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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里克的崛起全文阅读

作者:重生的杨桃     留里克的崛起txt下载     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60章 那些自由渔民们

    在乌普萨拉,留里克秘密召见耶尔马伦公爵朗斯托尔,一份写得歪歪扭扭文字的文件提交上来,留里克对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南端的情况终于有了一定了解。
    固然是自己的妻子卡洛塔可以提供一些南边的情报,不过那尽是十年前的事情,南方的约塔兰人如今扩张到什么地步,这就需要耶尔马伦的朗斯托尔好好介绍一番。
    原来,约塔兰人已经渗透到逼近瑞典传统领地的泛斯韦阿兰地区,传统边境已经沦陷。
    现在的情报最令奥斯塔拉女公爵卡洛塔心碎,故地因为实质上的没了主人,那片小海湾时常变成约塔兰人的捕鱼地点。
    “他们偷了我的财富,必须讨伐她们!”卡洛塔呲牙似母狼,他愤怒的情感也直接引得留里克愤怒。
    故而大军还在乌普萨拉之际,留里克基于这些情报,指定了一套征讨约塔兰人势力的路线图计划。
    战争是目的并非杀戮,而是将约塔兰的部落联盟收编到王国里。他们也是维京人,拼杀一样骁勇。指望着言语劝说痛陈利害就使得他们投降,这是不切实际的。
    比如针对其势力的一小部分开刀,以武力打赢一场战斗,逼他们投降。固然这种行为也有概率逼得对方集结大军做决战,那就战斗吧!罗斯王国从不怕灭国之战。
    何况,根据情报,未来的征讨罗斯必将在海军上占有巨大便宜。
    原因无他,因为约塔兰人也必须逐水草而居。
    瑞典的耶尔马伦不租的正南方就是另一片大湖,它的规模几乎与梅拉伦湖相当。因为与此湖没有地表河流连接,使得罗斯海军不可能走梅拉伦湖杀过去。
    但是,若是走旧奥斯塔拉部族的海湾(北雪平)逆流而上,冲到小小的格兰湖,继续向西即可抵达大湖。
    掌握航海优势的罗斯军可在任何的水域里保持高机动。这一次,留里克决定特别重视自己的敌人,无论他们是强是弱,罗斯都会带上武装到牙齿的精锐部队进攻约塔兰人。
    留里克,甚至计划动用骑兵部队,让扩建的骑兵旗队沐浴敌人之血。
    冬季就要到了,有了巨量物资储备的罗斯可在东方好好厉兵秣马整顿军备。
    进攻南方讨伐约塔兰,军队必须提前半年把军需储备好。
    现在,环梅拉伦湖的麦收工作已经开始了,而同时期遥远东方的伊尔门湖诺夫哥罗德地区,罗斯人的大粮仓已经完成收获。
    今年的气候不能说是特别风调雨顺,放在平常年份也是中规中矩的,这就足够了。东方的耕地比瑞典地区多得多,气候也更温暖,粮食尤其是燕麦的亩产,比瑞典地区多一些,靠着规模优势,王国的东方部分有着更多的余粮。
    罗斯吞并了瑞典故地,固然是一个王国诞生了,但王国内部的经济仍是割裂的。
    在瑞典地区,贵族们仍是牢牢控制自己的部族,民众还是过着非常传统的日子。真是比尔卡(斯德哥尔摩)换了大王旗,这与平凡的百姓没有太大的关系。
    国王留里克提出的十年免税政令,收益最多的是贵族和商人,除此外就是待在斯德哥尔摩的传统渔民家庭了。
    瑞典地区,真正的有夫妻子女的自耕农家庭数量固然很多,他们也极为自由,但因为债务问题,他们纷纷与贵族有经济往来。
    每个部族是由若干家庭构成的,有些便是大家庭。这样的家庭豢养着一批奴隶,有时破产的家庭也因债务沦落为奴。
    环梅拉伦湖的瑞典地区,各部族的文明水平差别太大。那些小部族数百人构成村落,彼此都是同一个祖先,靠着血缘构成自然村。彼此都是亲戚,个体的生产力有限,整个村子就必须构成共同体。
    像是梅拉伦部族这样的巨无霸,丧失了僭主般的大王奥列金,就演变成各大土地主的贵族共和了。
    他们习惯于自己的生活方式,留里克也无意改变这一切。如果说有谁要被改变,莫过于庞大的梅拉伦部族。
    全瑞典只有该部族人口最多,她不是铁板一块,是无数个微型部族拼凑成的巨无霸。只要她还是巨无霸,天然就对罗斯的统治产生威胁。
    毕竟罗斯保有的史书说得明白,约莫一百年前,正是梅拉伦部族把罗斯先祖排挤走了。
    虽然梅拉伦后续的历史罗斯已经不知道,而今梅拉伦仍然牢牢占据湖泊北岸丰饶的广大地域,不准外人涉足。
    如何拆解削弱这个霸主?是要打击他们的贵族?自然这是不可取的。
    理智面对现在的政治生态,国王必须与瑞典传统贵族保持合作。
    于心,留里克还是想直接统治那些普通民众。
    那些贵族们的利益当被保留,但是庞大的平民阶层,完全可以拉拢!因为王国的东方地区的手工业和北方地区的采矿冶金业,以及三点开花的造船业,需要听得懂诺斯语的劳动力。
    这些日子留里克固然是忙着与自己的妻妾们发生亲密关系。他的身躯好生劲补一番,一位雄壮的男人恢复了!
    他公开又大张旗鼓地进入自己忠诚的斯德哥尔摩,感慨这座港区十年时间竟变成自己的囊中之物。
    一批划桨长船靠岸,盛装的战士陆续下船。他们审批罗斯白底蓝纹袍子,头顶白熊帽子并插着大大的大雁羽毛。他们又背着圆盾,人均手持一支长柄战戟,蓝白红的布条捆扎一起做装饰用的缨子。
    他们打扮得威武又华丽,身上悬挂的玻璃珠五光十色叮当作响。
    留里克带上三百余人,在这全域麦收正忙之际,浩浩荡荡进驻斯德哥尔摩。大军在罗斯商铺的巨大旗杆下集结。
    人们尽看到大王昂起头,无秋日阳光,望着高高飘扬的旗帜默默发呆。
    这令负责接驾是总督白狐颇有些诧异。
    “大王,您在犹豫?”
    留里克急忙回过神,“没什么,只是有些感慨。走吧!带上你训练的守卫部队,我们去城市里武装巡游!”
    “遵命!但是……”
    “如何?你有顾虑?”
    白狐实话实说:“咱们的正规军队威武雄壮,可我最近招募的人,他们毫无这种霸气。让这样一群人与军队同行岂不是对军队的羞辱?”
    那些守备部队也在这里,人数有二百人。很多人是新晋入伙的,制度根本没有统一,尤其是一些找雇主的自由佣兵也被吸收进来,使得整体的着装更加五花八门。
    他们就在这里,看得他们的模样留里克确是觉得有点不适。
    留里克忘不了当年奥列金和他的五百名“黑衣战士”的武装巡游惹得全城骚动。奥列金那五百人衣服也没统一,不过是整体涂黑显得比较一致。
    关键不在于衣服,而是这种行为。
    “无妨!”留里克明示,“你可以自行解决守备部队着装问题。现在我也凑够了五百人,和当年的奥列金如出一辙。我要在民众面前好好展示权威!”
    “遵命。”白狐也不再说什么。
    大王的武装巡游排场很大,消息灵通的本地的大土地贵族们,他们纷纷在监督自己的农奴有没有好好收麦子,但是大王带着大军来巡游了,或是亲自去,或是派遣探子藏在民间。
    这些大土地主必须监督好农奴割麦和打谷等作业。全梅拉伦部族的贵族们确实实现了内部共和,故而订购的五艘修长的大船就是大伙儿众筹。比约恩仍是大家推举上来的梅拉伦公爵,他必须满足大家的利益,大家也愿意履行自己的责任义务。
    号角于鼓声交织,国王大张旗鼓巡游开始。
    众多民众早有风声,他们听到声响皆聚集在曲折的道路两旁。
    留里克看到了大量破衣烂衫的渔民聚在曲折的道路两边,观看雄壮的罗斯军队在大王带领下武装巡游。
    平民不是战士,并没有单膝跪地行礼的讲究。他们无论男女都是笑意盎然地点头哈腰,还有一批孩子随性地坐在地上,脸上脏兮兮鼻涕乱流,目光呆滞像是要乞讨。
    伴随大王巡游的大白胖子正是总督白狐,他对于这群围观的渔民态度颇有些不屑。
    “即便是十年后,您也不要想着从这些人身上收取多少税。他们就只是穷酸渔民,过的就只是勉强果腹的生活。”
    “哦?你有些言过其实了吧?”留里克问。
    白狐自诩看透了一切,娓娓道来:“当年的那些战争,梅拉伦出战的男子尽是农民,反观这些纯粹的渔民,他们好像不是梅拉伦人似的,并不愿意冒险和丹麦人搏杀。”
    “也不该这么不堪吧。”
    “但是,您下达命令后,斯德哥尔摩成为自由港。大量渔民过去是不该来港区的,因为他们拿不出贡品。现在他们大胆来了,势必给我的治理带来很大麻烦。甚至有贵族告诉我,他们感觉担忧。”
    听白狐所言,留里克突然想到一些事。正所谓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自己下达免税权后,岂不是在斯德哥尔摩制造平民窟吗?难道可以许可一个自发的渔村嵌入到商业港里?
    留里克暂且保留意见,耐心地完成整个巡游。
    大军在一天时间基本完成了对整个城市的视察,留里克注意到大量的新棚舍在建造,城市人口也更多,与自己过去的认知有了不小的差别。
    他还一路途径梅拉伦公爵比约恩占领的之前国王的大宅邸,也路过了城里的风月之场。
    斯德哥尔摩地区自古以来是梅拉伦部族的核心区,奈何这座毗邻大湖的城市太过于脏乱差,固然是从事五花八门行业的人很多,包括把奴隶当牲口拴着的来自挪威俾尔根的奴隶贩子,绝大多数民众的贫穷就写在脸上。
    虽然人口不多,梅拉伦最有价值的地区都被土地贵族占领,使得一批贫穷的渔民为了利益涌到斯德哥尔摩。
    这些渔民不正是极佳的移民对象吗?
    入夜,留里克没有回古尔德岛。大军就在罗斯商铺的仓库区打地铺睡觉,他本人就在商铺里的阁楼中与白狐畅谈。
    烛光之下,两个男人面对面。
    这里有飘香的烤肉与精美的葡萄酒,本是白狐想好好招待大王,听了王的命令这便做了简餐。
    留里克无意大吃大喝,白天的巡游他感慨良多。
    他说道了一番,话语终于落在重点上:“我看到那些贫穷的渔民,他们继续现在的日子只能更加贫穷。我很担心他们的子女被掳走做奴隶,恐怕这些事已经在发生。”
    白狐敏锐地询问:“您是要赐给他们好生活的新营生。”
    “算是吧。我要给你一项必须完成的任务。”
    白狐没有犹豫,他已经些许猜到了王的需求。
    留里克继续道:“那些靠着钓鱼维持生存的梅拉伦人太多了,或者说他们也不认为自己是梅拉伦人。过去我们强制一些人搬到咱们罗斯,我也不记得这群渔民有多少参与。他们如同是我下达命令后突然冒出来的,既然他们出现了,我就要把他们全部挪走!”
    “命令他们强制移民到东方?”
    “正是!我意已决!”
    “如果他们不愿意呢?”白狐巧妙地问。
    话题抛回给留里克,他答得也干脆:“让你的私兵给我去抓人。啊!不对!”
    留里克猛地一拍大腿,“此事不该只有你去动手。马上就是大量粮食商人进驻免税的斯德哥尔摩,这些数量巨大的自由渔民搞不好直接变成盗匪。为了商业的稳定,这批几乎自绝于商业的人必须全部抓获。我要把他们先运到墓碑岛,再运到北边和东边。我会使用很粗野的手段展开清场,确保没人动我的商业。”
    如果少了上千名渔民,对斯德哥尔摩也不算什么打击。白狐完全支持:“大王英明!这下那些本地贵族也是高兴是。我前些日子杀了一批不服王化的匪帮,大量人员就来自这些可恶的渔民,他们一直是破坏商业的恶人。他们天生下贱肮脏,如同粪土里的蛆虫。”
    白狐说得非常激动,他的确很鄙夷这些自由渔民,同时也是附和国王的决议。
    就是这些话留里克听得颇为刺耳,“你的话太粗糙。我也不认为他们就是蛆虫。”
    “啊?”
    “贫穷是万恶之源,他们只要还这样过日子就会一直贫穷。恐怕他们也不敢失去现在的生活,他们没有钱拿一家人都命去冒险,所以我就要采取强硬手段。”
    “这……是让大军登陆吗?就像是准备战争?”
    “的确。或者说是清场。斯德哥尔摩是贸易港,港区里只可以有贵族、商人,和服务于商人的手艺人。我意已决,我会立刻联络本地的贵族们。而你!”
    “在。”
    “立刻整顿你的守备部队,你把渔民聚居地标注清楚,必须确保不会抓错人。”
    “遵命。我明早就做。”
    留里克摇摇头,“你现在就做。我要连夜通知那些贵族,你立刻派遣信使,告知他们紧急来这里,来总督办事处。尤其是比约恩!快让他来。”
    估计到大王会在明后两天就动手,这是真的要在大规模粮食交易前期在城市构筑稳定清爽的交易环境,白狐不敢怠慢,不只是此乃王命,还在于做了此事对所有商人、土地贵族都是好事。
    寂静而漆黑的夜,举着火把的信使们突击集结。
    留里克作为大王亲自训话,这令众多本是苦力搬运工的信使大吃一惊。
    此乃大王的命令,每个人手里还拿着大王亲笔写的信件。他们感觉得到巨大尊重,乃至未来发大财的可能性,这便纷纷宣誓,急忙消失在黑暗中的城市里,直奔那些宅邸在城里的土地贵族……

第861章 没有他们对斯德哥尔摩很重要

    深夜,安静的斯德哥尔摩曲折的街巷奔走着一些举着火把的人,他们行色匆匆也难掩脸上的困意。
    如今的比约恩已经不做大王,好歹新王留里克还是给了自己不少的面子,譬如自己全家占领了最早的统治者之奥列金家的宅邸,此事留里克毫不追究。
    不做大王少了很多纷争,丧失了自由开战权的同时,他也不用为整个瑞典的防卫安全负责。
    他发现自己完全可以做一介富家翁,只要安安静静做自己的生意,子孙后代就是单纯的享有幸福。
    他本就不是胸有大志之人,更无力、无心举大军远征敌手。过去做国王的时候,就算是知道了约塔兰人在向北方侵蚀,乃至已经穿越了传统辩解开始啃食瑞典民众的生存空间,他的态度完全就是观望。
    公爵比约恩,他退变为一般的土地贵族,若不是被国王留里克抬举,真就变成过去那般籍籍无名了。
    来自国王的信使连夜杀到宅邸,他忙着与宠奴发生亲密关系,正是舒爽忽然被打断。
    既然是国王的命令,事情紧急到必须连夜照会,那就没有办法了。
    “这个留里克……哪个国王会在夜里召集贵族。”他喃喃嘟囔急忙换好衣服,令捂着身子的宠奴们安心等待不准先睡。罢了他带上几个随从就直奔兼任总督府办事处的罗斯商铺区。
    白天时候,留里克大王带着他的光荣大军在城中招摇过市,比约恩知道这一切,公平的说他心中羡慕嫉妒,但站在水边看看自己的脸,一切都平静了。一个四十岁的老家伙,还有什么资格与一个十八岁的前途无量之翘楚争夺权势。
    他完全接受留里克做新王,至于梅拉伦部族中的那些大土地贵族,他们轻易便接受了现实。尤其是比尔卡更名斯德哥尔摩,单纯是“十年免税”的政令,就给了本部族所有大土地贵族巨大的利益。哪个贵族会敢对赐予了自己完全免税特权的过往呢?
    梅拉伦部族的控制区非常巨大也颇为琐碎,斯德哥尔摩城区朴邻大湖,除却渔村、商业地区之外,就是广袤的农田。一部分土地贵族就住在这里,如此在农业区进行农牧产品生产,之后就近运抵商业区卖掉,实现低成本产供销一条龙服务。
    包括比约恩在内,多达十名土地贵族在夜路中狂奔,直接奔赴留里克提供的会场。
    罗斯商铺是一片木墙包裹的区域,当年这群土地贵族合兵刺杀统治者卡尔的背后正是罗斯公国的支持与承认。卡尔大王被杀,比约恩称王。事件自后,罗斯顺理成章获得在集市的免税特权,由此拆毁一些本地人的民居,扩地增盖仓库,并以厚重的木墙将商铺区团团围住,等于是独立于集市形成了易守难攻的堡垒。
    如今罗斯的留里克做了王,众土地贵族再来此地,面对的就不是仓库,而是一座真正的军事堡垒,一座可以震慑整个瑞典的王权堡垒。
    独立的木房里灯火通明,壁炉将房子烤得极为温暖,房顶吊下来的油灯矩阵照得清晰每一张脸。
    大家看清了国王留里克,他一脸严肃毫无困意。
    木房的两侧摆放着木凳,诸贵族随性地坐下,唯有留里克当众踱步。
    国王无意任何的客套,也懒得回答贵族们的寒暄。
    他背着手踱步直言:“今天本王在城中巡游看到了看到了很多事。我知道你们或是本人亲自围观了,亦或是派遣了使者。你们定然是赞誉军队的华丽。的确,我的大军始终如此,不仅华丽且锐不可挡。但是,我注意到了另一群人,那些数量巨大的渔民。我获悉,这些渔民并不是本地的农夫,他们单纯是靠着捕鱼卫生。他们就住在斯德哥尔摩!自我颁布免税令后,又有一些渔民过来了,这是我的失算!斯德哥尔摩并不大,突然来了如此多的人,是否是好事呢?”
    留里克说到此处故意安定下来,他眯着眼睛左看右看,无声中在质问大家当如何。
    国王的言语直击那些渔民,态度上分明是不客气。
    贵族们左看右看,其中的机智者基本猜到了国王的意思。
    大抵,国王是想驱逐这些渔民吧?
    众贵族中比约恩是最尊贵者,本也是逊位的国王,最是有发言权。
    “王,你欲如何?莫非?是把那些渔民驱逐出比尔……斯德哥尔摩?”
    “驱逐?你答对了一半。”留里克稍稍叹气,又故意环顾四周,“其实,对于我来说,斯德哥尔摩没有这群渔民很重要。我想,对于你们也同样的必要。我想知道你们的态度!你们!究竟如何看待长久住在此地的渔民。我要你们说心里话。”
    说心里话?若是真的说出心里话了,是否会因为与国王意思不一致时候遭到打击?
    贵族们眼神纷纷瞄向比约恩,弄得他实在下不来台。
    “此事自然还得是我说。”比约恩发了狠,干脆扯开嗓门:“我本人厌恶那些鱼贩子!他们的营生就只是捕鱼,除此之外没什么营生。他们若是在别的地方组织渔村也好,偏偏在我们的贸易港。那些窃贼、匪徒,有多少是出自这些自由渔民?我敢说十个里面有九个。港区的渔民就是万恶之源,如同寄生虫一般长在牛的身上,他们根本不算是梅拉伦人,当年奥列金召集军队攻击丹麦,这些渔民闻讯跑了个干干净净。我做王的时候,这些人从不服从安排。留里克,现在你是王,你可以做得很好。”
    既然总督白狐也在场,言语已经颇为激动的比约恩更进一步:“杀死同族是无耻,但是那些鱼贩子占据这座港口对我们商人不是好事。如果大王可以把他们全部驱散,我们这些人也就不用担心盗匪问题了。”
    比约恩话音刚落,见得有人给自己出头,众多大土地主兼商人的本地贵族们立刻叽叽喳喳大道苦水。
    真就是大商人们苦鱼贩子久矣?
    “都闭嘴吧!”留里克张开双臂一声吼,压着他们全部安静。
    “你们的意思我都懂了!既然我们都反感那些鱼贩子,让他们全部离开你们是否都满意了?”
    “你真的要驱逐他们?!”费尽口舌的比约恩还要再问一下。
    “那是自然,要不然也不会令你们这么晚集会。我的意思并非真的驱赶他们,我会把他们从你们的眼前全部迁走,会把那些私搭乱建全部拆掉!到时候你们可以在港区建造自己的商铺仓库,还能建造更大的码头。我要还斯德哥尔摩一个和平的贸易环境,此事你们所有人必须配合。”
    “配合?我们当如何配合?”当比约恩带头这么问,就代表着所有贵族完全支持的态度。
    留里克本有些担心他们不配合,现在顾虑没了。
    “你们当然要配合。我知道你们现在手头都养着二十到一百不等的私兵,不少出卖体力的佣兵也在给你们卖命。若不是一直有盗匪为患,你们也犯不着养这么多私兵。我要你们集结私兵,帮着我驱赶那些渔民。听着,我的手段会非常强力,你们必须要配合我完成举措。”
    没有任何人会怀疑留里克的手段,而这所谓的手段,正是组成一支联军,强力控制盘踞在港区的自由渔村,最后将抓获的渔民押到国王这里后,又国王的船队直接拉走。
    他们其实非常清楚,这些年来罗斯人一直在梅拉伦湖地区张罗移民来着。就是这个留里克,甚至自掏腰包帮助欠债的农民家庭还清债务,帮助农奴赎身。留里克断不会真的仁善,他自己成了最大债主,那些被赎身的人只能跟着他走。据说是全体运到东边给罗斯拓荒,被强制移民的人现在日子过得究竟如何,贵族们并不知晓也懒得闻讯。
    将被团团围住的渔民,渔民宿命也是被运走,至于留里克会怎么处置这群人,谁会在乎?
    贵族看中的是自己利益!
    深夜里,国王与梅拉伦本地贵族做了一个约定。
    那些渔民把持着的渔村必须从地图上抹去,空下来的空间用于城市的扩建。斯德哥尔摩扩建是一个必然,而当务之急是,庞大的粮食交割需要一个宽大的空间,更是需要一个安定的环境。
    贵族们被留里克拿捏得死死的,所谓各部族订购的大船就在湖上抛锚漂浮着,想要得到它就必须完成粮食交割。小小的古尔德岛不适合巨量的粮食贸易,交易场所在之前的商业街,继续进行交易显得过于局促。
    所以,那些渔民必须离开。
    留里克给贵族们定的计划,便是明日整个白天整顿人手,待到第三天尽可能的将人员集结起来。他又令:“你们多带上木盾和棍棒,我不希望你们真的把他们都杀死。你们要驱赶他们,若是有反抗尽量用绳子捆起来。你们只要在陆路将他们向总督府办事处驱赶即刻,我会在这里守着。”
    等于说主要的驱赶任务是本地贵族在做,聪明的贵族意识到这个驱赶渔夫的恶名是要落在自己头上。还能怎么办?驱赶渔民们对大家是有好处的。
    留里克这便也不会是做最终的大好人,按照他的计划,将在明日傍晚便开始令整个舰队运动起来,以王命封锁港口,禁止斯德哥尔摩渔夫的夜间捕鱼作业。港区从傍晚便开始封锁,直到一切尘埃落地,港口才会重新开放。
    至于这一期间从外地赶来的商船,那就只能被困在封锁圈外。
    作为国王的留里克会率先展开行动,如此便是给贵族们的一枚定心丸。
    计划已经定下,它立即开始执行。
    这一个平静的日子,似乎与别的日子并无差别。广大的梅拉伦农夫还在忙着收割燕麦,一些首先收获完毕的农民,已经是全家上阵举着脸颊夯打麦穗强行脱粒了。
    那些渔民还不知将放生在自己头上的倒霉事,他们照常大鱼或是筛网、补王,并没有察觉到罗斯舰队开始了运动,军队正从古尔德岛上源源不断开赴陆地。
    渔民也更不知晓那些住在城中的大家族,居然自发在和偏远一些定居的家族联动。甚至是比约恩也从自己祖宅之所在,调来了一些人手。
    本土贵族在自己的宅邸整顿人手,但凡可以拿起武器男人都被组织起来。
    这些人原则上就是梅拉伦部族的战士,这次他们手持的不再是利刃,而是棍棒与缆绳。虽然很多人觉得驱赶渔民没什么意义,既然雇佣了自己的老爷愿意给粮食报酬,何乐不为。被动员的人也的确不想杀死那些渔民,他们还是顾及彼此都住在梅拉伦湖。既然只是强行让他们搬家,驱赶到大王的营地就算完事,心理负担也没了。
    因为这一切,都是国王与贵族的安排。
    在下午的时候,肉眼可见的异常终于发生。
    罗斯舰队排成长蛇阵,舰只首尾相连,彼此还有绳索捆着。一个舰只构成的圈子将港区团团围住,这里没有任何的出口,船只见的间隙过不了划桨长船,唯有只能乘坐一两人的舢板可以穿过去。
    试图穿过缝隙的渔船被罗斯海军的扭力弹弓威慑性射击,固然还有执迷不悟着,就在即将穿越缝隙之际,船只被铸铁弹结结实实打出洞,渔民被捞上来俘虏。
    只要被俘虏,就直接运到古尔德岛关押起来。渔民询问为何如此,没有任何人告知缘由。
    整个斯德哥尔摩港口被彻底封锁,漂浮的舰只高扬棋罗斯旗帜。登陆的罗斯军队也在城市外围树立旗帜。
    整个城市被封锁了,事情倒也不尽然。真正的小商贩撒丫子就跑,他们本就不住在城里,带上细软急忙遁走,奇怪的是罗斯军队并没有进行阻拦。
    这其实是一个漏洞,或者说也是留里克有意无意在围城中安置的一个敞开的小门。
    要带走的都是港区的纯粹渔民,如果他们走陆路撤离,便是放弃自己赖以为生的渔船和棚屋。或许会有渔民感觉危险举家逃走,绝大多数渔民定然是保持观望态度。
    外面的商人进不来,里面逃出来的小商贩散步五花八门的消息。甭管消息有多离奇,国王留里克控制了城市,这一消息确凿无疑。
    渔民们仍不以为意,而商业街到了傍晚已经彻底萧条下来。
    被罗斯把持的成里最大的酒馆,本是夜里会有大量小商人来此购买廉价的麦酒痛饮一番,罢了再乐呵呵地高谈阔论。而今,酒馆因无人问津而关闭了大门。
    城市陷入了安静,今夜比以往更加安静。
    但凡被动员的本地贵族,他们的私兵都作着最后的休整。各路私兵竭力武装自己,有能力的人就披着锁子甲,没能力的尽量也披一层皮革。没人使用剑和战斧,倒是使用长短不一的棍棒。
    各贵族皆向留里克汇报自己的动员情况,会有接近一千名私人武装投入这场对渔民的围猎。
    当公鸡第一次鸣叫时,沉睡的私兵纷纷苏醒。
    也是这一时间点,准备妥当的罗斯军队也站了起来。甚至是运到岸上的战马,骑手高举着旗杆一跃上马。
    斯德哥尔摩一部分已经醒了,一部分仍在沉睡。
    天空变成天蓝色,东方的太阳仍在地平线下,那边的天空已经被照得发黄。
    号角声与鼓声突然大作,这即是对士兵们的行动信号,亦是惊醒了所有的渔民。
    所有准备妥当的贵族们开始行动了!

第862章 清洗

    涂装五花八门的木盾拼凑在一起,往往是三四十人构成一道盾墙。
    这些穿着各异的战士,以木棍敲打着自己的圆盾,伴随着号角声造出巨大的声响。持圆盾的人在前,后方更有一批持长木杆的人。
    原定的计划固然是众多战士以棍棒为武器逼走所有的渔民,考虑到对手极大概率的反抗,组织人手的贵族们还是布置好了持利刃的战士。
    到处都是这样的盾墙,士兵带着标准的维京战吼,又节律地配合敲打木盾之声响,弄得气势恢宏,就像是泥石流般,无可阻挡地向渔民弹压而来。
    贵族们手持利刃全家上阵,他们衣着华丽分明有备而来。他们豢养的私兵与临时雇佣的大手,每个人拿到一笔不菲的钱财,甚至暗示强迫渔民离开之际,抢掠渔民的财产也是可以的。
    各为其主的人们无法对那些渔民共情,即便渔夫们再贫穷,总有些值钱的东西吧?
    他们必须坚守自己的职业操守,为了金主好生卖命。
    此事,贵族们是舍得掏钱的。
    聪明的贵族眼光放得长远,只要驱赶了这些渔夫,斯德哥尔摩就是国王与商业贵族们的天下,大家将在未来赚到更多的财富。
    但是这一切,渔民们皆蒙在鼓里。
    渔民倒是从昨日傍晚察觉到了情况异常,试图逃走的人反倒被国王的海军驱赶。整个渔村被团团围住,他们自我安慰国王有一些重大的安排,毕竟实质上是整个斯德哥尔摩港都被军队封锁了。
    或许,国王并非针对渔民?
    现在,一切的幻想皆破灭了。
    那些走出木棚的渔民试图与不断逼近的“盾墙”讲道理,男人被直接踢倒,女人也被踢踏。
    士兵真是对孩子也毫不客气。
    见得父母被踢踏,孩子投掷石块破瓦片,换来的竟是盾墙的裂解。墙内突然冲出几个彪形大汉,就以绳索将敢于投石的孩童牢牢捆扎。
    何止孩童,任何试图反抗的人,即便是手持铁鱼叉,势单力薄的渔民不敢和贵族的军队做抗争。
    越来越多的人被逼出木棚宅邸,盾墙走过这些民宅,盾墙之后便是手持大斧的男人们,他们毫不犹豫展开对棚舍的暴力砍砸。
    本就结构不牢靠的木棚舍接二连三地坍塌,里面的瓶瓶罐罐尽被践踏。
    梅拉伦贵族的战士踏在坍塌的废墟上,持续向渔民群体逼近。威逼而来的大军简直是要将所有渔民斩尽杀绝,他们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贵族们何必向自己的同族亮出屠刀?
    渔民们无论男女破口大骂,抛掷石块瓦片层出不绝。
    他们在抛掷一切可扔的东西,包括发愁的腌鱼,甚至是盛放在陶瓮中的昨日的粪尿。
    被一瓮粪尿击中真是恶心至极!倒霉的士兵眼里尽是杀意,若不是金主又令,真就是脱离阵列砍杀过去。
    “你们若是脱队去砍杀,若真杀了人就不要想着薪酬!记住,我们只驱赶不杀人。”所有的土地贵族大抵都是这类说辞。
    此绝非贵族们仁慈,而是真的酿出流血事端,国王留里克会愤怒。
    可是,贵族已经在拆毁渔村房舍,暴力驱赶居民,还不许人家反抗?
    在渔民的眼里,这群贵族彻底撕破了过去的人类的面具,露出皮囊下怪物的獠牙。
    终于有渔民无法再忍耐,他们已经非常考虑湖畔,手握着的鱼叉、手斧,是他们最后的倔强。
    渔民开始反击了!
    当有人目击到自己的同伴抛掷出鱼叉,意识到已经彻底撕破脸,放弃幻想的其他渔民开始有样学样。
    有人叫嚣着:“你们不让我们活!你们都去死了吧!”
    在呐喊中,鱼叉砸了过去。
    开始有士兵受伤,乃至有人胸膛为锋利鱼叉所刺穿。死亡突然降临,这已经不是暴力驱赶,完全演化成一场双方的战斗!
    有多少贵族的私兵真是傻乎乎地只持木棒和绳索?见得战友不断遭到利器攻击,己方开始蒙受损失,他们纷纷使劲抛出木棍试图夯中一个渔民的脑袋,罢了便从裤腰带里抽出锋利的手斧。
    士兵明示自己的斧头,这既是威慑亦是危险的信号。
    贵族士兵的举动在渔民的眼里,就是即将杀戮的信号。正所谓鱼死网破正是当下,渔民们也豁出去了。
    开始有男人手持武器向贵族的私兵发起冲锋,而妇孺仍在向湖畔逃遁。
    渔民们固然终日忙于自己的捕鱼作业,他们绝不是懦弱的,尤其是一批渔民离开大湖进入海洋,摇身一变就可做海盗。这里面甚至有在去年借着罗斯舰队的微风,跑到丹麦海域偷鱼的狂人。
    械斗转化成一场内战,然而渔民就算再勇敢,在兵力上是绝对的劣势。
    渔民们鱼死网破的冲锋被无情冲垮,当一批渔民惨烈被杀后,剩下的人士气还是崩了。战斗仍在持续,抵抗化作杀戮,渔民节节败退,贵族的私军盾墙步步为营。
    渔民并非没有活路,至少如表面看到的那般,大家还可以坐上小船赶紧逃走。
    有些跑得快的渔民,即便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来者老婆孩子坐上自家的小船,就向封锁港区的罗斯舰队发动冲击。
    战舰只见存在狭窄缝隙,较大些的划桨长船固然不能从缝隙穿越,小船穿过去不是问题。固然可能遭到阻拦,这番很多船只一起逃命,总有人能逃出去。
    但是他们错了。
    留里克全程就在罗斯商铺的阁楼上观摩事态的进展,他注意到了驱赶行动变成了血色械斗。
    事态成了这般田地倒也在自己的预料之内,但白狐大吃一惊。
    “那些渔民和贵族军队打起来了,双方都在拼命,岂不是很多渔民会死?”
    “至少作恶的不是我们。”留里克冷面道。
    听得,白狐直觉一股恶寒,他扭转脑袋又见得一些渔民已经在划船遁走,又问:“我们的军队就在岸上,原本我军也是要拦截这些渔民的。现在您就放任他们离开?”
    “他们真得能逃走吗?”留里克面无表情地摇摇头。
    事态的进行一步发展正如留里克的说法,但凡试图穿越封锁缝隙的渔船,尽数被扭力弹弓近距离射击。
    此刻整个舰队排成弧形的一字长蛇阵,侧舷弹弓皆瞄着缝隙。各舰只上固然仅有少量武装水手把持着,这点人手已然足够了。
    武装水手不射击人员,仅对逼近的舢板的船壳精准射击。小船被砸出大洞很快便沉默了,在水手扑腾的人抓住一切可抓的物件,他们趋于本能纷纷抓着船上人抛下的绳子,由此被武装水手一个接一个地拉扯上加班。
    任何被拉上来的人,无论男女老幼,皆被绳子捆住手脚。他们直呼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在大叫中嘴里被塞了一坨麻布,在以绳子捆上嘴巴。
    相比于陆路的贵族私兵,罗斯人这里毕竟仁慈了一些。
    越来越多的小船化作湖上的浮木,罗斯各舰只上也多了不少被捆住的渔民。
    见得突围无望,一批渔民船只干脆就漂在近岸,更多的人就被困在岸上。
    留里克仍在高出观摩这一切,见得贵族私兵们的包围圈不停地收紧。
    渔村的棚舍接连坍塌,贵族们清洗渔村捣毁民宅的动力真是令他佩服。
    贵族们做的很卖力,留里克也谈不上快乐,因为扪心自问,自己正是此事的策划者,没有资格去同情渔民们。但是自己的王国发展到了这里,有些事必须要做,就算做一个暴君落得骂名也无妨。
    好在自己留了一手。
    他猛地问及白狐:“你说,如果这些渔民知道本王是幕后黑手,他们会给我安上多少个新名号?”
    “他们?我觉得他们不敢。敢忤逆国王的人,杀了也无妨。”
    “你恭维我。也罢。”留里克稍稍叹气,“好在我有所准备。你试想一下,如果你是那边的渔民,看到的都是什么?”
    “这……”白狐一头雾水,“我是商人,我不懂。”
    “那些渔民看到的尽是贵族们在作恶,是梅拉伦的贵族们在杀死可怜的渔民!而我们,到现在为止表现得仍是封锁港口,罗斯人并没有杀人。”
    “但是,我们的确不让他们离开。”
    留里克点点头:“即便他们这样想也无妨,终究直接作恶的是那些贵族,他们会记住首恶,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在最后关头去调停。现在是时候给阿里克他们发信号了!”
    上千名渔民被困在码头,男人与女人满脸是绝望,孩子们单纯在大哭。已经有上百名渔民在可怕的械斗中丧生,自家的棚舍也被捣毁,虽然值钱的细软不多,可大家储备的食物大部分已经丧失了。
    国王究竟是什么态度,是否和这群贵族沆瀣一气?
    他们没时间去思考,因为那些虎视眈眈的贵族军队仍在收缩包围圈。
    终于,事态变得更为恶化!
    身着白底蓝纹战袍的罗斯军队突然出现,为首的阿里克召集战士构成全新的人墙,站在无助渔民之前。
    事态变得极为微妙,渔民们立刻注意到突然出现的罗斯大军并无恶意,就像前些日子他们故意进入渔村内部武装巡游时一样的好恶恶意。
    至少看起来是这样,接下来他们所见的是,罗斯军队简直是一群渔民的保护神。
    罗斯战士的盾牌一致对外,将后背亮给渔民们。
    阿里克站在阵前,双手持剑猛烈挥舞,大声号召:“高贵的人,到此为止了!你们都离开吧!”
    贵族们对于事情成了这个样子有着怨言,就连比约恩也抱怨罗斯军队怎么到现在了才突然冒出来。
    “你们在做调停人!”比约恩心里暗骂,他已经意识到了当前的情况,终归和平的驱散变成了血色驱逐。可这又能如何?事情已经做了。事到如今众多贵族们的诉求已经达成。
    作为梅拉伦实质地位最高的土地贵族,逊位之王比约恩站了出来。
    “阿里克,你把双剑收了,咱们没必要刀兵相见。”
    “的确如此。”阿里克点点头后宝剑入鞘,继续大声疾呼:“你们对渔民太苛刻了!已经不能再流血了!你们都散了吧,之后的事情我们来处理。”
    “这就结束了?”
    “对!到此为止吧!”阿里克仍旧扯着嗓门喊话,意思其实颇为明确,就是要让无助的渔民明白灾祸到此为止。
    根据之前的约定,当罗斯人宣布事态结束之际,梅拉伦贵族就该带着人撤离。阿里克的嗓门很大,听到消息的一批贵族已经带人离去。
    原本形制较为规整的盾墙崩解了,各个贵族带着自己人离开。何必留下来继续和罗斯军队以及无助的渔民们对峙?对峙本身毫无意义,现在当务之急是按照国王所默许的,在渔村废墟里抢掠有价值的财物。
    普通的私兵就像从废墟里摸出几个铜币银币,即便是能吃的鱼干也可以收集起来。
    土地贵族们自然不要这些无聊的坛坛罐罐,他们索要的就是废墟之下的土地。
    贵族们陆续离开但没有消失,站在废墟上衣着华丽的贵族们已经在圈地了!
    毕竟,自由渔民们都不是傻子,他们自发构成的渔村对于斯德哥尔摩的确是一处风水宝地,它在宏观上是一片延伸到湖泊的突出部,作为优良港口得天独厚。
    贵族们心里早就暗戳戳地希望这群渔民全部离开,过去他们不敢,现在有大王留里克授意与统筹,兄弟们合伙儿就干了。
    现在,渔民男女老幼尽数在罗斯军队的“保护”中。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让他们颇为不解。
    尚在泊位的渔民船只开始被罗斯军队以保管为由没收,男女渔民手里的武器也都被勒令放下。
    阿里克收了武器,张开双臂面对渔民们,他本人看似是和善的,但在其身后可是上千名威武的军队士兵!
    收到严重惊吓的渔民们惊魂未定,无助的孩子仍在大哭大喊。
    “你们放下武器,接受国王的安排!注意!你们的村子已经被他们捣毁了,你们已经无处可去。但是国王是仁慈的,会给你们提供活路。只要你们停止抵抗乖乖听话,都可以活命。”
    阿里克所言尽是留里克交给的话术,这里没有更多的许诺,仅有一个核心原则:顺从才能活命。
    这不,阿里克这样吼道:“女人们,想想你们的孩子。男人们,想想你们的女人。顺从国王,才能活命。”
    他们彻底破防了,任何抗拒的人都扔下了武器,任由罗斯人的处置。
    不久,罗斯大船纷纷互相松开手绳索,针对港区的封锁彻底结束。
    一批划桨长船冲向港口,开始将丧失一切生产资料的渔民装船,运向防备坚固的古尔德岛堡垒。

第863章 瓜分

    渔民之事在中午之际完全得到解决,待到傍晚,一千六百名年龄各异的渔民,赤手空拳又是破衣烂衫,他们已经被集体转运到古尔德岛堡垒的中心空地上,一座很大的难民营由此诞生。

    至此,虽然手段变得无比粗糙,与渔村废墟同时存在的还有数百具尸体。

    站在其他部族民众乃至梅拉伦普通农夫的视角看来,这是梅拉伦大贵族针对自由渔民的一场可怕内战!最终酿成的烂摊子是国王亲自处理了。

    经历这一瞥,斯德哥尔摩的商业活动原则上是恢复了。

    渔村废墟的烂摊子看起来颇为骇人,由于土地贵族将占领这里,他们各自划完了控制区,并刻意留下一处面积颇大的所谓国王之地,便开始自发差遣手下清理垃圾。

    他们的清理手段极为简单干脆,便是将有用的东西,再把数量惊人的木块木条直接推到湖泊了。

    也有附近的农夫、小商贩赶过来,妄图在废墟中找些有用细软。面对着已经被扫荡过一遍的废墟,私兵们无暇关注他们。私兵甚至希望这群“秃鹫”把木材垃圾也清理一番。这些人做起一些特殊的收集,一批木料被装运手推车拉走,这些木材将被进一步砍砸,作为过冬烧火的木柴。

    后续工作皆是公爵比约恩与他的贵族朋友们要做的。

    作为幕后的策划人,留里克很高兴大恶人的名号甩给了那些贵族。

    紧接着,便是自己以仁慈的拯救者姿态出面,将被控制起来的渔民们为我所用。

    一条长船载着国王留里克大摇大摆漂到古尔德岛堡垒。

    这座并不大的岛屿一瞬间塞进一千六百名渔民,要控制这么多人而不乱,还需要数百名士兵那好武器好生看管。岛屿变得非常拥挤,这种拥挤是暂时了,所有渔民即将被运到新世界,补充东方定居点的人口。

    关于斯德哥尔摩发生的暴力一幕,待在古尔德岛上的留里克的妻妾们浑然不知。女人们忙着自己的休闲,逗弄着自己的孩子。老奥托没有顾虑也没了**,今日又是小酌烈酒过着活一天赚一天的日子。

    安静的生活注定会被剧烈的商业活动打断,令大家万万没想到的是,先是军队大规模调动,接着大量民众像是囚徒一般被驱赶下船,齐刷刷塞到岛上堡垒的空场里。

    站在高处的奥托不明就里,留里克的众多妻妾探着头,她们看到了“囚徒”的惊恐与悲伤,察觉到里面竟有大量的孩子大呼不解。

    “这是怎么回事?有谁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我的留里克背着我又做了什么?”奥托左看右看,略带沙哑的嗓音质问左右侍从。

    不久,有人告诉了他一切的缘由。

    奥托并无震惊,只是单纯的疑惑。难道现在抓奴隶的手段都这么极端了吗?堡垒空场中乱坐着的民众都是梅拉伦人的移民,自己的儿子当了大王,真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对普通人随性地生杀予夺了?

    他又感觉到了一丝不安,回想起这梦幻的半年,自己的留里克岂止是个英雄战士,就好比神祇降临人间,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事。

    奥托不称赞也不贬低,想着自己的留里克也不会乱抓人,这番无论老弱都塞到堡垒里,他用脚趾想想也只儿子意欲何为。

    作为曾经的最高统治者,奥托即便老迈了,说话依旧好使。他令岛屿主事,或曰总督白狐任命的亲信副手前来觐见。

    面对这个单膝跪地行礼的男人,奥托果断命令:“我知道这座堡垒库存大量麦子。你们现在大规模煮麦,用食物安抚那些渔民。”

    “遵命。”这位副手答得非常干脆。

    因为即便没有奥托的命令,副手也得到了国王信使的直接命令,所谓必须保证每一个登岛的渔民都活着。

    一些黑黢黢的铁锅搬到岛屿的湖畔,下面塞上几颗巨大花岗岩搭建起临时灶台,木柴混木炭堆在里面,烈焰炙烤铁锅。就近舀湖水入锅,大量燕麦开始熬煮。

    无助的渔民们开始嗅到煮麦的香味,时间正值傍晚,麦香愈发浓郁。

    恰是这个时间点,留里克悄然登岛。

    他一登岛即看到在码头附近显眼位置摆放的铁锅,火焰窜得老高,暗淡夕阳柔光下火苗极为明显。这一切都是向他做出汇报,实际只要使劲闻一下就知麦子已经煮得烂熟。

    燕麦不比小麦,想要煮得烂熟需要极长时间的炖煮。这批燕麦是提供给所有登岛渔民们的晚餐,一下子准备一千多人的伙食,很是考验大厨的体力,何况厨师们的本职工作还是受雇的水手和装卸工。

    燕麦大抵煮熟就被捞出来塞进木桶中,罢了撒大把盐,在用木棍使劲翻捣一番。这就好似给马匹准备精致饲料似的,只不过吃麦人是那群倒霉的渔民。

    堡垒中心的空场,它的四周都是木围墙。墙上的平台持火把的战士始终监视着下方民众,他们不敢松懈,若是这群渔民有了骚动苗头便立刻敲鼓吹号角,届时就有士兵冲进去维持治安。

    受到巨大惊吓的渔民们还有什么力气骚动呢?据说只要保持安定就能活命,已经有不少男人被杀,剩下的人们只能选择合作,并不停交头接耳痛骂那些梅拉伦贵族的背叛与罪恶。

    终于,随着国王本人站在高处,在被众多火把映照下俯瞰下放所有的苦难渔民们,重头戏就此降临!

    象征威严的号角声前行打断了渔民们的交头接耳,一张张标枪各异的脸抬起来,多是期许的眼神瞄上他们的王。一介自由渔民可以无视全新的瑞典大王留里克,但自己全家被国王牢牢控制,自身没什么选择权力。

    威严肃穆的气氛笼罩整个古尔德岛,木围墙上沾满了手持火把的罗斯军队。几座大门全部封闭,数百名士兵在国王留里克的带领下居高临下,就仿佛猎人凝视着落入陷阱的猎物。

    渔民们都有种预感,年轻的国王会对大家的命运做出宣判。

    这不,当留里克觉得气氛完全安定下来,他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渔民们!你们真是可怜!那些梅拉伦的大家族从来不把你们当做族人,他们驱赶你们杀戮你们,甚至连我这个国王都不能阻止!我知道你们有很多人被杀死了!我更知道你们的村庄也被捣毁了!你们已经没有了为生的手段,如若不是本王关键时刻出手,那些贵族和他们的军队会把你们全部杀死!这是本王不愿意看到的!所以,是你们的国王!就是我留里克!拯救了你们的生命。”

    一番冗长的宣讲留里克可是喊破了喉咙,他还刻意放慢语调,强调谁是大恶人,以及自己伟光正拯救者的模样。

    话语引得民众强烈情感共鸣,安定的场面又喧闹起来。

    留里克听到大量女人嚎哭的声响,男人的唾骂,还有孩子被再度惊吓后的吱哇乱叫。

    又是号角声、鼓声大作,过了一阵子待他们发泄完了情绪,才再度被逼得安静下来。

    留里克的背后是亮堂堂的火焰,他如同一尊神像般伟岸。

    他向前伸着双臂,像是要赐予礼物似的。

    “所以!”他再度扯起嗓门,“梅拉伦的贵族们迫害你们,他们早就想动手了!现在你们应该好好想想自己的未来。即便落得这般田地,你们必须想着如何活下去。”

    其实有些人感觉此事过于蹊跷,梅拉伦的贵族们是恶人不假,眼前的过往就真的毫无关系么?不过集体性的愤怒将矛头直接指向梅拉伦贵族群体。他们不过是一群渔民,死了上百个男人后,大量的女人抱着孩子丝毫没有反击的能力与意愿。

    很多人心里最朴素的想法就是从这个被诅咒的大湖离开,也许国王会给他们一个机会?

    “现在,本王给你们两个选择!我知道你们是一个个渔民家庭!男人们!你们将带着妻子孩子离开瑞典,本王将负责你们的生计。你们可以选择前往北方,为本王挖掘矿石赚得稳定的麦子和鱼肉。或是前往东方,本王赐予你们农具,你们就安心做农民吧!”

    就怕他们听得不轻,留里克这番多说了好多遍。

    宣讲显然取得了很好的效果,被俯视的渔民们没有争吵也并非嚎叫,他们在互相讨论着未来的可能性。

    当这群遭遇恶梦灾祸打击、丧失了一切生产资料正为未来生存发愁的渔民,得到了国王雪中送炭的生存营生,大家还有拒绝的理由么?

    留里克给了他们很狭窄的选择权,要么举家做矿工,要么举家做农夫。

    也是在留里克看来,这群家伙在过去的时光,表面上都是梅拉伦人,却和梅拉伦部族貌合神离。梅拉伦部族固然是个大杂烩,长久的时代也形成了较为稳定的如同大型城邦的政体,偏偏这群自由渔民构成的村落占着一片宝地,又分明游离于梅拉伦部族之外。

    梅拉伦贵族想把他们轰走可以理解,就是白天贵族们违背了约定竟然发动了杀戮,这令留里克吃惊的同时,恰恰成了现在大做文章的借口。

    不过他信不过这群渔民,之前做梅拉伦人,打仗的时候全体回避,只想着在做鱼肉生意上牟利。

    这群渔民人口颇为庞大,想要从中挑选出可战斗的男人原则上当然可以,就是只怕这种男人会临阵脱逃。

    留里克信不过他们又要利用他们的劳动力,既然这群人怯于公战,只想着给自己捞好处,那就拉到后方单纯从事后勤生产算了!他们这一代实在不堪,想必他们的后代会告别自私自利。

    无论是做矿工还是做农夫,自然会得到安稳的生活,而代价自然是一直生活监控中。

    国王的仁慈并不是免费的,留里克令他们好好考虑一下。随着禁闭的大门被打开,饥肠辘辘的渔民们,开始以小家庭的姿态走出堡垒内的空场,他们被带到河畔大吃被赏赐的撒了盐的煮燕麦。

    只要吃了国王赏赐的食物,以后就要听从国王的安排。固然不是真的做奴隶,大抵也和做奴隶差别不大了。

    大家还有选择的资格么?他们大口吃麦子,心中也在盘算未来是做矿工还是做农夫,吃完麦子的渔民们有一夜权衡,因为明日一早,所有的渔民将被分流、上船,奔向远方。

    其实这一夜,王国的上层统治者们在留里克的安排下,就已经将这群渔民的归宿做好了安排。

    有的渔民家庭要做矿工?现在即可拉到北方艾隆堡,立刻展开挖掘铁矿石和花岗岩的体力活。对于新来的人,待遇方面自然是老一套,不会也不能因为是新来者,就对将从事重体力劳动的他们恶意对待。这一点,妻妾赛波拉娃就是负责人。因为赛波拉娃生育的儿子将完全合法地继承艾隆奥拉瓦堡总督的职位,移民去做矿工的渔民法理上已经是赛波拉娃的属民。

    赛波拉娃本就是应了国王留里克的召唤来参与登基大典的,她相信自己的肚子里大概率已经怀上国王的种子,一年后大概率会有一个男孩降生,并成为艾隆堡法理上的少主。看在统治权力的份儿上,她不愿意亏待自己人,就是不知会有多少名渔民愿意做矿工。

    一定会有很多人愿意做农夫,根据下人提供的情报,这些所谓的自由渔民,一部分就是破产地方农民。卖掉自己开拓的田地还清债务后,就只剩下一条破船,一家人就靠着在宽大的梅拉伦湖上钓鱼为生,这种活法奢谈富裕,能苟活过每一个冬季都是大幸运。

    “他们很多人本是农夫,被逼无奈才做纯粹的渔民。我让他们重拾农民的职业,现在你们说说,农民安置在哪里合适?”留里克询问的同时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他的眼神看向正妻斯维特兰娜,又看向奥斯塔拉女公爵卡洛塔,最后还看向自己的堂兄阿里克,乃至是年轻的亲信菲斯克。

    国王的态度再明显不过,四人都可以从农夫中挑选一批人,安置在自己所在的城邑。

    唯有斯维特兰娜做出了“让步”:“还是让他们瓜分这些人吧!诺夫哥罗德城本就有些拥挤了。”

    “仅仅是拥挤么?”

    “难道还有别的原因?”斯维特兰娜眼神有些飘忽,她暴露了自己的想法。

    自己的正妻在思绪什么留里克猜得透,而且这一现象也很明了。诺夫哥罗德城里,人口最多的是白树庄园的斯拉夫人以及混血的孩子们。罗斯本部的移民主不在诺夫哥罗德,而是在距离很近的新城姆斯季斯克和青年城。

    姆斯季斯克和青年城的管理者就是阿里克的菲斯克。

    斯维特兰娜还是希望诺夫哥罗德少来些奇奇怪怪的瓦良格人入住,她能接受的几乎只有瓦良格人中的罗斯人,对其他的瓦良格人,因自己过去接受的教育实在喜欢不起来。

    她没有把真正的反对态度之原因指明,出于信任原因,留里克也不把这群渔民塞到诺夫哥罗德城里。不管怎么说,诺夫哥罗德完全是王国的备用都城,即便不是都城,它也是罗斯最大粮仓的所在地。

    愿意去做农夫的渔民们,随着斯维特兰娜代表的诺夫哥罗德退出,三个势力将其平均瓜分掉。

    留里克在照顾自己的卡洛塔,这样安置一些来自梅拉伦的渔民,奥斯塔拉的人口就增加了。过去这些渔民因为缺少牵挂而不愿给梅拉伦的统治者卖命,未来他们都有了赖以为生的农田,即变为了自己的田地收成,也得给国王或是地方贵族卖命吧?

    次日大清早,在气温颇为阴凉之刻,渔民们的分流已经开始。

    一切就如大家所料,愿意做矿工的人十不足一,绝大多数渔民家庭,尤其是死了男人的女渔民,对未来做农民这件事态度最为强烈。

    分流正快速进行,做出选择的家庭立刻带上仅有的细软上船,每个家庭震惊于国王还发放了一笔赏赐,即十枚银币和一大麻袋的燕麦。

    即便是自己的男人已经在昨日被杀,孤儿寡母仍旧享受这比赏赐。

    如此这般真是会是给国王做农奴吗?呸!哪个主家会给奴隶这般赏赐。

    手握一点银币和一大包燕麦,靠着这些物资足够一家家庭苟活上一段时间。真是手里有了钱粮,昨日还对未来几乎丧失希望的他们,现在又悄然充满希望。

    从梅拉伦湖运走民众以充盈罗斯的东方部分,始终是罗斯奉行的策略,而今留里克做了大王,这种运输民众的事更可以堂而皇之去做。

    甚至现在更要加紧去做此事,只要继续运走梅拉伦部族的民众,就是不断对这个庞然大物部族的持续性削弱。

    虽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要突然运走多达一千六百名渔民,以及一并运走最近收留的五十余名年龄各异的孤儿,庞大的人员运输量留里克始料未及。好在罗斯舰队尽在梅拉伦湖,还有一批传统长船可即刻征用。归顺的一无所有的渔民们在海洋中的墓碑岛卸下,乘坐其他船只漂向东方就可以了。

    留里克给自己定了一套运人计划,罗斯军队的行动力一如既往的快。

    甚至于那些梅拉伦贵族上没有打扫完村庄废墟,全域的麦收仍在进行中,大量运输人员的大船已经堂而皇之漂出梅拉伦湖抵达大海了。趁此机会,一批罗斯战士随船提前撤离,很快当剩下的舰只装满粮食,就连留里克本人也将离开。

第864章 罗斯治下的自由贸易区

    一场短暂的秋雨一下子驱散了夏季的余温,天空不再降雨然微暖不再,天上乌云弥漫,来自北极的凉风就好似诸神的警告。

    凛冬将至!

    还好,环梅拉伦湖的农民总是畏惧在收获季突然出现的霜冻,他们甚至赶在降雨之前就完成了麦子的收割。

    降雨确实一时间打乱了有意卖粮食的民众的心思,无论是是否完成脱壳,甚至依旧是打捆状态的燕麦杆也暂时存入家中后的谷仓。

    当大地重新变得干燥,打谷扬长的作业旋即恢复。

    环大湖的农民无比期待今年的收获季,不仅仅因为今年的收成还不错,还在于所有农民都获得了一项前所未有的权力!即亲自划着船载运粮食前往再度更名为斯德哥尔摩的“梅拉伦大集市。”

    曾经,想要进入大集市卖粮食,船舶靠岸后就得向集市的管理者缴纳一笔贡品,接着安置一个摊位还要再缴纳一笔贡品。过去应对这种情况,自然是卖粮人与买家,在湖泊上就商量完交易一次省下一笔贡品钱。

    但是,外来的卖粮人还要到最大集市的商业街购买一批生活用品,如此一来船只还得靠岸,至少“靠岸税”是免不了的了。

    公平的说,过去的梅拉伦部族统治者对于纳税这件事,长久的态度并非苛刻。任何的统治者都希望自己治下的最大集市能愈发繁荣昌盛,但听说罗斯人在北方的毛皮市场搞出了全新的税收模式,所谓所有外来商人想要带着进购的皮货离开,不缴纳一笔“离港税”是休想离开的。彼时的罗斯部族控制峡湾,只要将船队把守住峡湾的出口,外来商人不纳税休想离开。

    罗斯的贵族既然这么干,身为部落联盟之主的梅拉伦大首领也当效仿。

    梅拉伦部族的最高权力再过去的十年时间流转了三次,统治者换了又换,针对税收的发明也增多了。

    如此一来小型商贩或因出不起高额税费或是觉得交税没必要,既然这个集市不欢迎大家,不如划船离开大湖,去远一些的罗斯人的墓碑岛集市做生意。固然罗斯人也要收税,税费可就低廉太多。何况罗斯人还能提供更多有趣的商品。

    当斯德哥尔摩仍叫做比尔卡的最后阶段,集市的贸易人员结构悄然变化。

    小商贩纷纷消失,仍在这里做生意的商人不说拥有巨额权势,也是家境殷实。他们有财力缴纳贡品税费,在此基础上仍能赚取财力。

    任何的统治者都希望这种有财力的人越来越多,并长时间待在贸易港。他们拥有财富也普遍身份高贵,需要更多的奴仆,需要更多的享受,需要奇奇怪怪的东西装点自己。

    这些人,正是罗斯烈酒、玻璃器、珍惜皮货的消费者。

    他们多数也有另一个身份——大宗农产品供货商。

    环梅拉伦湖地区人口多,这是一个优势。她的劣势也很可观,缺乏矿产品更缺乏科技。

    本地贵族能拿得出手的拳头产品有两样:粮食和亚麻杆。这其中,粮食是最重要的。所谓粮食也分两种,燕麦与黑麦,其中的燕麦产量最大。

    环梅拉伦湖的经济是建立在燕麦上的,或者说任何的古代文明的经济都是建立在粮食基础上。它是生存的根本要素,更是一种货币。

    瑞典地区的情况特殊一些,没法种地的人靠着捕鱼也能苟活,终究是一旦有了机会,还是要尽量多的得到燕麦。就是因为在北欧这种全年一大半时间寒冷的气候模式下,注意防潮的燕麦能储备三年之久。

    虽然环梅拉伦湖的瑞典地区,在过去的上百年时间,各部族都在垦荒种麦子,真的把粮食作为商品大规模向外输送,还是最近十年的事。

    当部族的小农都明白,只要成功把自己余粮卖给真正慷慨的买主,自己就能得到很好好东西改善生活。

    小农这么想,部族的大贵族更当如此。

    谁是梅拉伦湖地区粮食的大买主?是罗斯人,甚至没有之一!

    十多年前,远到罗斯堡峡湾的梅拉伦湖商人,也是少有向当地输送粮食的。因为罗斯人长久控制着波的尼亚湾的捕鱼行业,他们人口不多,靠着捕鱼完全能满足自身需求。何况罗斯人还有一个只为少数梅拉伦地区贵族知晓的秘密——他们与遥远东方的某些人存在联系。

    直到罗斯部族发生了巨大变动,后来那些秘密也大白于天下。

    罗斯人突然拥有了巨大的粮食需求,并愿意绕开货币交易,直接以皮革、铁器换粮食。

    这令手握大量余粮的大土地贵族欣喜若狂!

    曾经,梅拉伦湖地区的粮食交易,主要就是调节各部族的粮食储备。突然间,消失很久的罗斯人回来了,他们一回来左手是铁器和皮革,伸出右手就要粮食。

    土地贵族一方面加紧盘剥自家的佃农,一方面也出资收购农民的粮食。他们往往定下一个极低的收购价格,各方贵族沆瀣一气盘剥农民,转手再试图和罗斯人谈判一个高价格卖掉。

    缺乏财力的农民倒是想亲自去大集市直接和罗斯人做生意,他们愿意以低价出售富余的粮食,但对于大商人不疼不痒的大集市的税费,对于农夫家庭就是不可承受之轻。

    环梅拉伦湖的土地贵族、纯粹商人把持了梅拉伦最大集市的贸易权,他们不拼武力,就靠着自身的财富,按照统治者的规矩纳税,以合法的手段把缺乏财力的人排除在外。

    商业氛围演变成了这个样子,对于最大也几乎是唯一的粮食买家罗斯人,不也是一种伤害?

    每一年,罗斯公国都会在梅拉伦地区收购高达一百万磅乃至更多的燕麦,如果年年都能低价进口岂不是大好事?

    作为统治者的留里克倒为了安定必须如此,因为自身在大规模爆人口,当年只要很少一些物资就能养活的小孩子,如今正值快速长身体时期。有道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是真实的,少年孩子的人口已经达到两万人规模,然农田面积却跟不上,如果罗斯不能从外地弄到大量粮食,罗斯自身也能出现饥荒。

    固然罗斯现在的情况有了好转,但人口、粮食产出、消费量,三方都是浮动的。现阶段罗斯仍要对外进口粮食,以给自己做好保险。

    罗斯与瑞典合并形成为一个更大规模的罗斯王国,过去的梅拉伦集市终究是更名为斯德哥尔摩,作为传统集市的拥有着,留里克终于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掌控整个瑞典地区的粮食交易。

    自己贵为国王,真的要和所有的土地商人继续维持密切的粮食交易往来?完全可以和那些农民实现端到端的扁平化处理,这便要让有意卖粮食的农民可以直接把粮食送到国王的手里。

    斯德哥尔摩十年免税,任何人只要带着商品就能来做生意!

    一开始,国王接管贸易集市清洗掉绝大部分地痞黑帮,此乃杀人立威。接着国王武装巡游,这是进一步震慑。第三,清洗掉斯德哥尔摩的渔村,让商人们坏事做尽,国王作为调停者出面劝退大商人和大土地主,从而给平民交易创造出贸易空间。

    一番操作猛于虎,渔村的废墟荡然无存,一片空地被国王留里克划定为“自由贸易区”。

    在这个区域,任何的农民只要有能力载着余粮划船过来,就可以在此区域公开售卖。渔民可以扛着一麻袋粮食直接找到旗帜飘扬的收购站,将粮食放在巨大天平里计量后,转手即可拿到银币与铜币。农民拿到了钱币也不必着急立刻离开,可以直接前往国王设定的另一种摊位,就地购买各种铁器和盐。

    这不是一个设想,而是一个现实!

    总督白狐训练的警备部队换了一身行头,乍一看去他们真的成了罗斯的正规军。

    自由贸易区是一片深入湖泊的突出部,国王的部下免费帮助这些卖粮食的农户看管船只,农户卖粮食还钱再买生活用品,只要不加留恋,一会儿的功夫就能完成交易。

    这片区域很快人头攒动,但第一天就发生了盗窃和抢劫之事。

    因为农夫突然掌握了一笔货真价值的银币,高兴之余便刻意炫耀一番,行抢掠之事的人也是农夫,钱币在眼前起了歹心并非不可思议,但罗斯海军以及贸易区巡逻的警备部队就防着这一手。

    “赶在我负责的区域做这种事?这是羞辱我?那我就要了你全家的命!”

    白狐心里一样起了歹意,下示意部下将抓获的匪徒立刻全家正法。

    固然是带着自家的余粮来卖掉,因为突然盗窃其他农户的钱财,落得一个全家被斩首的悲剧。

    公开的处刑震撼了整个交易场,无头的尸体被白狐差人故意挂起来用以震慑所有人,交易场因而变得极有秩序。

    来自多个部族的农户,如今完全绕开当地贵族,也不关心邻里的态度。他们划着自家的船只直奔免税的斯德哥尔摩之自由贸易区。

    固然国王大人挂出了如尼字母写成的标识牌,所谓今年的收购价是一银币十五磅燕麦。

    这可是一个非常低廉的收购价,但聪明的农户计算一下自己还是赚的。甚至于有些人甚至没来过斯德哥尔摩,彼时的他们没钱缴纳“靠岸税”,只能远远瞧一眼大集市就匆匆离开。因为远方来的部族渔船不可以在梅拉伦人的水域捕鱼,逗留久了岂不是偷鱼?

    远方来的缺乏财力的农户最多拿出二百磅左右的燕麦,因时间与气候的关系,这些燕麦甚至没有完成妥善的晾晒,它们整体偏潮湿一些,如此罗斯人公布很低廉的收购价格,这是农户们理亏。

    如果说单纯的卖掉粮食,农户们会觉得自己有些吃亏,但当他们看到了罗斯人拿出的五花八门的铁器以及其售价,纷纷喜笑颜开。

    早就听说罗斯人售卖的铁器价格低廉,但是被大商人买入后再运到偏远一些的定居点,价格立刻暴涨。

    住得偏僻的小部族的农户,往往要以半年的收成才能换来一把铁斧,以至于很多家庭仍要大量使用石器和木器。

    量产型的铸造式斧头,依照着斧头宽度不同定价从三银币到十银币不等。它是高炉铁水浇铸成胚子,再经过高温煅烧使得表面失碳变成碳钢,自然冷却后刃部粗略打磨后再淬火处理,就可以上市了。这种斧头加工成本因规模效应变得颇低,作为一种武器自然完全不合适,用于民众生产生活之需要已经完全够了。

    农户会购买仅仅三银币的小型手斧。一边是粗略打磨后的斧刃,一边是平面的锤头,廉价的木柄杵在斧头的中心孔洞里。约莫五十磅燕麦就能买到一把还不错的手斧,要知道过去从奸商手里购买斧头,少说也是四百磅的燕麦没有了,且质量肯定没有罗斯人的好。

    自从罗斯的第一座土高炉开始流出铁水,铸造铁器的综合成本越来越低。

    铁斧是各地民众第一需要的铁器,因为所有人都需要合手的工具去伐木。其次的铁器便是矛头,但此铁器不知是可以只作为鱼叉,以及狩猎的短矛,它稍加改造就是一种性价比极高的战争兵器。它仍是铸铁打造,与罗斯军用的碳钢矛性能完全不在一哥水平。固然价格比斧头高,销售仍旧火爆。

    对于那些来自小部族的农户,他们现在没有任何挑剔的资格。他们不觉得自己被坑了,既然国王愿意出售,那就立刻拿粮食来换。这样平常的生活得意改善,遇到了敌害,全民装备铁矛和铁斧总比过去好太多。

    白狐与留里克目睹了自由贸易区的盛况,自从今年的粮食交易全面开始,大把的粮食进入罗斯的仓库。

    那些农户表现出了非常强的交易渴望,现在他们忙于购买铁器就是为了改善自己的生活,一旦他们的生产效率因铁器提高,就能创造更多富余财富,也就有能力购买更高价值的罗斯商品。谁会甘于世世代代清苦呢?谁不想如同那些大土地主般天天享乐呢?

    留里克把这方面的事情委托给了白狐,针对国王与平民的直接交易,白狐负责此事实属总督职责之所在。

    留里克本人也没有闲着,今年是与众农夫交易的第一年,它并非今年粮食交易的大头。

    真正的粮食交易是国王与众土地贵族的交易,今年更是牵扯到八条标准型武装货船的交割。贵族们拥有了大量良田,手下也有大量的农奴与佃农,越是大型部族,其中的自耕农人口比例反而小。故而自由贸易区来卖粮食的人尽是来自于小部族,大部族的农夫来得也有但不多。

    在梅拉伦地区,最大宗的粮食、亚麻交易,仍旧是罗斯与本地土地贵族的直接贸易。

    此事,就是国王留里克本人亲自出马。

第865章 交割

    那些土地贵族并不觉得罗斯人搞出的自由贸易区对自己的生意和生活有什么负面影响,与罗斯人的贸易照常在做,今年比之往常的贸易量也更大。

    留里克与这群贵族的商业交易非常顺利,因为彼此早在大半年前就完成了谈判,现在正是一方交船一方交粮食的好时机。

    尤其是梅拉伦部族的贵族们,他们羡慕罗斯人的大船,苦于本部族的造船匠人缺乏造大船的实力。或者说部族本来是有的,拥有技能的人才追逐利益与安定纷纷移民罗斯,人才的失去令梅拉伦部族丧失了能力。

    八条标准型武装货船就停泊在斯德哥尔摩港区近岸处,这些舰只从遥远东方漂来,又都参与到了留里克在乌普萨拉的称王登基仪式。

    这些经历是最好的海试,各舰只证明了自己的适航性。

    八条船的武备,那座安装在船艏的唯一一座扭力弹弓被卸下。各舰成了纯粹的货船,至于继续运货还是捕鱼,乃至是投入战争,这些都是买家的意愿了。

    作为国王的留里克完全清楚贵族们的意愿,他们高价购买大船后将毫不犹豫的兵器化改造,固然没有能力拥有罗斯舰只的重武器,在船上安置一批弓箭手还是没问题的。

    论及武器而言,这些武装货船之于罗斯舰队是一种补充,卖出八条船对国王的实力没有影响。

    从买房喜笑颜开的脸上可以看出他们的亢奋,手握这种船只不能给罗斯人造成任何的威胁,对付其他势力就足够了,这恰恰是瑞典地区的大贵族所需要的。

    他们以新收获的燕麦做为货币,八条船的交割很快就结束了,船只总售价折合一千六百磅银币,买家买走后安置自己的水手,以绞盘收锚后,就像操纵传统长船的船帆一般操纵大船的,顺着风力缓慢漂向自己的部族。

    他们自然一口气拿出一千六百磅现银,就以一百六万磅燕麦完成交易。此燕麦的价格远远高于现在的市场价,由于是大半年前做好的商议,看起来就是罗斯人吃了大亏。

    瑞典的四个大型部族购买了合计八条船,贵族们都清楚现在的燕麦市场价是一个银币对十五磅麦子。买船的货币型麦子却提价了三成有余,贵族们都觉得自己赚了。

    罗斯吃亏了?并没有。

    武装货船的综合售价也是被留里克故意抬高很多,对冲掉了此粮食的高价。

    燕麦连带着装载它的巨大麻袋,一并扔到巨大的天平里。有铁皮卷曲一下做好的“粮探子”直接戳到麻袋里面,以抽查麦子的成色质量。

    留里克可以容忍燕麦有些潮湿,乃至容忍麻袋自身的重量,无法容忍里面掺了土壤、沙子,乃至是一堆湿漉漉之物。

    作为国王的他特别强调过这一点,并以造假就军事威胁的说辞,逼着贵族们不敢欺君。

    一百六十万磅的卖船所得的麦子,用了整整三天时间才全部转运到古尔德岛堡垒的仓库里。

    仓库已经堆积如山,现有仓库全面爆仓,不得已多出来的燕麦只能第一时间向仍旧停泊的舰只船舱里转运。

    人们的脸上浮现着丰收的喜悦,虽然罗斯在梅拉伦湖区不生产粮食,但大家的确喜迎大丰收。

    “为了丰收!干杯!”

    庞大的宅邸里灯火通明,罗斯王国的顶级贵族齐聚古尔德岛堡垒。

    留里克笑意盎然,他的众多妻妾对今晚的大餐倍感期待。

    一群孩子公然在席间玩耍,他们都是顶级贵族子弟,一个个竞相追逐尖叫。

    他们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们、是有血缘的侄儿们,以及有血缘的外甥们。

    一些孩子已经很清楚自己高贵的血统,尤其是维利卡,六岁的她最懂得自己的身份——王国大祭司继任者。

    维利卡现在表现得就是一个平凡的活蹦乱跳的丫头片子,被一群弟弟追逐着,而她也在追逐自己的表亲。

    阿里克的大儿子阿斯加尔德已经九岁了,他是十足的大孩子,距离传统里十二岁成年就差不足三年。这个男孩各个方面已经有成长为如他父亲般英武的狠人,混入了斯拉夫人的血脉并没有让他失去丝毫北欧狂战士的气势,或者说他在继承前者的基础上还拥有了“斯拉夫战熊的力量”。

    阿斯加尔德·阿里克松被其父亲阿里克作为战士来培养,他可以面露凶狠的眼神,虽然不曾杀人,却已经拿过驯鹿练手。

    不过,六岁的古斯塔夫作为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因为被其母亲亚丝拉琪作为商人来培养,看上去就沉稳很多。

    古斯塔夫倒是有很不错的伙计,便是御用铁匠卡威的大儿子库兹涅斯拉夫,双方没有直接的共同血统,彼此是姻亲构筑的远房亲戚。

    聪明的亚丝拉琪构筑自己家族于罗斯王国的商业版图,终有一天库兹涅斯拉夫会成为极为成功的铁匠,或曰王国冶铁行业的领军者,自己的儿子与他成为密友,若有机会未来两个家族进行联姻,真是一桩美事。

    雷格拉夫今年仅有五岁,他已经非常清楚自己是麦西亚王国的指定王位继承人,可惜自己的生母已经死了,自己在罗斯,虽然罗斯国王就是自己的父亲,但终究这里不是家。他年龄虽小,眼眸里总是流露出谨慎与忌惮。

    奥斯本斯拉夫,法理上罗斯王国的王位第一继承人,是真正的嫡长子,他就是一个襁褓了的小孩子。大祭司露米娅的儿子奥列格虽是三岁可以跑来跑去,他太过于柔弱。

    而奥斯塔拉女公爵卡洛塔的儿子卡尔即将三周岁,他学会了走路,一头金发和他的父母,尤其是父亲留里克一模一样。

    孩子们都在成长,很快更多的孩子将要诞生。

    显而易见的是,当时间进入到840年的秋季,一大批罗斯顶级贵族便呱呱坠地。

    何止是顶级贵族集团,整个王国的罗斯公国部分,近年来的婴儿潮就不曾停过。婴儿夭折率大大下降了,因更多的粮食产出与贮藏,养育更多孩子成为可能。

    今年东方的粮食收成究竟如何?仅从西方的梅拉伦湖的麦收情况就可见一斑!

    孩子们仍在玩耍,直到士兵肩扛着装满煮熟燕麦的大瓮走进温暖的房舍。

    所有孩子这才乖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扣弄着小手等待着自己的那一份美餐送上来。

    麦香弥漫整个宽大的房间,嗅到香气的人们口水大作。

    喝过一些麦酒的男人们畅所欲言,喝得一脸红的奥托再度高举起自己的玻璃杯:“好啊!这是今年的新麦!吃了它,我们就能幸福。”

    “那就别磨蹭了?让你的部下给大家送卖。”留里克瞟一眼白狐催促。

    此刻的白狐有一肚子话要向国王汇报,一切都是好事,他最是需要国王留里克大快朵颐时说明今年在瑞典地区的大丰收。

    煮熟的燕麦洒了一些盐,搅拌一番就可以吃了。

    这种吃食叫做“麦粥”,是有别于生吞鲱鱼之外的第二种瑞典地区最为传统的餐饮。

    罗斯人出身自瑞典,这么吃麦子不足为奇,不过作为贵族,即便是吃这种简陋的传统美食也得加入一些奢侈享受。

    蜂蜜淋在麦子上,大家就是这样津津有味嚼着,并等待着烤肉的硬菜。

    生育后的母亲给自己的孩子喂饭,像是没了生母的雷格拉夫,便是王后斯维特兰娜在照顾自己的奥斯本的同时照顾他。

    男人们这边吃着麦子喝着酒,活像是与女人孩子做了切割。

    留里克这便吃了喝了愈发进行,也亏得房间有些炎热,他便仅着一件白色软麻衬衫,撸起衣袖愣是露出了双臂的金色汗毛。

    像是阿里克更加粗野,他脱了上衣赫然战士有点夸张的“黄金胸毛”,以及胳膊上那傲然的战绩——一道恐怖的刀疤。此乃哥特兰岛征战后的光辉勋章呐。

    白狐又当如何?他也顾不得太多,同样是亮出了胸毛,乃至圆滚滚的大肚腩。

    “你呀!你就是一头白色的肥海豹。”微醉的阿里克说话不客气,言辞更加刺激:“真不知你肚子里面有多少油。”

    “油?怕不是油,还是个崽儿呢!可惜我是男人,生不了孩子咯。”

    白狐的自嘲引得全场哄堂大笑,甚至老奥托也兴奋得像是猴子,狂笑中使劲挥舞着酒杯,愣是将尚未喝完的麦酒溅得到处都是。

    白狐由此活跃了气氛,见得国王留里克心情大悦,该有的汇报正当时。

    笑也笑够了,在烤肉大菜尚未奉上,他从腰里拔出折叠好的纸张,将之公开展示一番。

    “朋友们,都来看看我啊。看看我手里之物。”

    “你那是什么?”微醉的留里克抬头便问。

    “王!这是……咱们今年在瑞典的收获统计。我尽力统计,这是给您的惊喜?”

    “是一份美妙的清单吗?”留里克懂了他的意思,即可命令:“惊喜大家分享。”

    “遵命!”

    白狐展示出一份长长的统计报告,他自己也喝得微醉,就盘腿而坐摊开纸张宣读数据。

    罗斯的玻璃器、肥皂、皮革制品、铁器制品销售很不错,这些产品为罗斯赚取的利益与往年均有增长。

    他尤为指出今年在铁器销售上出现了暴涨,本可能部分滞销的量产型铁斧,居然全都卖出去了。

    统计报告指出了非常明确的原因,所谓大部分的铁器交易都是在自贸市场发生的,恰是那些自带家中富余粮食的农户购买了这些铁器。

    留里克点点头,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看起来,本地的民众无论出身哪个部族,对我们的铁器需求都很巨大嘛。”

    国王像是复述了一句废话,实则不然。留里克即刻补充:“我们突击建立的自由贸易区还有更大的发展空间,白狐!”

    “在。”

    “明年开始,你把自由贸易区扩大,你再好好规划一下,让交易场地变得更优秀。”

    “啊?这……遵命!就是,我当如何扩大,有些区域已经被大商人占有。”

    “无妨。你可以开辟新的贸易场,将现有的贸易场地填湖造地。你还要把码头好好规划一番,还有很多事要做,这些难道用我教你?”

    白狐深以为意:“我保证做好事情。接着……”

    白狐呵呵笑了一阵子,又刻意扫视满屋子的人,接着双手拽着纸张高高举起亮出上面的文字:“除却我们和贵族们的交易得到一百六十万磅燕麦,我们和普通农户也交易了多达五十万磅麦子。”

    “五十万磅?”留里克勃然大喜。

    “正是!千真万确。”

    “这……不可能吧?!”留里克使劲拍打自己的脑门,“你可别统计错了。”

    白狐挺直腰板又挤眉弄眼,这让他亮出的圆滚滚的肚皮更显得滑稽。“我已荣誉担保这是千真万确的,我怎么敢欺骗国王?王!您难道没自己欣赏岛上的仓库吗?仓库已经完全满了!我们不得不将装不下的粮食提前运到穿上,过去哪里有这种情况?”

    “这倒也是。但是,五十万磅……”

    留里克喝醉了但不傻,自贸市场的交易他全然不知,所以白狐若是在交易数据上做手脚,暂时他是无法获悉的。但岛上的粮仓爆仓是一个事实,这给了今年的人员物资的转运带来了麻烦。

    留里克小酌一口问及一个非常尖锐的问题:“我获悉那些农夫过去难以与我们直接交易,如今本王赏赐他们一个机会,那些农夫真就拿出了自己五十万磅的余粮?”

    “正是如此,我们库存的各种物资都卖掉了。为此我还支付了一批银币现款。”白狐指正道。

    “我的意思不是这个。我是说,他们真的敢于拿出自己的余粮?他们为了买咱们的货物,难道不活了吗?他们没了足够的粮食可怎么办。”

    “就只能捕鱼咯?”白狐耸耸肩,既然国王这样问了,便说:“那些农夫的另一个身份是渔民,他们可以靠着提前捕鱼做成肉干苟活下去。只要先有的食物成功熬到明年播种季,一切都好了。”

    “他们难道不怕春荒?”留里克急问。

    “那么他们在播种之后,就划着船全家捕鱼乃至去打猎。据我的调查,那些农夫急需我们的铁器,为了得到铁器让现在的生活面临巨大风险也在所不辞。”

    “真是太疯狂了。”留里克又敲打着脑门,倒是自己可以理解。

    铁器不是消费品,而是远超石器的生产资料,尤其是斧头更是多功能工具的典范便被疯抢。

    “看来下一次我们得多带来些铁斧供他们购买咯。”留里克的言语意味深长。

    梅拉伦湖区的收获季已经结束了,停泊在湖中的罗斯舰队即将离去。

    时间已经是九月份,王国的东方部分已经完成秋收,这个时间点也恰是王国在东方收取农税的时间,故而舰队凯旋正当时。

    一下子交易到二百余万磅燕麦,公平的说留里克实在小瞧了梅拉伦湖地区的粮食产量,也很佩服本地人的选择。

    这批燕麦只要保存妥当,就可保证一万人吃上二百天而饿不死。固然从事繁重体力劳动的男人,一天吃掉三磅燕麦不是问题,故而维持一万名壮汉维持繁重劳作,也能维持一个月。

    何为繁重劳作?战争就是一个。

    考虑到明年要展开对约塔兰地区的征服,罗斯王**队势必会组织一支大军。兵力一万人不至于,三千人还是可能的。以过去的战争经验,留里克无法信任盟友会做好充足的后勤,最后还得是罗斯军接济盟军。再说了,后勤物资供应问题,战争打起来后没有谁会嫌弃自己手头的粮食太多。

    但这批进口瑞典的粮食质量不好,它们没有经历充足时间进行晾晒,偏潮湿的麦仁给贮存带来巨大压力,这些麦子将立刻投入生活正常消耗,稍稍降价卖给主要是新罗斯堡的民众,乃至是饲养马匹的优质饲料。至于战争军粮的储备,就从东方的产出里分拨出来。

    停泊在梅拉伦湖的罗斯舰只有一个算一个,船舱里塞入以粮食位置的物资,第二多的则是亚麻杆。大量的洋葱头、胡萝卜和卷心菜也扔到舱室里。

    舰队成了彻头彻尾的粮食蔬菜运输队,船舱大部分已经满了,迫使人员不得不持续待在甲板上。

    多亏了来自罗斯堡故土的船只增援,才让人员物资转运工作可以有条不紊进行。

    庞大的罗斯舰队还恢弘的号角声中纷纷拔锚,三角帆纷纷倾斜,兜住北风向东漂去。

    庞大舰队之后尾随着一支小舰队,不过二十余艘传统划桨长船,努力跟上罗斯人的脚步。

    他们是变卖了所有资产的格兰人,在公爵斯瓦尔加德带领下正式落实移民计划。他们终将恢复过往的生活方式,与早就移民的奥斯塔拉人共同定居。他们成为舰队的殿后人,最后一个离开梅拉伦湖。

第866章 拉的米奇人

    一支来自草原的马队顺利抵达基辅,他们在这里围观了本地人在第聂伯河畔祭坛的秋季祭司,马队的首领又与基辅的斯拉夫贵族们交谈甚欢。

    这位马队首领不是别人,正是佩切涅格汗位继承人卡甘!

    宽大的木屋里坐满了男人,一位年轻女子也坐在其中未免很突兀。

    她是卡甘的亲妹妹之一的贝雅希尔,而她也是众妹妹中最年轻美丽的那一位。

    她绝非柔弱女子,就像其他佩切涅格女贵族一样,很小的年龄就被逼着像自己的兄弟那般学习骑马。即便自己是女人必然在未来成为母亲,她们的另一个身份可是女战士。

    茫茫草原孕育着数不清的游牧民族,恰是当地曾孕育出萨尔玛提亚人的亚马逊部落,那些彪悍的女战士令罗马军队汗颜。

    贝雅希尔不是柔弱之辈,虽不曾参与战斗,倒也是弓马娴熟。她现在更是装备有新式武器,个人的战斗力理应大涨。

    她随着兄长远行当然不是进行秋游,此行是为落实人生的大事——婚姻。

    未来的丈夫也不是陌生的外人,而是亲哥哥的结义兄弟、罗斯可汗留里克。

    不错,当839年卡甘竭尽所能快速地回到伏尔加河入海口地区的部族联盟驻扎地,将大量进口自罗斯的物资卸下,面对着数量惊人的熊皮与骇人的巨熊獠牙之头颅,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惧油然而生。

    佩切涅格人敬畏遥远北方的罗斯,他们也是自傲的,便将罗斯公国等同于自己的存在。

    佩切涅格人民众和贵族愿意称呼罗斯是一个汗国,罗斯的首领就是可汗。熊皮是厚重的保暖物,与进口的麻布混在一起,改善了草原人的衣物保暖问题。

    大量铁器和大量的极品白盐(指大西洋海盐)最是震撼联盟!

    那可是大量的铁矛头!轻而易举即可打造为大量的骑矛!

    大量的盐卸下,佩切涅格诸部在过去时光都不曾一下子拥有这么多好盐。

    至于部落联盟付出的代价不过是五百匹良马!五百匹马固然也是一个大手笔,胜在大家可以专心致志于养马。只要马匹顺利输送给罗斯,佩切涅格人可以不通过战争冒险就能获得非常重要的盐铁物资。何况,罗斯人是少有的与大家建立友好关系的势力,罗斯统治者已经与卡甘歃血结义,佩切涅格人岂能辜负这等重要的善意?

    于是乎,贝雅希尔迎来了她的使命。

    她带上自己的两位侍女,骑着骏马混迹于北上的马队。

    落脚的第一站便是这里,第聂伯河畔的基辅。

    曾几何时,基辅的克里维奇斯拉夫人对不是很远的佩切涅格人、可萨人和保加尔人都保持着警惕。近年来,佩切涅格大贵族卡甘总是带着和平的态度进入森林区的基辅,一来二去民众的戒备心态愈发淡化。

    基辅人也有能力向草原出口麻布织物和少量皮革,固然没有罗斯公国提供的量大,对草原人多少是个有益的补充。

    草原佩切涅格人此番再来也不是单纯向北方出口马匹,马背上堆砌着一批硬邦邦的干奶酪和黄油,乃至是马奶酒。坐拥水草丰美的伏尔加河下游的河畔草原,佩切涅格人在竭力制作这些奶产品并忙于养马,和平的劳作就为了今年秋季的对罗斯贸易。

    宽大的木屋里热闹非凡,卡甘兄妹是远道而来的贵客,木屋里最尊贵的基辅贵族则是马客萨克伊。

    敢于冒险,将远方的财宝和美妙的消息带到故乡,这样的人总是备受尊重。

    基辅的克里维奇斯拉夫人甚至不能算是个部落联盟,就是一批自诩同源的斯拉夫小部落守着一个公共祭坛过日子。大家不是铁板一块却也不想彼此背叛。谁做大家的话事人都可以,只要这个男人足够年富力强又有过人的功绩。

    萨克伊是这样的人吗?至少不全是。

    他有了不斐的功绩,暂时未被各个部族村落推崇为最高级话事人。

    所以,他需要更多的功绩。

    木屋里尽是男人的叽叽喳喳,一众人以斯拉夫语交谈着,一双双眼睛也是不是盯上身材不高一头黑发的贝雅希尔,却不好意思指指点点说话。

    萨克伊使劲咳嗽几声,正式的会谈还需他这么个人物打开话匣子。

    “卡甘汗!我的老朋友。”他直接称呼卡甘可汗一次套近乎,“我非常清楚你们的目的,要前往罗斯做生意,此事我们基辅人岂能不参与。”

    “对!我们参与!”

    “必须参与!我们要跟着发大财。”

    ……

    萨克伊话说一半,他的同族们又嗷嗷叫嚷起哄,这番态度直接把卡甘逗乐了。

    “朋友,你笑什么?”萨克伊嘀咕道。

    “我笑了吗?也许吧。看到你们的贵族这么热情,我也放心了。”

    萨克伊示意族人们都安静,尴尬的笑了笑,胡须为之飘动:“我听说你有多个妹妹,很显然这位……正是你的一个妹妹。”

    “明知故问。”

    “我也知道你的意思。把她嫁给那位留里克是聪明的选择,我还知道罗斯的留里克公爵也同意了。你们已经决定联姻,这可是比歃血结盟更紧密的关系。”

    “哦?我怎么听着,你们基辅人也想派出一个贵族之女与罗斯人联姻?”

    “不必了。我们的身份不如你们高贵。”萨克伊自贬的同时又明示:“但是,向罗斯输送一些女人,我们基辅人可是愿意的。”

    “是你们带上一些女族人北上?”

    “你在开玩笑吗?”萨克伊挤眉弄眼,罢了仰天大笑。

    卡甘见得如此遂也不装了:“我懂,我们一起偷袭斯摩棱斯克人。”

    “或者你们也可以有别的一些选择。”

    “何意?”

    “难道你们佩切涅格人真的以为我们的竞争者只有斯摩棱斯克人?”

    “还有谁?”提及偷袭劫掠,卡甘没法不来劲头,这便探着蓄着八字胡的脑袋一定要问个究竟。

    萨克伊这边也不含糊,他索性站起身子,众目睽睽之下指向西方:“河对岸是我们的竞争者德列夫利安人。”他又指向东北方:“你们来的时候其实可以先绕到那里,当地的拉的米奇人也是我们的竞争者。”

    欢愉的神情为严肃取代,卡甘明白对方的示意:“让我们发动一场突袭?”

    “其实你们可以,我们甚至可以联合。”

    “这……需要很长时间吗?”

    一听这个,马客萨克伊长舒一口气,他确信自己的撺掇举动成功引起了草原战士们的浓厚兴趣。

    这片庞大的森林区固然是地广人稀,理论上各个部族村落可以相安无事过着自己的生活。但人性的贪婪是没有止境的,在这个时代人口就是生产力,掠夺其他部族的人口、物资的行为不被认为是一种罪过。东欧的庞大森林区活像是一片黑暗森林,一个部族想要强大要做的可不是单纯藏好自己,而是想尽办法扩大自己的人口资源。

    基辅的克里维奇人也想扩张实力,但不想去冒大风险。

    如今有多达两百多名佩切涅格战士以武装商人的身份出现在基辅,合兵一道,趁着秋收刚刚结束去临近部族打谷草岂不是一件妙事?

    萨克伊趁机拍起彩虹屁:“以你们的实力,消灭一些小村庄不是问题。我们联合起来后,可以有更大作为。我们向西进攻德列夫利安人,要通过沼泽区(普里皮亚季),必须乘坐船只前往,这对你们的骑兵很不利。但是进攻拉的米奇人,就完全不是问题了。”

    “让马匹安置在你们糟糕的独木舟上,确实我们的战士可以不畏惧,就是我们的战马会惊吓过度。如果是走陆路进攻你说的拉的米奇人,我是愿意的。但是……”

    “你在顾虑?我知道你顾虑。”

    卡甘抬起头:“那就给我一些可以立即支持你的理由。”

    “我们可以发动一场突袭,这不会浪费很多时间。我们都出动骑兵争取速战速决,我知道他们的村庄,作为向导我会保证联军不会迷路。”

    “是这样吗?”卡甘的脸上露出凶狠的微笑,如同一头狼盯上了无助的小羊。他拍打着大腿:“我还以为你是鼓动我们联合起来强袭斯摩棱斯克人,居然是拿你说的拉的米奇人开刀。”

    “至少这样做非常保险。”

    “难道拉的米奇人很弱吗?”

    “人口少,整体不强。原则上他们和我们有亲缘关系,可是不愿意加入我们。对付这种人,我们基辅的手段自然是要敲打一下。再说了,我们也需要一批女人,想必你们也同样需要。”

    “的确,我们需要外来的女人生育我们的孩子。”卡甘如此答之。

    男人间的这番话语颇为野蛮,完全不顾贝雅希尔这个女子的存在。贝雅希尔不觉得如何,她无法与所谓拉的米奇人的女人产生任何的共情。

    萨克伊也有另外的顾虑,他向卡甘坦白:“我还是警惕斯摩棱斯克人,去年我们得手了,今年我担心他们会采取戒备。”

    “你是觉得我们草原的勇士难以胜利?”

    “还是小心吧!斯摩棱斯克人口众多,如果……”

    “算了吧。你不过是一介卖马的男人,还是不懂我们草原人的战斗方式。”

    卡甘的确是贵族,而萨克伊并非基辅斯拉夫人的世代贵族。他看得出这个萨克伊其实是想通过战功,在其社群中捞取更大的政资资本以好晋级他们的“可汗”之位。

    萨克伊做了基辅人的“可汗”显然对佩切涅格部落联盟是有益无害的,他本人虽然看不起这群基辅人,也清楚意识到佩切涅格面对当前的国际局势,有能力发展一些有实力的盟友就当尝试建立亲密关系。

    与潜在盟友通过合并作战,是确立良好关系的捷径。

    这不,卡甘做出豪言:“拉的米奇人要偷袭!斯摩棱斯克人更要袭击!我会留下少部分兵力照看我的商品马群,我会亲率二百精锐骑兵发动进攻。你们当如何?”

    “一百名骑兵!”萨克伊咬咬牙说。

    “一百骑兵?你们真有这么多吗?”

    “当然是有的。”

    “好吧。你!”卡甘直指萨克伊的脸,“你是卖马商人,谈及马匹的事你不会说谎。听着,我们的时间并不宽裕,如果不能速战速决,耽搁我前往罗斯,你还有你们基辅贵族们都有罪!还有!如果这场突袭我不能捞到满意的好处,你们也都有罪。”

    萨克伊不甘示弱直面威胁:“我们将合作得非常愉快,我以荣誉担保,我们的联军会获得光荣。”

    萨克伊这是再拿自己的一切去赌,他要做大家都认可的话事人,拿出战功就是一个捷径。

    佩切涅格人的马队有接近二百五十名骑兵,另有商品马二百匹。这支武装商团的规模比去年的少,卡甘此行的目的也非常明确,买了马匹后竭力购买罗斯人的铁器和盐。归根到底草原人最需要的就是盐铁。

    马匹是商品,如果可以掳到一些女人卖给罗斯人,商品总量就大大增加了。

    毕竟去年时光,尊贵的留里克可是拍打着胸膛,要求尽可能的向他的罗斯输送人口。原则上只要出口除老人外的各种人口都是可以的,罗斯并不挑剔,其中年轻的女人最佳。

    卡甘动心就在于此,这不,他立刻开始整军备战。

    佩切涅格骑兵开始集结,甚至是卡甘的妹妹贝雅希尔也戴上贴皮盔放下护脸的镀银面具,打扮成男性战士的形象加入骑兵队。

    “其实你没必要参与进攻。”卡甘劝阻妹妹。

    “何必呢?如果我是男人,你就不会拒绝我。即便我是女人……再说了,你说过的,留里克的妻妾们都是女战士,罗斯人的女战士善用弓矢,我也是完全一样的。”

    她的话很有道理,卡甘只好顺从。

    佩切涅格骑兵所来皆是部族联盟劲旅,固然他们相对于可萨人、马扎尔(匈牙利)人和保加尔人并不强,在草原上靠着“非接触式”的赖皮战术,也能折腾得敌手没脾气。

    卡甘毕竟在罗斯居住过很长时间,他给罗斯人训练骑兵的同时也目睹了罗斯人的战术。他发现了自己的佩切涅格与罗斯的共同点——军队都很喜欢使用弓矢。

    如此这支佩切涅格马队战士装备了两种远程武器——十字弓与反曲弓。

    十字弓之弓臂就是一张反曲弓,前端的套环可套在马鞍上,士兵双手拉住弓弦后仰即可上弦完成,甚至是平时不容易做到的极限大拉距蓄力。如此士兵即可端着十字弓射击,乃至下马趴卧射击。

    另一件自然是传统的反曲弓,搭配骨簇、铁簇箭矢。

    再搭配短矛、进口的罗斯钢剑和手斧。

    所有骑兵都拥有金属面具,头盔上还插着棕色花斑的羽毛。佩切涅格骑兵的集结让所谓的基辅骑兵望而生畏。

    无他,萨克伊为了应付卡甘的要求,也是懊恼自己逞能非要拿出一百骑兵,他这番真的凑够了这一百骑,质量可谓一个笑话。

    皮毯子盖在马背上,麻绳做好脚蹬子,手持短木弓和短矛的农夫就坐了上去。马匹并非优秀,甚至大部分没有铁马掌。

    固然其中也有装备不错的战士,无出其右的都是去年跟着萨克伊去过罗斯的兄弟们。他能拿出五十名骑兵,这番不得不拿出一百骑,就是给了佩切涅格嘲讽的笑料。

    虽是如此,到底这些家伙都是盟友。

    从开会到发动对拉的米奇人村庄的进攻中间就只间隔两天。

    当骑兵出马,立刻展现出远超步兵的机动性,即便他们皆已进入森林区活动。

    他们的出发地之基辅定居点,与千年后的基辅地理上完全重合。他们进攻的目标区域则是千年后的切尔尼戈夫东部的森林区,拉的米奇人就住在这里。

    在形势上,拉的米奇人虽然人口远远少于基辅的克里维奇人,却是与基辅民众控制区直接接壤,这便产生了直接的利益冲突,所谓打猎权的冲突。

    如果能站在上帝视角俯瞰大地,卡甘会果断选择带着全部的马队直接杀奔而去,获取收益之后就直接北上了。

    他听信了萨克伊的描述,要打完这场突袭后,将一批战利品在基辅地区消化掉,再带着大军二度北上。

    这自然会消耗一些时间,一想到征伐的人口掠夺之收益,他坚决执行这场军事冒险。

    见得佩切涅格人态度如此坚定,作为战争的实际发起者的基辅新贵的马客萨克伊,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三百骑向着目标而去,这一切拉的米奇人浑然不知。

第867章 来此草原的杀戮

    秋季的索日河静静流淌,它是诸多汇入第聂伯河河流的一条。

    更多的溪流又如叶脉一般汇入索日河,依傍着这些溪流,孕育着另一批森林中的民众。

    拉的米奇人也是众多从遥远西方的维斯瓦河前夕到东欧的一支,他们人口很少更不愿意与外人过多接触,就在森林中过着自己的耕种渔猎的日子,似乎这样平和的生活可以持续个天荒地老。

    他们对外界的理解颇为有限,知晓森林之外有着更大规模的森林,那里居住着与自己说着差不多语言的人们。

    彼此的交流过于有限,以至于那些人已经动了杀心,自己浑然不知。

    在森林中开辟农田是艰辛的,伐木后抛掉树根再平整土地。这样的田地肥力很低,拉的米奇人便以溪流便的泥巴与腐烂芦苇充当肥料改善土质。

    他们竭尽所能的生产粮食满足自身需求,但极低的产量使得单靠种植的燕麦不足以保证大家不饿死。

    打猎、捕鱼乃至寻找蜂蜜采集蘑菇,恰恰是当前的秋季,拉的米奇人各个村落以全村上阵的架势,警惕地扫荡林中的双孢菇。

    他们必须小心,因为另一片森林的克里维奇人有可能与自己争夺生存空间,尴尬的遭遇发生激战也不是不可能。

    他们更要小心游荡的棕熊,因为在这片森林,准备冬眠而狂暴狩猎的熊会袭击任何活物,会优先把人当做食物。

    但是这次,拉的米奇人的村落迎来一场超越自身理解的疯狂袭击。

    一开始,是采蘑菇的人遭到袭击。

    佩切涅格-基辅联军的马队深入森林,有着萨克伊这个立功心切的向导,队伍的突袭非常顺利。

    骑兵走在森林见,马蹄踏着落叶飒飒作响。

    采蘑菇人固然是听到了异响,他们以为是熊,结果遭遇到箭矢打击。

    丈夫被击中,倒毙在妻儿的面前。

    接着一些黑影冲出林木的掩护,带着铁面具的佩切涅格战士将采蘑菇人们团团围住。

    那些试图反抗的人又被杀戮,唯有看上去年轻的女子和孩子被留下活口。

    套马的绳索套在人身上,采蘑菇人被俘虏。

    一场突击五人被俘,萨克伊没法和这些人共情,稍稍使出一些手段就令俘虏全部就范。

    俘虏说明了村庄的位置,终于未来会发生什么,他们已经不敢想象。

    “一个可能有二百人的村子,算是一块流淌油脂的烤肉。”卡甘兴致勃勃,便令自己的部下隐蔽扎营,夜里啃食些干酪绝对不生火。

    同样的命令也作用在基辅人身上,因为萨克伊是协同者,正常突袭的主力军是草原人。

    暗夜森林里没有一摊篝火,战士们挤在一起睡觉,战马吃了基辅人给的一批燕麦后,也聚在一起跪在松软的落叶上睡眠。

    正当森林雾气正盛,金色阳光如帷幕般透过枯叶的缝隙照射大地,蛰伏的大军活了过来!

    “都上马吧!给他们看看我们的厉害!记住,尽量抓活口,我们还指望多掳些女人发财!”骑马的卡甘如此以突厥语方言号召部下。

    这家伙在说些什么,萨克伊基本听不明白,但注意到当前的态势,今日就是立功之刻。

    佩切涅格战士纷纷拉下铁面具,手持十字弓或是反曲弓,排成宽大队列于森林中向前摸索。

    卡甘信不过自己的基辅盟友,就令他们统统跟在身后,在乱战开始后分一杯羹。

    自然这场突袭战的“首先掠夺权”必须牢牢把持在佩切涅格军队首领,毕竟兄弟们还指望发财呢。

    骑兵队集群式缓步向前,以往在草原上的佩切涅格军可不乐意以这种颇为冒险的战术进军。考虑到自己的对手是一群“森林猎物”,接下来的战斗就不是冒险。

    多个拉的米奇村庄颇为分散地坐落在这片森林里,未来这片林地会诞生切尔尼戈夫与苏梅这样的斯拉夫城市,拉的米奇人也会整体性并入一个更大规模的国家组织中,但不是现在。

    如今的时代这里只有圈地自萌的村落,一个村落被骑马的外来者盯上了。

    茂密的森林出现一片小型的依傍溪流的平地,大量采收后的农田,将一座有小型围墙的村落包裹得严严实实。

    放牛羊的人隐约看到了薄雾中出现的大量蠕动的黑影,牧人下意识觉得那是熊跑了出来,这番驻足关注一阵子,才发现不对劲。

    站在骑兵们的视角,情况是另一回事。

    自傲的卡甘不是傻子,他看到了农田中的大片围墙,不由得紧张起来。

    “萨克伊。”他责问:“你说的所谓拉的米奇人很弱,他们怎么还有围墙?”

    “啊?我的朋友,难道你……你是畏惧围墙?”萨克伊不得不怯生生询问。

    “也不是。只是你没说过这个。”

    “但是我们基辅人一样在定居点设立围墙,那是防止熊窜进来吃我们的牲畜和家禽,此事不足为虑。”

    看着萨克伊的眼睛,卡甘摇摇头:“我不信,至少不全信。”

    “你想如何?”

    卡甘透过薄雾目视前方,轻轻叹气,又问:“你们基辅人真心愿意做我们的盟友?你应该知道,和我们佩切涅格人做盟友,之后与罗斯人正式结盟会非常顺利!我!下一任佩切涅格可汗,会帮你美言。会促成咱们三方的结盟。”

    他不用再多言,萨克伊完全明白了意思。

    “我懂!让我带着人去打探一下他们的虚实。”

    “正是,带着你的人冲一次。你若是赢了,你的人先劫掠。证明你的态度,给我冲。”

    萨克伊深叹卡甘的狡黠,自己被狠狠将乐一军,他主观上不想盲目出击,现在完全没有妥协余地。这便召集军队,以劫掠作为许诺还是将战士的士气鼓动起来。

    不过出乎佩切涅格人意料的是,他们看到自己的基辅盟友大部分下了马匹,就带着手头的家伙以步兵姿态投入进攻。

    卡甘很快明晰答案,所谓基辅人的马匹太金贵了。

    基辅人在萨克伊的带领下,携带大量弓矢突进。萨克伊想到一计,便是抵近了村庄围墙,抛出绳索把木墙套住一角,众人合力将之拉倒,军队这便一拥而上。

    战斗突然爆发,基辅人全部钻出薄雾,嗷嗷叫地向前冲击。没有人愿意和拉的米奇人做任何的言语谈判,正是打一个照面立刻开战。

    突如其来的袭击令人震惊,即便村庄民众关闭了大门,村落的男人女人齐上阵,能打斗的人还是太少,他们依靠着自己的围墙为掩护,爬到高出向袭击者射箭,除此外并未更好的办法。

    铁簇比骨簇好用多了,基辅人的木弓固然品质拙劣,射击进口罗斯的铁簇箭还是带来很大战术优势。

    有人持盾抛绳索,有人射箭掩护。一百人全力攻击一点,战斗开始不久,一道木墙便被硬生生拽倒。

    “兄弟们,发财的时候到了!跟着我冲吧!”

    萨克伊的老伙计们一个二个都去过罗斯,靠着卖马的收益给自己来了一出鸟枪换炮。

    没有铁甲,厚实的熊皮就为简易皮甲,他们拎着罗斯钢剑和钢斧头,以盾抵在身前,向着大量持短矛的拉的米奇人村民冲了上去。

    因为少数来自基辅的战士可是参与过几年前罗斯讨伐极北之地卡累利阿人的战斗,固然当时只有一小撮人以佣兵的身份被罗斯公爵强行征兵,也是象征性的参战了。基辅人没捞到什么财宝,如果有好处,就是见到了罗斯人或者说瓦良格大型军队的战法战术。

    他们拙劣地模仿罗斯人战斗,尤其是模仿而造的巨大圆盾互相堆叠成一堵墙,迎着拉的米奇村民的“短矛墙”硬生生撞了上去。

    有人被短矛硬生生戳死,纵使那矛头其实是牛角做的,戳杀基辅入侵者不在话下。

    看着同伴的死亡,基辅人在狂怒中施展起更疯狂的攻势。

    村庄拉的米奇人根本无法堵住缺口,他们的阵线崩溃了,随即遭遇到乱杀。

    战斗终于演化成“古典斯拉夫”的模样,便是男女武装者混在一起乱战。

    不远处的卡甘携众草原骑兵只是眯着眼睛强势围观,众骑兵等待着自己老大的命令。

    卡甘始终在等待一个稳妥的时机,见得自己的盟友已经攻入村落,时机终于到了。

    他高举着一张十字弓:“兄弟们跟我走!绕道村子围墙后面,截杀逃遁者!”

    卡甘预判了拉的米奇人的行动,佩切涅格骑兵突然出现出色完成了截杀。

    箭矢无情射杀逃亡者,剩下的人竟纷纷愣住。

    战斗到现在已经彻底结束了,剩下的无非是两拨入侵者将是驱赶牛羊一般,将俘虏带走。

    只有真正果断的人才能成为草原上的可汗,对于一些敌人即便是投降了也要凶狠对待。原则上是还要留下大量活口做奴隶卖掉挣钱的,但是拉的米奇村民的强力抵抗的态度令他警惕。

    任何比手推车车轮高的男子都被佩切涅格人蓄意杀死,按照卡甘的说法这就是草原的传统。至于还活着的女人,纷纷被留下,被绳捆索绑安置在马上。

    这一切,贝雅希尔都看在眼里。那些女人的哀嚎无法让她这位突厥女子动情,面对着一地的死尸她一样无动于衷。

    她也并非铁石心肠之人,而是作为草原女人、今日的女战士,即便自己的身心被深深震撼,明面上也不可表现出来。

    就仿佛泛滥的河水冲垮的村庄,佩切涅格人比洪水更为凶猛。

    有四十多年龄各异的女子被俘,最大的不过三十岁,最小的完全是孩子。那些可以生育的女人尽数被佩切涅格人夺走,剩下的则扔给了基辅盟友们。

    萨克伊的基辅人也不亏,此战没有捞到几个有价值俘虏,但这个村子的粮仓可是被兄弟们夺了!

    基辅人死了几个人,这些损失比起掠夺的成果实在太少,可以说此战是基辅的斯拉夫社群少有的主动出击,兄弟们饱尝了胜利的甜蜜!战死的兄弟被缴获的麻布包裹,以绳子捆扎后安置在马背上,死者会运到基辅人的名为“基辅”的大祭坛旁边的公墓,也必将以英雄的姿态下葬。

    骑兵带着俘虏和大量的粮食以及少量的牛羊扬长而去,留下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为豺狼棕熊啃食。

    昔日繁荣的村庄陷入死寂,很快其他的拉的米奇人会主要到这场灾祸。

    他们可以做出一些决定,但历史的车轮已经碾压而来,往昔的森林中安然的生活必将荡然无存。

    只是因为,所有的拉的米奇人整体上是存在于第聂伯河商道附近,他们的田园时代已经结束了!

    同样的,斯摩棱斯克人的田园时代也事实上的结束了,至于外来的人们没有发动猛烈的进攻,仅仅在于北方之王留里克还没有动手。

    归来的骑兵卸下大量的粮食,死了几个兄弟,基辅人还是取得了胜利。

    甭管这场短促的“远征”草原骑兵出力多少,基辅人派兵并取得大胜是一个事实。

    民众的自信心爆棚,他们真的以英雄的礼遇为阵亡的兄弟下葬,并将一大笔战利品粮食给予阵亡者的家属。

    这下,萨克伊可以舔着脸问及各个村子的头人:“我有了战功,这下你们可以推举我做酋长了吧?”

    此事,众多有头面的人物仍是保持着缄默,或者说大家对一介马贩子的萨克伊仍旧有着顾虑。他们做出了暗示,表面上是要求萨克伊拿出更大的功绩,实际是各个头人需要更多的钱财和奴隶,只要贿赂到位了,萨克伊的酋长之位才是真的令人信服。

    如此,就更需要拿北方的斯摩棱斯克村庄开刀了。

    佩切涅格与基辅合股形成武装商队,马匹驮运土特产以及多达三十名女俘,再一次沿着第聂伯河北上。

    有时候卡甘会觉得这段日子的行程真是多此一举,偷袭拉的米奇人村庄捞得战利品无可厚非,就是军队要先奔向东北方再回到基辅,罢了不还是本着东北方走?

    庞大的普里佩特沼泽是白俄罗斯语乌克兰的天然分界线,如今也是德列夫利安斯拉夫人与基辅地区的克里维奇斯拉夫人的彼此天堑。

    船只漂行进行联络自然不是问题,但是走陆路,就是一段煎熬了。

    马队又不是第一次来,他们沿着第聂伯河的东岸前进,这里是普里佩特沼泽的东部边缘,偏硬的林下道路给了骑兵合适的通路。

    他们行进在一条特别的道路上。传说西边的沼泽地栖息着怪物,以及斯拉夫人传说里的恶神,贸然进去的人会被沼泽吞没。而马队东边的森林区已经不再神秘,里面仍旧有着拉的米奇人的村落,就如同一群待宰的羔羊,来自草原的武装商人们是否发动袭击全看指挥者的意愿了。

    真正被卡甘稍稍重视的则是北方的斯摩棱斯克人,本来他是十分不屑的,萨克伊接连要求做好警惕听得人耳朵起茧子,迫使卡甘的超强自信心也弱化了。

    区区三十个女俘卖给留里克兄弟,未免太伤太伤佩切涅格汗国的实力。

    必须剿灭一个斯摩棱斯克村庄,联军已经行动!

    固然是他们沿着第聂伯河多走了一阵子遇到了一个较大村落,眼见着这个村子有更多的防备,卡甘带着自己的草原军队毅然发动了偷袭。

    就像在草原上,现在的佩切涅格人始终不愿意与可萨汗国爆发草原上的骑兵决战,因为真的输不起,那么以偷袭劫掠的不讲武德的行动作为重要作战方式,佩切涅格人心安理得。

    草原骑兵利用清晨的慵懒时光,狠狠打了被盯上的斯摩棱斯克村庄一个措手不及。

    明明村庄做了围墙的,围墙质量不过关,仍旧被入侵者拉倒,接着便是凶残的杀戮……

    卡甘这番硬生生掳到了六十余活人,皆是被他甄别过一番的年轻女子,至于剩下的人,逃进森林的不必去追,其他被俘获的直接杀死。

    站在萨克伊的视角,基辅人与斯摩棱斯克人有着共同的始祖,让他下死手是真的心有余悸。但卡甘一介草原英雄,像是与斯摩棱斯克人有深仇大恨,表现得像是为了杀戮而杀戮。

    联军前前后后掳走近乎一百个女子,便又大摇大摆地离开斯摩棱斯克人的领地,他们进入到瓦尔代沼泽地域,只要继续向北就能找到洛瓦季河的河道,剩下的就是单纯沿河行军了。

    联军马队仍旧保持快速通过瓦尔代沼泽,恰是这个时候,斯摩棱斯克人的援军终于赶到了被袭现场。

    民兵在暴怒中谩骂,也有不是少人紧张异常。他们被吓坏了,不知道凶手是谁。

    援军中一位贵族身份极为特殊,他是瓦季姆,逃离诺夫哥罗德地区松针庄园的瓦季姆。

    这么多年过去了,瓦季姆已经二十一岁了,他是一介赘婿,与斯摩棱斯克大首领情同父子,至少明面上如此。

    “还要顾虑什么?这一切都是北边的罗斯人干的!受袭的村庄在第聂伯河的北岸(这段河道呈现东西走向),这说明袭击者一定从北边来。我很了解那些罗斯人,他们心狠手辣。我们防备他们是正确的,但是有的人还是懈怠了……”瓦季姆向自己在斯摩棱斯克的贵族们生命这些。

    贵族们也是听得耳朵长茧子,归根到底,组织大军讨伐北方,斯摩棱斯克诸多村落的贵族并没有太大的热情。大部分贵族见过瓦良格人,却不怎么了解瓦良格人中的罗斯人,既然他们如此凶狠,真的北上征讨他们兄弟们可要好好掂量自身的实力,已经要付出的代价。

    纵使瓦季姆许诺驱逐了罗斯人后,伊尔门湖的统治权就是斯摩棱斯克的,他作为落魄贵族只为复仇,别的什么都不要。

    面对着血淋淋的杀戮,大家还是怂了。

    大首领按下了自己的女婿,贵族们决意仍旧采取保守的策略。

    但是瓦季姆的分析全都错了,袭击地的确是在大河的北岸,似乎袭击者来自北方。第聂伯河的上游仍旧宽阔,想要顺利过河不是容易事。所以来自南方的马队在更南方的渡口浅滩就通过了第聂伯河,此特殊的地理构造是斯摩棱斯克人所不知的。

    斯摩棱斯克人在积攒着愤怒,曾经对北方伊尔门湖的贪婪,逐渐变成对罗斯人的愤怒。这是瓦季姆渴望看到的,他甚至暗戳戳的希望袭击多来几次,这下优柔寡断的本地贵族才能被心头的愤怒所联合起来,才能组织大军发动所谓正义的北伐。

第868章 此战必须举国一致

    当舰队停泊喀琅施塔得锚地,老战士的阿芙洛拉号停靠新罗斯堡的码头,统治者留里克戴上金灿灿的黄金桂冠走下舷梯。

    一场颇为隆重的入城式随即开始,穿着盛装的战士们踏着雄壮的步伐走在沿河的涅瓦大街。

    国王留里克亲自骑马,王后斯维特兰娜更是侧坐在他的前面。

    在众多打扮为女祭司模样的妻妾簇拥下,国王夫妇接受街道两边民众的欢迎。

    “被奥丁祝福的国王万岁!”

    “伟大的留里克大王万岁!罗斯王国万岁!”

    安排在人群中的士兵如此呐喊,他们引领起热烈的节奏,因为所有人如此欢呼。

    国王留里克更是向自己的臣民招手示意,他享受到万民欢呼,感受到王国当有的盛况。

    罗斯王国已经正式诞生两月有余,新罗斯堡顺理成章成为王国的都城,这里的民众非常欢迎公爵升级为王,成为王都之民的他们纷纷为之骄傲,仿佛自己的身份也立刻高贵起来。

    民众的内心深处还有一个诉求,便是希望国王在欢愉自豪之际能布下一些施舍与万民共襄盛举。

    国王留里克有意做此事!

    告示印刷在粗纸上广泛张贴,文字的字体刻意印得很大,告示内容也颇为简单——任何的税收减免一半。

    种地的农户原则上是要缴纳十一税的,或曰罗斯王国生产类型的税收,至少也是缴纳10%的产值为赋税。

    十一税属于苛刻的赋税标准,按照东方的标准往往是二十税一乃至三十税一。

    这是很久之前的时代罗马制定的税收的标准,欧洲众多的国家势力的统治者过去没有更好的借鉴,随即捡起罗马的一些制度加以利用。罗斯王国依旧奉行十一税,没有任何人觉得不妥。

    过去几年以来,王国的东方部分一直在扩张耕地,垦荒工作始终有条不紊进行着。

    新耕地在垦荒后即被纳入《鱼鳞册》,新开垦的田地最初的几年被标注为“差田”,所谓一罗斯公顷(折合0.96现代公顷)产出燕麦仅有一千磅,当纳税一百磅。新田首年收获完全免税,未来几年按照一百磅纳税。

    新罗斯堡这座城市就是十一年前开始大规模兴建,涅瓦河畔地势平坦是一个优势,可惜这里的气候太冷了。

    一大批田亩被开辟,只有沿河的部分田亩被定义为“良田”和“中田”,大部分依旧是“差田”。

    本地的农民即便是纳税,自固定的税法施行以后,他们当缴纳的税款燕麦并不多。同样的,一户农民甚至可以开辟两罗斯公顷的田地,抛去种粮和税赋,落到自己手头的燕麦并不是想象中的庞大。限制农田产出的最大原因固然是气候,农民缺乏精耕细作的意识也是重大原因。

    一定要命令农民精耕细作以在有限的田亩面积获得更大的产出?

    留里克若以纯粹东方的思维自然可以逼着自己的农民这么干,但大家都是货真价实的维京人。

    划船捞鱼才是长久以来赖以为生的生活方式,罗斯移民举族种麦子不过是近十年的事。捞鱼是不必纳税,种地至少要给君主一百磅税赋。

    麦子是极端耐储的食物,如果可以,人人都想得到更多的麦子。

    国王的告示贴得到处都是,整个国都的民众都在热议。

    国王的大军注定要回来得晚些,都城总督科努松见得大王未归,并不愿意贸然收税。其实他就该履行自己的收税责任,因为科努松有一种预感,今年按部就班的收税并不合适。

    科努松等到了国王凯旋,庆幸自己暂缓收税的决意无比正确。

    国王决意减免税赋,总督科努松一家怀抱沉甸甸的鱼鳞册,被留里克大王指着下令:“按照名册去收税吧!不管是农夫、匠人还是商人,任何在籍人员的税赋全部减少一半!你们必须落实本王的命令,若是我听到有人声称多收税的流言,我会问责你。”

    科努松不敢怠慢,示意自己必将事情办好。

    在新罗斯堡,儒略历九月底的秋分日又是一个传统祭祀节日。

    此乃秋季的昼夜等长日,过了这一天,白昼时间就以可感知的速度缩短,对于所有维京系民族,从这一天开始所有家庭必须抓紧一切的时间储备越冬的物资。

    一场祭祀活动就在第一神殿进行,万千民众涌到丰收广场,无论是农民、渔民还是商人,他们争相向神祇塑像奉上自己的银币,一枚枚银币塞入木箱,钱币叮当作响诸神定能听到自己的祈祷。

    如果有五千人参与祭祀活动每人奉纳一枚银币,最后即可落得高达五十磅银币的财政收入,事实是有财的商人面对着此生见过的最大一尊镀金弗雷神塑像,他们愿意为这位商业之神一掷千金,最终大神庙奉纳收入颇为可观。

    只要善男信女足够多,本是对资金作为补充的“香火钱”摇身一变能成为重要的财政补充,此乃留里克乐意看到的。

    毕竟诸如法兰克王国这样的国家,一户自由农民,不知是要给领主姥爷缴纳十一税,还得向本郊区的教堂缴纳十一税。

    公元839年秋季的收税季,全体纳税者免税一半,有了更多余财的民众更有底气,商人们也更乐意为了罗斯国王来“一掷千金”。

    国王回来了!大王归来就是减税兼主持秋季祭祀,这些大事件结束之后生活就恢复往昔的平静了?

    不少人觉得事情并不简单,因为国王当快点奔至伊尔门湖的诺夫哥罗德,向当地的数以十万计的斯拉夫人和重要的老罗斯移民们宣布称王的大事。

    国王仍在为某些事逗留,似乎在酝酿一场振聋发聩的宣讲,会让大家再度震惊。

    十月上旬,一场小雪突然降下。它一开始是降雨,突然就变成冻雨,接着有变成了漫天雪花。

    这场雪来得早了些,使得民众的冬季生活比往年提前了约莫十天就开始了。

    薄雪覆盖城市建筑,新罗斯堡笼罩在银白色中。

    天空颇有些灰蒙蒙的,翻滚的海洋掀起大浪,多亏了涅瓦河入海口的喀琅施塔得锚地是被岛屿沙洲保护着的避风港,各舰只在灰暗的海水中轻度摇曳。

    人们等待着大海冻结,如此才能展开喜闻乐见的冬季捕鱼行动。猎人们也求着涅瓦河快点结冰,才好奔向远方掠夺珍惜小动物剥皮赚大钱。

    留里克恰恰也在等候真正的寒流降临,这样自己坐着雪橇快速回到诺夫哥罗德。

    雪后,全新的告示又是到处张贴。

    这次的消息令所有可以拿得起斧头的男人心里痒痒。

    已经过去多年了,这些年来罗斯并非不与外敌恶斗,罗斯总是被动卷入战争,虽然依旧取得巨大胜利,那些终究不是罗斯的主动举措。

    在人们的内心深处渴求这一场大规模战争,因为以过去的经验,这样的战争将给罗斯带来巨大财富,这种财富增值之速率可比种地捕鱼快上太多太多。

    国王下令了,告示上写得非常清楚,所谓罗斯王国将在瑞典地区展开新的国家级战争,全罗斯的精锐军队将集结,展开对约塔兰地区的征服战争。

    告示在号召全体民众投入战争勤务,呼吁人民就在这个冬季大肆生产后勤物资,国王将在明年开战之前进行采购。

    何为战争勤务与后勤物资?

    盐、铁器、鱼肉干、麦子、优质皮革、优质麻绳和动物筋腱、动物膏油、松胶、羽毛,等等。

    有才干的人还可以用刮刀制作箭杆,有木工技术的人承担一些武器零件的粗加工。

    约塔兰地区对所有的维京人都不陌生,尤其是居住在新罗斯堡的维京移民,他们的来源部族五花八门,但所有人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出身自瑞典。

    大家固然移民东方,血脉上与西方的瑞典完全一致,如今罗斯与瑞典融合。

    斯堪的纳维亚南部的约塔兰地区是瑞典人自古以来都想得到的地域,终于国王留里克要带领所有的民众开始这场必能创造历史的征讨战争了。

    自诩战士的人们需要胜利的荣耀,而更多的人注重的是这场明年必展开的灭国之战能带来的庞大收益。

    且说收益,大家现在不就已经开始享受战争红利了?

    原则上当留里克在十月份公开新告示,新罗斯堡地区就已经进入战备状态。

    国王愿意为采购战争物资付钱,他没有点名各类物资具体的需求量,而是从各种渠道透露军队对各类物资所需极大。

    王国大军会召集很多仆从部族参战,会从国中挑选大批静锐。

    民间开始流传这样的说法,国王会集结所有的英豪,一万人的大军或许太牵强,军队人数至少也得有五千。

    自从当年大军横扫哥特兰岛,彼时还是奥托大人做公爵,留里克担任实质的指挥者,自那时开始罗斯军队的后勤就被指挥者重视。

    每一名战士甚至不需要自掏腰包准备干粮、武器和护具,统治者留里克始终给军队做好了保障,使得每每大军都打赢了,以前准备的粮秣还没有消耗完。士兵们没有经历过后勤不畅,他们甚至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他们所有的想法非常单纯——奉命勇敢杀敌抢掠战利品。

    统治者留里克因提供了大军的后勤、交通工具,打赢之后掠夺最多的战利品理所当然。

    普通的战士也没有太多想法,掠夺一些散碎银两,抓些女人做妻妾,乃至抢走五花八门生活用品,这些都是被国王默许和承认的。只要兄弟们不动掠夺的大宗物资,其余物资便是兄弟们凭本事掠夺,战利品所有权还被留里克大人承认。

    那么,新罗斯堡的那些人在国王的征兵范畴内呢?

    三条传统划桨长船载着留里克大王的书信漂向拉多加湖。

    一船奔向大湖之西的维普萨拉瓦,告知当地酋长泰拉维斯出兵参战。

    一船奔向大湖之东的吕迪人营寨,告知那个女酋长老太婆也必须派兵参战。

    唯有一船忍着北方寒风逆着沃尔霍夫河的水流先行奔向诺夫哥罗德,向当地民众简要说明两件大事:备战、减免税收。

    而在新罗斯堡,太上国王奥托守着一众孙辈,仍待在旧宫殿,静候着新宫殿的最后落成。

    加上顶部平台可谓五层楼高的都城第一建筑之“新冬宫”,必然在春季彻底竣工。它原则上已经可以居住,就是内部的陈设处处都要精进。它是一座敦厚的高塔阁楼,足以塞下整个王室家族。它亦是天然的议政场所,更能接待远道而来的贵客。

    它坐落在涅瓦河畔,国王站在最高处的观景台,可以鸟瞰整个都城。

    这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初冬上午,第一场雪仍有大部分没有融化,大地干燥又寒冷,偏偏今日的眼光还不错。

    留里克携王后斯维特兰娜,令木工们继续自己的劳作,之后攀着木梯一层又一层地登上宫殿的房顶。

    凄厉的北风带着哨音,裹着厚实皮革的斯维塔兰娜紧紧缩住身子。

    待在高楼之顶的感觉并非享受,至少现在不是。太阳斜得厉害,金光照在大地,整个新罗斯堡的城垣尽收眼底,而在西方,大量舰只定在锚地,固然风帆全部卸下展开例行维修,主力舰桅杆上依旧飘扬着罗斯旗帜,那随风摇曳的模样看得清清楚楚。

    “这里好高啊!也好冷……”兰娜像是说了一番废话,紧缩着身子说话间有露着微笑,显得废话别有一番滋味。

    “站在高处,就要忍受这份寒冷呐。”留里克抚着她的肩膀,面相太阳感慨万千。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哦,这里的风声的确很大。兰娜!”留里克继续畅言:“看到了吗?整个都城就在你面前!这里是新罗斯堡城的最高处,而你,是我的王后!是王国最高贵的女人。”

    “是!我……从没想想会以这样方式观赏这座城市。”

    “现在你就看到了。走吧,你还能看到更刺激的。”

    宫殿顶端的观景台尚未安装木栏,这里仍需大量的装修,遂在当前此地是十分危险的所在。

    在留里克的印象了,所谓毛子中总有一些狂人特别喜欢爬高上低,即便是一个手腕松脱就落得粉身碎骨的结局,恰是这种处在生死之间的状态,被他们视作莫大的享受。

    斯维特兰娜的血统是纯正得不能再纯正的斯拉夫人,她会不会也会有这般的疯狂享受?或者说,她能否经历恐高的试炼?

    自然是留里克自己也想感受一下。

    他们双双向前踱步,现在再踏一步就是坠落……

    留里克保持着最大的定力,他探着头看的下方行走的人们,自己只要一个失足就是坠落,约么三十米的高度可是必死无疑的。

    而兰娜努力看了一阵子,干脆踉跄后退直接瘫坐下来。

    她浑身冷汗,双脚更像是踩入沼泽。

    留里克的心脏也在狂跳,他也脱离险地,坐在自己惊魂未定的皇后边,看着她瞪大的双眼。

    “你怕了?”

    “我……我怕。太高了。我差点就死了。”

    “你害怕。我也害怕。啊……”庞大的身躯突然躺倒,留里克仰面看着蓝天。这里只有王后一人,一些心里话他只想趁机向这位第一枕边人倾诉。“兰娜,你知道么?”

    “知道什么?”如此,斯维特兰娜也裹紧皮衣,缩在丈夫身边而躺下。

    “这几个月对于我真是梦幻,我成了国王,我戴上了王冠。”

    “这不是很高兴的事情么?我似乎听到了你的忧郁?”

    “戴上了王冠,就要承载它的重量。”

    “王冠?你的黄金王冠并不沉重。”

    “但王权的重量压在我的头顶,我的责任非常重大。我就想刚刚那样站在悬崖的边缘,如果做出了错误的决策,坠落的就不只是我还有整个罗斯。我们……站在寒冷的高处,只要王者有权站在这里,也只有王者有权饱尝这寒风……”

    兰娜愈发抓紧了自己丈夫胳膊:“我听不懂。但是你是王,你是最优秀的,你会把所有事做好。”

    “我自然会做好一切。”留里克打起精神,此时此刻他也知道自己不可以有任何怠惰。

    他向自己的女人倾诉国王的压力,言语含蓄哲思过了头,兰娜是真的听不明白,但她有着女人的办法来安抚自己的男人。

    明年留里克王将御驾亲征,届时王后斯维特兰娜也要随军参战。王室表明了对征讨约塔兰的强烈重视,这份重视最直接的体现,便是整个新罗斯堡进入战备状态成为巨大的兵工厂。

    城里的国营铁厂,卡姆涅是总负责人,他手下的工匠们全力对运来的铸铁块精加工处理。

    大批木工被国王实质性雇佣,他们不再是“散兵游勇”,相当多人员被集中起来,手握着零部件全力量产箭矢。

    至于技术更高超的木工,他们奉旨参与制作扭力弹弓、手推车与扭力投石机等重型设备。

    城里的全部十五岁到三十岁的男子群体被重点关注,军队扩充的政策已经开始实施,总督科努松奉旨征召一支四百到五百人的队伍,填充到老兵尽凋零的第二旗队里。

    的确,十年前建立的第二旗队的成员本就是罗斯部族时代的老家伙们,让上年纪的男人继续做战士,他们自己奉命战士文化本身是愿意的,但对于罗斯并非好事。只要条件允许,最好的士兵仍然要是二十岁前后的男子来担任。

    但是,有些特殊的人员原则上是出身自新罗斯堡在籍居民,却不在总督科努松的征召范围内。

    这些人员大部分在诺夫哥罗德,他们的父母给自己的儿子捐了一个骑兵名额,孩子做了高贵的骑兵,所谓王国骄傲的骑兵部队,必须参与到征讨约塔兰的战争中。

    那些有财产给儿子捐骑兵的富裕户都得到了国王本人的召见,数十人齐聚在旧冬宫旁的罗斯杜马的大型议会庭里。

    以为身材高大的壮汉踏着坚定的步伐,在议会庭中踱步宣讲。

    “我猜测,你们其实是希望自己的儿子变得更优秀,才砸下重金让他们去做骑兵。现在我可以骄傲的告诉你们,你们的儿子都是真正的勇士。今天我召集你们就是告诉你们他们都成为了优秀的骑兵,作为我器重的精锐,他们必须参加明年的远征。骑兵部队将横扫约塔兰人,那片咱们过去都梦想得到的地域终将属于我们,你们的儿子将建立巨大的功勋,将成为伟大的勇士,会有无数的年轻女子自发的黏在你们儿子身边,她们都渴望给英雄生下孩子,你们的家族血脉也将有大大的扩张……”

    留里克说了非常多,说得自己口干舌燥。

    他这番带着金冠对着一众砸重金的人们狂吹彩虹屁,吹得他们感动得热泪盈眶。

    因为骑兵成为国王钦定的常备军团是一个事实,不似第一到第六旗队都是公民兵。

    所有的骑兵战士都是国王的亲信,骑兵战士的父亲已经为此事非常骄傲,今天大王又极尽辞藻地吹捧一番,大家高兴得已经找不到北了。

    便是看得他们喜笑颜开,留里克展露了自己的真实面目。

    “你们的还是需要更好的护甲、更好的武器。作为他们的父亲,没有谁希望自己的儿子意外战死吧?他们是光荣的,但不是刀枪不入。我建议你们最好再拿出资金,购买全新的钢剑、镶铁片锁子甲,以及更坚固的贴皮盔……”

    即便有些人突然明白过来,国王要让一批富裕户为重装备付款呢。那有如何?终究这些装备是给予自己儿子的护具和武器,咬咬牙当然要拿出钱财向国王购买。

    因为战争是极为烧钱的事情,如若战利品价值低于投入,扩张战争看起来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

    自己会动用国库资产发动这场远征,攻打约塔兰地区并征服它的战略目的正是与丹麦隔着丹麦海峡相望,从此强势威胁丹麦王国,也能震慑或是直接吞并整个挪威。征服约塔兰地区后,罗斯王国即可得到斯堪的纳维亚的战略主动权,固然这样的战略成果之价值远远超越了为此投入的巨额国帑,但若有可以省些钱财的地方还是要节约一下。

    若是此战能被身为国王的自己诱导为民众积极投资的战争就太好了,他们自己或是鼓动自己的儿子参战,拿出大量资产投入战争,尽是为了得到战利品和胜利的光荣以光宗耀祖。未曾得到荣光的维京人家庭需要一场大胜获得荣耀,想来那些仆从的部族也需要胜利来证明自己也很优秀。

    留里克只有一个目标,所谓只要参战的民众渴求胜利就会拼尽所能获得胜利,征服约塔兰的战争不能是王室的战争,它必须是罗斯王国所有人的战争,此战必须举国一致。

第869章 女战士贝雅希尔

    一匹匹良马驮运着也被的货物,那是一群活生生的人,她们皆是女俘,无论年龄皆被绳捆索绑固定于马背。

    抓俘虏做奴隶的伙计,佩切涅格人在草原上做得太多了。

    如此大规模地抓捕斯拉夫人这还是首次,他们照常按照草原上的手艺,捆扎一番难以解开的绳扣。一匹良马坐上两名女俘,脖子为绳索互相套着,两人的脚踝也互相套牢。单一的俘虏或有可能成功逃亡,但两名俘虏被捆在一起,她们的行动将变得极为困难,逃跑也几乎不可能。

    她们的嘴巴都被塞进布团又被绳子捆好,唯在吃饭的时候才被解开。

    只要看看太阳的运动,她们就意识到自己在一路向北!

    那些长久待在密林里圈地自萌的拉的米奇女人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他们所知世界的劲头便是那些克里维奇人的地盘了。基辅人是克里维奇人,斯摩棱斯克人更是克里维奇人,甚至还有隐约听到名号的普斯科夫人,这些人全都是克里维奇人。

    一大群骑马的战士袭击了村子又到处杀戮,大量骑兵确是矮个子黑头发又扁平脸的……人类。

    是的,她们从未见过这样的模样的人,甚至不好将卡甘的这群佩切涅格人理解为人。

    因为可怕的棕熊也能站起来,乍一看去就是人影。

    骑马的战士比熊还要凶悍!

    在最初的惶恐结束后,被俘的拉的米奇女人在极度绝望中已然自暴自弃。她们唯一庆幸的是自己没有遭遇侵犯,可现在的处境何其绝望,她们一度不知未来在何方。当她们被押运到基辅,还以为自己要给本地的男人做妻子。至少基辅的克里维奇人不是陌生的存在,彼此说话基本可以听懂,但基辅人分明是袭击者。

    仇恨与怨念就写在这些女人的脸上,然而她们很快得知自己的归宿是作为货物,卖给极北的瓦良格人。

    可怜的拉的米奇人,当大部分斯拉夫民族的部族已经深知瓦良格人的存在,偏偏他们一窍不通。

    前往北方的道路充满位置,这一撮女子感觉极为奇怪,自己仍旧被捆着,却被套了大量的衣服。她们很快听到了袭击者的一番宣讲:“你们是卖给瓦良格人的货物,若是冻死了就是我们的损失。你们最好老实点,这样保你们活命。”

    生存的本能完全压过了仇恨,袭击者“赏赐”了麦粥就吃吧,还有一些稀罕的干酪。

    至少最后的北上之旅,经过这么一遭的拉的米奇女俘不再反抗,某种意义上活像是没有生命的单纯货物,为佩切涅格-基辅的联合武装商团摆布。

    直到,一批新的俘虏被押运到队伍里。

    新来的女人都是斯摩棱斯克的战俘!基辅人和她们不都是克里维奇人,为何要同族相残?

    斯摩棱斯克女人纷纷身上带伤,显然她们都是经历了坚定抵抗奈何终究落败被俘。她们彻底丧失了反抗的能力,许多人在最后北上之旅中以绝食向威逼。

    有的女人被卸下嘴里的布团后旋即破口大骂:“你们都是母狼生下的狼崽子!是比粪便还恶心的东西!你们和北边的斯拉维涅人(指诺夫哥罗德地区居民)都是劣等的混蛋。你们要把我们卖个她们,神会降下天雷惩罚你们……”

    女人哭丧着脸大骂,卡甘虽然不甚听懂这些方言,只要看看那些女人的情绪便知是恶毒谩骂。

    直到,他问清楚了马客萨克伊那些女人究竟在骂什么。

    “她说,咱们都是母狼生下的狼崽子。”

    萨克伊其实想再说下去,不料一句“狼崽子”的说法就引得卡甘勃然暴怒。

    他何以暴怒?恰是因为在草原上牛羊是牧民赖以为生的资产,草原狼群进入羊圈,这群恶兽往往不为吃肉就把所有的羊给咬死,最后便是牧民饿死。辱骂他人是“狼崽子”,是极为严重的侮辱。

    “看起来需要立威了。”卡甘抄起自己的钢剑就要砍了那个破口大骂者立威。

    不料,佩切涅格汗国的小公主贝雅希尔拦住了自己的兄长。

    “哥!这是对我们全族的羞辱!杀死女俘会让你蒙羞,我不希望你做了可汗后背负一些骂名。”她的眼神充斥了愤怒。

    “可是。你不必这么做,妹妹,父汗和我要把你嫁给罗斯可汗(指留里克),其实是希望你能远离杀戮,你应该安心做一个幸福平安的贵族。”

    她知道这是父兄的好意,却不是自己内心的渴望。

    “算了吧!我听说罗斯人比咱们佩切涅格人更为凶狠,你的罗斯人兄弟可不希望他的妾室真的软弱。再说了,我从不是懦弱的女人!”

    行刑者正是贝雅希尔,她刻意当着所有女俘的面展露出自己女人的脸。她有着非常复杂的黑色发辫,即便自己扁平的脸庞和高鼻深目的斯拉夫女人差别很大,俘虏也看得出她是一个很年轻的女人。

    那个斯摩棱斯克女人的谩骂非常合理,但佩切涅格人从不是软柿子,他们的女战士同样令敌人敬畏。

    贝雅希尔绝非心性残暴的汗国公主,她希望得到所有亲戚和同盟贵族的承认,成为一名合格的女战士。

    她从未杀过人,一切必须有一个开始。

    虽然非常的疯狂,卡甘听到妹妹的建议下意识大吼:“你疯了!我不让你冒险!”

    女孩保持着绝对的镇定与理性,直言:“我听说,我未来的男人、罗斯的留里克,才是八岁还是九岁,就已经指挥军队作战了。我自诩女战士,到现在毫无战绩。”

    “所以你就想要演一出可能丧命的戏吗?那是一个俘虏,根本不是战士。”卡甘大呼荒谬。

    贝雅希尔的态度笃定:“我可以让她变成战士再和我决斗。我意已决。哥哥,我不想像其他的姐妹那般嫁给贵族后只是作为一介母亲。我听说,之前罗斯的留里克不希望我嫁给他,去年他同意了,这说明他心里有我。你说的,留里克是一位有着黄金般头发的伟大战士,我……必须成为战士,才配得上他。”

    她当然也希望嫁给一位优秀的男人,以前便有同盟部落的贵族亲自来提亲,父汗以多种理由暂时搪塞过去,可没说就拒绝嫁女了。

    她见过一些贵族小子的拙劣德性,恰是如此,她做梦都希望自己的“白马王子”指着自己的脸说:“我欣赏你,要你了”。

    留里克何许人也?大哥不会诓骗自己的妹妹。

    再说,大哥说得很清楚,自己远嫁之国是“罗斯汗国”,留里克是“可汗”。佩切涅格只能有一名可汗,就是自己的父亲!自己嫁到罗斯,那是嫁给身份极为高贵的大贵族,岂是同盟部落的那些小贵族配做比较的?

    卡甘拗不过自己的妹妹,而那个破口谩骂的俘虏也必须被处死以儆效尤。

    “那就去做吧!记得手法干净利落!我和其他战士必要时候会帮你。”

    “不必!”贝雅希尔态度笃定,“这是我的战斗,我不要你插手!”

    就是这个马队开始宿营的傍晚,众俘虏随意坐在地上,她们的绳索在开饭之前继续捆着,现在她们都将欣赏一场野蛮的决斗。

    恰是那个骂声震天的女俘,她的唾骂其实是求速死,她是真的愤恨,也希望早早死掉免得下半辈子落到北方人手里被折磨。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她浑身的绳索都被解开,一面小圆盾扔在地上,一把货真价实的罗斯钢剑狠狠戳在她面前的泥土里。

    马客萨克伊这辈子都还没见过佩切涅格女人如男性战士般战斗,何况还是可汗的小女儿。他默默感慨这群草原人真是狂野,就如横扫草原的风那般凌冽。

    这是贝雅希尔的决定,卡甘现在支持妹妹参与这场决斗。

    萨克伊便按照提前商量好的说辞,在给松绑后的女俘剑与盾后,明白说道:“你不必再谩骂了。现在可给你个机会,以战士的身份和那名女子战斗。你只要杀了她,我们就放过你,许可你带上一些食物和一支护身的短矛滚蛋!”

    听得,这个女俘完全动摇了,她还是觉得事有蹊跷,一时拿不定主意。

    萨克伊又道:“你可以放弃,以后就是奴隶。只要你现在拼一把,只要赢了,你就自由。”

    女人大惊:“你能发誓?”

    “我发誓。剑就在这里,你看着办吧……”说罢,萨克伊退出现场。

    战士们围出一片比武场,且看那女俘拿起了剑与盾。长时间的捆绑让她肢体松软,半饥饿状态下自己体力也有限。虽然劣势慢慢,面对唯一的逃出生天的机会,她决定奋起一搏,这样自己死了也算死得其所。

    另一方的贝雅希尔,篝火烈焰照耀下是她洒脱的复杂发辫的飞舞,身上悬挂的购买自罗斯的金银珠宝瑰丽无比嗒嗒作响。

    她此番甚至连皮甲都不穿,以无护甲的姿态投入战斗。

    她没有任何杀敌经验,但有较为丰富的屠牛屠羊的经验,亦是亲身参观过战后的战场,对于死尸完全有了心理免疫。

    无论如何,这都是自我选择的人生中第一场决斗,那怕此事非常仓促,对于自己就是生死决斗。

    贝雅希尔一直感慨着罗斯钢剑的优秀,她以剑背敲打左臂的圆盾,以尖锐嗓音吼着给自己壮胆。

    两个女人的决斗已然开始!

    只见那女俘双手握着剑柄,大叫中就向着贝雅希尔冲来。她表现得毫无战术浑身破绽,完全以自己的悲愤情绪与蛮力冲击。

    却见贝雅希尔灵巧侧身一跳,躲开了女俘的刺击,以钢剑猛戳其小腿。

    第一回合激战,贝雅希尔没有干净利落杀死此人,她要让此口出狂言者先饱受一番皮肉之苦。实则她也真的有些犹豫,本可以直接戳刺敌人之背,终究还是下了轻手割伤其人的腿。

    那女俘半跪地上,捂着受伤的小腿,再看一手的鲜血大声叫嚷。

    须臾,又勇敢地站起来。

    这一幕着实令贝雅希尔大吃一惊,自己的敌人果真桀骜,身上有伤仍是第一时间站起来继续厮杀。敌人的勇武逼得她无法犹豫!贝雅希尔迎着女俘的剑冲了上去,以盾牌拨开剑锋,右手持剑狠狠攮进敌人的腰肋。

    见得敌人倒下怒目圆睁地吐血,贝雅希尔闭上眼见,最后一剑刺中敌人的心脏。

    每一名战士都要经历这一遭,彼时的留里克在祭坛斩杀牺牲驯鹿都是犹豫的,亲自处决第一个囚犯也有过犹豫。他经历了一番艰难的心理历程,而现在呢?在维京世界,罗斯的统治者留里克早已获得一个“杀戮无度者”的诨名。

    自己的妹妹贝雅希尔成了真正的女真是!佩切涅格汗国的小公主在私人决斗中杀死了敌人!

    固然这场决斗双方实力并不对等,贝雅希尔杀死的也是真正意义上的“斯摩棱斯克的女战士”。

    她并没有得胜后的喜悦,首次斩杀敌人,她的心脏狂跳得厉害,被自己亲哥卡甘搀扶下去后仍旧难以被安抚。

    卡甘什么都没问,只是抚慰:“先休息一下。第一次都是这样,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以后就会淡定了。”

    罢了他再敲打妹妹的肩,指出:“有件事我的确没告诉你。”

    “是……是什么事。”贝雅希尔哆哆嗦嗦扭过头。

    “他们罗斯人和其他瓦良格人也信仰一些女性战神,据说叫做瓦尔基里。留里克的许多妻妾都是女战士,她们美丽动人,却也杀死了很多敌人。”

    “居然是这样?!”

    “现在的你让我很自豪。妹妹,你要告诉留里克,你的确是一位佩切涅格女战士,他最爱的也是这样的你。”

    那名被杀的斯摩棱斯克女俘属于战败被杀,佩切涅格人就地挖掘一个坑,将其尸体埋葬算是给一名战士的礼遇。

    所有的俘虏见证了正常决斗,死亡就在自己的面前,她们立刻完全安静下来,连低声嘀咕也不敢了。

    真正的生死搏杀绝不是大战三百回合,尤其是骑兵作战,往往是谁先占有先手优势谁就是胜利者。贝雅希尔仅以两个回合就结束了决斗,它并不精彩却是实打实的实战。

    这一夜,贝雅希尔毫不奇怪的做了一场杀戮之梦。

    她梦到嫁到罗斯的自己,还像是草原那样可以快活起码,统御着一支全部由女人组成的骑兵部队与敌人作战。梦境非常琐碎,她还梦到自己与留里克生育了很多男孩,每一个男孩突然长大,都成了赫赫武威的骑兵将军,再统帅着铺天盖地的骑兵大军横扫宿敌可萨汗国,又在罗马人的领地大发横财……

    梦醒了,天亮了。

    她睁开眼睛,发出灵魂深处的无声的呐喊。从今天开始,女战士贝雅希尔诞生!

    她的想法也绝非如此,她将自己残缺的梦境告诉大哥卡甘,尤其重点描述两段梦醒:“我梦到自己统帅一千名骑兵战斗,我还梦到我和留里克生育很多男孩,这些孩子都成统帅骑兵大军征战了。”

    妹妹的梦给卡甘深深提了个醒,就下意识抚着妹妹的额头揪其发辫:“我还以为你会恶梦,看来你真的成为战士了。这些梦境绝非偶然,恐怕是神在给你启示。”

    听得,贝雅希尔大吃一惊。

    此事甚至不能多想,卡甘顺着这个思路想了想勃然起身,再狠狠拍打自己的额头:“对啊!一定是这样!这一切都是命运!”

    这个时代的民众都是迷信的,对于卡甘,他觉得腾格里掌管着草原之民,奥丁掌管着北方之民,他们都是伟大的神祇。卡甘在罗斯生活时期听到了很多传说,尤其是留里克是“被奥丁祝福”的身份,以及罗斯大祭司露米娅“被奥丁恩典的身份”,他信以为真更不敢质疑。

    马队已经通过了那片沼泽地,正行进在所谓洛瓦季河的河畔硬地上。原则上这里已经算是罗斯人的控制区了,所以这里也被罗斯诸神所掌控?

    那么妹妹的梦境……

    一切都想通了!

    卡甘又猛地坐下,双手狠狠按在妹妹的肩膀,弄得贝雅希尔生疼。“这一切都是命运啊!”他说。

    “哥……你……”

    “你的梦并不奇怪。你到了罗斯,我会亲自告诉留里克你的梦境。这是罗斯人的神给予你的神启,你必须顺应诸神旨意,你要在罗斯指挥一支骑兵部队,你就是统帅。听着,我会说服留里克认同这件事。你必须成为一名女将军,这是你哥哥我最后能为你做的大事。”

    贝雅希尔想不到大哥会如此兴奋,只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也笑容掩盖尴尬。

第870章 第一书吏艾尔拉·赫斯图利亚在新罗斯堡

    奥斯塔兰女公爵卡洛塔,带上儿子卡尔,以及其他的随从们,尽数离开王国都城新罗斯堡。

    与她同行的是另一支人数庞大的军队,他们押运着一批物资,拼凑出一支规模庞大的雪橇队,在已经冻结的涅瓦河上向着西方行进。

    诺夫哥罗德是要回去一趟的,但不是现在。

    留里克作为国王就当守在国都,待自己的宫殿完全落成后更要完全定居于此。公平的说,东南方向的诺夫哥罗德气候更好一些,但将国都定在这涅瓦河入海口,主要的正是政治需要。

    今年冬至日必须操办一场盛大的祭司,它是罗斯王国成立后的首次冬季大祭,此事民众都有着预感,人们都渴望着一场盛会,考虑到民众的态度,王国的确需要一场冬季盛会。

    已经是十一月份,自初雪后过了十多天,一场大家都可以预见的暴风雪横扫整个世界。大海、河流与大湖皆已冻结,驯鹿雪橇取代船只成为最好的交通工具。

    待风雪过去,世界变了模样。空气冰凉刺骨,到处白雪皑皑。这种气候最好待在家中学着棕熊去冬眠,倒是穿着极厚的男人忽视了这份极寒,他们抓紧时间做重要的冬季劳作。

    城内国营铁匠铺忙活得热火朝天,造船厂的叮叮咚咚生也不断。何止是国营造船厂,城内涌现出一些私营作坊,这些人在城市边缘区的无主荒地搭建棚舍,就在里面打造传统划桨小船,手艺高超一些的便是建造龙头战船。

    时过境迁,当留里克成长为真男人时,当年可怜的卡姆涅一样成长为壮汉。

    卡姆涅是一位血统纯正得不能再纯正的伊尔门斯拉夫人,最初以奴隶的身份走近留里克身边,而今这位无父无母的男人已经成长得极为健壮。长久的打铁生涯,他的胳膊有腿粗,这位“精英打铁奴”是留里克极为器重的亲信。

    卡姆涅的忠诚是可以完全放心了,他娶了妻又有了儿子,自己有了一笔财富积蓄,低贱的命运完全改变了。

    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此人是国王器重的男人,有坊间传说所谓国王留里克认下卡姆涅做了弟弟。对于他,真是千万不要招惹。

    留里克很是放心,只因卡姆涅和妻儿都被自己拿捏得死死的。这是一位忠诚的铁匠,留里克信任他甚至胜过信任铁匠卡威。

    卡威属于外戚,卡米涅则为内臣。卡威在罗斯堡故地,卡姆涅则老老实实待在都城。两人不是单纯的铁匠,他们负责的最重大工作正是为罗斯生产武器。

    当留里克刚刚回到新罗斯堡,便抽空召见了自己忠诚的卡姆涅。

    健壮的卡姆涅这些年来始终忙于自己的工作,他没有任何的心眼,便是笃定一点,只要妥善完成留里克大人交代的任务,自己的生活就能越来越好。

    恰是对于这种没心眼的人,留里克也少了烦恼,有些事情便可以堂而皇之大声说,譬如罗斯将在全新的战争里需要极为大量的武器。

    他给卡姆涅罗列了一张清单,最为显著的有三类:五千支崭新的铸造矛头,五百把弯折的剑胚,十万枚铸造箭簇。

    此三类武器必须在这个冬季完成生产,就算是有困难,必须想办法克服困难。

    卡姆涅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他不敢当面执意国王的命令,只好硬着头皮把任务接了。

    早在九月份,新罗斯堡的国营铁匠铺就在负责人卡姆涅的调整下,将民间的那些武器、工具订单全部推掉,所有的年轻铁匠终止一切假期,除却睡觉时间,全部投入劳作。

    新罗斯堡是十月份在国王留里克的命令下进入战备状态,卡姆涅这便早就开始了!民众被动员起来投入军事生产,留里克动用国帑为之买单,换来的确实是军械产量的爆发。

    巨大的军工生产需求给了民众巨大的就业机会,留里克看到了一种繁荣,也清楚意识到自己也被自己下达的军令所绑架。

    所谓如果明年的征讨不能获得预期的战果,王国付出了那么多,便会落得吃亏恶果。

    要大肆筹备的不只是军械、服装、军粮,还有一件可以证明国王权威的宝物。

    曾经,承载着罗斯荣耀的大船阿芙洛拉号已经老态龙钟,她的船壳已经更换了大量材料,唯有橡木龙骨依旧坚挺。固然波罗的海和北大西洋因为寒冷大大遏制了船蛆藤壶这些生物对船体的破坏,到底那根龙骨橡木已经在海里泡了十多年,它还可以再坚持一些日子,但是性能已经令人担忧。

    罗斯王国必须拥有一艘新旗舰!

    留里克给诺夫哥罗德总督写了一封长长的书信,书信理应在秋季就送达了,当河流湖泊冻结,一些被点中的人们回来都城报道。他写的不只这一封信,罗斯堡故地也得到了一些消息,他给霍特拉那个老家伙下达了死命令:“你必须和你的大儿子尽快赶到新罗斯堡,不许以老迈为借口。”

    这番命令折腾得霍特拉又是坐船又是做驯鹿雪橇,可是赶在十一月份下旬才抵达都城。

    距离光明节还有一阵子,这段时间留里克不可能一直守着妻妾孩子们和年迈的父母耽于天伦之乐。

    暂时,他的心思就在造船上,下达的特别命令也是召集整个霍特拉家族的男人们。

    霍特拉有三个儿子,老大哈罗德按照维京传统是要继承家业,老二卡尔和老三斯泰因当自立门户。如今,这三个儿子都带领一批工匠,成为国王留里克聘用的“造船厂厂长”。他们可以接私活儿,代价是课以重税。一旦君主的命令下达,就必须推开私活儿全力完成任务,自然也能得到重大报酬。

    霍特拉老态龙钟,散乱的会白大胡子遮盖了一脸的老年斑。他一度觉得自己会冻死中途,多亏诸神庇佑自己才成功苟活到新罗斯堡。

    他和大儿子哈罗德来得晚了点,来自诺夫哥罗德造船厂的斯泰因先于自己的老父亲成功抵达。

    一支极为诺夫哥罗德出发雪橇队,在冰封的沃尔霍夫河上与从新罗斯堡回来的雪橇队相遇。彼此接触真是意外之喜,由于彼此都有各自的事,打了个照面后各奔东西。

    如今冬季雪橇队不足为奇,奇得在于北上的雪橇队坐着一名特别的女子。

    她是艾尔拉,奥斯塔拉女公爵卡洛塔的亲妹妹。

    姐妹俩在沃尔霍夫上相遇,姐姐直奔南方的新奥斯塔拉,妹妹要去国都。

    纵使是亲姐妹,时局所限姐妹俩这些年前竟是聚少离多,而今相遇竟相拥着喜极而涕。

    艾尔拉还想问问姐姐一切事情,卡洛塔却明白一切。

    卡洛塔直白地把嘴巴凑到妹妹耳畔,告诉了她一切的秘密。

    霎时间羞得艾尔拉白皙脸庞红得像发怒,一脸诧异又兴奋地等着姐姐的脸:“我……终于……”

    “对!这就是真相。你也到年龄了!过去是留里克爱你,所以才忍着自己的情感。现在你真得该做母亲了,你知道的,他的女人非常多,你虽被委以特别的使命,没有几个亲生孩子确实不合适。”

    “我……我也很高兴。我该怎么做。”

    “哦?这个我可要好好告诉你……”

    卡洛塔终究是带着自己的部下,伴随着南下诺夫哥罗德雪橇队离去。她带着笑意直面凉风,脑子里不禁想到很多。

    有时候自己挺羡慕妹妹的,只要做好书吏的工作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一切不必担心。

    但事情真得这么简单么?

    环伊尔门湖地区是罗斯公国的最大粮食产区,固然如今的时代小麦、燕麦亩产很低,至少辛勤劳作每块田抛去种粮、税粮和正常耗损后,仍会有一定余粮,单块田的余粮很少,规模扩大后就显得余粮很多。固然一个农夫小家庭的能力是有限的,只要农夫人口多起来便形成了规模优势。税收加收购余粮的正常操作,王国就能得到一笔颇大的库存。但这片产粮区的情况也非常特殊,身为国王的留里克本就掌控着大量私田。他雇佣佃户播种和收割,中途进行有限的施肥作业,这些事宜委托给诺夫哥罗德总督、国舅梅德韦特负责。即便是国王的王田,基于时代的局限性不但被进行颇为粗犷的农业,这倒是有个好处,便是留里克理论上可以做个撒手掌柜,再在收获季获得一笔相对于人口而言总量庞大的麦子。

    粮食税收和王田产出,加之对外购买和索贡的粮食,供应着大量罗斯孩童半年时间的免费饮食。此乃令人感激涕零的德政,而德政的背后是对国家财政的考验。

    如今这份考验具象化地压在了一个女人柔弱的肩膀上。

    来自于奥斯塔拉部族首领女儿、老奥托的养女、留里克的义妹以及现在的妻妾,艾尔拉·赫斯图利亚。她原则上要负责记录保管罗斯的历史性文件,最初留里克也是计划令她做国家的职业史官来着。

    奈何罗斯发展到现在的时代遇到了特殊的障碍,这迫使国家对技术官僚有着极为贪婪的需求。艾尔拉毕竟跟在国王留里克身边,被重点灌输了大量的数学知识。没有谁比她更适合做为“统计局”的一把手,遂在每年的麦收和收税时期,她是最为繁忙的女人。

    现在的情况好了很多,一批经历教育的男孩女孩立刻担任起书吏工作。

    今年针对诺夫哥罗德地区一律半税,百姓向国王的仁政山呼万岁的同时,艾尔拉在极度劳累后还是完成了统计。

    她一度天真的以为国王令自己去国度过光明节是听自己的述职报告,大量写满数据的纸张也塞进硬纸袋里,她信心满满要把这些文件交给大王,意外遇到姐姐却听明白了国王的真正目的。

    两件快乐的事交织在一起,生活越来越美妙了。

    长久以来艾尔拉就待在与世隔绝的伊尔门湖,昔日征讨反叛的松针庄园的战争到现在已经结束九年,如此漫长的时间让一个无助的小女人摇身一变成为大美女!

    艾尔拉总是忽略自己的美丽,她有着和姐姐一样的小圆脸,却在气质上与姐姐卡洛塔完全反过来。

    专注于统计书写工作的艾尔拉被锻炼出文静的性子,她金发票票简单捆扎一下。这种文学少女的气质直戳留里克的内心,他始终不愿动这位妻妾的身子。不仅仅因为她的年岁还较小,还在于艾尔拉真的怀孕了就没有更多的经历,在后批书吏不能独当一面之青黄不接时期,艾尔拉必须始终保持着超强工作能力。

    现在,留里克觉得以后的她必须再极度劳累了。

    她的生活仿佛与世隔绝,遂当见得冰封拉多加湖的辽阔,真想敞开喉咙大吼一番。

    现在的国度新罗斯堡究竟如何?听说已经变得极为辉煌壮丽,完全没有过去大村落的模样。

    随着奥斯塔拉遗民全部完成移民,又见得偶遇的姐姐居然把滞留在西边故地的所有格兰人也哄来了。奥斯塔拉人和格兰人在古老的历史总是依傍而居,作为掌管和整理罗斯乃至过去瑞典地区历史的艾尔拉,没有谁比她更懂这些事情。她还因为学会了拉丁语,对着罗斯祖传的那般羊皮纸的《出埃及记》看得津津有味,也顺便懂得了从不列颠带回来的战利品羊皮纸书籍。

    那是罗马人和法兰克人等信仰的神祇与诸神的故事,故事是真的有趣,尤其是《出埃及记》。被故去的罗斯大祭司维利亚珍重保存的旧书必然掩藏了极大的秘密,现在的她觉得自己懂得了一切。

    留里克大人,就是罗斯的摩西!在另一个世界上演过的故事,正在遥远的极北之地再度上演,这就是命运呐!

    她对西方故地再无留恋,遂这番前往国度有的尽是欣喜。

    去都城的雪橇队人数不多,大家对这趟旅途的结果充满欢喜期待。

    国家终于要打仗了,大王留里克终于要扩张一片大大的疆土了。消息在伊尔门湖传得满天飞,征兵精干的命令传下来,所有自诩强力的男人都在摩拳擦掌,大量年轻的男孩觉得这是立大功的机会。有譬如针对骑兵队的命令,骑兵无论年龄有一个算一个,这个冬季大家必须饲喂好马匹,人员必须加紧训练。虽然可能令大家震惊,但骑兵必须参与到的远征必须立功,以证明没有辜负国王与国家。

    诺夫哥罗德造船厂厂长斯泰因·霍特拉松就坐在去国都的雪橇上,他手握着一道国王的特别命令——研讨建造新大船。

    建造新大船?至于把全家族的男人都召集吗?

    他可以断言,国王需要全新的战舰来证明何为王权。

    这支雪橇队没有也不敢磨蹭,趁着好天气一路狂奔,那些被饲养得很好的驯鹿也很给力,队伍顺利抵达新罗斯堡的同时,所有人也深深意识到自己的渺小。

    雪橇还没有听闻,可爱的艾尔拉扶着木栏讶异地站起身。

    她下意识伸着手指着:“那是什么?我怎么觉得像是罗斯堡的……阁楼?”

    斯泰因冻得麻木的脸嘟噜起来:“那就是国王的家。你是国王的女人,那里也是你的家吧。”

    “是嘛?也太高了。”

    “河床本来就高,国王又在那里建设高大建筑。又能建设这种宫殿的也只有留里克大人,在我故乡梅拉伦,没有任何建筑比这一座更高。我听说乌普萨拉神庙也很高大,显然国王筹建许久的建筑高于一切。”

    乍一看去宫殿阁楼已经建好了,一想到自己可以住在这样的地方,艾尔拉觉得一切尽在梦中。她又坐下来,继续裹好皮革保证温暖,皮革之下的双手紧紧抱着文件袋……

第871章 新造舰案

    冰封河道上散落着一些凿冰钓鱼人,河道两边的土坡也游弋着一些民众。

    大量的小船被推上岸为绳索狠狠捆绑,船上也都覆盖了颇厚的积雪,乍一看去如坚冰一般与苍白大地融为一体。

    唯有城墙仍是木材的灰褐的本色,在着阳光刺眼的纯白世界显得独特瞩目。

    雪橇队调转方向,皮鞭奋力抽打在鹿身上,鹿群牟足了劲冲上雪坡。

    到现在,艾尔拉终于看清了国都新罗斯堡的尊荣,队伍立足与高大的石木混合的城墙下显得何其渺小。

    城市沿着涅瓦河建造,滨河的涅瓦大街是全城最大的道路,此几乎标准的东西走向的道路两端,正是城市的东大门和西大门。

    当雪橇队还没到的时候,一辆辆雪橇上飘扬的罗斯旗帜便为城墙巡逻的士兵所见。

    国王早有命令,这段日子必有来自诺夫哥罗德的大型雪橇队奉旨前来。

    巡逻士兵们一方面出门迎候,一方面紧急通知国王陛下。

    当留里克获悉此事之际,他本人正待在都城的造船厂,与老迈的霍特拉这个老家伙畅谈造大船的事宜。

    关于建造全新大船之事,霍特拉这辈子追求的不就是建造一艘超级大船么?

    建造了八艘阿芙洛拉号级风帆战舰,这位老家伙觉得人生暮年由此壮举已然圆满,奈何自己愚蠢地低估了国王的梦想。

    方舟?何为方舟?这种巨船究竟是传说之物,还是现实存在过的?

    “方舟是存在的,只是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或许建造不成。但是只要我们不断精进技术,实现它并不是难事。”留里克的话语如同废话,他倒是明确了自己的态度,建造大船的必须的。所谓霍特拉家族本有继续精进阿芙洛拉级舰只的能力,现在确是全力建造性价比更高的新型货船,这不合适。

    霍特拉家族的男人们尚缺一位斯泰因,建造大船已经立项,终于具体建造细节,当时所有能工巧匠凑到一起商量,斯泰因·霍特拉松缺不得。

    信使急匆匆奔向毗邻都城的独立造船厂,它位于都城的西南方向,面对的直接是芬兰湾的微咸的海水。

    士兵下了雪橇冲来,他被侍卫阻拦,问清原委后,一众人直接冲进宽大而温暖的室内大船坞。

    “怎么回事?出了大事吗?”留里克闷头紧锁颇有不悦。

    他们齐刷刷半跪行礼,信使直言:“大王赎罪,实在是事情重大。您交待的任务兄弟们做好了,来自诺夫哥罗德的雪橇队已经抵达。”

    一位老家伙听得这个,跳着脚地快步走来:“哦!我儿斯泰因回来了?太好了!”

    “正是。”信使言辞坚定:“斯泰因大人确实来了。还有……”

    “我的第一书吏,也来了吧?”

    “书吏大人平安抵达。她……她还有重要之物欲呈上。”

    “是嘛?不知道艾尔拉摆弄得什么把戏。走!回都城!”

    造全新大船不是下了命令就能开造的,留里克觉得自己有的是时间和他们慢慢研究,但是现在,把自己的女人迎回来极为重要。因为艾尔拉在众妻妾中缺属年龄较小一点,在王国的贵族体系里她原生身份是公爵小姐,当前的职务却极为重要。

    就像往年一样,自己若不在诺夫哥罗德,便是艾尔拉全权负责税收后的数据统计工作。

    亢奋的心不为冰雪阻挠,留里克的想法很单纯,把她迎到自己的房间,好好地听她述职,然后……

    雪橇在狂奔,当留里克抵达自己的旧宫殿,美丽的艾尔拉已经与亲朋聊成一片了。

    只有进入城市,她才了解到何为壮丽。宽阔的丰收广场是一大片平整空地,环绕的广场尽是些高大的建筑。据说那最大的建筑是国王的新宫殿的阁楼,它比高壮的红松更为高大,显然是这片广阔区域里最高的所在吧?站上去看风景的感觉定然很好。

    何止宫殿,城内的民居也完全不是诺夫哥罗德那些单层房屋低矮的模样。

    她是坐着雪橇行进在最宽阔最重要的涅瓦大街,道路两边的建筑可是国家的牌面,固然是民居也造得颇有气魄。

    沿涅瓦大街的民居第一层皆是大木立柱,以水泥黏合石头建筑,第二层才是纯木制的。此乃高度模仿法兰克人的中世纪民居风格,建筑性价比很不错。因为基地足够结实,民居的一层也比较低矮,有的建筑盖到三层,乃至在人字形房顶下端再开辟出所谓第四层的微型储物间。

    高纬度地区的冬季太阳斜得厉害,明明是阳光明媚,路南高大房屋的影子完全遮住了涅瓦大街,这种情况艾尔拉从没有想到过。

    旧宫殿远远比不上新宫殿,它就是一座有着木地板的巨型长屋,里面的房舍很多,多座石制壁炉把整个宫殿烘得非常温暖。

    艾尔拉不是留里克的一般妻妾,她的一个身份是老奥托的养女。

    太上国王奥托始终不觉得这一虚名如何高贵,他现在的想法可谓活一天赚一天,守着越来越多的孙辈耽于天伦就很美妙了。

    养女艾尔拉文质彬彬,她绝对不是做女战士的料,倒是给国家管理钱粮调度之类的事情,水平和能力是值得肯定的。

    可奥托对打仗后勤之事从来不上心,对于国家的粮仓库存有多少始终不过是一个模糊概念。他是旧时代的遗民,只是清楚养女艾尔拉的特殊工作对现在的罗斯有好处。

    归来的艾尔拉如小猫般依靠在养父奥托的身边。

    奥托轻抚着养女的金色长发,啧啧称赞:“很好,和当年的尼雅是一样的。”

    她可以尽情地撒娇,无视其她女人的眼神。

    抚摸着养女的柔发,奥托的记忆竟回到了四十多年前。那时候的尼雅也是这般青春漂亮,部族中只有最勇敢的战士才能得到最美丽的尼雅的青睐。奥托是胜利者这才抱得美人归,而今,一切都成了往昔。

    尼雅容颜不再,已经是满脸褶皱头发灰白的老太太了,美好的容颜似乎只能遗存在记忆里。

    奥托的一番叹言如同针尖挫折尼雅的心,她知道自己的老男人无恶意,可惜自己已经太老了,回忆起自己过去的美丽,尼雅也只能以笑容掩盖自己的扼腕叹息。

    尼雅和奥托都知道留里克招来艾尔拉的意思,这很简单,到现在为止就剩下艾尔拉没有与国王留里克发生亲密的关系。此时的国王断不能在以诸如“她还太小”唯有搪塞,一来别的女人在艾尔拉这般年纪都做母亲了,二来若是她肚子再没动静,国人就会极尽嚼舌头的能事,所谓奥斯塔拉部族的小女儿是“不会下羔子的羊”。

    尼雅便把可爱的艾尔拉叫来,以婆母兼养母的身份教授她女人的知识。

    留里克姗姗来迟,他没工夫和归来的斯泰因多言,打了个照面就直奔宫殿了。

    伟岸的大王头戴黄金桂冠,修建得很好的胡须充满了男性魅力。他健壮得恰到好处,高大的身材给柔弱女子强烈的安全感,那浑身散发的各种意义上的强力,能轻易引得众多女子侧目。

    艾尔拉被他的气概强烈吸引,尤其是突击接受了养母尼雅的特别口头教育,现在看待留里克的眼神除了崇敬,更多的就是含情了。

    固然是一些妻妾聚在殿内,事情反倒是好办了。

    他要照顾皇后斯维特兰娜和妻妾兼女伯爵的诺伦的感情,其他女子便无所谓。

    他坐在皮垫上,刻意搂着自己的艾尔拉,向大家委婉全部:“我让她来给我汇报收税的事情,这段时间就由她来陪我了……”

    留里克点到为止,诸多妻妾也都明白意思。

    只见诺伦捂着半张嘴含笑嘀咕:“不是汇报这么单纯吧?”

    “吭吭……”

    “没关系,其实大家都知道。”说着,诺伦的眼睛猛瞥一眼王后。她这是在拱火,王后又能如何?

    斯维特兰娜作为王后现在还抱着儿子,她稍稍挺直身子,看似非常大方地发言:“留里克,你可要好好待她,大老远来一趟都城可是艰辛的。”

    “那是自然。”听得,留里克长出一口气。

    君主有着一票妻妾,最怕的就是妻妾们争风吃醋,几年前令她们彼此歃血发誓,誓言就能是永恒了?

    留里克很清楚自己的一些妻妾并非等闲之辈,甚至是王后斯维特兰娜过去看似柔弱,恐怖根本不是这样。她的柔弱归根到底是家庭强行培养的结果,她的本心并非如此,作为王后的她处在这个位置,定会以所有手段坚定捍卫自己王后的身份。

    事实的确如此,即便兰娜还非常年轻,权力对人的异化已然开始。丈夫的妻妾非常多,对于那些注定离开权力核心的妻妾她很放心。

    尤其对这个艾尔拉,那就最放心了!

    因为艾尔拉已经丧失了奥斯塔拉贵族的封号,”赫斯图利亚“这个名号是一个职位,她只负责对历史文件的整理编纂兼顾对诸多后勤事务进行统计计算,她的后裔也都从事这类工作。后裔不会封地,更不可能建立私军,她和她的后裔相当于王室的高级仆人,仅此而已。

    斯维特兰娜正是这样认为的,她与艾尔拉的关系始终很不错。

    留里克下达王命,他说到做到。

    吃饱了饭又好生泡了一顿热水澡,艾尔拉舒坦得昏昏欲睡,漫长坐雪橇之疲惫反而加剧了,但特别的痛苦又令她精神亢奋。

    抵达新罗斯堡的第一夜晚,艾尔拉终于成为了女人,她叫嚷着要向国王说明税收汇报,奈何留里克把装满文件的纸袋扔到一边。

    “我们早该如此,明日你再汇报,今晚不必了。”

    “是!哥……”

    “叫我国王!艾尔拉,你本就不是我的义妹,你是我妻子!是我最器重的书吏!以后书吏后继有人,你生的儿子给我做书吏做史官,以后任何的纷扰都和你无关,做好自己的工作,以后你得到的全是幸福。”

    “是!国王……”

    她不清楚何为“以后的幸福”,她觉得现在就很幸福。

    只有在这里,艾尔拉完全知道了真相,自己带着文件而来,等到明年春耕之际理应就挺起了肚子,自己的孩子大概率将于明年秋收降生。

    她被折腾了一番,次日全天皆在休息。为了她,留里克连和霍特拉家族的人们商讨建造大船的事都向后推了推。

    终于,完成身份转变的艾尔拉从纸袋中拿出那一叠厚厚的文件,向自己的国王丈夫呈送今年的税收数据。

    不得不说,长时间忙于书吏工作的她,在长久的鹅毛笔写作中字迹愈发娟秀整洁。她是这样的身份,原则上可以肆无忌惮地使用纸张。

    税收数据是一份又一份的清单,每一份都是一个定居点的税收数据,伴随着还有定居点的人口情况。

    每个定居点的管理者都会年年休整自己的数据,比如死亡多少人出生多少人,有多少男人多少女人,尤其是十二岁到五十岁的无残疾的男人人口,此乃国家的兵源潜力。

    具体派人收税的工作,是诺夫哥罗德方面的驻军护送着年轻书吏,分批抵达各个定居点展开工作。其中姆斯季斯克、青年城,这样的老罗斯移民为主的嫡系定居点除外,他们是自行缴税的,收多收少或是是否纳税全看国王的意思。无他,这两个定居点的民众是血缘亲族,现阶段的优待策略理所当然。

    至于奥斯塔拉人和已经迁入的格兰人,他们在伊尔门湖最南端的洛瓦季河入湖口的联合定居点之新奥斯塔拉人,现阶段他们完全免税。因为,他们是封臣,适用于王国的“十年免税策略”。这里情况倒也令留里克放心,因为王国的骑兵部队主力就驻扎在新奥斯塔拉。

    艾尔拉完成了汇报,绝不意味着她可以安静等待着自己身体发生的可喜的变化。

    她内心祈祷着在那日子自己不会来月事,只要没有此事,一切都好起来了。

    但她作为王国第一书吏,岂能一直以纯粹的贵族妇女身份悠闲到光明节的十二月底?

    接下来用到她的地方还有很多,尤其是这次关于建造新大船的讨论。

    宽大而温暖的室内船坞里摆开两张拼凑而成的大木桌,一些发黄的纸张摊在桌案上。

    匕首削成笔状的炭块罗列在桌子上,留里克当着造船匠人的面亲自勾勒自己渴望的大船。他在绘画三视图,还刻意画了横截面,虽是笔法很粗糙,善于造船的老霍特拉和他的三个儿子全部根据这有些抽象的绘图,于头脑里展开“3d建模”,从而完成理解。

    同时,艾尔拉带着纸笔坐在桌案一角,蘸墨的羽毛笔随时展开正式记录。她对造船固然一窍不通,也想不到自己的国王丈夫居然对造船行业也很有心得,她没心思思考其他,专注于自己的工作。

    正式的探讨很快便有了眉目,其实众多匠人全都看明白了,国王大人根本不是推翻过去的经验来制造新大船,国王的诉求的确是造大船,也仅仅是造大船罢了。

    何为大船?它的龙骨要长,船肋要多、桅杆要多,船舷要高,如此甲板也能修得多层。

    留里克给全新大船下达了若干技术指标:

    龙骨必须不少于50个stika(约49米)。

    船舶标准吃水深度不好超过4个stika,满载吃水深度不得超过6个stika。

    水面舷高保证4到5个stika。要有船艏楼和船艉楼,其中船艉楼要高。

    要有三座主桅杆和一座大仰角船艏桅。两座主桅使用三角帆,另一座主桅使用双面衡帆。船艏桅使用单面衡帆。

    有了这份技术指标,老霍特拉感慨于国王的气魄,他直言不讳:“仅仅龙骨就有50个stika?当她建成后将是一座巨舰,看起来会是阿芙洛拉号的三倍乃至四倍大小。”

    留里克伏案绷着脸:“我不要你们感慨。我要你们的答案,能否建成?”

    “看起来就是在阿芙洛拉号的基础上增加材料,就像是一只牛犊子长成了壮牛,船舶整体结构没有变,就是它太大了,要建造它,传统的方式或许……”霍特拉忧心忡忡,他尤其指着这间室内船坞的天花板:“这里已经太小了。”

    “我知道。”留里克耸耸肩:“甚至在硬地上建造也不合适,我们可以挖掘大坑,建造水坝,这就叫做干船坞,船造好了开闸放水就行了。我信任你们,我会给予你们很多报酬,终于缺少的木料我会差人去调查获取。”

    干船坞造船法对于霍特拉家族固然陌生但很容易理解,四位造船匠人惊叹国王的好点子,也看懂了国王的态度。这个活计充满了挑战,其中必然充满艰辛,单单的船材就是麻烦事,可国王的态度非常坚定,此事但凡有一人推脱都是大错呢。

    “我们需要橡木、红松、栎木等等木材,尤其是龙骨,要取得何时的橡木可是难事。”霍特拉唯独对此事极为担忧。

    “不碍事,优质橡木在南方,今冬我就差遣人员去诺夫哥罗德那边寻找。我不是急功近利者,尤其是建造我的新旗舰,必须优先保证质量。你们可以先开始准备工作,比如先挖掘大坑做干船坞,自行准备除橡木外的木料,等我橡木到齐后我们开始。”

    霍特拉心里有了谱:“但是,准备工作就会消耗很多时间,搞不好是一年。”

    “无妨。”

    “就怕我活不到新船下水的时候了。”

    霍特拉确实太老了,留里克轻轻感慨:“你家族对国家的贡献没有人会忘记。新大船将取代阿芙洛拉级成为新的主力舰,二号舰就叫做霍特拉号吧!就以你的名号!”

    “那真是太好了。敢问旗舰的名字?”

    留里克耸耸肩,义正言辞:“就叫做君主号。”

    “很干脆的名字。”

    “足矣吓到敌人。”留里克笑了,其他人也跟着笑了……

    所谓新大船,罗斯先有的阿芙洛拉级船舶是仿照卡拉维尔船,至于新大船的技术指标对标的正是更大的盖伦船。

    西班牙大帆船属于超大型盖伦船,这种船型也有着由小变大的发展历程,而归根结底它是针对卡拉维尔型船舶不断改良的结果。超大型盖伦船可以修成排水量两千吨的怪物,但通用型不过是满载排水量一千吨。

    留里克希望的便是所谓通用型,她已经足够巨大,可以作为运兵巨舰,又是超级运输船,更是威严的“海上山峦”。海军大建自古非常吃财政,但几艘超级主力舰陈列在码头,这会大大提高国民的骄傲,又是军事实力的证据,以及超强的武力威慑潜在敌人确保罗斯的和平。而就纯粹的经济角度而言,这种大船具备横跨北大西洋的实力,运输物资的效率将是前所未有的,那么冲向西方的那片新世界,再不是奢望了。

    所以她必须是君主号,就算用上两到三年的时间,她也必须建成。有了第一舰就要有第二第三乃至第八!

    留里克雄心勃勃制定了一份造舰计划,当所有的数据整顿完毕,就由艾尔拉亲笔写好这份造舰计划的书面文件。

    霍特拉家族便以实际行动回应国王的命令,他们真的开始在海边无视冰雪挖掘干船坞大坑和通海渠了,哪怕这是个缓慢工作……

第872章 欢迎来到840年

    涅瓦河两岸的土地并非冻土,尤其是入海口的大片区域尽是淤泥地与沙洲。它们已经颇为硬化,以当今时代的建筑水平,在其上建造大房子不必太担心土地沉降之类的问题,但若是考虑修造干船坞造大船,这方面的问题必须好生考虑一番。

    单是挖掘干船坞和通海渠就是一个问题,好在人力方面,罗斯可以在都城动员一些想要捞点外快的人员,攻城技术方面虽然尽是些土办法,简单的机械仍可投入使用,而铁锹、铲子之类的单人工具颇为富裕。

    按照霍特拉家族的估计,挖掘工作不出意外将持续到明年春耕,若以单纯挖掘而论,雇佣二百人便足够了。

    他们自己制定了工程计划,并将计划书摆在国王留里克的面前。

    因为干船坞和通海渠的产权将是国王的,留里克就是甲方,霍特拉家族方面则是乙方。《工程计划》罗列着人力成本、木质工程机械成本,乃至承办此事的霍特拉家族当理应得到多少比例的报酬。

    长明的房间里,留里克点着油灯逐字句的研究条款,边看边嘀咕。

    “他们计划只给工人口粮?倒是很会给我省钱。”

    “木头做的绞盘也让我出钱?缆绳是我出钱?所以最后这些器械归我了?你们不会留着自用?”

    ……

    留里克的嘟囔引得艾尔拉凑过来,“有什么让我做的吗?我是说,我能继续做书吏。”

    “暂时不用了。不过……”

    “什么事都可以交给我。”

    “也好。”留里克把文件放在一边,“干船坞的事可以告一段落,他们要资金我给。而你……”

    “遵命。”

    “我还没说。”

    艾尔拉莞儿一笑,又依偎在他的身边,独享这份温存。“我会做好的。”

    “好吧,仍旧是书吏工作。我差人现在涅瓦河两畔,尤其是大河的南部林地寻找大树。不只是今年的光明节建立新的木塔,还是为造大船准备材料。你正好在这里,等到木材运抵后,你将木料的情况统计一下,这样我好心里有数。”

    “我会做好的。”

    一支支御用伐木队涌入森林,他们奉旨寻找北欧橡树即栎树和柞树,以及高达的云杉和红松。栎树和柞树是最重要的,按照计划,国家将储备一批这方面的原木,阴干之后作为战略储备,为造舰计划提供优质龙骨、船肋和桅杆。

    云杉与红松固然也可以做桅杆木,若是有充足的橡木供应,它们自然靠边。它们将被切割为大量的板材,相当于大船的肌肉。

    北欧的气候总是寒冷的,这里整体并不适合各种橡树生存。留里克仍旧把获得大量橡木的希望放在南方的诺夫哥罗德地区,只要找到橡木就立刻砍伐,再走水运一路漂流大新罗斯堡。

    现在,罗斯的财政状况颇为充裕,减税政策减少了大量税收,但今年的税基大大增加了!艾尔拉的工作不会出错,她的整理的报告明确指出,那些“藏起来的人”所谓森林里圈地自萌的伊尔门系斯拉夫人,完成强制搬家后已经渡过了免税期,他们人口众多也开辟了大量新田。纵使新田的质量并不佳产出有限,他们到底是纳税了。新增纳税农户上缴的燕麦,大大弥平了减免的那部分税粮。

    可想而知,当明年恢复正常税收,税粮总量将来一次保障。

    因为罗斯王国的东方部分,人口已经突破了十五万人,精准统计则人口更多!那些被强制搬迁到伊尔门湖的斯拉夫人,就仿佛九月份秋雨后突然萌发的蘑菇,其庞大的人口数量令人咋舌。

    而这才是事实,伊尔门斯拉夫人总人口颇为庞大,只是更为庞大的森林之海将他们稀释了。

    诺夫哥罗德总督梅德韦特的“寻找行动”会持续进行,该行动不止是奉旨寻找藏匿的人,还是在扩大民众的认知范围。因为伊尔门湖正西方的世界对梅德韦特非常陌生,他只是根据国王提供的地图获悉只要持续奔向正西,就能找到一座庞大的山峦,那叫做乌拉尔山,山的东方还有这无法以语言形容的庞大世界。

    梅德韦特的部下没有发现那座国王所言的大山,但是获悉了一座规模并不大的湖泊。

    湖泊大小与否不重要,关键是当地存在着伊尔门斯拉夫人的村庄。

    命令自然是将当地人以强制手段迁徙到伊尔门湖地区,但遭到了村民的拒绝。梅德韦特的部下奔向西方已经太远了,他们抓到了一些村民就赶在冬季前撤了回来。

    他们并没有再伤害这些俘虏,而是就地编入毗邻伊尔门湖的村庄。

    这些消息都是梅德韦特部下将消息汇总后整理成报告随着雪橇送抵留里克的手中。

    那座未名的湖泊在俘虏的嘴里有着一个不算名字的名字——一片大水。

    其实那正是瓦尔代湖,是这片广大东北欧平原区的相对高处,这片平原也为这座并不起眼的湖泊所命名,即瓦尔代丘陵区。

    国家的生产力问题摆在这里,人口仍是绝对不足,那么打下大片的疆域就缺乏人手保卫,充其量那些新疆域属于“控制区”或曰“势力范围”。留里克对来自诺夫哥罗德的报告做出高度评价,环湖地区人口持续良性膨胀令人欣慰。

    整个国王实质上分成三个大版块:罗斯公国部分、瑞典部分和芬兰部分。瑞典有人口充其量三万,广义芬兰有人口也才三万。罗斯公国部分中维京系人口达到三万之巨(其中孩子数量占有六成),斯拉夫人口则破了十万。

    王国有二十万人,能被国王直接统治的达到十三到十四万。固然作为一个中古时期的王国动员力不会很好,单是目前的人口规模已经是欧洲一霸。

    罗斯的确是北欧霸主,在于强势海军,以及有着可以动员一万名士兵的能力。

    明年将会掀起一场王国大战,所以辞旧迎新的光明节大祭祀务必要做得很好。

    一座高耸木塔照例搭建起来,它仍是被搭成烟囱状,富含油脂的松木堆叠着,使得它成为极易燃烧之物。为了燃烧效果更加绚丽,一批鱼油、鲸油和海豹油,也非常奢侈地在烧成液态后浇在松木上。木塔被糊上一层油脂,基底部分不知是堆砌大量松枝废旧木,当点火仪式之前,用于祭祀的一百一十一头驯鹿清一色堆于塔下。

    今年的光明节大祭,万千民众就是等着火塔爆燃之际,大伙儿好围着火塔舒服地烘烤等候全新的太阳。

    近几年的光明节越做越隆重,无论贵贱的民众都期盼着公元840年展开的战争,自己可以捞到战利品与荣誉,大家估计着国王会在佳节弄出一些新花样。

    果然,这真是一个华丽绚烂的花样!

    那可是一百一十一头驯鹿呐!

    这个数字在维京的传统生活有着特别的份量,祭祀奥丁有着讲究,其中最顶级的祭品是一百一十一名奴隶的脑袋。

    相当多的民众以当前的价值观并不反对人祭,毕竟祭祀用品是奴隶,奴隶又不算是人。

    偏偏罗斯公国这里,不算人的奴隶根本不存在,有相当于奴隶的人员,他们充其量就是贱民,生活一段时间后非正式的贱民身份也没有了。战士文化仍被推崇,有着信仰解释权的过往留里克确立了一个事实——在罗斯治下生活、信仰奥丁并为王室而战的人,他们高贵的灵魂都能进入瓦尔哈拉。

    有了这般解释,连低贱的吕迪人都可以通过战功得到王室承认。

    罗斯自古是驯鹿祭祀,过去穷困拿不出多少祭品,而今罗斯的鹿群极为庞大,又拿出上百头鹿祭司留里克觉得这没什么不好。

    就是民众慨叹此乃浪费。鹿皮被剥掉、鹿角被挖掉,剩下鹿肉全部烧成灰烬岂不是浪费?

    比烈日更灼热的火塔在燃烧,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烤肉气息。那是鹿肉在烈火中燃烧,万千民众就待在远处避免自己被灼伤,欣赏着一道火龙直充云霄,又对鹿肉粗暴烧成了灰扼腕叹息。

    火塔非常庞大,待其焚得仅剩下温热白灰已经是五天之后了。

    光明节前前厚厚的忙活折腾得留里克有这特别的疲惫,按照维京传统这样的节日必须大吃大喝,吃喝也引人疲惫。

    时代不同了,如今的物资比以往更加丰富,作为王室掌控的美食饮品就更多了。

    老奥托一直喝得醉醺醺的,留里克的一票妻妾也没法免俗,这个节日无论男人女人都要纵饮。

    燕麦酿的麦酒根本不能满足需求,它在王室让位于口感更好的低度小麦酒,以及口感热烈的可燃烈酒。

    作为真男人,一口饮下燃烧的烈酒,并麻利地将不慎引燃的胡须烈焰捂住,可为真男人。

    男人的娱乐便是这么简单,他们端着玻璃杯痛饮燃烧的伏特加,嚷嚷肚子好生温暖,那团烈火好似仍在肚子里燃烧。

    不只是王族和众多维京系移民,人口庞大的斯拉夫民众很乐意模仿维京人的做派,尤其是在饮酒这方面。在这平天雪地的世界生存怎么能少得了酒呢?酒精加速血流加速肌肉发热,人们不知也懒得知道其中秘密,就是知道喝了酒后浑身非常温暖。

    以前不行,现在物资很充沛,各地的斯拉夫小家庭开始毫无顾虑地亲自酿酒,固然酿造的都是低度麦酒,他们刻意等到重大节日以饮用。

    自然能大肆享用美酒的人就集中在都城新罗斯堡,留里克的国营酿酒工厂就在城内,蒸馏出的烈酒可以卖得高价格,偏偏都城长期住着一批商人,他们又钱消费这个,作为国王可能捞取一笔暴力。

    但是蒸馏酒的工作也被统筹进战备物资里。

    以现在的技术将酒液提纯到90°是可以的,提纯到96°生命之水小心谨慎一下也可以。留里克下达指示,提纯到75°到此为止,将之封装到玻璃瓶内,松胶涂抹纸片糊在瓶子上,纸片印刷着罗马字母的medic字样。现阶段没有任何药剂比高度烈酒更适合治疗外伤,给伤兵处理伤口没有麻醉剂,倒是人喝醉了就算麻醉了。

    恰是烈酒的存在,让如今的罗斯士兵不畏受伤。战争难免有伤亡,战死了一了百了,若是受伤后慢慢死于发热病,这样的灵魂还能去英灵殿吗?好在烈酒是一种魔法之物,民众以自己理解达成共识,可燃烈酒被神祝福了,可以杀灭所有秽物诅咒,受伤的士兵基本就死不了了。

    如此,国营酿酒作坊的人们得此命令,他们觉得自己的工作极为崇高。

    白昼时间越来越长,时间已经来到公元840年。虽然并不到自己的生日,按照传统,人人都说国王陛下已经十九岁了,正值年富力强之际必当有所作为。

    早在光明节开始前,一支小型雪橇队从诺夫哥罗德赶来,队伍押运的是一份信件——来自佩切涅格朋友们的信件。

    对于卡甘再度联合基辅人,组织马队商团来罗斯做生意,此事留里克有着估计。他们来得恰到好处,就如同诸神给了罗斯一次拉拢雇佣兵的机会。

    但卡甘提到了妹妹贝雅希尔,以及联姻的事情。

    此事可是令留里克吃了一惊,他想了一番才恍然大悟:我去年的确说过可以娶他妹妹。

    卡甘真得当真了,恐怕此事还是那些佩切涅格汗国贵族们商议后的结果,因为这是就是和亲,有此婚姻,他们佩切涅格人必有更大的诉求。

    “至少,那个贝雅希尔得是个美人,得能老实听我的话……”

    此事留里克尚没有宣扬,毕竟自己马上就要回诺夫哥罗德落实一些非常重大的事情,任何的事回去后卡甘好生商议便是。

    庞大的雪橇队再度集结,国王携几乎全部的王室成员奔向诺夫哥罗德。

    但太上国王奥托和太后尼雅没有离开。

    奥托往日的英雄风采不再,他尤其记得自己是约莫四十七岁还是四十五岁老来得子。而今儿子已经十九岁了,故而自己也几乎到了七十岁。

    “神呐!难道我还有莫大的使命?莫非我要在国度见证我儿的远征么?”

    奥托越想越觉得必是如此,留里克索性顺了老爹的意思。

    太上国王如今连远足都乏力,他需要一众士兵陪护着出门,若无大事则安心待着。

    精心编制的锁子甲前后挂上了成排的薄铜片,每片铜都镀上黄金。这是以身装饰性强于实战的金鳞甲,可以彰显穿戴者的高贵。奥托享有这样的礼仪性铠甲,甚至连自己的全新贴皮盔也镀了金,盔顶的羽毛混合着染成蓝色的大雁飞羽。

    这身礼仪盔甲并不沉重,但奥托察觉到自己穿戴一套已经有些吃力,好在穿戴它站立毫无问题。

    有多套礼仪性盔甲的打造计划扔给了宠臣卡姆涅。

    卡姆涅不敢怠慢,更不敢贪墨国王交付的金子和银子。镀金镀银的盔甲是礼仪性的,穿戴这一身在战场上属于作死行为。

    故而一批坚固的盔甲也在打造,它们将交付给军队的高级人员。普通战士能大规模披铁甲,原则上这是可行的,就是制作一千套锁子甲或是铁片扎甲,工作量实在太大了,浩繁工作会折腾国营铁匠铺数年时间。

    好在罗斯的敌人披甲率极低,只要不是和罗马人的甲胄骑兵接战,罗斯的护具劣势就不是劣势。

    新罗斯堡进入战备高峰期,随着白昼时间越来越长,各类工匠的劳作时间都会延长。还是因为军队集结的日子已经不远,商人、匠人蠢蠢欲动,所谓罗斯军队的每一个士兵他们至少是体魄过得去,而这种人也绝对不是穷鬼。上了战场没有人觉得自己携带的给养太多,商人匠人忙于加紧生产,试图贩售物资给战士捞上一笔。

    真正大宗的战备物资储备工作还是新罗斯堡总督科努松父子监督落实,大军集结时间、兵力数量这类事情属于国家机密,此秘密留里克甚至没有告知总督,只是说明这样的安排:你们必须在三月份之前准备五千名男人征战一个月的干硬麦饼干粮,其他军械也要定期做好。

    这就等于说国王要在三月份进行大规模集结,显然,大王这次是没时间监督今年的春耕了。

第873章 奥斯塔拉女公爵卡洛塔与佩切涅格汗国太子卡甘

    一路上耽搁了很多时间,当卡甘的马队抵达罗斯的南部边境早已是十一月份。

    他们走在苍茫的世界,在寒冷中负重前行。

    装在木桶中的黄油、奶酪冻得如石头般坚硬,士兵的胃囊水袋里的清水也成了冰坨。准备贩运的反曲弓全部卸下弓弦,弓卷曲起来被大团羊毛包裹着,以此抵抗极寒对弓的摧残。

    佩切涅格-基辅武装商团就是在偷袭斯摩棱斯克人村庄时期耽误大量时间,而今天降大雪气温低得厉害,彻骨的寒冷令这些草原之子都为之胆寒。

    草原的冬季也很冷,但没有北地这般极寒。

    对此卡甘固然是早有对策,他的部下特意换上皮衣,也给马匹的重点部位裹上羊毛毡子。也多亏这些突厥马长出了冬季夸张长的鬃毛,再加之中途掠夺了一批燕麦喂马,北上之路对于马队可以硬抗。

    但是那些被绳捆索绑的奴隶,一百人中竟被冻死了二十人!

    每一名奴隶少说也能卖到一磅银币,如此就被冻死了,卡甘痛心不已。还能怎么办呢?剩下八十人仍能买上不少价钱。

    马队的确来得太晚了,唯一的好处便是可以利用冰封的洛瓦季河作为通途。骑兵的坐骑都在罗斯这里换上了碳钢马掌,马掌下有故意打造的凹槽,它抓地力很好,最是适合在冰雪地域活动。

    马蹄塌河冰掀起大量冰屑,也带来不小的噪音。

    他们是一支浩荡的部队,随着马队已经能看到新罗斯堡被风雪侵蚀后的灰白色木墙,一面罗斯旗帜突然树立起来。

    卡甘以此表明自己盟友的身份,然而在他立旗之前,藏于森林中狩猎的人们,早就注意到这支马队。

    当他们在河畔雪地的最后一个宿营夜晚,大量火光便暴露了位置。

    奥斯塔拉人猎貂人注意到这一情况便急匆匆回禀女公爵卡洛塔了。

    此时,所有的格兰人已经完成移民,冰天雪地的当前并不适合建设定居点,恰好新奥斯塔拉城里还有一批充当仓库的木棚,甚至根本就是备用马厩,格兰公爵斯瓦尔加德虽觉得住马厩实在不怎么样,迫于形势如此安顿了民众。

    城市人口突然增加,由于两个部族自古依傍而居,如今再度聚首关系颇为融洽。

    猎人的突然禀报严重干扰到奥斯塔拉-格兰人的冬季建设,突然出现的大量火堆令人警惕。

    事情抛给了卡洛塔,回来并没有多少日子的她必须做出定夺。

    猎人半跪在自己面前汇报了一番,说来说去也没说明白。

    “大量的篝火堆,总不会是那些佩切涅格友人吧?过两天十二月了,他们这时候来?我很担忧。”

    斯瓦尔加德对佩切涅格一窍不通,他现在的身份活脱脱的一员大将,若有战事就听卡洛塔指挥。最近突击学会了骑马(策马狂奔不颠下来而已,虽然学习时期时常掉到雪堆里),现在正是跃跃欲试。

    “你拿不定主意,说不能是敌袭。你说过的,这里是罗斯南疆,南方还有敌人。”

    “是有敌人,但佩切涅格和基辅都是做生意的老伙计。”卡洛塔揉着自己无毛的下巴陷入沉思。

    “其实这个问题很简单,你提前下令军队做好准备即可,是敌是友我们都有准备。咱们现在联合的,能拿得起武器的人加在一起有数百,南边的敌人来袭不必畏惧。”

    “敌人真的来了我也不畏惧。”卡洛塔定了定思绪,“那就做好战备。”

    罗斯的骑兵分区域驻扎,主力部队驻扎在第二大城市诺夫哥罗德,次要部队就在伊尔门湖最南的新奥斯塔拉城。主力骑兵仍在进行训练,留在南疆的人数虽只有一百骑,他们中一半属于老兵。

    骑兵穿着北极熊皮衣,头盔蒙上北极熊皮,妆点大量蓝色条纹布带,顶端还插上大雁飞羽。

    驻扎的骑兵皆是常备军,他们的军饷、坐骑饲料原则上都是国王提供。不过由于驻扎地的特殊性,一部分物资是奥斯塔拉人在供应。

    长于畜牧的奥斯塔拉人和格兰人,摇身一变成为牧马人,一批新马驹已经成长到可以乘骑,两族距离全体骑兵化已经不远。只是这些突击骑马的维京人,并没有国家常备骑兵那般衣着华丽。

    忙着养马的骑兵战士随时待命,所有可乘骑马都在临战状态。

    卡洛塔发现这是一个契机,他估计来者是迟到的朋友,但若真是斯摩棱斯克人来犯,自己也不是毫无准备。她把自己的集结视作一场军事演习,人们行动之速令人暖心。

    正规骑兵加之会骑马的人充数,三百余骑的大军赫然集结。

    守在城墙的士兵虎视眈眈瞄着冰封河道,注视着河道上特别设立的路障——砍倒的红松。

    对于卡甘,他完全想不到自己的最后道路还能遇到阻碍,前面就是奥斯塔拉城了,自己的马队却止步于路障?

    “这是怎么回事?罗斯人是不是对咱们有什么误会?”萨克伊警惕地嘟囔。

    戴着墨镜的卡甘咬了咬牙,“搞不好是那个女人的私人行为。”

    “何以见得?”

    “谁知道呢?至少我的留里克兄弟不会摆弄这种把戏。”

    事情到了这一步误会完全解除,只要看看来者的脸就知道他们是佩切涅格人。把手路障的人们前去文化,随即就牵引着绳子将拦路的松树全部拉开了。

    与此同时,禁闭的城门打开,一众骑兵鱼贯而出,这场面着实令风尘仆仆的马队大吃一惊。

    唯有的一位矮个子的人没有戴帽,那人有着黄金般的头发和随风飘逸的马尾。

    “果然是你,奥斯塔拉可汗。”卡甘自言自语。

    他的言语果然被大吃一惊的贝雅希尔听到:“哥?你刚刚说可汗了吧?什么可汗。”

    “是奥斯塔拉可汗。一个女人。很快你就见到了。”

    一个女人当部族首领,在草原上并非罕见,尤其是可汗暴毙又没兄弟,可汗儿子年幼,这种时候可汗的正妻或是大妃就会被推举成女首领,可谓可汗。

    卡甘和妹妹说得尽是突厥语,也用本民族习惯以可汗称呼卡洛塔这位女公爵。

    论年龄,卡洛塔已经年满二十,作为一介标准的维京女人,她的身体正处在巅峰状态。她是一位女战士、一位女公爵,腿上虽有陈年痼疾,这番骑上马完全看不出毛病。

    她带着全体骑兵以械斗之势奔向卡甘,逼得所有草原骑兵下意识握紧剑柄,乃至骑矛向前倾斜。

    她又赶紧收手,令骑兵队排好阵列,那些衣着华丽的正规骑兵排成横列,几乎填满冰封洛瓦季河河道。

    卡洛塔攥着缰绳在阵前踱步,她一眼看清了卡甘的脸,即便这个草原男子还带着墨镜。

    她策马走去,亲自与远道而来的马队打照面,又径直定在卡甘面前。

    不及卡甘开口,她先说话:“我还以为是斯摩棱斯克人愚蠢的偷袭了,想不到居然是你们。卡甘兄长,你们来得太晚了。”

    有了合适的话茬,卡甘摘下墨镜,先是以犀利的眼神瞬间威慑,再笑谈:“的确,我们来得晚了,可我们还是来了。你知道我们来晚的缘由?”

    “当然是路途太过于遥远,这片世界大雪皑皑,你们能平安抵达罗斯定是诸神的祝福。”

    “不必客套。实话告诉你,你们罗斯担忧的斯摩棱斯克不算强力。我们中途偷袭了他们,还抓到了不少奴隶。”说着,卡甘脖子向后拧拧:“我们抓到了不少女人。如何?卡洛塔妹妹,我们可以做交易。”

    “嘿嘿?你竟叫我妹妹?”

    “有何不妥?我与留里克是兄弟,你是她的一位妻子,所以我们也算是亲戚。你是奥斯塔拉的可汗,我是佩切涅格可汗,我们同样高贵,应该好好做生意。”

    卡甘这般套近乎撩得卡洛塔想笑,他倒也不是发自内心要高规格抬举实际还是缺人少马的卡洛塔,只是因为自己的马队驮着一群奄奄一息的俘虏,而今可算找到第一个马甲当然要赶紧脱手,省得再冻死赔钱,甚至得此机会得赶紧低价脱手把钱赚到。

    当是时,一位矮个子少女牵着缰绳迎了上来。她正是贝雅希尔,经过了血的洗礼终成女战士,在看到自己的大哥和别的漂亮女人说话,心中免不了有些怪异感觉。

    卡洛塔直勾勾地与这些草原少女对视,无形中两个女人像是在对话。

    “哦,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妹妹贝雅希尔。”

    罢了,卡甘再以突厥语介绍起卡洛塔的高贵身份。

    “她?是一位女可汗?”

    “至少和罗斯可汗同级。也是罗斯可汗的一位妻子。”

    金发女子有着双重身份,很显然自己嫁给罗斯可汗留里克后,眼前的女人也成了自己的姐姐。贝雅希尔便懵懂地试图用突厥语说明自己的身份,可惜,卡洛塔完全听不懂。

    卡洛塔看向卡甘:“她是你妹妹?很不错的女孩。你们来得还是太晚了,现在非常寒冷,全都跟着我进城吧。你们……可以在我的城堡里歇歇脚。”

    作为南疆城市的唯一好处,便是能最先接触来自南方的商贾。卡洛塔看清楚了今年度的佩切涅格-基辅联合商团的规模,它肉眼可见的比去年小。

    虽然商团小了,其上的货物可是太诱人了。

    女人!大量的女人!

    虽然卡洛塔也是女人,对待这些女俘虏,她将之视作一种扩大奥斯塔拉-格兰实力的战略资源。

    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女俘们都被“拯救”,她们身上的绳索被金属镣铐取代,被统一塞进一间温暖的马厩,如马匹般扔到茅草堆里。

    女俘们无论年龄,皆被赏赐热腾腾的麦粥,被折腾坏了的她们也顾不得什么,看着熬煮得颇为粘稠的燕麦粥,得此饱餐的机会纷纷给自己塞了个肚儿圆。她们还被分发了皮革毯子,虽然身上有镣铐铁环实在逃跑不能,能裹着毯子吃饱喝足睡个囫囵觉,可是这段日子难得的享受。

    她们仍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

    那些终于结束漫长的远征进入罗斯城市的佩切涅格人和基辅人,他们在这座边境城市住下,得到本地主人的“好生招待”。

    因为,他们也是一种资源,所谓绕开卡甘,直接与这些佩切涅格人做小交易。

    卡洛塔提供给武装商团热腾腾伙食和温暖住处,以及给马匹投喂草料和燕麦。这些物资当然不是免费的,卡甘一行需要那钱币或是物资兑换。

    不过对于卡甘兄妹以及老熟人马客萨克伊,针对他们就是单纯的招待贵客了。

    木质阁楼被壁炉烧得非常温暖,在这里女公爵卡洛塔突击准备一场接风宴。

    他们割着烤肉大快朵颐又痛饮麦酒,卡洛塔虽是女流之辈,此番表现不亚于一位豪放男英雄。

    她喝得微醉随口畅谈:“有一件好消息告诉你们,留里克不再是公爵,他先是罗斯的王也是瑞典的王。”

    “瑞典”这一概念卡甘听得陌生但不是毫无了解。“我知道,是你们罗斯人的故地。”

    “对,也是我们奥斯塔拉人。还有……”她指了指虽是列席却是透明人般的格兰公爵斯瓦尔加德:“他是格兰公爵,现在是留里克的臣子。西边是我们的故地。”

    卡甘撇过眼瞧了一下,不觉得所谓格兰公爵如何。他对卡洛塔可怜的过去很有了解,而今此女成了女首领,他不得不钦佩。这便想到了自己的妹妹贝雅希尔,显然妹妹距离卡洛塔还是太远了。

    借着现在大家都是心情愉悦,卡甘终于介绍起今年前来的除却正常商贸外的大事。

    他帮着卡洛塔回忆一番一年前的往事,一件罗斯贵族们都获悉的事情。

    “我的妹妹将嫁给留里克,她是我的亲妹妹,也是最小的妹妹,是被我父亲宠爱的小女儿。这场婚姻被我们佩切涅格所有贵族支持,希望……”

    卡洛塔笑道:“希望我为你们做些什么吗?”

    “倒是有一个。”卡甘借着酒劲胆子很大,他口吐真言居然哭出了声:“我们还是要离开的,我妹妹独自在罗斯。我知道,你是留里克的妻子,也是她的姐姐。我就是希望你把我妹妹也当做妹妹。她崇拜战士,尤其是你这样的女战士。她想要做骑兵,就像你一样……”

    “就这?你何必哭泣呢?”卡洛塔觉得卡甘的表演过于滑稽,只好配着尬笑:“我还以为如何,没什么问题。你应该很清楚,留里克现在是国王,他的妻妾有十七人,再加上你的妹妹就是十八人。十八个女人分享一个男人的宠爱这不现实,不过,我可以做她的姐姐。就是……”卡洛塔直勾勾盯着贝雅希尔,“我要听听她的意思。”

    贝雅希尔不懂诺斯语,对斯拉夫语一窍不通,不过是突击学了一点斯拉夫语词汇罢了。

    她听了大哥的翻译,磕磕绊绊说出一段短语,重点强调一个词汇“瓦尔基里”。

    “你就是瓦尔基里吗?”

    卡洛塔自听懂了翻译后哈哈大笑,但罗斯只有老祭司维利亚的灵魂升级为新的瓦尔基里受民众崇拜,自己有什么资格僭越?她倒是明白了贝雅希尔话语的意思,合着北境的女英雄都算是瓦尔基里,这种理解滑稽又可爱。

    再看看贝雅希尔,她的面庞让人想起了现任大祭司露米娅,也是一个扁平脸黑发的女子,就是这张脸胖更加的和谐舒服。贝雅希尔年纪已经不小了,身材相比于维京女人矮小很多,脸庞有着强烈的稚嫩感,她就像是个孩子,可分明不是个孩子。

    自己亲妹妹艾尔拉不在身边,以后也是聚少离多,若是自己身边多了一个小妹妹,生活也有乐趣。另一方面,还是由于奥斯塔拉人强项是畜牧业,这和佩切涅格人的经济模式一模一样,相同的生产生活方式造就的人们彼此有着亲和力。

    卡甘抬举自己,卡洛塔真的飘了,她满口答应会善待卡洛塔,更声称:“在罗斯,只有生了儿子的妻妾才能得到真正的地位。我是传统贵族不必拘泥于这个,但我还是拥有儿子,我高贵的身份无人能质疑。贝雅希尔必须早点给留里克生育一个儿子,这才能在庞大的罗斯王国说法有分量,也才可能在未来分封一片领地。”

    卡洛塔虽是酒后所言,她的说法正是一种真相。

    卡甘又不是酒蒙子,一听那最后一句,浑身的汗毛都树立起来。固然嫁到罗斯的妹妹就算罗斯人了,但生育的孩子有一半的佩切涅格血统。倘若北方的一位罗斯贵族是这样的血统,他理应对南方的表亲关系密切。归根到底这是一场政治婚姻,妹妹个人幸福之于佩切涅格汗国的利益不算什么,她要做的就是生育混血的孩子,巩固两国关系。

    若是卡洛塔女公爵能做好姐姐的责任,自己的妹妹未来也能得到幸福吧!

    卡甘这番在套近乎,萨克伊一样在套近乎,他们把卡洛塔捧得很高,所以按照原来的路基,卡洛塔亦能反向套近乎。

    卡洛塔敲打着桌案引得微醉的卡甘注意:“你送来的那些女奴我很中意。留里克现在人在新罗斯堡,你知道的,你若是直接去找他,要经过诺夫哥罗德、拉多加镇(渔村),然后才是涅瓦河入海口的新罗斯堡,这一去最快时间也得是半个月。你时间不够,不如就在我这里待着。你可以放心,留里克会在光明节后归来,到时候会和你商讨一些大事件。”

    当卡甘闻讯何为大事件,她反倒不说了。

    “所以,你要卖掉全部女奴,这很好!不如这样,你都卖给我,我用皮革、麻布、银币和粮食给你换。你有多少人?”卡洛塔问。

    “八十个。”

    “我全都要了。”

    她承诺未来的日子会善待自己的小妹,这份承诺值得相信,再加上奥斯塔拉城提供给远道而来的商团大量给养,吃人嘴短的卡甘不想欠人情。归根到底奴隶贸易不如卖良马赚钱,卡甘就按照去年和留里克敲定的款项,将全部是女奴做了个打包价,赚了的钱大抵可以制服部下和战马在罗斯的正常消费。

    “你给我五十磅银币或是等价货物就行了。”

    如此,卡洛塔想都不想果断成交,她就怕卡甘酒醒后把价格再抬上去……

第874章 反叛者瓦季姆的消息

    相比于诺夫哥罗德,新奥斯塔拉的状况更容易安置庞大的马队,乃至作为商品马的暂居处。

    既然自己的留里克兄弟还在国都,卡甘也就不忙于跨越冰封的伊尔门湖。

    来自南方的商贾给这片闭塞的区域带来机会,榷场建立起来了!但交易的不仅仅是常规的干酪、黄油、蜂蜜、羊毛毡。

    一场特殊的商店被新奥斯塔拉女公爵卡洛塔大张旗鼓地建设起来,她把“开店”的事情弄得声势浩大,至于索要贩售的商品,是人……

    那些险些冻死的斯摩棱斯克女人与拉的米奇女人,在那场接风宴后法理上就成了卡洛塔的私有财产。

    她是一介女流,或曰女将军,自己并不需要太多的侍女。如此从佩切涅格人手里打包购入这批女奴,当然不能烂在自己手里。

    她支付给卖家现成的银币和粮食,以及签订了协议,供应人员、坐骑、商品马的食宿消耗。

    这比物资消耗对奥斯塔拉部族如今不算什么问题,因为该部族的成功移民与发展,解决了环伊尔门湖地区长期的一个短板——畜牧业。种地不是奥斯塔拉移民的强项,畜牧才是,而今卡洛塔领取自丈夫留里克的任务,正是在大湖南部开辟新牧场,大肆驯养牛羊马。

    自从牛开始产奶,绵羊才是供毛,奶制品和羊毛制品旋即开始向手工业中心的诺夫哥罗德输送。

    奥斯塔拉人卖出奶酪和黄油,以物易物换取麦子。他们向诸如佛德根这样的国营制衣厂厂长输送粗加工的脱脂羊毛、新鲜牛皮和羊皮,换到的则是实实在在的银币。

    卡洛塔以这种平和的方式积攒财富,也利用着自己的个人优势,以君主女人的身份索要一笔钱财,所谓用于巩固与发展。

    罗斯王公从没有以律法的形式禁止奴隶贸易,倒是有全民默认的一个事实,即所购买的外来人口,将成为买主的家庭成员。这与仁慈与否毫无关系,是纯粹的部族时代遗风。

    卡洛塔遂亲自检查一番那些马厩中的女人,如同相马一般令她们纷纷张嘴,通过看牙齿确定对方的年龄。

    她们都被吓坏了,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归宿,越是如此越是恐惧。

    卡洛塔亲自检查了一番,把她们的年龄划出了个三六九等,最后甚至亲自检查她们的贞洁。

    纵使卡洛塔是女人,与之同行的随从也都是女人。经过这番折腾,众多的女奴承受着莫大的侮辱,可惜自己的反抗意志早已在那个血光之夜被瓦解,只能掩面啜泣。

    不得不说,卡洛塔是一位聪明的女人。

    她招来自己的女侍从:“你们把那十名年龄小的全部带走,把镣铐全部解开。安排洗澡换心怡,再送到正常的房舍。之后让她们什么都不做,一群消瘦的崽子都得给我养肥。”

    此举令一位女侍大为不解:“大人,如此善待太过了吧?难道您计划将她们编入我们的部族?”

    “何以这么说?难道不该是把这些女人全部编进来?”

    “那十名女子,何必特别对待?”

    看起来是应该给部下答疑解难,卡洛塔顿顿气慨叹:“你们不必知道太多,现在我说也无妨。本来是大王和草原人有约,这些女人原则上该由大王处置。我现在是给大王代办,本就是冒着被处罚的风险。我是他女人,以前也算是他姐姐,他当然不会拿我怎么样。我还是担心他会有不满,这不特别留下十名纯洁的女子送过去,把她们养得漂亮了,我这边好收场。”

    是给国王留里克送秀女?估计到这一情况的女侍们纷纷羞红了脸。

    一位胆大者突然来了勇气,给自己的主人鸣不平:“大王的妻妾太多了。您……何必如此。”

    “愚蠢!”卡洛塔猛地拉下脸来,“这十人是交给大王处置,想必就是赏赐给部下。你们不要再问了,先去做事。”

    “遵命!”

    当自己的男人变成国王而升级,自己与他的关系就变得微妙起来。卡洛塔不得不好好想想,自己是作为国王的妻妾更多一些,还是作为边境大贵族更多一些。

    留里克的孩子越来越多,太子奥斯本斯拉夫都要学会走路和说话了,自己的儿子卡尔当如何?

    自己终有年老色衰之刻,她要给自己的儿子创造一个好环境,在众多贵族兄弟中确保显赫地位,于己于奥斯塔拉人都是好事。

    被留下来的女人眼巴巴的看着那些年轻女子被卸下束缚领走,就仿佛得到了自由。此刻,以诺斯语嘚啵许久的卡洛塔,猛然以清脆嗓音嚷嚷起斯拉夫语。

    “我听说你们都是南边的斯拉夫人!很巧!这里到处是北边的斯拉夫人。还有我们!金发的瓦良格人!很多健壮的男人会把你们买走,你们将作为他们的妻子,给他们生育孩子。从此你们的生命将被高贵的人保护,你们的生活将回归平稳。”

    她没有再说,甭管这些女人是否听明白了,她们以后都将明白。

    消息向十里八乡传递,奥斯塔拉城摆出一座特别的市场,任何可以拿出一千磅麦子的男人都能前来购买一个妻妾。

    一些附近农庄的斯拉夫博雅尔贵族前来凑热闹,试图买回去一个奴隶。但大部分的女奴优先被奥斯塔拉人和格兰人买走,价格也颇为低廉。

    她们真如商品一般被推到木台上,忐忑地站成好几排,大部分就是被卡洛塔自己的族人所消化。

    唯有十多名女子年龄明显较大,便卖给了附近的斯拉夫贵族,喜得近两万磅燕麦。

    交易人口的榷场随着商品售罄直接消失,喜得妻妾的男人随即在第一个夜“好好对待”起自己的新女人。

    他们弄出来很大的声响,夜里也听到很多女人的啼哭。

    卡洛塔当做无聊的噪音,客居的佩切涅格人和基辅人可是待在宅邸偷着乐,尤其是卡甘和萨克伊,这已经是第二次成功的劫掠,明年再度合伙北上做生意,肯定要做更多的准备再抢一个斯摩棱斯克村庄掳走人口财物。

    然而事情非常偶然地向着神奇的地方发展。

    敢于反抗的烈女已经死在佩切涅格女贵族贝雅希尔的剑下,其他的女奴被吓坏了,但不代表她们真的丧失的抵抗意志。

    这一夜,有的女人虽然无法扛住强壮男人的意图,就以一张臭嘴发出诅咒,而这也是唯一能做的反抗了。

    话说当年成功逃命的一小撮奥斯塔拉小男孩,十年之后的现在都成了健壮青年。后来加入新奥斯塔拉的各路维京人一样健壮。他们买的了这些女人,今日就是奉女公爵的命令办事,必须彰显男人的强力。

    此奥斯塔拉不是十多年前的旧奥斯塔拉人,至少统治者仍旧是旧家族的贵族世系。他们都发生了很大的改变,譬如因与伊尔门斯拉夫人接触频繁,人人都学会了一些斯拉夫语。

    自己买的新妻无望地唾骂,只能引得自己更强的征服欲,但事情就是变得奇妙。

    次日大清早,就有脸上被挖出不少血道子的男人火急火燎地直奔女公爵的宅邸,意欲禀报重大情报。

    卡洛塔今日心情不错,尤其是即将光明节,奥斯塔拉和格兰两族首次联合过节,节日要弄得隆重些,她对此很有期待。

    手下的男丁还能禀报什么?

    当看到自己部下奇怪的脸,她只是看一眼就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她笑够了便问:“你不是买了新女人了吗?你明明非常强壮,竟不能降服?”

    “大人,也不是如此。只是她说自己是斯摩棱斯克人,她向我们我们发出恶毒诅咒。至于她用指甲伤害我的脸,不算什么。”

    “诅咒?莫非其祈祷什么神灵降下落雷把咱们劈死?荒谬,咱们才是被诸神祝福的。”卡洛塔表情变得严肃。

    “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那个女人说,从咱们这里逃走了一个反对罗斯的大贵族,在他们斯摩棱斯克那里当了赘婿还是什么的,手头有了一支军队,也鼓动了当地贵族……”

    “难不成还要举兵攻击咱们?”卡洛塔无所谓地打断部下,脸上写满了轻蔑。

    部下反倒不敢言了,索性一言不发。

    “罢了。你退下吧。看来你买的女人是一头犟牛,需要你好好驯服的。”

    “遵命,我可不敢给咱们奥斯塔拉人丢脸。”

    卡洛塔觉得这是一桩趣闻,时候越想越是发笑,如此边忽略了部下所汇报的信息。

    但随后的几天,陆续有十多名男人汇报自己购买的新妻做出了相同的口头诅咒,内容大同小异,都是直指了斯摩棱斯克人存在着的恶意。更有甚者,连那个善于种麻杆的斯拉夫农庄贵族,也派遣使者来告知卡洛塔一些事情,所谓从女奴嘴里获悉了失踪的反叛者瓦季姆的情报。

    一个两个都来汇报,卡洛塔再也坐不住了。

    不能让这些揪心事冲淡节日的喜庆,时隔多日,她突发奇想干脆审问起那十名被特别对待的年轻女子。

    十名女子或者说少女,她们换上了新衣服、新靴子,由于一直好吃好喝地养着,她们的惊恐消散了很多。但见得卡洛塔这个女人,一种发自骨髓的恐惧感又冒了出来。

    她们站成一团勾下头怯生生的。

    卡洛塔一声暴喝:“女人!都看着我!”

    她们这才迫于害怕纷纷抬头。

    她继续道:“你们中有来自斯摩棱斯克的,都站出来!快点,别逼我使手段。”

    迫于威势,有六名女子怯生生走出。她们被吓坏了,为了自保,听从卡洛塔的命令将自己所知纷纷说明。

    于此同时,卡洛塔的女侍就在一旁,以纸笔记录她们的发言。

    所谓如果斯摩棱斯克方面真的对罗斯有着绝对的恨意,这股恨意想必就是大范围的。出乎意料的是,这些年轻女子对北方的罗斯等瓦良格人,以及伊尔门斯拉夫人的态度是无感了,她们谈不上恨更谈不上爱。

    她们倒也不是一无所知的年轻村姑,而是透露出一些相同的情报。

    此事居然连无知萌动的年轻村姑都清楚,显然就是一个事实——反抗者头目瓦季姆没有死!

    那场平叛战争,奥斯塔拉人也带着仅有的一点兵力参战,卡洛塔算是亲历者。

    既然瓦季姆大概率跑去南边做了斯摩棱斯克贵族,此人现在究竟如何?顺着这一思路,她旋即展开对更多女人的审讯,答案也愈发变得清晰。

    此事不仅要询问她们,还要询问佩切涅格人和基辅人所了解的事情。

    当各方消息拼凑在一起,如迷雾状态的情况愈发变得清晰。

    她可以做出断言,反叛魁首瓦季姆就算失去了全部族人也没有放弃反叛,斯摩棱斯克人口众多,当地贵族大抵对北方的罗斯充满敌意。那些女人所言断然不是逞口舌之快,而是斯摩棱斯克人真有北上大举进攻的意图。

    她感到不寒而栗,想得留里克命令自己修筑堡垒、驻扎骑兵部队,都是预估到这一情况。

    作为留里克亲近过的女人,卡洛塔知道他对于斯摩棱斯克的态度,所谓现在不去攻击他们仅仅是时机不成熟,罗斯终究会征服南方的斯拉夫人。

    斯摩棱斯克军队不可能战胜罗斯,但他们一旦发起进攻,新奥斯塔拉就是首战之地。

    南方斯拉夫人大举进攻的可能性一直存在,但近年来民众都忘了这件事,以至于卡洛塔是最近遇到了严重迟到的佩切涅格商队,趁此机会才突击做了一场很不怎么样的军队集结迎战之演习。

    现在她再也不能对这种威胁置之不理,还要将汇总整理的消息亲自送到留里克的手里!

    冬至日,奥斯塔拉-格兰人凑在一起欢度光明节,同时这也是佩切涅格人和基辅人的一年中最盛大的节日。

    大家一起过节一起畅饮,一起围着一座小火塔跳舞真是欢乐。

    心里有事放心不下的卡洛塔,对于节日的态度真就是表面上欢愉。

    她把文件总结完毕,所谓两三个女人说明了相同的消息,就默认此消息大概率是真的。她便整理出这样的结论:斯摩棱斯克人在厉兵秣马准备北伐、反叛的瓦季姆当了斯摩棱斯克盟主的赘婿手握一支军队、斯摩棱斯克人把之前的恐怖袭击视作罗斯人的主动攻击(其实是佩切涅格商队干的)、主要贵族都支持对罗斯和伊尔门斯拉夫人采取强硬,也呼吁村庄迁徙躲避风险。

    一份报告由卡洛塔亲笔整理完毕,她的字迹固然比不上自己妹妹艾尔拉娟秀,整篇报告以拉丁语书写,还是彰显出她颇高的文化素养。

    留里克的全部妻妾都恶补的拉丁语,像是卡洛塔这样的高级女贵族更要加紧学习。到底诺斯语、斯拉夫人和拉丁语都是印欧语,语言结构逻辑上想通,细心地看,一些词汇也有着共性。据说只有贵族才用拉丁语读与写,作为真正的贵族,卡洛塔更要好好掌握。

    她给自己做好了规划,这次便不是带着人马去诺夫哥罗德集结,还要将有关斯摩棱斯克的报告亲自呈交到留里克手里。

    于是,在佳节之后,一支庞大的马队兼雪橇队开始集结。

    佩切涅格-基辅武装商团,牵引着自己的商品马,以及亟待贩售给留里克本人的特殊物资,在罗斯骑兵的护送下,沿着冰封湖畔北上。

    卡洛塔有预感,国王留里克已经抵达诺夫哥罗德的,自己此番携带的情报定能深深震撼到自己的男人,乃至对接下来的决策产生重大影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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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里克的崛起介绍:
魂穿斯堪的纳维亚,成为留里克从部族的少年到部族的首领,再成为诺夫哥罗德的王公,一步步在东欧的森林草原与万千河道中,驱散蒙昧建立文明。留里克的崛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留里克的崛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