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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里克的崛起全文阅读

作者:重生的杨桃     留里克的崛起txt下载     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54章 王公的酒宴

    关于本时空基辅那边住着怎样的斯拉夫民众,罗斯公国早晚都会征服并收编他们。比起那些居民,没有什么比基辅周边的土地最为重要!

    那可是大面积的黑土地,纵使不用农家肥也能在当前时空保持高产。至于那里是天然的易守难攻的四战之地,比起能攫取到的空前利益,也不算什么。

    马匹并不值这么高的价格,留里克也能明白过来,所谓价格多少全凭马客的一张嘴。这些的确都是难得的好马,不过这些客商出身于基辅的那些斯拉夫民众集团,他们天然能交待出巨量的有关南方民众的情报。

    他们不过是商人,南方是斯拉夫人也是部落联盟时代。南方不存在一个大型国家集团,所以商人们也不会有什么可以忠诚的对象,或者说商人最忠诚的就是钱财,许诺大的利益,或是让他们立刻感觉到贸易有利可图,就会把所知所闻说得一个明明白白。

    举办宴席宴请马客也是稳住他们,如果他们的确有着时节的身份,那就更要行拉拢之能事,趁机拉点赏赐死死吊住胃口极有必要。

    要把马客所知的信息全部压榨出来,在由他们之口,向基辅那边的人表达一个罗斯公国的善意。

    毕竟远交近攻的战略实在是一个大智慧。

    终归罗斯公国要统治基辅,如果能用比较和平的手段最终拿下那里再好不过,至少现在以及未来的十年大抵缺乏战略机遇,这些年月自然要和他们平安贸易,能够让罗斯借此搞到大量的佩切涅格马就太好了。

    马客萨克伊一众摇身一变成了座上宾,他们得幸进入罗斯王公的行宫,与王公等多位公国精英共进晚餐。

    当然,梅德韦特还有老奥托实在感觉留里克的礼仪做得过分,他们人是参与了,全程只顾着自己吃喝,才不去管那群如同坭坑里钻出来的、觉得什么都新奇的虫子。

    地板平整桌案亦是平整,每人面前的桌台摆有水晶盘、水晶碗,如此惨餐具承载诸多美食!

    其实不过是开场的一些果干与冷肉切片,就足以惊得马客一伙儿浑身颤抖。

    萨克伊双眼盯着玻璃盘,他的内心在疯狂嘀咕:“只怕我一匹马也换不得这样一只盘子,倘若我不慎弄坏了一角,脑袋还不得被他们砍飞。”

    使用过于珍贵的餐具,萨克伊反而提心吊胆起来。

    他极为小心谨慎的从玻璃碗里抠出暗红的覆盆子干放在嘴里,享受着平日里极难享受的甜味感觉。

    且慢,这果干口感非同凡响,它绝对被蜂蜜浸泡过,是一种极端甜美的蜜饯。

    盘中还有大量的肉干,似乎是牛肉又似乎是鹿肉,它们有着恰到好处的盐分,公平的说这种肉干实在是旅行的绝佳干粮。

    透明的杯子盛有棕黄色的麦酒,另一杯子亦有深色的微甜格瓦斯。

    见得客人们都开始动起双手,这种印度式吃法实在不雅。

    留里克特意敲敲桌子:“诸位,在我的领地当按照我的规则。你们……住手!”

    最后一语呵止了马客们的行为。

    萨克伊赶紧摆起笑脸赔不是:“伟大的王公,我们……当以怎样的礼数。”

    “当然是……”留里克想了想,灵机一动,“在你们的故乡基辅,与远方的客人聚餐当如何?”

    “我们?奉上烤制的大列巴和盐,再在篝火边聚餐一只烤绵羊。”

    面包与盐,斯拉夫人的这套习俗从九世纪就成型了?

    留里克耸耸肩:“如果只是面包和盐,你们即将品尝到。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不过是餐前的一些小食,完美的大餐还在后面。那么就按照我们的利益,高举你们的酒杯,痛饮我们罗斯人的麦酒,还有你们斯拉夫人喜欢的格瓦斯。”

    留里克率先举起麦酒,寓意北欧的罗斯人是真正的统治者。奥托、梅德韦特等人绷着脸作陪举杯。

    这就是罗斯人的礼仪?如果他们很喜欢喝酒,自己也非常愿意作陪。萨克伊满心欢喜痛饮一杯酒,又看着罗斯王公举起另一杯。

    美餐需要一点时间的等待,等待之际最是聊天的时刻。

    随着美酒进了肚,酒精消弭掉很多拘谨。

    留里克旋即询问起有关基辅民众的事情,乃至附近住着那些民族,还有有关斯摩棱斯克和普斯科夫的事情。

    萨克伊正在兴头,完全不知道自己陷入了罗斯王公的计谋。他完全忽略掉美丽而年轻的罗斯王后斯维特兰娜的存在,只是眼睛旁光察觉到那个女子在伏案摆弄一支羽毛仅此而已。

    实则不然,斯维特兰娜不为现在的小食与之后的大餐动容,她身份高贵,出席宴会且坐在丈夫身边再正常不过。她的面前摆着纸张、鹅毛笔和油墨,就是奉命把萨克伊滔滔不绝的话语尽量记下来。留里克的要求并不极端,只求妻子尽量记录,从大量口水性的文字记录里整理出关键信息,这是王公的责任。

    有道是酒后吐真言,留里克这番听着,确实听到了萨克伊的一些有趣详实的描述。

    一个非常显著的事实摆在面前:基辅与斯摩棱斯克,原则上有着血盟,但到了现在的年月,这种联盟已经变得颇为脆弱。

    基辅、斯摩棱斯克、普斯科夫同属于庞大的克里维奇部族联盟,其含义就如其名字描述,有着浓厚的“歃血为盟”之意。

    歃血为盟的兄弟部族因为分散发展的原因在未来的年月逐渐分裂,在交通颇为困难的东欧再正常不过。再说,论及古老的历史,伊尔门斯拉夫人不也是从克里维奇人那里分裂出去了。

    留里克不得不怀疑,就是因为这种擅自分裂的原因导致对方的嫉恨。

    难道一百年还不能消弭掉仇恨吗?恐怕仇恨早就消散,但这个马客言之凿凿地描述斯摩棱斯克的居民对于北方伊尔门人并不欢迎。

    马客唯独能确定一点:“我们的大首领希望去北方做生意,但是没有人敢于冒险。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我们兄弟的成败,一旦我们与王公的交易完成,便会有更多的基辅商人北上。我们不畏惧斯摩棱斯克人收取过路费,我们兄弟找到了另一条艰辛一些但很安全的路径。如果您需要销售商品,我们是可以信赖的商人。”

    留里克心情激动,明面上还是压制着亢奋,他故意问:“这么说你们其实得到了首领的命令。”

    “不。我们是自发行动,只不过行动被所有人知道罢了。”

    “很好。现在我宣布你们的贸易已经取得成功。”

    萨克伊听得心情大为愉悦,这便大大咧咧道:“是成功了一半。我们想买到……”在酒精的作用下,他将一玻璃碗的覆盆子蜜饯全部倒在盛肉的玻璃盘中,高举着碗说:“我很喜欢这种餐具,它定然很昂贵。我们既然卖了马,直接换取一些这种水晶餐具就不虚此行。”

    “你们……非常想要这个?”留里克激动得颤抖,整个身躯为之前倾。

    萨克伊见状起了误解,以为王公不愿销售,赶紧以商人之姿游说:“我们基辅人经常与佩切涅格人交易,以麦子、麻布、奴隶换取他们的马和铁。您很喜欢骏马,我也很喜欢这种水晶器具。如果可以讨好我的首领,您也会得到更多的马匹。”

    留里克突然眯起眼:“你们还能抓奴隶?”

    “拉的米奇人,还有德列夫利安人,等等。我们抓他们的男人卖掉,女人嘛,嘿嘿,自然是留着做妻子。”

    “奴隶都卖给佩切涅格那群骑马者?”

    “正是。”

    其实听得这些名字,留里克就能断定那是另一些斯拉夫部族。虽然都是斯拉夫人,各大部族联盟争斗不断再正常不过。他们本该打成一个统一的民族,显然凭借他们自己的力量,顶多造就出一堆小型酋长国。

    如果有谁可以统一他们,只有罗斯!

    现阶段罗斯公国缺乏攻灭基辅集团的实力,对他们的情况直到今天才有更深的了解,至于对南方的邻居斯摩棱斯克仍旧知之甚少。罗斯公国已经太大了,如同蟒蛇吞食一头牛,消化猎物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现实逼着公国要抓紧时间整顿内政,一段时间内是要挂免战牌施行韬光养晦了。

    一个极度恶性的境况明明白白摆在公国的面前。

    公国在丹麦的商品倾销站被敌人一窝端了,没了敛财的据点可如何治好。倘若没有大买家,年年春季都会变成“松鼠皮滞销帮帮我们”。最终谁会来帮忙呢?谁有财力帮忙呢?

    恐怕基辅的斯拉夫人会成为大救星。因为基辅居民本身不是大买家,他们可以把商品输送到佩切涅格人手里,乃至辗转卖到东罗马。他们只要作为中间商能赚到钱,到罗斯进货就是心甘情愿。

    留里克当即猛拍桌子,这一声响真是震惊四座。连忙着晃荡脑袋的老奥托也抬起头看向儿子,抱怨:“你弄那么大声音干什么!”

    留里克绷起一张严肃的脸,伸出右手直指一脸懵的马克萨克伊,须臾笑出了声:“我喜欢你们!你们想和我们做生意,我也想和你们贸易。你们的首领有如此渴望我很欣赏。你们尽可放心,你们将带着很多货物回归,至于这些玻璃器,我自会卖给你们。”

    “啊!那么价格如何?”

    “玻璃器的价格?不会贵到你们昏阙。两杯酒还不尽兴,我们继续喝。”

    根据萨克伊的自述,在基辅那边聚众喝酒是拉进关系的手段。如果这种行为是一种联谊手段,显然世界各地都发现了这一套路。

    罗斯这边因为人均粮食保有量因特殊的原因是极高的,酿酒成本降下来,各家各户都有坛子自酿低度麦酒。斯拉夫人家庭不禁酿麦酒,顺便也酿格瓦斯。

    既然有着觥筹交错的机会就应该痛饮,于是乎琼浆玉液被奉上。

    留里克喝得微醉,他的脑子里已经想到向基辅方面抛售商品赚取大量骏马的盛况,有了首次的多喝。再看奥托和梅德韦特,他们两位论及喝酒,绷着的脸全都乐开了花。

    留里克举着玻璃小瓶,示意眼睛放光的十位马客,非常大声的吼道:“你们!都看看这是什么!打开盖子,这是生命之水!是最完美的酒!给我……喝!”

    丈夫已经醉了,斯维特兰娜有些不适,一时眉头紧锁也不敢阻拦。

    留里克因醉而亢奋,干脆将酒液倒入一个特制的玻璃高脚杯中,且看那酒液清亮似水。似乎就真的是水?空气弥漫着奇异的酒气不会撒谎。

    萨克伊还从没有“房间酒香四溢”的场面,而接下来的场面已经超越了他对世界的认知。

    十位马客的眼睛瞪得如铜铃,眼珠子距崩出来也是一步之遥。

    且看罗斯王公留里克,这年轻人的酒杯已经成了火炬!

    燃烧的高脚杯高举,留里克颇有仪式感地嘟囔:“生命如同一把火,在有限的人生里我们都该像火焰一样跳动。斯拉夫人崇拜火焰。你们都瞧瞧,我手里的烈酒在燃烧,我会把它喝下。我敢说,你们信仰的火神庇隆会庇佑我,我的确是伟大的人。”

    言语其实有些刚愎自用,留里克也的确因正在兴头而语无伦次。

    一瓶伏特加倒入高脚杯约有二两,度数实则突破了50°。这就是一款小麦、燕麦酿造的东欧二锅头,口味自然非常劲爆。

    留里克高举这火焰烈酒当众一饮而尽,站在萨克伊等马客的视角,无疑见到了一种魔法。

    罢了,留里克深深打了一个饱嗝……

    “大人。您……没事吧。”萨克伊震惊道。

    “没事,肚子里感觉很温暖。你们……也应该试试。想和我做生意,就按照我的规矩,不要辜负我对你们的期望。”

    高脚杯是一个接一个地递上,烈酒拔出瓶盖,酒液为桌台的油灯火苗点燃。

    十位马客一开始都是抗拒的,难道大家要把一团火焰吃到肚子里,假若没有火神的庇佑,岂不是会被活活烧死?

    且慢!金发的罗斯王公留里克明明白白是个瓦良格人,他本人居然得到了火神的庇佑,岂不是天生的王者?如果和他关系要好,火神也会庇佑吗?

    留里克这番是因势利导,令马客们喝下一杯火焰烈酒成为投名状行为。

    萨克伊孤注一掷照做了,火焰烈酒进了肚子,似乎并没有疯狂的感受。

    至于有的人就颇为倒霉,燃烧的酒液烧掉了一些胡须,还好扑灭及时未酿恶果。

    留里克点点头,故意神神道道说:“这是人世间最完美的酒,有着火神的力量,是你们的首领也无法体验的享受。我是仁慈的王公,你们既然喝下了火焰酒就是经历了火神试炼,高角杯和瓶子就赏赐给你们了!”

    罗斯王公出手如此阔绰?萨克伊的脑袋还没有被超量酒精侵蚀到醉倒,这番急忙高呼王公是伟大圣人,更是扬言回到基辅老家向故乡人们介绍罗斯王公的恩情。

    的确,留里克的那份东方式的灵魂总会情不自禁注重礼尚往来。表面上是这样,实则还是将自己的地位设立成一介大家长。臣民在这套哲学体系下都是孩子,王公就是所有人的父,父对子自然要多一些赏赐,即便可能培养出逆子。

    这些马客是基辅人的非官方使者,同样的他们甚至能成为罗斯公国的官方使者。

    留里克还不能非常激进地派出自己人构成是直接团去基辅,毕竟见得基辅马客这才一天功夫,未来还需令他们在诺夫哥罗德居住一阵子好好观察一番,乃至在春耕后做一个有关贸易的约定。因为春耕也是一桩好戏,让马客好好瞧瞧罗斯公国的耕地技术。作为纯粹农耕民族的基辅社群的斯拉夫人,留里克确信他们会对曲辕犁很上心,接着就是和平销售。

    终于,真正的硬菜完成了全部的复杂加工程序。

    此乃一头烤鹿,鹿肉闷烤之前还刷了一层蜂蜜,就是刷蜂蜜的工序费时费力。

    主食也是极有斯拉夫特色的烤制大面包,不用于黑麦面包,被呈上来的可都是来自不列颠耐寒品种的高筋小麦所烤制的面包片。

    用手撕肉拿面包未免很粗俗,至少在罗斯公国这里,留里克下令全部食君之禄的崽子们观察落实筷子、勺子和刀子的三种餐具原则,将徒手吃饭描述为双手僵硬,引申为愚笨。要强爱攀比的崽子们自然不想落得伙伴口实,老老实实用筷子吃饭,结果一个二个训练一阵子都是手指极为灵活。至于还要用刀子吃饭,无他,此乃罗斯人祖宗之法实在不可变也不能变。

    就是大伙儿忙着喝酒,最后的烈酒约合四两,折算成纯酒精足足有一百毫升之巨。

    对于这群平日只能喝到少量低度麦酒的马客,如此大剂量的酒被他们一饮而尽,很快就上了头。

    他们昏昏沉沉吃着烤肉疯狂撕扯松软的大面包片,晃晃悠悠居然一个个躺倒了。

    再看奥托和梅德韦特,他们也带着一众傻笑慢慢躺在地板上。

    “这样还能继续吃吗?全都喝断片了!”留里克主观上这么想,身体可是不听使唤。

    他对身边的妻子嘟囔:“这次我……真的喝得太多。别怕,我只是醉了。你去……喊人。把大家都拉回去睡觉。”

    罢了,他就直接枕在妻子的腿上,不一会打起呼噜,弄得无语的斯维特兰娜使劲拍拍丈夫的脸见鼾声依旧,就只好站起身忙着跑到行宫的门口,招呼侍卫把人搬走。顺便也以王后的身份命令在场的侍卫:“我不管你们是否吃了晚餐,这头吃了一部分的烤鹿就赏给你们了,记得别浪费食物。”

第755章 纯粹国营制衣厂

    就在临近春耕之际,留里克与基辅马客完成了交易。

    骏马两公八母,就按照马客萨克伊的说法,总价折合九十磅银币,换算一番就是九千枚银币!

    十匹马怎么可能值这个钱?

    私下里萨克伊干脆吐露心扉,所谓这些马匹的总价合计最多四十磅。

    “你的意思是觉得诓骗了我自觉有罪?你竟然怀疑我是吝啬的贵族?交易已经定下,我是不会收回价码的。你们会立刻拿到钱,我也鼓励你们就地采购我国的物资,这样你们可以两头赚。”留里克如此大方的表态,再一次惊得萨克伊感激涕零。

    这场交易重点根本不在于十匹马究竟有个怎样价格,留里克自我感觉大赚特赚。

    因为情报信息也是巨大的财富,难以用金钱衡量。罗斯公国第一次得到了有关南方地区地缘政治关系的情报,有助于未来征服行动制定合适的路线图计划。

    如此萨克伊一伙儿仍是好吃好喝地供着,只是他们现在必须自己花钱购买美餐,乃至到市场交易。

    时间已经到四月,新罗斯堡附近海域在三月底坚冰已经融化大半,人人都在盼望着冰块碎裂足矣航行。

    露米娅身为大祭司,按照规矩在儒略历春分日祭祀诸神。她要主持仪式祭祀七位神祇,而今牵扯到冰雪融化恢复航行,为了所谓航行安全,海神和海怪也要祭祀一下。

    还是十年前,罗斯人祭祀神也是抠抠搜搜,因为实在没有豢养多少大型生出,拿出五头鹿就是极度奢侈。

    时代变了,现在祭品都是十鹿起步。

    罗斯公国继承自传统维京的那一套习俗,全年有两场盛大祭祀。冬至祭奥丁,这相当于过大年。春节祭诸神与海洋,实为庆祝生产生活的开始。

    新罗斯堡完全复苏,渔夫、农夫和商人们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

    但是,因为罗斯失去了丹麦市场,直接导致新罗斯堡的皮货市场各类皮货均价暴跌。

    事实真的变成了“皮革滞销帮帮我们”。

    这是抄底的时刻,留里克令总督科努松父子立刻行动,手握国库钱款先把猎人们的货物尽量买下。

    王公与商人上下其手完成收购,多达十万张大松鼠皮、五千张雪貂皮、两千张狐狸皮和二百张北极熊皮进入囊中。

    商人会照例把手头皮革运到梅拉伦湖,至少罗斯没有失去瑞典市场!

    留里克的手头至少有五万张松鼠皮,以及千张貂皮和全部二百张北极熊皮。他实际支付给猎人的是部分银币、铜币,还要比例更高的麦子实物。

    拉多加湖已经溶解,数以千计的溪流连带着奥涅加湖水向这里疯狂注水,直接导致涅瓦河水量暴增!

    这样情况直接导致新罗斯堡方面与诺夫哥罗德的水路交通变得负责,顺流而下会是极快的,逆行则是一场与河水的艰苦战斗。

    但是王公有令,大量皮革必须运到诺夫哥罗德。

    留里克究竟何意?无他,只因数以万计的斯拉夫女人会在农忙后突然闲暇。她们其实也会做诸如打青草、编筐、做木器等辅助生活的工作,就是产生的劳动价值难以用金钱衡量,换言之这种劳动不能换去实实在在的粮食报酬。

    一支运皮革的船队逆着涅瓦河前进,一位尊贵的“伟大裁缝”奉王公之令,带着他的全套手工作坊人员大搬家。

    时代已经变了,佛德根再不是拉多加湖一介裁缝铺子小产业主。他麾下有奴工多达五十人,也在生产中摸索出一套策略,便是把人员进行了分组,从而提高了制作皮衣之效率。

    公国既然能生产碳钢,制作钢针也成为可能。只是公国还不具备东方的精细加工工艺,只能制作一些整体偏粗的淬火钢针。

    虽然这种针不可能达成刺绣的水准,缝纫皮革和麻布已经非常合适。

    制作衣服对科技的要求并不高,即便没有缝纫机,纯靠手工也能保证不错的效率。

    整个手工作坊人员随船队出发,十艘划桨长船合力牵引着三艘标准武装货船奔向诺夫哥罗德。

    皮革和成品铁器就是两样拳头产品,斯拉夫女人会因为参与到皮革加工赚到实实在在的麦子,成品铁器直接增强斯拉夫男人工作效率。

    更重要的是,诺夫哥罗德造船厂需要大量铁质工具,如钢斧、刮刀、刨子,钢制耗材如钉子也急需一批。

    另有肥皂、玻璃器、陶器也在运输清单中,现阶段它们都是罗斯移民消费得起的商品。它们可以种类少但必须有,因为民众需要消费。

    一个小型的内需市场正在扩展,譬如皮革做成衣服,首先也是满足罗斯公国民众自己的需求。这个市场暂时狭小,随着人口快速增长,它会迅速扩张!

    毕竟瑞典梅拉伦湖市场也不过是五万人规模,罗斯公国理论上很快就能超越它。

    失去丹麦市场暂不能强取豪夺,留里克也只能自我安慰明天会更好。至少在可见的今年,皮革混合麻布,会使得一批诺夫哥罗德换新衣。换新衣,这在古代社会堪称可以到处炫耀的好事。借助这个产生的内需市场,自己能够赚取一些剪刀差收益。

    对于佛德根来说诺夫哥罗德是一个新奇的地方,处于内心的考量,他并不愿意刚刚在新罗斯堡安顿下来又挪到新地域,明明在新罗斯堡就可以把工坊办得很好,何必离开呢?

    既然王公在冬季的时候下达了要求,他不敢忤逆,如今船队也进入到南北走向的沃尔霍夫河。

    来自远方的小船队真是贵客,佛德根带着整个专业团队的抵达并没有引得多大波澜,唯有留里克非常开心。让他开心的甚至不是佛德根本人,而是其麾下的那一群技术工人。

    有这么一个小群体,她们的身份都是女奴,自身的价值非常纯粹。她们是专业的裁缝,一批完全脱离了土地生产的裁缝,靠着给主人制衣活命,因而纵使技术练就得卓越,仍被主家疯狂的剥削。作为主人的佛德根觉得自己是个大善人,所谓没得自己的首领,一众女人早就落得悲惨下场。

    留里克笑嘻嘻地接见了忐忑的佛德根,一番码头的寒暄就邀其进入行宫,并在独立的房间里密谈。

    这样的举动弄得佛德根更加忐忑。

    房间近乎密闭,户外是小阳春,室内颇显黑暗,仍需油灯照明。

    “大人,您这是何意,竟有秘事与我相谈?”

    “正是。我……要求你做出一个让步。”留里克犹豫了一下,仍旧坚定描述。

    “是什么?总不会是我在诺夫哥罗德建设作坊,您又有新的决意?您就行行好,其实我很愿意在新罗斯堡建设作坊。”

    “哦?你是瞧不上这里?”

    “非也。”佛德根急忙否定并附和起来:“我能有今天的财富全凭您的帮助,在您的庇护下,我的财富安全毫无问题。”

    “就是,你也衰老了。”

    “我?年龄是大了些,至少比古尔德那个老家伙年轻很多。”

    “你仍旧上年纪了,应该把事件用作生活。”

    留里克明显在欲盖弥彰,佛德根有些急躁,但不敢多问,只好试探道:“您究竟何意。”

    “那么我就明说。我看中了你是全部女奴。”

    “啊?她们?您……”佛德根本想说非常荒唐的,仿佛王公看上了那些奴隶的姿色。且慢,那些都是一群老妈子,如何有姿色可言。就是因为意识到荒谬,佛德根生怕言多必失急忙闭嘴了。

    “就是那些女奴。我!”留里克使劲拍拍胸膛,“决定买下她们。”

    “啊!您!?”佛德根一瞬间全都明白了,猛然站起身的他脸色也变得狰狞与惶恐,“您要夺走我的财富?那是我的命根子,我可是制衣商人。”

    “你先坐下!”留里克一声呵斥,吓得对方急忙瘫倒。“你觉得我在要你的命?荒谬。我就是怕你过于紧张,才与你密室相会。你觉得我的要求离谱,那就慢慢谈。我明确告诉你,你仍旧要在诺夫哥罗德建造一个永久性的制衣作坊,只是它会变得与你理解的大不相同。”

    如此,留里克表明了态度。因为制衣作坊的核心就是那些女奴,她们是一群技术工人,谁控制了她们谁就能立刻建设厂子。论财力无人可以挑战王公,留里克这番操作就是直接把纯粹私营自负盈亏的作坊收归国有。

    留里克双手比划着描述一番盛况:“你不用亲自掏钱建设厂房,不用支付奴工的住宿、食物等一系列的款项。你现有的财富我也不会收取哪怕一枚铜币的税款,恰恰相反我还要支付你一笔钱买走这群奴工。你仍旧从事这一行当,我聘用你为终身管理者,会支付你丰厚的报酬也不会收税。这样岂不是很好,你兴办作坊的目的是赚钱,你按照我的这一套做,不用承担一切的风险,只会源源不断得到报酬,而被成为受人尊敬的裁缝大师。”

    “啊?那么我们以前的契约……”

    “以前的契约由我现在的提议更优渥么?你是聪明人,我们是时候修订更好的契约了。”

    佛德根这种人就属于早期的产业资本家,他们也是构成汉萨同盟的基石力量。作为商人他突击算了一笔账,虽然觉得很奇特,终归这一定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想来自己已经落在王公的手里,想要拒绝搞不好就会被这小子找个由头做掉。

    留里克王公可不像是表面上只是英俊的男子,那可是一名杀伐凶狠的狂人,千万不能被其现在所表现的和善所诓骗,王公的命令不得忤逆。

    一声长叹,佛德根感觉自己的一段伟大的人生告一段落,下一步就是被迫为王公而工作。

    才是刚刚登陆,一份密约就签订完成,并直接取代旧契约。

    佛德根运行了二十年的制衣作坊某种意义上本来就不存在了,处在罗斯堡故地或是比尔卡集市的厂房全都卖掉,制衣作坊已经不存在任何重资产的东西,就剩下一批可以快速搬运的细软和一群奴工,这些属于轻资产。

    长久是时代,诺夫哥罗德地区的斯拉夫人制衣清一色是家庭作坊,无外乎妇女坐在家中,操持原始织布机制作麻布并以此做衣服。她们原则上都是希望制作更好的衣服,固然是已经掌握了很先进的织花布技术,碍于材料与工具的欠缺,她们不能缝纫高级货,尤其是缺乏皮衣、毛纺织制衣术。

    其实抛开佛德根本人,留里克仍能任命亲密战友菲斯克的母亲布洛玛为裁缝大师,快速拉出一支职业纺织队伍。

    如今佛德根对新政策是认同态度,那么假造一座国营纺织作坊,聘用这两位一位为经理人(厂长),一位为技术总监就很有必要。

    在掏钱的问题上留里克速来痛快,自然最大的原因是他的国库因为过去的战争掠夺一直是府库充盈。他按照高于市场价格10%的价码买走了佛德根所有女奴的所有权,下一步的举措堪称奇幻。

    对于那些奴工,她们很高兴能成为王公本人的眷属。人人都称赞给王公办事总是收益颇丰,想来大家的待遇都会变好。

    就在佛德根抵达的第二天,全部五十名奴工被领到行宫的门口,一片小的开阔地处。

    留里克当众直接宣布:“你们!所有的纺织奴工!你们将得到完全自由的机会!为我工作五年,你们即可获得自由之身。五年之期一到,你们仍能继续做裁缝的工作,届时我将赐予你们额外的报酬……”

    王公从不食言,他许诺食宿以及一周一天的休息日,尤其是五年时间一到后获得的绝对自由,包括是婚姻的可能性。故而一些年轻的奴工还能结婚生子,届时按照王公的许诺,她们的身份完全成为“罗斯本部人”,在公国的等级社会里属于第一梯队的臣民。

    她们感动得喜极而涕,暂且把自由的事放在一边,王公会提供给大家更多的生活物资,也许诺每隔六天的休息日。这一切佛德根是不会给的,毕竟在那个男人眼里,姐妹们都是当牛做马一生的命运。

    但她们仍旧不能拜托佛德根的管理。虽然大家并不理解,终究还是要朝夕相见。

    要在城里建设新的厂房,好在诺夫哥罗德在圈围墙的时候将不少空地圈了进去。城市不是白树庄园的城市,其他族裔的人口几乎都是技术人士,他们注定会填满城市的空间。

    一块刷满白泥并涂上炭黑的匾额先行突击做好,它标注了三个词汇,和在一起就是“公国裁缝工厂”。

    此乃罗斯公国第一家国营纺织厂,所有资产都属于留里克个人,当然在“朕即国家”的原则上,它也是国营。

    皮革的最终形态就是变成五花八门的衣物,其中的各环节都存在着加工利润与物流利润,留里克这番直接打通产业上下游,从抓小动物到制成皮大衣,完成产业生态闭环,将一个行业能捞到的利润吃干抹净。

    工作场所就是一些有木刻楞风格的大号长屋,集合了维京斯拉夫两种风格的建筑,最是适合密集作坊式的手工裁缝劳动。同样的宿舍区也是一样的建设原则,工人们会睡在大通铺,只是所建的房舍是按照一下子住上二百人的规模所造。

    国营工厂岂能只是五十人规模小作坊?工厂宿舍只能住下二百人,这也只是应对现阶段的人手罢了。

    匾额现行挂在新打上的桩基立柱处,第一批房舍的承重木桩在重赏之下可谓快速建设。

    现在城市内部出现了两处大型工地:学校和制衣厂。

    超过一千名男女村民接受雇佣,其中的男子领取的是每天一磅麦子的报酬,至于劳动的伙食是留里克提供的。

    欣欣向荣的城市建设也导致城外的森林的快速消灭,最终人们还把树根给抛出来,平整一番土地后,这就是所谓的“向森林索要农田”。城市建设与拓荒运动同时进行,参与其中的人都得到了利润,留里克本人也得到了更多声望,实为一石四鸟之计。

    由此景象,基辅马客们可是啧啧称奇。他们又看到自己卖掉的马匹已经参与到拉车工作中,定睛一看那些清一色是母马。

    两匹公马何在?马客觉察到罗斯公国民族在等待农田变得再坚硬一点,他们已经把各种琳琅满目的农具准备妥当。马客被授权参观耕种途径,被许诺也能通过劳动换取免费的大餐。

    就在此等待过程中,他们偶然找到了两匹公马。揣测成真,罗斯人的确在用佩切涅格马给本地的小矮马配种!

    终于,836年的春耕开始了!

    做了充足准备的罗斯人在各地播撒今春的麦种,比之去年,今年有更多的小麦种子被播撒,且换伊尔门湖地区因为大量藏起来的人钻出林子拓荒,更多人投入农业生产中。环湖地区各种等级的田亩算进去,有多达三万公顷田地开始播种五花八门作物,其中自然是燕麦、小麦和黑麦是绝对主流。洋葱、黄根胡萝卜和卷心菜,这种蔬菜老三样也要播种一批。

    自然还有亚麻,它们击中在湖泊南部广泛种植。

    留里克以王公的高贵身份树立一个典型,他在亲自耕种,为此还在纸张上写上自吹自擂的文章向民众宣传。他亲自操纵曲辕犁的形象被自己亲手绘画,还别说,比起一群“手残”民众,留里克这种到底是懂得一定素描知识的人才妥妥画了一张“春耕图景”。

    此番作秀是拉进与人口最多的斯拉夫人的感情,同样也是亲手感受集合种子的犁、播、埋一体的曲辕犁的使用效果。

    他更是使用了一个技巧,便是令十位基辅马客都来试试曲辕犁与绑定的播种机的美妙。

    几乎是一瞬间,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马客萨克伊就在田间地头直接询问一腿尘土的留里克:“大人,这种犁非常美妙,多少钱,我们买!”

    “你们要买啊?何必买的。我就送你一套!且慢,这是送给你们基辅首领。尤其是你!”留里克拍打一番萨克伊的肩膀,“很快你们会返程,你告诉你们的首领在罗斯的所见所闻,也告诉他我们对和平贸易的支持。我们期待更多的商人带着货物来到罗斯。”

第756章 罗斯皇家海盗与拉格纳维京军与东法兰克大军

    一艘大船有了超强,两舷硬是各安装了十座扭力弹弓,船艏也安装有全新青铜撞角。

    弹弓的弹丸主力是锥形铸铁弹,弹丸分为一磅与半磅两种,一百枚打包为一箱,船舱里直接塞了五十箱!它是最主要的战斗武器,故而在武装储备上也达到了罗斯海军的巅峰。

    另有可充当短矛的标枪与鱼叉充当辅助武器,同样它们也是杀死白鲸、小须鲸,乃至猎杀海豹的利器。

    这就是罗斯公国“皇家海盗船”鲑鱼酋长号,探险家斯普优特奉王公之令率领专业海盗团队,向丹麦势力发动特殊报复。

    全面战争是有的,至少不是现在。甚至情况变得更为复杂,内部经济为题迫使公国将扩张性国策暂时调整为内部建设。

    报复丹麦人仍然要做,斯普优特历史性地成为报复行动第一人。

    码头人声鼎沸,两千多人在刚刚结束繁忙春耕工作,又来码头欣赏海盗船出港。

    明眼人都在品头论足,所谓王公出了巨大本钱,这艘船比公国的旗舰阿芙洛拉号的武备还要凶狠。

    舰只被多根缆绳固定,稳在水流颇湍急的涅瓦河畔。桅杆之顶,一面特异的旗帜在南风吹拂下猎猎作响。

    那是一面白底的旗帜,黑色的图案可畏骇人又霸气。

    黑色布条缝纫拼合出抽象的人类头颅骨图像,骷髅头下交错缝纫战斧与剑的图案。

    此旗就是留里克本人设计,所谓海盗船必须有恰如其分的旗帜!

    该旗为大家津津乐道,骷髅头代表了死亡,恰如船只远行的目的——带来死亡。

    人人都知道他们此行就是要做大海游弋的怪兽,必须行杀人之能事。人们希望他们大肆杀戮,以宣泄兄弟们的愤怒情绪。

    大量战略物资由网兜人力起重机运到船上,那是大量烘干得硬邦邦的烤饼,硬邦邦的咸鱼干,成筐的洋葱头,还有橡木桶装的大量淡水。

    如此物资足够支持一船三十余人战斗两个月,当然他们的续航力绝非如此,即便要补给,第一补给点也是萨列马岛。

    斯普优特就站在船下,与新罗斯堡总督做一番告别。

    且看他的部下,特拉朗及其伙计们都换上罗斯军队标准制服,尤其是衬里,可是蓝白两色麻线缝纫纺织的蓝白条纹衫。此十人是萨列马岛人,剩下的二十余人也是个大杂烩。他们有罗斯本部人、其他来源的瓦良格人,本地斯拉夫人和苏欧米人。

    他们族裔颇复杂,好在彼此皆可用诺斯语交流。他们是一群真正的亡命徒,也确信自己的凶悍工作很有正当性。

    每一人都是斯普优特精挑细选,心狠手辣杀敌不眨眼是必须的,其次必须不晕船。

    和总督能聊些什么,无外乎最后的寒暄。

    “你们此行充满风险,就怕你们孤舰硬闯丹麦被围剿,如果你们遇到危险一定要逃命优先……”总督科努松连连告诫。

    斯普优特这边好好好是是是说个不停,实则内心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阿芙洛拉号曾在丹麦以一敌百,更强的鲑鱼酋长号只能打出更大战果。

    海盗旗帜飘扬,大船的束缚解开,在人们欢呼中进入芬兰湾,并继续向萨列马岛方向航去。

    几天后,他们顺利抵达萨列马岛近海,在一场合适的泊地抛锚。

    岛民的使者特拉朗摇身一变成了仆从罗斯公国的顺民,其随从都是过去罗斯流亡者后裔,而今全都获得罗斯人身份。

    他们见识到了罗斯人的强大,甚至参与到了对卡累利阿人的冬季战争。现在,他们带着战利品,尤其是哭哭啼啼的女俘回乡。

    任何的口头描述都不如实实在在的战利品有说服力,为罗斯人打仗还能得到女奴,事实立刻震撼岛民。

    斯普优特进入了村庄,他以罗斯公国萨列马岛伯爵的身份宣布统治这里。全体岛民深表支持,这就是他们的目的,从此归顺一个地区强权,使得以后的海盗行为有了强大力量的庇佑。

    不!真实的情况远超岛民认知。

    一双双亢奋的眼睛凝视站在土台的斯普优特,他学着留里克的套路,把硬纸卷成喇叭状宣讲自己的主张。

    “你们!都是罗斯公国的臣民,都是本伯爵的臣民。我就是你们的首领,我会带着你们的抢钱,抢铁器,抢麦子,抢女人。我们有一首强力战舰,即将开始对丹麦商船的打击。我会带着你们取得胜利,所有的男人女人都要变成战士,咱们所有人发大财。”

    话语非常粗糙,穷疯了的民众是真的受用。

    斯普优特被整个渔村民众拥戴,一根木杆矗立,罗斯的旗帜也在岛上飘扬起来。

    一些新的举措因而开始落实,毕竟岛屿得到了罗斯公国的法理统治,岛屿开始了堡垒化建设。

    萨列马岛开始大兴土木,岛屿开始兴建一座滨海的木头堡垒,一张抽象画在纸上的城防建设图成为建设蓝图。一座海岛堡垒必须建成,只为防止因海盗行动过了头遭遇丹麦人报复,由此堡垒就可以死死防守。

    岛民的建设行动斯普优特顾不上,他不敢辜负王公留里克的优待与资助,也出于愤怒,一定要在丹麦海域疯狂报复。

    一艘被怒火笼罩的具有巨大三角帆的大船一路向西,首当其冲并非丹麦,就是仆从丹麦的勃艮第岛的那群渔民。

    前方出现了第一个目标!

    斯普优特娴熟下令:“右舷注意!铸铁弹装填!”

    战舰无视渔船逃命之举,追赶上去抵近发射。

    一瞬间,渔船薄薄的木壳被铸铁弹击穿船底造成多个漏水的洞。缴获的劣质骨簇箭更被钢臂十字弓发射,直接击毙渔夫。

    没有任何与对手的寒暄,海盗船干净利落解决一艘渔船。

    有五人腰里捆着缆绳,赶在渔船沉没前把战利品搜刮一番。

    一小框刚捞的鲱鱼,渔网、鱼叉、斧头等都被运到大船上。完成任务后此五人又被兄弟们拽回船。

    毕竟萨列马岛民可是一群穷疯了的家伙,他们做了皇家海盗,依旧非常仔细地搜刮,甚至连死亡渔民的麻布衣服都剥下来。

    他们也做了一桩恐怖举动!死者的头被砍下,扔到渔网里旋即就挂在大船尾部。这是骇人的战斗明证,一来提振士气,主张兄弟们的野蛮,二来也是带回去给王公交差。至于头颅散发恶臭,这都不是问题,不停歇的海风能吹散之。

    留里克的确有许诺,敌人的脑袋可以换钱。他对斯普优特很放心,这里不存在杀良冒功行为,毕竟瑞典盟友不会去南方海域,罗斯舰队主力没有去南方西方的命令。死在斯普优特手下的只有一种人——敌人。

    靠着以战养战的手段,疯狂猎杀敌对方渔船的斯普优特很快开始嫌弃那些穷酸渔船。

    奉命执行留里克杀无赦命令的他的确不留俘虏,才是几天的功夫,勃艮第岛这一波罗的海西部海域门户之岛,就有十艘渔船沉没。

    恐怖的消息在海岛蔓延,岛民根本不需要仔细辨别,那三角帆就是最明显的信号,所谓罗斯杀戮者又来了。

    和罗斯人打海战不是找死吗?纵使是一艘大船也难以击败。

    但岛民不全是懦夫,有二百余人组织八艘划桨船出航战斗。按照岛民的剧本,兄弟们抵近后,抛出绳套后,战士顺绳索爬上去跳帮砍杀。这自然很有风险,可大家饥肠辘辘的胃已经控制头脑。

    勃艮第岛毕竟是小岛,如果不能顺利打渔,单纯岛上资源不足以养活所有人!

    如此一来,斯普优特这边是单纯报复,并把渔船当靶子练兵,对于岛民,一艘恐怖大船的事实上的封锁能导致全岛毁灭。

    一场海战斯普优特求之不得,正好看看鲑鱼酋长号的战斗力。

    双方的遭遇战完全是一边倒,孤舰乱杀,岛民八艘长船被击沉六艘,一百余人葬身大海,而胜利者也捞到了一点没有来得及沉入海底的斧头与鱼叉。

    人们欢呼海战,斯普优特高兴归高兴,他的眼睛看向更远的西方。

    “兄弟们再准备一下,我们不抢渔民了,我们正式进入丹麦,专抢他们的商船!”

    海泽比港经历了战争,终归去年的战争破坏性不是致命的。港口恢复了大半的商业活动,顺从丹麦王霍里克统治的商人继续开始做生意。

    但是,今年的国际局势出现重大变数,令刚刚恢复的商业变得充满巨大风险。

    原来,东法兰克的路德维希王子御驾亲征了!

    来自雷根斯堡的精锐骑兵出动,王子亲率五百骑早早地抵达汉堡。

    不莱梅伯爵、汉堡伯爵接连响应,一大批本地完成春耕的农夫也被突击征召,只是这些农夫极大程度上是凑数。

    王子竟然集结了一支由五花八门人员构成的大军,兵力总计四千,其中的骑兵部队累计竟有八百骑。

    布匹包裹马匹,显得马匹都有铠甲。骑兵战士可是人人锁子甲,他们举着最经典的骑矛排成骑墙,骑兵聚在一起何其骇人。

    王子要“忠犬”霍里克表明自己的态度,考虑到对方可能反叛,就集结大军陈兵石勒苏益格长城边境。

    法兰克人并没有海军,即便仓促组织海上力量根本无法震慑丹麦人。但陆军力量可以直接压过去,横扫日德兰半岛是可行的。

    看来对方真有反意!

    路德维希王子大手一挥,一个历史被创造。

    当石勒苏益格长城修建后,法兰克军队就再无越过它的记录,甚至是查理曼大帝也不想深入丹麦腹地太远。

    自视甚高的路德维希王子做出了一桩违背祖宗的决定,大军越过长城,直接冲到了海泽比港。

    战争为此爆发!

    这是发生在四月份是事,本是观望的商人们抓紧时间细软跑,没来得及撤的人员都被法兰克大军当做敌人斩杀了个干净,商人财物尽被王子洗劫。王子这么做有着理由,因为大军出征本身就是疯狂消耗给养的怪物,如果军队可以自行筹措生活物资再好不过,放任他们劫掠的确是一个好选择。

    那些法军战士杀死男人侮辱女人,以至于随军的牧师都看不下去。这一切都被王子所默许,他不许这些野蛮人忤逆。再说,在海泽比展示强硬手段有何问题?这里不是无主之地吗?杀死一批人,定然不会遭遇其他丹麦部族的敌视。

    但各路部族觉得下一个被砍头的就是自己。

    已经做了酋长的拉格纳为之暴怒!

    他的父亲指环西格德已经病死,自己顺理成章成为首领。

    法兰克人撕毁811年的和平条约再度发动入侵丹麦的战争!

    作为靠近边境的部族,海泽比的最终崩溃以及该城所谓的总督斯塔德带着部下不抵抗就逃遁,年轻的拉格纳觉得自己已经被彻底背叛。绝不可坐以待毙,他决定举族反攻。

    男人女人乃至少年,所有能拿的起武器的人都被集结。拉格纳集结了近八百名战士,懦夫都跑了,这些人可是铁了心的反抗者,如此军队也是他一介并不大的部族能集结的全部战斗力。

    拉格纳组织自己的船队离开村庄,沿着东部海岸线直接插入石勒苏益格。

    “法兰克人背盟,霍里克是法兰克的走狗!我们必须报复他们,跟着我屠灭石勒苏益格!”

    长船舰队突然出现,维京狂徒抢滩登陆。

    他们高护以血换血的口号,对石勒苏益格军事据点的所有活人大肆砍杀。

    疯狂之后一些女人被留到最后,按照维京规矩,这些女人应当带回部族做奴的。

    拉格纳必须向自己的族人表现血性残暴,这是他所理解的维持统治的唯一办法。

    所有的俘虏被捆绑覆盖薪柴,最后被活活烧死,他就是通过这样的方式祭祀奥丁。

    那些可怜的小教士,不错,便是北方圣人埃斯基尔留下的那批人,清一色被拉格纳抓获,最后烧得连灰烬都没有留下。

    拉格纳的报复行动才刚刚开始,他们这一大群狂徒需要大量补给,就必须以战养战。他们向汉堡进军,洗劫沿途村庄。

    真就是一切战术换家?

    拉格纳的维京大军已经兵临汉堡城下,当即与汉堡守军发生战斗。如果不是合格的城防系统和拉格纳军队稀烂的攻城手段,汉堡就灭亡了。攻城引起损兵折将,初次受挫的拉格纳没有选择死磕到底,他旋即开始沿着易北河去上游地区抢劫村庄。

    一个毒瘤在东法兰克分萨克森地区不断恶化,远在丹麦等待霍里克滑轨的路德维希王子,就将信使传来的噩耗视为霍里克的反叛。

    他不得不带兵退回长城,罔顾海泽比的一地鸡毛,而汉堡伯爵更是一马当先去解困自己的领地。

    当他们抵达汉堡伯爵领,沿着易北河看到的尽是焦炭化的村庄,还有大量的尸体。

    法兰克人暴怒又痛哭流涕,忍着苦楚,王子一声令下:“大军!去弗兰德斯!杀死杜里斯特的所有诺曼人!”

    本来按照霍里克的计划,留在弗兰德斯(荷兰)杜里斯特(阿姆斯特朗东部)据点的手下要在836年回到丹麦。一个诺曼人的海盗窝点直接变成不设防的贸易城市。

    路德维希王子进行了同态报复,那些没有走的杜里斯特民众皆视作为反叛者被杀。

    等到五月份的时候,局势已经变得非常动荡。

    于是乎,一个极其糟糕的局面摆在作为丹麦大王的霍里克的面前。

    他在自己的处在半岛最北的高德弗雷哈根城的宫殿暴跳如雷。

    他召集很多领主询问对策,嗟叹:“糟糕!王国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一艘可恶的罗斯船只在到处打劫我的商船!还有路德维希,你是要灭亡我的国?你们说,到底是谁先去打了法兰克?!这是要害死我!”

    一系列的疑问袭来领主们指出那可恨大船只能源自于罗斯人的报复,至于是否与法兰克人杀戮有关,这就不得而知。

    法兰克人洗劫海泽比固然是他们的错,但没有命令,谁先行向对方疯狂反攻?

    “是石墙部族的拉格纳,那个穿毛裤的拉格纳。”有人言之凿凿指出。

    “拉格纳?西格德的崽子?想不到我的手里还能出现这么一个狂人?!”

    其实霍里克是又高兴又暴怒,他喜的是此人的残暴,感慨丹麦真有狂人,怒的是此人到底还是不承认自己是丹麦王。

    拉格纳惹得灾祸还要自己去解决,可现在事情变得极为复杂,如果集结丹麦大军与东法兰克决战,想必是完全没问题,就是胜负难断。

    可是与路德维希翻脸绝非自己的目的。

    他也只能感慨一个“与虫豸为伍难以治国”的痛苦。决战?丹麦打得过法兰克正规军?拉格纳的杀戮是纯粹偷袭,这不能说明什么。

    霍里克想要弭兵,而今自己必须带着大军去谈判。他必须最好两手准备,倘若谈判失败就战斗吧!丹麦人永不为奴。

    至于那艘如孤狼般狩猎游弋的罗斯船,丹麦没时间去追杀。

    霍里克下达了各领主总动员,为了防止丹麦被屠灭,丹麦人必须团结起来抗击法兰克,一如三十年前的高德弗雷大酋长的作为。

    他亦是下达了暂时性的海禁,实际就是恐吓:“你们可以出海,若是被罗斯恶棍击杀,本王目前不会帮你们。”

    海禁挡不住真的商人,越是有战事,运输战斧、矛头和木盾越是有利可图。

    但一艘小船已经在不莱梅于威悉河漂行,埃斯基尔和蓝狐终于在合适的季节离开法兰克。因为信息闭塞,他们不知道一大群丹麦维京人在到处杀戮,也不知道罗斯皇家海盗在到处猎杀丹麦船只。

    他们在海上飘荡,未来固然充满艰辛,他们有这方面认知。

    只是已经变得颇为精瘦的蓝狐,根本无法想象前方地区发生何等变故。

第757章 卡尔一世·留里科松·奥斯塔拉

    一场细密绵长的春雨就在春耕后不久降下,斯拉夫人欢呼这是丰收的兆头,罗斯人倒是不以为意。

    春雨让罗斯人及其他瓦良格族裔民众的传统捕鱼行动不得不调整,民众待在家中躲雨,甚至是那些计划回去的基辅马客也要推迟计划。

    萨克伊等一众马客摇身一变成了皮革商人。

    北极熊皮制作的皮衣,雪貂皮制作的漂亮帽子,乃至少量的玻璃器具、铁质工具。货物将装载如他们来时的小船,由于冰雪全部融化,指望着在冰雪之上拖曳着船只跨过瓦尔代沼泽完全不现实,大家必须跨越那片泽地,泽地也是整个南北水运交通线的糟糕障碍,故而夏季同行就不能装载太多货物。

    他们计划带走的货物并不多,价值极高!尤其是那些玻璃器,倘若卖给佩切涅格人的首领,定能换取多匹骏马。

    “罗斯人的水晶小杯子只有十枚银币,水晶盘则是二十枚。这些器皿(合计十个而已)运到南边我再卖掉,一个小杯子定能换上十匹马!马匹再运到罗斯人这里。哈哈,一来一去五十倍的收益!”萨克伊在做美梦,虽然贸易收益不会这么离谱,真实的情况定然也是大赚特赚。

    巨大的收益直接消弭掉商人对风险的担忧,他们愿意铤而走险,现在只希望这该死的雨停下。

    另一方面,一位尊贵的女人要紧嘴里塞着的布团,在十多名女人的共同帮衬下,努力做出只有她才能完成的壮举。

    一位更为尊贵的老太太干脆跪在地上,嘴上尽是鼓励的话语。

    “使劲!已经打开了……”

    “再努力一下,头快出来了。”

    ……

    不一会儿,一声孩子尖锐刺耳的啼哭声,让濒临崩溃的母亲终于浑身释然又幸福地躺倒,并深深喘起粗气。

    待在门外静待喜讯的留里克听得那啼哭声,一记用力推开厚们冲入房间,一个滑步窜到自己的女人身边使劲攥住她的手:“你……还好吧。”

    却见孩子的母亲一脸幸福的泪痕,她看着自己的男人试图坐起来,还是被留里克拦住:“不要冲动,你要静养。”

    终于,卡洛塔如愿以偿做了母亲。

    她平躺着询问忙于清洗孩子的尼雅:“是男孩,还是女孩。”

    “是个男孩。你们呐……”尼雅作为公国太后,作为接生婆可是颇有经验。婴儿的脐带被割断,一个松木夹子夹住肚脐。

    她一边将浑身发红、一边哭闹一边乱动的婴儿洗净血污和秽物,一边故意带着不满嘟囔:“你倒是一进门就关心你的女人,也不来瞧瞧你的第二个儿子。”

    留里克憨憨笑了,那的确是自己的孩子,但是卡洛塔是独一无二。

    他慢慢将初为人母的卡洛塔扶起来,待孩子清洗赶紧后就被尼雅温柔地用柔软麻布包裹起来,递给孩子母亲。

    哭闹的孩子一下子就安静下来,面对着自己的骨肉,卡洛塔笑容洋溢的同时,急忙撩开麻布。

    她必须确定这是一个男孩,因为奥斯塔拉的爵位需要男性继承人。

    就如尼雅描述的,这就是一个男孩。

    她的泪水如泉涌,下意识就亲吻自己的儿子。

    孩子只是闭着眼躺在母亲的怀抱保持安静,轻轻摆弄两只如凝脂通透的小手,撅着小嘴想要嘬些什么。

    “他很可爱。卡洛塔,终于想好孩子的名字了吗?”留里克欣慰地问。

    “就叫做卡尔吧。”

    “卡尔?合适吗?”

    “很合适。奥斯塔拉需要男性公爵,只有卡尔最配得上他的名字。”

    “也好。”

    留里克没有再问下去,大抵她有些自卑于自己是一个女人,“卡尔”一明的阴性读法就是“卡洛塔”,想来她是把儿子当做自己的男性翻版,就向对于民众的承诺那样,奥斯塔拉人迎来了男性大贵族,从此一切都正规了。

    留里克的估测正确了一部分,实则卡洛塔给儿子选取此名可谓简单粗暴。十个木块写了十个名字,因为坚信自己所孕育必然是儿子,十个名字都是阳性的。她便在感觉到剧烈疼痛之际进行闭眼抓阄,抓住一个名字便是卡尔。

    一切都是奥丁的旨意!孩子的名字是神的选择,性别亦是神的选择。

    奥丁降下旨意,奥丁要求奥斯塔拉复兴,从而选定了一位男性继承人。

    她愿意将儿子称之为奥斯塔拉公爵卡尔一世,甚至第一时间贴近留里克的耳朵低语:“我宁可立刻放弃女公爵的爵位,将爵位交给他。我的公国必须有一位男性公爵,此事要由你定夺。”

    话语虽然非常唐突,一个瞬间留里克就悟出其中真意。

    奥斯塔拉公国的确不是与罗斯公国平级,他们甚至不再是附庸集团,而是处于罗斯公国的统治范围内。罗斯王公有对治下这个唯一公爵领大贵族的身份任命权,等于说奥斯塔拉公国仅是名号响亮,政治身份只是伯爵领的地位。

    卡洛塔的举措不能说是草率,定然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留里克想了想,索性随了她的意愿:“好啊。他是卡尔一世,奥斯塔拉公爵。”他把手指轻轻触碰二儿子的笑脸,温柔嘱咐:“我的儿,你的名字就是卡尔·留里科松·奥斯塔拉。希望你长大了,成为好战士好男人,成为公国的坚实后盾。”

    孩子没有哭闹,只是拧拧身体发出嗯嗯的响声。

    “你们瞧。”留里克乐了,“他在回应我们。”

    留里克一进门就关心卡洛塔的原因正是目睹过王女玛丽的死,他不希望自己的另一个女人也遭不测,好在一切顺利得如若神助。

    一切非常顺利,卡洛塔当天就开始亲自哺育孩子,事情之顺利让参与助产的女人们大呼震惊,好消息也无所谓阴雨天气在诺夫哥罗德城内传递。

    春雨的阴霾天气有一个好,卡洛塔有大量的时间待在室内修养。留里克命令她必须坐月子,好吃好喝供着,就是不能离开房间乱走。

    煎蛋、炖肉、烤鱼,留里克下令制作的高蛋白的美餐不停向卡洛塔的嘴边送,一来是有助她的恢复,二来也是助于哺乳。

    卡洛塔顾不得那么多,她耽于现在的幸福,纵使天晴也不想在户外乱窜。

    如此呵护简直过分,弄得斯维特兰娜难以忍得醋意,卑微地向自己男人抱怨所谓对卡洛塔的照顾太离谱。

    “你嫉妒了?等咱们的孩子出生,我会让你一个月时间足不出户,会用最好的美餐把你喂成肥胖的海豹。如果你希望那样。”

    留里克这么一讲,兰娜就闭嘴了。

    她还是喜欢现在纤细灵动的姿态,变成海豹那种体态,真是毫无美感。

    春雨没有持续太久,这场雨后大地全面复苏。

    草籽全都萌动了,河滩、原野到处是疯长的青草,其中又以细长叶子的灯芯草为甚。它们都是优良牧草,罗斯公国各类繁衍的牲畜都被驱赶到野外,任由其疯狂啃食取之不绝的青草。

    虽然公国没有新的战争行动,扩张仍以另一种方式进行着。

    纳尔维克港的一批民众在冬季的尾巴抵达罗斯堡,他们带着盐和海象牙而来,乘坐开往新罗斯堡的帆船计划卖掉自己的产品,继而换取更美妙的粮食、麻布、皮衣等。

    到处游弋的猎人也不会放过春季时光,他们依旧在狩猎。

    在利益的驱使下他们忽略竭泽而渔的道理,或者说新的形式下根本没有保持克制的必要。公国的扩张极大扩展了民众事业,所谓人类世界米斯加德是个小世界的说法已经不可信,大家已经找到了海洋的北方尽头(北冰洋),陆地的尽头似乎不存在,那么无尽陆地上生活的也有无尽的动物,到处都是奔跑的皮革,根本取之不竭。

    罗斯人和其他维京系族裔继续大家习惯的渔猎传统,春耕完成后就撂下田地,麦子长成怎样的结果就看神的旨意,以大家的经验麦收季一定不会有什么糟糕结果。伊尔门湖、拉多加湖和芬兰湾都是他们可以尽情掠夺的海域,湖畔的森林区更要疯狂掠夺。

    不过斯拉夫民众就是另一种套路,某种意义上因为所处的封闭环境禁锢了一部分扩张之心,作为早就放弃渔猎生活成为纯粹农民的他们,成为留里克的主力雇佣工人。

    新罗斯堡和诺夫哥罗德都有重大的城建项目,需要大量的劳动力,甚至是国营作坊也不再局限于造纸厂和制衣厂。

    譬如诺夫哥罗德这里,此地没有石料倒是有大量的黏土矿,烧制陶器和砖头顺利成为必须作为产业发展。要配合这些产业,烧炭窑也要大肆建设,正巧本地有着取之不绝的木材资源为烧炭提供原材料。

    至于伐木的工作,这些完全不用留里克担忧。

    斯拉夫民众第一次可以大肆使用铁器,正巧留里克卖给他们的主要是量产型的手斧,即便斧头个头不大,已经能快速砍倒小树。一些大型的双人操作的钢锯再也贩售,价格是昂贵,各个农庄博雅尔贵族可不是傻瓜,它们意识到这工具的伐木效率是一定要买的。

    他们拼命伐木向森林索要生存必须的空间意欲改造成农田,大树除了用作自己使用,转手卖给公爵又能赚上一笔。

    总督梅德韦特也组织起军队,继续深入密林将更多藏起来的人揪出来,运到湖畔的荒地开荒种田。

    罗斯公国的各地定居点清一色欣欣向荣的景象,各地有着不同的生活方式,相同的是他们都在生产财富。

    波的尼亚湾到芬兰湾,飘扬白底蓝纹旗、挂起特殊三角帆的罗斯船只友谊得非常频繁。

    公国海军也不是待在喀琅施塔得泊地的吉祥物,没有军事行动就执行武装巡逻兼拖网捞鱼的责任。他们不会进入南波罗的海,甚至连萨列马岛也不会去。

    公国必须捍卫海上交通线,要定期巡逻,保证任何敌人的侵入,虽然可能性不大。

    唯有一艘船在南波罗的海横行霸道。

    鲑鱼酋长号以及船上三十余人嗜血海盗,在船长斯普尤特的带领下一直到处袭击。

    他们这是奉旨劫掠,是有王国颁发的“私掠证”的。从四月开始动手到现在的五月份,一个半月的时间里,被记录击沉的渔船、货船就有五十艘,其中甚至有单纯的战斗长船。

    本来罗斯人是没有做航海记录的习惯的,这当然不是慵懒,而是过去的时代没有条件。海上那种到处飘荡的环境,一旦弄不清楚时间、在海上漂了多久,人会为之抓狂。

    如今纸张的生产已经进入快车道,桦皮材料为主的硬纸柔软的同时也兼顾了坚固,一叠厚纸被麻绳串起来粗略装订成书,斯普尤特就在上面以北欧传统卢恩字母记录战绩与时间。

    经他的描述,船员可以确定自己击沉多少船只,以及大致确定杀敌数量。

    船艉挂着的麻袋真是物理意义上的人头滚滚,敌人的头颅散发恶臭,只是被海风吹散了避免兄弟们作呕。就是有时候风向稍变,臭气冲过来大家浑身难受。

    那是恐怖的战利品,是之后向王公交差的凭证,没有谁愿意扔掉,纵使有恶臭也要忍。

    近日以来海上游弋变得无聊,似乎丹麦人变得怯懦了,大船在整个丹麦海峡巡航,所谓这是最好的吸引火力的场地,却没有骗来敌人的围剿。一批船只被击沉,之后的日子丹麦人似乎都消失了。

    大家嘲讽丹麦人的怯懦,也纷纷抱怨再这样下去就该先撤回去进行补给。

    “优秀的渔夫可不是抛下饵料就想得大鱼立刻上钩,我们再游荡三天。”斯普尤特如此劝说。

    有航海日志真是好,他可以向无聊的兄弟们照着朗读大家过去日子的丰功伟绩,重点指出出港的精确日子,并推断剩下物资还能支持战斗多久。

    如今的船舱里塞了一些有益的战利品,原来斯普尤特抢了一艘货船,敌对船员被歼灭,货船里面的羊毛被洗劫一空。货船被拆下风帆、拿走生活用品后被凿沉。

    羊毛是谨献给王公的大礼,它们定然是日德兰半岛牧区的春季所割,过了这个时节就要等秋季了。

    斯普尤特放下豪言的第二天,一艘游弋的小船正沿着半岛海岸线近海处缓慢漂游。

    大船如同猛虎扑食般调整方向冲去,兄弟们本想着那小船会本着海岸疯狂逃命,真是万万没想到,他们仍在漂行。

    “丹麦人怎么会有这种蠢人,还嫌过去的损失不大?”斯普尤特觉得自己遭到冒犯。

    有人狂妄嚷嚷:“就是蠢人。或者,是祈求我们不要再击沉船只了?”

    “祈求?咱们在海泽比的商铺可是完全和平的,丹麦人给过咱们的兄弟祈求和平的机会。大商人的儿子蓝狐被杀,王公还指望那个胖子捞钱呢。他若不死,咱们兄弟也不会在这片海域杀戮,也会有今天的大发横财。”

    斯普尤特的话是发自肺腑,他其实很佩服那个胖子的胆量,居然敢在丹麦人的腹地堂而皇之贸易捞钱。

    既然那小船是一群愚蠢之人,就用青铜撞角把小船撞得粉碎!

    结果,令人震惊是事发生了!

第758章 蓝狐·古尔德松如闪电般归来

    小船孤零零的桅杆突然升起一面旗帜,斯普尤特定睛一看,那特殊的图案岂不是……

    “是罗斯人?是咱们的人?!”

    情急之中斯普尤特急令上弦是十字弓卸箭,暂停了进攻命令。

    再看那小船,上面是一些穿黑色袍子的家伙,那小船在海上不断起伏,船上的人不畏海洋,也不畏惧大船。

    随着两船的靠近,只见小船上一人开始疯狂舞动旗帜,嘴上更是大吼:“我是蓝狐!古尔德家的蓝狐!你们是罗斯船只吧?快把我们接上船!”

    斯普尤特扒在船舷,他听得不太清楚,至少确定了对方绝对是法兰克人的教士,至于其手里拿着罗斯旗帜,一个念头浮在脑海。

    因为斯普尤特对埃斯基尔的事有不少了解,也知道王公许可公国内建设一座小修道院。那些教士毫无战斗意图,是可以死到临头安静诵经的怪人。他们没有威胁,或许把他们平安送到王公面前,兄弟们还能得到一点额外赏赐。

    绳梯被抛下,船上的连同划桨手在内的全部七人都上了大船。

    这才一上船,一个毫无胡须、头顶无毛、身穿黑袍的精瘦男子迫不及待走近斯普尤特,嘴里念念有词:“啊!快一整年里,我终于见到你这个老罗斯人。”

    这下,斯普尤特又是大吃一惊,只因此子一开口就是标准的诺斯语罗斯堡方言。蓝狐小的时候就往返于祖籍的昂格拉斯部族和罗斯部族之间,之后大部分时间被父亲扔在罗斯堡,这才学会一口标准的罗斯堡方言。

    诺斯语是被所有维京系部族掌握,罗斯堡又是最北方的据点,长久的闭塞使得这里的方言自成一派,与梅拉伦湖区通用方言在一些特定词汇上有非常明显的区别,乃至在词句发音的重音位置也是不同的。虽然不同部族交流毫无障碍,老罗斯人能通过话语分辨对方是否是自己人。

    “你……你是谁?!我们罗斯人?”斯普尤特非常诧异,下意识问道。

    “哦?你不认识我了?这也难怪,我古尔德家族一百年就出了我这一个瘦子。没办法,这些都是神的旨意,我现在站在父亲面前,他定然认不得我。还有留里克大人,他一定不相信我就是蓝狐·古尔德松。”

    “啊?我没听错?你是蓝狐?你……你不是死了?!”

    斯普尤特一脸错愕,蓝狐一样大吃一惊,接着愤怒道:“哪个笨蛋说我死了?我可是侍奉王公之人,好运与我同在。而且现在法兰克人的神也庇佑我,我岂会糊里糊涂死去?对了,伟大探险家,你怎么出现在这里?哦,这一切都是奥丁的旨意。”

    一番妙语连珠,虽然非常的荒诞,斯普尤特愿意相信眼前的男人就是蓝狐,至少灵魂是的。“对,这一切都是奥丁的旨意……”

    至少埃斯基尔的身份可以确定,斯普尤特一说此人当年在罗斯的糗事,立即遭遇埃斯基尔的反驳。不必多言,这个老家伙是埃斯基尔无误。

    他们一行要去罗斯面见留里克大人,其中自称蓝狐的瘦子透露要把有关法兰克的情报进行汇报。

    如此一来再无逗留的意思,瘦子是否真是蓝狐,就让王公自行评判吧。

    大船急忙掉头,扬满帆,向着东方的新罗斯堡方向狂奔而去。

    兄弟们在船上待了一个多月,这一时期甚至没有登陆。他们的身上散发难以明说的怪味,见得登船的持有另一种信仰的黑衣人,纷纷凑来询问事情。

    瘦得颧骨已经非常明显的蓝狐早就受够了法兰克教士们的清苦日子,等到吃饭的时间,就在这条船上一瞬间恢复起过去的重口味伙食。

    的确在船上的日子说不上悠哉,打劫伴随着战斗,这要消耗很多体力,事后登陆敌船搬运战利品更要消耗体力。甲板要定期清扫,重要的舰载武器需频繁维护,升降风帆很是严重的体力活儿。

    储备的硬邦邦麦饼还有一些,只是它们的口味开始变得酸涩。纵使为了防腐必要烘烤得完全脱水,如今吸收着海上的盐雾,它们补充了水分开始霉变。

    唯一不变就是那些咸鱼,恰是它们才是过去罗斯人最习以为常的食物。

    酸涩的麦饼比之酸涩的黑面包还是差了太多意思,蓝狐啃食麦饼亦啃食咸鱼,当抛下的大网收回,网到的活蹦乱跳的鲱鱼也被他把持手中,以小刀剖鱼,将鱼肉囫囵吞下。

    胸口固然挂着十字架,蓝狐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做派。

    这条船已经代表了罗斯,自己完全离开了法兰克,再也不必遵守教士的那套苦行僧规章自我约束。

    关于这个男人是否是蓝狐,斯普尤特在其滔滔不绝的描述中不仅完全信任,也无比佩服这小子的法兰克奇遇记,以及最重要的那场发生在海泽比的不为人知的战斗。

    枯燥的海上生活需要新鲜故事调剂,登船的蓝狐完全成了故事大王,显得其他登船者变得可有可无。

    不过随着瓦迪透露了自己是斯拉夫人的身份,穿上的斯拉夫族裔海盗立刻凑过来攀感情。双方有着不同的方言,大部分的词汇是相同的,彼此可以交流。某种意义上这也是西斯拉夫的奥伯特利迪特人与东斯拉夫的伊尔门人的第一次接触。

    至于北方胜任埃斯基尔,这老小子自打上船开始就陷入恐惧。他看到了船艉挂着的大网兜,定睛一看里面全都是人头!

    “哦!上帝啊,我是上了撒旦的船只吗?!”

    他所秉持的信仰无人关心,其本人如同局外人一般只是简单被斯普尤特提供食物和饮水罢了。

    斯普尤特可不想和这种人搭上关系,顺便也询问起蓝狐为何接受了法兰克人的信仰,从而得到一份非常功利主义的答卷:“我是商人,在北方信弗雷,去了法兰克就信他们的神。多信几个神,总有一个可以庇护你。”

    信仰不绝对等于绝对没信仰,扪心自问的斯普尤特也不是那种笃信某神祇的人士。他还是想不通身为“奥丁之子”的王公怎么会放任埃斯基尔这种人去罗斯,也许王公有着自己的用意,凡人猜不透。

    当蓝狐询问自己的父亲、兄长是否还待在罗斯堡,以及这条鲑鱼酋长号会在何处停泊。

    斯普尤特的描述令他狂喜。

    因为古尔德就待在海洋十字路口的奥兰群岛的墓碑岛,家族在该岛建立物资仓库,从而快速向梅拉伦湖比尔卡集市的罗斯商铺供货,也可直接与划船来的客商直接交易。墓碑岛是自成一体的商业港口,也是罗斯公国物资运输的集散地中转站,尤其是836年恢复通航,往来墓碑岛的罗斯商船同比往年多了一倍不止。

    罗斯舰队就在墓碑岛附近游弋,武装捍卫交通线是其一,其二则是捞鱼。

    相比之下鲑鱼酋长这条大船的回归并没有显出多少波澜。

    西方海域消失了,一个庞大都是水道通向内部,船艏排开的已经是纯粹淡水,大船航行在梅拉伦湖的巨大入海口附近海域。于是有人直接吊下木桶接水,拎上来后兄弟们疯狂饮用,毕竟这些日子他们的淡水使用已经很紧张了。

    就在正北方,漂在海面上的一串小岛,其中的一座就是墓碑岛。

    鲑鱼酋长号入港,一开始民众、商人觉得这是在平常不过的一艘罗斯战舰。往日一艘阿芙洛拉号就是吸引眼球的“巨无霸”,而今这类船只天天巡航,所有人见怪不怪。

    直到他们震惊地注意到一批衣衫邋遢、浑身散发催人呕吐气味的家伙们像是傻子一般哈哈笑中走下木板登陆。围观民众找到了恶臭之源,那个居然是腐烂的头颅?

    一切真相大白,此乃皇家海盗斯普尤特的坐舰,他们出港时扬言在丹麦海域疯狂杀戮,看来真不是说谎?

    他们究竟抢到了多少战利品?一批缴获的斧头、矛头、鱼叉就地售卖,都是些生锈的器具,材质清一色是熟铁,论质量根本比不上罗斯铁器,价格无可避免地不高。斯普尤特也没指望这些东西捞钱,一则消息不胫而走并第一时间蔓延。

    “他们抢到了大量羊毛!哈哈!”

    有人言之凿凿宣扬,围观民众旋即谈论起来,如此直接将一批梅拉伦的皮革商人吸引而来。

    且说抢购羊毛的好事怎么少得了古尔德家族的人,毕竟自从善于养牛羊的奥斯塔拉部族和格兰部族死的死逃的逃,瑞典地区少了重要的羊毛供应商,这种御寒能力极强的纤维供应量严重不足,它变得抢手,使得商人们都知道成功搀和到羊毛交易中定能捞到不菲利益。

    一个戏剧性的事发生了。

    古尔德的确衰老得很快,闻听次子身死的噩耗还大病一场。经过整个冬季的调养他依旧可以走路,无论如何生活都要继续,丹麦方面的事业扩展是不要想了,他只能将重点放在对瑞典的贸易上。

    他刚刚听到下人汇报的消息,操持起镶银的木杖直奔码头而去,嘴上还念叨:“一群海盗,我看看你们抢到了什么好宝贝。给我儿报仇,我要赏你们。”

    次子有自己年轻时的勇气,可惜少了运气。古尔德病重期间也在反思,众多的家族成员里就属那小子表示过不信神祇只信钱,如果他当时选择信仰一个神,大抵也能幸运活下来。

    古尔德是大商人,即便成了老朽,如此走出在墓碑岛的宅邸也得是浩浩荡荡。二十余名随从都穿着挂着漂亮玻璃珠的皮衣,竭尽所能地张扬。他们也蛮横地推搡挡路者,大声嚷嚷:“大商人古尔德驾到,贫穷的小商人都回避!”

    古尔德就是这么嚣张,民众虽有怨言全部让开。没办法,这老小子备受王公的恩情,素有从龙之功,惹恼了这个本就活不了几年的人实在不明智。

    且看大船这边,大商人大张旗鼓的出现直接引得蓝狐的注意。

    黑袍被扔掉,帽子一并扔掉。蓝狐已经丧失了过去胖头鱼的风采,已经是实际上地换了一身皮囊,除了掩藏的胎记和黑痣。

    老爹居然亲自出现了!他顾不得太多推开人群冲上去,不料直接为父亲的侍卫们阻拦。

    “你是何人?瞎了眼?胆敢挡住大商人的路?”傲慢侍卫言语粗鲁,手里摆弄着木棍看似要打人。

    蓝狐如今可是开过荤的战士,按理说他向奥丁表明了态度,后来也皈依了主,南北两个大神伺候着,眼前一个小喽啰算个啥。

    他注意到老爹变得苍老,虽然还是一个肥头大耳的形象,脸上的褐色斑块变多了,胡须和头发都成了苍白,湛蓝的眼睛也失去了往日的风采。老爹没有注意自己,真是岂有此理。

    蓝狐奋力一推,直接推开侍卫,就在其他人意欲将之拿下,他当众大吼:“我乃蓝狐!王公大人任命的丹麦的罗斯商铺负责人。父亲,我是你的次子蓝狐!”甚至于他直接说出了自己的乳名,这一语直击古尔德的心。

    古尔德浑身颤抖,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蓝狐的脸:“你?你是我儿子?怎么可能……”

    “为何不可能?还是因为我太消瘦了,让你认不出我?你们该不会都觉得我死了?”

    “……”古尔德嘴唇颤抖,让他相信眼前的男人是次子过于艰难。

    蓝狐没有办法,他大抵料到这种尴尬现状,干脆脱销自己的上衣露出长满胸毛的胸膛,指着胎记和黑痣:“你总不会忘记这个?无论我是肥胖还是消瘦,胎记常伴吾身。”

    古尔德终于深受触动,他已经相信这是自己的蓝狐,随着此人亮出后背,其上可是有着卢恩字母的刺青单词,转写拉丁字母就是gulden。

    已经没有好怀疑的了,次子虽然面貌身材非常奇异,他就是古尔德家族的成员!

    父子相认如此费劲不足为奇,不仅这一路经历过于梦幻,更在于家族男女老幼都是肥仔,一百年就出了蓝狐这个精瘦的靓仔。还别说,蓝狐这番瘦下来整个人英俊多了,就是从胖到瘦可是经历了大半年的苦行僧生活,瘦下来的甜头他是想到了,只是再经历一次苦行僧日子,蓝狐是一天也不想待。

    斯普尤特要在墓碑岛补给,船员纷纷跑到桑拿房里洗澡,再享受浑身涂抹硫磺皂的久违的洁净清洗。他们直接买来新衣服换好,连带着随船的萨列马岛海盗也完全换了一身行头。

    蓝狐终于回到家中,古尔德兴奋的根本无法安睡。到头来古尔德也不得不感慨一个到底是自己的崽子真就是命不该绝,他要求蓝狐把奇遇好好说明,如此一来父子二人只好滔滔不绝说上一宿。

    恰是这宿的夜谈,古尔德兴奋之余,看看自己衰朽的身体陷入无尽惆怅。

    “我曾听说南方有一座神圣大山,它一直被积雪覆盖永不融化。你居然真的抵达了那里。你在法兰克腹地见到了太多,我已经没法亲眼所见……”

    蓝狐非常应景地从布口袋拿出一些黄白色的干燥花朵,它们样貌极为奇异。“这是圣山上生长的花,法兰克人叫它火绒花,只有勇敢者可以得到它。所以很多法兰克把这些花朵当做好运的信物和勇气的证明,咱们生意人运气很重要,我就戴在身上。”

    古尔德眼里的蓝狐变化太大,他开始信仰神祇又搞些奇奇怪怪的护身符,这倒是个有益的改变。

    和法兰克人存在做生意的机会,这是蓝狐所言。站在纯粹商人的角度来说,古尔德家族开辟一个法兰克的汉堡、不莱梅市场也是可以的。

    只是如今的蓝狐不仅是脂肪消失了,心态又趋近于一位战士。

    他恶狠狠道:“法兰克贵族的傲慢是对咱们的奇耻大辱。如果打不过他们才是和平做生意,依我看咱们罗斯能直接侵入那些城市,把财宝全部抢走。我会把这些事告诉王公,王公定会痛下杀手。即便王公犹豫不决,据我所知斯普尤特这个大海盗已经想干一票了。”

    时代变了,商人已经不是和平贸易,已经彻底化作仗剑行商,自己的儿子由此劫难直接成长为狠人,对家族实在是因祸得福。

    古尔德知道儿子还要继续去东方,蓝狐是王公委任的重要贸易人士,丹麦的市场出了大乱子,他必须向王公述职。

    古尔德最后问道:“当你述职完毕,对未来可有什么安排?”

    蓝狐真没好好想,只说:“未来的事我只能听从王公的定夺。但是我听说王公有意报复丹麦,倘若有大规模战争,我可要为军队好好带路。我要为死难的兄弟们复仇!还有那些傲慢的法兰克人,一并被我们收拾。”

    这些话语不该由一个商人说出。

    儿子变了,变得难以相认。古尔德有一种别扭的感觉,所谓那个胖胖的蓝狐已经死在了海泽比,眼前的人是蓝狐也不是蓝狐,他继承了前者的记忆却有了全新的信念。也许这就是被现实逼迫得心性大变吧!

    这样也是好事,因为按照传统次子是不分、少分家产的,财富和权势要靠自己的能力去争取。比起蓝狐的游历还有亲手斩杀敌人的事实,古尔德觉得这小子比之长子白狐更适合继承家族事业。

    但是,次子蓝狐真的稀罕吗?

    古尔德扪心自问,以自己对王公留里克的了解,那小子得知蓝狐这么一个人才,定然是继续重用的。

第759章 留里克的诺夫哥罗尔德产业资本

    新罗斯堡和诺夫哥罗德尽是一片欣欣向荣景象,按照留里克所认知的理论,民众会因为全新的生活方式变得富有。

    两座城市代表了公国的东方统治核心区,它们本质上首先是巨大的农村,商业等活动是给予农业活动的添头。

    种庄稼、捕鱼和畜牧,三农维系着民众生活的根本。不过如果广大民众将时间都用在这上面,就不要想着进一步提高生活水平了。

    一旦结束了春耕和秋收的农忙期,罗斯人等各路维京系民众是一定要捕鱼、打猎增加收入的。

    至于广大斯拉夫人,固然会进行织布和砍柴等工作,他们传统的农闲时期是真的闲。并非他们天生慵懒,而是实在缺乏进一步发展的机会,那就只能集体以经典斯拉夫蹲得聚在村口侃大山。

    如今一切都变了。

    农业社会想要进一步发展就必须搞工业,基于东方的地理状况,冶金是搞不成的,任何的经济活动必须因地制宜,平坦且巨大的瓦尔代高地最适合搞种植业余畜牧业,也能养育更多的人口。公国的人力资源与留里克王公的伟大愿景整体是互相矛盾的,但这一片区域的人力资源更高。任何闲散的人都要利用起来,发展手工业增加民众收入,通过剪刀差亦能增加公国税收,继而补贴公国北方的高炉镇、罗斯堡、艾隆堡的三座大铁厂。

    工业就是个资本曾幂的过程,公国没有发动入侵战争掠夺他者的资源,那就只能掠夺农民的资源。

    但以留里克为核心的罗斯人集团代表着北欧的最强生产力,通过扩大蛋糕规模的方式,广大的斯拉夫农夫家庭的日子宏观上正在快速变好。

    看看这些斯拉夫妇女吧!

    她们作为非常廉价的劳动力,集体约束在房舍中,十人编为一个小组,为留里克制作成品衣服。

    裁缝做衣服,这种劳作对文化知识的要求很低,对手工技术的要求也不高。留里克可没打算令这群女人在布匹上绣出漂亮的菊花图案,或是更复杂结构的衣服。

    那五十名转移的归属权的奴隶,入境清一色担任小组长。这样的生产小组一下子变成了五十支,倘若再加上一批辅助人员,“公国制衣厂”的劳工就达到了六百人!

    小组各有分工,有的负责鞣制动物原皮、有的负责裁减皮革和布匹,有的只进行缝纫,等等。

    她们从大清早工作到傍晚,报酬便是一日三餐,优质的伙食引得她们趋之若鹜。现金报酬也是有的,只是留里克计划会在儒略历每月的第一天给予劳工每人四枚银币。

    制衣厂厂长就是那位佛德根,他对留里克的这种雇佣与报酬的方式无话可说。王公似乎非常仁慈,只是考虑劳工每天的工作量,显得王公也很刻薄。恰是因为这个,佛德根才自觉没有话语权,因为自己与王公的态度都是一样的,谁不想赚大钱呢?至于他自己,只要镇场子监督即可,每个月喜提两磅银子。

    按照留里克的计划,制衣厂在大肆制作一种御寒的袍子。它的衬里是软麻布,中间一层是略蓬松的硬麻布,御寒层是多达二十张大红松鼠的皮革缝纫,而领子是一串松鼠尾毛拼合,至于最为层就又成了耐磨的粗制麻布。这种四层结构的外衣比不上羊毛的御寒力,倒是非常因地制宜适合罗斯公国现状。

    莫看衣物是里一层外一层,以现在市场价,一件成衣的综合物料成本最多三个银币。

    如此一来劳工每个月的现金报酬就够买得上一件成衣了?

    要不怎么说是工农业剪刀差呢?留里克钦定的售价是二十个银币,换一种统计方式,便是一个劳工用非农忙期意外的气候温暖期的劳动报酬,可以买上一件自己亲手制作的衣服。

    当然事情也不该这么算,就算她们都是坐在凳子上或是盘腿坐皮垫子进行劳动,由于每年的工作量定得较高,她们仍要付出不少力气,故而伙食上亏待了就是王公自讨损失。每个劳工的免费伙食至少是一磅干麦子搭配一条鱼,熬煮的菜汤不在统计范围内。

    十磅干麦子就是一枚银币,二十条鱼也能抵上一枚银币。她们一周工作六天,一个月的劳动时间便是平均二十五天,留里克支付每人的伙食费每月也有四个银币。

    普通佣兵的雇佣成本是管饭加上十个银币,这些女人的雇佣成本换算下来,六百个工人即折合二百余佣兵。

    对劳工的报酬与伙食等花销,以及支付给厂长佛德根的报酬,制衣厂每月的佣工成本就达到折合五千枚银币的程度,便是五十磅银子。

    至于原材料的成本,每件成衣三个银币,这都是要加入售价中的。

    一件成衣定价二十枚银币或是二百磅麦子,故而只有每个月的产能达到三百件,产出的产值才能够本而已。

    他们这么多人怎么可能一天十件的龟速生产?五十个小组里有二十个组负责最后的“总装”,其他组裁减等粗加工完成的布料、皮料运到这里被做成成衣。二百名妇女以作坊式的加工方式做衣服,每人每天必须缝纫好一件袍子,实际操作来看她们都能完成任务。

    她们必须完成各自的任务,倘若失败,初次就是饿饭,再犯就是解雇。

    没办法,留里克这番真不是做慈善,好吃好喝供着劳工是为了收益,“薅羊毛”的家伙必须驱逐,毕竟渴望进制衣厂的妇女多了去了。

    理论上每个月二十五个工作里,制衣厂可以产出五千件衣服,前提是原材料供应稳定。

    就目前状况而言,非常重要的原材料之麻布可以供应三个月,至于松鼠皮,基于现在的时代真是一种取之不竭的资源。

    制衣厂是只有诺夫哥罗德享有的福利,进入工厂的妇女几乎都是白树庄园的女人。其他的农庄也能分一杯羹,只是那些农庄的工作就是提供原材料。

    食物问题已经得到解决,因为公国民众在获得麦子的基础上也能大肆获得渔获。鱼自然是保质期极短的食物,只有冬季是个例外。广大斯拉夫人过去的日子基于糟糕的技术捞不到多少鱼,罗斯人的入住带来拖网捕捞的新技术,使得渔获量暴增,严冬是个大冰箱,渔获堆成墙,如此一来是变向的增加了全年食物储备。

    食的解决,现在重点解决的就是衣的问题。

    制衣厂的存在客观上刺激的整个下游产业。亚麻种植面积扩大了,无论是罗斯人还是斯拉夫人,狩猎者也在增多。原材料的产能大幅增多,使得国家收购价就暴跌。至少他们仍有一些赚头,为了得到更多的利益,曾经农闲偷闲的民众皆是光着膀子继续劳作,比如伐木以向森林要土地,纵使第一年不能种麦子,那就改种亚麻。

    各农庄不约而同的选择大肆织布,即便公国的收购价格很低,能有得赚头总比平日里无所事事要好。

    小船载着五花八门的原料运往诺夫哥罗德,因为这里不仅有制衣厂,还有造纸厂。各农庄就算搞不到太多亚麻,他们可以肆意砍树剥下树皮,挥动镰刀割芦苇、灯芯草,小船运输这些物资抵达造纸厂,撂下货物就地领取麦子报酬。

    环伊尔门湖各农庄负责各种手工业原材料供应,诺夫哥罗德的工厂完成加工制作成品。一部分成品就在公国内部消化掉,另一部分运到瑞典地区,并将售价再提高一番。

    就在836年夏季,公国的一套手工业产业链已经完成生态闭环,农闲时期的闲人们被大规模调动起来。

    一套良性的制度开始运行,固然存在一定有待改善的瑕疵,它瑕不掩瑜,留里克发觉自己已经不必再做什么干涉。

    很多时候看不见手会进行调节,他保留了必要时刻直接干预的权力。而关系到国家命脉的盐、铁、粮仓的控制权被留里克死死捂在手里。

    留里克本人现在关注着什么?

    一听到王公派人教育孩子甚至还管饭,且无所谓男孩女孩,整个诺夫哥罗德城都把适龄的孩子送了出来。甚至还有明明是五岁的崽子,只因看起来到了年龄,就被父母领来要求接受教育。

    他们哪里有那么高的觉悟,只是王公管饭意味着自家少了开销。

    适龄孩子结束王公的管饭式的文化、体能、劳作综合教育,妇女被吸引去做了手工业劳工,男人做起伐木、烧炭、制陶等工作为产业链提供原材料,乃至给造船作坊打工,年幼的孩子就只能扔给老人照看了。诺夫哥罗德城的劳动力的使用已经达到了极限,有别于农业的新财富开始被源源不断创造。

    来自新罗斯堡、诺夫哥罗德、姆斯季斯克的适龄孩子多达两千人,这一数字大大超越留里克的想象。既然孩子都送来了,作为王公的他只能全部收留,这种时刻,去年在统计田亩之际顺便做的人口普查就派上了大用场。

    每个孩子都被做了一份身份档案,明明白白地写成花名册,某种意义上这就是孩子的书面学籍。

    学校的教学房舍搭建完毕,面对大量的孩子,留里克没有办法只要亲自来做教师,以应对教师不足的窘状。

    如何管理这一群孩子,如何让他们明白基本的纪律性?

    这并不是麻烦事。

    无论是罗斯人还是斯拉夫人,乃至是苏欧米人,公国治下的所有族裔都奉行一个原则,所谓部族的每一个个体不存在绝对的自由,男人和女人有保卫部族的重大义务,一旦发生战争,任何拿得起武器的人都要上战场。

    现在这套习惯被作为公国的制度,且看这群孩子,他们一旦长到十二周岁就有义务作为战士,且无所谓性别,他们必须在合适的年龄掌握战斗技巧。既然如此就更当趁起年幼进行倾向于军事化的管理。

    有孩子调皮捣蛋就要罚站、打手掌以示惩罚,仍然不改也好办,顺着花名册找到其父母索要一笔罚款即可。

    留里克在发展一套酷似于普鲁士王国式的义务教育体系,只是碍于罗斯公国的现实面临的诸多问题,它的发展还需保守一些。

    因为单纯每天给两千个孩子做饭,留里克就不得不雇佣多达五十名厨娘,为了保证孩子们的一日三餐,厨娘群体是真正的从早忙到晚。

    最惊人的是两千名孩子聚在一起可是超大的胃口,每个月消耗的麦子可达六万磅,关键在于这些投入是数年不见产出的,纵使要求他们去做义务劳动,劳动成果也难以填平损失。

    公国已经有着很大的教育投入,精确统计下来,一个温暖期的学期五个月,仅仅两千个孩子以及那些厨娘的粮食消耗就是至少三十万磅。

    公国去年税收的麦子是四百万磅,从外地购买和掠夺的也有一百万磅,考虑到不佳仓储不得不面对的耗损,留里克估计至少也得有不少于四百五十万磅的麦子。

    以这种粗略的算法,自己今年的教育投入,单纯粮食的投入就高达去年农业税的百分之八。倘若再把教室、教学用具都算上,投入只能更多。

    至于公国去年的财政收入,它当然远远超过所谓五百万磅实实在在的麦子。

    然而因为冬季的对卡累利阿远征,战争耗损了大量粮食,固然掠夺了数量巨大的驯鹿,鹿是不能随便杀死吃肉的,而粮食是天天都在消耗。国库里现有的粮食要供应所有食君之禄的人们,坚持到今年收秋自然没问题。当然一个大前提便是公国完全做到暂时性弭兵。

    留里克是王公,也是公国的最大产业资本掌控者,和铁匠联盟的分成协议一直有效,如此一来他不但一直享有10%到20%的经营利润分成,每年也要收取高额商业税一次。另有古尔德家族这种纳税大户,本着收三反二的套路,那些小型商人也就没有不纳税的理由。

    留里克掌握着公国的经济命脉,也做了一番统计,是整个公国最了解国家状况的人。公国其实很富有,或者说作为王公的留里克很富有,危机也是存在的,便是日益增长的内部消耗。

    公国之所以可以得到相对于有限人口的更高税收,一部分原因自然来自于兼具智慧与英俊面貌的留里克的直接敢于,另一个重大原因就来自于战争掠夺。公元827年首次试探,再从828年到833年,公国一直在做赌国运式的战争,且在之后的两年也打了大战。好在公国全部打赢了恶战,靠着空前的缴获以及获得的非常安全的外部状态,才有今年可以待在东方和北方闷声发大财的机会。

    但罗斯并没有因此就真的放弃战争掠夺。

    留里克白天的时候要亲自上阵教育孩子,这种王公亲自教育的场面,普通民众是头一次见到。民众觉得这是贵族亲民的表现,实则站在留里克的立场看,实在是的教职人员严重不足的因素。

    到了夜里他还要把妻妾们全部组织起来,乃至那些忙活一天的年轻教师们,他继续做一番培训,总结教育崽子们遇到的状况。罢了还要留下数学能力不错者,与自己一道做着经济上的计算。

    “我应该训练更多书吏,我得把崽子里的数学苗子全部揪出来,我必须建立一套合适的文官系统!要不然泱泱大国就逐渐带不动了!我可不想做雍正皇帝活活累死。”

    本来留里克当抵达真正的国都新罗斯堡,奈何诺夫哥罗德所在的伊尔门湖地区彰显出来强大的经济实力,这里是粮食主产区,能为公国提供八成的主粮和九成的亚麻。她实际成为经济上的都城,故而也是手工业和教育事业的核心区。经济地理决定了这一结果,除非新罗斯堡的商业能力带来的价值真正超越诺夫哥罗德。

    各地的总督会治理好领地,各定居点间的航运交通一直的稳定的,且只要的湖畔和两个大型海湾都有罗斯公国的船只在捕鱼,所谓东、北波罗的海及其陆地区域,公国民众都在积极做经济活动。

    留里克甚至将那条私掠船以及探险家斯普尤特忽略,结果鲑鱼酋长号居然在划桨船的牵引下逆行在沃尔霍夫河上。这条私掠船居然回来了!看着她需要多达四条长船划桨牵引,还有那明显惊人的吃水深度,留里克闻讯抵达码头,只是看了大船吃水位置一眼就带着笑意做出判断:“好啊,斯普尤特。看来你是抢了一船宝贝来交差了。”

第760章 西方的故事传到留里克的耳朵里

    岸上的人们接下抛来的缆绳,将鲑鱼酋长号牵拉到码头的栈桥处。所有的缆绳捆扎在固定位置并扣上死节,仍漂在沃尔霍夫河上的大船这下完全稳定。

    翘板被放下,扒在侧舷栏杆的斯普尤特带着他的伙计们急匆匆下船,接受诺夫哥罗德民众的好奇质询。

    毕竟这艘船去私掠的事情,诺夫哥罗德人的大部分人并不知情。由于公国已经在环伊尔门湖区和诺夫哥罗德城打造出颇为完整的衣物加工产业链,他们下意识觉得此船就是来送货的。

    “你们问我送来的是皮革还是麻布?全都是羊毛!”

    斯普尤特摊牌了,对于他和伙计们是不需要这堆羊毛的。其中的一半属于王公,剩下一半也是要卖给王公。

    下船的人们稍稍歇脚,又再度登船,将塞进麻袋压得紧实而沉重的未经加工羊毛从舱室搬出,放入已经耷拉到甲板的人力吊车悬挂的网兜里,被逐一运上岸。

    那些劳动者很清楚一个事实,所谓大家能一直食君之禄还能月月领四个银币,是建立在纺织品原料稳定供货的基础上。倘若供应不畅,结果自然是产能下降,为此王公大人会宣布临时放假,干饭人可不希望这个。

    在丹麦的商业文化,诸如羊毛这种货物默认是一百磅塞一个麻袋,它实则连带麻布的重量。如此安排实为潜规则,一来便于交易的统计,二来也便于大天平的称量。这些羊毛割下来就装袋,里面自然会混入一些树叶杂草。它被买家买走后第一步就是沸煮,洗净杂质的也是进行脱脂。

    斯普尤特派人看管着羊毛,渴望第一时间面见王公并卖掉。

    至于蓝狐,就算最近几天又恢复高热量饮食,想要短时间回归成胖头鱼是不可能的。

    甚至于变瘦的感觉美妙至极,整个人已经无法接受过去的肥胖。

    因为,战力的他能够勾头看到了自己的脚趾,这在以前无法想象。变瘦之后一身轻松,可以快速奔跑,可以纵身一跃抓到很高的树枝,这一切也是过去无法做到。

    甚至于还有另一种奇迹!

    他常自卑于第三条腿的短小,万万没想到这番瘦下来,那条腿还边长了。作为一个男人,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他自信的。

    他雄心勃勃,抵达墓碑岛不久就找来家族女仆发生关系实验一番,罢了就收为自己的仆人。还别说,这个男人是将情意的。

    今日抵达诺夫哥罗德,蓝狐换了一身行头,重归罗斯商人的形象。华丽衣装穿在身,胡须重新续起来,至于那些信仰还是先放在一边。

    蓝狐的种种表现自然引得埃斯基尔浑身难受,想不到这个约瑟夫蓝狐没有丝毫的改变,仍旧是那个蛮族商人。

    不过蓝狐也不至于放弃信仰,胸口还挂着十字架,同时还挂着小精妮姆芙灵神祇像,乃至从墓碑岛一个妇女手里买到代表弗雷神的微型木塑像。他这是不懂得菩萨和佛陀,否则胸口的吊坠还得再增加一些。

    这种事是埃斯基尔无法容忍的,倘若一人在法兰克境内做这种事,必被判处绞刑。

    可他做了这么严重的事情,仍旧拥有教籍,埃斯基尔也不会选择举报。

    聪明的他选择性地无视,只因这个老家伙有了当年的经历再不敢做任何可能惹毛罗斯人的事。

    埃斯基尔也是第一次来到东欧腹地,他敏锐地察觉到围观的男男女女仅从面相上就定然不是罗斯人那种维京狂徒。他们的头发普遍偏棕色,不似罗斯人更加高挺的碧浪和极深的眼窝,这些人的五官略微平坦一点,且普遍尖下巴。

    他们说的也不是诺斯语,埃斯基尔这下就完全听不到他们的交谈。

    可这里的确是罗斯公国的领地。莫非这就是罗斯王公过去曾描述的在东方的领地的被统治着的斯拉夫人?

    留里克带着很大的排场姗姗来迟,武装佣兵驱散人群,换上华丽行头的他前来码头区一探究竟。

    “斯普尤特,你居然直接到了这里。也好,省得我再去新罗斯堡召唤你……”留里克开口便是一番客套话。

    且看斯普尤特,这家伙动作非常直接,直指堆积如山的褐色麻袋,因为过于激动言语都有些结巴。

    “您看!这些东西!都是我们在丹麦海域抢的宝贝。”

    “宝贝?是什么?”

    “全都是羊毛!”

    “啊!羊毛?!”留里克瞬间狂喜自不用说,他拔出短剑兴匆匆而去,愤然一刺划开一布袋,被压实的羊毛瞬间压力得以释放,一团毛干脆“喷”了出来。

    “这些麻袋,全都是羊毛?哈哈!”收了剑的样貌使劲拳击斯普尤特的胸膛,开心赞誉:“当我最缺乏原料的时候,你送来一船羊毛,你是公国的英雄。”

    “我们还杀死了很多人,还有……”

    须臾,那份航海日子被人捧着送到留里克手里,斯普尤特继续笑道:“很抱歉大人,我还不能熟练使用您钟爱的拉丁字母。我用咱们的传统文字记录了过去的战斗经历,请您过目。”

    “很好。我会抓紧时间研读。看起来,你们的行动的确杀死了很多敌人,的确落实了我的命令。”

    “那是自然!”斯普尤特就等着王公说这话,他打了一个响指,穿上等待的三人开始合伙奋力拉动一根缆绳。

    一开始没人觉得那缆绳拽着东西,不过一直伸向船艉外的河水里。

    他们咬紧牙关使劲,在围观群众人情那是什么之前,足矣催吐的恶臭先一步蔓延。

    留里克可是历经血战之人,他嗅到气息立刻捂住脖子,兴奋的脸庞瞬间眉头紧锁,再定睛一瞧那出水网兜里挂的似一堆圆滚滚哈密瓜的玩意,瞬间明白那是头颅。

    因为北欧民宗清一色的金发,甚至随着年纪增长逐渐偏白。死者的脸会逐渐灰白继而变灰褐,然头发依旧是金色的。

    “可恶!我知道你们杀敌很多,想不到你们……快让他们把这些恶臭东西塞回水里。等你们离开是时候把他们扔到拉多加湖。”

    “可是……”

    留里克不想多言,急忙直言:“我会给你们赏金,现在终止恶臭蔓延。”

    斯普尤特一个手势,臭气逐渐消散。这一遭的效果堪称爆炸,围观的妇女多人直接昏阙,还有很多人蹲下干呕。

    佣兵们又奉留里克之命把闲杂人等全部赶走,如此一来就令衣着华丽的瘦子和另一位一身黑袍更消瘦者站立的身姿过于明显。

    “你们?是谁?”留里克注意到了此二人,抬手便问。

    那华丽的瘦子径直走来,摘下帽子露出与年龄不相符的地中海式秃顶。实则也不尽然,此人的脑袋是被迫刮掉金发,头顶又在萌发密密麻麻的金毛。

    “尊贵的王公,虽然我几乎变了一副身体,我就是布拉列瓦·古尔德松,我就是蓝狐!就是您任命的丹麦市场的负责人!”

    “你是蓝狐?!”由于眼前的人完全是个偏瘦长的方脸,与记忆力的蓝狐那个大胖头鱼的脑袋完全两回事,留里克下意识一个后退,自然是完全不信的。

    蓝狐耸耸肩:“的确,我遭遇到一千名丹麦人的围攻,纵使杀了他们很多人,我和我的人还是失败了。多亏了一开始就挖的地道,我成功逃跑。至于后来,我逃到了法兰克,渡过了一年颠沛流离的生活,现在终于回到您面前。”

    他如此说话,留里克倒是有一点相信,就是这些描述深究下来怎么想都太过于奇幻。

    当是事,那位黑袍的瘦老头儿住着十字架木杖走来,不用说这家伙的所有打扮都是最典型的传教士。

    看着此人的脸,留里克立刻想到了那个老家伙:“你写别说话!让我想想。能做着我的船抵达罗斯还能面见我,我只给一个法兰克人特权。就是你,埃斯基尔!那个一直劝我信仰你们那个破神的家伙!”

    一下子就被王公数落一遍?埃斯基尔内心的怒火刚是一个火苗,就被自己的信仰力量生生按住,因为根据他笃信的东西,七大罪里的暴怒是必须被克制住的。

    埃斯基尔看到了长成后的留里克王公,果真如那些描述的那般,王公具备了真正男人的外表,身材变得高大,脸颊到下巴都覆盖一层薄薄的金色胡须,显然这些胡子还是被故意修剪过的。

    他急忙说明自己的身份,又公开透露:“海泽比发生了可怕的战争,到处都是死人,我收留了落难的蓝狐,奈何我差点也被丹麦人杀死。不过您要求我做是事全部都做好了,我……也想与您好好地聊一聊。”

    埃斯基尔暗示已经非常明白,码头自然不是议会场所。短时间内巨量的外部信息袭来,留里克不得不整理一下脑袋,尤其是好好考察一番“华丽的瘦子”是否真是那个曾经的胖头鱼。

    羊毛被一分为二,斯普尤特将属于自己的那份以很低的价格卖掉,如此换来王公不对其他战利品的追问。

    在海外私掠前前后后长达三个月,确实除了一船舱的羊毛缴获,他们并没有抢到很多银币。今年还能再去丹麦海域转上一圈,考虑到当地也是八月份麦收,正好可在秋季的贸易繁荣期再捞上一笔。

    斯普尤特一众人就在诺夫哥罗德休整,从这座繁荣的城市购买生活用品。

    被公开贩售的成品袍子立刻引得“皇家海盗”们的注意,他们不是傻瓜,知道这些裁缝复杂的衣服有着很不错的御寒能力且穿起来非常得体。这就是留里克的国营制衣厂的拳头产品,现在就以出厂价一件二十银币为海盗购买。他们不仅买这个,皮靴、皮手套和帽子一并购买,另有制衣厂的简单缝制的蓝白纹的海魂衫t恤也要额外购买一件。

    如此的购买举动留里克能明确知晓他们其实捞到了不少银币,按照约定自然要收取一半的钱财收归内帑,现在以商业的手段不还是收割掉他们抢掠的财富?

    斯普尤特的事情留里克暂不关心,唯有这一本航海日子的内容备受他关注。

    十位妻妾连夜将内容转写为拉丁字母,最后整理成翻译好的文件摆在留里克的面前。

    这下留里克终于清楚了他们在丹麦海域的作为,乃至偶遇埃斯基尔一行的事实。

    不过比起蓝狐的奇遇记,这些都显得不算什么。

    留里克、老奥托、蓝狐和埃斯基尔,四人就在城市的罗斯杜马内深入会谈。且有斯维特兰娜坐在一边记录会议的内容。

    关于海泽比的战争、丹麦新王霍里克的后续作为、法兰克人表现出的对丹麦强硬态度,还有关于法兰克尤其是东法兰克部分的市井生活,都在会谈范畴内。

    相比之下,关于留里克事实上的大儿子雷格拉夫的教籍问题的确得到确认,埃斯基尔拿出了罗马教宗的批文,以娟秀拉丁字体书写在羊皮纸上,整个文件再被兰斯大主教辛克马尔签名确认,认定雷格拉夫的教籍,教名为约翰,并为麦西亚王国的第一王位继承人,并追认去世的玛丽为麦西亚女王。

    教廷如此痛快是有原因的,如果说法兰克瞧不起北方的一票维京蛮族,教廷的态度反过来。过去的二百年,罗马方面大规模派遣教士去北方传播信仰,埃斯基尔被册封“北方圣人”,他的诸多美言说服了教宗本人,也令教宗高高兴兴获悉了这样一件事,即“北方的罗斯公国有望举国皈依”,并指出此乃他一人的功劳。

    自然这些都是上年纪的埃斯基尔的吹牛,亦是美好的夙愿,何况这家伙还痛斥皈依者霍里克做了丹麦王转手就是背叛。

    罗斯公国速来与丹麦为敌,教廷现在没有实力讨伐叛逆,他们倒是很乐意看到法兰克军队发动讨伐。倘若再把罗斯人收纳进来,局势一片大好。

    教廷并非真的不涉及世俗的权力,他们处在亚平宁半岛如今自成一国,纵使是人间天国,世俗的烦恼也有太多太多,单纯的清心寡欲一心奉神已经不合适。

    无论那个孩子的父亲是否是蛮族,孩子已经接受洗礼,且的确是正统麦西亚王国的后裔。麦西亚现在没有合法的国王,他们的确需要一个教廷官方认证的事态的发展超乎留里克的想象,当撤回来的人们指出丹麦人摧毁了罗斯商铺,在得到新消息前留里克的态度就是单纯的暴怒,瞅准时机必然发动大规模复仇。

    雷格拉夫有了高级贵族身份,罗斯公国有了直接控制那个小王国的合法资格。

    但是丹麦的事情太过于复杂了。

    想不到国际局势变得动荡,不仅仅是海泽比的罗斯商铺,整个海泽比都成了战场。

    因为埃斯基尔是从不莱梅动身离开的,当地伯爵得到了王子路德维希的军队凋零。伯爵除了带上自己的全部扈从,也突击招募了一批农民,组织军队响应征召。似乎东法兰克的主力军队都在调动,至少不莱梅伯爵得到的命令是进攻丹麦。

    就是因为新丹麦王的一些作为导致法兰克丹麦战争爆发?如此一来,就算丹麦人不对罗斯商铺动手,法兰克军队一样会动手。

    战火兵燹弄得罗斯的确丧失了丹麦市场,站在留里克的立场上,敌人从单纯的丹麦扩展到增加一个法兰克。

    这场费尽口舌的会议弄得留里克浑身汗水,信息量之打也迫使斯维特兰娜记录了十页纸。

    但会议上变瘦的蓝狐一直在使眼色,明显这家伙有更私密的信息要说明。

第761章 不莱梅危

    一个非常安静的夜晚,留里克邀请蓝狐进入自己的行宫卧室,他甚至下令所有仆人退下,唯有两人借着油灯密谈。

    蓝狐的确需要一个私密的场所进行回来,他一开始有些拘谨,随着留里克率先发问当即语出惊人。

    “王公!我们的重大敌人的确是丹麦,然法兰克人是一只大肥羊。我们应该劫掠他们。”

    “啊?”的确这种言论的确不适合在埃斯基尔在场之际指出。

    “您不必惊讶。据我观察,既然我国的舰队可以远征不列颠,那么绕开日德兰半岛,我们顺着河流直接进攻名为汉堡和不莱梅的城市。那些都是滨河的城市,我们的舰队可以直接深入,当我们抢掠完毕,带着宝贝又能快速离开。”

    留里克的确动心了,谨慎的额头松弛下来,悄悄地问:“你难道做了一番侦查,对他们很了解?”

    “当然!甚至我们现在就面临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们的大军都去攻击丹麦,不莱梅已经空虚,当地只有一群老实巴交的农民,根本没有军队。现在正是劫掠的好时机。”

    “哦?你在撺掇我打仗?”

    “是的!”蓝狐话语斩钉截铁,“我非常了解不莱梅,那里有着木墙包裹的很富庶的城市,大量的羊毛在城市广场交易。我们应该劫掠当地!”

    “居然是这样?就只能战斗?我……并没有安排今年的战争行动。”

    蓝狐摇晃起脑袋:“他们倒是也提出了非常苛刻的条件,必须让咱们信仰他们的神,还要缴纳高昂的税,这样才能和法兰克的伯爵做生意。至于那个路德维希王子,他甚至不屑于见我。埃斯基尔说他们的王子觉得我们不过是个小部落,就如同蚂蚁一般卑微。”

    “荒谬!”留里克使劲一拳锤在地,须臾又笑出声:“好啊蓝狐,你在用激将法。听着,我是王公,是否出兵只有我有权安排。”

    “但是,他们的挑衅是真的。他们也很富有……难道,您就不希望得到大量的羊毛吗?”

    这话,真的把留里克问住了。战争不能仓促去做,更不能得了一个好消息就一头钻进去。

    留里克想了想,他不动心也说不过去,只因现实考虑而言,如果得到大量的羊毛,自己的制衣厂就可以更稳定的效率生产衣服和毛毡制品。

    指望奥斯塔拉人短时间内提供大量羊毛不现实,毕竟卡洛塔生下孩子没多久,她的奥斯塔拉族人也没有繁育出庞大绵羊群。

    法兰克人的傲慢并不是讨伐的重大理由,抢掠物资才是,当然他们的挑衅与傲慢可以是非常正当的理由。

    蓝狐瞅准了王公心态的动摇,立刻指出:“我在法兰克获悉了很多事,被驱逐的丹麦王哈拉尔克拉克是那个王子的佣兵,王子也安排霍里克去做丹麦新王。咱们的商铺被毁,后面就有法兰克人的阴谋。至于丹麦人又和法兰克人打起来,就是另一回事。您是最伟大的王公,您在丹麦的利益受损,考虑到您的权威,哪怕是派出两百人,也要趁着法兰克人后方空虚攻击他们。”

    一瞬间,留里克恍然大悟。

    他一拍大腿:“对哦!我怎么忘了可以派出小部队行动。我总想的是出动六个旗队去打灭国大战!”

    蓝狐立刻笑出声了:“那么,您决意今年展开复仇?现在的时间仍对我们有利。”

    “你……”再看看蓝狐,留里克带笑摇摇头:“你变瘦了,心态也狂了。你是要做战士吗?好啊,我就给你这个机会。是你提出讨伐的,我就给你这个机会,你本人必须加入讨伐军,你必须对自己的话负责。”

    “完全可以。我甚至愿意做一名战士,愿为王公赴汤蹈火。”蓝狐极为果断答复道。

    关于法兰克人对于罗斯公国极度傲慢这件事,留里克愿意相信这是个事实。

    一个泱泱大国如何看得起一个异域邦国?

    法兰克对罗斯的了解近乎于没有,倒是作为王公的留里克对法兰克知晓很多。不说是家喻户晓、已经作古的查理曼,这一大国分裂后就形成了法兰西和德意志两个主体。如今法兰克和德意志都是不存在的,两个全新的国家不能说完全的不存在,她们就如同孕妇肚子里的双胞胎,正在快速发展。

    或者说对罗斯公国采取傲慢态度的就是东法兰克部分,平心而论留里克更乐意称呼这群家伙是德意志人。

    德意志这一概念古已有之,现在并未作为正式国名罢了。

    不莱梅既然是商业城市,趁机抢掠一番可行。

    和变瘦的蓝狐畅谈一番,虽说感官上非常怪异,那个家伙透露出的报酬情绪可是很容易感知的。

    一番逻辑推导下来,在海泽比的罗斯商铺覆灭,幕后黑手就是东法兰克的路德维希王子。那个男人至于为何有与丹麦人打起来,罗斯人何必重点关注?罗斯的利益受损,确定了幕后黑手,就该给他们放放血!

    床铺上的留里克辗转反侧,他责令斯维特兰娜今夜不可侍寝,自己一个人占据整个床铺安静思考大事。

    他做出了重大决断,次日就开始召集人手,宣布施行一场兼顾抢掠与讨伐的远洋任务。

    这些日子斯普尤特一伙儿在诺夫哥罗德可是过上了一段舒舒服服的好日子,他们大口吃麦饼大肆喝麦酒,换上了新衣服,住处也颇为舒适。倘若不是还有抢掠的计划,兄弟们可要继续享受一番。

    另一方面,鲑鱼酋长号也进行了一番检修,那些扭力弹弓被重点检查一番。磨损的零件被替换,消耗的武器被补充。

    至于埃斯基尔这个老家伙,他莅临安置在诺夫哥罗德的小型修道院。且看约翰英瓦尔,这小子见得老师竟感动得落泪。

    就是在这修道院内,约翰英瓦尔得到了来自兰斯大主教的人民,其人成为合法的牧师,拥有了给人受洗的资格。

    一节小教士升级了,成为教廷管理系统的基层人员。他年纪轻轻做了牧师,接下来随着资历以及传教的功绩,就能逐渐上升等级,理论上成为枢机主教也是可能的。他之所以得到职位,实在因为罗斯公国到处是迷茫的羔羊,自然此乃站在教士们的语境下。约翰英瓦尔年纪轻轻,他有大量的时间传播信仰,作为老师的埃斯基尔只能暂在这里逗留一个冬季。

    各种原因聚集在诺夫哥罗德地区的基督徒迎来了北方圣人,对于他们简直一切充满了希望。

    不过留里克始终保持警惕,他们被眼线注视着,至于传教行为,一经发现立刻逮捕。早在开会之际,埃斯基尔就被“打了预防针”,所谓侦查到任何的传教行为,固然不会有皮肉之苦的责罚,今年冬季也只能再囚牢里度过,次年驱逐出去。这一法令早已存在,它最初是约束约翰英瓦尔这种货真价实神职人员,现在多一个“北方圣人”,让要按照这一套形式。

    也是在此,埃斯基尔终于见到了年幼的雷格拉夫,这位获得麦西亚王位继承权的孩子一如他的亲生父亲一头的金毛。男孩总是缠着他的爷爷和奶奶,那对老夫妇是罗斯人的老首领,也是第一代王公。埃斯基尔保持着最大的克制,他不敢逗弄孩子,毕恭毕敬阐述此子有了被教廷承认的高贵身份,又神神道道对孩子口头一番拉丁语嘱咐便自顾自地离开。

    埃斯基尔的行动糟到一定限制,他可以在佣兵的护送下在诺夫哥罗德城内外游历,可以看看公国的乡土生活。他可以撰写一番报告,留里克也愿意提供纸张、羽毛笔和油墨。

    因为留里克从未否定与法兰克人和平贸易的可能性。讨伐以打击他们的傲慢是一回事,贸易又是另一回事。以他对汉萨同盟的了解,那个商业同盟不可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它代表了法兰克王国境内固有的商人阶层,商人们和小产业主为了贸易特权甚至反抗国王并且成功。傲慢是属于贵族,法兰克商人总不会拒绝来自罗斯的商品和发财机会吧!毕竟汉萨同盟的名单里,诺夫哥罗德赫然在列。

    埃斯基尔被授权在纸张上书写一些见闻录,此人见到似布似木书写极其方便但绝对不是羊皮纸的材料,那种亢奋态度留里克能够想到。这个老家伙几天的游历就浑身痒痒,因为在这里他看到了一副酷似法兰克内陆地区的田园牧歌景象。

    诺曼人中的罗斯人居然在做农民?海上好汉的刻板印象被大大改写。

    当然,此人书写的见闻录只有经过留里克亲自审阅后才能带走,倘若存在对公国诋毁的字段是要删除的,那些有可能牵扯公国重大秘密的字段亦要删除。

    埃斯基尔某种意义上仍被软禁。

    近日以来,斯普尤特总是见到披着黑袍的埃斯基尔在满是碎石、陶渣的路面走动,乃至在搬砖拼凑的主干道跑动。

    有伙计询问斯普尤特:“老大,我很担心此人是个细作,他太张扬了。”

    “细作?后面有武装的兄弟在,此人不敢乱来。这就是个老家伙,几年后可能已经无法走路。”

    斯普尤特忙着购买诺夫哥罗德特色的斯拉夫大列巴,此乃故意加了柞木碎末的大面包,它烤好后很快就能变得极度干燥,成为能夯死人的憨憨“石头”,倒是这种极度耐储的食物很适合长时间的航海生活。

    就在他们忙着购买物资,王公的召集令突然下来。

    斯普尤特海盗团伙紧急集合,同时赶来赴会的竟然还有第一旗队的阿里克,以及看似足有一个百人队的精干战士。

    第一旗队的男人们尽化作捞鱼狂人,这番被征召的都是就近于伊尔门湖上泛舟的家伙们。

    阿里克和他的伙计们兴致勃勃,因为获悉集结与一场特殊远征有关,断然地将王公所谓“今年不出兵”的说法抛之脑后。

    “小子,不打仗你也是手痒痒,我很喜欢。”阿里克便是如此暗叹。

    一批军队进城,闹得民众情绪沸沸扬扬,一些关于战争的言论不胫而走。尤其是人口最多的斯拉夫民众,他们对战争的态度总体是支持的,只是根据传闻,这一次王公不会召集任何一名斯拉夫战士吗?

    终归这是一场只属于瓦良格人的战斗?他们的敌人又是谁?

    罗斯杜马议会庭很长,留里克索性将此合计一百五十人统统领到议会长屋里。

    这座矩形的密闭空间很适合宣讲,留里克站在讲台,开口便是指出“真相”。

    他带着怒气声嘶力竭指着法兰克人是一切的幕后黑手:“我们的罗斯商铺是被法兰克军队摧毁,丹麦人是他们的走狗。法兰克人说了,和他们做生意可以,必须缴纳巨额的贡品,还有必须信仰他们的神。我曾以为丹麦人是最大的敌人,现在看来法兰克人才是最阴险的……”

    他甚至在用激将法,反串一个法兰克贵族是说辞,指出罗斯人被看做北方的野蛮人,如同蚂蚁般卑微云云。

    人们果不其然被激怒,阿里克声嘶力竭怒吼:“我们真应该砍掉他们胡说八道的脑袋!”罢了便是疯狂跺脚弄出噪音。

    他们愤怒心头又恨,仍要想办法勾出他们的掠夺渴望。

    留里克直指这次行动的第一目标——不莱梅。

    在他的口吻下,那是一座贮藏很多银币的法兰克城市,亦有粮仓和羊毛仓库。第一旗队是抢劫过林迪斯法恩修道院的,里面的金银器被一扫而空。好巧不巧不莱梅也有一座大教堂,蓝狐在教堂内好好参观居住,所掌握的第一手情报指出里面真的有大量金银器。

    愤怒与贪欲相互交织,这场千里迢迢的劫掠是非做不可了。

    被留里克王公选中并坐在罗斯杜马内的人们都很庆幸,一个发财的好机会摆在面前,固然存在一些风险,在大量财富面前都是可以忽略的。

    一份劫掠不莱梅的计划被写在纸上。

    按照计划,公国将出动本土精锐一个百人队,由第一旗队长阿里克亲自率领。

    商人蓝狐以战士的身份编入军队,比起打仗,其人的主要工作是作为战斗顾问,指导军队攻城与劫掠。

    斯普尤特带领现在的海贼团伙出战,并在萨列马岛再带上一批人。

    在芬兰地区的芬兰人也必须参战,伯爵耶夫洛要拿出不少于五十人的弓手参战,其人必须亲自参加。

    由于行动目的是单纯的掠夺,兵力不可过多,且不可在遭遇法兰克军队后纠缠。

    队伍的规模必须保证在三百到四百人之间,倘若不能很好的攻下不莱梅城,就在城市周边大规模抢收他们的麦子,洗劫村庄粮仓。

    阿里克是一员猛将,整体变现得是悍勇优于智慧,所以需要待在芬兰地区的耶夫洛带兵制衡一下。而耶夫洛的存在一样非常重要,作为一介事实上的封臣,他不再担任佣兵队长一职责,有了贵族身份就必须向王公履行出兵助战的义务,亦是对其监察的手段。

    留里克仍对自己的堂兄不是很放心,他不得不再次警告:“哥!这次兄弟们大部分都听你的,带领两三百人劫掠上千人的据点你非常在行。我只希望你不要过于冲动,要学会适可而止,咱们抢了财富,把运输船塞满就撤。你最多就是一把火把不莱梅烧掉,遇到法兰克主力千万不能硬抗。”

    “是吗?”阿里克挺身站起,带着笑意猛砸胸膛:“我应该杀死很多法兰克人,让他们知道羞辱罗斯的代价。我倒是很希望和他们的主力打一仗。”

    留里克顿时眉头紧锁,一巴掌打在脸上,又继续嘱咐:“他们有很多骑兵!可能有一千名!这是蓝狐的亲眼所见!想想我们在诺森布里亚遇到的事,法兰克骑兵比他们的更加凶狠,你不要硬碰硬,我们要聪明迎战。”

    那次在不列颠遭遇骑兵可是令阿里克浑身难受,当时的罗斯巴尔默克联军为此损失不小。

    老弟提及了商人蓝狐,此人居然还是以战士身份出战?

    阿里克不禁问道:“蓝狐的侦查情报可靠吗?他在法兰克游历了一整年,见闻固然是多,会不会对他们夸大其词。再说,我怎么没见他在场?”

    其实蓝狐一直在场。

    只见一个只能说脸型略胖的刚刚开始续胡的男人站起来,此身干练的褐色皮衣裹着全身,腰里还有皮带扎好,怎么看都是战士打扮。

    “我就是蓝狐,我向奥丁、向弗雷,向诸神发誓,我看到的都是事实。”

    “你?就是蓝狐?蓝狐不是如同海豹一般的胖子吗?”阿里克不客气地笑了,其他人也纷纷外观一个自称肥仔蓝狐的瘦子。

    蓝狐还能怎么办?只能赔笑一番,接着冷下脸:“我杀过丹麦战士,甚至差一点就见到那个法兰克王子。我在丹麦受到巨大羞辱,恨不得以命为代价,亲手刺杀了那个王子为战死的九十个兄弟报仇。现在我瘦了,能够更好的杀敌。阿里克,我不比你弱多少。”

    如此狂言又逗弄起阿里克的好奇:“哦?似乎你的确是蓝狐。你很有自信?不如咱们去外面比试比试谁更善于打人。”

    “打架?我不善于打架。我的长处在于对法兰克人的了解。”蓝狐绷着脸大言不惭道:“没有人比我更懂法兰克,没有人比我更懂他们的军队。只有我能告诉你他们的仓库在哪里,他们的金银都藏在何处,以及那些村庄最能解决咱们的军粮问题。”

    “哦!在这方面你的确比我强。”阿里克不想吵架,他耸耸肩直接借坡下驴,毕竟真打起来自己是必胜的,就是传出去的名声也不好,一个杀敌无数的狂人欺负一个有志做战士的职业商人,这像话吗?

    罗斯公国在诺夫哥罗德就开始准备,考虑到不莱梅存在颇为坚固的木墙,就该提前准备一番攻城工具。留里克倒是想搞出一座大型配重抛石机,考虑到实际的时间成本,那的非常不现实。重点仍在放在制作撞门而生的攻城冲车,不可能一座冲车完全运在大船上,其中的关键零件运走即可,到了当地再临时找木材拼装即可。还有一种非常暴力而干脆的手段,以钢制伐木斧,以几十人合力干活之势活生生砍倒扫部分城墙,毕竟木头城墙并非坚不可摧。

    劫掠船队的人员数量固定了,船只数量也被留里克安排了一下。

    考虑到有不小的概率与法兰克正规军队,尤其是与骑兵遭遇,公国需要重点发挥海军优势,且要利用足够的船运走抢到了的五花八门的物资。

    鲑鱼酋长号和灰松鼠号风帆巡洋舰被征召,另有维纳斯、马斯、萨图恩、优比特四艘行星级风帆驱逐舰随同,另有四艘最近年份下水的标准型武装货船一到四号陪同。有十艘船参与,行动规模已经不小。倘若再把招募的单纯水手带上,林林总总的人也能凑到五百人。

    但是,唯有这次军事行动留里克是不给予军粮、淡水供应的。

    出征人员都能自掏腰包在诺夫哥罗德将给养凑够,并最终在墓碑岛完成海军集结,以及凑齐所用的武器。

    作为交换,他们抢掠的财富与王公五五分账,这就足以促成兄弟们的狂热战斗意志。

    仿佛作为目标的不莱梅,已经是一只捆好的大肥羊。

第762章 当罗斯皇家海盗舰队莅临威悉河口

    一支舰队正在墓碑岛集结,当岛上的民众、商人们获悉这支舰队将要打击的对象,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在最初的错愕逐渐消散后,不禁有人发出灵魂深处的疑问——如果赢了能捞到多少好处?

    好处绝对少不了!因为王公已经下令了,兄弟们租借属于王公的战舰奉旨打劫,抢到的财物与王公五五分账。只要这次抢得够多,兄弟们便能一战发财。

    一群豺狼虎豹被勒令发动一切主观能动性去打劫,乃至做出任何凶狠的事都被王公所支持。

    且说阿里克带领的一支百人队,这支队伍又分四个“船队”的排级战斗队伍,只是人数并没有严格达到规定的一队三十人。

    他就先在新罗斯堡就地招募了一小撮巴尔默克人。

    招人不是乱招,因为巴尔默克人海拉菲德所属的纯由其族人组成的第五旗队,精干的男人们由于迟迟未收到王公的大军集结讨伐令,全都做起了商人的老本行。他们就是一群蹭上往来于罗斯堡故地与东方新家园的商船的家伙们,将上好的产自大西洋近海的食盐运到新罗斯堡卖掉,继而换上布匹铁器乃至粮食运回故乡。

    巴尔默克人的旗队化整为零,一撮商人喜闻出战的消息,采购物资回乡的计划全部推到一边,他们也不问英雄的阿里克想去砍谁,就纷纷投入麾下。

    如此劲旅阿里克接受得极为果决,以至于这支百人队人数瞬间膨胀到一百五十人。

    一众人在新罗斯堡乘坐由鲑鱼酋长号位领舰的小型舰队,带上采购的食物、淡水和武器,以最快的速度抵达芬兰人现在的经济中心,即滨海的赫尔敏基贸易港,亦是实质上的伯爵耶夫洛的驻地。

    曾经这里只是一片滨海的荒滩,由于生怕被路过的瓦良格人细节,苏欧米部落民也不敢在此设立明显的渔村。

    如今一座渔港拔地而起,她以古芬兰语里“宝石”为名,承担起罗斯公国物资运输航线之中转站的任务。

    因为芬兰湾中的戈格兰岛有着本地区极为缺乏的花岗岩与石灰岩,岛上亦有淡水,是附近定居点唯一的石料来源。不仅是住在新罗斯堡的罗斯人前来采石,就连芬兰人自己也来搬运石料。

    耶夫洛自从成家立业担任苏欧米人的贵族成为芬兰伯爵,建设故乡成为义不容辞的责任。他曾亲自带着族人登陆戈格兰岛,找寻合适石料的同时,也在积极找寻那些“灰树”。

    曾经获取的灰树化作三十根长弓,那是可将轻箭发射到约莫二百步以外的神弓。

    一次重大的考察有了重大收获,岛上的灰树被他搜刮殆尽,最终化作六十根坚硬也很有弹性的木杆。他并没有真的竭泽而渔,一批明显是灰树的树苗连带着树根的“母亲土”被直接挖走,走船运直接运到赫尔敏基栽种,它们自成树林,在可见的将来,芬兰人就能源源不断掌握他们可以得到了做弓的最好材料。

    “你们要打法兰克人?我还以为你们气势汹汹是要去揍丹麦人。既然这一切都是王公的命令,我自然会加入其中。只是我唯一的要求,等咱们抢到了宝贝,就要按照出兵的人数按比例分给我。”耶夫洛的出兵态度非常果断。

    他的这种爽快也很受用于阿里克,阿里克唯有一语告诫:“希望你能派出最好的战士。”

    耶夫洛自然会拿出最好的部下,只是考虑到自身的情况,拿出一支近战劲旅实在难为人。他从自己的苏欧米部众中挑出五十名身材最高、胳膊最坚硬的人,组织一支步弓手队伍。

    就在船队在港口休整之际,耶夫洛完成的调兵任务。阿里克与探险家斯普尤特检阅了这批黑头发的“矮人”。

    所有身材拔尖儿的芬兰弓手,在着装上清一色地模仿罗斯人,尤其一身缝合蓝布条的白色袍子,腰里也有蓝色的布裤腰带捆扎好。他们腰里挂着防身用的铁质手斧和恍若短剑实为手矛的武器,亦有罗斯军队特色的背包带束口的麻布口袋。腰里挂着皮制箭筒是其很大的特色,里面插着满满当当的有白羽的箭矢。

    如果说还有最为惊人的器具,莫过于他们手头的主战兵器——长弓。

    所谓经过一个冬季的阴干处理,新造的长弓具备把轻箭射到一百九十布外的能力,射程的确是普通短木弓的一倍。

    他们是极佳的火力支援不是吗?用于辅助攻城真是再合适不过。

    经过这一瞥,军队兵力接近二百五十人。

    他们在墓碑岛集结地进行最后一次休整,阿里克带着王公亲笔书写的军队调集令,从本地总督手里得到了名单上罗列的全部舰只。

    十条大小不一之船在港口集结完毕,阿里克着手将干练水手招募起来。

    此事当落实起来,轻松得如同脱裤撒尿实在痛快。

    因为,蓝狐·古尔德松以战士的身份加入队伍,他是向导不假,更有义务操持起钢臂十字弓射杀敌人。

    几十年以来肥胖的家族就出了怎么一个凶悍的瘦子,再考虑到这次讨伐法兰克一是泄愤二是单纯的打劫,如此发财的机会他古尔德家族如何不搀和?

    蓝狐就算是战士也是孤零零一人!这不,作为老父亲的古尔德本人抽掉出家族佣兵十人,即作为水手,又作为蓝狐的护卫,倘若战斗爆发,此十人也能拿起武器参战。

    老古尔德毫不犹豫地负责了大部分水手的供应,纵使这么做可能影响到家族的商业活动。

    他又不是慈善家,当发觉其中的利益后,便进行了这番风险投资。

    因为阿里克真是个爽快的男子,作为行动的指挥官,豪放地对抢劫分战利品的安排做出了极为简单干脆的决意。

    原则上兄弟们与王公必然是五五分账,剩下的一半财物就严格按照出各势力出人的比例来分。这其中水手的身份比较特殊,他们原则上不参与任何的恶战,大概率不用担心生命安全。发财的数量是于冒险的危险性成正相关,即便如此水手们每个人都能得到一定比例的战利品。

    此乃稳赚不赔的交易,衰老的古尔德恨不得自己亲自参与其中,去见证大军对法兰克的劫掠。他的记忆里罗斯舰队出动总能满载而归,他坚信这次风险投资的收益。

    讨伐舰队完全成性,十条船浩浩荡荡离开墓碑岛,逆着七月夏日最温润的南风一路向南。

    在萨列马岛的民众看来,突然出现在近岸处的舰队如同来自阿斯加德的神兵。船上下来一批人,他们穿着颇为统一的白色外套,多名旗手举着旗杆,罗斯公国旗帜在南风下猎猎作响。

    斯普尤特伯爵与罗斯公国的大军莅临忠诚的萨列马岛!

    再站在罗斯军队的视角,这座曾被认为是荒岛鲜有人定居的岛屿,如今赫然飘扬罗斯旗帜,一座有围墙的村长初见规模。

    “这就是你奉命治理的海盗之岛?兄弟,我看这地方还能再发展一下。以后我们到西边打劫,你的这个岛是最方便的出发点。”阿里克的说法非常中肯,直击斯普尤特的心。

    “阿里克兄弟,我不会让你失望。有些事你应该也知道,这些岛民本就是各部族的流亡者。你千万不要怀疑他们的砍人能力,一个二个都很凶狠。”

    “那就快把他们武装起来,咱们快点行动。”阿里克最后催促一番。

    初听大军要去法兰克打劫,岛民是毫无概念的。因为他们不知道法兰克意味着什么,似乎是孱弱而附属的对象?岂有不抢之理。

    根据王公的命令,讨伐部队的作战人员以及水手,总兵力不得超过五百人。

    那就按照五百人的上限来挑人,正好凑个整数以便于日后分赃容易计算。

    这对于斯普尤特反倒是个小小的麻烦,他将岛民里最精壮的男丁全部征召,由于不能凑够人数,那些半大的小子以及花白胡子的老者都被凑数拉上了船。不同于罗斯军队的统一着装,萨列马岛民战士还是一身杂乱的搭配,这样倒也符合他们海盗的形象。

    反倒是罗斯军队,因为打扮得太过于正规统一,明明是打劫的任务,弄得如同国与国的堂堂之战。

    到底这是一场远征,掌握了留里克亲手绘制的地区地图的阿里克等人毫无担心迷路,另有蓝狐这个曾深入法兰克腹地的细作,以资深的经历完全肯定王公所绘地图的准确性。

    事实上,这份地图才是“奥丁的奇迹。”没人知道王公如何得到信息绘制土地,也许是某个夜晚诸神托梦。

    如此他们的行动恍若打开了上帝视角,兄弟们也真的相信他们得到了神的恩惠,地图就是确凿证据。

    他们在萨列马岛近岸处组织一场祭司,没有很好的祭品,索性就以一条最近捕获的很小个头的小须鲸为之。

    所有人半跪着面对初升的太阳,向奥丁的化身祈祷此战大获全胜,亦是向太阳宣誓所谓真的战士会勇敢战斗,将死亡赏赐给敌人,而自己不会流露哪怕一丝怯懦。

    祈祷已经终结!

    阿里克拍拍膝盖的沙土,拔出双剑挥动之,撕扯着嗓子号召:“兄弟们!咱们上船!抢钱!抢粮食!抢女人!走咯!”

    大军目的就是这么干脆,扩大化的罗斯公国皇家海盗正式发动最具维京特色的袭击行动。

    舰队先是直冲勃艮第岛海域,对于这群早就陷入“罗斯恐惧”的渔船,见得一群仰着特色三角帆的大船,赶紧划桨逃跑,并希望这支舰队不以攻击岛屿为目的。

    他们浩浩荡荡不打勃艮第岛,岂不是去猛攻丹麦?

    消息早就传开了,新丹麦王洗劫了罗斯人在丹麦的一切,如此引得罗斯报复合情合理。

    可是如今的丹麦也是乱成一锅粥!一支强悍的法兰克陆军依旧赖在长城以北,尤其是霸占着海泽比所处的峡湾。他们仗着骑兵优势弄得丹麦王霍里克浑身难受。

    谣传一度挂起免战牌的霍里克王已经亲自去请罪,且与法兰克人媾和,至于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就不得而知的。

    据说虽是媾和,东法兰克的骑兵仍驻扎在石勒苏益格城,且海泽比被焚烧殆尽,废墟之上仍有一小撮法兰克步兵盘踞。

    唯一可惜庆幸的是,法兰克是陆路上的强军,骑兵优势太过显著,然他们的海洋力量弱得如同蚂蚁。丹麦有大量的贵族领主与民众是住在诸多岛屿上的,就算岛屿距离日德兰半岛很近,浅而短的海峡就足矣隔绝法兰克军队。

    勃艮第岛民永远都不担心法兰克人入寇,就是担心罗斯人频繁袭扰杀戮。而今连丹麦盟友也靠不住了,大家可怜而无助,只能在罗斯袭扰下苟延残喘。

    偏偏这支可怕的舰队掠过岛屿真的一头扎向丹麦方向。

    实则不然,舰队一头冲向厄勒海峡,就在丹麦人眼皮子底下通过这片狭窄海峡,并继续在广义的丹麦海峡借着南风飙船。

    罗斯舰队太过于显眼,几个月前单独一艘罗斯船只就搅扰着附近渔民惊恐躲避,如今一个舰队出现,渔村民众都在关注着事态,倘若对方有登陆意图,那么大家就只能拖家带口撤离躲避了。

    甚至于这支舰队就在所谓的丹麦王国王城、滨海的高德弗雷哈根掠过,那飘扬的罗斯旗帜在丹麦人面前大秀特秀。

    且说丹麦王非常敦实的霍里克,他最近才亲自向路德维希王子负荆请罪,以跪下来亲吻其皮靴的极度耻辱的姿态才换来和平。他曾抗争过,甚至于手下人比他还要富有抗争精神,结果自己这个大王在强者面前还得打扮成哈巴狗。

    这就是霍里克的过人之处,该认怂的时候立刻选择认怂,但他不是真的哈巴狗。

    丹麦与东法兰克的战争有着极度暴力的过程,最后落得一个虎头蛇尾的结尾。双方的统治者都是理智的,在意识到都不能彻底击败对手,全都以自己的方式借坡下驴。的确,路德维希王子忙着侵蚀哥哥洛泰尔的地盘,也要提防着被放出来的老父亲和小弟查理是否又对领地起了要求。如果和丹麦人死磕下去耗损的就是东法兰克的军事精华,既然对方已经服软,自然可以停止进攻。

    但霍里克必须将沿着河道一路劫掠了汉堡和不莱梅等地的海盗驱逐掉!

    于是乎,一场丹麦人的内战突然爆发!

    这一战有着法兰克军事支援的霍里克打赢了。赢是赢了,自己的实力受损,整个丹麦的军事力量也受损。更糟心的是疯狂残杀法兰克人的那个部族死了一些人就举族逃亡,他们的逃跑带动着多名领主举族离开丹麦。有的去了挪威,有的奔向不知名的地方……

    整个丹麦臣服于霍里克的领主变少了,且其被迫再度信仰基督以媾和的行为令人诟病,一票领主自知凭自身实力还无法推翻这个男人,就只能忍气吞声下去,至于以后老老实实落实其命令,那就别想了。

    霍里克王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威信因为他的屈辱媾和举动大大挫伤,正所谓“臣欲死战,陛下何故先降”。这下可好,不少领主背地就是谩骂这个霍里克自始至终都是法兰克人的猎犬。

    他忙于协调领主们与自己的矛盾,当得知一支罗斯舰队从眼前闯过时,罗斯人早就跑远了。

    罗斯人要干什么?不知道。罗斯人居然还有多达十艘大船?罗斯人是要攻击日德兰吗?如果他们选择报复,丹麦该如何迎战?

    这一刻,霍里克把部将斯塔德拎出来,口头斥责其人去年在海泽比做的事情太糙。苛责也仅限于言语,他再做出一个忠告:“你是烧了他们的商铺杀了他们的人。一旦他们袭击我们,你和你的人必须奋勇抗击。”

    斯塔德还能说什么?自己担任海泽比伯爵捞大钱的美梦反而是被法兰克骑兵的铁骑活生生踏平,如今又成了普通的军阀。他只能口头答应大王的命令,但心中的裂痕已经无法修补。说实话,他不想为一个跪下亲吻法兰克贵族脚趾的“国王”好好卖命。

    再看罗斯舰队,很多人见到了他们的存在,却也就是麻木地看着。

    哪怕是待在汉堡、遥控指挥部队继续讨伐有流窜到内河的丹麦流亡海盗的的路德维希王子,根本不知道一直舰队抵达自己领土的近海河口。

    长久不停歇、不登陆的舰队终于抵达了这一河口,它实为进入所谓欧洲西部海岸线兄弟们遇到的第二条大河的入海口。

    蓝狐言之凿凿,他大手直指:“此乃法兰克人的威悉河,河流直通富裕的不莱梅,我们现在仍能逆风逆水流前进,当实在走不动的时刻,咱们停下来抛锚……”

    他突击向指挥官阿里克拿出一份战术决定,罗斯军便按照这份决定正式进入威悉河,借着南风于宽阔河道走着折线,颇为曲折地漂向内陆。这注定不是麻烦的旅途,因为威悉河这段河道几乎是纯粹南北走向,最适合借南风逆行。

    且说不莱梅这座城市,由于当前的冲击平原还不如一千年后般广阔,她几乎是一座滨海城市,故而蓝狐拍着胸膛保证,大军就在近岸处扎营过上一夜,次日继续行动必能抵达不莱梅城下。

第763章 拉格纳

    舰队已经进入威悉河,只是这一带的气氛静得有些可怕。

    阿里克站在船头眉头紧锁,他对身边人嘟囔:“气氛过于安静了,没有人的气息,我不觉得这一带很富庶。”

    蓝狐亦是觉得蹊跷:“奇怪。我几个月前离开之际,这条河还有不少渔船漂行,入海口也有船只。”

    “也许我们暴露了?他们出于畏惧逃走了?”耶夫洛也心生疑惑。

    他们一番斟酌,仍然决定继续前进。阿里克甚至下达了准备战斗的指令,毕竟兄弟们第一次进入未知的法兰克领土腹地,任何情况下都可能遭遇敌袭击。

    不久,前方出现了明显村庄的迹象,或者说只是单纯的村庄残害。

    阿里克眯着眼盯着:“我怎么觉得那是被焚毁的村子,谁干了这一切?”

    这话等于在问蓝狐,可蓝狐如何得知情况?

    “这一代有对个村庄,至于有破坏的迹象,我们也许可以派人去瞧瞧。”

    阿里克耸耸肩:“也好,派十几个兄弟去瞧瞧,若是找到了谷仓缴获粮食就很好。”

    鲑鱼酋长号放下两艘吊挂在侧舷的平底划桨小船,它们是真的小船,十人坐之登陆。

    舰队也趁机抛锚,所有人静候佳音。

    他们没有等待太久,可惜明显也没得到好消息。归来者两手空空,除了个别人举着烧黑的木棍就再无“缴获”。

    他们纷纷上船述职下,一个个明显是遇上了晦气事,脸色一片糟糕。

    阿里克气不打一处来:“你们是受了惊吓,还是遇到了敌人。看起来也没有战斗。”

    为首者摇头直言:“老大,你还是不要去看。那些村子臭不可闻,横七竖八躺着腐烂尸体。那里太臭了,是被诅咒的地方。”

    “哦?你的意思是有人袭击过那里?”

    “而且袭击已经有一阵子。瞧瞧那手段,颇有咱们的作风。”

    “咱们?”阿里克摇摇头:“咱们还会给死者收尸呢!所以是一群匪徒袭击了村庄?”

    “谁知道呢?”

    阿里克摆手致意不必再言,他与其他人迅速达成共识。所谓这一代存在匪徒团伙,如此环境安静的原因大抵就是这个。

    光天化日之下法兰克村庄受袭,以蓝狐对这一代的了解立刻指出这应该就是现实。因为这片区域就属于不不莱梅伯爵领,领地内一直有匪徒活动不足为奇。

    “据我所知,伯爵奉旨带兵讨伐丹麦人,军队离开自然使得匪徒猖獗。”

    基于这样的情报,阿里克不禁另有想法,所谓匪徒是否会先一步抢劫不莱梅,兄弟们千里迢迢而来是否扑个空?

    如此成箱的铸铁弹搬运到甲板,所有舰只的扭力弹弓都做好战斗准备。

    持弓弩的战士守在甲板,所有人都眼睛观察周遭,随时准备战斗。

    阿里克和他的这一群刀口舔血的伙计们有这高度的战场嗅觉,尤其是在讨伐卡累利阿人时,也曾在河流航行突遭偷袭,他们生怕再遭不测。

    舰队排成纵队,如此左右任何一舷遇袭,各类远程兵器都能进行饱和打击。罗斯军队高度提防来自河畔森林飞来的暗箭,他们的警惕过了头。

    他们已经通过威悉河颇为笔直的河道,前方开始出现弯折,大片森林已经遮挡河道。

    随着首舰完成拐弯,前面的景象瞬间挑动起战士们的紧张。

    因为鲑鱼酋长号作为旗舰就是一马当先,阿里克使劲揉揉双眼,惊叹:“啊!我看到了什么?长船?这一大群人究竟是谁?”

    法兰克人如何有维京长船?阿里克一时间不明就里,他询问蓝狐,可蓝狐也不能说个所以然。

    “至少他们不是我们的盟友。在这里,所有人都可能是咱们的敌人。”蓝狐如此警告,听者高度警觉。

    阿里克亦觉得蓝狐的话很中肯,有道是进攻是最佳的防守,为了避免被这一群显而易见的北欧武装者打击,不如罗斯军先给他们一顿箭雨再说。

    “兄弟们注意!升起咱们的骷髅旗,箭矢就位,等我命令发射!”

    整个航路罗斯军都没有伪装,各舰旗帜飘扬。偏偏在威悉河道遇到不明武装者,骷髅旗成了战旗。

    他们不仅升旗,持号角者吹响深沉雄浑牛角号。

    所有迹象都证明这支有如神兵天降的大军已经要大肆杀戮!

    且看那群靠岸的长船与人员都在做积极迎战状,他们看起来不想与罗斯打水战,的确他们的长船根本敌不过罗斯大船。

    衣衫各异的人们全部上岸,他们于岸上的篝火营地瞬间化作军阵。

    涂抹得花花绿绿颜色的圆盾组成一条长长的盾墙,且距离河畔有一段距离。

    “他们这是要打仗,说不定这些人都是丹麦人!”蓝狐故意拱火:“丹麦人也该讨伐!”

    阿里克点点头,眼看兄弟们已经最好射箭准备。

    关键时刻耶夫洛挺身而出:“我们甚至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总不能见面就战斗!打糊涂仗我不喜欢。”

    “等他们变成尸体了,我们还留几个活口就足以知道他们是谁。”阿里克说罢已经举起右手,一单落下就是万箭齐发。

    阿里克的手被耶夫洛攥住,有贴近其满是胡须的脸。“兄弟!王公就是担心你鲁莽才让我随行。你瞧他们!摆出堂堂战阵!我想我们当与他们交涉一番,他们明显不是法兰克军队,咱们不能打糊涂仗。”

    阿里克趔趄着嘴暂且作罢战斗命令。

    既然交涉是耶夫洛提议,就由他负责谈判。

    且看现在的耶夫洛,他戴上典型的维京战盔,后背背着蓝白相间的圆盾。他个头略矮,身边的侍卫可是高而壮的第一旗队砍人狂徒。

    他们登岸,有人手持罗斯旗帜,径直走向那列好的军阵。

    耶夫洛越是走动越看得清那些人的脸,也进一步觉得蹊跷。

    “我居然看到了武装起来的女人和孩子?!”

    的确,那些武装人员有披着金发的女人,其娟秀的五官与胡子拉碴的男人差别太大。至于武装孩童,明明是一些小个子,仍然站在军阵第一线。

    耶夫洛停下脚步,随即以诺斯语吼道:“你们的首领是谁?!是要与我们罗斯战斗?要战斗就冲杀,来呀!”

    他背后就是剑拔弩张的罗斯舰队,仅对敌一舷就有扭力弹弓对达三十座,持各式弓弩者更有二百人。

    再看武装者,他们排成长列看不清具体人数,表面上的规模很是唬人,其中有个别人确信是举着渡鸦纹章的旗帜。他们保持着警惕,不为耶夫洛的呐喊所动。

    时间在令事态发酵,终于耶夫洛再吼了一阵子,对方阵列终于有所动。

    阵列让开一口子,几个扎着怪异发辫的满脸胡须年轻男子,手持圆盾与战斧挺身而出。

    “你们就是首领?”耶夫洛继续问。

    一个年轻的战士如雄狮怒吼:“我知道你们!罗斯人!”

    “哦?那么你们是谁?丹麦人?”

    站在耶夫洛的视角,对方犹豫了一阵才指明自己的确是丹麦人。听清了这个,耶夫洛下意识地握住剑柄,并示意其他人做好战斗准备以备不测。

    又见那说话之人甩开随从继续前进,耶夫洛也令随从待命,自己迎了上去。

    眼前的男子颇为高大且精壮,深邃眼神里写满了沧桑,给予耶夫洛的第一感,便是此人经历了太多事。

    耶夫洛略谨慎地问:“这里明明是法兰克人的领地,你们丹麦人为何在此。”

    那人傲慢反问:“这里的确是法兰克人领地,你们罗斯人为何在此。”

    互相质问何其无聊,耶夫洛的自尊有被冒犯到。

    “为何?你看到这支舰队了吗?我们来抢掠财宝,真是晦气,居然在这里遇到了你们丹麦人。”耶夫洛话语故意带着挑衅意味。他本能觉得双方还是要打一场,搞不好这群人还是法兰克的雇佣兵,毕竟这方面早有传闻。

    不料这番提及抢掠,此年轻的看似首领的人物放浪地仰天大笑:“哦,我大概猜到你们想要干什么!你们想抢不莱梅。”

    耶夫洛大为差异不禁后退:“你竟知道?”

    双方安静了一下,那人又嚷嚷:“看来被我猜对了。罗斯人,我们也许可以做一个交易。”

    “什么?”

    “你我就当做不曾遭遇。你们的舰队继续航行,我们继续宿营。”

    “凭什么?且慢!”耶夫洛悟出来一些难以言语之事,他皱紧眉头问到:“所以,你们其实不想攻击我们?即便你们摆开战阵。”

    那人亦是敲打盾牌指出:“如果你们攻击我们,我军宁可回击。”

    耶夫洛顺势低沉笑到:“你即知道罗斯的厉害,就当明白选择战斗是以卵击石。我们罗斯海军可是击杀了你们的旧王哈夫根,没有任何丹麦人能打赢我们的舰队。”

    “如果是陆战就不一定。但我们为了荣誉宁可一战,即便是战败。如果我的部族败在你们的手上,我们虽败犹荣。”

    这个年轻的首领言语令人钦佩,众多迹象表明他们真的只是在这个河滩露营而已,与舰队的相遇实属偶然。他们不想战争,也不怕战争。

    本质上他们还是不想打仗的!

    耶夫洛思考一番,往往开始西斜的太阳,稍稍扯开话题再说点好听话:“我们也在寻找合适的宿营地。我们本也不想打仗,你们亦是如此。也许,我们可以分享这片河滩。”

    “你……”

    “我是耶夫洛,芬兰人耶夫洛,是罗斯王公麾下的部将(战争酋长)。”耶夫洛率先释放和平信号。

    再看那男子昂首挺胸:“好吧!罗斯人中的一介军阀。我乃拉格纳西格德松,众人说我是穿羊毛裤的男人。我杀死过一个大人物,名叫奥列金,据说就是斯韦阿兰人的大王。我是一个大人物,而你,定然只是罗斯人中的一个小角色。”

    一个小角色?耶夫洛无意炫耀自己是整个苏欧米人的伯爵,理论上是代表王公留里克管理芬兰、尤其是苏欧米的三万人。

    的确,这个男人就是拉格纳,一个注定传奇的大海贼。只可惜,就像历史注定的那样,那个位面他非法打劫了巴黎而被使得东西法兰克都找到入侵丹麦的理由,从而被霍里克王驱逐。

    如今的拉格纳,他已经处在举族流亡的状态。这片河滩宿营的人们,就是他的最后一批族人。

    骁勇的人总会继续骁勇下去,他损失了很多优秀的战士,亦是损失了很多妇女和孩子,部族的精华虽有在,可惜大家尽化作失去领地的流寇,实为丧家之犬。但是,他们并未丧失自己的高傲。

    拉格纳继续自称自己带领着整个石墙部族流亡,他原则上不想打仗,至少不是与罗斯人进行无意义的战斗。

    耶夫洛对斯韦阿兰或者说瑞典这一概念并不感情,不过此男自称亲手杀了奥列金,倘若是真的,就的确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人。

    双方仍陷入猜疑链中,一个误会就能导致双方大打出手。

    或许罗斯军队能尽量保持克制,只是不排除是这群丹麦人先发制人。

    耶夫洛想了一下,劝说陷入矛盾纠结的拉格纳:“我们罗斯军队的确是计划攻击不莱梅,既然你们不参与也就不要给我们添乱。我不求你们放下武器,至少在我们登陆之后不要自讨没趣。这片河滩很大,我军会与你们保持距离。你不能完全信任我们,我们也不能完全信任你们。不过,既然你是勇士,我们不妨今晚一聚共享麦酒和烤鱼,也可以好好聊聊。法兰克人都是我们的敌人,敌人的敌人是朋友,我们至少犯不着大打出手。请你好好考虑一下。”

    耶夫洛觉得自己已经倾尽了权力,不管这个拉格纳如何选择,罗斯军队就是需要一个合格的泊地,一个合适的大军宿营地。他平安撤了回去,一切的举动都被远处的阿里克等人看得清清楚楚。

    站在拉格纳的角度,他纵使再过英武,还没有蠢到与罗斯舰队为敌。事到如今,自己还算是丹麦人么?整个部族已经被丹麦王霍里克驱逐,倘若不是撤的足够快,所有人都会被那些人杀死。

    丹麦人仍旧保持着戒备,拉格纳与他的亲信们眼睁睁看着衣着基本统一的罗斯军队登陆。他们的队形看起来较为混乱,定然不会主动进攻。

    见状便有人撺掇拉格纳:“首领,我们当先发制人。他们的大船很不错,船舱里定然有很多食物。我们趁机夺了物资,一切都会好起来。”

    “你是蠢货吗?”拉格纳勃然大怒,旋即以此言论为例子,向所有族人宣布:“你们不要妄想偷袭他们。罗斯人不是傻子!现在法兰克人追杀我们,丹麦的那个恶棍追杀我们。倘若惹了罗斯人再被他们追杀,一切都完了!”

    的确,站在罗斯人的视角,阿里克作为指挥官岂能被耶夫洛的那一番说辞所打动。尤其是那个名叫拉格纳的男人自称杀了奥列金!

    奥列金就算再不是个东西,也是所有斯韦阿兰部族推举出的盟主,其人是伯父奥托也得表面上敬重一番。

    这一刻,一个瞬间,阿里克十分嫉妒起弟弟留里克。虽然老弟不是手刃旧丹麦王哈夫根,那也是用坐舰阿芙洛拉号将之撞成鱼饲料。

    阿里克反而有些露怯,自己没有“杀王”级别的功绩真是可惜。

    他不知道具体的原因,这次的遭遇过去奇幻,既然对方的本意是不想打仗,罗斯军队也犯不着在攻击不莱梅之前与一伙儿流亡丹麦人拼杀到底。

    罗斯军登陆了,但各舰都有留守。一座座扭力弹弓对准丹麦人的篝火营地,滑道以高角度对敌,武器也都换做旋羽轻质标枪,如此丹麦人一旦造次,罗斯军即可体现先手优势。

    阿里克自己也踏上了河滩,战士们将船载的铁锅搬运下来,再堆砌从新罗斯堡带来的砖头,就地搭建锅灶。又佐以老家带来的木炭,就以威悉河之水熬煮麦子、咸鱼干,以作咸羹。

    双方的指挥官都保持着克制,同样也保持着警惕与敌意。双方的营地彼此距离约莫三百米,因为拉格纳相信,保持这样的距离,罗斯军恐怖的弓矢定然不会砸到自己的头上。至少拉格纳为了部族最后的妇女、儿童的生命考虑,也不敢真的激怒罗斯军。

    夜幕渐渐降下,从罗斯营地飘来的麦羹异香无情地弥漫到拉格纳营地的上空。这段日子拉格纳一众靠着沿河打劫度日,海盗行为已经吓得法兰克平民带着细软四散奔逃,想要打家劫舍解决给养变得难上加难。他们试图攻击不莱梅,望着木堡坚城所有的努力都成了泡影。

    拉格纳实际都要坚持不下去了,按照他的计划,今夜在此河滩露宿,吃掉一些本也不多的食物,明日划着船离开这条河。至于未来去哪里?丹麦肯定是回不去了,也许去弗兰德斯(荷兰北部)碰碰运气,或者继续沿着海岸线南下一路打劫,倘若能找到一个有淡水的岛就举族安顿下来。毕竟部族的老本行是捕鱼,能形成一个安稳的渔村即可东山再起。

    然而,营地中开始流传另一个说法。

    便有人摸索到拉格纳的身边:“首领,兄弟们是真的饿呀。既然罗斯人并不想攻击我们,是否我们其实也能向他们讨要些帮助。他们明明在烹煮美餐,大家都是奥丁的战士,应该分给咱们一点。”

    听得,拉格纳真想痛骂自己的伙计是个笨蛋,然自己肚子也咕咕叫当即出丑。

    如果说有人能打动他的刚毅不屈,莫过于自己的两个孩子。尤其是自己的双腿萎缩的大儿子伊瓦尔,还有刚学会走路不久的次子比约恩。孩子嚷嚷着饿,纵使有铁石心肠,拉格纳的心还是软了。

    他本不想和罗斯人有什么交集,今日的遭遇彼此就当做互不相识也罢。可整个部族的情绪都在躁动,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坚持自己的荣誉去抵抗食物的诱惑。

    他咬了咬牙,召集部族的亲信聚在一起突击开个小会。

    “我决定了!罗斯军队的头目想和我聊聊,我可以去赴会,说不定还能给兄弟们弄点吃的。只是也许这会是一个阴谋。如果我被杀,你们就带着族人撤到树林,尽量不要和他们厮杀。”

    亲信们互相看看,皆陷入缄默无语中……

    他们都想说些什么却都无法开口,再看看他们,拉格纳横下一条心,勒令道:“我自己去赴会。你们都不要跟着!我不信他们会是卑鄙的人,走了……”

    拉格纳站起身,拍拍身子,又弓下背,随手抄起一支燃烧的薪柴,奔向罗斯人的营地。

    一个燃烧的火苗正向营地逼近,警惕的罗斯军已经暗地里抄起了家伙。

    “这就是你说的客人?可能是拉格纳?”已经站起身的阿里克不解地问着耶夫洛。

    “应该是的。他只有一个人,叫兄弟们不要太过紧张,任何时候未有命令不得动粗。我……去亲自看看情况。”话毕,耶夫洛也抄起一支薪柴,相向走去。

第764章 我们联合

    一双双警惕的眼睛凝视孤独的访客,众人见那人气宇轩昂,明明面对强悍的罗斯军队丝毫没有胆怯之意。

    拉格纳是在尸山血海中砍杀出的狠人,他第一次杀人,就是砍死临近部族的首领。那是一次非常公平的对决,至少决斗就是这样,互相都向奥丁祭祀,使得围观者都将作为证明人。

    彼时的拉格纳穿着防蛇咬的厚实毛裤,他的衣着颇为特别,似乎那毛裤有这神力。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砍死了对手,从而拥有角逐丹麦大盟主的资格。

    但是彼时的哈夫根最后关头自诩必胜,此人耍赖了,靠着绝对的军事实力停止了决斗,从而做上了丹麦盟主并称王。

    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拉格纳并非老者,如今不过二十六岁,正处于维京战士的黄金时代。可惜,他的部族有限的人口无法支撑起一位年轻英雄伟大的梦,如今只是生存下去就已经非常艰难。

    哪怕是陷入困境,他也不会出卖一些尊严换取他者的支援。

    夜幕下,两个举着火把的人相会。

    耶夫洛平静着脸先问道:“看来你想好了,要和我们聊聊。”

    “聊聊?啊,的确要聊一聊。”

    如果罗斯人想发动袭击,就不会拖延到夜幕降临。拉格纳此生也从未与真正的罗斯人交过手,根据所听闻的糟糕信息,就更让他不敢冒进。这次终于进入罗斯的河畔营地,即便光线晦暗,诸多的奇景直冲头脑。他眉头紧锁意识到这群家伙的确难以战胜,至少打起来自己的族人定然落败。但是,那些法兰克人不也一样会落败吗?

    拉格纳看得真真切切,罗斯人正忙着聚在篝火边烹调美餐。诱人的香气竟来自于巨大的铁容器!

    罗斯军队有着超越他理解概念的“含铁量”,仿佛铁器在他们的社群里本就是寻常之物。

    那些看似是普通战士的角色,每个人都携带多支武器,同时还在使用专门的铁质掘土工具平整自己今夜睡觉的窝棚地面。

    他们还有大大小小的麻布口袋,其设计奇妙,背带竟也是用于麻袋扎口。这本身不足为奇,直到他注意到有人从包里拿出肉眼可判明的面包。那不是黑面包,而是烤得褐黄的小麦面包,这在法兰克人的领地里都是高级食物,何况这群更北方的罗斯人?!

    有的战士抚着剑坐下,其人目光如炬,以挑衅的眼神的凝视路过的拉格纳,接着摆弄起剑身,任由跳动的火苗将之照得烁烁放光。

    还有战士以树枝作为支架,将自己的锁子甲整体亮起来,并与头盔一起挂在一起。

    没有人会一直穿着沉重的锁子甲,被火焰照得闪亮的锁甲连成一片,是对到访者无声的炫耀与嘲讽!

    害怕是谈不上,拉格纳就是羡慕他们竟有如此多的护具,他不禁幻想自己的军队一旦拥有这些,就具备与法兰克人恶战的能力,甚至也不会丧失自己在丹麦的家园。

    耶夫洛故意带着拉格纳在营地里走一走,如此算是攻心之举,同样也是将罗斯军的一部分实力直接暴露。这样做固然存在风险,不过罗斯军从上到下的那股自己已经化作傲慢,尤其是面对一群丹麦人,就更要支棱起来。兄弟们没有脱裤嬉笑嘲讽,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克制。

    “你都瞧到了吧?一旦开战你们必败无疑。”耶夫洛冷不丁傲慢道。

    拉格纳如何吃这一套,他深知自己不占优势,至少言语上不要落下风。他故意反问:“你们卸甲了,就不怕我的人突然发动进攻?夜间乱斗,你们并没有十足优势。”

    “呵呵。你们敢吗?我还是警告你!”耶夫洛猛然转过身,脸庞依旧带着傲慢,大手直指停泊的战舰:“我们的重武器一直在待命,你们只要敢进攻,很多人会死在冲锋的路上。我不知道你们到底遭遇过什么,以我的判断你们已经严重缺乏战士,甚至连孩子和女人都被迫拿起武器。收手吧!丹麦人!这片河滩已经被我们罗斯军队牢牢把持。”

    “我要立刻见到你们的首领。”拉格纳突然扯开话题。

    “你即将见到。”

    不久,拉格纳坐在了那摊不起眼的篝火边,其左右坐着的都是罗斯军的精英。

    阿里克眼神挑衅一番,还故意右手握紧剑柄状,就是试探一下所谓拉格纳的反应。

    却见拉格纳以牙还牙,一样的握紧剑柄但没有主动进攻。因为他看到了,这摊篝火边坐着的都是狠人,真斗起来自己非但没有胜算,如此激怒罗斯人,自己的族人又要大规模去死。

    僵持了一阵子,阿里克松开了握紧剑柄的手,气氛为之缓和:“不错,是个勇士。我和兄弟们许可你持剑觐见,还以为会是祈和的懦夫,果然没有失去分手一搏的勇气。”

    拉格纳昂首挺胸,瞧着场面自己定然不会被安全,故而更要为族人们争取一个面子。他观察了一番说话的年轻男子:“我听说你们罗斯人的首领年轻有为,想必你就是首领?我更想不通,你们不去攻击宿敌丹麦,如何跑到法兰克人的领地打劫?”

    “我……不是罗斯首领。”

    “你?竟不是?”

    阿里克笑了,微笑中透露着一丝酸楚。谁人不想做整个罗斯的王公,奈何自己不是被神选中的人,更没有治理大国的能力。自己不过是一介莽夫罢了。

    “罗斯公国的王公是留里克,我乃王公的兄长。罗斯王公得到了奥丁大神的庇佑和恩惠,所以我们整个罗斯部族,以及所有投靠罗斯接受统治的部族都得到了好处。”

    拉格纳面不改色叙述道:“的确,真的北方勇士都是金发的,你们的队伍里明显还有很多黑发人员,本该做奴隶的芬兰人都成了战士。所以有传说罗斯人征服了东方之地(芬兰)都是真的?”

    话语带着一些侵略性,完全是他不知道耶夫洛的身份。

    如此,耶夫洛可要昂首摆起谱来:“你!丹麦人拉格纳根本不知我高贵的身份。”

    “你?你有何高贵?我的朋友……”

    “你叫我朋友?也许我们有今日和平的相会,未来可以做朋友。我乃芬兰伯爵耶夫洛,效忠于罗斯王公。我的部众有超过三万人,即便在你看来或许是弱旅,我的确能召集一万名芬兰战士。我们芬兰人不善于缠斗,最善射箭。与罗斯人联合,我们已经富强。这一次我可是奉王公的命令讨伐法兰克人……”

    耶夫洛好生炫耀了一番,罢了阿里克又卖弄起自己的功绩。就必须指出自己的怨恨,以及年仅十九岁就带着四百勇士向恶敌复仇并取得大胜的事例。

    作为绝对的强者,罗斯军很愿意炫耀一番自己的丰功伟绩,一来是心理上的自我满足,二来是对听众的震慑。

    北欧的社群文化有着这方面的传统,一个勇士应该向客人展示一番自己的功绩,很多时候便自取五花八门的绰号,在性质上就是荣誉称号,没给绰号都直指一个功绩,是可以畅谈个三天三夜。

    拉格纳颇为诧异,过往他只能从一群失败者嘴里获悉罗斯人的只言片语的描述,这番由罗斯军队的高级人员自述一番,他确信得到了最为准确的信息。合着罗斯人过去所经历的战斗,与自己对战争的认知根本就不在一个数量级上?罗斯人总是尽量选择大规模的决战,一旦打起来,双方的兵力总是逼近一万人。他们自称罗斯军队这些年杀死的敌方战士可能有五万人,即便这个数字有水分,就是杀死一万人也是不得了的凶狠。

    他记忆力唯一的大决战,便是自己以丹麦联军一员的身份,带领二百最精锐战士巧合性地与斯韦阿兰(瑞典)王奥列金遭遇,血战之后砍了那人的狗头获得大大的功绩。

    他本不愿重点提及这事,就是考虑罗斯与斯韦阿兰关系极为紧密,说出来或能激怒他们。但罗斯人已经在吹捧他们杀死了那个主导对斯韦阿兰反攻战的旧丹麦王哈夫根,把“杀死奥列金”拎出来实为以牙还牙。

    奇妙的是罗斯人的态度清一色的暧昧。

    瞅瞅阿里克的表情,非凡没有愤怒,反而露出赞誉的笑容:“奥丁不喜欢撒谎的勇士,这个玩笑你开不起,我相信是你杀了奥列金。很好!我早就看那个男人不顺眼,恨不得亲手杀之!如今我们和斯韦阿兰已经毫无关系,他们被你们丹麦人杀得大败亏输,如今已经没有能力与我们罗斯公国争夺北波罗的海的权势。所以你们呢?你的部族分明是在流亡。”

    罗斯人阿里克是一代贵族,其人尽说些交心之语,站在拉格纳的立场他也不好再藏着掖着。

    拉格纳狠狠心干脆实话实话,可这一开口所描述的内容就是阿里克等为所未闻的。

    原来,当丹麦与法兰克在石勒苏益格长城附近大打出手的背后,拉格纳早就带着族人们趁乱进入法兰克境内抢劫。抢掠发财是一个目的,开辟新战场战略报复才是最大的理由。

    奈何一度强硬的新丹麦王霍里克突然怂了,按照拉格纳不客气又添油加醋的描述,情况是这样的。

    “霍里克本就是一条法兰克贵族养的猎犬,后来此犬决定重新做人引得狗主不满。此狗一度反击,终究还是重新做一条好狗。我听说,那个男人脱掉了战袍,如同拔干净毛的野猪,跪在法兰克大贵族脚边,亲吻其脚趾。甚至还祈求宽恕,哪怕是做一介阉人以求赎罪,只要能继续做法兰克统治下的丹麦贵族……”

    仅仅是拉格纳这么说,听着就浑身难受。阿里克浑身汗毛直立,接着怒火中烧。最愤怒的当属蓝狐,他干脆破口大骂:“恶棍!杀我的人,摧毁我都的商铺,明明悍勇,居然还以这样的方式投降法兰克!”

    蓝狐如此一说,立刻引得拉格纳的注意。这一来二去拉格纳也算大吃一惊,因为过去和平的日子,“石墙”部族的确在海泽比买到一些物美价廉的铁器与一批优质皮革。有传言说商铺主人就是罗斯人,自由的海泽比无人关心这个,得了好货的拉格纳部众明有怀疑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想不到,自己面前坐着的就是商铺老板!如此也解开了罗斯舰队突然杀入威悉河的真正原因。

    拉格纳继续说明自己的故事,所谓霍里克得到了法兰克宽恕,其中必是出卖了一定的利益才换来和平。他如此断定的缘由正是霍里克在休战之后,突然将本部兵马调转矛头冲向“石墙”部族。他们得到了法兰克人的武器方面的支援,兵力和武器装备都占优,渡海之后杀得石墙部族损失很大。

    霍里克是仇人!幸存者们虽然依旧自称丹麦人,在他们看来丹麦已经实质上被法兰克的走狗占领。他们纷纷看到了更深层次的矛盾,所谓部族的最大仇敌就是法兰克!他们失去了家园又无处可去,在不久的未来寒冬将至,兄弟们只能带着剩下的人手,划船就近进入东法兰克境内打劫以活命,然事情丝毫不顺利。

    话语到了这个份儿上,话语已经十分激动的拉格纳双手拧成拳头,狠狠砸向地面,嘴上恶狠狠:“我们失去了一切,如今只能做海盗。很多女人和孩子被他们杀死,丝毫不顾及他们也是丹麦人的事实。很多领主已经离开了丹麦,大家誓死不愿意忠诚于一条法兰克的狗。现在我还有四百余人,能够战斗的男子只有三百人。其实……我们的身后还有法兰克的追兵。我们并没有抢到多少物资,因为那些法兰克农民把大部分东西都运到了不莱梅城里,凭借我们这点人根本不能夺了那座城,如今只能饿着肚子。”

    瞧瞧这番描述,阿里克听到了他们的经历的背叛与苦难,当即产生共情而老泪纵横。

    蓝狐犯不着如此,他以商人的思维听明白了拉格纳埋在语言中的深层次的乞讨。

    至于耶夫洛,他想到最多的实为拉拢,最不济这些落难者也能成为罗斯公国的盟友。

    “你想好未来去哪里了吗?”阿里克擦一把泪问。

    “也许是弗兰德斯,去那里碰碰运气。我们抢一个村子就先住下来。”

    耶夫洛趁机开口:“罗斯与你们已经没有战斗的理由和必要,霍里克和法兰克人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我们应该联合。不如,你们去罗斯吧!”

    阿里克一拍大腿:“就应该这样。拉格纳,带着你的族人加入我们。我敬佩你是英雄,英雄不该落难。”

    如此蓝狐也顺着话茬开口,他脑子更活络,言语很聪明:“但是,英雄的高傲不能被玷污。这一次我们罗斯舰队奉旨攻击不莱梅。拉格纳,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道路。”

    “是什么?”拉格纳还是喜欢商人蓝狐的说辞。

    “第一,不接受我们,明日你们自顾自地离开,我们就当不认识你。最后我们罗斯人攻击不莱梅。第二,我们组成联军,攻克不莱梅后分享战利品(其实就是凭本事抢)。事成之后我们组成舰队一同回罗斯过冬。我选你选择第二条路,因为罗斯公国正是用人之际,我可以向你透露一个重大秘密,罗斯王公早已厌倦了与丹麦的战争。丹麦人和丹麦人是不一样的,对于霍里克这种人,必须讨伐!至于你,当你选择和平的态度,我们就可以做朋友。总有一天霍里克会被驱逐,我们打算与友善的丹麦人做生意,我想你就是这种人。”

    “那就联合!”

    出乎大家的意料,拉格纳的话语非常果断,阿里克愣了神,回过神来转念一想,想必这个拉格纳早就想好了,只是碍于面子不想拉下脸要求联合。

    所谓联合绝非罗斯就该帮助,但罗斯还是拿出来了自己军队一天的口粮。这其实不碍事,由于留里克对后勤趋于偏执的重视,弄得这支罗斯军出航前就大肆购买物资,以至于就算行动一无所获,兄弟们至少不会饿肚子。

    拿出一天口粮,拉格纳的部下付不起钱,但他们还是付出了代价。两支队伍联合起来共讨不莱梅,构成更大的内河舰队逆水行舟直冲不莱梅城下。

    按照计划,拉格纳的人会作为主攻力量,罗斯军更多的是进行火力支援,以及使用重型设备撞垮不莱梅的木头城墙。拉格纳必然蒙受巨大的风险,但城破之后也是他们最先进城,理论上最好的财物都被他们抢到。

    阿里克虽觉得这样安排会便宜了这群丹麦的丧家之犬,然蓝狐着重强调一番本次行动的真正目的:“何必纠结于金银,饿肚子的时候它们又不能吃。我们要找到仓库抢掠羊毛和粮食。这里比咱们北欧老家温暖更多,法兰克人刚刚完成了麦收。拉格纳说农民带着细软进城避难,以至于他们抢不到东西,所以大量的麦子就在城内,我们要做的就是奉旨把麦子尽可能地拉走!”

第765章 罗斯联军兵临不莱梅

    拉格纳的“石墙”部族实质上从未与罗斯人交过手,彼此的记忆里也都未曾敌手,仅是按照过去的立场上护卫原则上的敌对关系。彼此都曾属于互相敌对的大社群,而今都与过去进行了切割,便无丝毫互斗的理由。

    拉格纳与罗斯军队成功完成和平交易,他先行回到自己的营地,旋即宣布与罗斯军合并一处讨伐不莱梅城的好事,然后招来三十多人前往罗斯人的营地拿取食物。

    饥饿的状况立刻得到缓解,那些一度怀疑的人们,在吃到罗斯人提供的硬邦邦的麦饼后态度立即改变。并非这麦饼是什么珍馐,它硬的像是石头,需要牙齿一点点研磨咀嚼,吃起来颇为费劲。但这么多日子以来,大家是实质上的丧家之犬,落难之际没有任何人给予过任何形式的帮助。

    偏偏是罗斯人提供了一批关键的给养。

    真正的维京人总是注重兄弟轻易,一个很有个人魅力的男人在场,就会有大量的民众前来投奔。故而一介立下功绩的海盗,能快速拉出一支队伍。

    拉格纳非常诚实地面对自己的部众,毫不忌讳地指出罗斯军队的指挥者名叫阿里克·奥吉尔松,是罗斯王公的堂兄,亦是一个杀戮颇多的战士,素有“双剑”的绰号。甚至于这个阿里克的生平事迹就很值得部族民众学习。所谓一介少年生父被杀,暗暗锻炼多年后,带领着一票兄弟发动报仇以牙还牙。

    拉格纳这番并非是在给阿里克打广告,而是借此事迹启发族人,尤其是部族中最后的那群孩子。

    没有谁是真的蠢货,家园被摧毁,丹麦王选择背刺,这群孩子只能在屈辱中成长,一双双眼睛渴望复仇。

    罗斯军队千里迢迢而来就是为了袭击不莱梅,目的极为明确,为此有备而来,甚至于那座城市自豪的木围墙都被罗斯军蔑视。

    阿里克只是在快睡着前听到了远处一群人在欢呼。

    他躺在窝棚里,以皮帽子遮盖半张脸,随口嘟囔:“丹麦人,但愿你们吃了我给的饼,明日打仗似饿狼群。”

    他并不知道,那群丹麦人在为战争欢呼,在为联军的指挥官阿里克欢呼。

    为何不欢呼呢?

    罗斯人指挥官已经明说了,罗斯负责攻破城墙,石墙部族的兄弟们从缺口处一拥而上,有权第一时间抢劫。风险?风险算个屁!兄弟们就是要一血几个月前的憋屈,就是要拎着滴血的战斧,通过杀戮报复法兰克贵族。

    拉格纳甚至单方面地和自家兄弟商讨了一番,所谓破城之后就带着一百个狠人主攻贵族的居所,将遇到的活人尽数杀死,然后把金银掠夺干净。

    次日清晨,在河滩晨雾弥漫之际,悠扬的号角响起。

    罗斯军队抓紧时间烹煮今早的美餐,阿里克更是差人以从穿上卸下的手推车,再载着一车食物运抵拉格纳的营地。

    耶夫洛负责这次押运,当他见得嬉皮笑脸做感激状的拉格纳,毫不客气的以拳击起胸膛。

    突然之举着实吓了拉格纳一跳。

    耶夫洛严肃警告:“何以欢笑?让你的人赶紧吃饭,切记这次一定吃饱。我们将进行最后的航行,预计抵达目的地就立刻攻城,你们必须在关键时刻保持体力。最终我们会在不莱梅城里吃上法兰克人的麦子。”

    话语听着提气,拉格纳急忙收下厚重的早餐,将这番话对着族人重复一遍。

    联军在大战前饱餐一顿,当雾气逐渐散去,罗斯军的大部分的宿营细软又装回穿上。战士陆续登船,整个舰队即将拔锚。

    这一次,罗斯军采取了一种更聪明的方式逆水行舟。

    那是来自拉格纳所部的援助,他的船队本该顺流而下的,而今所有的划桨船接收大船抛下的缆绳,将至捆在划桨长船的船尾突出木桩。每条船都被牵引,舰队化身混合舰队,九百余人的队伍沿着威悉河的内陆河道,曲折地奔向东方。

    一支骇人的大军正向不莱梅袭来!

    对于城市里的民众,虽说他们不清楚不断迫近的敌情,但对于城墙之外的世界已经充满了恐惧。因为数以万计的村民始终过着自己田园牧歌式的生活,他们大多其实是萨克森人,可是被法兰克军队征服超过了半个世纪,太多事已经被改变。

    村民对过去的历史几乎一无所知,也没有任何人告诉他们曾经的“蛮族萨克森公国”是怎样的存在。类似于教师的角色实质就是驻村的牧师,牧师拿着书写潦草的手抄本福音书布道,以至于民众觉得旧约与新约中的诸多故事,才是他们的历史。

    明明这里已经是法兰克王公的北方边境区,大量的村民竟不知道丹麦的存在,只是模糊的存在一个“诺曼人”的概念。村民的生活几乎仅有两件大事,向领主缴农业税与去修道院做礼拜。

    直到诺曼人的船队在836年沿着威悉河烧杀抢掠,他们才终于意识到经书里描述的撒旦是真实的,诺曼人就是撒旦!

    所以不莱梅伯爵突击赶在麦收时节加税,村民们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罕见性地非常爽快多交了三年的粮食税,一些付不起欠款的农民更是被征召加入伯爵的军队,去讨伐诺曼人。

    伯爵带着领地出身的战士们都在北方征战,奈何后方又被诺曼人蹂躏。

    不莱梅城在和平时期以当前的标准可谓西欧的中型城市,而今,这座城愣是挤进了一万人,妥妥成为九世纪标准的大城市!十里八项的村庄的民众跑了个干干净净,他们赶着马车、牛车,载着新收获的麦子紧急避难。

    伯爵大人不在城市,下级贵族,尤其是那位曾逮捕过蓝狐的巡逻队长,摇身一变成了城防司令。

    不莱梅圣彼得教堂的代理主教突击举行弥撒,又对积极动员教士们的力量,为城市的守卫着们做集体的祝福。掺了玫瑰精油的“圣水”,以象征高贵的柏枝蘸着精准泼洒每一个战士,哪怕是突击武装起来只持有削尖木棍、打着赤足的农夫战士,也授以祝福。

    就是因为在上半年吃了大亏,如今到了八月份,躲进不莱梅的民众在被吓破胆的同时,心中的愤怒终于被唤醒。正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一些农夫已经觉醒,他们被圣水祝福后,旋即有了必须用生命守护的东西——信仰。

    保卫不莱梅成为一种伟业,甚至是末日审判时可以拿得出手的功绩。

    现实的说,他们的家眷和财物都撤到了城中,诺曼人的凶残手段过于骇人,他们必须为家人与财富坚守住城市。

    不莱梅是滨河城市,如今河上的浮桥完全被拆除,城市所有的大门被封闭。厚实的木门后方堆积了很多杂物,这番操作使得整个不莱梅成为巨大的龟壳。

    城市已经人满为患,教堂里住了不少难民,城市的广场也成了巨大难民营。

    大家都被困在城中,坚信城外是危险的不敢出入,如今这状况也不可能出去。农民被限制住,他们很高兴现在的安全,而被迫滞留的商人们只想早点离开这个糟糕的地方。因为城内偷盗事件层出不穷,商人们的财物反倒被城中民众掠夺,不论是诺曼人打劫还是不莱梅人打劫,终归都是损失。

    某种意义上不莱梅民众是在故步自封,他们甚至没有安排斥候埋伏在城外以便遇到情况好向城内通风报信。城市的木城墙上有着较为狭窄的走廊,一批士兵长时间驻扎,城墙之下的环形道路驻扎有更多战士。

    简陋的塔楼始终有弓手执勤,只是集合整个不莱梅守军,名义上的守卫者也就一千余人,其中善战者也就是城市巡逻队的那上上下下一百多人罢了,剩下的人或许不少有着一腔热血,终究依旧是一群乌合之众。

    因为不莱梅伯爵已经将过去讨伐森林匪盗的军队全部拉到了北方,城市实质上的陷入巨大的空虚。

    拉格纳的族人战士若在野外与这群不莱梅守卫者决战,胜利必然属于拉格纳。

    高大的木头墙就令拉格纳大开眼界,接着陷入到极为恶心的束手无策中。他不懂攻城技术,如今与罗斯构成联军,就幻想着罗斯军能轻易攻克城墙。

    那么说罗斯军的行动就会十拿九稳?

    舰队匀速而慢速地航行,就在旗舰鲑鱼酋长号上,建造攻城冲车的的主要材料已经运到甲板。两辆大体积手对车开始组装好车辕,等舰队靠岸后便是就地伐木,树干躺在手推车上后,那尊坚硬的青铜冲头安装即可。

    他们一个上午都在筹备,不仅仅是预制冲车的零件,也罢箱子里贮藏的大量麻绳搬到甲板后开箱整理。一批长梯子也要突击在岸上捆扎,至于构成长梯子的关键性木杆早已准备好,它们就挂靠在空载的武装货船左右侧舷。

    联军大清早出发,实质到了中午时分就已经看到不莱梅的城市围墙。

    “那个就是目标!”蓝狐带着强烈的兴奋伸手直指。

    “好啊!我就按照你说的的那个登陆点抛锚,但愿你的情报十分准确。”

    “准确是必然的,我离开这里也没有多久。”蓝狐嚷嚷一阵子,目光如炬地直接找到有幸站在罗斯大战舰上与罗斯军共行的拉格纳。

    “丹麦人,是你们表演的时候了。你们可以尽情杀戮,只是千万不能纵火。”

    “为何?”拉格纳诧异地问。

    “就怕你们把麦子也烧掉。”

    “无妨,在掠到财物之前我不会自行破坏。我只是希望,你亲身考察的事情都是正确的,我不希望我的人死在进攻之路上。”

    罗斯军与拉格纳军互相做了保证,舰队仍在航行,拉格纳就顺着大船抛下的绳梯进入长船中。

    站在梅拉伦人的立场上,一支在河面漂行的舰队突然出现,被紧张情绪这么得精神过敏的守军突然惊醒。一时间城墙上尽是男人的怒吼尖叫,他们用各种方式制造噪音。直到教堂的钟楼钟声大作,整个城市都意识到诺曼人的军队又来了,且来者不善!

    巡逻队长如今就是城防司令,他急匆匆登上木墙,扶着木栏杆仔细一瞧,旋即使劲跺脚破口大骂一番。

    接着,他故作冷静命令手下:“让所有持弓者上楼!上民众把瓦罐、木块还有石头,纷纷放到城墙下,快去!”

    毕竟这是公元九世纪,所谓典型的欧洲中世纪城防工程还不存在。城防司令手头尽是些简陋的武器,或以箭矢射杀袭击者,或用陶罐石块砸死试图攀爬城墙者。

    可是,罗斯军和他们下的可不是一盘棋呐。

    罗斯、拉格纳联军已经在约莫三箭之地登陆。虽说是“三箭之地”,这个距离实为扭力弹弓抛射铸铁弹的最大射程,理论上罗斯军在登陆地布阵,就足以给守军带来一阵铁雹子。事实上阿里克就准备这么干。

    “快!把左舷的全部弹弓卸下,船下的人,你们快拼装手推车。你们都动作快点,快去砍树!我们争取今天打完仗……”

    阿里克声嘶力竭发号施令,登岸者紧张准备。

    拉格纳看着罗斯人的紧张行动颇为好奇,不是说好的不给敌人一丝机会么?罗斯人居然在河滩草地上摆弄大量的木头零件。不过他很快就看明白了,并发自肺腑地称赞罗斯人真是狠人。

    罗斯舰队的十条船仍要靠近城市,起码也要到“一箭半之地”,即距离城墙一百步的河道处。舰只上只有少数武装水手在坚持,他们清一色操持右舷的扭力弹弓,以便在发动进攻时火力支援。

    再看陆路方面,联军就在不莱梅军民恐惧地注视下,用了一个小时多一点的时间完成排兵布阵。其实作为维京人,联军可以迅速摆出盾墙推进之。之所以花费这不多不少的时间,都是用于了攻城武器的建设。

    不得不说蓝狐去年的冒险考察在今年为联军立下汗马功劳,比如城墙的结构材料、高度,尤其是城门的构造,这些关键的情报助力联军选择出最合适的攻城武器。

    三十座扭力弹弓各个安装在很小的手推车上,一筐铸铁弹也安置之,它可被一名战士拉着前进。辅助的战士则身背一些不重的标枪和特制的大号箭矢,实为弹弓的另一种武备。

    有八条长梯捆扎完毕,它们被拉格纳的人扛在肩头,同时就地砍树配合固有材料建好的工程冲车也在其阵中。

    拉格纳的人就在战阵最前端,罗斯军的精干第一旗队的那一支百人队紧随其后,只是他们分成三十个小组暂时负责操控扭力弹弓。其余的二百余名登陆的罗斯军战士人员构成更为复杂,有芬兰人、有萨列马岛人,甚至连斯拉夫人也有几名。相同的是他们都手持十字弓或是灰树长弓,多达二百名射手是给予一线攻城部队最好的掩护。

    甚至于依靠远程武器直接打崩守军的战斗意志!毕竟类似的战例罗斯人经历了太多,站在城下靠着武器射程优势大肆射箭,早就是罗斯军拿手好戏。

    这一次阿里克想都不想就要故技重施!

    多达二十面罗斯旗帜在飘扬,罗斯军衣着统一,拉格纳军衣着还是五花八门。非战斗人员的那群妇女孩子,尤其是拉格纳的两个儿子全部安置在登陆点,省却了战士们的后顾之忧。

    反观守军,他们就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诺曼军队有条不紊排兵布阵。守军见状已经放弃了幻想,多亏了这城垣支撑起了信心,还不至于被赫然出现的大军吓昏过去。可城内已经哀鸿遍野,谣言瞬间满天飞。无可奈何,教堂突击举行弥撒为胜利祈祷,这下子本就颇为宽大的圣彼得教堂直接涌入了两千人!大量人员进入,弄得教堂人满为患,只因大家希望信仰的力量可以感动主,所谓炽天使降下烈火,将诺曼人这群撒旦烧成灰烬。

    但是,回应不莱梅的,是天空中嗖嗖的响声!

    接着,如同冰雹一般,奇怪的黑影从天而降。

    有城下待命随时支援的人被砸遂脑袋、砸穿胸膛。很多人开始哀嚎,偏偏这时候箭矢又嗖嗖第砸下来。

    这一刻,城防司令意识到战斗已经开始。可这如何是诺曼人的作风?开局就被超远距离的箭矢和铁块砸得晕头,就是路德维希王子的正规军都做不到这种攻击方式。

    司令无可奈何,面对正有条不紊以盾墙推进、队形因而显得极为规整的诺曼大军,只能咬紧牙关命令东躲西藏的士兵:“不要逃,守住自己的岗位!一会儿砸死他们!”

    然而,一发扭力弹弓发射的铸铁弹砸了过来。城防司令站起身子高举宝剑以身作则地号召战士坚守,整个脑袋竟被此铁弹削掉!

    战场充满了巧合,箭矢横飞的战场暴露自身即有速死的可能性。

    这的确是一个巧合,不过这位曾经贪财的巡逻队长、今日的城防司令,到底是为了城市献出了生命,是以战士的身份战死沙场。

    可惜,他的死亡被众人看到,军队士气直接崩溃!守军注定无法拧成一股绳,注定陷入到各自为战的窘境……

第766章 不莱梅的陷落

    锥形的铸铁弹被打到约莫五十米的高空,这种半磅重的铁块个头小,对器材的毁伤能力也有限,对于战斗士兵基本上中者必死。

    三十座扭力弹弓自由射击,箭矢配合铁弹进一步火力覆盖。

    罗斯联军重点攻击的正是不莱梅城向北的大门,此乃最大的城门,只要攻破这里战斗就几乎宣告结束。

    联军持续缓步推进,皆非常有节奏地做着维京战吼。在他们的身后,箭矢、弹丸频频发射,正所谓九世纪的徐进弹幕攻势。这种打发法兰克军队的确没见过,甚至于拉格纳和他的人也从未见过。

    唯一能让拉格纳庆幸的是自己是作为占尽便宜的进攻方参与攻城战。

    联军已经推进到一箭之地,如此在被箭矢、弹丸砸得探不出头的不莱梅守军,其中的少数勇敢者终于开始探出身子持弓反击。守军冒着被射杀的风险射箭,甚至于躲在木制城垛后面,单体木弓以大仰角对天,弓手悲愤地向天盲射,祈祷可以击中敌人。

    察觉到守军的反攻,进攻的拉格纳旋即令兄弟们以巨大圆盾当做伞,令守军的箭矢毫无意义。

    但守军丧失了最高阶的指挥官,内部已经一团乱麻。大量的民众因为胆怯四散奔逃,甚至于逃向城市的南门,开始自发地搬运堆砌城门的杂物。甚至还有人放下绳索,从城墙绳降。已经没有士兵有能力拦截逃亡者,大家已经放弃了幻想,所谓这座城看似的难以守住了,趁诺曼人还没有疯狂杀戮之前凭本事逃走吧!

    倘若诺曼人开始分兵包围城市,一切都晚了!

    逃亡的人无力携带细软,商人把现有的钱财装在麻布里,带着自己雇佣的武装者完全不顾守城的责任,拼尽办法也要逃出城。

    如此那些坚持抵抗者的精神值得罗斯联军的钦佩,让联军的胜利多了一点可敬的难度。

    随着威悉河上漂移的舰队控制了城市码头区,少数顺着绳索降下的人员立刻遭遇打击。

    距离已经很近,扭力弹弓完全可以精确瞄准。

    不莱梅的城市主体处在威悉河的南岸河阴处,码头区处在城市的东侧,从东门附近离开是人被射杀后,再有试图逃城者迫于形势全都离开了城墙。

    舰队开始自由射击,“铁雹子”从天而降,毫不留情击穿民居的茅草棚顶,即便富裕家庭安装了陶瓦、石瓦,仍被凶狠砸穿。有的人干脆被砸死在家中,曲折肮脏的巷道也出现被砸得奄奄一息抽出中的伤者。比起杀伤,舰队带来了更大的恐惧。

    多达五千规模的民众涌向城市尚处于安全区域的南门处,由于人员实在高度聚集,让本就麻烦的搬运堵门杂物的工作变得异常磨蹭。大家都想赶紧逃出生天,可怕的踩踏事故也由此发生,事态变得极为混乱,现场也本就不存在疏导秩序者。所有人的求生本能聚集在一起,结果闹得只有少数人才能顺利另辟蹊径地从城墙降下绳索吊离城市。

    甚至还有人从木围墙上坠落摔伤,如此就更跑不了。

    罗斯军如何能知晓城市民众因为恐惧爆发的混乱?

    阿里克只想着快点攻破城门,他干脆亲自冲向前阵,以指挥官的身份命令拉格纳:“方法都告诉你了!你带着兄弟用最大力气推动冲车!一定要直接把门撞开,如果一次不行就多撞几次。”

    “好啊!”亢奋的拉格纳嘶吼又问:“你们呢?”

    “我们会保证城墙上的斑鸠全部被射杀。”

    拉格纳已无需多言,他举着铁剑命令自己麾下的三百勇士全力进攻。

    攻城冲车被多达三十人推动,最奇妙的是最前方还有两组人拽着两根绳索进一步地牵引。冲车就在颇为平整的土路上奔驰,一个沉重的庞然大物居然达到了男子奔跑的速度。这种速度自然比不上骑兵冲锋,然其惊人的重量意味着惊人的势能!

    蓝狐去年就好好侦查过了,最大的南门有一套绞盘系统,可将整体木门从上放下。对于一般的军队,这样的木门放下并杵在成门洞就成了无解的存在。

    现在冲车势不可挡地撞了上去,大力出奇迹!

    乘车没有撞垮这一整体木门,整个门被撞倒了,门的倒塌甚至连带着将安置在城门楼阁的绞盘也一并拽了下来。

    门被撞开了,但没有完全撞开。

    门后的杂物成了某种“垫脚石”,与坍塌的大门形成了一个斜坡,门洞仍是露出了巨大的空洞。

    一个斜坡出现了,那个男人会按捺住冲上去再纵身一跃的猎人本能呢?

    拉格纳和他的伙计们高举盾与战俘亢奋呐喊,他自己继续喊哑了嗓子带头冲锋!

    已经没必要长梯爬墙了,甚至于城墙上射箭的守军也跑了个干净。

    “到头来还是一场轻松的胜利,真想不到他们人也不少,怎么就打不下这座城。”阿里克不屑于兴奋相交织,自顾自吐槽。

    “你是说拉格纳他们?”耶夫洛随口问。

    “正是。我们攻城轻轻松松。”

    “还能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他们根本不懂战斗。”耶夫洛的解释言简意赅毫不客气,在阿里克看来这就是真理。

    那么作为军中的另一位精英,蓝狐看得大门轰然倒塌,错愕中直接呆如木鸡,杵在原地如同一根木桩。

    蓝狐的肩膀突被一只大手拍了一下。

    “啊?!”

    “别傻了!”阿里克呵斥道。

    “……”

    “我们该进城了。蓝狐,好好回想一下他们的粮仓安置在哪里。所有的麦子、羊毛或是别的货物,都是咱们的。”

    “啊!那么丹麦人他们……”

    “抢劫金银?让他们先去抢吧。我现在不在乎,我只关心给故乡的人们捞到多少麦子。”

    如果生活中充满了晶莹剔透的石头,宝石依旧变得无意义。罗斯人制作的彩色玻璃足矣和真的宝石媲美,且罗斯公国的社会富集了本该在欧洲市场流通的大量热钱再从法兰克城市里抢到大量金银,阿里克没有太高的预期。

    他实质也没有多少觉悟,正是因为深爱着弟弟,觉得弟弟作为王公是所有人的幸事,稳妥地把弟弟交待的事办好才是正道。他还不能意识到,罗斯公国的建设需要大量劳动力,尤其是给劳动力支付足够的报酬以应对巨量的体能消耗,如此合理报酬归根到底只有一个——粮食。粮食就是公国的建设资本,从过来大肆掠夺,能立竿见影的增强公国建设速度。

    除却少量人看管车载扭力弹弓外,其他的罗斯军士兵都开始进城。

    他们打过坍塌木门构成的斜坡,进入城市曲折巷道,,立刻就看到横七竖八的尸体,还有大肆补刀的拉格纳的维京战士。

    城内真是血流漂杵,惨状惊得蓝狐不自主地颤抖,他本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坚强,终究见得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尸体数量,还有靴子踩踏的暗红泥土,让他在畏惧。

    “蓝狐!”阿里克一声吼惊醒了颤抖的人。

    “啊?”

    “你带着我们去粮仓!快!”

    “好!粮仓就在内堡区。”

    不同于拉格纳带着人专挑民居抢,罗斯军进城的二百余人直冲伯爵的城堡。通向城堡之路,蓝狐来过一次,如今故地重游道路真是轻车熟路。

    这一路上有些城市居民还在畏惧逃窜,他们与罗斯军撞到一起,当即被持十字弓的人无情射杀。阿里克无心恋战,至于奉行王公“报复性杀戮”的命令,还是将抢掠粮食放在第一位。

    仓库区与伯爵城堡几乎融为一体,库存的麦子就是伯爵的财富,由于为征讨丹麦多征收了三年粮食税,现在的府库实在充盈。

    内堡浅浅的含水壕沟阻挡了罗斯军的去路,却看对面还有十多名守军士兵绝望地射箭。

    箭矢击中木盾,罗斯军无脑冲锋的势头这才被强制冷静。

    “十字弓!射杀这群碍事的鸟!”

    阿里克一令,十字弓排成阵列忙于踏张装填,不曾想还是耶夫洛的芬兰长弓手先行一步。这群射松鼠高手如今有了更好的弓更优质的箭,一轮齐射就打崩了对方的防御。

    “干得好,耶夫洛。其他人,涉水过去放下吊桥!”

    且说内堡的这一小圈壕沟,它就是单纯的环形土坑,里面没有任何的尖锐木桩,如今只是把少量河水引进来而已。

    躺着没腰深的水,罗斯战士走到对面,以剑斩断缆绳,厚重的吊桥轰然落下,凶猛的战士鱼贯而入。

    不莱梅伯爵根本就不在自己的领地,对于领地受袭这件事,他已经带着骑兵对着沿河逃窜的诺曼船队堵截。拉格纳所谓的追兵其实就是不莱梅伯爵本人。

    伯爵绝对想不到,自己的老家会突然陷落,引以为豪的城墙曾阻挡了诺曼人,但是破城者竟是被他看不起的罗斯人所为。

    伯爵根本不知道,倘若去年与罗斯使节达成一个不伤害罗斯尊严的贸易条约,如何会有这场恶战?以留里克的手段,能与远方的人和平贸易攫取财富就断然不会冒险打仗。

    却说伯爵蔑视异邦的罗斯人也合理,他是老法兰克正三狮旗的老贵族了,在他的概念里从来只有法兰克碾压不服杀戮异邦,蕞尔小邦有什么资格与自己平等贸易?

    城市到处都是喊杀声、呼喊声,诸多声音聚在一起干脆成了无法分辨信息的轰鸣。

    阿里克一伙儿完全不顾及拉格纳会干什么,终归罗斯军队完全占领了不莱梅伯爵的家。他带着发大财的渴望向有着同样梦想的伙计们命令:“自由去抢!不准放火!金银谁抢到算谁的,互相争抢将被责罚!切记,敌人不留活口!为了我们在海泽比战死的兄弟复仇!”

    一场属于不莱梅伯爵的家庭悲剧发生了!

    疯狂的战士冲向主要为石头堆砌的内堡,伯爵家中的细软财物尽数被大军揽入囊中。

    阿里克这边忙着和蓝狐找寻粮食,粮仓成功被发现,其中整齐堆砌的麻袋令人咋舌。

    “我闻到了麦子的香气!啊,这到底有多少麦子,我们的船能否拉完?!”

    “你该先验验货。”蓝狐紧张地提醒。

    “也对。”阿里克拔出剑随即刺一麻袋,钢剑拔出,放血槽聚集大量黑褐色颗粒物。“居然是黑麦?真有些失望。”

    “这有何奇怪的,我早就告诉你这地方的人很喜欢种黑麦。无妨,运回去能酿造大量格瓦斯。”

    阿里克想想也是这个道理,黑麦做成任何的佳肴都带有一丝独特酸爽,就是它酿制出特殊的麦酒(指格瓦斯)天然带有甜味,实在是美妙饮料。

    他安排一撮人牢牢把持粮仓,旋即又搜刮别的房舍。

    不一会儿,耶夫洛亲自押解着一男一女两人走出石堡,在庭院中与阿里克牵马的一众人撞了个正着。再说马匹,他们缴获了五匹拉磨、拉车的驮马,正高高兴兴地抚摸马鬃毛。

    “兄弟,快看这里。我似乎抓到了两个贵族。哦,也不是,还有一个崽子已经被我砍了。”耶夫洛呼唤道。

    “贵族?”阿里克急忙把蓝狐拉出来:“你来鉴别一下。”

    一个上年纪的女人衣服不整眼睛迷离,呆滞地侧坐在地上。另一个少年样男子被打得满脸是血,蜷缩在地上不停发抖。

    持剑的蓝狐走去,仔细瞧瞧那女人的面貌一切都明白了。

    “是贵族,不莱梅伯爵的妻子。还有这个孩子,就是下一任伯爵。”

    “伯爵继承人?若真做了伯爵”耶夫洛大吃一惊顿顿气,“岂不是和我的身份相当。”

    “你们都是伯爵但完全不同,你可以征召五千名芬兰战士,但这个不莱梅伯爵最多征召五百人。”说罢,蓝狐回过头问及阿里克:“该怎么对付这两个贵族?我的建议是留下来,事后说不定还能向伯爵讨要一笔赎金。”

    “有这个必要吗?你啊,真是个商人。”

    阿里克不想磨蹭,直接示意耶夫洛。如此,芬兰行刑者手起刀落,结果了两位贵族。

    可怜的不莱梅伯爵亨特,他担心自己战死在征讨丹麦的战争,就提前立遗嘱所谓自己死了,长子立刻继承爵位。奈何这位伯爵的两个儿子都成了罗斯、拉格纳联军的刀下鬼。

    蓝狐有一丝触动,毕竟自己与此两个死人也曾有过一面之缘,且与伯爵家族商讨了一番能否与罗斯和平贸易。

    如今,罗斯以绝对的武力和杀戮回应了伯爵家族的傲慢,这十分符合维京社会的快意恩仇。

    但耶夫洛对这番杀戮丝毫无感,他登上了塔楼看到了城市广场更恐怖的杀戮现场,乃至看到拉格纳带着人在法兰克的教堂进进出出,甚至看似黑衣人。

    他向阿里克汇报了此事,估计到拉格纳会把教堂的金银抢干净。

    阿里克自己是无感了,只求得蓝狐再对教堂情况介绍一番:“那个教堂只有很少量的金银器,我在那里逗留期间,天天都在啃食黑面包和清水,甚至连发臭的奶酪和鸡蛋都是奢侈的享受。该死,那些教士又七大罪(戒律),尤其是不可暴食。他们不许暴食就变成保持半饥饿,要不然你们怎么觉得肥胖的我成了现在的模样。”

    “可我听说你信了他们的神,竟没有触动?至少那些家伙曾收留过你。”

    一个野蛮屠夫的言语还能有另一番意思?蓝狐突然心里不自在,反问:“你还指望我同情他们,以为我会给他们说清。你瞧这两具死尸,我是同情他们,反正都要死,被你一剑斩杀算是仁慈了。”

    “我无所谓。”阿里克耸耸肩。

    “我也无所谓。”蓝狐回应之,又说:“其实那个修道院本该是埃斯基尔那个老家伙未来的居所,如果他得知我们把不莱梅圣彼得教堂拆了,搞不好他会活活气死。我仍然是商人,信他们的神只是一个权宜之计,我的心里只有王公留里克。”

    “那么你可够无情的。不过我喜欢。你……本就是奥丁的战士啊。走吧,我们去那边瞧一瞧。”

第767章 这是维京联军的盛宴

    却说带着族人冲进不莱梅城的拉格纳,这位硬核狠人手持铁剑,一见慌乱逃窜的人群就率部追击杀戮。

    他们不分皂白砍杀,任何人都不放过。

    被吓懵的城中人士气早已崩溃,甚至连反抗都忘记了,接着在尖叫中被杀。

    但拉格纳无所谓杀戮的享受,他命部下干净利落地报复,要做到一剑杀一人,派出这些碍事的人员,有助于大伙的抢掠。

    拉格纳所部在巷道中摸索前进,最初他们洗劫民居,奈何除了一些生活用品和一批存粮,捞到的银币铜币寥寥。

    “你们把麦子都搜刮一下,先不要抢粮食,找个口袋把找到的银币都装好……”

    他如此发号施令,竭力控制着陷入疯狂的族人保持理性地打劫。

    终于有部下告知他:“有大量的人挤在城市南边,他们似乎想逃跑。还有他们的神庙(指教堂),据说那里有很多金子。”

    这一刻,拉格纳勃然大喜。

    “那就主攻神庙!”

    二百余维京狂徒在浑身血污的拉格纳带领下,沿着通向教堂的大路狂奔。

    他们率先进入城市广场,赫然看到一众乱窜的平民。

    反观城内市民,一群持圆盾的家伙赫然入目,除了抱着头尖叫,就只有逃遁这一条路了。

    “就是那里。”拉格纳长剑直指,“进入修道院,杀死他们,夺了金银!”

    拉格纳的后续人员也进入城市广场,石墙部族的三百名最后的精锐维京战士,在陷入疯狂的首领带领下全力冲向不莱梅圣彼得教堂。

    论建筑规模,这座教堂可谓城内最大的木制建筑,且历史也有半个世纪了。

    蓝狐落难之际曾在此逗留了一阵子,对教堂的历史有了一定了解,何况他本人还是在此受洗。虽是如此,完全站在入侵者立场的蓝狐,对教堂被攻陷只有一点点的触动而已。

    至于拉格纳,根本没有人约束他的行动。甚至于作为盟友的罗斯人巴不得这群狂徒疯狂杀戮尽可能地破坏,从而吸引不莱梅军民火力,给罗斯人抢粮食留足时间。

    奈何不莱梅已经彻底成为不设防城市,城内到处是乱窜的羊。

    尤其是这座教堂,它活脱脱成了羊圈。

    另一方面,那位代理埃斯基尔在此教堂做主教的高级教士,危难之际此人仍旧坚信着自己的信仰。

    他站在宣讲台,双手将有蒙皮的经书捂在胸膛。

    台下又是多达两千人的信众,一部分焦躁地坐在长椅上,更多的人随机找个空地跪下来,一边听着布道,一边祈祷奇迹。

    教士在用拉丁语吟唱旧约的内容,所谓弥赛亚发生了,巴比伦的囚犯得到了拯救,异族人遭遇神罚云云。

    这种时刻已经无需思考逻辑。

    城市已经被攻破,他们满怀期待地祈祷着,希望整个教堂成为被主保佑的结界,神圣的信仰之力能形成无形的墙,将诺曼人挡在外面,之后静静等待炽天使降下的烈焰将诺曼人烧成灰烬……

    然而,一把双刃北欧森林斧,愤然将教堂大门的青铜锁砸得稀烂。

    大门猛然敞开。

    赫然闯入的并不是他们所期待的天使,而是一群金发也染红的、高呼奥丁的凶恶诺曼人。

    拉格纳可不觉得这是什么神圣不可亵渎之地,眼前挤满了人倒也让他大吃一惊。他为之一振,倘若整个礼堂都是战士,自己目前的人手反倒不好对付。

    拉格纳一伙儿被发财的传说吸引而来,他们早就试图攻击不莱梅,过去只有出力不讨好的攻击,而今,发财就在今天。只要解决了眼前的一大群“障碍”,财宝尽收麻布口袋。

    畏畏缩缩的人群尽发出惊恐万分的尖叫,有的在尖叫中逃跑,有的直接昏阙,还有的跪在原地坚持祈祷……

    有维京战士面对混乱的人群不自主地也陷入慌乱:“老大,我们怎么办?难道要杀死这些人?”

    “你在劝我仁慈?”

    “不!他们太多了,一旦打起来,我们可能寡不敌众……”

    拉格纳狠狠摇摇头,突然又吼叫:“盾墙!杀死这些敌人!毫不留情!”

    明知道那是一大群手无寸铁者,无所谓负罪感的拉格纳将其尽数识别为法兰克战士。出于非常现实的原因,本可以趁机抓到很多俘虏变卖奴隶赚钱的,拉格纳目前做不到这些,直接尽可能的杀戮,一来宣泄部族压抑很久的情绪,二来也是做给新晋的罗斯盟友看看何为狂人。

    盾墙如同一座绞肉机,拉格纳所部进入教堂后摆开阵势冲击上去。盾墙持续推进,其后尽是倒在血泊的人。

    教士们全都慌了神,连带着民众争先恐后从教堂的侧门涌出。奈何两个侧门并不大,短时间内便造成了拥堵。

    恐惧更甚,他们又开始互相踩踏,不少人被活活踩死。

    在此封闭的空间,神圣而高贵的圣彼得教堂成为地域。

    甚至于拉格纳都想不到自己率部杀戮是如此顺利,在他们的身后已然满是血泊的尸体,血水汇聚成河流出教堂的正门。

    就杀戮的规模,这场发生在836年不莱梅的惨剧,比792年的林迪斯法恩修道院的惨剧更加恐怖。

    超过一千人被杀戮,仍有近千人从两扇侧门逃了出去。

    拉格纳和他的人也杀得精疲力竭,然兄弟们觉得自己的成果注定感动奥丁,死者都是所谓向阿斯加德诸神的献祭。虽是累得气喘吁吁,甚至铁剑为卷曲,他们的追击杀戮仍在持续。

    有多达十名穿着黑袍的教士没有被直接杀死,而是押运户外留作祭司用。

    拉格纳并非无脑屠夫,他知道何为法兰克的“祭司”,以公开方式杀戮这种人员,是最好的献祭。

    正在此时,姗姗来迟的罗斯军队才抵达教堂。

    阿里克赫然看到倒在外面的死者,以及一条暗红色的河流从教堂流出。

    这场面蓝狐可是第一次看到,想到自己曾在此地居住过,不曾想竟成了战场。

    拉格纳努力保持着头脑的清醒,压制着狂跳的心脏。见得终于抵达的阿里克,他非常骄傲地指着表面看不出大问题的教堂:“我杀死了一千人,这是巨大的功绩。我的人抢到了一些金银!可恶,金银堆砌的山并不存在。”

    “啊!?你只有三百人,这么短时间杀死一千人?!”阿里克如何不吃惊呢?这个数字过于夸张。

    “我就是做到了。你!必须承认我的勇敢。”

    “先别说这个。继续追杀他们!走吧拉格纳兄弟们,继续向法兰克复仇。”说罢,阿里克拍拍拉格纳的肩膀,率部向着叫嚷声化作轰鸣的城市南方冲去……

    拉格纳咬了咬牙,也招呼自己的兄弟:“带上抢到的金银继续跟着我打!杀死法兰克人,之后我们慢慢搜刮。”

    浑身是血水与汗水的维京狂徒,在稍稍的休息后投入最后一战,这一刻他们将于罗斯军队围剿盘踞在城市南部的最后敌人。

    阿里克已经带着队伍先行赶到,当看到挤成一团的人当场陷入纠结。

    按照自己固有的原则,敌方的女人是不要杀死的,应该捆起来运到老家并卖掉,最终这些女人会被罗斯人收编,成为新一代罗斯战士的母亲。给予北欧传统部族思想,各部族就应该这么做。

    当他有了一丝恻隐之心,耶夫洛突然提问:“阿里克,立刻动手吗?根据王公的命令,我们必须毫不留情。”

    只此一眼,阿里克那突然是善心转瞬即逝。

    “所有射手!”他说,“列阵,射箭!”

    阿里克的确不同于拉格纳,经历太多实战的他已经愈发喜欢遇敌先以箭阵御敌的策略,实战证明此乃减少己方损失的极佳手段。

    可是战斗已经变了味,甚至于射手都觉得自己的攻击谈不上任何的光荣。

    那些乱窜的人都是非武装人员,他们的举动都是想逃出城。他们明明挤在大门处都在拼命向外涌,以至于本是向内开的双扇木门根本打不开!当然即便打开了,还有一扇吊门需要以绞盘拉起来,此门不拉难民还是冲不出去。

    城墙上也站满了人,大量人员绝望地徘徊。

    箭矢无情飞射,十字弓、长弓无情射击这一大群无甲的目标。

    实质上已经有一批人顺着绳索降下城墙逃之夭夭,亦是有些摔伤的人,拖曳着受伤的肢体强行离开。

    仍有四千余人挤在不莱梅城市南部,罗斯人的箭矢攻击无疑让本就糟糕的局面雪上加霜。

    “射击城墙的人,快!”耶夫洛如此命令。

    论战斗经验耶夫洛实际更甚于阿里克,此人更年轻的时候要为前金主古尔德战斗,所经历的总是五十人一下规模的以死相搏。小规模的战斗讲究的就是在气势上吓坏敌人,放在大规模战斗就显得更加重要。

    徘徊在城墙畏惧跳下摔死的人成了活靶子,开始有人中箭,接着变成陆陆续续地中箭,不少人为之坠下。

    慌乱进一步加剧,这一刻拉格纳带着他的军队终于抵达。

    没有任何的言语,阿里克与拉格纳眼神相视之,很有默契地开始配合杀戮。

    这根本不是一场军队之间的战斗,商人、手艺人、农夫,乃至大量的女人,都被拉格纳的维京战士无情砍杀。同样的,罗斯军队也是如此。即便阿里克一度动了点恻隐之心,他的部下完全是另一种态度,他们丝毫不觉得那是一群非战斗人员,只是一群没有来得及拿起武器战斗的懦夫罢了。

    一面是盾墙构成可怕的绞肉机推进式砍杀,一面又是密集箭矢从天而降。

    大量试图逃亡者意识到走南门毫无意义,那就只能挺而走险。

    已经不要再考虑跳下会摔死摔伤了,大量人员冒着被射中的风险走上城墙,接着闭着眼纵身一跃。

    有的人直接摔断了脖子、摔裂头骨,这种人当即死亡。有的人摔断了胳膊,就捂着断臂踉跄跑路。有的摔断了腿,就是用爬的方式也要逃离化作人间地狱的不莱梅。

    阿里克看到了一种奇景,他为罗斯而战到现在已经整整八年,八年间还没有见识过如此疯狂的逃亡者。

    “懦夫!你们敢于跳城墙,没胆子和我们战斗!”

    此震撼的一幕更激发了他的愤怒,便进一步嘶吼:“兄弟们!毫不留情!助他们跳墙摔死!”

    的确,最初跳墙的人出现大量伤残,然墙下愣是出现了大量松软的“沙包”,此乃一批摔死、被射杀坠落的民众,大量尸体的存在给了后继者足够的缓冲。

    如同旅鼠跳海般,慌不择路的不莱梅民众纵身一跃,甚至是母亲把孩子死死抱在怀中愤而跳下。

    至少跳下去还有生存的可能性。瞧瞧吧!先前跳下的活人,已经奔跑在收割完麦子仅剩一地麦茬的田地上夺路而逃。

    如此一来联军的杀戮很快就终止了,甚至于因为过分的疲惫,拉格纳所部见得敌人疯狂跳墙逃跑,这边也就没有必要再用酸痛的胳膊挥动战俘斩杀。另一方面,考虑到节约箭矢的需要,持长弓的耶夫洛的芬兰人也都暂停攻击。

    最后时刻,联军是凶神恶煞地看着最后的一百余人跳墙逃命。

    直到这时候,联军战士才踩踏着死尸登上木城墙,望着逐渐跑远的不莱梅人五味杂陈。

    “已经没有追击必要了。”站在城墙的阿里克不禁感慨。

    拉格纳听此叹息,随即附和:“杀死懦夫谈不上光荣。不过我抓到了他们的十个祭司,体现在太阳在天,正好用以祭祀奥丁。”

    “随便你吧!我对那些教士毫无好感。你抢到很多金银了吗?”

    “在教堂里搞到了一些。”拉格纳这才勉强挤出笑容掩盖自己的疲惫。

    “好吧,我们罗斯人除了搞到很多麦子,并没有找到别的宝贝。咱们有约在先,你抢到了金子,我无话可说。接下来我们以城市广场为界分头劫掠,记得给弥留的人补上一剑,是你我最后的仁慈。”

    “就这么干。”

    就在傍晚的时候,拉格纳当众举行一场祭祀,被抓获的十名教士被他本人当众割喉。

    更疯狂的是,摘下头盔的蓝狐就在现场,杀人诛心的是他还故意亮着胸口的十字架。虽说他续了胡子,几个月以来胡须还没有长得过于离谱。待处决的代理主教赫然认出了蓝狐的身份。

    “约瑟夫!你是背叛者!是你把诺曼人引到不莱梅,主会降下神罚!你会被烧死!”这是代理主教最后的耿直。

    蓝狐不为所动,他以奥丁战士的身份参与行动,结果还挂着十字架吊坠,其人本身就充满矛盾。

    蓝狐自己倒是拎得清:“你不要忘了!罗斯人也是诺曼人!你的国王杀死很多罗斯人,这是我们的复仇!我和你无仇,但你必须死。埃斯基尔已经被我们控制,显然主不会再帮你了。”

    献祭结束,拉格纳所部疲惫的战士皆在狂欢怒吼。他们进一步搜刮战利品,这一次搜刮得就非常仔细,铁器、铜币、银币要好好寻找。

    同样的罗斯人也在寻找这些东西,双方为此太做了一个临时条约。条约是阿里克提议,拉格纳觉得这很公平,所谓就以城市的中心广场为界,北边归罗斯劫掠,南边归拉格纳。拉格纳之所以觉得公平,正是认为自己捡了个大便宜,他搞到了一批教堂的金银器皿,殊不知罗斯人才是收获巨大。

    被缴获的粮仓到底有多少黑麦库存?也许能达到一百万磅,仅仅是将其搬运走都是个麻烦事。

    所以一百磅麦子意味着什么?根据与王公留里克的约定,军队能分得一半战利品,接着按照战士、水手的人数平分,平均每人正好可分到一千磅麦子。果真如此,一个家庭全年的口粮大抵就抢到了手。即便是要换成钱,王公早就说了,也是按照十磅麦一银币的价格收购,且是立刻结算。

    再度回顾这座被罗斯军牢牢控制的大粮仓,傍晚时分举着火把的阿里克仔细检查它们不禁感慨:“也许我带来的船不够多!”

    当夜,联军就在满是尸体的城市过夜。

    拉格纳所部有找到了一批女人,当即成了这群胜利者的玩物,罢了又被杀死。他们就以缴获的粮食做美餐,虽说不知道罗斯人缴获多少,拉格纳自诩这次发了大财,此生从未有今日这般疯狂快乐,此乃发大财的乐趣,亦是大仇得报的爽快。城市中心广场是一个显而易见的开阔地,拉格纳把城外的非战斗人员的族人带进城,共享胜利的同时,也是凑齐人手等到明日把战利品向城外搬运。

    罗斯人这边也差不多,不过从入夜开始,搬运粮食的工作就行动了。安装扭力弹弓的小手推车卸下弹弓,全力搬运满是黑麦的麻布口袋。被舰队牢牢控制的码头点燃大量篝火用以照明,疲惫的战士大量休息,职业水手们下船开始运麦,这一工作将彻夜进行,直到明日一早,苏醒的主力军开始参与行动。

    阿里克和拉格纳都达成了共识,所谓此地不宜久留。拉格纳早就说明了身后存在追兵,故而给予联军的战斗、劫掠的窗口期非常短暂,纵使大家非常疲惫,两天之内必须完成掠夺,如此再撤到安全地区好好休息一番后再图出路。

第768章 燃烧的不莱梅

    一支骑兵军团在格斯塔多夫村的郊外休息。

    近日以来这支队伍一支忙于清缴一支闯入的诺曼人船队,骑兵部队从获得消息最初的暴怒,逐渐演变成现在的愤懑与疲惫。

    两名骑兵策马归来,他们下了马,急急忙忙向自己的长官报告发现。

    “大人,我们调查过了。不说有诺曼人,甚至连村民也……”

    “村民怎么了?”

    “死了!很多人死了,到处都是尸体。袭击者非常疯狂,甚至连孩子都不放过。”

    “该死!”一只大手狠狠拍在脸上。

    不莱梅伯爵亨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领地,这个格斯塔多夫村就是他的采邑,所有村民都是税源。

    “是谁杀死他们?哦,让我猜猜,能做这种事的只有诺曼人。”

    侦察兵脸色颇为迷茫,不禁询问:“大人,我们当如何?”

    “且慢,麦子采收了吗?”

    “并没有。”

    “啊,这是无数糟心事中唯一让我高兴的。通知战士们,跟着我进麦田。我……要亲自去村子瞧瞧。”

    可怜的村民还没来得及收获金秋的黑麦,就被突袭的维京人杀得尸横遍野。这本就不是个大村长,全村二百余名尽数倒毙在村庄。

    袭击者不是别人,正是拉格纳所部。

    他们一直遭到伯爵亨特的追杀,当最初的接触战开始,他们就一路沿着威悉河直奔上游。他们在上游的宁堡有所斩获,奈何无法攻破当地的木制堡垒,只能退兵。他们试图抢掠村庄,不料诺曼人的威名过早地传播开去,闻讯的村庄举村带着细软撤离。

    可怜的格斯塔多夫村,他们距离威悉河稍微远了一点,整体环境偏闭塞。诺曼人入寇的消息不太清楚,故而当屠刀砍来的时候,甚至没有像样的抵抗就落得全灭的悲剧。

    村民饲养的家禽、牲畜被掠夺一空,一部分麦子也被收获。

    拉格纳所部并没有长时间逗留的意图,此人一直在躲避与法兰克骑兵的正面遭遇,他就是再鲁莽,也没有蠢到会有一群持战斧的步兵,去与骑兵集团对抗。他就在这个村子得到了一批关键性缴获,守着一地村民尸体过了一夜,就带着族人继续划船扬长而去,下一战,试试从不莱梅这座大城搜刮一点油水。

    至于拉格纳搜刮不成被迫后撤又巧遇罗斯舰队,这都是后话了。

    却说不莱梅伯爵这里,他带领的骑兵军团绝非弱旅。固然其中有近二百名骑术糟糕的骑马步兵,有一百余骑可是跟着他本人定期出城剿匪的老兵。他的这支队伍在最近才休战的征讨丹麦战争中立下了功勋,因为此队伍大大增强了路德维希王子的骑兵实力。

    纵使骁勇善战的法兰克军队经过了三百年的堕落,使得步兵部队连昔日的血脉同族的丹麦人也难以扛住,其骑兵部队依旧是军队的中流砥柱。本部加各领主的全部骑兵凑在一起,王子凑够一千三百骑,只是威风凛凛的立在战场,丹麦王霍里克就发憷,结果自然是丹麦的失败。

    与丹麦战争尚未停止,老家方面传来噩耗。

    东法兰克已经是必胜,获悉有一群丹麦诺曼海盗迂回攻击,王子这才下令不莱梅伯爵立刻带上精锐回去救火。

    同时又遣快马持书信一封,令刚刚驱逐掉诺曼人势力的弗兰德斯伯爵摔兵守好领地。

    不莱梅伯爵终于与本年度二度劫掠的拉格纳遭遇,骑兵部队快马突袭拉格纳的岸上营地,结果上岸的人全部回到船上。

    一支军队在河上漂浮,一支大军骑着战败在岸上叫骂。

    双方互射了少量的箭矢,终究是大眼瞪小眼。

    船队顺流而下扬长而去,骑兵部队要追上他们可是麻烦,且不莱梅在河流之南,骑兵部队尽在河流之北。

    令伯爵口吐芬芳的是,最近的一个渡口还在上游,意味着他们必须经过渡口再折返才好继续追击漂流的敌人,无奈注定浪费一些时间。没有办法,就算是马匹也不能长时间快速移动,每个骑兵就只有一匹马,他们必须爱惜马力,就需要附近的村庄提供粮食补给。

    在格斯塔多夫村,面对着满地发臭的尸体,暴怒中的伯爵还是下令战士们将死尸全部埋葬。

    士兵们挖掘神坑,拖行、搬运有着骇人伤口的死尸,之后封土立巨冢。

    战马在黑麦田中疯狂的啃食,连骑手也抓紧时间采割一部分,突击做脱壳作业,黑麦就作为大家的口粮烹煮食用。

    这次补给虽在伯爵的计划内,奈何整个村子已经废弃,他不能再度收税了。他自知还要面对更恶劣的境况,领地被诺曼人一年蹂躏两次,村民到处逃窜人心惶惶,一旦耽误了明年的农时,自己就遭到恶劣的经济打击,财政收入降低就意味着难以养活很多士兵。一旦武备废弛松懈,诺曼人再来搜刮,如何有足够战士应战呢?

    “该死的诺曼人,我必须歼灭你们!”

    他发了誓,虽说意识到自己的骑兵也跑不过顺河漂行的诺曼船队,即便是追上了,骑兵总不能在河面海面狂奔吧。

    即便追不上,军队撤到不莱梅城也是好的。

    那是一座坚固的城市,城墙是石木混合的,依托着这些,诺曼人是长了翅膀也无法攻城。

    然而……

    又是一个上午,骑兵军团沿着河流前进,很快遇到了另一个名为阿克木斯泰德的村子。这里并没有遭遇攻击,或者说还是遭到了攻击。

    一个小小的村庄如何聚集了多达五百人?游荡的人们灰头土脸,见得举着“三狮旗”的骑兵对,就像是看到了天使一般,带着哭腔嗷嗷叫地冲来。见得是高贵的伯爵大人,哭得更为惊心动魄。

    “到底发生什么事?”伯爵随即闻讯一人。

    “大人!是诺曼人!他们……”

    “他们怎么了?!还有你们……根本不是村民。”

    “大人!不莱梅,被攻破了!诺曼人破城杀死了所有人,我们都是侥幸跳墙才得以幸免……”

    “跳墙?城墙如此高大,为何没有摔死你们?”

    说话者镇定了一下,接着带着惊恐的脸回禀:“墙下摔死的人形成了斜坡,我们是掉在死者的身上才能安然。”

    刚听到这个解释,伯爵的第一感觉的大白天做了一场噩梦,细问下去,所有人都在述所同一件事。

    一个突然,伯爵直觉心口一紧,整个人坠落马匹,一条腿还被挂在马鞍上。马匹这番还受了惊,一个扬腿嘶鸣,惹得伯爵还狠狠拉伤了大腿。

    他被部下扶起来,使劲捶打胸口又忍着腿疼,继续闻讯这群难民有关不莱梅的情况。

    如此,一些极为微妙的情况进一步令他大吃一惊。

    有一支特别的诺曼人乘坐大船而来,他们衣着很整齐,普遍穿白色袍子,他们扬着统一的旗帜,白色的底子印有一个倾斜的蓝色十字架……

    “啊?该不会是,罗斯?”

    本来没有诺曼人入寇,自己平日的生活平安的甚至有些无聊,打猎与出城剿匪都是非常重要的乐子。蓝狐作为罗斯使节的觐见,一度让伯爵很感兴趣,至于罗斯公国这个概念他不明白,考虑到对方是使节的原因,且也对丹麦抱有敌意,甚至提出了与不莱梅结盟的可能性。他对于罗斯这一概念的第一了解并不坏,只是出于自己身为贵族的高傲与信仰的关心,原则上是不能与罗斯人结盟的。

    他倒是觉得自己没有把话说死,所谓军事结盟想都能想,商业上的交易是可以的,只要罗斯人顺从地达成一些苛刻的条件,从而显示出不莱梅的贵族并没有与异邦的野蛮人交易。他当时列举了十种税收自然是随口一说,最终确定了进城税、关税、经商税必须收,选择权就在罗斯人手里。他觉得对付异邦的野蛮人以征重税取代直接杀死,已经是莫大的仁慈。

    “果不其然,你们罗斯人和丹麦人一模一样!诺曼人就是诺曼人,是喂不饱的饿狼!”

    因为意外坠马受伤,加上心灵受到重大打击,伯爵不得不在阿克木斯泰德村留驻两日。他的骑兵军团一样需要休整,本地的难民更需要安抚。

    在休息的日子里伯爵并非只是躺着,他令部下将难民中的少年、成年男子全部抓获,无论是否愿意,这些人必须拿起武器,胆敢有反对者直接吊死。

    有三个商人失去了全部的货物,就带着各自的钱包。士兵也是见钱眼开,加之商人在抱怨领主没有保护好商人利益之商业重税交了个寂寞,就以反抗之罪被当众吊死。至于商人的钱直接被骑兵战士私吞……

    有了杀鸡儆猴之举,别的男人再无抱怨,即便有也不敢明着说。

    武器不足,就以削尖的木杆代替,以及就地拿到了村民叉草的长柄木叉。到底是能成功跳城墙逃生的人主要是青壮年男子,他们被强制征召后,伯爵凑出了一支七百人的大军。

    不莱梅已经毁灭了?伯爵仍有一个念想,所谓自己的内堡防卫森严,野蛮人就是进城劫掠,面对内堡也只能兴叹吧。

    他要救出自己的家眷保卫内帑,如此还能东山再起。

    一群征召的劣等步兵拖慢了整个队伍的速度,心情低落的骑兵部队也不愿意快速前进。好在这个村子距离不莱梅城并不远,否则也不会有大量难民逃入。

    这群人在森林中过夜,在慵懒地磨蹭到上午,开始有人注意到不莱梅方向异常的天气——浓烟滚滚。

    “哦不!”

    当亲眼看到那些烟尘,伯爵瞬间想到一百种不好的事情。所有慵懒酣睡的人全部起身,伯爵已经顾不得慢吞吞走的所谓步兵,急令所有骑兵甩开那群吊车尾的,向着不莱梅冲击!

    他们是要急忙回去救火,抱着能抢救一些是一些的态度猛抽马臀。

    如此在那些步兵看来,此事不逃更待何时?骑兵的身影刚被森林遮蔽,一众步兵作鸟兽散。

    究竟何人在纵火?正是罗斯、拉格纳联军。

    本来,联军在城内长时间逗留就是非常危险的事,奈何可搬走的东西太多了。

    阿里克倒是想早早撤走,无奈大量的麦子愣是罗斯军战士齐上阵,也搬运了整整一天。众多黑麦初步估计有九十万磅左右,众罗斯军士笑谈间,所谓这番掠夺得有一百万磅,舰队的全部十条大船都要各分担一些载重,货物之多不可小觑。

    这只是麦子的缴获,罗斯军和拉格纳的族人们,真正做到了挨个民居地搜刮。一些藏起来的人被揪了出来,但凡被拉格纳所部找到都是一个死的结局,倒是被罗斯人抓获,其中的女子还能做厨娘。这并非是罗斯人保持了最后一丝人性,实在是当年大军远征不列颠,也是抓了一小撮女人做厨娘。兄弟们不过是在法兰克如法炮制,大家还是喜欢搜刮完了财物疲惫不堪之际直接吃到热饭。

    得到了老实煮麦子就能活命的许诺,她们皆保持着顺从。真要斩杀这些女人,阿里克下不了手,斯普尤特手下的那些萨雷马岛人更想把她们拉到岛上过日子。

    一小撮俘虏是意外收获,罗斯军更在意各类金属器的缴获,当然一批木质用具,如木椅、木桶都被带走。

    他们并没有发现羊毛仓库,倒是截获了一大批羊毛,缴获足以令人欢喜。

    联军在城内进行了整整两天的搜刮,最终仍是占领了伯爵宅邸的罗斯军搜刮到最多的财富。就比如伯爵的钱库被洗劫,里面的银币、金币虽不多,其中的一半即可充盈国库,剩下的被兄弟们分掉。

    那是一个拂晓,联军战士早已撤到城外扎营。两个白天的搜刮与搬运弄得兄弟们浑身疲惫,所有的劳作都是值得的,拉格纳的族人们终于饱尝到丰收的喜悦,因为一旦被罗斯王公许可客居,手头的财物足以令部族东山再起。

    二百多名男人有了好生休息,他们爬起来在微蓝的天空下集结,不久出现密集的亮光。

    阿里克与拉格纳站在他们的面前联合训话,所谓能抢的都已经抢走,实在搬不走的也不能留给法兰克人。

    所谓这一切都是战争的一部分,法兰克王国是万恶之源,摧毁了罗斯在丹麦的产业,摧毁了自由的贸易港海泽比,摧毁了石墙部族的家园杀死了很多人。

    所谓法兰克王国必须得到应有的报复,不莱梅军队是战争参与者,焚烧这座城就是最完美的复仇。

    联军战士情绪高涨,他们需要最爆裂的宣泄,比如造就一座烈火中的炼狱。

    “火!跟我走!”阿里克一声吼,招呼手下冲进城市。

    拉格纳见状,亦是招呼部下手持火把冲击。

    不莱梅的绝大部分民居是单层的,且都有茅草垛的房顶,纯木质结构更易燃烧。

    如果说有什么建筑是最完美的火炬,莫过于纯木质的圣彼得大教堂。

    一开始到处只是小的火苗,随着微弱的北风助阵,火势逐渐疯狂。当太阳升起来之际,很多地方已经酿成冲天大火,橘红色的火焰正对着金黄色的朝阳,灰黑色的烟尘扶摇直上,迅速形成高达两百米的烟柱,并在风吹下变得扩大与骇人。

    不莱梅的木质大教堂终归要毁在一场大火中,复建的教堂成为纯石制。只是这个时空,纵火者成了诺曼人。

    整个城市成为大烤箱,纵火者全部撤离,生怕跑得晚了自己成了烤肉。

    联军登上船只,舰队顺着威悉河从容漂行,只有身后的“火山”继续喷涌着烈火与浓烟。

    纵火焚城是阿里克提议的,毕竟他生涯的首战就是杀光敌手烧毁城镇。拉格纳觉得此乃妙计,汹涌烈火正符合自己复仇的需求。

    双方一拍即合,一下子竟创造的历史。

    维京人劫掠法兰克人村镇早就有记录,836年不莱梅大火必是浓墨重彩的一笔。一座法兰克北方大城市陷入烈火,前后近万人死于这场维京劫掠,它必将震撼整个王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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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里克的崛起介绍:
魂穿斯堪的纳维亚,成为留里克从部族的少年到部族的首领,再成为诺夫哥罗德的王公,一步步在东欧的森林草原与万千河道中,驱散蒙昧建立文明。留里克的崛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留里克的崛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