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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里克的崛起全文阅读

作者:重生的杨桃     留里克的崛起txt下载     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09章 桀骜不驯地对峙

    当那个斯塔德抵达的当天夜里,罗斯商铺就趁夜开始撤离。老埃里克一家在三十名侍卫的护送下,拎着钱箱,带着水手和其他人员悄咪咪地登船。九艘武装货船当夜就溜之大吉了!唯有几艘一般的属于罗斯的传统划桨长船还停在港口。

    罗斯商铺一夜之间变得萧条,蓝狐把大部分细软就令他们带走,连带大部分钱财也无了。

    他留在身边的都是桀骜不驯的老佣兵,各个自视甚高对丹麦武装是鄙视的,确实他们大多都杀死过丹麦战士。

    还有那新入伙的三十名新的斯拉夫战士,瓦迪·兹达洛维奇和他的伙计们拿起了武器,如今他们已经变得健壮有力。既然罗斯人把自己当兄弟们,大家也愿意为罗斯而战。最重要的,他们这伙儿人痛恨丹麦军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何况朋友是真把自己当兄弟。

    蓝狐手下有九十人个武装侍卫,人数不算多也不算少,他们斗志昂扬,各个都想瞧瞧丹麦的新国王是个什么东西。

    他亦是抱有可能会死的决心,所谓如若对方执意要贡品,那是坚决不给的。如果自己会被杀,那也不用遗憾,自己的死必然换来罗斯大军的最恐怖的报复,搞不好那种报复还是瑞典、罗斯联合行动。总之,罗斯不能在海泽比吃亏,丹麦的新王必须意识到这一点,还必须承认罗斯在丹麦的独特地位,停止一切对罗斯的敌对行为。

    整个海泽比陷入不小的混乱,许多商贩一夜之间消失,更糟的是明显有不少人趁乱逃走。

    普通的士兵不过是随波逐流之人,就像是普通的狼跟着头狼的等级关系罢了。斯塔肯注意到了这种情况,他有点懊恼自己白天时候的那番宣讲,虽然这一切都是主子霍里克要求做的,确实这般宣讲后海泽比的人们平添不信任。

    霍里克大王希望的从来不是这样,王需要在海泽比建立新秩序,需要恢复统治尤其是税收权。

    这座滨海贸易集市素以富裕著称,一般的商贩逃就逃吧,那些大商人总不会一夜之间溜之大吉。

    他估算的很正确,很多在此深耕的商业家族纠结于瓶瓶罐罐是没法逃的。商人的确不是农民,不会纠结于一块固有的土地,只是逃亡了还能去哪里?放弃在海泽比的一切,前往新的领域生活是否就变成任人宰割的大肥羊?

    所有的大商人家族都是焦头烂额,他们本意根本就不想给霍里克那个如蘑菇般突然冒出来的东西缴税,何况那也算是缴税?根本就是收取贡品,就是匪帮行为。

    日次,柔和的夏日阳光普照整个港湾,只是本该繁荣的海泽比港因为昨日抵达的不速之客,本该繁荣的清晨鱼市变得萧条,所谓城市cbd也是一片荒凉。

    “难道这群家伙罢市了?这是公开挑衅吗?”

    骑着高头大马的斯塔德带着手下在空荡荡的集市乱转,见得有人影晃动,随即派兵冲上去抓住。他们甚至抓到了几个孩子,孩子胆小急忙倒出缘由。

    合着所有商人都被吓坏了?!

    他差人释放孩子,随手还扔了几个铜币。孩童一瞧急忙弯腰捡起,接着赤足逃得无影无踪。

    “老大,这里真得非常富裕?”有士兵不由得怀疑。

    斯塔德亦是无奈:“他们担心我们动用手段,掠夺他们的全部财富。真是荒谬,我只是宣称要求他们缴纳十一税。”

    “这可如何是好。老大,国王的舰队就要到了,如果他看到的是这样的情况,我们会被责罚。”

    “是个大麻烦。不碍事!我们去那些庄园,把本地的大商人纠集一下。只要这群人把钱拿出来,我们就是完成任务。”

    以一般理性而言,从平民手里是榨不出多少钱粮,唯有把大商人当奶牛使劲压榨。

    这是霍里克一伙儿在弗兰德斯的生活经验,他们除却到处打劫乃至跨越海域去不列颠偷袭,优先就是攻击商人宅邸和修道院。抢掠财物在弗兰德斯的杜里斯特港巢穴分赃,那么谁是大买家?正牌的弗兰德斯伯爵是,南边的卡佩家族也是。抢到的金银珠宝换成粮食、肉和盐,大家合作还算可以。

    斯塔德结束林地扎营,带着他的全部手下在海泽比城内游走。

    这支人数并不多的队伍扬起渡鸦旗帜,试图安抚本地民众。他们挨个寻找大商人,军队立正在宅邸门口,这往往会造成与商人侍卫的对峙,但双方根本就不想爆发军事冲突。

    大商人亲自出面,就在自家门口仰视骑马的斯塔德,彼此就这样把话说个明白。

    虽然是收十一税,具体的数额是多少就很有门道。霍里克根本不知道海泽比的商人们到底有多福,能拿出一大笔钱的人又有多少。他听信投诚的部族酋长的过了头的描述,所谓住在海泽比的大商人各个都能拿出一百磅的银子。

    斯塔德奉命就按照这个数额把消息传递下去,至于具体的收税之事,还要等着霍里克王的海军亲自抵达再说。

    他不厌其烦地挨家挨户宣传王命,晓以利害并令其早早把税款准备好,更是画起大饼:“给了钱的人都将得到大王的奖赏。”至于何为奖赏他便不说了。

    如此行径分明是一种武装索贡行为,大商人们往往出于开销原因养不起太多佣兵,他们已经提前扩充了手下数量,普遍也就是五六十人的规模罢了。即便如此,一个月支付的综合报酬最少也得有五磅银币,实在一个很大的开销。

    商人们都是精于算计的,当斯塔德带着他的清一色披甲大军和骑兵小队离开,商人就不得不认真考虑一下。因为霍里克王似乎描述了这样的情况,只要一揽子缴纳一百磅银币就可以继续做生意,这个税额很高,原因是过去很多年大家并未缴税。王许诺明年开始的税就不是这样。

    王还许诺会保证所有缴税商人的经营安全,有人敢侵吞商人的货款、危害商人和伙计的安全,王会亲自差人抓获袭击者并处决。

    倘若真是如此,商人何必要豢养一支佣兵队伍呢?搞不好明年开始所缴纳的税款,比豢养佣兵的报酬更低。

    这一切都必须建立在霍里克那个男人会信守诺言,商人们如若天真的信了那就太蠢了。

    他们的内心的确开始动摇,在斯塔德走后,他们开始悄悄地串联,誓要紧急再来一场会议。

    斯塔德的精准宣讲似乎很有成效,那些商人没有表现出抗拒,还有人声称会按时拿出贡品,即便这可能是场面话。

    他觉得自己会成功,直到大军开赴到这样一座奇怪的商铺。

    木头围墙不足为奇,摆出的摊位空空如也,可正门的木墙上明显地挂着缝制蓝布条的白布。

    门口亦有卫士,他们都穿着锁子甲,戴着贴皮盔,外身套着一件白布长衫,一根皮带束腰,胸前的白布又是蓝色布条交错缝合。

    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人也太威风了吧?!

    斯塔德看到了,自己骑着高头大马而来,身后又是一种披甲士兵,一切根本不能让站岗者畏惧。恰恰相反的是,站岗者见得自己反而眼神犀利,他们才是趾高气昂者!

    斯塔德气不打一处来,他左手攥着马鞭随便指着一人:“你们是商人的侍卫?让你们的商人出来!我乃丹麦王的使者,让你们的主子速来见我。”

    这些罗斯侍卫并无表情的触动,兄弟们本也不介意和这群新来的丹麦人打上一场,不同于蓝狐,侍卫们都有了战死的决心。他们这群丹麦人高举渡鸦旗帜的行为就恶心,因为留里克王公是真正的“被奥丁祝福的男人”,大家是真正的侍奉“神子”之人,为保卫留里克利益而死,这不是死后瞬间去瓦尔哈拉报道?这是好事呀。

    蓝狐对今天的事早有预感,虽然商铺经过一夜的折腾人去楼空,他为此也是一夜没睡,这才在上午小睡一会儿就被传话的卫兵唤醒。

    “终于最后通牒是下来了。来人!给我换上好衣服,我们去会会他们。”

    所有的留守卫兵大抵都换上了罗斯人的袍子,它毕竟是白布为底色,随手缝上蓝布条即可。蓝狐轻易统一了部下的衣服,只是锁子甲这种防御工具一批兄弟还是没有的。

    蓝狐换上了雪貂皮裘缝合的外套,时间是下午,最是微暖的季节于丹麦穿着这么一身未免有些燥热。蓝狐无所谓,他的绒帽还插上长而洁白的天鹅飞羽,帽子与衣服上都点缀着琥珀和玻璃珠。他的皮带缠绕金线还挂着金片银片,腰上挂着短剑,剑柄末端的红宝石(实则是红色玻璃片)更为醒目。

    他就以这样高贵的行头走出商铺,故意梳成的八字胡随风颤动,他眯着眼昂首看着来访者,可是没有丝毫怯懦。

    见得对方发出了旗帜,己方也不能干愣着!

    斯塔德被大商人的这么一出搞的有些懵,须臾之事实在令他震惊错愕。

    只见一种穿着打扮几乎一模一样的男人从正门走了出来,他们圆盾背在身上是表明没有战斗之意,可他们居然在站桩列队,一个个显露出自己腰间的剑与斧。

    还有一根木杆仰着一面旗帜,图案就与他们每人的着装几乎一样。

    一种非常奇特的感觉油然而生,斯塔德觉得自己面对的是法兰克人商人,而这些经典丹麦战士打扮的武装者,搞不好还是某个法兰克贵族的手下。

    斯塔德一下子手足无措,如若真是法兰克贵族,这若是爆发了不合时宜的冲突,自己可不就是给霍里克大王添乱。

    非常微妙的是,斯塔肯本人急忙下了马,态度恭敬了起来。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我们是罗斯人!”蓝狐发觉自己明显可以趁机扯谎,可那就违背了自己的初中。他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是直言自己就是罗斯人。

    “你们居然是罗斯人?!”斯塔德瞬间收起那恭敬的态度,右手不由地握紧剑柄,其人眼角也纷纷注意到那些穿袍子的武装者,那些人也都握住了剑柄。

    即便自己有高头大马还有上百个兄弟,对方分明也不是好惹的。

    罗斯人的名声实际是声名狼藉,传说就是罗斯王公杀死了丹麦王哈夫根。虽说哈夫根其人是个穷兵黩武的莽夫,他本人被杀对于整个丹麦的豪杰实在是一种精神打击,仿佛大家的荣誉都被一介外人玷污了。

    明明是罗斯人,居然可以在海泽比堂而皇之的做生意,还能有这样一支庞大的驻军?

    看到这样一支列队整齐的队伍,斯塔德恍然大悟,意识到之前的丹麦军队对罗斯的争斗落败不是没有原因的。虽然不知道原因究竟为何,眼前的罗斯军队确实让他想到了法兰克正规军队。

    蓝狐故意停顿了一阵子,这才昂起肥硕的肚腩,掐腰扬言:“这里是罗斯公国商铺!我奉罗斯王公之命在此做生意!你是新丹麦王的使者,我获悉了你昨日的宣讲,你们希望得到什么我也完全知道了”

    似乎是借坡下驴之语?斯塔德急忙问:“既然你都知道,你们罗斯人就必须拿出一百磅银币。但是你们是罗斯人,你们在这里出现本身就不合法,或许霍里克大王会宽恕你们……”

    “你这是威胁我吗?”

    “不错。这就是威胁!丹麦原则上是不允许你们罗斯人来做贸易,海泽比是丹麦的海泽比。你们未来是否有权来做贸易,全赖我们霍里克王的意愿,也许……你们拿出更多的贡品,王可以赐予你们贸易权。”

    本来蓝狐是打算和此人商议一下自己亲自见到那个霍里克,亲自说服新的丹麦王给予罗斯贸易权,当然前提的完全免税。

    对方的信使如此傲慢,想来自己的计划已经完全落空。

    蓝狐不想在气势上落下风,这便扬言:“海泽比是自由的城邦,不是一个自称丹麦王的人可以霸占。我们的罗斯王公本有意与丹麦修好,既然新的丹麦首领是贪婪的,看来我们也只能放弃想法。我明确的告诉你们,罗斯公国不会给你们缴纳哪怕一枚铜币的税,你们胆敢禁止我们在此贸易,那就是选择战争。”

    “你!”瞬间怒火中烧的斯塔德直接拔剑,有此一举也逼得罗斯佣兵们集体拔剑,不少人还卸下了盾牌,一副要激战的模样。

    双方瞬间剑拔弩张,这若真的打起来真就不好收场了。

    双方就此对峙,罗斯佣兵将蓝狐包围,在其前面形成盾墙,每一支寒光利剑都贴在盾上,如此井然有序定是接受了训练,斯塔德注意到这些就更不敢轻举妄动了。他还看到附近已经聚集了一群看热闹的人群,若是突然打起来彼此定是难分伯仲亦可能伤及围观者,最糟糕的还是会造成不利的舆论,所谓霍里克王会拿商人开刀劫掠一切,那就糟糕了。

    斯塔德急忙命令手下宝剑归鞘,他以急忙收了武器,不怀好意地笑出声,又问:“你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只是完全不交税就在海泽比做生意?”

    蓝狐从盾墙中探出他的毛茸茸的脑袋,以似藏狐呆滞脸庞不屑地凝视之:“我倒是想见见你们的王。我们罗斯就是要在海泽比做生意,但交税之事不可能。既然你们的王快到了,我可以等。放心,我们都不怕死亡,你们的军队纵使有数千人,我们也是毫不畏惧。”

    缴税不可能,妥协不可能,一群人还不怕死,这种死硬之人哪里有半点商人的意思?

    斯塔德觉得自己遇到了这辈子的硬骨头,对方是这样的态度,他的内心已似火山爆发,全靠着意志力压制心头之火,恨不得将这个死胖子的脑袋砍飞。

    他还是忍住了,毕竟仅凭自己的兵力强啃这个硬骨头,最后就是牙齿崩裂。至于让霍里克大王服软?荒谬!

    大王早就告诉兄弟们,等完全得了丹麦就和路德维希王子改变关系,力图是丹麦与东法兰克达到同级的国与国之关系,如若不成就是战争。霍里克不觉得路德维希会接受这全新的情况,会承认丹麦的独立自主。这都无妨,拥有了丹麦的实权拥有一支强军,霍里克也想为所欲为。

    如果不是形势所迫,桀骜不驯的丹麦人谁会给外人当狗?流亡的海狼回到了故乡,大家得了丹麦就不再是路德维希的鹰犬,等到内政稳定之后,就可以放手偷袭东法兰克了。

    一群傲慢的罗斯人如同鱼刺扎进了皮肉,应该把这群武装商人铲除。他们不怕死?那就让他们死!

    斯塔德坚信霍里克王会为了自己的权威,会继续与罗斯保持敌对态度,首先就会拿这些武装商人开刀。

    他带着部下撤离,临走前还扬言:“傲慢的罗斯人,你们可以离开,我给你们时间,这样你们就能活命。”

    蓝狐反呛之:“我们不走!没有得到罗斯王公的命令,我不会擅自离开。”

    斯塔德没有再说话,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了,就好似干涸的河床在震动,众人都预估到洪水正在赶来的路上……

    蓝狐旋即通知部下:“抓紧时间把我们的商铺改造成堡垒,当心那个骑马的混蛋使手段。”

    大家异口同声说遵命,也有人不由得询问蓝狐大家坚守的目的仅仅是出于遵守王公之命?的确如果坚守本身没有太大意义,兄弟们是在找死。

    蓝狐很快说明了自己的安排:“我们必须向那个霍里克表明罗斯的态度,如果他们进攻就是选择战争,如果选择谈判我们自然都能全身而退。我们把商铺改造成堡垒以备不测,如果我们死了,王公必为我们报仇。如果我们完成了坚守或是和丹麦人取得到谈判成果,你们所有人都有荣华富贵的未来。”

    死了是光荣,活了不禁是光荣还能发大财。这些老佣兵如今已经不单纯为了光荣和财富为罗斯卖命,他们有自己的高傲,刚刚那群骑马的家伙蔑视的眼神大家都看到了,大家的自尊心不允许自己做一个逃跑的怂货,即便对手已经给大家留下来逃跑的窗口期。

第710章 利欲熏心的阴谋

    有的小商贩紧急带着细软跑路,他们留下的木棚屋舍也没了主人。

    斯塔德率部轻松占领这里,从此兄弟们不必再在林中露宿。马匹就地栓好,有士兵去割草侍卫,也有人带着钱去了强卖农夫的余粮,喂马也为自己吃。

    他们将渡鸦旗帜立起来,在海泽比彰显自己的存在。

    到现在为止斯塔德的任务大抵是完成了,虽然任务进行不尽如人意,海泽比从突然的萧条开始缓慢复苏。

    和罗斯武装商人奇特的对峙着实让他感觉担忧,霍里克王不希望在实力强大之前打不合时宜的战争,斯塔德其实知道自己的王既不向对罗斯动武,更不想对东法兰克翻脸。然众怒难平,在海泽比之外的众丹麦部族,他们对罗斯的态度仍然是敌对。

    难道那就是罗斯人的态度?明明是人少的一方,宁可战斗也不妥协?

    “如果我做的好,王会册封我做海泽比伯爵吧?若是我解决不了罗斯商人的问题,伯爵什么都就不要想了。”他不由得嘀咕,却也不敢真的动刀子,至少现在不敢。

    生活进入到诡异的平静中,消失的商贩开始出现,海泽比城市的确有了变化,便是霍里克王的使者军队完成入住,商人、民众的交易活动都在使者的注视下进行。

    绝大多数人依靠着这个贸易据点过日子,就算霍里克王来了,大家为了活命只能老实缴税。

    普通民众没有权力自选一个统治者或不要一个王,他们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那些大商人则不然,由于使者与罗斯商人对峙的事迅速传开,众商人不禁为那个胖子的生命捏一把汗,也开始担心罗斯人的固执会殃及他人。

    一场没有罗斯人参与的商业会议又悄悄地召开。

    众商人还是华丽的打扮,介于一些人已经带着买入的货物去了法兰克,与会大商人不过十多名。

    这些人已经可以代表整个海泽比商界,他们聚在一起,一个个忧心忡忡。

    有人率先发话:“我想好了,这个税肯定要交。如果我们不交,就是死。”

    这是一个不适合提出却也至关重要的问题,商人们面面相觑,实则大多数人心里都有了答案。

    当然还有人试图争一争:“凭什么?我就是想问凭什么?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男人自称城主。倘若你们给了钱他跑了,往后再来一个男人跳出来自称他才是真正的高德弗雷的孙子。你们是否还要给钱?”

    这又是一个非常尖锐的问题。

    有人的情绪变得悲愤:“那个男人要求太高,一百磅银币,真是疯了。”

    “可是我们不给就是麻烦。”

    “凭什么?我看罗斯人就是要拼死抗税,那个胖子居然还是个战士。他们可以表示态度强硬,我们就只有软弱?”

    多数商人无法被这种话感染,有人摇摇头:“霍里克有兵!我们的私兵兵力极少。”

    “依我看罗斯人是故意的。他们正在把商铺改成堡垒,目的就是新王拼命到底。”有位大聪明分析道。

    可话也说回来,做生意嘛,认怂不寒颤,只要有钱赚都好说。

    那位大聪明似乎看明白了一切,瞬间压低了脑袋声音变得悄咪咪,引得众人围过来:“依我看,这一切都是罗斯那个王公的阴谋。”

    “阴谋?何以见得?”

    大聪明继续:“那个胖子蓝狐看起来打算是用自己的死挑起战争。哦不,罗斯与丹麦的战争从没停止,近年来不过是暂停。你们想啊,霍里克占了海泽比,他们罗斯人还可能做生意吗?他们的大量皮革都是咱们在买,咱们买不到他们也不能发财。”

    “所以,霍里克一旦这个干,是咱们兄弟的利益受损。霍里克再每年敲诈我们一百磅银子,大家不出五年就会变得贫穷。”有人这样描述,众人开始愤怒,可是却是无能狂怒。

    那大聪明听了这些话反而觉得自己的揣测接近了真相。“既然如此,你们觉得如果爆发战争,谁能赢?”

    这个问题大家反倒没有疑惑,众人和罗斯商人接触后获悉了很多东方的消息,对罗斯公国的实了解远剩余所有的丹麦领主。

    大聪明继续:“依我看罗斯会赢,他们的海军很强劲,他们还能带着东方的军队远征。据说一些挪威首领还是罗斯王公的朋友。再说,瑞典人一定会帮助罗斯。什么分裂都是屁话,罗斯和瑞典是一家,我可不觉得外来的霍里克会集结全丹麦的力量和他们斗。”

    如此开始有人顿悟:“所以霍里克需要钱?”

    “对!非常多的钱!用钱财收买那些领主,霍里克才能完成统治。他从哪里得钱,只能敲诈我们。”

    “所以我们赶紧逃跑?”有人瑟瑟发抖地温。

    “呸!我们的钱财妻妾奴隶都在这里,一旦跑了去哪里?”

    “也许我们直接投奔罗斯人?”

    “投奔罗斯?你们谁知道路?说得轻巧。”

    商人们愣是争吵起来,直到那大聪明站起来组织聒噪争吵。

    “好了!朋友们,我们该想想以后怎么办,不是在这里无聊地吵下去,吵架能吓退那个霍里克?”

    “你可有高见?”有人带着怒气质问。

    “有!就是这个手段有些肮脏。”

    “肮脏?”又有人嚷嚷:“都什么时候来,能让我们少损失,肮脏也无所谓。”

    “好吧。那么你们再凑过来,你们可要发誓,我们按照这个方法里你们可不准透露给任何人。”

    大聪明聚集了商人们,他开始策划一场阴谋,一个求仁得仁借力打力的计划应运而生。

    “胖子蓝狐打算以死明志,他肯定不愿意罗斯蒙受损失。霍里克其人定是单纯为了捞钱。他们只要打起来,蓝狐只要死了,商铺被摧毁,罗斯人定是暴跳如雷。我们必须立刻促成这个结果,等到霍里克被打得吐血失去了优势,我们拒绝纳贡他敢说拒绝?想必所有的丹麦领主还会驱逐他,这样海泽比还是自由自在的。我就怕罗斯人不打来。”

    手段是真的恶毒,为了自己的利益牺牲一个很好的商业伙伴,明明前些日子还从其手里买了巨量松鼠皮,乃至签订了期货条约,大家手里都拿着木板文书呢。

    商人们互相看看,他们心里又有了统一的答案,这番心照不宣。

    又有人感慨:“那个胖子居然不怕死,这还算是商人?”

    “谁知道呢?据说他们家族的男人多,死了一个,其他兄弟还能继续生活。而且这么死去也算是英雄,能给家族争荣誉。”

    “为了家族荣誉宁可自己去死,真是一个狠人……”

    商人们现在不易和蓝狐见面,他们的心里已经觉得蓝狐已经死了。

    大商人希望看到霍里克暴毙,喜欢海泽比是老一套。他们出于自己的利益保守,一场会议之后,商人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要促成战斗立刻发生,必须给予霍里克的手下巨大诱惑。

    那位大聪明带着几个商人朋友,于会议后匆匆赶到斯塔德的现住处。

    他们进入到实质上的军营,一下子竟看到了无衣的女人在乱跑,其后还有似追羊牧民般跑动的赤膊战士。

    “他们居然抓了一些女人吗?我就说这群人贪得无厌,那些说法都是骗我们。”

    大聪明摇摇头:“事到如今我们只能硬着头皮去说。”

    商人的到访未免突兀,那些战士见得衣冠楚楚不速之客来了,随即迎上去,伸手就是讨要贿赂。

    得了些银币,才开始询问来者何意。

    大聪明毕恭毕敬:“我们都是富有的商人,想见见斯塔德大人。”

    “想见我们大人?大人正忙着与新妻妾办事……”似乎要拒客?但士兵一直在使眼色。

    大聪明不愧是大聪明,急忙再塞上一些银币,心里也更加深的怒气。

    士兵这是满意了:“你们先等着,我这就去汇报。”

    士兵刚刚还是趾高气昂,这番进入房舍也不得不小心翼翼。

    他看到自己的主子正死死压着一个可怜农女,农女是就地俘获,斯塔德见其姿色不错就留下自行享用。虽是许她做妻妾,就是现在这番公牛一般都做派简直要把她活活压死。

    “大人。有……”

    “滚出去!没看见我正忙着?”

    “大人。”士兵再谨慎说:“是那些大商人,他们看起来带着善意而来。”

    “哦?是来给我送钱的?好吧,让他们稍等,我换一身衣服再接待他们。”

    斯塔德随即摆手,让躲起来的那两个女人把这个几乎昏阙的农女拉走。他很是雅兴,初来海泽比就以农夫抗税为由在附近村庄寻觅女人,他自己选了三个,部下也各有所得。他这是故意为之,几乎憋疯的兄弟们当好好放纵以维持士气,顺便也向海泽比和附近的萨克森村庄宣布丹麦真正的主人来了。

    不久,还是这个房间,换上战袍的斯塔德一脸快意地接待五位大商人,他快意未消,只想把事情解决了继续去快活。

    商人刚刚进屋,他率先提问:“你们是给我送钱的吗?”

    “是!是这样。”大聪明早有所谋,给大伙一个眼色便是五包银币果断奉上。

    斯塔德一看到大把银币,快意就更浓烈了,不由感慨:“都说海泽比富有,你们大商人是真的富有。看来你们会很好地拿出钱财给我们的霍里克大王。”

    大聪明灵机一动,故意恭维:“大人,您也是尊贵的人。以后我们做生意还需要您的保护。”

    这个马屁拍得好,斯塔德大悦:“告诉你们,大王一定是认命我为海泽比伯爵,我当然会保护你们。交够国王的,交够我的,剩下都是你们的。我会保护你们安稳做生意。”

    听得就像是屁话,此人的这些说辞和之前公开宣讲的也不同,众商人更加断定此人只要得势,更猛的盘剥少不了。

    大聪明代表大家明面上还得是笑脸相迎:“既然是这样,我们也就安心了。不过看起来,还是有人不服国王、不服你的统治。”

    “我知道,是罗斯人!”斯塔德笑意中带着怒,恶言道:“等到大王海军一到,罗斯人全部杀光。”

    “啊!罗斯人的确该死,只是那样……”

    “怎么了?”见大聪明故作惊讶,斯塔德忽感有猫腻。

    “大人,罗斯人肯定会战败,他们人少是事实。即便我们都注意到他们在建设堡垒,结果还是死。但是胜利的光荣归国王,里面的一千磅银币也都归了国王……”

    “什么?多少银币?!”斯塔德察觉到细节瞬间似炸了毛的猫。

    “一千磅银币。”

    “啊?此言当真?!”

    “这……”大聪明故作疑惑,“是那个胖子透露的,自称非常有钱。他说他的商铺有一千磅的银币,还有很多金子宝石。丹麦的财富都在被他掠夺,搞不好那个堡垒里有一座银山。”

    “居然是真的?”

    大聪明又支支吾吾:“应该不少吧。但是国王打赢了,您就不能捞到财富。如果是您赢了,上交一些给国王,剩下的不都是您的?”

    一听这个斯塔德瞬间来劲,他知道罗斯人在把商铺修成堡垒,这样强攻兄弟们会有死伤。

    他很讨厌那个胖子,也谨慎其人麾下的士兵。他不想冒险行动,除非得手后的利益足够巨大。

    可是商人们的描述问题多多呀!既然他们非常有钱,脑子有病不带着巨额财富逃亡,而是宁死抵抗?

    巨额财富的利益诱惑让斯塔德成了傻子,他这辈子还没见过一千磅银币呢。

    商人这是来报喜,待其最后,斯塔德召集所有部下说明起这件事,财富诱惑令大家狂喜。

    当然也有人觉得里面有蹊跷,只是目前怀疑的声音被狂喜彻底淹没。

    堡垒算什么?敌人有实力算什么?兄弟们在弗兰德斯打家劫舍未尝败绩,遇到强敌照样进攻,大家会因为胜利瞬间发财。

    不过***愉,三个女人被斯塔德折腾得都暂时不会走路了,他本人也终于在过了头的快乐后安定下来,可以认真思考一下如何毁了那个蕴含宝藏的罗斯堡垒。

    最大的问题就是一个——缺兵。

    可戏剧性的一幕很快发生,又是一群人前来觐见。只是这些人多半秃头,身上多伤疤,士兵想索贿他们也是根本就不给。

    这些壮汉不想动粗,虽被士兵拦截就立刻嚷嚷要求给斯塔德卖命。

    真的是卖命?非也。

    这支有灰狼卡尔带领的多个匪帮头目的队伍,就是联合成一股找到斯塔德拜码头。或者是他们希望通过这份关系做霍里克王的部下。

    灰狼卡尔是最大头目,自称海泽比最大匪帮,手下兄弟三百。这虽有吹牛意味,卡尔直言尊奉斯塔德为大哥,兄弟们皆听大哥调度,要求大哥也要保证兄弟们可以在海泽比以后的公开活动。

    一群阴沟里的老鼠钻到地面,老鼠想要成为老虎。

    斯塔德正是缺人手,不曾想新人手不请自来,对于对方的要求他全然答应,但是他们也必须纳投名状。

    灰狼卡尔察觉到斯塔德有些犹豫,不由得有所误解,这便果断打出罗斯牌:“罗斯商人非常富有,我们观察他们码头卸货,上好的皮革堆积如山。我们难以得到,大人你定能得到大笔钱财。”

    此言一出岂不是进一步应证了商人们的描述?罗斯商铺抢定了!

    斯塔德故作深沉:“这么说来,你们希望我带兵攻打他们?也好。你们打算做我的兵,自然要有所表示。我要你们和我一起发动攻击证明自己的可信。敢不敢?”

    “敢!”灰狼卡尔极为果断:“我的一些兄弟被罗斯人杀死,我早就想报仇了。可是我们缺乏一个真正的统帅,我看到大人的军队光荣无比,你带领我们取胜,我会带上所有兄弟们参战。”

    “很好。我在北方还有些战士,我是国王手下的将领,我可以认命你们都做百夫长,我会做海泽比伯爵,以后你们就是我的兵。你们还要协助我统治这里。”

    流寇匪帮成了领主的战士,如此一来很多放不到台面的事公开来做不就可以了。

    事态进展远超卡尔和其他人意料,至于进攻罗斯商铺的投名状,这是一定要做的。为此蒙受损失?那也无妨。海泽比的穷人很多,新手下不难招募,死掉一些也是无妨,最终自己和帮派能攫取巨大利益。

    真是暗流涌动,为了一个“无数金银宝石”的传说,商人、匪帮,外来军队,都把罗斯商铺当做必克的香饽饽。他们都觉得对方是可以利用的,结果不断重复谎言,大家居然都信了那个堡垒里面全是金银。

    这一切的阴谋阳谋蓝狐并不知晓,但他对未来也毫无幻想。他其实并不想以死明志,但是守卫堡垒杀死一些敌人目的就达成了。至于对手迟迟不攻,他可要带着兄弟们在八月的第一天趁着夜色逃跑,商铺里已经没什么之前细软即可随便抛弃,接着就在港湾抢三条长船划桨溜之大吉。

第711章 备战记

    木条用来加固木墙,一些临时的脚手架也开始构筑。颇有战斗经验的老佣兵在商铺宅邸的正门处堆积石块泥土,有运货的手推车也推到墙边,卸掉车辕堆砌木箱,临时作为可站立之位,足够战士将半个身为探出去。

    蓝狐检查一番自己人的武备,虽然大家多是装备顺手的近战武器,木臂的十字弓也是有一些的,另有一个质量一般的弓。箭矢倒是继承了罗斯人的一贯传统,碳钢淬火的箭簇有着很好的穿透力,对付任何敌人都有不错效果。

    罗斯商铺成了一座堡垒,环形木墙构筑起一个乌龟壳。他们的户外摊位的木材都被清理干净,尽化作加固防备的工具。

    变成一只乌龟就这么守着,未免过于被动了。

    一个安静的夜,房舍内蓝狐召集所有的战士。

    虽是孤悬于外故意困守一隅,战士反倒表现出大无畏的气势,就仿佛他们无所谓自己的死亡,只想好好享受杀戮的乐趣。

    事到如今海泽比城内的不祥气氛,士兵站在高处就能探查一二。已经没有人敢于接近罗斯商铺的堡垒,偶尔会有无知的孩童探出头,会看到士兵摆手示意而无所谓地接近,孩童都被其家人立刻抱走,这无疑透露出明显的危机信号。

    华丽的衣服放在一边,蓝狐也戴上了一顶铁皮盔。他的脸被挤压得非常扭曲,无奈这个盔虽是最大的,只能勉强塞下蓝狐的脑袋。

    这位似胖头海豹的年轻男人大腹便便,他做大商人兄弟们觉得非常合适,这番做战士未免太荒谬。

    荒谬归荒谬,敌人明显的军事压力之下,商人应该想想如何自保。

    有老兵趁着机会随口就说:“没有人会害怕丹麦人,新来的丹麦人依旧是我们的手下败将。只是我们人少,手里的武器也少,想杀死很多敌人,还是要和他们拼杀呀。”

    谈及拼杀,瞬间就有老兵反驳:“糊涂!要让咱们和他们正面搏斗?我们明明人少,这么干是找死。”

    “有何不妥?我们几乎必然战死,我希望在正面看似一群敌人的脑袋,而不是按照计划站在高处放冷箭。”

    “你是觉得放冷箭不够荣誉?敌人死了,你活着,这就会荣誉,没人在乎你是用斧头还是剑杀敌。”

    “谬论。真的勇士就该用斧头剁烂敌人的脑袋。”

    “算了吧,如果让王公大人去选,他定会给咱们兄弟人手一把钢臂十字弓,会让我们排队射箭。剑与斧不会染血,就得到成片的敌人尸体。”

    ……

    老佣兵自己都能吵起来,他们各有各的道理,蓝狐很高兴他们的气势,就不爽于都这个节骨眼了,还有人要追究所谓堂堂正正决斗。

    蓝狐发话了:“我们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这里我是指挥者,可我并不是战士,也不懂一些战术。不过我只知道一个原则,兄弟们没有必要真的拼到最后一个人。我希望你们能不断杀死敌人而我方不死一人。我希望你们都提提意见,守住我们的木墙,尽量去想隔着墙杀敌的主意。”

    那位渴望破墙列阵杀敌的老佣兵这便不说话了,他的追随者们也纷纷安静下来。

    至于蓝狐的提议,大家也实在想不出除了释放冷箭外还有什么新招数。

    “你们想到的仅仅就是射箭?就没有更多的创意?”

    蓝狐心里不满,明面上也无力说三道四。

    那位瓦迪·兹达洛维奇倒是提议:“要不我们准备些石头,石头也可以杀死砸伤敌人。”

    “石头……我们这里还剩一些石块。”蓝狐实在有些无语。

    瓦迪又反问:“如果我们用布条绳索制作一批投石索,小石块就变得有用。”

    “投石索?你善于投石吗?那东西根本不好用,是牧羊人会玩弄的把戏。”

    瓦迪立刻眉飞色舞起来:“大人您还有更多的选择吗?我们兄弟(指斯拉夫人)都会一些这个把戏,如果敌人没有甲,我们打出去的石头会给他们厉害尝尝。”

    “好吧。”蓝狐耸耸肩,“至少是个办法。你们……”他又瞧瞧其他人,“你们还是尽量找些更好的主意。”

    其实有人想到了烧热水,有的老佣兵在当年瑞典联军围攻博里霍尔姆堡垒时看到了当地守军的作为,那泼下来的是热油,之后变成泼热水,可是给了攻城了一群人极为痛苦不忍直视的打击。但是这个手段问题多多,就比如他们并没有太多的水,也缺乏陶瓮和燃料木材。

    罗斯商铺本可有扭力弹弓可用,然蓝狐要求返航的武装商船必须装备只以防在经过勃艮第岛海域时遭遇不测,就没有留下一座。

    蓝狐有自己的考量,他从一开始就不想死磕,只想极度对手在杀死一大群敌人然后走奇特的道路溜之大吉。

    在放冷箭的问题上大家没有异议,至于蓝狐的命令,终于有人憋出一个引人哄堂大笑的手段。

    “箭簇涂抹我们的粪。王公大人说过,粪便是一种秽物,里面有一些看不见的坏东西,它接触到流血的皮肉就会引起红肿,最后人会死于发热病。如果没有烈酒清洗伤口,这是必死无疑的。”

    有人这么说,大伙儿果然乐开了花。

    这到底也是一个手段,既然王公说这个招数有效,还解释了里面的原理,兄弟们不用白不用。

    本是商议研讨更多杀敌招数的会议,研究的结果无非是花式射箭以及效果不明的投石索。他们在战术上倒也研究出了一些新手段,比如制作一些梯子,在围墙内的房舍房顶以木条拼装成平台,以供持十字弓的战士趴卧射箭。

    按照这个方案,罗斯人会大规模消耗箭矢。蓝狐手里的箭矢实则并不多,十字弓、步弓合计四十把,箭矢勉强能凑够一千支。既然箭矢是杀敌主力,蓝狐只得发动手下再多做一些。

    如何多做箭?在困窘的状况下,士兵会善于发挥他们的聪明才智。开始有长箭被一分为二,木条里的粗铁钉、吃剩食物的骨头片,乃至是陶片,都被打磨一番以绳索困在木杆上。尾羽有否已经不重要,这些清一色只能十字弓发射,近距离射击能打中就是胜利。

    他们还没有到自行发明片箭的地步,倒是悟出了一箭截断当双使。

    另一方面,瓦迪·兹达洛维奇也带着家乡人搞起他们的投石索,不过是麻绳捆扎一个布兜,简单方面威力不明。

    他们仍有全身而退的法子,蓝狐是生意人,做生意就要讲究留一手。大商人往往会是匪帮、强权者觊觎的对象,如果对方武力来抢,商人财主得有一条逃生通道一逃之夭夭。

    就在罗斯商铺的地下就挖掘出一条巷道,内部漆黑一片,不过通道都有木条加固。它并不很窄,被修得恰好可让蓝狐这个胖子单向跑动,这就足够。

    巷道通向约莫二百米外,所谓当商铺在建设之初,古尔德这个老家伙就告诉自己的次子蓝狐类似“狡兔三窟”的道理,巷道和商铺是同时建造的,大量挖出的土顺手就对其在木墙边,顺带加固了墙壁。

    即便存在逃生通道,很多老佣兵就似那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可以说他们愚昧,但他们有自己的主张,他们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一般的佣兵,而是神子的亲兵,是不能够让敌人看到自己逃跑的背影。

    罗斯人这边已经放弃了全部的幻想,他们闭门不出,墙头高悬罗斯的白底蓝纹旗,旗帜还不止一面,那就是对斯塔德的嘲讽。

    自一群大商人和一群匪帮头目描述罗斯堡金山银山的传说后,斯塔德带着他的兄弟们也在积极备战。

    是要攻击一座木头堡垒吗?本着在弗兰德斯打劫土财主的经验,斯塔德对攻城可不是一窍不通。

    弗兰德斯的财主们或是一些村庄,他们会修建围墙制造庇护所。

    实质意义上,入侵弗兰德斯的霍里克一伙,他们属于第一批“诺曼征服者”。只是随着霍里克带兵返回丹麦,他们在弗兰德斯霸占的领地注定快速衰落,他们并没有做到长久的征服。这些年的肆虐倒是大大改变了弗兰德斯当地人的生活,他们生怕被杜里斯特的诺曼匪徒抢掠,有权势的人都开始建设防御措施,比如修建坚固的建筑,设立防御的塔楼挖沟渠,建筑里存放足够很多人苟活很久的食物并挖井。

    是维京人的肆虐促成了西欧的“城堡时代”,但凡有能力的村庄、有财力的领主,都会修建木头、石头的防御建筑,好在维京入侵时庇护逃难的人群。

    改变首先发生在弗兰德斯,当地人开始修建木头城寨,诺曼人打劫变得困难的同时也开始修炼工程技术。

    斯塔德就懂两个招数,伐木堆在手推车上,以做破墙冲车。还有制作长梯子,以让战士直接爬墙而入。

    另有一个一般不好用的招数,就是抛出带有套环的绳索,套住木墙的一些凸起,兄弟们一拥而上拉动绳索硬生生拉塌墙。

    新来的统统披甲的丹麦人居然在人人劈木头?

    把参战作为投名状的灰狼卡尔已经连哄带骗愣是召集了五百人!一大群衣衫褴褛的本地人带着自己的五花八门的武器,组成一支气势汹汹大军来向斯塔德战士。

    一支大军的出现着实让斯塔德大吃一惊,灰狼卡尔头顶一只铁皮盔,傲气无比地向自己的新主子汇报。

    “你瞧,这就是我的人。莫看他们有些邋遢,他们会像饿狼疯狗般,为了战斗甚至会用牙齿去撕咬。”

    “疯狗饿狼?我怎么觉得他们像是一群乞丐。”斯塔德的话语很有侵略性,灰狼卡尔一时无语。

    “也罢。”斯塔德摆摆手:“我都看到了。你人多势众,但愿这群突击征兆的家伙们的确打仗不怕死。”

    “啊?!您都知道了?”

    “你在城里和附近的萨克森村庄抓人,这种事又不是你在做。也好……”

    斯塔德来了兴致,他走进这群突击强征的农夫、小商贩乃至是小手艺人,向他们宣布:“我就是你们未来的领主!你们现在正是为我打仗,当取得胜利后,你们都将得到奖赏。”

    于是开始有人呐喊欢呼,接着引起了群体性的狂热。

    此乃无与伦比的气势,甚至是远处的堡垒里的罗斯人都察觉到了那是士兵的维京战吼,也让多日以来的平静如水的无聊日子戛然而止。大战终于要来了?

    灰狼卡尔毫不犹豫的邀功:“我就说了,这些人气势如虹,定助大人取得胜利。那么以后……”

    “放心,我们不会亏待有功者,你可以带着他们离开了。”

    “是。只是……”

    “怎么了?”

    “我有一事相问。”

    “何事?”

    “我看到您的战士正在劈砍木头,还准备了很多麻绳,这……”

    斯塔德懒得解释,心想这个头目不会蠢到连攻城都不会?也许真的是这样。

    “你无需多问,等我决意开战了那就懂了。现在我给你一个任务。”

    “遵命!”

    “我还没说!”

    “您的命令我和兄弟们当然遵守。”

    这家伙的态度像是哈巴狗,只怕也是虚与委蛇成分更多一点。是否是装蒜无所谓,斯塔德直接命令:“那就多准备一些弓,搜集箭矢。”

    “遵命。”

    要拔掉那个堡垒算是难事?斯塔德派出的侦察兵在暗中观察,回来的人声称看到了罗斯人在积极备战,甚至还把房顶改造成了塔楼。

    一开始斯塔德颇为傲慢,既然侦察兵汇报了这不寻常的情报,他也不得不认真起来。

    罗斯人绝非对自己的野战有自信,他们甚至觉得自己也善于建筑防御?他们士兵的打扮颇有些法兰克正规军的风采,倘若他们的实力可与法兰克军比拟,自己的确需要审慎对待。

    他开始尊重对手,所谓最好的尊重就是使出最大实力把对手赶尽杀绝。

    何况时间距离八月不远了,整个丹麦将开始麦收,在外打劫的丹麦好汉也都会回家收麦子。这些人归来会看到丹麦变了天,可这些人大抵是丹麦最桀骜不驯者,想要让这些人都臣服于新王,霍里克需要一些胜利。

    霍里克就是在准备,他派出斯塔德去占领海泽比宣布统治权,也给予其歼灭不臣的资格。霍里克实则也担心自己的这个部将带上了其个人的全部人马,倘若站了海泽比自己割据那就糟糕了。

    霍里克决定在麦收时节带兵杀到海泽比,占领这个爷爷建立的贸易城市给所有丹麦领主和海盗头目好好瞧瞧何为魄力。

    为了讨好自己的主子,斯塔德遭遇到罗斯商人这个恶心的钉子,不把他们歼灭,到头来岂不是恶心霍里克王?

    那些大商人忽悠斯塔德有一座金山银山好抢劫,他们付出了除帮助以外的全部支持,所谓一个佣兵也不配合,而是守住自己的财富坐山观虎斗。

    匪帮头目和一群忠实的马仔也是不可能亲自赴汤蹈火的,兄弟们也是屈从于那个财富的传说,还等着得胜后抢钱呢。

    如此以来,一群穷困的平民被聚拢起来,他们几乎都是被强征的,不过在获悉打赢了就有权抢罗斯人的银币之山,平民农夫精神亢奋,因为他们都知道罗斯商人是真的有钱。他们早就羡慕罗斯商人的财富,只是因为势单力薄的抢劫必死无疑,而今有丹麦新王在背后撑腰为集体性的劫掠提供正当性,所谓这不是抢掠而是为了丹麦的荣誉而战。

    各个匪帮头目都在抓人,结果愣是在海泽比和附近村庄纠集出一支上千人的队伍!一批农夫非常期待自己在麦收之前能在罗斯商人手里抢掠一笔,那么自己欠地主的租子就能抹平,或是捞到一笔买新地、买农具的钱,甚至是讨个老婆。

    他们是农夫不假,可是他们是丹麦地区的农夫,他们与法兰克农夫、不列颠农夫完全不是一个概念,这群人实则摇身一变就是赤膊上阵的维京海盗。只不过他们的武器过于穷酸,攻击性武器不过是手斧、短矛、鱼叉和生锈的铁剑,倒是每个人都准备了一面足矣护住大半个躯干的圆盾。很多人实实在在是赤膊上阵,一头奇奇怪怪的辫子,甚至是胡须也梳成麻花辫。

    斯塔德说他们这群人如同乞丐也很合理,因为霍里克的老部下已经完全普及的甲,虽是牛皮铆接铁片,这种酷似法兰克正规步兵的做法是的霍里克的新丹麦军在阳光之下都能反射出刺眼的光,气势可是一群赤膊战士可比拟的?

    至少他们人多势众,一千多人的规模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想,想来这次打击会轻松取胜。斯塔德甚至觉得自己制作攻城冲车和梯子有些多余。

第712章 烈焰首战

    距离计划的撤离时期越来越近,守卫罗斯商铺堡垒的战士们精神不可避免地开始松懈。

    地下巷道已经被勘察过,一些多余的杂物被清楚,蓝狐确信自己逃跑时能颇为顺利。

    巷道的出口距离堡垒实则不远,只是出口在一处养羊的圈舍里,那里已经废弃,成为一处实质上的废墟,类似被抛弃了的旧木屋在海泽比还有一些,它们的存在不足为奇。挖掘逃生通道这种事海泽比的传统财主们是想不到的,倘若不是古尔德要求蓝狐这么做,他也不会多此一举。

    被迫的行动居然真的派上了用场!

    战斗的气氛愈发浓郁,海泽比杀气逼人,这种时刻蓝狐再一次感慨到老爹的老谋深算,还有这海泽比商业氛围下的恐怖。

    不知从哪一天开始,整个城市显得更加故意,它陷入到一种难以明说的寂静中。

    很多居住者觉察到战争降临已经撒丫子跑了,连孩童的喧嚣啼哭都当然无存,唯有一大群漆黑的渡鸦预料到的机会开始频频出现,它们苍凉的叫声预示了奥丁的凝视!

    真正的战士觉得它们是吉祥之鸟,普通之民则要避而远之。

    传说奥丁会通过这种鸟的眼睛观察战场,它们一旦大肆出现,不日必有一场大战。

    老佣兵依旧在擦拭他们的武器,继续清点、准备箭矢。

    新晋入伙的瓦迪一伙儿摆弄着他们的石头,又以木板制作简易的胸甲、背甲以麻绳连接套在身上,以防在探出身子投石之际被敌人流矢击中。

    围绕着木墙一些木头脚手架搭建完毕了,长燃火焰的陶盆多放在墙角。近日以来天气很不错,虽有阴霾天气雨水终是没有降下来。

    夜间的气温有些低,火盆就是给站岗者取暖用,它们甚至也能作为一种武器。

    一些箭矢捆绑布条,又浸泡了海豹油和松脂,插进火盆再拔出,箭簇即可燃烧,它成了不错的纵火武器,佣兵准备之以备不时之需。

    罗斯人一直在备战,白天防备对手突然大举进攻,夜间也要防止偷袭。

    兄弟们长时间保持着戒备,既然约定的撤退时机快到了,很多人嘴上不说,实则心里都长了草,言谈举止愈发浮躁。

    直到一阵悠长的号角声,已经变得松懈的佣兵们像是浑身皮肉被万千钢针炸了一下,松软的肌肉瞬间紧绷,舒缓的额头纷纷出现道道凹痕。

    他们不是第一次遇到类似的情况,有参与过多年前哥特兰岛的老佣兵立即想起了当年之事。

    这老佣兵拔剑猛打木盾,一张满是胡渣的血盆大口拼命呐喊:“都别小憩!敌人进攻了,准备战斗!”

    毕竟是玩命的事业,那些力图拼命杀敌求得灵魂去瓦尔哈拉的“狂战士”最先跳起来,带着自己的武器奔赴木墙。

    持弓的战士开始攀登制高点,那些早在房顶的临时平台埋伏的战士也开始向院子里的人们吼叫,宣布一批武装者突兀地出现。

    蓝狐那胖头鱼般的脑袋再一次狠狠套上铁皮盔,还不忘敲打一番为自己打气。

    “终于还是要打起来!”他态度凝重面对身边的人们:“我不希望你们为了战士勇气无畏战死,我要你们活着拼命杀敌,之后我们沿着巷道全身而退。”

    佣兵们先是互相小小,接着一阵吼声。

    “好吧。”蓝狐拔出钢剑:“我们走!”

    罗斯人放弃了一切幻想准备战斗,箭矢已经安在箭槽,坐在脚手架上的十字弓手双脚踏张,他们可以侧脸偷瞄外面的情况,得到作战命令即可立刻上弦,端起十字弓投入战斗。

    罗斯人是如此,聚集成人潮的武装者们也放弃了的一切幻想。

    那些被纠集起来的农夫相信那个“金山银山”的传说,什么捍卫丹麦的荣誉,这些说法从来只有一部分人会坚持,大部分农夫就等着干完这一票抢了罗斯人后高高兴兴收麦子。

    这场仗没有任何丹麦领主参与,那些大小丹麦部族甚至不知道海泽比即将发生的事。

    是本地匪帮积极参与了这场争斗,为了在乱战后能抢到一些好东西,大小匪帮都加入了,这就导致名义上接受斯塔德指挥的“军队”兵力接近两千。

    一大群自带武器和食物的“士兵”从多个方向移动向罗斯商铺,他们早就在城里盘踞,吓得妇女带着孩子纷纷出城,一批不敢战斗的男人也撤离了。至于那些以阳谋阵地新丹麦王的大商人,是他们率先使出计谋撺掇斯塔德和罗斯商人死磕,偏偏他们知道其中利害,想要让他们出人手参与真是比便秘还要痛苦。

    大商人们带着最重要的钱财和人手撤退到了乡下,留在城里的宅邸商铺值钱细软已经不多,少数佣兵挂上粗略的渡鸦旗帜守着宅子,至于战斗的结果,任何的结果都已经变得不重要。

    大量衣衫褴褛的武装者散发着难以明说的浊气,他们的武器五花八门,众多赤背之人身上还有骇人的纹身。斯塔德并不喜欢这些人,倒是很欣赏他们人多势众还能被自己利用。要知道这位霍里克王手下的将领从没有机会管理过这种规模的军队,倘若人数再多一点,岂不是在统御兵力上与王持平了。

    如此盛状,带着骑兵策马走在队前的斯塔德心情如何不舒畅?他不由感慨一番:“霍里克,你担心我僭越就扣了我一些兄弟。你是没有看到,我带着一百人来海泽比,现在已经拉出了两千人的队伍。你最好能再给我一些时间,这样我就能取而代之。”

    他斯塔德又不是天生做霍里克的狗,“先代大盟主高德弗雷之孙”这种无法考证的身份也就骗骗蠢材,这个时代谁的拳头硬谁的兵力多,谁就是丹麦的王。

    好在斯塔德很有自知之明,在自己实力不济之时是不会亮出獠牙的,再说这群心怀鬼胎的新手下,在开战之前也许只有神知道他们的实力。

    正好,这是一个试探新手下以及测试罗斯人的机会。

    斯塔德本意就不想谈判,他在法兰克人的领地待了多年,战前与对方将领阵前聊聊这种事似乎不做不行。

    他根本不相信罗斯人会投降,场面上的事至少也得按程序走上一遭。

    于是乎,持矛持盾的农夫兵开始走出曲折街巷,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引得防御的罗斯人不由得捏上一把汗。

    蓝狐这是第一次亲临战阵,虽是所在木墙之外,也为敌方的杀敌吓得躲在墙后不敢乱探头。

    有老佣兵不怀好意地嚷嚷:“大人,你畏惧了?”

    “我不怕!”

    老佣兵笑了笑,邻近阵位的佣兵们也都在发笑。蓝狐就死害怕了,这无可厚非,佣兵们并不会嘲笑自己的主子。

    他们以笑容嘲讽敌人,顺便也是为自己打气。

    你老佣兵笑了一阵继续说:“大人莫惊,看来我们兄弟必须按照你的要求杀敌。你大可放心,这座被加固的堡垒非常坚固,我们站在高处就可轻松用矛把所有敌人戳死。”

    “好……好啊!按照我的要求你们杀敌……”话是如此,蓝狐说话都不利索,一双脚也在不受控地颤抖。

    之前任何的雄壮之语都没了意义,真正面临战斗,这位新一代的大商人无可避免地怂了。

    但是认怂只会加速灭亡,以护主杀敌为业的佣兵,为了报大仇的瓦迪·兹达洛维奇一伙已经克服掉了恐惧,他们开始探出头观察敌人,亦是默默地给十字弓上弦。

    房顶的十字弓手又向下喊:“是骑马的人!”

    这时候蓝狐才勉强而谨慎地探出一双眼睛,压抑着呼吸观察敌人阵列已经一名不断迫近的骑马者。

    那是对方的信使吗?

    长久的战场经历使得斯塔德很会掩饰自己,他在后方且已下马,身后就是批价单亲兵,身边亦站着一群匪帮头目。

    已经站在了这里,灰狼卡尔情绪愈发激动,他看着木墙上的那些罗斯旗帜就来气,便非常着急地希望斯塔德立刻宣布前面进攻。

    “你在教我打仗吗?”披重甲的斯塔德非常轻蔑地瞥了一眼这个秃头一身纹身匪气四溢的家伙。

    一贯豪横的灰狼卡尔反倒成了摇尾巴的哈士奇。

    “大人,我也是希望早点铲除掉这群祸害。”

    “那是自然,我也要看看罗斯人到底是什么态度。他们……最好是的态度坚决地要和我们打。”

    “他们一定会的。”卡尔态度很笃定,又担忧道:“也许您派出的使者会陷入危险之中。”

    “无妨。如果他们向我的使者攻击,我们就开始行动。卡尔,趁这个机会把你的狼崽子们再整顿一下,你的人多,你最先进攻。”

    “遵命。”

    灰狼卡尔求的就是这个,他已经知道那些劈木头的人在制作长梯子,他纠集的五百名年龄各异的手下有权发起第一轮强攻,这若是直接攻破,大部分财富岂不是被自己拿下?或许这会付出很大的代价,比起能捞到的财富,一切都是值得的。

    卡尔在整顿他的人,喧闹的人群变得更加喧嚣。

    且看那位骑马的使者,他提心吊胆牵着缰绳,马匹也闲庭若步般逼近。

    和敌人有什么好谈判的呢?

    蓝狐先令已经准备扣动十字弓扳机的部下暂且淡定,须臾就听到那使者叫嚷的最后通牒。

    什么放弃抵抗交出财物和武器即可饶命,一切统统是屁话。

    虽是害怕突然战死暴毙,勒令大商人交尽钱财乞和,这比被杀了父母还痛苦!

    蓝狐一狠心给了部下凶狠眼神。

    须臾,几声嗖嗖声过就是马匹的痛苦嘶鸣。马匹高扬起蹶子,之后连人带马沉重摔倒。马匹前胸挂着铁片甲有何意义?五只箭矢击中了马匹胸甲上方的部位,箭簇不偏不倚都扎肿了关键血管,跌倒的马在抽搐中拼命吐血,受了内伤的使者踉跄爬起来,捂着一条疼痛的腿向军阵狼狈挪步去。

    偏偏这时候守卫的罗斯人得了势,自知战斗马上开始,他们纷纷叫嚷:“丹麦的懦夫!你们逃跑的背影真是精彩!”

    自己一个部下就这样受了伤?连宝贵的战马也死了?!

    斯塔德看到了这一切,虽然料到部下会遭到攻击,不曾想开局就遭遇罗斯人的杀招。

    他急火攻心,对着不远处整队的卡尔大吼:“让你的狼崽子们攻!不留情面所有活物都杀死!”

    灰狼卡尔得令,他就在这自己的一群亲密小弟,向着前方渴望一战发展彻底改变窘迫生活的农夫们下达命令。

    被藏起来的木梯突然被扛起来,这一情况罗斯人虽有预料等到真的发生了也吃了一惊。

    战场气氛压得蓝狐几乎窒息,敌人已经在嗷嗷叫地推进,他也拼劲力气尖叫:“杀!”

    第一波进攻的三百余人妥妥的工具人,不知对手底细的斯塔德故意把自己的重要攻城武器和精锐亲兵放在后面,他就要看看罗斯人到底有哪些手段。

    作为成为可怜的工具人,这三百余人浑然不知。

    他们现在就是纯粹的维京战士,为了发财的梦想集体狂暴化。

    早有准备的罗斯人果断开始阻击,箭矢砸向冲锋者,开始有人中箭跌倒。

    单纯中上一箭往往不会快速死亡,狂暴的战士往往也会忽略掉疼痛,会在乱战中死于失血过多或是直接被刺穿心脏砍飞头颅。

    有老佣兵看到了那些中箭的人不顾流血还在冲,敌人也开始用木盾护体继续向墙推进。

    还有一些跌倒者中箭后被同伴踩踏生死不明,但是这些箭矢的阻击实在单薄。

    瓦迪一伙儿拼命地以投石索发射石弹,势大力沉的打击难以击穿木盾,打乱对手节奏大大可以。

    箭矢攻击完全没有达到蓝狐希望的那样,搞的他瑟瑟发抖,内心也在怀疑:“难道留里克你在哥特兰岛的射箭手段被夸大了?还是说我的这个罗斯箭阵不算数?”

    蓝狐还是知之甚少,同样是远程武器,留里克所用尽是势大力沉的重型设备,他蓝狐手里的清一色轻装备。

    纵使十字弓在精准狙击,一些敌人被击中脖子血流如注,数量占优的敌人还是冲到了木墙之下。

    持斧的人开始猛砍木桩,木梯开始搭墙,开始有人在攀爬。

    “难道真的打起来了我连第一轮攻击都扛不住?我要是死了岂不是死得太窝囊?”

    悲愤交加蓝狐不知从何来的一股勇气,他猛然站起来愤怒俯视下墙下恶敌。

    突然,一把梯子直接搭在他的面前,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得他又猛然坐了下去。

    须臾一个嘴叼手斧的赤背男子即将完成攀爬,坐下的蓝狐看到了危险,完全以本能地拿出自己的镶嵌宝石的钢剑尖叫中刺过去。这一刺不当紧,直接刺中此人的脖子。这赤背着猛地一口鲜血喷了蓝狐一脸,吓得蓝狐下意识脱手,这赤背着脖子还插着宝剑就坠落下去。

    “我……居然杀了人?!”

    人生第一次杀死敌人,商人蓝狐意外亦是必然的接受了血色洗礼。

    有佣兵错愕于金主大人臃肿的脸与锁子甲红色浸染:“大人!你受伤了?”

    “是敌人的血!别管我,继续用矛刺死他们!不准放一个人进来!”

    金主居然这样无所畏惧了?也许品尝了敌人血液的滋味,畏惧战争之人都会变得狂暴吧。

    罗斯人虽然处在人数劣势,但商铺堡垒的面积并不大,他们并不用处处设防,但敌人劈砍木墙这件事着实有些棘手。

    事到如今罗斯人开始使出浑身的招数,身经百战的老佣兵不停以矛刺敌,箭矢也不停地制造杀戮,他们拼死阻击死守防线,终究是敌人拼死也无法完成攀登,而那些砍木墙的人也成了最先被攻击的对象。

    那些觉得可以一口气冲破墙壁或是劈开木墙、木门的武装者,在罗斯人的箭矢、长矛打击中终究开始大规模伤亡。甚至是一些陶土火盆被从高处直接抛下,飞溅的慢燃炭块造就了一些烫伤,更是加剧了木墙下的混乱。

    为抢劫发财而来的武装者们终于开始退却,活着的人根本不会去管蠕动的伤者,还有墙下的那一群死者。

    第一轮进攻出现失败?这不足为奇。

    斯塔德本也不觉得这群匆忙武装的无业游民和农夫能轻易取胜,他看到了罗斯人拼死抵抗的决心,感慨的确遇到了一支强敌。

    但罗斯人为了这场击溃定然消耗了太多的体力,接下来只要令剩下的部队冲上去,今日即可解决问题。

    就是这时,一些发亮的箭矢划过一道道暗色的轨迹。

    那是什么?!

    此乃燃矢。

    因为罗斯老佣兵也不是傻子,大家需要时间休息一下,倘若敌人趁着自己疲惫全军攻击兄弟们就只能顺着地道逃命了,好在地道的出口和敌人的阵列完全不在一个方向上。

    那些燃矢飞向敌人军阵背后的木棚草垛,丹麦普通民居之长屋的屋顶都是易燃干草,连续大半个月的无雨天气保证了干草的易燃。

    草燃起来了!着火点不止一个,而且在快速蔓延!

    这就彻底打乱了斯塔德的计划,因为他现在的战场环境根本不可能把大军舒展开来,这个战场根本不是宽阔的存在,还有一群匪帮的队伍以及自己的一批亲兵和那辆攻城冲车都在后面。

    快速扩大的火势顷刻间引起混乱,既然放火能制造灾祸,喜闻乐见的蓝狐立刻来了精神,便有更多的燃矢抛射而去,尤其是在制高点的射手,他们发射的燃矢最是危害一方。

    后军看不到前军的情况,他们只看到自己周围开始着火,偏偏身边连灭火之水都没有,待在曲折的巷子里是要变成烤鸭吗?被匆匆聚拢的匪帮士兵的战斗意志根本不可信,这群趋利避害之徒都开始回避。匪帮退却顺手就带动了匆忙强征的另一群农夫不由得退却,当斯塔德反应过来意识到再这样下去就失去强攻的机会,他开始发布不分主次全面进攻的命令,背后的一些房屋已经是冲天的红色大火,到处都是喊叫声,大批武装者已是草木皆兵,接连撤出这片区域,纵使斯塔德如何呼吁都无济于事。

    他左看右看想找到灰狼卡尔,却见的那个家伙已经带着自己的亲密小弟先行规避。

    “该死!都是一群不忠的蠢材!”

    可是,灰狼卡尔只是想利用斯塔德从而在未来攫取巨大利益,若是死了或是受伤本就糟了?

    骑马的战士策马接近斯塔德:“大人,很多人逃了。现在这片区域火势控制不住,我们也许……”

    “可恶!差一点我今天就赢了!”战斗以这种荒谬的形式暂告段落,斯塔德呲牙看着罗斯人的堡垒诅咒:“但愿你们不要逃,燃烧的房子引燃你们的堡垒。咱们先撤!”

    说完他便主动规避。

    当然其诅咒是不可能出现的,燃烧也只会殃及一片区域,比起挖地道,蓝狐考虑更多的就是放火。只有居住密集的棚屋区能燃起连绵大火,这如何会影响到商人们的较分散的宅邸商铺?

    但是这场火的确要燃烧一阵子了,疲惫的罗斯战士也看着愈演愈烈的火焰笑出了声,进一步蔑视起了丹麦人的所谓战斗意志。

第713章 雨是奥丁的旨意

    虽然激战的过程不如人意,罗斯人还是实打实地击溃了敌人。

    罗斯人沉浸在胜利的喜悦里,蓝狐一擦自己脸上凝结的血,接受着部下的敬意。

    “大人,你居然真的像是战士杀敌了。”老佣兵的敬重是发自真心。

    刚刚的战斗实在令蓝狐后怕,现在不远处不但蔓延的烈火即更让他担忧。

    “杀死一敌,我的剑还落在下面。”他抱怨道。

    “无妨。我们顺着绳索跳下去给那些濒死者补刀,再把大人的剑给捞上来。”

    “那就快去。我们也得准备一些措施应对他们新的进攻。”蓝狐凌然道。

    这一战罗斯方面没有一人阵亡,当然对手的伤亡实际也不多。

    一群被动员起来抢劫的农夫、商贩,指望他们无条件给匪帮和外来的大人物卖命,这是非常荒谬了。他们可以是打顺风仗的高手,当攻击受挫,保命自然放在第一要位。

    木墙之下躺着三十多人,一些人还在艰难地蠕动,或是身体虚弱中依旧捂着伤口。

    袍子上满是灰土的罗斯佣兵跳下来了,像是一群索命的白色恶魔,手持钢剑或短矛对着躺地之辈戳刺之。伤者被杀死,死者尸体仍被戳得破裂。

    他们打扫战场找寻一切可用的武器,尤其是回收自己发射的箭矢。

    实则从一开始激战大家就觉得奇怪,这一伙儿丹麦人一时间摆起如虹军阵,为何进攻之际就是不射箭掩护呢?罗斯佣兵觉得事情非常蹊跷,非常怀疑是对手故意雪藏自己的弓手。

    自己的部下在墙下探索,可用的武器随手就扔向木墙里。

    蓝狐观摩这一切,他眯着眼尤其看到了被砍出破损的木杆,不由得捏一把汗。他对墙下部下喊:“墙有破损,把敌人尸体搬过来加固!”

    墙下众人得令,滴血的死尸成了一种柔软的砖头贴在木墙破损处,当尸僵出现就难以挪动。

    一些箭矢断裂了,大部分仍然可二次利用。罗斯人竭尽所能回收自己的箭,还见到了五十多支留在战场的短矛,计划把这东西当投枪来用。

    缴获的武器远多于地上的死尸,敌人竟被打得丢盔弃甲?

    时间逐渐入夜,担心敌人夜袭的罗斯人仍然守在墙头。开始挂的北风让这些守卫者本能地觉察出危险的意味。

    蓝狐拿回了自己的钢剑,可怜自下午开始阴霾出现,傍晚的夕阳并不存在,自己也就看不得钢剑漂亮的反光。但是,不远处的烈焰还是让这把剑变得闪亮异常。

    他们在不大的庭院里点燃篝火,就地以瓮烹煮起燕麦。

    不久罗斯商铺堡垒麦香弥漫,这小麦混燕麦佐以盐巴百里香碎的咸麦粥吃法最是补充大伙儿体力。

    晚餐是真的好吃,兄弟们大快朵颐的同时也开始有人担忧。

    有席地而坐的老佣兵很怀疑接下来的战斗是否还有意义:“他们的兵力超乎我们预期,如果王公在此,定会出动上千人和他们战斗,我们就只有区区九十人,继续耗下去我们会战死。”

    “战死也无妨。不过,你的意思的希望我们赶紧撤退?”那位一直主张近战肉搏的老佣兵精神抖擞。

    “撤退也是正确的吧?商铺里面已经没了值钱货,没有宝藏要坚守。现在开始天气不好,我们纵火箭的效果非常卓越,大火还在持续,我们当趁乱撤离,这是一个机会。”

    “要撤你们撤,现在撤退就是伤害我的荣誉。我和我的伙计们想要更多杀敌,这才杀死三十多个敌人算什么事?”

    “可我们已经制造了足够的混乱,敌人现在都撤了。”

    “那也不行。”主战肉搏的那位老家伙嚣张扬言,“我想亲手杀了那些披甲和骑马的敌人,杀死他们的主将,把脑袋谨献给王公。”

    话是真的大气,只是脑子清醒者不觉得这有可行性。

    佣兵们都清楚自己的小胜没什么可以吹嘘的,兄弟们见过大世面,知道什么叫做尸横遍野,而这算什么?

    蓝狐坐在篝火边,而今华丽的衣服让位给盔甲,他今天刺杀一敌被部下称之为“真的战士”。也许吧!冷静下来的他回想一番虽觉得后怕,不过那种对拼杀的恐惧感已经消弭了不少。

    佣兵们又不自觉地分成两派,虽有九十个部下,实则分成三个“船组”。一“船”支持继续战斗,另一“船”希望见好就收。

    他们希望蓝狐拿个主意,而蓝狐现在也是模棱两可。

    关键的第三“船”,瓦迪·兹达洛维奇和他伙计们,这三十人的态度就变得至关重要。

    “瓦迪,你觉得今天战斗怎么样?”蓝狐故意询问这位吃麦人的态度。

    “很不错,我们在报仇。”

    “仅仅如此?你……渴望继续战斗吗?”

    “我们兄弟宁可战死,要在死前尽量拉住一个敌人同归于尽,报复他们对我们村庄的破坏。”

    “你并不是奥丁的战士,用不着这样拼命。”蓝狐略感好奇。

    却见瓦迪呵呵乐了:“我们只想报仇,承蒙大人给我们兄弟一个机会。”

    “可是我们若是现在撤离,你们以后还有更多的机会复仇。”

    “不!兄弟们已经等不了,我们渴望再杀死一批敌人。”

    蓝狐点点头,现在主张继续作战的呼声已经是最多的。对于他,趁着天气不好与大火撤退可以,继续坚守备战的话后勤物资也能继续坚持。

    “那就继续耗在这里。”他下达了明确命令,“这是我们选择的路,如果战死了也是我的命运。”

    这一刻,蓝狐这个小胖子有些信仰奥丁了。

    附近的那片棚舍区火焰持续,自入夜后开始刮起的北风开始加剧火势。若是无风,火是不会蔓延的很广,但从夜间开始情况开始异变。

    北风逐渐变得剧烈,这给了退到安全区休整的溃兵更大打击。

    斯塔德对那群匪帮部队和临时招募的农夫战士的擅自退走暴跳如雷,他纠集那些匪帮头目毫不留情地破口大骂。

    这一骂不要紧,当场就有匪帮撂挑子不干了。

    他的所谓部下一下子损失了二百多人,斯塔德也无意有任何的阻挠,因为他已经放出狠话:“你们逃吧!等霍里克王的军队来了就制裁你们这群懦夫。”

    该撤离的人还是要撤离,因为寒冷的北风已经变得温暖,只是这份温暖大有变成炙热的存在。

    灰狼卡尔也是想撤的,他生怕自己所在的区域会被火焰吞没。他是有更大目标之人,斯塔德算个啥,手握重兵却组织无能,这也算高人?等到新王霍里克一到自己再去巴结大王,这可比巴结斯塔德有前途。

    卡尔忍住了斯塔德的辱骂,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随口说:“本来我也想撤,现在改主意了,我要继续攻击罗斯人。”

    此言一出斯塔德直接不骂了,反倒要求到:“很多人在逃跑,你的匪帮同行可以不管,被征召的农夫你拼尽所能给我拽回来。敢有再逃跑者,你直接杀人!”

    灰狼卡尔有些吃惊,为了维持军心杀死逃跑者,这种事卡尔还从没干过,甚至不理解。

    不过他亲眼看到斯塔德的披甲战士开始动手,自己不动手也不合适。

    那些最先撤离的匪帮部队见情况异变,他们看到了丹麦新王下属的军队在杀死自己人,错愕之余生怕自己也遭屠戮,大呼自己上当了,所谓霍里克那个男人绝对还不如死了的哈夫根,旋即全速逃命。

    那些想撤离的武装农夫被刺杀了一些,倒在血泊的尸体在烈焰下完全震慑了其他农夫。

    斯塔德以暴力手段稳定了军心,但烈焰扔在持续。

    他不允许作鸟兽散,然原地不动大伙儿必被火焰吞没,他带着军队开始主动规避,也开始担心这场火真的会将整个海泽比吞没。

    直到下半夜,新的情况又发生了。

    一场仲夏之尾的雨降下,这里可是北欧,降雨就意味着气温暴跌!

    先是北风助火势,一时间人们感觉到的其实是温暖,然而当大雨降下,被约束的农夫士兵纷纷淋湿,他们单薄的麻衣如何御寒,更别提还有一批人是赤膊上阵,而今清一色的瑟瑟发抖。

    在火势变得完全不可收拾之际,一场雨浇灭了火烧全城的可能性。

    阴冷超市的天气也给罗斯人带来不适,他们倒是纷纷撤如商铺空荡荡的建筑内,木刻楞式建筑的木地板完美避开湿漉漉的大地,他们不至于浑身湿透可在干燥之地休整。

    没有人相信这种天气敌人还会进攻,夜袭这种事于阴冷的雨天根本不可能。

    房舍里点燃油灯,佣兵们聚在一起,使得整个空档大房舍人满为患,众人的体温就足矣把房舍烘得颇为温暖,和户外的阴冷完全两个概念。

    这场雨早有预兆,毕竟战斗白天明眼人就能看到北方逐渐飘来一抹暗云。

    丹麦的天气就是这样,因为不存在东西走向的高大山脉,南北向的斯堪的纳维亚中心山脉如同北极寒流的引流挡板,北风只要横扫北欧,日德兰半岛必遭冲击,这场夏季的北极寒流一扫丹麦的温暖。更糟糕的是,这场寒流来得真不是时候!

    被约束的农夫们不禁自己在瑟瑟发抖,也无比担心自家的买地。已经快是麦收时节,这场疾风大雨怕是要吹得大量刚抽穗的燕麦、黑麦倒伏,农业减产简直是必然。

    农夫们觉得自然灾害与神灵的愤怒有关,他们向回家看看田亩的状况,即便知道自己其实是无能为力的,也不想耗在这里瑟瑟发抖。

    那些刚刚过火的建筑又在雨水中开始坍塌,没有燃烧的空荡荡的木棚纷纷成了士兵的避难所,他们找寻所有可以御寒的东西在潮湿阴冷的环境下坚持,等候斯塔德新的进攻命令。

    那么说斯塔德就不想抓紧时间继续发动进攻?

    他没有阴冷雨中展开进攻的经验,众多部下也清一色的反对,所谓雨中战斗过于荒谬,泥泞会让战士难以立足。

    他们不得不忍受,也有人担忧罗斯人会趁着恶劣天气逃之夭夭。

    逃跑?能逃到哪里去?

    现在的大海风高浪急,各种棚子避雨的人们除了听到雨声就是剧烈的海浪声。

    很多逃亡的人知道海泽比正在发生战争,但现在他们又逃了回来,只为将停泊的渔船全部拉到岸上狠狠固定以避风浪。这种措施是非常有限的,海洋愣是掀起了六米大浪,一批拥有龙骨的渔船也被这种大浪不断拍打最终解体。也有救船的渔夫被卷入海里,终成鱼的饲料。

    寒流的过程会持续多日,这种状况蓝狐在别的地域也经历过。

    罗斯人继续躲在房舍,户外的雨还在持续。

    也有担心敌人偷袭的战士赤膊跑到阴冷得气温已经跌到8c的户外,爬上湿漉漉的梯子登上木墙脚手架观察外面的情况,看到的只是压抑的田地与灰暗中的海泽比。的确有一些人在游荡,他们像是武装者,可丝毫没有进攻的念头。

    跑出来的人还有一项任务,便是把挂在木杆上的已经拧成一团的罗斯旗帜摘下来,之后将全是水的旗帜展开,直接贴在墙壁上,以彰显罗斯人就是不撤,以旗帜向敌人持续挑衅。

    仅仅这样挑衅就够了?当然不够。

    三十余被杀的敌人被斩下头颅,被插在木棍上,立在之前的战场。

    这个时代的北欧人视力都是很好的,明眼人即便是阴雨天气也能看到突兀矗立的是一群狰狞的头颅。又是亮旗帜又是插头颅,如果有人告诉斯塔德罗斯人会趁乱撤离,他是断然不信的。

    “这下可好,我们现在想撤也没有机会。”奉命穿过巷道去出口探查状况的人回来后如此汇报。

    蓝狐和其他兄弟都急切地希望获悉大海那里的情况,现在,蓝狐只想听听更详细的汇报。

    “现在大海有海怪作祟,海水非常狂暴,我看到海浪硬生生毁掉了一些船只。如果我们之前决定撤离,船只必然倾覆我们全都会死,唯有我们的罗斯大船扛得住这种风浪……”

    侦察者描述的情况值得信服,兄弟们又不是笼子,狂暴海浪声大家都听得到,甚至站在房顶上的射箭平台眺望远方也能感觉到大海异样。

    如此一来连主张撤离的那些人也都完全放弃了自己的主张。

    蓝狐仰天长叹:“降雨都是奥丁的旨意!兄弟们,我们可能只能以自己的生命作为祭品和他们战斗到底,奥丁禁止我们撤退,我们就以死亡换来王公的报复!”

    众人互相看看。纷纷释然地笑了……

第714章 再战

    蓝狐真的成了奥丁的战士?怎么可能……

    这个男人最大的信仰就是利益,可以是自己的财富利益,亦或是家族的长久利益。他待在海泽比故意坚守,打扮得好似视死如归的战士,为的仍然是家族的利益。

    持续的降雨打乱了他的计划,而今也只能继续坚守以等候风暴结束海波平息。

    在雨中一直悬挂的湿漉漉的罗斯旗帜是对丹麦人的最大嘲讽,泥泞而阴冷的世界固然迫使丹麦军队无力攻击,出于各方面的考虑,他们也会将对峙持续下去。

    人人心里有数,只要风雨结束必是战端再开。

    那些在雨中瑟瑟发抖的男人们仅仅攥住发财的梦想,如今这一梦想已经是支撑起他们继续战斗的力量。

    然病魔无可避免地开始侵蚀这些被强制征召来打仗的农夫。

    丹麦的部族战士,会出于部族、个人的双重荣誉而忍耐各种不利坚持战斗。却见这些农夫战士,他们并非隶属于某个丹麦部族,一些压根就是打南边逃难而来的萨克森农民,算不上丹麦人。

    阴冷的雨不断侵蚀他们的战斗意志,也开始抹杀其中的一些体弱者。

    这样的阴雨天,即便是壮汉也可能因为不合时宜的持续失温死亡。最好的防寒物尽数被斯塔德和他的亲兵夺走,连带着马匹都得到不错的照料。次级的即是各路匪帮的所谓军队,多少也搞到了破布抗寒。论及这群农夫战士,他们抢不到什么御寒之物,便有人开始发现当阴冷的清晨重现,营地里开始出现冻死的尸体。

    新的战斗还没有开始,自己的营地就开始搬运尸体,数量还着实不少。

    死者都是被冻死的,而得不到有效的食物补给,活着的农夫战士情况也很糟糕。

    没有人劝谏斯塔德为了大局继续战术收缩所谓将补充给养列在第一位,恰恰是为了大局着想,斯塔德和他的亲兵就是要赖在过火了的废墟附近,始终向罗斯人的堡垒展示自己的存在。

    斯塔德和他的亲兵在法兰克的领地生活久了退去了一些匪气,他们的作战更加讲究章法,也讲究起后勤,这场征战他们有足够的干粮够自己吃。

    匪帮和他们的人靠着鱼肉本地人的本事,在海泽比城里本身就有物资仓库,储备的一批鱼干兄弟们自可享用。

    真是苦了农夫们,他们从没有做好围困敌人的心理准备,一开始都是被许诺快速打完仗有金银去抢,就带来少量干粮拎着农具出征。

    许多人自认是被逼打仗,他们想开了后就变得极为自愿,而今大家只想趁着看管疏忽撒丫子跑。

    的确有农夫战士趁乱逃亡,可这样的人数究竟有多少?

    干粮已经吃完了,一群“饥饿的狼”开始在城里觅食,在饥寒交迫的双重打击下,他们或许不敢强攻罗斯人,却敢对一些大商人的宅邸发动强攻。

    斯塔德固然是许诺不会对献计献策的商人动手,而一群饥饿农夫为了活命而进行劫掠,他也缺乏遏制的主观意愿。

    饥饿农夫打劫商人宅邸,守卫宅邸的佣兵一看这阵势立刻就放弃了抵抗溜之大吉。

    那位曾调拨过斯塔德的“大聪明”,他的宅邸也被抢了,不过其本人已经带着最重要的财物,领着妻妾子女和一众佣兵做着马车出城避难,城里的宅邸已经没什么值钱财物。

    劫掠行为稍稍缓解了饥饿农夫即将总崩溃的士气,他们得到了一些御寒麻布和潮湿的麦粒,许多饥饿的人甚至像牛马一般张嘴硬啃燕麦。

    农夫们干的这些事斯塔德主观不想管,实际也已经管不得。他的亲兵自然非常忠诚,都是多少年的老兄弟彼此都信得过。他最要团结的就是那群明显也不怎么可靠的匪帮部队,毕竟匪帮来糜烂,也比那群临时拉来的农民靠谱。

    “该死的雨弄得我好惨!罗斯人,你们是做了必死决心吗?你们也会在雨中冻死很多吗?”

    罗斯人的情况斯塔德不知道,但是他获悉自己阵营失温冻死者已经多达五十人,农夫抢掠得到的补给并不能完全遏制住窘况持续,除非雨过天晴。

    降雨过程实质有长达五天,真是漫长的雨天。

    当久违的阳光再次洒在这糜烂潮湿的大地,如同泥鳅般的战士钻出藏身之所,他们知道战端重开已经不远。

    斯塔德再度整顿他的军队,虽早有糟糕预期,最终仅有一千出头的武装者站起身着实让他大吃一惊。

    除却一批逃亡者,近一周的时间还有上百人非战斗死亡。农夫战士情况最为恶劣,在极短糟糕的环境下待了一周,他们各个脸上缺乏血色,站起来都有些晃荡,不少人还发烧了,这种状况甭说打仗,他们没有短时间病死冻死都是烧高香。

    凑数的农夫战士已经不可信,倒是其中的一些依旧保持较好精气神的被他看中。被

    征召的农夫兵里经过几场战斗,总能脱颖而出一小批佼佼者,弗兰德斯地区的土财主和大领主根据法兰克的法令有权征召农夫去打仗,他们发现身体过硬的佼佼者往往直接提拔为侍从,虽然农夫还是农夫,社会身份可是会提高,甚至还能一蹴而就成为脱产者,去做领主的职业侍卫。

    丹麦的世界比法兰克更加残酷,这是一个强者才能生存的世界,故而斯塔德对己方冻死饿死者毫无惋惜。

    雨是停了,整个世界依旧泥泞,这对于他的秘密武器极为不利。

    雨后的北风依旧犀利,只是人们的身体不再湿漉,失温的窘况得到大大缓解。

    兵力缩减严重,能够继续战斗的人们也缺乏士气。事到如今,那个关于金山银山的传说变得异常重要。

    在废墟遮掩之处斯塔德重整他的军队,面对一群皱眉的人,他持剑宣扬:“大海波涛汹涌,神不给罗斯人带着财宝逃离的机会!他们决定守着金银战斗到底,我要你们杀死他们,所有的金银都是你们的!”

    话是如此,实则真的开始劫掠斯塔德有望因身份烟瘾掠得更多,只是如今的窘况他自知要给部下画一张巨大的饼。

    低迷的士气得以提振,事到如今只有抢掠金钱才是维系他们继续战斗的因素,一批病秧子也加入呐喊,仿佛自己的病患也康复了。

    他们的沸腾呐喊闹得声势很大,他们在向对手宣泄气势,也结结实实被罗斯人察觉到。

    在罗斯商铺堡垒这里,情况尚未变得过于严重。

    略显散漫的木墙守卫者再度攥紧剑柄,有人纵深跳至半干的土地,冲入房间向蓝狐汇报。

    “大人,敌人在战吼,他们在向我们示威。”

    “是!我都是听到了!”蓝狐绷起严肃的脸,继续穿戴自己的锁子甲,又喃喃自语:“新的战斗又要开始了。”

    降雨引起的大海翻涌直接打破了罗斯人的撤退计划,他们当然可以穿越巷道逃走,只是逃了出去如何操纵船只在怒涛上航行?

    佣兵们彼此无言,他们都穿着统一的袍子,罗斯的旗帜缝制在衣服上。

    他们重回各自的岗位开始坚守,静候自己的命运之战。

    有的佣兵在向奥丁祈祷,有的人只是目视远方,还有的似乎像是没事人似的。

    对于未来,蓝狐的头脑一片空白。他其实不想战死,那么突击信仰奥丁就不合适。

    如果有那个神祇可用神力保佑自己终会平安无事就太好了。哪个神祇会做这种事?

    他有一点想到之前与那个埃斯基尔的回复,那个老家伙一个劲儿地劝谏,现在是该好好考虑一下……

    不过斯塔德可没给蓝狐更多的思考时间,湿漉的大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燥,泥泞已经不严重,手推车与木桩改造的攻城冲车已经能为人力顺利推动。

    斯塔德的军队在呐喊,分明就是为战争做的最后一次动员。正所谓一鼓作气的原则,生怕好不容易提振的士气跌下去,斯塔德无意再拖沓,就地宣布第二轮攻击开始。

    他骑上了自己保养很好的高头大马,带着自己的一小撮骑兵成为鹤立鸡群之存在。

    他继续挥动着剑高呼:“所有人进攻!抢掠你们的金银,你们都会发财!现在跟我走!”

    斯塔德真是说到做到,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亲率骑兵走出过火的废墟,再一次出现在罗斯商铺之前,赫然出现在商铺守卫者面前。

    “大人,恶棍出现了,他们的头目必是骑马者。”有人暗示守在木墙后的蓝狐放冷箭。

    蓝狐透出整个脑袋,阳光下眯眼咧嘴凝视之:“这个距离有些远,你们能射中?”

    说话者随即笑笑:“如果有扭力弹弓,就可以狙杀他。”

    “你的话就是放屁!可恶,早知如此我就留下一座弹弓……”

    没有重型设备会令罗斯人引以为傲的战力大跌,但现在他们已经没时间再抱怨。

    听!是号角低沉又肃杀的怒吼!

    蓝狐也攥紧了剑柄,持弓者箭矢搭在弓柄,十字弓也上弦完毕。

    有老佣兵想了一招:“兄弟们都暂时掩藏,让敌人大胆前进一些我们射杀他们。”不劳老佣兵呼吁,大部分人已经本能地埋伏起来。

    战场的另一边,骑马的斯塔德见得对手悬挂的罗斯旗帜就来气。

    在他的背后就是上千名渴望发财的战士,穿着各异的人走出曲折的箱子,五花八门的盾牌开始构建起盾墙,在各个匪帮老大的要求下纷纷敲打起盾牌。在剧烈的噪声中他们缓慢前进,逐渐走到了骑马者的前面。

    他们的后方,攻城冲车的魅影逐渐乍现。车轮碾压泥地,几十人推着它喘着粗气。它的确是个沉重的工具,恰是它的沉重,以低速撞击木墙仍能带来很大的力道。

    在一群衣衫褴褛的人群里,披甲的人护卫着一个大物件显得格外别致。

    罗斯佣兵们见过大世面,他们的赫然意识到那个奇怪之物就是所谓的冲车。

    众人心头一紧,但蓝狐并不能直观地理解那个物件的具体用处,只是非常好奇地询问手下:“那些披甲者护卫的东西是什么?总不会是某种武器?”

    “就是武器!”有老佣兵一改之前的洒脱,面色惊恐地警告:“那个东西非同一般,他们会推动此物冲撞我们的墙壁,木墙会被撞垮。”

    “啊?!不至于吧!”

    “大人,留里克王公最善用这种武器。想不到……丹麦人也懂得。”

    蓝狐被说得非常无语,他觉得难以攻破的木墙已经变成轻易刺穿的布片。

    “有何办法可对付它?”

    蓝狐的疑问恰是所有人的疑问,又有老佣兵想到:“如果我们有足够的油,把油烧热泼下去就可以纵火,可是……”

    “闭嘴吧!”蓝狐情急之中情绪激动:“我们根本没有更多的油。”

    基于这等窘境,大部分老佣兵已经释然,甚至有人建议蓝狐:“一旦木墙垮塌,我们兄弟就和他们厮杀。”

    “难道我也要加入其中?我……会被杀。”

    那些佣兵们丝毫不会责怪金主的畏惧情绪,便有人建议蓝狐趁乱走地道逃跑,还有人嚷嚷:“你不过是意外杀死一个敌人,奥丁不会认可你。我们不同,我们是为了罗斯王公而战,战死后灵魂直接光荣地进入英灵殿。”

    一个人逃亡?说得轻巧。搁在以前,遇到灾祸蓝狐会毫不犹豫溜之大吉,唯有现在他竟然犹豫了。“至少我要确定堡垒实在守不下去再逃。”

    佣兵们是不会投降的,他们不是来自瑞典就是芬兰地区,乃至还有新入伙的斯拉夫人。被抓住的瑞典人会被杀死,芬兰人和斯拉夫人或许不会死,那也是一辈子的奴隶,终究不是战死,等待大家的都是悲惨的命运。对手既然不可能给大家生还的可能性,兄弟们也就空前地团结一致。

    斯塔德真的会给罗斯人活命机会?

    他已经下达格杀勿论的命令,大手挥动钢剑,不分主次的总进攻命令已经下达。

    比起匪帮乱哄哄地冲锋砍杀唯靠蛮力、人数优势取胜的打法战术,斯塔德在这个大前提基础上做得更精细一些。

    正规的法兰克军队的步弓手数量是很低的,大部分时候弓手不过是征召的森林猎人,胜利的关键就是蛮力搏杀。斯塔德这里情况更糟,一千多名战斗士兵里不过是纠集了五十张弓,随便选了五十人拉弓。

    有总比没有强,这些弓手先行走出盾墙阵列,每个人带上十支箭向着罗斯人抛射。很多人只能对着一个目标进攻概略抛射,真正的精确射手少之又少。至于抛射能带来多大战果是不得而知的,至少射箭能带给自己的军队士气加持。

第715章 斯塔德的战猪

    罗斯人虎视眈眈看着逐渐逼近的敌人,在局促之地他们完成列阵,一张张面目可憎的脸清晰可见。那些披甲步兵和骑马者全然躲在盾墙之后,罗斯人斥责其为懦夫,不过大家很快便不骂了。

    佣兵们接连大吼:“他们要射箭了!快藏好!”

    话音刚落,众人耳畔尽是嗖嗖声。

    箭矢从天而降,它们谈不上密集,为了避免中箭守卫者们都藏得很好。

    箭矢噼里啪啦砸在房顶、墙壁亦或是守卫者的木盾上。

    他们奋力将找到的箭扒下来,随手就扔给己方的持弓者,又在嘲笑道:“丹麦人以为这样就能射杀咱们,不过是赠送箭矢。他们终会死于自己的箭。”

    大抵正是这个道理,蓝狐甚至希望敌人能多多射箭,如此一来自己的箭矢不足的状况就能得到缓解。

    事情颇令大家失望,丹麦人的弓手射击仅有一会儿就停了。

    这一情况气得多人破口大骂,“你们倒是继续射箭啊!我们还等着缴获……”

    也有气愤的人一改之前的默契,多人干脆从藏身之处亮出整个身子,他们站在木墙上,脚下垫上小木箱使得膝盖以上皆可展露。他们以后背对着敌人,下一步就是撩开袍子露出白花花之物。

    这一幕气得斯塔德极为反胃,亦是引得整个丹麦军阵的轩然大波。

    “可恶的罗斯人,居然在羞辱我。继续射箭!把那些露腚的混蛋射杀!”

    本来斯塔德觉得射击一轮就可以了,五百支箭显然不足以杀灭罗斯人士气。现在手头的箭矢还有不少,那就继续射击。

    他令部下把全部的箭都分发下去,传口令给弓手:“把箭全部射完!”

    实则后备的箭也不多,人人再分得十支也就没了。

    难道偌大的军队就装备了一千根箭?如果那些躲避战乱的逃跑城市居民能再多遗留下一批箭矢,情况自然更好。事实是聪明的森林猎人早就跟着逃亡的市民带着细软、携妻带儿逃到了南边,他们得到了石勒苏益格的法兰克人庇佑。

    挑衅的手段得到不甚可观的回应,罗斯人并没有得到充分的箭矢补充,更恶心的是还有很多箭矢落在的堡垒之外。

    有人试图顺着绳索下去捡拾,被老佣兵直接阻止。

    丹麦军队的行为也证明了另一件事,即他们的射手都是一群蠢材!

    箭矢发射殆尽,斯塔德暗骂:“这下你们的威风还在吗?”

    反观自己的丹麦军队,哪怕是一大群武装匪帮,这群家伙的气势正是蓬勃旺盛。

    他示意部下继续吹响牛角号,在沉闷的角声中,如今以匪帮为主的丹麦军队开始扛着多达二十支梯子进攻。

    如同奔跑的牛群在冲击,战斗已经开始。

    不劳蓝狐亲自下令,以逸待劳还得到箭矢补充的罗斯人立即发起反攻。

    罗斯人的箭矢从天而降,开始有丹麦人中箭绊倒,有的倒霉蛋因而直接遭到自己人的踩踏伤亡不明。见自己人受创,更多的人直接将盾牌举在脑袋上,如此基本隔绝掉箭矢抛射的打击。

    但这种行为直接将无甲的胸膛亮给了十字弓手,成为绝佳的靶子。

    蓝狐面色严峻,他看到了有敌人被十字弓精准击中直接倒地,房顶的射手抢占了制高点,射击更显精准。奈何罗斯的射手人数实在太少,根本无法遏制敌人冲锋。

    再说这群狂徒的确不似上一次,看起来他们分明豁出去了,不摧毁商铺堡垒绝不退兵。

    付出了很少的伤亡代价,丹麦匪帮的各帮派军队顺利冲到木墙之下。他们看到了之前战死者的尸体,尸体呈现灰黑色,抵近能嗅到恶臭,亦能看到流淌出的黑血。

    他们不怕砍杀,甚至会在鲜血中狂暴享受杀戮感觉,唯独面对死亡后的恶臭感觉强烈的不适,甚至不少人直接呕吐。

    战斗仍要持续,长梯已经开始搭建,又是盾牌背在身后,勇敢的匪帮战士嘴叼斧头、短剑开始攀爬。木墙下待命的战士也在以短矛助阵,试图捅死墙上的罗斯人。

    占有高地优势的罗斯人在杀死爬墙的敌人,只是他们的兵力太少,除却不停输出的箭矢的弓手,其他人要盯住二十支梯子,以至于平均两三人就得看管一个。

    攀梯者在攀爬之际毫无防备,他们被以逸待劳的罗斯人刺中跌落,旋即第二人又开始攀爬。

    罗斯人咬紧牙关艰难地维持着木墙防线,他们正在制造大量的杀戮死亡,出人意料的是敌人正不知疲倦地围攻。

    商铺堡垒虽是环形的,它的规模实际很小,一千余丹麦匪帮军队将之团团包围,因为先登者就能优先抢掠金山银山,使得他们才像是喝了祭司草药成了一群狂战士一般不知死活无畏攀爬。

    匪帮站在同伴的尸体上继续进攻,他们迸发的战斗意志着实让后方故意等待的斯塔德吃了一惊。虽是要求不分主次进攻,斯塔德还没有傻到让自己的亲兵当排头兵。他料到罗斯人会拼命抵抗,也料到一群赤膊上阵的匪帮会受挫。

    他看到了匪帮人士的潜能,这群人倘若都是归自己管理,再训练一番换上好武器,岂不若一支强兵?

    他的百夫长看的匪帮激战正酣心里痒痒得厉害,这便在焦急中劝谏:“大人,该咱们兄弟出动了吧?我们的战猪冲上去,兄弟们一拥而上杀进去枪金子。”

    所谓战猪,就是斯塔德突击打造的工程冲车的名字。野猪的猪突猛进带有强烈的破坏力,而野猪也就只有这个杀人的招数,且皮糙肉厚并不容易杀死。

    这些特性攻城冲车也有,暂且斯塔德仍要求自己的亲兵按兵不动。

    他示意:“我和匪帮只有合作关系。我要继续让那个灰狼卡尔出些血,杀杀他们的威风,以后咱们待在海泽比就不会有匪帮跟咱们兄弟分权。”

    “大人英明。”话音刚落,百夫长笑出了声。

    “就让他们双方激斗,让他们先抢些金银又如何?我们以后统治海泽比还不是人人发财。这样也能削弱罗斯人的力气……通知弟兄们,现在做好推动战猪的准备,敢有擅自脱队进攻者斩!”

    前线打仗的灰狼卡尔双眼血色,他和他的伙计们已经临时忘了斯塔德的事,就仿佛这一战属于匪帮与罗斯人的私人恩怨。的确卡尔的一群小弟被罗斯人杀掉,这种耻辱不复仇就太窝囊了。

    墙下已经躺了一批尸体,有些伤者本是被短矛利剑捅伤,固然这个伤口很致命一时半会还不至于死去,可他们在同伴靴子的踩踏下,很快就被踩得胸骨粉碎暴毙。

    罗斯佣兵们虽是分头战斗,他们愣是一个人都没有死,虽有人受伤也不过是胳膊肘的轻伤。披甲百战之老兵遇到一群挨了寒冷身体虚弱的新兵,在这纯靠蛮力激战的九世纪,如何不是大占便宜。

    罗斯一方大家的确被累得气喘吁吁,墙下也躺了一百多人。

    老佣兵们多有不解,究竟什么仇什么怨引得对手如此疯狂,难道他们以为商铺里堆满金银财宝?呸!就剩一堆不值钱的木头家具和御寒的布毯子。

    箭矢快要射完,射手们暂停之,以陶瓮、木块往下砸,五花八门之物乱扔一气。射手尤其是十字弓手制造了敌人的重大伤亡,又是一百多人失去了战斗力。

    匪帮军队一千人出头,一段时间鏖战已经丧失了三百余名战斗力,他们的战斗气势开始减弱,但罗斯人的情况更加糟糕。

    都得罗斯佣兵气喘吁吁之余的一阵咳嗽赫然发现自己咳血,大口喘气居然闹得肺部损伤。很多人的确感觉脱力,他们亦是看到了敌人的大规模死亡,希望在自己战死之前进一步杀死敌人。

    战斗到了这一步罗斯商铺的围墙愣是没有被突破,坚固的正门无人问津,因为透过门缝看到后面堆积如山的沉重杂物全都放弃了。

    乱战扔在持续,战斗从上午一直打到正午时分。

    突然间号角再度吹响!

    骑马的斯塔德啃完半块酸不拉几的黑面包,招呼刚刚吃了干粮的亲兵:“罗斯蠢材已经累坏了,那些匪徒军队也累坏了。战猪出动!我们走!”

    斯塔德亲自出动了,他一旦出马整个战局必将被改写。

    忙着处处堵漏维持木墙防线的罗斯人根本无暇顾及那逐渐逼近的庞大攻城武器,战猪也顺利顺利抵达了乱成一锅粥的木墙之下。

    匪帮士兵一见此物出现纷纷闪开,那些披甲的士兵便一手举盾在头顶,另一手继续推动战猪前进。

    冲撞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只此一撞,整个围墙上守卫的人们都觉得地动山摇。

    披甲百夫长大喜过望,撕扯喉咙继续命令:“继续冲撞,撞烂墙!”

    战猪先是后退十多步,接着又是被多达四十人推动势大力沉撞上墙。

    罗斯人已经顾不得错愕,因为蓝狐亲自去防御也不过只能抽掉十多个弟兄来。

    剩下的箭矢都在阻挠攻城冲车,箭矢纷纷被盾牌阻挡,虽有一些陶罐扔了下去,一切的举动都不能阻挡冲车持续不断的撞击。

    难道最后的决战即将发生?

    蓝狐本人手足无措,经验丰富的老佣兵已经知道最后的时刻已经降临。

    他被人一把抓住,面色苍白地凝望这个老佣兵。

    “大人!一切都要完了!你要快点进巷道逃生!能否逃走就看神的旨意了!”

    “啊?”蓝狐一脸懵。

    他被老佣兵猛地打了一巴掌,这才把丢掉的魂儿打回来:“大人快逃!再不逃你会死!”

    “那么我们一起逃。”

    “不行。我们会战斗到底,我们是奥丁的战士不可逃跑。”

    就在他们在一团乱麻的庭院里说话之际,木墙轰然倒塌!连带着几名城墙死守的斯拉夫战士也跌落下来。

    进攻的丹麦军队声威大震!战猪撞塌了木墙,出乎斯塔德意料的是,自己的披甲战士没有先冲,反倒是十多名匪帮人士捷足先登。

    木墙已经没有防守的必要,罗斯佣兵们迅速归位,他们砸毁坏十字弓,构建起盾墙,剑与斧一致对外地构成围绕中心最大建筑的环形防线。而斯拉夫战士真是一腔热血上了头,没有参与到盾墙的构建,而是嗷嗷叫地举着剑和冲进来的第一波敌人厮杀,勇敢地死在乱军中。

    唯有瓦迪·兹达洛维奇在胳膊被刺中一剑后清醒了脑子,捂着受伤的左臂连滚带爬撤到盾墙里。

    坍塌的木墙迅速早就一个很大的口子,一样很疲惫的匪帮战士冲了进来,双方的盾墙迅速撞在了一起,零距离的最可怕的厮杀就此开始。

    精干的罗斯老佣兵的伤亡由此开始出现,开始有人被捅穿脖子倒在血泊,然更多的死者还是匪帮。

    这一刻准备参与厮杀的披甲丹麦人,他们刚刚把撞破墙的战猪拉到后方准备进去堡垒厮杀,就看到那些率先进入者飞溅的血液。

    明明战斗了那么久,罗斯人居然还有力气继续战斗不说,他们居然在干净利落的杀人。

    百夫长一声吼,旋即着急人手列队参与搏杀,关键时刻却被斯塔德拦住。

    “大人,我们还要等?”

    战马在嘶鸣,亢奋地左晃右晃。骑马的斯塔德继续勒令:“我将带领骑兵冲锋,你们都退到我后面。”

    “啊?大人,这会让你有危险。”

    “不管了!骑兵!立起骑矛,准备进攻!”

    斯塔德已经顾不得前面还有匪帮战士,反正冲进来的匪帮战士悉数被杀,受伤者跑出一些不说,更多的匪帮实则就赖在破损门口和围墙上观望。本是雄心勃勃的灰狼卡尔付出了很大的伤亡代价,他终于怂了,其本人根本就没有进入被攻破的堡垒。

    明明还有人在与罗斯盾阵搏杀,斯塔德已经顾不得这些人的死活。

    骑兵开始短促冲锋,他的坐骑起带头作用,二十骑的闪亮骑矛一致向前,构成骑墙这种不太常用的法兰克骑兵战术,骑墙硬生生冲撞上罗斯盾墙。

    只此一撞,坚固的防线为此崩溃,不少精疲力竭的佣兵直接被骑矛刺穿,其余被撞倒的人再爬起来赫然发现已经无力整队。紧接着披甲且精力旺盛的“战术预备队”冲上来,罗斯佣兵在绝对的劣势下已然没有任何的胜算。

    但是,这些老佣兵不会屈服,直到战斗到最后一口气。

    藏匿在屋子里的蓝狐赫然看清了这一幕,他本保有最后一丝幻想,而今幻想破灭。

    他便顾不得瓦迪·兹达洛维奇的伤势,拉扯着他直接到了巷道的入口。

    入口就在这宅邸里,门闩挂在大门,他拉开封住巷道的木盖。

    “大人?我们逃?”

    “对。逃。”蓝狐毅然道。

    “可是我的兄弟都死了,我宁可和他们一起战死。”

    “糊涂啊!现在跟着我一起逃。”

    “我们能逃到哪里?”

    蓝狐忍无可忍,拉着这个胳膊流血的家伙就跳入巷道,最后还不忘再从里面把盖子盖上。他们在漆黑一片的巷道里前进,幽闭恐惧根本敌不过对死亡的恐惧。

    他一直攥着瓦迪·兹达洛维奇的胳膊:“你对罗斯王公很有用,我要你活着再向丹麦人复仇。现在跟我逃出去,只要逃到法兰克人的修道院,一切都会好起来。”

    是的,蓝狐在绝境之中想到了埃斯基尔那个家伙的许诺,只要自己决定皈依,那个老家伙无论任何情况都会收留。

第716章 卸磨杀驴者

    即便爆发了战争,真正的圣仆也会待在神圣的居所里。倘若战争殃及这里落难,那么大家就是以殉道者的姿态进入天堂。

    埃斯基尔的修道院就在海泽比城内,这幢独特的建筑长期储备有食物饮水,但自由而无主的城市遭遇战争还是大家从未想到的。

    很多年轻的教士询问埃斯基尔战争是否波及到这里,得到的都是些枯燥乏味的回答。

    “只要我们虔心祈祷,主会保佑我们。”

    埃斯基尔就带着众教士做弥撒,至少战争爆发以来修道院一片祥和。

    当然这并非是因为带兵而来的斯塔德的仁慈。

    埃斯基尔这个老家伙在法兰克有着较高的地位,只是习惯于苦行的日子,他不屑于打扮得过于奢华,所谓一颗心已经献给了伟大的主,尘世的荣华并不重要。他的确有自己的毛病,对主的虔诚是得到公认的,恰是如此他本人根本不畏惧战争。

    他唯有一个担心,便是战争真的殃及这里,作乱的士兵摧毁修道院,导致自己在北方传播信仰的事业受到重创。

    更窝心的是,战争的另一方竟是罗斯人!

    “外来的新势力,你们虽然是丹麦人也不该去动罗斯人的利益。战争会持续下去,罗斯人会采取报复……”他感慨世事无常的同时,也传令下去,将东法兰克路德维希王子的旗帜挂在修道院门口,另有一面旗帜彰显汉堡伯爵的身份。

    象征世俗权势的旗帜挂在清心圣地是否是一种亵渎呢?

    他向主忏悔,祈求主饶恕自己的僭越。他后来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一个人沐浴在纯白的世界,接着一道金光几乎晃瞎眼睛,接着是一阵低沉难懂的话语。

    也许这就是神启,为了避免修道院遭殃,挂世俗旗帜的行为已经得到宽恕。

    仅此而已吗?

    他又向教师们下令:“要打开门,让可怜的羔羊避免,赐予他们食物和水,带领他们皈依。”

    越是乱局就越是传教士的机会,埃斯基尔没有蠢到战斗最激烈的时候寻觅快死的羔羊以救助,战事似乎平息,他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整个白天都是喊杀声,罗斯人的堡垒会崩溃吗?他们已经坚持许久充分证明了其强劲实力。

    这场战争俄彻底打乱了埃斯基尔的计划,他悲观的认为自己前往罗斯传播信仰的计划已经泡汤。

    废旧屋舍的土地在震动,一阵晃荡后一块木板被顶起,肥头大耳的蓝狐窄了头盔,满头灰尘的他钻了出来。

    他必须保持谨慎,生怕这个位置也会遭遇敌人的搜索。

    见得四下无人,他把受伤的瓦迪拽出来,旋即开始解开自己的皮带,试图将已经无用的锁子甲扔掉。

    “大人。我们……逃出来了?”瓦迪已经顾不得伤势,求生本能现在高于一切。

    “还没有,我们要先等到天黑。”

    “等到天黑就安全了?”

    “只有神知道!”蓝狐不想多言,勒令瓦迪也脱去无用的衣服,最好两人打扮得像是穷苦的平民,这样最是便于逃命。

    留在地道的出口依旧非常危险,好在海泽比复杂且无人的棚户区非常适合逃窜。

    聪明人早就拖家带口避难去了,二人钻到一间空荡荡的小房舍里蜷缩似老鼠,自然非常顺利地躲过敌人后续的侦查。

    因为,那个掩藏的逃生地道没过多久就被发现了!

    罗斯佣兵们战斗到了最后一人,当全军覆没之际,他们的身前也躺倒了一片敌方尸体,还有一众伤者的呻吟。

    骑兵的短距冲刺撞击的威力非常强劲,一次骑墙进攻,无论敌我都给站立的人带来重击。

    为了攻打一座不大的临时改造的堡垒却付出了数百人伤亡的可怕代价,斯塔德回想刚刚的战斗仍是心惊肉跳。

    钉着铁马掌的马蹄践踏死者,骑马的斯塔德俯视那些死不瞑目的疯狂战士不由得感慨万千:“如果,你们是我的兵该有多好。难道遥远的罗斯人无比值得你们效忠?”

    恰是此时,得胜的匪帮军队迫不及待地冲进堡垒内所有的房舍,事情出乎大家的意料,本是渴望大发横财的人们看到的尽是空空荡荡的房屋。他们拉开木柜、箱子,要么是空的要么就是破布。他们开始操持斧头疯狂砸地板,希望能挖到藏金银的地窖。

    还别说,恰是他们的砍砸破坏掉了地道入口的木板。

    狂喜的匪帮陆续跳下,觉得这就是充满财富的地窖入口。

    另一边,斯塔德的人积极地打扫战场。

    见过世面的披甲士兵非常识货,他们看到了罗斯人尸体边散落的剑。在这个时代的法兰克,钢剑是极为稀有的存在,吟游诗人会不吝辞藻称赞某一把钢剑是神的造物。

    士兵都在捡钢剑,它们在夕阳下反射前所未有璀璨夺目的橘光。

    有善于奉承者笑嘻嘻端着一把剑柄镶宝石的钢剑奉给斯塔德。

    接过此剑的一瞬间,这位战场老手就意识到自己的旧剑从这一刻开始就成了废物。

    旧剑也不是不可用,只是比起缴获的剑已然完全没了意义。

    他将剑背对着自己,赫然看到了自己模糊的胡须,不由得大吃一惊全身发颤。

    “这是何等的宝剑?明明经历了鏖战,剑刃毫不弯曲,表面光滑似水面,我竟看到了我的脸?!”

    感慨之余便急令部下:“趁着那群蠢货搜索金银,我们快把好武器捡起来。”

    披甲士兵必须遵从斯塔德的命令,未得命令不得掠夺金银,他们就只好憋住内心的渴望。

    有士兵实在憋不住了就昂头呼吁:“大人,难道有比抢银币更重要的?”

    “蠢货,哪里有什么金山银山。你们捡到的罗斯剑,我敢说一把剑就值一百枚金币。快点动手,否则那些匪帮就和你们争抢。”

    当斯塔德进入这堡垒就预感到这地方可不想是会藏金银的地方,何况有消息说罗斯人的一支船队老早就逃之夭夭,若真有巨量金银,自然是跟着船队逃亡。

    再就现在的状况,翻箱倒柜的匪徒们造出很大的轰隆声,有窜出来的匪帮士兵一脸愁容怨恨,这像是发现金银的表情?

    匪帮一无所获,但发现了逃生密道,并在地道出口赫然看到了卸下的头盔和锁子甲。

    有手下向灰狼卡尔说明这一情况,可卡尔完全沉浸在连一枚铜币都没发现的愤怒中。

    夜幕正在降临,局促的战场躺下数百具尸体,战斗结束有一阵子了,仍有一些伤员没有断气。斯塔德会救助这些匪帮人员?呸!一来没有义务二来也没有医疗手段。这个时代拥有救伤团的就只是东罗马,而法兰克人对于战场伤员的态度近乎于漠视,只有虔诚的教士会给轻重伤员无差别祈祷诵经,所谓是否活下来全看主的意思。

    斯塔德和他的毫无损失的军队远离尸体堆,就在之前过火的废墟附近的房舍扎营住下来。他们点燃篝火继续吃干粮,好生休息计划明日再收拾烂摊子。

    不久,走过满是尸体的战场,灰狼卡尔带着他损失惨重的小弟带着无法平息的愤怒走向斯塔德的营地。

    已经卸下盔甲的斯塔德军队察觉到情况不不对劲,这就顾不得太多,急忙拿起武器。

    缴获的钢剑在烈火下闪闪发光,擦拭得很光滑的骑矛一致向前。

    此举着实令卡尔更加愤怒,这个严重秃头的男人坡口大骂:“斯塔德!你是一个骗子!根本没有金山银山!我死了那么多兄弟,一个铜币都没有捞到,你要……”

    “你要干什么?”换上一身甲的斯塔德拎着剑走出阴暗的角落,见得灰狼卡尔和他惨兮兮的所谓军队的委屈愤怒模样,着实也不可能给予好脸色。

    他斯塔德就是反感别人对他本人发火。

    “赔偿我们的损失!你这个骗子。”卡尔继续叫骂道。

    “骗子?你们没有找到金银?”

    “哪里有什么金银,我们到处寻找,除了找到一个地道,其他一无所有。”

    “且慢!”本打算和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对骂几句,此人居然提到了地道?“你说的地道是何意思?”

    “我敢说有罗斯人顺着地道跑了!那是个很长的地道,这一点你……你肯定不知道。就像你诓骗我们他们有金山银山!”接着又是一阵情绪性地咒骂。

    斯塔德阴冷下脸,他看到自己的亲密军士非常正确地采取戒备,不握剑的左手不由拧起拳头,又以眼神明示自己的手下。

    暂且还要虚与委蛇地询问一些情况,斯塔德就继续追问:“地道的事?我的确不知道。如果有罗斯人逃了,我会去搜查。”

    “你会吗?为了你,我们兄弟死了二百人!”

    “可你不还有三百个兄弟吗?”

    “我……”暴怒的卡尔真想举起斧头砍翻这个斯塔德的脑袋,他继续骂:“蠢货!看看局面吧!为了你所有的匪帮死了至少五百人!”

    “是。难道你要让我对这些死者负责?这是战争不是你们惯常的群殴。你们弱于罗斯人被杀很多纯属活该。不像我的人,一举冲垮罗斯人的墙,我带着骑兵冲锋直接打崩他们的盾墙。这场仗是我的胜利,而你,我亲眼看到你在墙外观战。恰恰是你要为那些人的死负全责。”

    “你!”灰狼卡尔憋红了脸,他活着的部下亦是疲惫不堪。没有找到金银就已经让人非常沮丧,现在还要站在这里被羞辱,这口气怎么忍得下?

    开始有人加入叫骂,最后化作一阵野蜂乱舞,说来说去都是要求斯塔德拿出钱财来。

    让斯塔德拿钱?真是笑话。他斯塔德来海泽比就是要给大王霍里克接收这座城做准备,闹出现在的民众逃亡商业凋零的局面他也非常痛苦,因为他也要安抚自己的亲兵画大饼所谓海泽比的商业会恢复。

    固然罗斯人是痛苦的根源,这群匪帮本身也不是什么好鸟。

    斯塔德已经打算动刀子,在那之前他还是要确定一下:“除了你们,其他的匪帮呢?你如此勇敢,是否他们都逃了?”

    “他们?或死或逃。我不管他们,我带着兄弟就是向你要钱。我们给你打仗死了很多人,虽然没抢到金银,你也必须支付报酬。”

    “是吗?是你们自告奋勇要去打仗的,如何变成我在雇佣你们?再说,你们这是威胁我。”

    被激怒的灰狼卡尔必须给自己的小弟们一个交代,这个场面若是认怂了,自己的老大之位也就没了,就会变成丧家之犬孤苦去死。

    他脑袋几乎炸裂猛然拔出铁剑,以一种主人的姿态命令斯塔德:“海泽比是我的地盘!你要待在这里就必须给我们钱……”

    “好。我都懂了。”斯塔德一副明白的模样随口答应道:“我这就给你们拿钱,我这里还有一些金子,灰狼卡尔,你真是一匹贪婪的狼……”

    他说完就走向阴暗处,获得金钱许诺的匪帮小弟们如卸重负,这下本就是疲惫不堪的身体变得更加虚弱了。

    当斯塔德完全进入黑暗后不久,一阵战马的嘶鸣突然传来,接着就是土地的震颤。当匪帮们刚刚反应过来,骑兵就冲了过来。

    卡尔人数不多的队伍顷刻间似被击中的保龄球横七竖八地被撞倒,不少人为此受了很重内伤。

    已经得到眼神明示的百夫长随即一声令下,披甲军队一拥而上,对着疲敝的匪帮部队开始最为惨烈的残杀。

    灰狼卡尔其人已经彻底懵了,当一根矛刺中胸膛时他仍不知道斯塔德这个家伙为何翻脸,本着自己的观念觉得这叫做黑吃黑。

    喊杀声,刀剑碰撞声很快结束,须臾呻吟哭喊者也没了音讯。

    直到这时候斯塔德才重新现身,一个球状物直接被百夫长踢过来。他定睛一看,大抵就是灰狼卡尔死不瞑目的脑袋。

    “这个嘴臭的莽夫终于还是死了。”他如此评价。

    “但是大人,我们这么做……”

    “你是担心其他匪帮害怕?我的老朋友,这里是咱们兄弟的海泽比,咱们的地盘不允许有匪帮的存在。以后我是海泽比伯爵,你们跟着我发大财,难道你们还愿意和匪帮人士分享财富?”

    “我可不会。”百夫长耸耸肩爽朗地笑了,笑一阵子又问:“海泽比现在如此死城,我们如何向大王交待?”

    “海泽比会恢复繁荣,逃亡的商人都会回来。你们记得,匪帮头目灰狼卡尔和罗斯商人不承认霍里克王,他们以武力袭击我们,现在被我们全部消灭。唉!倒是这个愚蠢的家伙透露了重大消息,有罗斯人逃走了。可恶,我们的手段太强硬竟没有一个俘虏,弄得我对罗斯人还是一无所知。”

    百夫长摇摇头:“我们控制全部船只,罗斯人就逃无可逃,然后进行搜捕定能找到。”

    “也只能这么办。就是这些尸体太多,咱们兄弟还是毫无伤亡吧。”

    “有几个兄弟受了不值一提的轻伤,其他人平安。”

    “很好。这些倒毙的尸体很快会恶臭。劳烦兄弟们,匪帮死尸全部拉到海里就近抛弃,至于罗斯人的尸体……”

    “也抛弃?”百夫长问。

    “我不想被奥丁责罚。这些罗斯人非常勇敢,他们本可加入咱们并肩作战,但选择了错误的道路。现在你们得了他们的宝剑,就把他们的身躯烧为灰烬,这是对神的交待。”

    大家互相看看,对此毫无异议。

第717章 牧师与羔羊

    年轻的教士们无比信任他们的老师埃斯基尔,争端开始到现在已经大半个月了,果然修道院一直游离于兵燹之外。

    他们仍要保持绝对的警惕,所有人还不能离开修道院的庭院围墙,每个夜里都要有人守夜。

    一切来得非常突然,似乎也是一个必然。

    蓝狐和瓦迪一直躲藏到月亮高挂,趁着月光和星光两人如暗沟里的老鼠,躲过游弋是匪帮士兵,灰头土脸地成功摸到了修道院的领地。

    “就是这里?”瓦迪忍受着饥饿与伤口苦楚谨慎地问。

    “我来过一次就不会忘。”

    抬头看着修道院木墙上亮起的一支火把,蓝狐自诩看到了希望。

    两人脚步匆匆凑近紧闭木门,随后开始急迫敲打,蓝狐嘴上嚷嚷:“埃斯基尔,我是罗斯人蓝狐,我要你庇护。”

    类似话语他说了很多,惊得门后的小教士一时间谨慎的不敢说话。

    终于有守夜小教士将们拉开一个小缝,不料门后之人使出蛮力愣是钻了进来。

    小教士十分无语,他看着气喘吁吁的闯入者一时间愣神,半晌憋出话:“你们……是可怜的羔羊?”

    “呸!什么羔羊!我是罗斯人!叫你们的主人埃斯基尔出来。”

    小教士是虔诚之人,最忌讳使用暴力,一个胖子在自己面前态度粗鲁,吓得他只能点头答应。

    实则所有的小教士被埃斯基尔勒令必须对罗斯人以敬重,因为这关系到伟大事业的成败。

    “两位大人是……是老师的客人。老师有过吩咐,快进修道院。”

    蓝狐和瓦迪轻而易举就进入修道院,顺利得令人吃惊。

    曾经蓝狐对这个寒酸的修道院非常不屑,现在看来真是一个极佳的避难所。

    本已熟睡的埃斯基尔被唤醒,突如其来的消息闹得他非常头疼。

    一个肥胖的罗斯人?这个人是谁,自他从小教士嘴里获悉“肥胖”这一形容词就完全明白了。

    埃斯基尔睡意全无,他机智的脑袋疯狂转动,自觉此必是传播神圣信仰的机会,甚至还是更伟大事业的突破口。

    他换上黑袍,还令教士多点燃一些油灯。

    他以地方主教的姿态就在神圣的祈祷圣堂里接待蓝狐,再见到这个胖子,也为这个富裕家伙如今的狼狈凄惨而震惊。

    蓝狐的衣服满是破损,随从的瓦迪的衣服还沾满血色。

    埃斯基尔言语颤颤巍巍:“欢迎你们,可怜的羔羊,我是你们可以信赖的牧师。”

    “我们不是羔羊。”蓝狐仍是不耐烦地强调。

    “好吧。你们先坐下。”说罢,他吩咐小教士:“取些水来,还有面包。”

    颠沛流离的两人终于安顿下来,他们一经坐下就是如卸重负,蓝狐精神状况还算好,瓦迪几乎昏了过去。

    埃斯基尔也随意坐下长椅,他获悉了一些情况现在仍要询问:“我知道战争。那些人在袭击你们,看起来你……并没有胜利?”

    这家伙措辞非常谨慎,狼狈的蓝狐随口自嘲:“你说我失败了我也不不介意。我是失败了,但没有完全失败。你瞧,我逃了出来。”

    “这么说来,你的战士们……”

    “都战死了。我顺着地道逃亡,你知道的,我是个商人,我身份高贵,必须把这里发生的事告诉留里克王公!”

    蓝狐说话时整张脸都在抽搐,白色而满是灰的脸涨热成红色,咬牙切齿模样似要咬崩牙齿,整个人变得极为扭曲。

    其人的暴怒引得埃斯基尔颇为畏惧,好在他见过大世面自然不虚。

    “你逃到我这里,只是希望我帮你回到罗斯?”

    埃斯基尔一语精准问在点子上,蓝狐继续道:“你说过要去罗斯的!你必须把我送回去!”

    “这……”埃斯基尔的脸沉了下去。

    “怎么?你反悔?你不是渴望去罗斯吗?少了我这个向导你能去?”

    埃斯基尔瞥一眼这个落魄之人腰里还挂着镶金的宝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就怕激怒了这个胖子引来自己的灾祸。

    埃斯基尔缓缓站起身,做出一副焦头烂额状。他在不停踱步,自诩坦诚向言:“好吧,我要向你坦白。我的确计划去罗斯,我也需要你的指路。我本以为你已经死在战争中,之前已经暂停了这一计划,显然主在庇佑你,让你活着进入这个修道院,我的计划仍有机会落实。”

    蓝狐情绪上头,他暂听不得这老家伙的言语明示,仍在追问如何划船逃命。

    “划船?已经没有机会了!风暴摧毁了几乎所有的船,其他的都被那些人占领。我买不到船……”

    “这可如何是好?!我必须回到罗斯!罗斯大军必报复。”

    埃斯基尔摇摇头:“你们太累了,应该先休息一下。”

    “不行。你要给我一个办法!”蓝狐也是急眼了。

    埃斯基尔自从降雨、风暴平息后就想到新的办法,所谓何必非得从海泽比启航,这里如今变得不安全,那就走到汉堡,从那里坐船离开。

    真是这时,小教士带着陶盆与餐盘来了,净水与黑面包片摆在疲惫的两人面前。

    蓝狐本不屑于吃黑面包这是酸味浓郁的劣质面包,他的口味已经被养得更刁,如今却如一头猪般,拱着脑袋欲把黑面包独吞。

    小教士急忙拿开食物和水,埃斯基尔亦是挺身挡住。

    “怎么?不是给我的?”

    “是!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蓝狐压着怒气急问。

    “因为这一餐不是我给予你们的,这是主的恩赐。你们两个是迷途的羔羊,只有皈依了我们的信仰,经历了洗礼才有权吃这圣餐喝这圣水。”

    “又是这一套……”蓝狐嘴上似乎是抵触,为了填饱肚子他的心已经动摇。

    埃斯基尔乘胜追击:“你经历了一场失败,这是为什么?因为你们不信仰主,就被野蛮人袭击。如果你早些皈依,他们如何敢袭击?”

    “真是这样?很荒谬。”

    “事实就是如此。那些人可曾袭击过主的仆人?他们不敢,因为信仰的力量是无穷的……”接着又是一段枯燥的宣讲。

    埃斯基尔靠着一张嘴发展信徒,宣讲劝说的力量还是太有限了,他实际也知道,比如查理曼的武力手段使得萨克森人大规模接受了信仰,这效率可比宣讲强过一万倍!

    和商人谈信仰,如过换作别的教士是不愿意掺和的。九世纪的教士们讲究苦行,而商人普遍代表对奢侈的追求,使得教士普遍不屑于和商人交谈。

    埃斯基尔也有这方面方案,然蓝狐是突破口。既然是商人,就当与之晓以利害。

    “我的修道院将在战火中存续,我的背后是法兰克的支持,这座修道院本身也是法兰克的路德维希王子出资。袭击你的家伙我也调查过,是路德维希王子雇佣兵的人。”

    “难道还是法兰克在打我们罗斯?敌人多了一个!”蓝狐说得干脆,脑子更加混乱。

    “不!你误解了!我告诉你,路德维希王子的书信证明他对罗斯感兴趣了,王子怎么可能去袭击你们的商铺?一定是那些雇佣兵的擅自行为,王子还是打算和你们做生意。”

    “做生意?”蓝狐情绪稍稍冷静,“我现在就想吃饭。”

    “必须洗礼。”埃斯基尔横下老脸强调。

    “很有必要?”

    “这是原则!你们站在神圣殿堂,不接受信仰将被驱逐。你……本身什么神都被不信,经历这场灾祸你总得信仰一个吧。你们的商业之神不能保障你们的生命,但是主可以赐予虔诚者美好的未来。何况皈依后,你就有权去汉堡和不莱梅做生意。”

    当埃斯基尔说了这些,蓝狐终于变得果断。

    “如果可以得到更大商业机会。我洗!”

    埃斯基尔绷着的老脸喜笑颜开,他亲自作为施洗者,为两位逃难的羔羊做关键的洗礼。

    蓝狐脱掉脏衣,完全浸润满是净水的大木桶了。虽然条件比较简陋,埃斯基尔就在这里主持,一手拿着手抄本福音书诵读,另一只手节奏行地把蓝狐的脑袋按下去。他还按照惯例,随手翻动书页,第一个出现的人物名就作为蓝狐的教名。

    论到受伤的瓦迪也是一样的操作,只是这个伤者精神有些恍惚,稀里糊涂就接受了洗礼,至少他的躯体并不拒绝仪式便依旧是自愿。

    瓦迪的伤口也被埃斯基尔看到,施洗完毕就是以神圣芬芳的玫瑰精油涂抹伤口,然后便是包扎。这个年轻人能否免疫掉受伤后的发热病,就看主的旨意。

    实则玫瑰精油具有一定保护伤口加速愈合的作用,且伤口被清洗后也变得干净。

    蓝狐和瓦迪终于吃上了东西,他们还换上了一件简单的粗白布长袍,此乃小教士之常服。

    埃斯基尔待其吃好喝好后又赐予两人木制的十字架吊坠,将之亲手戴上。

    毕竟这是自己这么多年来首次在罗斯人这里的成功布道,首次便是给罗斯人的一个大人物施洗,真是一个美好的开始。

    当蓝狐吃饱了肚子,他不觉得自己现在变得有多少特殊。

    他继续询问埃斯基尔:“你究竟如何送我回罗斯。我说的是身处东方的罗斯。”

    “现在……我可以无保留地告诉你,我的孩子……”

    埃斯基尔说了很多,蓝狐终于明白了埃斯基尔的新计划,即徒步走到汉堡再找船离开。

    汉堡虽是被查理曼征服的前萨克森公国城市,因其建在内河水域边,真是天然的贸易港。

    信仰主和信仰奥丁或是弗雷、弗丽嘉有多大区别?蓝狐现在并不觉得所谓的主有多高明,然而发财的机会已经让他把亲历的战争之事搁在一边。

    向留里克王公汇报灾祸是一个事,去法兰克腹地寻觅发财机会是另一个事。

    他和瓦迪就待在修道院睡了一夜,待到次日,两人也不得不如小教士那般在无聊的晨祷中吃简陋寒酸的“圣早餐”。

    吃个饭还得祈祷?如果祈祷可以确保主对于自己生命安全的庇护,费些口舌也可以。

    蓝狐和瓦迪跟着念祈祷词,谈不上憧憬也谈不上抵触。倒是他们顺从的表现实在令埃斯基尔大欢喜。

    餐毕,兴致勃勃的埃斯基尔又独自在写作房间会见蓝狐。

    他上下打量这个年轻的胖子:“看来已经习惯了?显然主早已给了你召唤,你终于投入主的怀抱。”

    “我现在就想知道我们何时去汉堡。”

    “此事我们要再等等,放心这不会太遥远。”

    “好吧。我要特别告诉你,东方的罗斯所在海域,十一月就会冰封。”蓝狐警告。

    “无妨。现在你已经是信徒,你可以去法兰克贸易。当然,我想汉堡伯爵很愿意见见你,甚至是路德维希王子。我在法兰克有着很高的身份,我可以把你引荐给大贵族,想必他们也乐意和你这个罗斯人谈谈。”

    “如果是商业的事,我很乐意谈。”

    “很好。不过你在这里必须学做一个教士。”埃斯基尔的这个要求才是他的目的,就是蓝狐觉得自己必须临时客串一介祭司僧侣。

    “我不是教士。”

    “你当然不是!但是这个修道院里也必须只能是教士。你……必须划掉胡子,还要割掉很多头发,要像其他教士那样的发型(圣彼得发型)。”

    “刮掉我的胡须?有必要吗?在北方,胡须越大越代表战士的魅力和信誉。而且还有那滑稽的的发型,我的头发从未有这么短过。”

    “但在这里会让你们成为异类。我担心那些人的搜查,如果他们贸然闯入修道院,把你们抓走我就无力救援。”

    “荒谬。”蓝狐摇头,“你说过这里是足够安全的。”

    “就怕那些匪徒恶棍执意要做。你知道的,他们不信仰主,他们是一群野蛮人,就像是横冲直撞的野猪厚实熊,我们必须最好最坏打算。”

    蓝狐相信这个曾在罗斯居住过大半年的埃斯基尔的话,也确信其人对罗斯布道的野心。后者不是他关心的,他现在最关心自己的生命,其次是攫取远超父亲的利益。

    蓝狐仍是一个胖子,只是胡须和大量头发消失,再穿上教士的黑袍,十字架挂在胸前,整个人分明就是一位教士!只要安静地站立谁能怀疑呢?也许还是要怀疑一番,吃得肥头大耳肚子鼓胀的肥仔教士,也许只有罗马有,在北地肯定是没有的。

    他的宝剑被卸下保存,这把法兰克没有的亮白钢剑可谓珍宝。如果要与法兰克大贵族交涉,它可以作为一个敲门砖。

    又过了两日,蓝狐经历仔细思考,决议暂不把回罗斯放下第一位。既然去了法兰克发掘自己、家族和罗斯的新利益,要干索性就干一票大的。

    这几天受伤的话瓦迪精神状况一直在变好,显然这就是主的恩赐!

    瓦迪已经接受了神圣信仰,可他只是一个小角色,现在和未来都需要依傍自己的主人,正巧要觐见法兰克大贵族,蓝狐需要一个得力随从。

    蓝狐想透了问题,就在这埃斯基尔快要离开之际,他再来说明自己的主张。

    如今已经被赐予教名约瑟夫的蓝狐直白向埃斯基尔索要觐见路德维希王子的机会,这一要求如何不让人震惊?

    “王子自视甚高,也许……”埃斯基尔一度语焉不详。

    “就以我的宝剑作为礼物,还有罗斯人对贸易的渴望。我不相信一个大国之主会拒绝。”蓝狐雄心勃勃,然埃斯基尔只是可以轻易见到汉堡伯爵,见到王子还需要说服汉堡伯爵。

    埃斯基尔没有打包票,诚实地声称自己会尝试。接着感慨:“约瑟夫,你是一位疯狂的商人,你居然把灾祸当做新的机会。”

    这实在是对一个商人的夸奖,蓝狐当然不让:“真正的商人当如此,当年我父亲也在丹麦这里差点被杀。二十年后我也死里逃生,希望伟大的主赐予我财富。”

    听得,埃斯基尔实在没意思反驳,就只能笑而不语,最后指出:“教士们的谈论想必你已经知道。我要在八月的第十四日做圣玛利亚弥撒,经过这个节日我们离开,会在九月前就抵达汉堡。所以你还要再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居住在修道院里如同笼中鸟,蓝狐也不敢离开这里,就只好找些事打发无聊,埃斯基尔抓住时机就提供手抄本福音书,虽然非常梦幻,他知道这个胖子看得懂拉丁文。

    还别说,蓝狐看着所谓经书居然入迷了,里面的故事生动有趣。不过比起笃定信仰,他关注的还是五花八门的地名,感慨这个世界无比庞大,还有书籍里描绘的黄金、宝石等等。

    发生了很多灾祸,诸多计划被打破,事到如今埃斯基尔和蓝狐对于见到汉堡伯爵这一法兰克北方大贵族变得非常迫切。

    不过在离开之前,新的麻烦又来了。海面上出现大量船只,丹麦人的王终于借着北风航行,来到了他忠诚的海泽比。

第718章 丹麦王在他忠诚的海泽比港

    时间已经是八月,一度陷入战争的海泽比似乎终于安定下来。

    一些人没有逃得太远,他们见得灾祸告一段落就带着细软返回。回来的人很少,至少也给死寂的城市带来些许生机。

    罗斯商铺的堡垒被攻破,战死的罗斯人尸体被焚烧成灰烬。至于那些死去的匪帮尸体,或是烧掉或是埋葬,还有不少被直接扔到海里。

    战争虽已结束,斯塔德还不能确定是否真有罗斯人顺着地道逃生。他这番铲除了本地匪帮的最大头目,其余小头目也在战争中损失颇大,一个个成了不足挂齿的土鸡瓦狗。

    他靠着一百多个兄弟代表丹麦王收服了这座城市,只是城市变成现在的鬼样子还真不知该如何向王汇报。

    王一定会勃然大怒吧!

    斯塔德需要有人背锅,首先被干掉的灰狼卡尔是一介很好的“背锅侠”,其人与一众兄弟的头颅都被剁下来,即便它们会腐烂散发恶臭,也算是给王一个交代。

    其次便是找到逃亡的罗斯人,无论是否能找到,他的确带着人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找了一番。

    修道院挂着法兰克的路德维希王子旗,有不明就里的骑兵提议:“这个大建筑最适合藏人,我们当检查一番。”

    “不可!搜查这里搞不好会激怒法兰克人,没人会希望如此。”斯塔德话是如此,心里确实痒痒。

    他一番心理挣扎终究是不打算越线,就安慰部下:“排外的法兰克人把你我当做猎犬,从未当过自己人。那些法兰克教士也断不会庇护不信仰他们的神的罗斯人。”

    当海波稍稍平息,在林木中苟活的渔民逃了回来,找到自己的小渔船又继续捞鱼作业。他们以此为生,吃鱼度日再卖鱼换生活品。

    消失有段日子的鱼市重新开张,斯塔德注意到这一可人的景象,他约束部下禁止抢掠,而是号召也花钱卖鱼。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于此同时,在北方兴建新城高德弗雷哈根的矮胖敦实的霍里克王,他终于抽出精力把军队集结出来。

    部分精锐留守城市,他带着一千人的大军分乘坐五十条龙头长船,顺着来自北极的风从日德兰半岛的最北端沿着东海岸向南飘移。

    这不是一个漫长的旅途,就是海上的波涛令所有人一支上下颠簸。习惯航行的他们不会晕船,舟车劳顿仍在快速摧残士兵的精力。

    直到前往逼仄的峡湾里出现了大型人类定居点的迹象,萎靡不振的人纷纷昂起头,忍受风而憋屈的脸露出笑颜。

    霍里克王兴致勃勃,一手搂着翘起的船艏,一手拔剑四顾。

    “哈哈!我们终于回到海泽比。兄弟们收帆放桨,我们走!”

    旗舰得令后开始行动,所有僚舰纷纷转向。整个船队奔向西方,以势不可挡之姿态硬闯峡湾,快速进入到通向海泽比的水道。

    曾几何时,海泽比都因为其商业的繁荣闻名整个丹麦世界,这里可以买到来自遥远地方的五花八门的东西,其中又以毛皮、铁器、宝石和奴隶闻名。

    霍里克的精干士兵在法兰克的弗兰德斯纵横多年,抢掠盘剥土财主使得他们多少都有些盘缠。他们渴望在这座贸易都市买些有用之物,强烈的好奇心带动强劲的**。

    只是情况愈发的不对劲……

    庞大的舰队登陆海泽比,只是零距离接触这座城市,没有人觉得它可以和繁荣的城市扯上关系。这简直是一座安静的废城,放眼望去看不到几个跑动的人影。

    暂时霍里克还可以自我安慰所谓城市居民因为畏惧这支大军都逃走了。他带着兄弟们登上有些空荡荡的海岸,径直走近一样空荡的房舍区。

    恰是这个时候,斯塔德亲自举着渡鸦旗帜来迎接自己的王。

    见得这个部将,霍里克完全可以断定这里就是海泽比,万千的疑问也当由这个将领回答。

    霍里克踏着大步前进,在维京世界里这位尊贵的人是个少见的矮个子,摘下铁皮盔,他的脸庞也颇是其貌不扬。偏偏就是这个人已经得到了丹麦大小领主的认同与支持,当然为此他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比如说可能因此与法兰克旧主子彻底决裂。一切都是没办法的事,为了得到丹麦的最高权力,霍里克会不顾一切。

    他再见斯塔德,上下打量这位将领,心平气和便问:“我记得海泽比是繁荣的,现在我看到的只有萧条。我还嗅到了血腥味和臭味……”

    “大王真是高明。”斯塔德急忙恭维,又说:“的确爆发了战争,繁荣的城市一下子成了这个样子。”

    “战争?不见得吧?”霍里克眯起眼睛意识到这里面定有大隐情,“以我对你的了解,定是你带着兄弟们控制不住手,发动对这里的劫掠。你在弗兰德斯干过太多了。”

    “绝非这样。”

    “到底怎么回事?!”

    斯塔德把准备好的理由堂而皇之说明:“无主之城的匪徒拒绝王的统治,还有可恨的罗斯人,当他们获悉国王要接收这里就立刻向我的军队发动袭击。匪徒袭击平民,罗斯人袭击我。整个城市陷入混乱,我拼死抵抗,也看到匪徒和罗斯人居然也打成一团。”

    “听着很有趣,就是不像是真的。”霍里克急问:“结果呢?”

    “我的人只有受伤没有死亡,我们赢到了最后。”

    “是吗?这就好。我也听说海泽比有罗斯人活动,所有丹麦领主都想攻击罗斯人复仇,斯塔德,你是丹麦的新英雄,而你,也是我忠诚的部下,对吗?”

    这话直戳斯塔德的内心,仿佛就在暗示“我知道你早有自立之意”。

    斯塔德哪敢有犹豫的,急忙勾头示意,发誓:“我是王的仆人。”

    “很好。啊……这座城市已经废了……”

    “朽木也可能会出新芽。王,本地的一些大商人没有离开,很多逃走的人也没有走远。商人们都支持你的统治,他们每个人都会进贡一百磅银币。商贩、手艺人也都会回来,很快这里的粮食市场也会重开,一切都会好起来。”

    “你倒是很乐观,就是我带来的大军不能白来,封存的剑需要新的血液,我要立威!既然匪帮不支持我,还有存活的吗?我要砍一些脑袋祭祀奥丁!”

    斯塔德见得是机会急忙借坡下驴:“确实有匪帮小头目迫于您的威严而臣服,他们定不是真心实意的。”

    “那就杀了他们。我要杀了头狼,狼崽子们我可以收编。”

    霍里克登陆就要杀人绝非因为他是个头脑异常的杀人魔王。杀人是立威,是祭司奥丁,是给其他丹麦部族随军观察员展示自己信仰奥丁,亦是给大失所望的士兵们泄愤。

    有五个匪帮头目被诱骗而来,他们见得霍里克就像是哈巴狗般要求加入王的军队,等来的可是绳捆索绑。

    他们被霍里克王挨个砍死于木桩,鲜血流淌进海泽比固有的祭坛。即便本地的祭司逃了个干净,祭司奥丁也犯不着太多繁文缛节。

    士兵们宣泄自己压抑的情绪而欢呼,霍里克再度向那些观察员宣告自己的确是奥丁的战士,即便一只银子做的十字架还在脖子上挂着藏匿在衣服里,这个男人做了两手准备。

    不能在海泽比得到物资补给,霍里克的人就操持着谋生的老本行——捞鱼。

    他们登陆伊始的确给留守的少数民众极大恐惧,公然的杀人祭神吓得搬回来的商人也闭门不出。

    随着时间的发酵,灾祸似乎不再持续,归来的大商人这才拿着钱财向霍里克王购买安全许诺。

    事情也超越了他的预料,眼前的十个大商人各个拿出一百磅的银币,固然银币成色参差不齐,分量加起来的确接近一千磅!这下可好,他有一笔实实在在的金钱犒劳军队,散发一点钱买来的是大军安定。他也结结实实得到一笔发展的本钱,再看恭顺的商人们,他们岂不若一大群肥羊,以后还不是年年割羊毛?

    海泽比萧条的表象下仍有富裕的实质,来此索贡真是正确决定。

    霍里克骑马欣赏这座迎来主人的城市,斯塔德得偿所愿的成为海泽比伯爵,同时也是包税人。丹麦是一个小地方,奈何内部的部族非常琐碎,霍里克本人暂时实力不足,还不能完美统治海泽比一个最靠近法兰克的城市,他需要一个包税人代管。何况他担心自己会与法兰克决裂,那就更不能将王国重心放在南边。

    难道北边的情况就好了?也不好。

    各部族都说分裂自瑞典人的罗斯人近年来实力快速膨胀,已然是海洋恶霸,其强悍就在于掌握大量无桨大船,可以快速远航,实为长船无可及的。这些说法霍里克不知情,考虑到自己的部将歼灭了一批罗斯人,还亮出了缴获的一批罗斯旗帜、衣服,甚至赠予自己一把罗斯人的奇妙的钢剑,他主观认为罗斯人在陆地搏杀显然比不过自己在法兰克历练多年的精锐。至于这把剑,真乃神器!

    城市里萧条的情况的确在好转,霍里克也敏锐地看到了城里的一幢保存完好又特立独行的建筑。

    它居然是修道院?!

    看到那哥特式房顶上杵着的粗糙木头十字架,霍里克嘴角一翘,攥紧缰绳对骑马的随从们要喝:“这里也有个法兰克修道院。走吧!我们去瞧瞧哪个胆大的家伙敢在这里布道。”

    马匹的嘶鸣在海泽比极为罕见,对于都见过马的教士们本不足为奇,但在这个萧条之城听到嘶鸣无疑不是心情紧张。

    埃斯基尔知道霍里克已经来了,这便组织起教士们暂且回避,尤其是被自己庇护的两个罗斯人更要回避。

    修道院内一团乱,很多人不信那些野蛮人敢于无视门口悬挂的王子旗帜硬闯,埃斯基尔还是下达命令所谓做好最坏打算。

    依旧肥胖的蓝狐如何想走呢?他决定留下来,就待在埃斯基尔的身边,直言:“我不走!我要看看罪魁霍里克是个什么东西,然后告诉留里克王公必杀之人的脸!”

    “糊涂!你很肥,和别的教士格格不入!他们若是怀疑了将你抓走,我可没能力把你拽出来。”

    这话一下子给蓝狐说住了,他也不再执拗急忙尾随他人脚步回避之。

    埃斯基尔并不能确定来者是何人,这是墙外的马蹄踏地声、马匹嘶鸣引起的聒噪很是猛烈。他就带着两个其貌不扬弱不禁风的小教士同行,就站在木墙之后暂不开门。

    与此同时,霍里克王也犯了难。

    有人建议:“小小的木墙挡不住我们的脚步。修道院总有些金银,我们可以掠夺一番。”

    霍里克遗憾地摇头,随即指着墙壁悬挂的旗帜:“你们是瞎了眼吗?你们居然忘了路德维希王子的旗帜?还有这一面,汉堡伯爵的旗帜。”

    士兵又是随口说:“大王,我们不是已经和那些家伙决裂了吗?我们现在自由了,您何必再敬畏法兰克人?”

    霍里克即刻扭头怒视那个乱说话的随从,有遗憾嚷嚷:“我不想激怒法兰克人引起不必要的战争,尤其是激怒路德维希。如果这是洛泰尔王子辖区的修道院抢了就抢了,可这个分明是……”

    霍里克懒得多言,他招呼兄弟们下马,并差人去叫门。

    埃斯基尔姗姗来迟,他并没有听到门外之人的闲聊。随着有人叫门,他便恭敬地亲口询问,顺带说明自己的高贵身份。

    “我乃兰斯枢机主教任命的北地教区主教,下一任的不莱梅主教,我是圣埃斯基尔。你们站在萨克森及巴伐利亚公爵(指路德维希王子)庇护的修道院门口,不信主的野蛮人不得放肆不得入内!”

    这些话是用法兰克语说的,能在这个地方说法兰克语霍里克实在想不到。圣埃斯基尔?霍里克寻思一下似乎听说过这个人,实在也算是一个人物,只不过能在海泽比遇到其本人实在奇妙。

    如何与教士打交道,霍里克有着自己的办法。他令自己的部下都在外面待着,便有随从谨慎谏言:“大王,我们都害怕他们暗藏利器。”

    “糊涂。这些教士最忌讳使用武器,他们吃饭都不用小刀只用手。你们全体待在外面不得入内,我亲自见见这个自诩主教的男人。”

    接着,霍里克摘下头盔,急忙将藏匿衣服的十字架拽出来,又亲自敲门,难得摆出温柔的声音以法兰克语说:“我是丹麦之王霍里克·克拉尔松,高德弗雷之孙,也是……主的仆人。圣埃斯基尔,我在法兰克就听过你的名号,现在至少打开一个门缝看看我的十字架。我不是野蛮人。”

    真的是丹麦王霍里克?当然埃斯基尔更乐意称呼此人是“弗兰德斯僭越者”,“虚假的弗兰德斯伯爵”,乃至“王子的忠犬”。

    因为不该使用粗鄙之语,埃斯基尔早就知道此人和其肮脏勾当,现在自诩“主的仆人”是多么虚伪肮脏。没办法,这个男人有一支披甲大军,若是惹怒他们自己必是粉身碎骨。

    木门打开小缝,埃斯基尔看到一个矮胖的、眼睛颇有神的男人,他胡子大而拉擦,胸前展示的银制十字架可是被擦拭得锃光瓦亮。这就是霍里克?居然不是高壮武人?埃斯基尔非常意外之余这霍里克带着笑脸继续说话:“我是迷途的羔羊,圣埃斯基尔,我要忏悔。你……总得给羔羊一个忏悔的机会吧。”

    这是一个埃斯基尔无法拒绝的理由,他只得硬着头皮拉开大门,还必须摆出一副慈祥的脸平视霍里克王:“我的孩子,来忏悔室吧。仅有你一人,除非你的……你的随从们愿意皈依。”

    “不必。他们都在户外,我……”霍里克也识趣地卸下所有武器,连随身的切肉小刀,塞在右侧皮靴里的暗藏匕首也一并卸下。他事毕又言:“你瞧,我的确是虔诚的。”

    埃斯基尔不知该说什么,希望按照传统流程和平而安全的办完公事,再把这个家伙最后送出去,只能再言:“来吧,主会宽恕你的罪。”

第719章 商人蓝狐、圣埃斯基尔与霍里克大王

    在修道院里的这群教士断不会行刀兵,卸下武装的丹麦王霍里克毫无担忧,甚至颇有雅兴。

    他披上信徒的伪装跟着埃斯基尔的脚步走进所谓忏悔室,隔着木栅窗做好,对面即为埃斯基尔这个老家伙。

    也许他是真心悔过,也许仍是装模作样。

    埃斯基尔照本宣科:“孩子,向我诉说你做过的事,主会原谅你。”

    再看霍里克,他非但没有愧疚之情,反倒是一脸惬意。

    “我在弗兰德斯杀死了很多人,男人、女人还有孩童,我大发横财。我应王子要求来丹麦继承王位,那些反对我的领主都被杀死。我在海泽比亲手砍了五个匪帮头目。我现在就是丹麦王……”

    霍里克把杀戮作为绝对的丰功伟绩,将抢劫看做功业。一些恐怖的描述惊得木栅窗另一面的埃斯基尔瑟瑟发抖!

    “那么,你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么?”

    “对。我是有错,所以我希望得到主的谅解。”说罢,霍里克仍是那张诡异微笑的脸,抬起头凝望措手不及的埃斯基尔。

    在法兰克的地界,那些虔诚的人被这个匪徒大头目纷纷杀死,即便如此此人仍是路德维希王子的佣兵?!埃斯基尔心里暗骂如此恶棍如何得到宽恕,死后必是下地狱,不过……

    埃斯基尔从话语里听到了一段极为关键的信息,即便此人是个名副其实的杀戮狂徒,他来丹麦得到王权都是受了路德维希王子的指示。既然此人一直将十字架揣在身上,也许情况还不是很糟。

    他脑子灵光一闪:“我的孩子,你会贯彻主的道路么?你杀戮之罪很重,不过你若是能带领全丹麦的羔羊皈依,主定会赦免你的罪。至少罗马的神圣者会赦免你,亦会为你加冕为丹麦王。”

    霍里克根本没去过罗马,他带着兄弟们在弗兰德斯活动多年也没有再向南发展。他对罗马教宗的理解仅限于道听途说,也不知那些圣职人员有多高明伟大,遂对埃斯基尔的“教宗加冕”之事根本不放在心上。

    至于全丹麦诡异,这个问题即是问到点子上。

    的确,新丹麦王霍里克必须做出一个痛苦的抉择,要么选择主,要么选择奥丁。

    面对埃斯基尔的疑问,他选择含糊其辞。

    “你仍在疑惑么?你应该贯彻神圣的信仰,放弃你们故土的野蛮神灵。奥丁是不存在的,主才是唯一。”至少埃斯基尔的信仰极为坚定,他渴望再说教一番,迫使霍里克王完全服从。“就像哈拉尔·克拉克,就像你的这个亲戚一样,做主忠诚的仆人,这才是最正确的路。你只要贯彻了,兰斯枢机主教定会支持你,你的王位也会稳固。”

    在霍里克看来,埃斯基尔这个老头子所言清一色是正确的废话。自己又不是傻子,只是这根本不是什么信仰哪个神祇的事情,这方面他没有所谓的自由权。

    他索性站起身,强行打断已经没有意义的“忏悔”。

    “已经够了!”

    “不!你还不能离开!”埃斯基尔大吃一惊。

    “无妨,如果主记恨我,就降下落雷劈死我。我已经把我做的事告诉了主,剩下的就看主的意思。”

    埃斯基尔非常无语,他带着一副好似便秘一周般铁青的脸再站到霍里克面前,冷冷道:“主是公正的,你的亵渎行径会遭来灾祸,既然你是无所谓,我也无能为力。只能劝你好自为之……”

    “哦?你这是劝我走?!”

    霍里克已经退到礼拜大堂,他环顾四周试图发觉这里面的金银器具。贵金属器皿是的有,不过是宣礼台处寥寥的银制蜡烛台、银盘和一尊很小的金十字架,除此外就是大量老旧的木器。他看到了数量不多的长椅充满破旧的痕迹,显然这个男人在北方布道,终究没有拉到几个信徒。

    这些细节更加稳固的霍里克的一种认知——法兰克和罗马的信仰,在丹麦不受欢迎。

    埃斯基尔的便秘表情不变,这张脸实在欠揍。

    霍里克知道这个老教士下了逐客令,只是碍于身份不便于明说罢了。想必自己在其心里已经是异端与亵渎者的存在了,搞不好恶名还会迅速传到法兰克内地。

    “那又如何?我如今已经不是看路德维希脸色行事的人。”他如此想。

    不过自己这番就撤出去,丹麦王的尊严放在哪里?这里明明是自己的领地,许可他们继续拥有修道院已经是最大的仁慈!

    霍里克掐起腰,故意说:“看起来你的工作做得并不好,你的那些信徒呢?不要告诉我偌大的修道院仅有你一人。”

    “当然有很多,教士们愿意接待最虔诚的人。”

    “你的意思是说我不够虔诚?”霍里克明知故问。

    埃斯基尔不吃这一套:“这就要看主的意思。”

    “那就让藏起来的人都出来!记得,是所有人!我知道你的修道院本身也藏不了多少人,房舍并不多亦无暗室地窖。”

    “你想干什么?”埃斯基尔不由后退一步。

    “你怕了?放心,我不会在这神圣的地方造次。我要你集结教士,我要听他们唱圣歌,否则岂不是白来一趟。”

    埃斯基尔本不想再被纠缠,无奈对方的大军就在海泽比,自己仍需满足他的非分要求,好在距离脱身的日子也不远了。

    不一会儿,藏起来的教士们纷纷穿着黑色罩袍现身,各个低着头显得肃穆庄重。蓝狐与瓦迪就位列其中,他们打扮成一般教士的姿态,这是蓝狐这个胖子的形象也实在太扎眼了!

    教士们站成两排,其中即有蓝狐的身影,就如霍里克的傲慢之言,埃斯基尔在海泽比这里并没有发展多少个忠诚信徒。

    “我看到你这里还有一些孩子。也是,你在庇护孤儿,这种事我听说了,只是你这里的伙食很好吗?我是不是眼睛花了,居然看到了一个胖子。”

    霍里克此言直指蓝狐,蓝狐也瞬间抬起头,两人就这样眼神对撞。

    这真是始料未及之事,霍里克看到了这个肥仔眼神中的那种杀气和傲气。拥有这样的气场居然还是教士?太荒谬了!不!这里面必有隐情。

    他这便又嚷嚷:“罗斯人和我的人激战,绝大部分罗斯人被我的人杀掉了,似乎还有人趁乱逃走。埃斯基尔,这里面有被你庇佑的罗斯人吗?”

    埃斯基尔的眼神立刻飘忽不定,就这样的表现霍里克基本已经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我这里只有教士。我知道罗斯人,都是信仰奥丁的野蛮人,异端不能进入这里!”

    “是吗?我觉得那个胖子非常可疑。你们都是苦行者,居然还能养出一个胖子?这作何解释?”

    他们两人对话之余,蓝狐的脑子里已经想到一百种如何杀死这个敦实矮个子霍里克的手段。事实就是如此,新来的丹麦王并非高大魁梧,其人的脸已经被牢牢记住。听得自己的部下被尽数杀死,按理说为一群战死佣兵复仇并无意义,真的商人不需要涉及这方面的事,只是这份羞辱必须了结。

    蓝狐的理智压制住冲动,他不觉得自己有实力通过单挑杀了这个人,何况自己还有更长远的计划。

    他就故意盯着霍里克的脸,处处显示着自己的不屑与鄙夷。

    带有恶意的眼神一直是对霍里克的精神挑衅,他恨不得亲手砍了这个胖子教士,只是也不能这么极端。

    气氛变得紧张,埃斯基尔赶紧来打圆场:“约瑟夫是胖了些,他很善于吃饭。”

    “一个贪婪的饭桶?”

    埃斯基尔急中生智:“这里有原因,因为约瑟夫很善于学习拉丁语,对于这种好学生自然要多些奖励。他吃得很多也就不足为奇,主显然也许可这种行为。”话是如此,埃斯基尔的确是撒谎,他内心也在祈祷希望得到主的宽恕。

    “居然还会拉丁语?好啊!我要听听,即便我并不会说。我在弗兰德斯听了很多善用拉丁语牧师的布道宣讲,蠢材拙劣的口音自然骗不了我。”

    蓝狐被指名道姓要求用拉丁语诵读《福音书》随便的章节,这对他如何有难处?

    他高声念读书籍,口齿颇为清楚,这下霍里克的怀疑直接没了。

    霍里克本也不想与教士过多纠缠,甚至根本不希望军队里的其他部族观察员获悉自己光顾了法兰克人的修道院,他其实可以现在就离开,但一桩大事或许现在就能趁机落实。

    至于找寻罗斯人逃亡者什么的还有多少意义?至少这个可疑的胖子肯定不是罗斯人,按照霍里克的理解,这个世界只有教士才会学习拉丁语。

    他听圣咏就是个幌子,只为看看埃斯基尔的布道成就,不多的人数现实出法兰克人的势力在海泽比依旧微弱。

    “够了。让你的教士都离开吧!埃斯基尔,趁着这个机会我们可以再好好聊聊。”

    “悉听尊便。”

    霍里克笑着耸耸肩:“我知道你要赶我走,我会离开。在那之前我要求你许诺会为我办成一件事。”

    “何事?”

    “我要你给路德维希王子写信,告诉他我已经得到了丹麦王权,我知道你有这方面的权限,只是……”

    “又如何?”

    霍里克不由得瞧一眼桌上的十字架,叹言:“我是被束缚的狼,现在我自由了。丹麦王权本就是我的,我的丹麦王国完全自由,我与法兰克是国与国的关系,我希望王子能以石勒苏益格长城为界,城市以北是我的,为此我宁可放弃杜里斯特。我会与王子殿下保持同盟,我不会入侵法兰克,王子也不可入侵我。”

    霍里克说了这么一大堆,埃斯基尔基本听明白,震惊是真的震惊,只是这种事情他一介教士按理不该掺和,出于个人的情况他也是抵触的,便说:“我是苦行僧侣,不想参与世俗权势之事,我的心只属于主。”

    “你在戏弄我!你给王子写信又不是第一次了,否则我如何知道你的身份?你在北地布道若得不到王子的资助,你甚至没有能力建设这座修道院。而我这么多年来一直在王子手下办事。你必须写信,如果你不同意我就拆了这里,被主惩罚那就来吧!”

    话语竟是这么绝对,埃斯基尔确信只要不从,这个家伙一定会落实威胁。

    他感受到巨大的威胁,这个霍里克比之前的哈夫根难缠一百倍!恐怕海泽比这个据点已经没有坚持的理由,是该再建一个修道院咯。

    “唉……海泽比经历了战争,意志不坚定的信徒已经跑了。丹麦王,我们虽是虔诚的,但是生活物资已经无力挨过冬季。这座萧条的城市也无法购买给养,我仓库的面包已经快没了。”

    “你想如何?”

    埃斯基尔一副遗憾模样:“我想带着教士们回到汉堡,也许等到春季我们会回来,你总不至于那时候拒绝我。”

    “且慢!你要去汉堡?!离开这里?”

    “正是。丹麦王,你何不亲自写一封信,就用法兰克语写,我会亲手把信件交给汉堡伯爵,信件也会很快送抵王子的府邸。”

    听得,霍里克大感意外又迅速化作喜悦:“可以!我写。你必须亲自送到伯爵手里。那么。你们何时动身?”

    “自然是八月十四日的圣玛利亚弥撒结束后的一天,这会是我们今年在海泽比做的最后一场弥撒。也许,你应该参与进来。”

    霍里克点点头,他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最后说道:“已经够了,与你的接触很愉快。我会在弥撒的当天把信件交给你。”他再无多言,转身就走近大门,推开后便奔向围墙,与等得颇为无聊的部下会和。

    所有人都长舒一口气,年轻的教士们不听胸口划着十字,感慨背叛信仰的恶魔离开了。

    埃斯基尔立在大堂,随口就问并未离开的蓝狐:“丹麦王的脸你都认下了?”

    “是的。五官的具体模样还有身材、说话的傲慢,我都会汇报给留里克王公。”

    “那么,留里克那孩子真的会复仇?”

    “必然。”

    “哦!主啊……”埃斯基尔不停胸口划十字:“我是有罪的,也许我引导了一场纷争,海泽比真的变得危险。”

    约定的八月十四日,圣玛利亚弥撒就在修道院里进行,这是一场完全不公开的仪式,仅有“虔诚的羔羊”能够参加。

    霍里克大王以他特有的实际行动参与到这场仪式中,他带着五百多披甲战士,亦有多达一百人的骑兵,浩浩荡荡地举着五十多面大小不一的渡鸦旗帜出现在修道院的木墙外。

    这就是强劲的军事威慑,只要霍里克下令,大军分分钟踏平这里。

    年轻的教士们为自己的生命安全瑟瑟发抖,引得弥撒都蕴含了恐惧情绪。埃斯基尔绝不相信霍里克真会发兵,断言此乃一种威慑,其威慑也不是针对自己,而是针对法兰克王国。

    霍里克陈兵墙外,他的使者走近大门,要求教士们立刻派人接收重要的信件。

    何人来收信?霍里克指名道姓,就让那个肥胖的教士约瑟夫来拿。

    这又是对蓝狐的指名道姓!本来蓝狐就不想搀和弥撒这种枯燥的仪式,论仪式哪里有罗斯人那边点火塔宰鹿来得刺激?

    他毫不畏惧霍里克,这便只身走近木墙亲自拉开大门,虚与委蛇地摆出恭敬姿态。

    霍里克见得这个胖子兴致勃勃下了马,亲手拎着一个布袋,其中便是写在一张白布上的用法兰克文写的信。

    他凝视着蓝狐的脸踏步前行,背后就是耀武扬威的披甲大军。

    蓝狐毫不畏惧,甚至打量起这支丹麦强军,幻想其在罗斯精锐军队的打击下土崩瓦解之惨象。

    霍里克亲手亲手将布包塞向蓝狐,待其单手接收的同时也没有松开手。

    蓝狐稍显吃惊,而霍里克这个家伙亦是语出惊人:“胖子,收起你的伪装。我听说了你们罗斯人的指挥者是一个肥胖的男人,我的人描述尸体里没有胖子。显然那个人就是你!你成功逃脱!”

    蓝狐也不是吓大的,敢在海泽比做生意本就是玩儿命的活儿,他如今杀过人了,胆子变得更大。

    “你误会了,我是约瑟夫。”

    “无妨。罗斯人,你信了主我就不好对你动手,你最好赶紧离开,我的王国不允许有瑞典人、罗斯人的存在。如果你能或者回到你们的罗斯,告诉你们的首领,以后胆敢越过勃艮第岛以西,任何船只都将遭遇我的无情打击!”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蓝狐索性也不装了。他之所以一只手接信,就是因为另一只藏起来的手在布衣之下攥着切肉的匕首,即便霍里克身着甲胄,其人脖颈的要害可是敞开的。这一点霍里克从其特别的姿态也能猜到一二。

    “好吧,丹麦王。其实我的罗斯王公本想与你和平谈判,持续一百年的纷争该结束了,既然你拒绝,那就算了。”

    “什么?罗斯人是这种态度?”霍里克着实大吃一惊,他甚至觉得自己也该写一封信告诉罗斯首领所谓自己其实一样厌倦了纷争。

    不过一切的和平谈判还可能吗?自己实实在在杀了一批罗斯人,连其商铺都捣毁了。霍里克对于‘丹罗’和平的预期很奇特,便是双方不要一见面就打打杀杀,但丹麦仍会排斥罗斯和瑞典,最多许诺不会主动入侵,也要求对方不会入侵,是为“互不侵犯”。至于合作贸易,想都不要想,因为这关系到丹麦王位的稳固。

    霍里克心里像是压了一块石头,木门被合上后他也悻悻然离开。他毫不畏惧罗斯人的报复,甚至不当一回事,完全是因为现在的首要问题可是重新确定丹麦与法兰克的关系。

    他再没有逗留下去,大军举着大量渡鸦旗帜再绕着修道院转一圈就离开了。他以这种行为艺术明示自己是奥丁的战士,亦是展示自己已经背叛了路德维希王子与兰斯枢机主教。他非常矛盾,首先不希望因为信仰与法兰克为敌,其次若不重拾奥丁,丹麦大部分领主又会愤怒,自己怕是又要被驱逐。

    为了权势,他必须坚定去做奥丁的战士!

    经过这一瞥的对线,蓝狐算是看透了这个霍里克王,哪里有虔诚,只要有利益随时都可以改信。比如此人的行为分明是旗帜鲜明的不想给那个路德维希王子做“忠犬”,如此断言正是因为蓝狐偷看了信件,不错的记忆性让他记下信中内容,这下这个重大情报告诉留里克王公可谓奇功一件。

    蓝狐也扪心自问,自己与霍里克也差不多,胸口的十字架是在法兰克活动的安全证书罢了,为了做生意,假装一辈子信徒又何妨。至于死后的世界,说法五花八门,谁知道呢?

第720章 罗斯移民序幕起

    似乎南方的丹麦发生任何事情,都与罗斯公国没有什么关系。

    蓝狐无论经历任何事情,也都不会干扰到公国的大移民工程。

    留里克的时间非常紧张,好在气候与风向是有利的,他的空载大舰队得以快速而平安地回到他忠实的罗斯堡老家。

    很多精壮带着妻儿已经永久性移民东方,留守故土的大量民众也是跃跃欲试,他们甚至已经收拾细软就等着上船走人。

    当第一批移民随着冰层解冻而离开,其余人等的躁动情绪就闹得整个罗斯堡成了快要沸腾的汤锅。

    王公的命令是绝对的,罗斯本部居民将有权带着所有的妻子儿女以自愿的原则乘船离开。罗斯本部人为之欢呼,至于后期入伙的人们在垂涎机遇之余更多的就是嫉妒罢。也许情况会越来越好,等到老罗斯人移民完毕,接着就是新罗斯人的离去。

    当然,还有一些人从事着极为特殊的产业,他们是坚决不能走的。

    捕鱼的人们最先看到留里克的大舰队借着温润南风持续北上,渔船作为引路者引导着舰队入港。

    历战的阿芙罗拉号恍若满身伤疤的老战士,肉眼可见的细小破损显得她饱经沧桑,如今也是回到了诞生地。

    木翘班搭在栈桥上,留里克精神矍铄,面对着聚集而来的人们挥手致意:“赞颂你们的王公吧!我回来了!”

    围观的民众皆是笑意,他们挥手致意欢迎自己的英雄。

    那些还待在罗斯堡老家的重要人物们站在最显眼处,尤其是戴着一顶巨大绒帽的一脸白胡子的哈罗左森最是情绪激动。被任命为罗斯堡总督的他急匆匆走近自己的王公,就站在栈桥上,他想要说些什么,一时间因过于激动竟然愣住。

    “你可有千言万语?”留里克带着笑意问。就是看着哈罗左森这位老朋友的衰老有些揪心。

    “是……是!很多的事!”

    “无妨!我回来就只是安排三件事!移民!移民!还是移民!我会召集所有的英杰开会,我们当在罗斯杜马好好聊聊。”

    明显老态龙钟的哈罗左森得令,这便让开一条路。

    如果是老家的确有一位最是让留里克牵肠挂肚的,便是大祭司露米娅。

    这不,头戴鹿角盔的露米娅,在她的贴身小祭司露米的随从下也在立在现场。

    她的双眸流下热泪,看着她激动又伤心的脸,留里克自诩过去的冬季的确亏待了她。

    “是该好好安慰你。唔,露米这孩子也开始有女人味儿了……”

    到底是时过境迁,留里克还看到了自己训练的那一票年轻的战士也闻讯围观,他们仍然穿着统一款式、色彩的袍子,只是每一个男孩在表面上几乎是脱胎换骨。他们都成长了很多,身体整体是偏瘦弱的,然身高普遍已经追上成年人。这若是假以时日,又是数百名最精锐的战兵。

    人人都直到王公与大祭司的浪漫。

    当年,年轻的首领之子仗剑保护他的第一个女奴成了民众的重大谈资。这么多年过去了,首领之子已经是公国王公,女奴也是公国的大祭司,这一切都是命运。

    他们就在码头相拥一起,民众为他们尖叫。

    本有些无聊乏味的罗斯堡老家重新有了生机,留里克王公回来了,他会给所有人带来未来的新盼头。老罗斯人虽不知具体的移民日子,庞大的舰队就在码头停泊,今年未有远征他人的战争任务,唯一的任务就是移民。他们今日彻夜欢呼,做好了三天之后就移民的心理准备,很多老罗斯家庭已经盘算好了,等到明日天亮就在露天集市抛售自家的无用细软,换成银币好在东方新世界使用。

    留里克兴致勃勃回到自己的宅邸,露米娅和露米两姐妹已然换上便装随行其后。固然有些部族女子奉总督哈罗左森之命来做侍女的,都被留里克逐一拒绝。除却户外的旧营房住下了精锐佣兵外,偌大的三层宫殿就只他和两位妻妾合计三人。

    油灯由露米娅陆续点燃,已是时隔半年,再见自己的男人他竟更加威武雄壮,明明自己年纪更大反倒成了矮人。

    她轻轻放下引燃的油灯,明显有事要做的她缓缓走进自己的男人,自己的王公。

    当着留里克的面,亦是不避讳自己的小祭司、侍女兼妹妹存在的鲑鱼之主部族嫡女露米的存在,带着一丝忐忑降下自己的北欧素雅的长袍……

    “留里克,弟弟,爱我……”

    “你!好吧!好吧……是我亏欠你的!”

    可怜的露米就像是电灯泡,她眼睁睁看着留里克王公以公主抱的姿态将大祭司露米娅抱入卧室。因为自己也是王公的女人,好奇、渴求乃至一丝嫉妒于一身,已经勉强到了传统关键年龄的露米如何不希望成为女人的那一刻?因为,这不仅仅因为露米是女人,还在于她几乎毁灭的部族需要有人来拯救。

    “既然卡洛塔用争气的肚皮拯救了她的奥斯塔拉,我也当效仿。”

    显然这一晚是属于王公与大祭司的,留里克亦不会在关键的时刻做出任何会让露米娅伤心之事。

    露米娅终是得到了满足,躺在皮毯剧烈喘着粗气:“留里克,下一个会是……会是儿子?上一次我们没有成功,这一次一定行。”

    “也许吧。能否成功,是否是儿子,一切都要看奥丁的旨意。”留里克安静地做好,如果这时候能点上一根香烟想必最是有情调。

    “一定是儿子。我感觉奥丁给了我启示,我……会给你生育一个很好的战争酋长(大将军)。”

    “那就太好了。既然如此,我的儿子必须有一个恰如其分的好名字。比如说,海尔基(kharlki)。”

    “真是一个直白的好名字。”

    父亲给孩子取名可能有五花八门的创意,也能极度没有创意。留里克这一次选择了后者,所谓海尔基的本意就是简单粗暴的“纯爷们儿”。说起来他记得自己堂兄的名字也是类似的拼写词汇,意思大抵也是“纯爷们儿”。甚至还包括自己的名字“留里克”,意思就成了“重生的纯爷们儿”,要不是老爹夭折了两个儿子,也不会给自己取个这样的名字。

    露米娅是心满意足,她心理仍是挂念女儿:“维利卡她……”

    “她很好,被爷爷奶奶照顾,过去一个冬季她已经学会了跑,口齿也变得清楚不少。”

    “真是太好了,好想见到她。”

    “你会很快见到。”

    “是啊!不过我们离开后,城里的神庙也要搬迁。这真的合适么?”

    “你在担心?”留里克耸耸肩:“毫无不妥之处。我决定了,我要在新罗斯堡建造一座更大的,最好用石材建造。我还要建造更好的神祇塑像,还要招募一批年轻祭司,一切都要正规化,要让所有人看到神庙与广场就感觉庄严肃穆。”

    “只是听你说我就心动了。”露米娅这才爬起来,又依偎在留里克身边:“但是这么做会花费很多钱。”

    “哦?你居然担心起了财政?”

    露米娅点点头,又道:“民众祈愿奉纳,你不在的半年里,我的钱箱里已经攒下一笔巨款。这些钱都是你的,用来建造新神庙很不错。”

    “居然还有巨款?!”留里克动了心,想不到自己突发奇想搞的“香火捐”的奉纳箱子真成了敛财宝具?“有多少?”

    “有近二百磅银币。”

    “啊?!这么多?这……怎么可能。我的民众如此富裕了?”

    露米娅噗呲笑了,她在自己男人面前毫无掩饰地将原委统统道来。所谓如何会白得这么多钱?全然就是那几尊神像。

    在北欧世界,还没有哪个部族会斥巨资制作大型镀金神祇塑像,罗斯人不但铸造了,还一口气造了六座。除却罗斯人信仰的女武神斯佩洛斯维利亚外,其余五神都是大家公认的大神灵,诸神掌管不同的事务,此五神掌管之事务基本囊括了所有人生活的方方面面。

    外来的商人以及本地的手艺人愿意拿出一些钱来奉纳,露米娅也顺势而为地发明了一种说辞,所谓“钱币叮当响,你的祈愿神灵会回复”。

    普通民众最多拿出一枚银币于冬至日的光明节奉纳,然后祈求诸神保佑明年的万事兴。

    商人、手艺人要求最高,因为他的日子也要面临诸多大奉献。这里便有商人不惜拿出半磅乃至一磅的巨款来奉纳,很值是更离谱的数额,他们都是祈求掌管商业的弗雷神庇佑。可是这些人多半做着和皮革、麻布相关的衣物加工工作,生产的都是刚需货并行销海外,它们自古是罗斯堡的拳头创收产品,而罗斯猎人近年来提供的五花八门皮革越来越多,相关行业从业者想不赚钱都是难得。

    商人、手艺人普遍不觉得这是因为自己是商业奇人,或是罗斯堡这个平台带来的红利。他们的信仰非常朴素,就是愿意相信自己对神的祈祷有了作用。

    因此,罗斯堡老家那座小神庙一直“香火不断”。

    露米娅如此描述,留里克越听越想笑,内心可是激动坏了。想不到露米娅还有一些商业头脑?不仅仅吧!这个女人担任了大祭司,至少在“捞钱”问题上手段不错。亏得这是自己的女人,换做另一个大祭司可就有点危险的趋势了。

    移民之后最费钱的事务就是兴建新的定居点,然后解决可持续发展的问题。种地之事今年即835年是不能做的,新移民当在明年开春接收一批熟田并积极拓荒。

    过去的一百年,罗斯本部居民依靠着婚姻血缘形成一个整体,而今罗斯本部人的分散是不可避免的。罗斯的概念已经变得很大,过去依靠血缘为纽带的社群关系会在东方斯拉夫人居多的新世界慢慢冲淡,那就必须确立一个新的事物作为所有人的共同念想,比如说建筑一座大神庙,里面加入名为“庇隆”的新火焰神,从此罗斯就有了七神。

    建造大神庙必消耗大量财富,奇观误国的道理是一个真理,留里克的确想在新罗斯堡再来一场大规模城建,其中的花费绝对不小。露米娅靠着积攒奉纳所得财富,这比资金面对庞大的城建需求还是太少了。

    或许攻击一个强敌,以罗斯强大的军队击败他们攫取巨额财富,新罗斯堡会在短时间成为北方的明珠。

    “和丹麦人平安做生意,我可以靠着倾销优势榨干他们的财富。如果战争还是不可避免,蓝狐啊,如果你能给我制造个战争借口最好不过。”

    那么留里克如何直到三个月后的事呢?现在不过是五月的尾巴。

    留里克的确需要大量的资本建设自己的罗斯,在自身造血能力还不太行的时刻,掠夺别过财富就是最优解。战争当然是一个下策,倘若是贸易手段攫取利益则是上策。故而他就是有与丹麦修到的意愿,不过不修好也行,只要海泽比一直是自由的贸易港,罗斯人就能源源不断啃食丹麦骨肉养肥自己。

    这一宿露米娅彻夜不眠,她挤压了大半年的情绪在这一晚全部宣泄掉,这就闹到留里克也瞪着俩眼直到天亮,当侍女奉哈罗左森的命令去向王公汇报,却见王公与大祭司仍是纠缠在一起呼呼熟睡。

    小露米是醒了,无可奈何地站起身出门。她穿着素袍,黑发扎成偌大的马尾,笔直站着向等候在外的哈罗左森描述:“总督大人,王公与大祭司仍在缠绵,他们非常疲惫,不希望任何人的打搅。您和大家有任何的事也许要等到明天。”

    她其实有些特立独行和傲娇,仗着自己是留里克的女人敢于和哈罗左森这个老家伙嚷嚷话。她也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要做好本职工作,亦不可行僭越之事,遂说完话就回到需要人看管的小神庙。

    小神庙很快就要拆除,她回来时看着神像竟有一丝遗憾,再看是不是带着银币来奉纳的人,也必须带着公务式的笑容接待他们,在听到银币落盒叮当响,必要奉上吉祥的话语。

    今日的哈罗左森是扑了个空,他和他的老朋友们本以为王公会贯彻落实极高的工作效率,会在回家的第二次就召开精英大会。显然留里克的确是个真男人,他可以克服舟车劳顿,在挚爱的女人的温柔乡里一下就蔫儿了。

    这一情况大家都能理解,听得小露米的描述大家也都哈哈大笑。

    今早这里聚集了一众英才,亦是一群老家伙。有总督哈罗左森、造船奇才霍特拉和他的亲密朋友、老铁匠克拉瓦森和他的另外四个老伙计、梅拉伦移民之新罗斯人的管理者赫立格尔、养鹿人的代表、艾隆堡驻罗斯堡卫星城铁炉子镇的代表、制衣作坊老板佛德根,乃至最为重量级的大商人古尔德。

    留里克成长为一代英豪,如今谁再说他脸上有稚气那就是眼花了。留里克长大了,老家伙们的脸上的老年斑愈发严重,昔日的战士而今拿起武器开始力不从心,老铁匠引以为豪的挥舞大锤都做不了太多次,古尔德近来的状况也不好,他偶尔会头疼偶尔觉得身体虚弱。

    人终有一死,大家都在为“奥丁之子”留里克办事,想必死后的灵魂都将魂归美妙的阿斯加德。

    大家的焦急聚集也体现了整个罗斯堡民众的意志,大家都希望留里克立刻召开大会,既然他鸽了大事,大家也就不好强求。哈罗左森最后安排了一下:“王公与大祭司在一起,就像是奥丁与芙蕾雅。让他们好好休息,我们还是回去各自准备一下,把要对王公交待、探讨的事准备一下,届时我们可要逐一讨论解决。”

    的确,哈罗左森这个老头子在处理政务上有些本事。他是旧时代的首领竞争的失败者,如今罗斯国富民强蒸蒸日上,他断言换做是自己断然做不来,倒是坚守罗斯堡老家这种事早就是轻车熟路。恰是在他的治理下,老家的一切经济活动有条不紊,一如过去半个世纪那般的极致稳定。

    哈罗左森的确是以为守成的地方大员,不过他也老了,甚至比奥托显得更加苍老。

第721章 王公的安排

    在自己的宅邸里留里克得到了充分的休息,再度苏醒的他也不得不好好感慨一番如此好的建筑要更换存在的目的。

    他已经盘算好了,随着政治中心的迁移,罗斯堡的宫殿,这座全城唯一的三层阁楼,它恰有作为本地行政中枢的价值,作为总督府再合适不过。

    他听取了仆人的汇报,对那些老家伙迫不及待开大会的诉求很是理解。

    既然都急于开会,那就赶紧召开吧。

    “罗斯杜马”是一座大长屋,当留里克正式下达开会的命令,整个罗斯堡的贤达接踵而至,将本是空荡落灰的房舍几乎填满。

    他们交谈的噪音弄得这里好似蜂巢,亦或是野蜂狂舞的场面。大家各有心思,憋着的诸多话语都渴望与王公诉说。

    此次会议留里克可谓有备而来,早在诺夫哥罗德的时候,他就以羽毛笔在硬纸上写明了一条又一条的安排计划。

    在大家的期待中,留里克就携手大祭司露米娅踏步走进着被众油灯点亮的房舍。

    两人的出现令本就聒噪的房舍完全化作一锅开水。

    人们欢呼、跺脚、捶胸亦或鼓掌,做出各种噪音来宣泄心中的激动。

    如此热烈之场面,留里克也只能带着笑意看着他们欢愉一阵子。

    整体修长的长屋里设有大量长椅,如此若有冗长会议,与会者都能闲适地做好,听着讲话人滔滔不绝。长椅左右各两排,皆是靠着木墙而设,内有一居中的讲台,留里克将于此宣讲。

    这样设计会议场所颇为科学,就像是音乐厅为何音响效果卓越就把大厅造成矩形,留里克下令建造的罗斯杜马在任何的罗斯城市都是类似的建设模型。它实则也像是一个教师,留里克可以非常自在地在台上宣讲,亦能走下讲台在中心的横道边走边说。

    各维京系部族都有自己的议会庭,定名为“罗斯杜马”的罗斯议会庭在结构上别出心裁且各主要城市都有,是其他部族不可能做得到的。

    曾经,罗斯人只能用灰白黑三色布与棕灰色的皮革装扮自己,爱美之心驱使大家都渴望拥有彩色的衣服,以前是条件限制得不到,而今大家浑身都是花花绿绿。

    斯拉夫人纺织花布的技术已经传播开来,与会者普遍穿着花色布袍,外裹皮衣,身上挂着大量彩色玻璃珠子,乃至头顶的绒帽也挂着玻璃珠与琥珀。

    如此一人若是站在法兰克的某个小城市里,定会被当地人视作大大的土财主,甚至引诱当地领主心生歹意。

    见得故乡的人们如此富裕,自豪感轻易冲到留里克的头顶,他可以骄傲地说罗斯能有今天完全是自己的功劳。

    不过他也看到了,在坐的许多老朋友总是集华丽于一身,他们的衰朽是无法掩盖了。

    过于时代的英豪都在老去,而新时代的英豪还没有拥有丰满的羽衣。

    扪心自问,这样的状况下不断发动对外战争显然是不明智的。

    这也就是留里克决定鸽了今年再对卡累利阿人兴兵讨伐的原因,他的底线便是只要卡累利阿人不主动攻击公国在拉多加湖最北的据点熊祭镇,罗斯就选择保守防御。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站立,本就是比较温暖的气候,而今房舍好几十人的聚集使得室内快速升温。他脱下外衣,以仅着长衫的形象示人。

    时隔半年不见,王公仍是那位飘逸金色马尾的男子,已经十四岁的王公显然有了充满肌肉的臂膀,就是身形依旧单薄。他脸上的胡须就如同其父亲那般不断蓬勃,若是不加打理很快就会变成金色络腮,就仿佛是传说只有遥远南方才有的猛兽“莱茵”。

    留里克就站在这里任由他们品头论足,他昂着头显得趾高气昂,恰是这样的姿态,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位无比自信的王公。他如此自信,想来移民工程也会迎来完美的结果。

    待气氛终于安定下来,留里克不慌不忙拉开布包,将里面的一打写了大量文字的纸张拿出来。

    他可以脱稿宣讲,不过就怕言语有纰漏,重要条款写出来宣读显然是最好选择。

    宣讲稿子直接摆在桌案处,他也坐在方凳,双臂搭在桌案呈闲适状,这姿态就好似教员面对着他的学生们。

    “故乡的老朋友们,请大家都安静。如何欢愉的庆贺等到夜里,我会邀请你们喝麦酒吃烤肉啃面饼,现在你们务必聆听我对于移民工作的宣讲。因为,这关系到你们的未来!”

    他怕自己的言语还不够严肃,就刻意重复三遍,所谓今日宣布的事不仅仅是公国的未来,也关系到在场所有人的未来。

    当留里克开始宣讲,所有人的确是挺直了腰板洗耳恭听,听到关键的部分或是喜悦或是紧张,甚至还会有一丝遗憾。

    台上的他顺手就观察起大家的情绪,他们的表情大抵也在自己的估计内。

    罗斯是一个自由的国度吗?是,也不是。

    任何加入罗斯的人实际都可以选择离开,只是情况完全是其他的维京系的普通人,在获悉了罗斯人的真实生活状态后挤破脑袋也想进来钻进来。没有谁会主动放弃现在的生活,除非是犯了错误被驱逐。

    既然身处罗斯的社群生活中,任何人都必须遵守罗斯的这一套生活规则。

    罗斯当然有着等级制,王公家族以及过去的精英家族,在部族时代就是公国的上层核心。

    如今,罗斯的人口急剧膨胀,但凡是罗斯部族出身的老罗斯人都自然的被留里克安排的伙计。

    老年妇女基本安排了裁缝的工作,做着布匹和皮革的粗加工。亦有老年妇女做上了肥皂加工的活计。上年纪的男子曾经都是部族的战士,他们本该像是过去那样上年纪后默默在家里死去,亦或是倔强地出来最后以身祭海。如今留里克雇佣他们做官方渔夫、做粮仓看门人、做修善武器者。

    至于具有罗斯本部血统的孩子,他们的伙食完全就是留里克出资供养。

    而数量很多的嫁入罗斯精壮年的女性,她们实际已经不需要太多经历用在养育孩子上,她们也担负起捞鱼、伐木、挖矿等诸多男人当做的工作,为此拿到王公发放的工资。

    罗斯公国的核心圈子便是这样,妇孺老幼都被一道制度管理起来,留里克可以保证他们饿不死冻不死,只是想要突然变得富裕就是一种奢望。动用税收、压低薪酬等手段,留里克可以捞到大量财富,这些钱用来造船、建筑,尤其是超过三千个孩子的口粮。

    留里克梦寐以求的婴儿潮还在持续,它会给予公国未来强劲国力,而今这三千余饕餮大嘴也令财政颇为紧张。孩子的数量只会进一步增加,不说自己的族人们,且说自己不就是一头四月的公牛,一旦生活史无前例变得安定富足又有盼头,拼命生育是必然的。

    罗斯堡终究是一个狭窄的所在,这里却因为各种原因让本就人满为患的地界更加拥挤。

    作为王公就在这里拼命压榨那些投奔而来的人们,长此以往也不是好事吧!

    各个南方同盟部族都有人拖家带口移居而来,他们数量虽然不是很多,对生育的热衷丝毫不逊于罗斯本部人。只有罗斯本部人的孩子已经被留里克定义为“被收养者”的孤儿可以得到免费的伙食,本部人亦是得到安稳收入来源,这是后入伙者不能享有的特权。

    在留里克看来,公国里不存在真正的奴隶,他也不允许这样,并非处于他的仁厚私心,而是罗斯现在的经济状况,蓄奴是对经济的浪费,让有权势者蓄奴也是在挖王公权势的墙角。

    但公国也实际存在着“奴隶”。

    外来入伙的各路维京人、被征服的各路芬兰人,乃至被征服的东方伊尔门斯拉夫人,他们都在被罗斯本部这一目前人口还不足一万人的群体经济剥削。由于现在公国处于离弦之箭飞射般的速度崛起,财富正被高速创造出来,被剥削者的日子实际再比过去变好,内部的矛盾是可以忽略的。

    所以,罗斯本部的居民有理由离开居住了近八十年的罗斯堡,去美妙东方定居。

    留里克做出的宣讲,便是对罗斯堡存在的各个群体和重大事务做出了安排。

    第一:哈罗左森将继续担任罗斯堡总督一职,其平庸的长子无权未来继任,下一届总督钦定为年轻的卡努夫。留里克就是有意培养这个与自己基本同龄的崽子,再过几年这小子也有了熊一样的体魄,届时哈罗左森就是老死了,总督之职仍在自己信任的人手里。留里克亦是特别强调总督职位只有王公本人有权任命,任何自称总督者都是公国的叛徒。当大移民开启后,总督府搬迁到旧宫殿内。

    第二:大神庙将要搬迁,所有的神像要挪到涅瓦河入海口的新罗斯堡。罗斯将用石材和硬木建造更大的神庙,还会择机铸造更大的神像。神庙里可供上百人聚集下跪祈祷,神庙外当有一座广场,可供大祭祀时建造木材巨塔用。

    第三:罗斯本部的普通居民全部搬迁,带上自己的财物、孩子前往东方,与丈夫团聚,享有自己家的农田。所有死了丈夫的寡妇也有权以故去丈夫的名义分得自家土地。任何年龄过了十五岁的男子有资格得到一片土地,代价便是必须脱离原家庭。这一批移民的终点只有一处,即温暖的伊尔门湖畔诺夫哥罗德附近。

    第四:从事皮革加工生意的罗斯本部人有权得到一小片可耕种土地,但必须移民到新罗斯堡,并在城里建设新的皮革加工作坊。所有从事相关产业的客居手艺人与后入伙的新罗斯人皮革匠,可以自行选择移民新罗斯堡,留里克原则建议大家进行移民。

    第五:铁匠工会尤其是克拉瓦森家族不可移民东方,因为东方世界没有山脉,那里很缺乏石头便也找不到矿石,铁匠移民东方无法就近取材冶炼。罗斯堡的未来是成为罗斯公国的一座北方铁成,就利用本地的铁矿、铜矿源源不断生产铁器。从而配套的制陶作坊、烧炭作坊也不搬迁。

    第六:霍特拉家族为代表的造船集团不可放弃罗斯堡的造船作坊,但必须派出年轻人在新罗斯堡和内陆临湖的诺夫哥罗德建设两个造船分号。

    第七:养鹿人群体作为王公的仆人,继续在罗斯堡繁育驯鹿,每年定期向总督和王公缴纳鹿皮为税收,在有征召令时出人为王公征战。

    第八:大商人古尔德不可举家移民东方。古尔德家族负责掌管公国所有的对西方贸易,亦是罗斯铁器、玻璃器、酒、北方皮革等最重要的经销商。白狐斯诺列瓦当继承大商人家族主体,主营对瑞典贸易。次子蓝狐开创对丹麦贸易,期待会有美好未来。

    此八项安排是最重要的,留里克亦是针对许多手艺人做出了安排,以及其他的一些安排。

    这些安排大抵是被大家同意的,显而易见的是古尔德崛起了嘴巴。

    古尔德年龄确实大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命不久矣,也就在罗斯杜马里公开向亲密的忘年交留里克质询:“为什么我的家族不可以经营东方的贸易?这不合适!”

    留里克自然是用那番说辞搪塞,贩运铁器是罗斯公国赚钱的重要手段,奉命垄断这个的古尔德家族可是让许多小商人分外眼红呢,毕竟这个古尔德当年也是小商人,不过是被王公提携才有如今地位。

    “我还是想不通。我都快老死了,我还有很多儿子,他们有资格去东方!”

    留里克难得的沉下一张脸:“古尔德,我就明确告诉你!做人不能太贪心!这是我的命令,你不能索要太多!”

    古尔德真被镇住了,他其实并不畏惧留里克个人,而是畏惧与留里克捆绑的军政大权。他只能自我安慰一番,因为这次的大移民工程的几乎是对罗斯本部人的巨大福祉,而自己的本质是客居者,即便早早入伙并被接纳,但本质仍旧是“新罗斯人”。

    如果只是想到了这一次,古尔德也就不配是老狐狸了。他其实推测到了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那个女人——亚丝拉琪·哈拉尔多特。

    因为罗斯不能有一个独大的商人,需要有多个商业家族被王室管控。

    古尔德选择闭嘴,他会因为大移民工程丧失掉很大部分的皮革贸易收入,而亚丝拉琪那一家因为的王公的亲戚,会因为皮革贸易以及别的产业发财。他着实为长子白狐揪心一把,不过考虑到自己年事已高,孩子们的事业就靠他们去闯荡吧!至少家族还是能把持着铁器贸易特权,毕竟王公描述得清楚,东方是无铁矿的,东方的商业家族天然不能靠这样敛财。

第722章 去东欧

    躁动的情绪在罗斯堡蔓延,即将移民的人们正快速地处理自己的财产。

    民众处理家中的木头家具,任何不便于携带的木器、陶器都在大肆售卖。

    本就很热闹的市场进入沸腾,到处都是化了摊位兜售财物的人,市场已然化作跳蚤市场,常规交易退居次位。

    他们亦是在销售自己的房舍。那些建成没几年的木屋几乎以成本价兜售,几十年的老宅子数量也不多亦最便宜。

    那些最近移民而来的梅拉伦人、耶尔马伦人认真关注这些大好事,他们拿着自己劳动获得的积蓄,高高兴兴与即将离开的罗斯人行抄底交易。

    客居的商人也加入到抢购的大潮,随着这些人的加入,本是因抛售而低迷的房市,硬生生被商人炒高!

    因为那些客户的商人早已受够了长久租房的日子,如今只要向王公缴纳一笔钱,就获得了买房子的资格何乐不为呢?客居商人很多没有移民东方的权力,至少现在没有。

    商人确实也没有特别迫切的需求,他们经营的多半的罗斯堡到梅拉伦湖比尔卡港的贸易线,在这条贸易线上都有自己的存在地位,不会轻易放弃这边的生意去东方冒险。

    房地产、生活品的自由交易留里克没工夫干涉,他得了一笔税金,转手就招募了一批劳动力。

    被雇佣的男人女人奉命拆解罗斯堡诸神神庙,经过一场小的祭祀活动,镀金的青铜神像被陆续搬出。

    精壮罗斯男子都在东方刨地种麦,他雇佣的几乎都是梅拉伦移民,个个一样的肌肉爆棚。约莫六人合力将神像抱起来,放入新打造的大木箱里。箱内塞满了芦苇,不必担心神像磕着碰着。

    整个神庙当属这六座神像最为重要,祂们必须安稳运到鹿车上缓速运到海边。

    这一切留里克都是亲自监督并目送鹿车队渐行渐远。

    还有二十余人手持大锤以待命,他们所行的趋势分明是要把失去塑像的神庙砸得稀巴烂。

    帕尔拉一身素服头戴花冠,见得这些壮汉已经得令,挥动大锤之际,她眉头紧锁凑近王公不吐不快。

    “王公!这座神庙本不必拆除。”

    “我知道你的顾虑。”留里克平视之,“诸神不会怪罪我!神像要立在最合适的地方,那就是新罗斯堡。这里仍有旧的石船祭坛,帕尔拉,你已经是罗斯堡本地的大祭司,我授权你招募十二名下级祭司,总督府会支付你们日常伙食以及祭祀用度。以后罗斯堡的各种祭祀全仰赖你的,仆人宿舍现在就是你们的家……”

    罗斯堡是维京人的家园,当罗斯本部人带着他们各族裔妻妾离开,这里几乎仅有罗斯人,而常住人口也暴跌到不足四千人。

    维京人需要最纯粹的维京传统生活,所信仰的必须是北欧神,祭祀仪式也必须是维京的。

    一种凄凉感袭来,帕尔拉看着逐渐粉碎的神庙悲从中来,两行热泪嘀嗒入地。

    “你不必悲伤。”留里克说。

    “我……我还是想哭。你们……几乎都离开了。”

    “这就是宿命,罗斯已经不是过去的罗斯。以后祭司的队伍我也要做规范,要在都城设立大祭司,罗斯各城都有驻地祭司,驻地的祭司还能再招募若干下级祭司。就像是世界树,有主干有枝芽也有枝叶,这样的结构最为稳定。而你,你必须招募十二名下级祭祀协助你,这是义务和责任。”

    罗斯行政中心彻底迁移到涅瓦河畔新罗斯堡的重大标志,就是祭祀中心迁移于此。

    留里克有意对信仰进行规范,为保证大家都精神家园的一致性,祭司团队就必须有组织性于等级制度。

    在罗斯,传统神职都由女性担任,这的确有别于其他的维京部族。此传统当予以保留,圣职依旧是女性,大祭司则必须是王公血脉的延续。

    圣职等级的划分的确有一个现有的蓝图,留里克有意好好学学基督那一套,而那一套制度也是罗马帝国确定的。就比如大祭司相当于大牧首(教宗),且必须任职于都城大神庙。其他城市的驻地祭司实为枢机,等级再继续向下安排,以至于每个村庄都有驻地的神职人员。

    王公可用这一套对全罗斯的民众之思想进行管控,这也应了“王公神性”的事实。现实的说,这样的系统一旦稳定运作,那么王公发布政令,原则上便能快速下达,有利于庞大公国国家机器之运作。

    装箱的神像先于很多货物装船,斯佩罗斯维利亚号船艏雕塑下还塞着传奇大祭司的一缕白发,这艘神圣的船最适合装运神像以及神庙里的各种器具,乃至一块特殊的石头!

    石船祭坛会立刻在新罗斯堡成内建设,一块挖掘自旧祭坛的大石将成为新祭坛的基石,意为神性的传递。

    直到所有神像装船,留里克才长舒一口气。

    他很高兴于自己的移民大军是轻装前行,倘若大量的锅碗瓢盆要跟着运输就实在太麻烦了。

    从罗斯堡到诺夫哥罗德是一场漫长的航行,舰队有可能在海上、湖泊与河流漂上半个月。漫长的航行对于战士们不算什么,对于妇孺可是艰巨的挑战。

    女人带着孩子们渴望早点与丈夫团聚,这些人最是急迫。实为被留里克收养的孤儿们,他们反倒是无感。

    留里克在故乡罗斯堡已经逗留多日,他希望大家早早搬运完物资就撤离,当工作真的开始就进行,方知麻烦事很多。

    过去缴获自林迪斯法恩的圣物,从设得兰群岛搞到的镶钻十字架,还有记录了罗斯人过去历史的木板,它们一一被打包。最重要的莫过于留里克的钱库,或曰罗斯公国的钱库。

    趁着搬家的机会留里克顺带检查一番钱库余存,钱币虽然很多,但也低于留里克的预期。

    想一想他也知晓内情,大笔钱用在建设用度,而维持福利政策也是吞金。民众比之十年前真是前所未有之富余,罗斯的生产力也在继续扩大,流通于公国社会的热钱数量也很多,这就吸引了更多外来商人贸易,即便商人要纳税。

    也许应该加税来扩充国库,从而继续基建与造船。

    造船与冶铁,实为留里克除了监督神庙搬迁外最为关注的两个事务。

    高炉镇的浓烟遮天蔽日,这个高污染的城镇是罗斯堡卫星城,又因毗邻矿山与烧炭作坊,这里的金属产出实质性的有着冠绝欧洲的效率。

    留里克虽没有明确统计罗斯每年出铁量,以千年后的标准定然很少,以九世纪的标准,高炉镇与北方埃隆堡,两座冶铁机构就足矣让罗斯富得流油。

    而这两处也是罗斯必须世代把守的军事要地。即便罗斯公国的核心搬迁到涅瓦河畔,波罗的海北部的整个波的尼亚湾必须是罗斯公国独有的内海!

    如此一来,处于波的尼亚湾出入口的墓碑岛要塞就必须进一步建设,那里更是波罗的海的丁字路口,当有罗斯舰队驻扎。

    造船厂是留里克最后重点调研之处。其实早在那场罗斯杜马会议后的宴席上,喝得微醉的大工匠霍特拉酒后吐真言,把造船厂五花八门的情况都说了。

    那天留里克难得喝醉,他听得不多,而今还是要实地考察清楚情况。

    因为还有一批造船匠和小学徒必须移民东方,留里克今日来就是检阅这支特别的技术移民,乃至宣布一件大事。

    去年下达的关于制造标准型武装货船的命令,霍特拉这里的确是贯彻落实。王公给的薪酬令人亢奋,且造船材料供应非常稳定,匠人们也就卯足了力气工作。

    时间已经是六月初,在得令的过去八个月时间,霍特拉这里只接了留里克的订单,根据技术参数,两座大型室内造船作坊,以平均三个月的时间造好四艘。

    留里克归来之际,通用武装货船的第九到第十二也即将下水,如今他逗留的日子,造船厂也在快马加鞭。

    他寻着叮叮咚咚的声音而来,随从佣兵都在户外候命,本人进入依旧热闹的厂房。

    没有谁畏惧王公,年轻的王公登门拜访等同于财神来了,见得王公,众人的脸笑得皆似绽开的花。

    霍特拉拄着拐杖兴致勃勃走来,又热情招呼朋友们暂停工作。

    “看来你们仍在加速建造。”留里克抬头看着并不大的船只欣慰道。

    霍特拉是越看留里克越高兴,立刻推销起船只:“我按照您的命令推掉了其他人的订购,只为王公造船。这些柯克船非常坚固,小是小了点,胜在装货量理论可达十万磅,每一艘的风力航行速度都是惊人的。我们既然已经放弃了划桨,就自然好好运用风力。”

    留里克满意地点点头:“和我签约的渔民们都在使用已经下水的八艘,他们告诉我这些船很好用。尤其是拖曳大渔网的时候依旧操纵迅捷,捕捞的鲱鱼量也更高。”

    “承蒙王公的抬举。”

    “不必客气,你要承认自己的能力。你还要明白,在这片海域里,咱们罗斯舰队是无敌的!所以基于现实的需求,暂时我犯不着需要巨舰,而是需要大量的标准货船。这种最多可运十万磅物资的货船很好,船艏安装一座扭力弹弓就是很好的武力舰。”

    “那么……”

    “以后在罗斯堡的造船作坊要继续给我造货船,每一年当给我建造至少十艘,价码你们会满意的。这样我们罗斯的渔船货船完全统一,不但便于管理,若有战事,这就是我们的强大海军一部分!”

    霍特拉听得心情亢奋,旁听的上百名的工匠、学徒都在发出各种噪音起哄,抒发自己的愉悦心情。

    留里克看到了,霍特拉和他的朋友们已经是极具实力的造船集团,他们在梅拉伦湖招募的年轻崽子做学徒,所有经济生活亦是与组织绑定。

    这样的快速膨胀的造船作坊继续做大,对于罗斯的造船业恐怕就不全是益处了,它必须被拆分,遂趁着移民的契机,它当被拆分为三个部分。

    “要去东方的人才,都在哪里?”留里克大声问。

    霍特拉拍拍手,被选中者陆续走出。

    这里站着霍特拉的次子、三子,也有其他小型家族的后生仔。

    卡尔·霍特拉森和斯泰因·霍特拉森,两兄弟年龄不过是二十岁上下,因为是经验丰富的老爹亲自教育,他们在造船的理论技术上很好,对独立指挥造大船都有信心。

    留里克很高兴霍特拉能交出自己的儿子,至于为何是次子三子,道理也很简单,因为家族主业是由长子继承的,其他的儿子早晚都要凭本事闯荡。

    有多达三十人聚集,他们是工匠与学徒。

    审视他们留里克如何不高兴?他又问:“你选出的人超越了我的计划,这合适吗?这里的造船工作效率会降低。”

    霍特拉答得爽快:“再培养一批工匠即可。”

    “也好,我要宣布一个消息。”留里克定了定神,清干净嗓音对眼前的三十人宣布:“我要在东方建造公国造船作坊,我会出资为你们建设厂房、住宅,我聘用你们造船,我会提供你们非常稳定的生活,以及在造船上精进技能的契机。你们将有很高的社会待遇,哪怕是现在的年轻学徒,以后也会得到大家都尊敬。我,甚至会给你们分配妻子,前提自然是你们必须忠诚于我的指挥。”

    王公的宣讲许诺的可是“天神的恩惠”,不少人听得根本不知所措。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那些年轻的学徒身份几乎就是孤儿,跟着霍特拉混基本就是吃饱饭。如今大家一下子成了王公的直属部下,那自然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对于身份地位很低的学徒工,他们只要是能天天吃好饭就很高兴。对于霍特拉的两个小儿子,这两兄弟需要的就更多了,他们渴望用个人的能力开创自己的事业,只可惜缺乏原始资本。

    既然如此留里克索性聘用两人为工匠厂长,奉命主持新罗斯堡和诺夫哥罗德两地的造船业。即便一开始只能造传统长船,就已然是对公国的内河运输的巨大助力!

    留里克给了公国所有的工匠很高的待遇,这个时代的民众也很好满足,出来劳动而得到每天必然吃饱的伙食就是好待遇,倘若还有剩余财富,真是雇主的恩情说不尽。

    恰恰也是工匠的奋斗,公国拳头产品皆出自他们之手,其中的巨大经济附加值才得以推动公国资本的良性积累,不用迫使公国穷兵黩武靠战争掠夺度日。

    留里克已经把能想到的事务都安排了一番,诸多事宜也拖延了非常多的时间,他不得不推迟移民的日期,这就一直推迟到了儒略历的六月的第二十八日。

    儒略历的夏至祭祀如期举行,这也是罗斯堡进行最后一次盛大夏祭。

    明日就是出发日期,大部分细软货物已经装船,留里克实则早就可以宣布出发,拖到现在就是为了故意赶上这个节日。

    等待的时间,来自埃隆堡的梅察斯塔也带着女儿来述职,另一件大事正是将女儿赛波拉娃换给她的男人留里克。

    埃隆堡没有任何的额外安排,梅察斯塔仍要向公国提供大量铁器,以及在秋季鱼汛时大肆捕捞三文鱼,还有作为对面相大西洋的纳尔维克港贸易的物资中转站之职责。

    这下,三个女人聚集在留里克的身边,她们清一色的黑发,也几乎都是鹅蛋脸,她们都是古芬兰族裔。她们也基本都到了可做母亲的年龄,最年长的大祭司露米娅不用说,剩下的两个还是省省吧。

    难产而死的王女玛丽真是一个悲剧,留里克为她的死是自责的,那么为了其他妻妾的安危,自己当在约莫三五年时间内普遍约束好**。

    纵使有更多的**,就将之转化为建设的**。

    夏至祭祀有了伟大的结束,这一宿数千人彻夜不睡,恰恰也是因为罗斯堡的夏至日太阳根本不会落山。

    他们趁着唯一一天的极昼登船,带着巨大的热情整装待发。罗斯旌旗猎猎作响,各色人等累计多达五千人,大小船只多达二百艘,或是装人或是载物,尤其是大量的干粮和淡水!

    庞大的移民船队亦是强大的罗斯海军,他们出航了!

    罗斯历史性地在835年离开了居住近八十年的罗斯堡峡湾,罗斯人的主体奔向温暖的东欧大地,仅有少数技术人员留守故土……

第723章 归来新世界

    漫长的航行折腾着人们精疲力尽,唯一能让大家欣慰的便是储备物资的充足,也使得庞大船队犯不着中途靠岸补给。

    留里克没时间磨蹭,他已经在故土消磨掉了太多时间,舰队定然要早点抵达新罗斯堡。

    舰队仅在海洋丁字路口的墓碑岛补充了淡水,剩下的便是一路向东的整整五昼夜的航行!即便舰队可以芬兰湾边的赫尔敏基城停靠,留里克未做决定。

    航行之路海况始终不错,虽有阴霾,降雨始终未有。

    南风整体是强劲的,所有船只倾斜三角帆,整个舰队侧向航行不断以折线航行,速度反而更为喜人。

    旗舰阿芙洛拉号引领所有大小船只,整个舰队愣是将尾随的一众商人甩开了距离。

    留里克可不会让舰队迁就那些渴求发财的家伙们,随着正前方出现一座大岛,振奋的情绪快速传遍整个舰队。

    那就是科特林岛,一座多砂岩的海岛。它并非整个芬兰湾最大的岛屿,只是舰队航行至此,即可凭肉眼看到前方屹立的城市。

    船艏吹风的留里克看到了新罗斯堡的城垣,整个城在缺乏树木的涅瓦河入海口的小型冲积平原无比显著而耀眼。

    他平静面部回眸自己旗舰的人们:“前面就是新罗斯堡!我们的第一个目的地到了!”

    本就躁动的人群更加狂躁,哪怕最精神萎靡者现在也是看昂奋。他们高声怒吼,以各种手段制造噪音,亦是向临近的船只招手。

    相比之他们的亢奋,留里克显得淡定多了。

    抵达新罗斯堡这是漫长旅途的阶段性胜利,一批人会在此登陆,成为新一批定居者。尤其是那些随行皮革匠人、小资本商人,他们将在这里新建宅邸,于新世界开启新的商业生活。

    新罗斯堡总督带着全城现有的居住者出城了!他们聚集在河畔,看着庞大舰队的抵达,并积极地展开迎接工作。

    如今正是涅瓦河的丰水期,河流的流量颇大,仅靠风力前进舰队已经颇为吃力。

    主要大船开始由划桨船牵引辅助,大船全体靠岸,如此一来罗斯公国的“八八舰队”已然停泊在公国的都城。

    狭长的木板放下,侧舷的推拉门板拉来。

    露米娅经历了漫长航行,这一路可是吐了个昏天黑地。留里克倒是希望她这是孕吐反应,实则根本就是单纯的晕船。

    她的精神状况颇为萎靡,不过面对这座不属于旧都罗斯堡的新兴大城市,戴上鹿角盔的她必须向这里的民众彰显罗斯大祭司的风采。

    “这里……就是新罗斯堡。”她凝视留里克淡雅地问。

    “如何?全新的城市,我们的都城。”

    “真是伟大!我们要在这里建设新的神庙。”

    “也许还要在河流入海口树立一尊大雕塑。奥丁的雕塑!奥丁的双眼凝视所有往来船只。”留里克看似嘴上一说,心里可是打算模仿纽约。

    认真的说新罗斯堡的确需要一个标志性建筑,比如一座灯塔,或是酷似灯塔的神祇巨像。

    罗德岛巨像?亦或是自由女神?

    务实的角度看,堆积一座夯土土丘设立灯塔,可谓廉价又实用的举措。

    新罗斯堡当有大基建,当前所有的基建都不如建造新神庙。

    他急忙拉住左顾右看的露米娅的手,笑道:“走吧!大祭司。让欢呼的人群看看咱们的风采。”

    她点点头,又是两行热泪泉涌,因为她本人的确是欢呼的核心。

    大祭司来了,新罗斯堡就是真正的都城!

    大祭司来了,诸神会真正的庇佑这里!

    留里克在与总督克努松寒暄一番,彼此都知晓责任,遂将剩下的时间全部用在指挥卸货与人员下船之上。

    当夜,新罗斯堡实实在在来了一出狂欢节。

    城市固有的集市彻夜不休,按计划选择定居这里的新移民,第一时间采购生活用品。

    那些随性的商人、手艺人的船只将陆续抵达,最先到的部分人立即就被这里的毛皮交易所震撼。

    因为,在罗斯堡与更北方的世界,大松鼠皮的踪迹消失好多年了,反观这里的皮货市场,松鼠皮大而廉价。他们庆幸自己是紧跟舰队,已然忘却了疲惫,在采购一些皮革后,就开始在城边的空地打上小木桩,从未宣布此乃宅基地。

    当夜一场关键会议就在这里的罗斯杜马召开。

    克努松宰了几只鹿为王公的大舰队的精英们接风,不过比起吃饭喝酒,留里克更要给克努松安排好任务。

    他罗列了一些项目,如全力支持造船厂建设,规划商人、手艺人宅邸,保证商业区的繁荣和安定。

    最为关键的无他,正是在丰收广场附近故意留下的空地行健大神庙!

    唯有这个留里克的要求就太多了。

    大神庙必须有岩石的基底,要在芬兰湾的石头岛(戈格兰岛)采石,于石基上继续叠石,大建一座大石室而房顶是木料。要制作一批水泥砂浆作为粘合剂,最终将有大量晶莹的琉璃贴在上面,使得阳光普照之上,神庙晶莹剔透。这么做很有寓意,因为传说阿斯加德到处都是宝石,那么将与神界连同的大神庙贴满宝石就意义重大。真正的宝石自然搞不到,公国倒是可以量产琉璃碎片。

    大神庙留里克有些创意,奈何现在的物质条件有限,让神庙裹一身琉璃已经是重大且费钱的壮举。按理罗斯完全有能力给神庙贴上一层玻璃,还是因为资金的管控,留里克不想在这方面疯狂的破费。

    大姨子莉莉娅已经在长久的工作中成了很不错的女性玻璃匠人,她本人并不吹玻璃,不想漂亮的脸蛋变得奇怪,她加工玻璃品几乎都用压铸工艺,正巧制作大量琉璃瓦片完全是靠压铸。而涅瓦河可踩的河沙较多,此沙杂质极多只能制造琉璃。

    留里克从故土带来的一批年轻的工匠,尤其是自己倚重的年轻的卡姆涅,他们已经是独挡一面的综合手艺人,且仅为王公服务,他们会在此建立国营铁匠铺,为本地人提供工具修缮服务外的最大工作正是制造琉璃、玻璃器具。

    虽然工业化的先声号角还不可能在新罗斯堡吹响,但这座城从立城之初就不是以农业为根基。新罗斯堡将以综合手工业、贸易、造船业熊踞北方。

    留里克给了总督克努松一份轻薄但也沉甸甸的建设清单,他从大钱库里拿出一笔厚重的银两交付之,所谓这就是初期的城建经费。

    为了避免钱财迷了眼引得科努松拿钱不办事,他也要求这位总督事后拿出一份资金使用清单。

    留里克目前实在没有能力对新罗斯堡城建财政做出精细规划,他的管理办法较为粗犷,固然这里会有很多的问题,那也只能未来找补。

    露米娅奉命留在这里,想来大祭司的入住会监督总督老实办事……

    留里克未在新罗斯堡逗留太久,他留意一番附近田亩的燕麦长势,欣慰于今年确是一个好年景。

    舰队仍将远行,下一站诺夫哥罗德。

    蜿蜒的涅瓦河水流愈发湍急,初次来到东欧的罗斯移民们都在观摩着周遭景色。

    当河道开始向北延伸,即便是逆行舰队已能利用南风飙船。一片似海无边的大湖横亘眼前,他们欢呼雀跃,许多人在嚷嚷毗邻大湖的诺夫哥罗德马上就到了。

    难道不是吗?

    瞧瞧这里,湖面上肉眼可见一批捞鱼的船只,不远处的湖边还有一座小型定居点的存在。

    舰队入了湖就一路向东,远方的小村落越来越近。

    遂是旗舰有人询问信心满满的王公:“那里总不会就是诺夫哥罗德?”

    “那里当然不是!只是……”

    留里克的答复模棱两件,实则他也迷惑于这个村落。

    随着舰队的逼近,便有渔船亮出罗斯旗帜后凑了过来。

    茫茫大海或是大湖,旗帜是最能确认彼此的信物。留里克很快弄清了状况,因为那些渔民根本就是第一旗队的战斗狂人!

    渔民双手举起一条大狗鱼,看情绪是要将此大鱼进贡给王公。

    “王公陛下终于来了!接受我的礼物吧!”

    旗舰的所有人都聚拢到一面侧舷,女人和孩子的面庞聚成一条线。不只是旗舰,其他同级巡洋舰也都凑近,显得渔船只是夹缝中的微小存在。

    留里克兴趣盎然,令人抛下缆绳,毕竟部下都送礼了,这若是不要就是不领情。

    “好吧!我收下你的大礼!给女人和孩子们改善伙食!”

    留里克所言不虚,因为真正的罗斯人一直有吃生鱼的习惯,尤其是对捕捞的鲱鱼,小刀掐头去尾剖掉内脏,整条鱼都能塞进胃里,如同海豚的吃法。而狗鱼是极端的美味,没有人会反对它的腥味,因为厚实的鱼油能让人在极寒中活命。妇女们流着口水就把鱼拽上来,接着就就要割肉生食。

    突然,女人的兴奋尖叫声引起所有的注意。

    却见那待在奥斯塔拉公爵号上的女人高举起年幼孩子,向渔民呐喊:“哈拉尔!快看看我!还有你的孩子!”

    渔民眯眼一瞧,当即是浑身颤抖,即可操纵渔船靠拢之。

    嘴上还吼着:“喀利娅!等着我!我来接你。”

    女人已经迫不及待要和丈夫团聚。她是个斯拉夫女人,明知回诺夫哥罗德就是会故乡,这些年她的心早已与罗斯融为一体。

    她变卖了故乡的财富,化作一包沉甸甸的银币、铜币。满是细软的布包裹在身,顺着抛下的绳梯就向下爬。而两个孩子已经先用绳索吊下到他们的父亲手里。

    罗斯人目睹了一幕引人落泪的大戏,他们一家人在拉多加湖上团聚仅仅是一个开始,很快大部分罗斯人家庭都将得以团圆。

    留里克曾想在沃尔霍夫河入拉多加湖入湖口建立一座小城镇,乃至在涅瓦河与拉多加湖相交处建立另一个城镇。

    显然民众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他们选择了前者。

    拉多加湖是一个自古以来的名词,还是很早的时候罗斯人从苏欧米人那里获悉的。它是何意思不重要,大抵是描述一片大湖。这座渔村有了自己的名字,就叫做拉多加斯塔德,一个典型的诺斯式名字。

    舰队不得不在拉多加斯塔德短暂逗留,原因实在感人。

    因为传统的罗斯人直到今年才做农民,他们只是在播种的技术上有了重大革新,对于精耕细作没有明确概念,如若留里克不亲自督导他们甚至没有引湖水灌溉的想法。他们不可能将大量时间用在打理田地上,而是操持起捕鱼的老本行,恰巧这一带的水文状况优渥,丰富的鱼类资源简直是放任给罗斯人掠夺。

    第一旗队的一批精壮顺流而下,带着钓具、大翁等专业工具,在大湖之畔搭建夏季营地,谓之为拉多加斯塔德。

    再从当年索贡航行偶然的湖畔宿营之际捕到了个头巨大的肥美狗鱼,好消息就在罗斯人之间传递。没有谁会拒绝烤熟的肉滋滋冒油时的焦香口味,烹烤狗鱼香味最甚。他们主要捕捉狗鱼,其次捕捞鲈鱼,偶尔遇到了淡水海豹也踊跃捕杀。

    登岸转一转的留里克看清了这个小渔村的概况,兄弟们清一色临时居住,他们搭建的大量木棚的确也不可能抗住风寒。

    此地建筑不多,倒是杵着大量的木杆,杆子之间悬挂麻绳,其上挂着密密麻麻的烘烤熟了有晾晒为极端紧致干肉的鱼干。显然他们之前捕捞的大量狗鱼都成了即食鱼排,亦有一批鲈鱼被整体悬挂。

    在他们的概念里麦子永远是宝贵的,他们未曾见过亲手创造的丰收,遂对今年的麦收季也没有十全的丰收把握。至少捞鱼做鱼干,这种工艺大家世世代代都在做,得到大肆捞鱼的机会,大部分人大肆制作鱼干几乎就是遵从于求生本能。

    一批妇女带着细软抱着孩子下船了,她们与丈夫团聚,接着便是就地经营这座夏季营地的拉多加斯塔德。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定居点是自发形成,这就说明此地理节点需要一个定居点。在可见的未来定居点会城镇化,直到变成驿站般的存在。

    旅途仍在继续,旅途已经接近尾声。

    现在是最后的航行,牵引大船前进的划桨船皆是奋力前进。桨手里一批罗斯女人,亦有一批斯拉夫女人。前者是开辟新世界,后者根本就是回娘家。如今的划桨已经无关男性女性,为了更快地到家,但凡拿得出手力气的人都在奋力划桨,反观所有的大船几乎无人站立。

    没有人觉得这不妥,因为伟大而年轻的王公也是划桨的一员。

    留里克挥洒着汗水,一切就仿佛四十年前的奥托。他年轻的食王公之禄的男孩女孩透过在沃尔霍夫上划桨的举动,诠释了这就是真正的罗斯人。正所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丰水期的沃尔霍夫河虽然远不及涅瓦河,它的流速扔给这些崽子们很大的心理压力。划桨者不可停下,因为拖曳的大船后面又是另一个拖曳小组,一方懈怠的结果只怕就是与后方撞船。

    平日的高强度体能训练在这一刻将他们的体力优势展现得淋漓尽致,年轻的划桨者充分证明了他们的确是罗斯公国的生力军。

    长达三天的划桨,许多人仍被胳膊酸痛所扰,包括留里克自己也在忍耐酸楚。

    坚持终于有了完美的结果,前方就是白树庄园附属的农田。

    不!那已经是诺夫哥罗德!

    岸边站立着的属于白树庄园的男孩再向悬挂罗斯旗帜的摆出一字长蛇阵的罗斯舰队招手,划桨的人们脱不开手,就以欢愉的呐喊回应之。

    接下来已然没有任何的悬念,舰队越是接近伊尔门湖,河道愈发变得开阔水流也不断舒缓。

    舰队回来了,就在这儒略历七月的第十六天,虽说留里克还是消耗了多于预估的时间,终究还是成功完成了这一壮举。

    舰队暂且停泊在沃尔霍夫河上,各舰纷纷抛锚,所有人就此下船,立即在诺夫哥罗德展开补给工作。

    相比于族人们进入温暖新世界的亢奋,留里克有的只是成功后的欣慰。

    他轻易从迎接的人群里认出了斯维特兰娜,她仍是那样的清新美丽。接着是诺伦,高昂的精巧下巴流露着高傲。

    奥托虽老,为了在自己的族人面前彰显傲气,这番有换上锁子甲战袍,不同的是他竟抱起一个扎着小辫子吃手手的小可爱。

    尼雅亦是老妇了,这番也继续怀抱一个婴儿。

    留里克的那十位女仆清一色花枝招展,打扮得差不多的发型穿着一样的衣服,就仿佛她们是十胞胎姐妹!

    留里克回归他忠诚的诺夫哥罗德,走近自己的家人,走近自己的臣民。

    他没有多言,仅一句“我回来了”,言简意赅宣布移民行动胜利结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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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9242/ 第一时间欣赏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 作者:重生的杨桃所写的《留里克的崛起》为转载作品,留里克的崛起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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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里克的崛起介绍:
魂穿斯堪的纳维亚,成为留里克从部族的少年到部族的首领,再成为诺夫哥罗德的王公,一步步在东欧的森林草原与万千河道中,驱散蒙昧建立文明。留里克的崛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留里克的崛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