里亚海滨的兄弟做领航员。没有人担忧这场航行,他们将对未来生活的一切美好热忱付诸行动。
    峡湾也变得清冷,待到明年,清冷的状况只会进一步加剧。
    比勇尼这次回家,另一个目的就是把母亲接走,那些仆人和财物也一并塞进大船带走。
    平静的夜晚,长屋里最后一次点燃了大量油灯。
    英比约格这个老太太面目慈祥,既然族人们取得了胜利,丈夫还成了王,她个人的身份也一下拔高。
    她以各种美好的辞藻称赞这场战争,也大力夸奖罗斯的留里克可真是自己的好女婿。
    就在这间房,比勇尼听得也颇为快慰,不过突然萌生的一股压抑又是怎回事。
    “啊,我们就要永远离开这个苦寒之地。留里克,你觉得这里还有留着的价值,那就算有价值吧。”比勇尼随口叹言。
    留里克不曾料到此人会有此感叹,便是故意询问:“是苦寒之地,你就不怀念?”
    “有什么可怀念的。如果以前有机会,我们早就离开了。”
    “竟如此决绝?”
    “我和你有所不同。”比勇尼侧过脸,那脸庞充满笃定:“你们也在移民。显然,你忘不了自己的故乡。我们有各自的活法,这个峡湾你拿去吧。你是一位优秀的首领,留在这里的民众若是跟了你,也算是他们的幸事。只是,他们都是弱者,需要得到你的庇护。”
    弱者?不应该啊?有的人就是恋家。
    留里克丝毫不争辩什么,他心里窃喜。
    英比约格清清嗓子:“喂。你们两个说的那个不列颠,真的足够温暖吧。”
    “非常温暖,土地最适合种植麦子。”比勇尼强调。
    “那就太好了。”这老妇人拍拍衣服,那上船离开的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
    比勇尼又说:“最近是三千人离开,那个瓦斯荷比已经被废弃,一批准备慢的人也要跟着我的大船离开。到了明年更多的人也要走。也许到最后留下来的人还不足四千人。对了,有一件事我可以保证。”
    “是什么?”
    “关于盐的事。咱们兄弟的约定我是说话算数的。就在不列颠的那个海湾,以后我们年年贸易,除了麦子还有盐,亦或是别的货物。我知道你担心的盐的事,这从来不是问题。”
    说实话,留里克的确很担心这份契约迫于形势而崩盘。倘若仅仅依靠决定留下来的那一撮人制盐,想要一年弄到两千磅好盐就完全不现实了。
    “那真是太好了。”留里克表面保持着淡定地点点头,“同样的,关于那些特瓦斯提亚女人的事。”
    “哦!你不说我都忘记了!还有五百个女人我要带回来的。”
    “正是。我有意在今年冬季把她们带回到这里。不是还有一批人明年春季展开移民吗?放心,你们的船只正好带她们走。”
    比勇尼心里很舒坦,又不禁叹言:“你们要在冰雪中跋涉,那会是艰苦的雪路。”
    “此事你尽管放心,冬季之行我打算带着诺伦一起来。兄弟,那些有实力的家族首领带着家人们离开了,诺伦就成了这片峡湾最尊贵者。也许留下来的民众不会完全支持我,我相信他们都会支持诺伦。”
    “那么,她做好做母亲的准备了吗?”比勇尼满怀着希望长舒一口气:“我觉得还差点年月。”
    “是如此。”
    “你们两个还是快点吧。”英比约格带着笑意催促:“没有谁会真的支持一个女人做首领,除非她生下一个可以继承事业的儿子。就像人们崇敬女武神,是因为女武神是奥丁的侍从。留里克,这件事你可要主动一些。”
    “我?那好吧……”留里克还能怎么说,只能虚与委蛇一番。就诺伦那样,想做母亲还是等三年后吧……
    但是那个被自己掳到的麦西亚的王女玛丽,对于她时机倒是基本成熟了。
    因为那个娴熟的王女,身为男生留里克首次感觉自己的男子力存在危机,巴不得赶紧从厄兰岛那里多挖些生蚝。
    这一晚是比勇尼在自己家里的最后一晚,待到明日,又是新一波的移民浪潮。
    届时巴尔默克人的祭司们要全部离开,明日之后,整个峡湾最精锐的那一批人都将在十多天时间登陆不列颠。
    这就是维京人的机动性与强悍行动力,驱使他们如此快速办事一来他们本就如此,二来明日不走怕就只能等到明年。如果可以,谁不想在温暖的地方过冬呢?仅就气候而言,纳尔维克港这毗邻北极圈、冬季时期整整一个月不见太阳的环境也太恶劣了。
    既然他们要撤,自己也跟着撤呗?
    留里克想到自己针对那一批铁了心留下来的民众的宣传已经结束,民众如何商量他就管不住了。
    时间摆在这里这里,他也是真的不能再耗下去。
    甚至此事越想他就越担心,如今的时间已经拖到了九月下旬,今年相对于往年气候还是偏冷的,倘若自己再拖延些时日,当阿芙洛拉号终于漂到哥特兰岛,在往北就要面临连成一片的冰层了。
    哪怕是明天就出发,留里克也做好了最坏的想法——阿芙洛拉号不得不停靠墓碑岛这个海上十字路口。
    这一宿,留里克就睡在这首领长屋里,显而易见的是,未来此长屋的归属权就他的了。
    既然之前的“家庭交谈”里提及了诺伦作为贵族统治巴尔默克人故地,留里克就想到了可怜的王女玛丽。
    这个会说拉丁语的女贵族比留里克年长两到三岁,或者说她自己对个人的生日也略有含糊。这都无妨,论身高而言留里克仍然占有优势,不过其他方面……
    王女玛丽穿着故意朴素,为的只是一个低调,就是这份朴素让她看起来像是一个奴隶。
    她被拉进长屋的内卧室,随即就被留里克按在松软的皮垫子上。她一直嚷嚷着太突然还没准备好,就……
    留里克边喘着粗气说话,言语颇为严肃:“你……很有想法。你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想早点做母亲,然后带着孩子报复你父亲的王国。你真是个……一个卑鄙的女人,居然真的杀了自己的父亲,虽然那个男人是个战败的恶棍。我要好好教训你!”
    这也算教训?王女玛丽的脑子越来越混乱,她实际舒服极了,嘴巴也缺了把门了。
    “什么王女?我是下贱的女人……我是偷情的产物,所以威格拉夫恨我。可是丑闻若是传出去,麦西亚颜面扫地……”
    她本有意继续诉苦,留里克直接停下来。
    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愚蠢,一下子僵直了。留里克,甚至感觉到这女人强烈的惶恐。
    “你?竟不是真的王女?”
    “啊!我……”
    “说!”留里克把脸凑了过去,一只手也卡出其脖子慢慢掐紧:“别人知道此事吗?”
    “没……没有。饶命!饶了我……”
    “诺森布里亚的埃恩雷德知道吗?别的贵族知道吗?”
    “他们不知道。此事是,是威格拉夫临死前告诉我的。所以……我杀了他。原来我……遭遇的一切都是这个原因,呜呜呜……”
    她哭得梨花带雨,留里克甩干净手上的泪水。
    一头壮牛继续起无谓劳累的犁地。
    也许这是真的,也许是假的。不过它必须是假的!
    留里克的力度更强了,他继续叫嚷着拉丁语:“都是威格拉夫的阴谋,他在逼你杀了他,然后让你内疚。你就是麦西亚的王女,明年你就能生下麦西亚的真正国王。等回到罗斯后,你乖乖听我命令做事,不要做任何愚蠢之事。否则,我真的会相信你的描述。”
    王女玛丽不敢有任何忤逆,她急忙说自己会言听计从。不过恰是刚刚的那份愚蠢的自白,心中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是啊,她自己都不能确定威格拉夫的话是真是假,唯一可信的是现在自己没有沦落为奴隶已经是万幸,还能再奢望什么呢。
    本被晕船折腾的王女玛丽这才休息没几天,又被留里克教训得走路腿酸。这也算是对一个亡国贵族下马威,让她明白现在还能吃到足够食物的日子实际是征服者的施舍。
    留里克嘴上不说,自玛丽自曝之后再看她的眼神确实变得有些奇怪。曾经他还是心怀同情的,现如今,玛丽的确仅仅是一个可利用的优秀工具。或者说,是一个挥之即来让干嘛干嘛的近乎仆人的存在。
    新的一天,新的移民行动又开始了。
    巴尔默克的祭司们在岸边做了一场仪式,向海神献祭了一批渔获,就带着欣喜登上了巴尔默克号帆船。
    留里克无需磨蹭,带着自己的随从们快速登上阿芙洛拉号,见得划着长船的移民大队开始行动,他也下令乘着强劲的北风扬帆。
    随着有人吼了一声“起锚”,最后的艰苦远航开始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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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里克的崛起介绍:
魂穿斯堪的纳维亚,成为留里克从部族的少年到部族的首领,再成为诺夫哥罗德的王公,一步步在东欧的森林草原与万千河道中,驱散蒙昧建立文明。留里克的崛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留里克的崛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