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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里克的崛起全文阅读

作者:重生的杨桃     留里克的崛起txt下载     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75章 留里克的第六位大妃

    诺夫哥罗德迎回了他们的王,留里克重新站在了这里。

    当国王归来,一切有关于征战的说法都成了现实。国家将发动一场大战,任何有才能的男人女人都应该为战争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

    年轻的骑兵战士们衣着盛装,连带着自己的坐骑也披上华丽的“床单”。

    突厥蛮马并不特别高大,胜在拥有耐寒高耐力的特征。年轻的骑兵骑上它,手持骑枪模样威风凛凛。那戴着的高耸熊皮帽陪着皮披风,还有阳光下显得锃光瓦亮的皮靴,显得他们如同哥萨克骑兵战士。倘若他们真的还携带滑膛火枪便真有这番意味。

    太高级的武器他们尚不拥有,但一半人装备了反曲弓。士兵骑射技能水平尚且不论,至少对着集团型敌人骑马抛箭并无问题,这就够了。

    他们是罗斯王国陆路上最具机动性的部队,也是未来要大力发展的兵种。

    归来的留里克优先检阅的是骑兵便是这个道理。

    诺夫哥罗德一片欢乐的海洋,斯拉夫人恭迎他们的国王,恭迎王后和太子。留里克遂刻意骑着骏马头戴金冠,在诺夫哥罗德城中招摇过市,使得万千民众看清他的尊荣。

    他沉浸在民众的欢呼中,整个城市热闹得又如过节一般。

    欢乐暂告一段落,接受检阅的骑兵们继续着自己事情,留里克回到自己的行宫意欲听听地方总督兼国舅的梅德韦特最近发生的事情。

    留里克随性地坐在一张摊开的北极熊皮上,熊首的眼珠被剜掉,狰狞的獠牙大嘴大大的张开誓要吞噬一些。

    梅德韦特再见自己的国王妹夫,卸下华丽一桩的留里克坐在熊皮上,室内温暖故仅着一件考究的白色长身,他的金色马尾发束依旧,头顶的黄金桂冠迟迟不想摘下。

    “你来了,这里就你我二人,不必拘礼,做吧。”

    “好嘞。”

    且说梅德韦特,他有一肚子话要对留里克汇报。尤其是当下,有个颇为重要的事情必须提前说一下。他刚坐好便开口:“现在有一件事,我们的那些草原朋友们,他们经历了一些事情迟到了,不过他们现在平安抵达新奥斯塔拉。既然您回来了,他们也会启程前来。”

    “是卡甘他们吗?”

    “正是。”

    “你不说我差点忽略。他们这次来定是贩运马匹?这多是一件美事啊。”

    “是如此。卡洛塔首先接见他们,信使说,不日卡洛塔本人也会带着孩子来诺夫哥罗德一趟。”

    留里克点点头:“那就让他们一起来。我很在意卡甘一行,你……应该知道他们贩运货物的清单。”

    “信使传递的信件有说明……”罢了,梅德韦特一五一十介绍起来。

    “很好。良马、反曲弓,这是我们军队急需的战备物资,至于他们贩运的奶制品都不算什么。我就在这里等他们。你……接着汇报其他事情。告诉我,战备情况做得如何。”

    “遵命。”

    梅德韦特旋即介绍了一番,按照他的说法,现在军队编制中的斯拉夫旗队编制是八百人,实质上若是大王有意,军队扩张到八千人并无问题。根据以往的经验,凡是留里克御驾亲征的战事都是大获全胜,参与战斗的士兵无论族裔都能得到战利品和荣誉。

    战争变成改善生活的捷径,男人们渴望捞取更多战利品的同事他们也不再特别顾虑死亡,一来是受伤了有一些药剂治疗大概率保命罢了又恢复如初,二来即便战死了,自己的妻儿也能得到抚恤。尤其是战死的男人,他的子嗣直接为国王抚养,长大之后接替其战死父亲的社会地位。

    这个时代,民众对于死亡的态度总是平淡的,因为任何的人生都是艰难之事,想要活到老年都是一件幸事,大部分时候都是壮年而衰。要像一团火,在有限的生命力发光发热,为自己的后代创造更好的生活。现在生活条件比以往得以大大改善,贫穷的斯拉夫农民终于开始享受简单的幸福,他们如同得到了一块蜜糖,现在就想要更多。

    梅德韦特所言的集结八千之众并非荒谬。

    按照传统的标准,木棍插上矛头,一个男人手持这根短矛就算一名战士了。这就算士兵?那么环伊尔门湖地区集结出两万乃至三万大军都是可以的。

    他绝非胡诌,而是根据鱼鳞册能提供出颇为详尽的本地区各个农庄的男丁数据。

    “真的有八千壮丁吗?”留里克不由得问道。

    “确实如此,我们做掌握的数据是准确的,十二岁到五十岁的男人有多少,其中十五岁到三十岁正值年富力强的壮丁又有多少,此事您可以亲自查阅文件。”

    等于说事情抛给了留里克本人,他摆摆手:“我相信,就不必亲自瞧了。”

    “那么……”

    “现在你继续做事,从旗队里挑选五百名老战士,再去征召五百名新兵,统共一千人,这是今年战争中斯拉夫军的兵力。你要训练他们,统统作为持矛战士,组成如同刺猬般的阵列,如何做你很清楚。”

    “是!只是。”梅德韦特对此一直有着很大的顾虑:“我就是担心,一下子出走一千名壮丁,春耕之事怎么办?”

    “这不是问题。对于你们,等春耕完毕之后,大船会载着军队离开诺夫哥罗德。可能初期的战役你们可能不上,但后期的征服行动我需要大量后续部队,此时你的部队是取得最终胜利的关键。你还要注意一下,务必挑选出不怎么晕船的男人。”

    “遵命。”

    心里的一块石头放下了,但梅德韦特还是惊讶于国王的备战大手笔。仅仅是斯拉夫人就出兵一千,其他族裔又出兵多少?既然征讨约塔兰的战争是整个王国境内各方势力联合行动,王国的总兵力莫不是五千人?

    梅德韦特猜了个七七八八,固然统帅一支古代军队绝非兵力越多越好,兵力、战斗力、后勤必须彼此达到一个平衡。真的集结出五千人的兵力理论上完全可以,当然这是建立在国王不必负责瑞典的那群领主们军费后勤的基础上。

    留里克继续等待,他没有等候太久。

    他在等待卡洛塔、卡甘等南边的人们前来觐见的同时,也派出一批信使给臣服的斯拉夫农庄博雅尔们传递集结开会的消息。

    终于,一支规模浩荡的马队,在白雪皑皑中平安抵达诺夫哥罗德。

    留里克一身圣装头顶金冠又戴着墨镜,他的样子又有些滑稽,这份面貌倒是特别有标示性。

    时隔一年,卡甘觉得自己的留里克兄弟更高壮了,反观自己作为草原之子太过于清瘦。他牵着缰绳,策马走近自己的妹妹。

    “贝雅希尔……”

    “嗯?”

    “看到前面那位被众多武士拱卫的高大男人了吗?”

    “看到了。他……有着巨大的黑色眼睛。”

    “傻丫头,那是罗斯人的墨镜,就和我现在佩戴的一模一样,保护眼睛不被雪地亮瞎。那就是留里克,就是你的男人。”

    “真的是他?”贝雅希尔其实早有预感,她惊讶于一个男人可以如山丘般高壮,可以有着黄金丝线的头发和胡须,现在被哥哥指点一番,那居然是真的。

    她突然萌生一种担忧:“要……做的他的女人。我,是否太小了?”

    “你年龄不小了。”

    “不!我是说……”贝雅希尔没有再说,卡甘听明白了妹妹话里有话,即刻安抚:“你倒是有一个优势。”

    “是什么?”

    “我毕竟和留里克歃血,我知道他的喜好。你的脸还有你的身子,必会为他喜欢。我不知道他为何如此,但他的确喜欢。”

    贝雅希尔顶着巨大的蓬松绒帽,显得自己的脑袋很小。她的身材在草原诸女子中不算矮,抵达新奥斯塔拉与当地女统治者卡洛塔以比较方知自己的矮小,现在又看到真正的罗斯武士和罗斯可汗本人,自己就真成了矮人。

    留里克看清了卡甘的有趣的八字胡,他摘下墨镜展现自己的面容。

    看呐!那明亮的湛蓝眼睛,那深邃的眼眸和棱角分明的脸庞,还有被修剪得极为讲究的或许,好一位北方雄狮。

    贝雅希尔从未见过这种男人,本能地觉得那是一位真正的强者。

    卡甘携妹妹下了马,兄妹二人只见得坐着鹿拉雪橇的卡洛塔抱着儿子,刚下雪橇就直奔留里克冲去。

    此时的留里克也很够意思,他把卡尔举高高,又使劲搂在怀中狠狠亲了一口。作为父亲面对众多的儿女,想要把父爱做得雨露均沾绝不可能。卡尔作为旁支注定得不到很多父爱,趁此机会,留里克只好以此尽量弥补他。

    看着丈夫和儿子亲昵玩闹,卡洛塔像是口含一罐蜂蜜。

    卡尔被放在地上,这小小子又麻利地抱紧自己父亲的大腿。

    “他太喜欢你了。”

    “我看得出,卡尔也不小了,过几年我会把他接走。这是我的儿子,会和诸王子们聚在一起,我会亲自教授他们很多。”

    “那就太好了。留里克,你看看我,还有我身后的骑兵们。你交给我的任务我一直好好落实。”卡洛塔张开双臂做着展示,她被留里克猛地扯到怀里对着脸颊亲上一口,又低语:“你难得来一趟,我们可得好好聚聚。”

    她实在知道“好好聚聚”的真正意思,心里别提多快活。

    她也有着自知之明,暂时另有主角,见状拉起儿子卡尔走到一边。

    卡甘牵着妹妹的手走在被踏得瓷实的雪地,且看贝雅希尔,她摘下帽子展露那一头华丽且复杂的发辫,再向留里克行礼。

    “她?她是?真是一位漂亮的女孩。”

    卡甘豪放一笑,“兄弟,你莫不是忘了。她是我妹妹贝雅希尔,以后……就是你的妻子了。”

    “原来是她?真是美丽。”

    留里克随即伸出右手,托起女孩的下巴,自己端详其面容。他好不回避女孩投来的眼神,这下尴尬的反倒是被人端详着的贝雅希尔了。

    公平的说,这位佩切涅格年轻女贵族并没有明亮的大眼睛,她的双眼甚至有些小,好在对比整张面容显得颇为协调。她有着一张东方或者说东方草原人的脸,小家碧玉绝对谈不上,她有着一种粗犷的豪放之美,而且这眼睛里流露着一些特别的东西。

    留里克猜得出那是什么,他心知肚明但不说。

    “你的年龄?你的名字。”

    一声口音奇怪的突厥佩切涅格方言留里克脱口而出,这令贝雅希尔大吃一惊。

    只见她紧张地说明自己的年龄以及高贵的身份,乃至自己高贵的名字。

    “贝雅希尔吗?早就听你哥哥说过你。现在嫁给我,你真的愿意吗?”

    作为一场政治婚姻的当事人哪里容得下个人的主张,但是现在,贝雅希尔感觉到了这个男人的温柔。她注定不会独享这位高壮男人的宠爱,至少不会被他忽视。

    确实,站在留里克的立场,他灵魂深处一些柔软的部分恰是被贝雅希尔的这张脸深深触动。

    这是自己的个人喜好,但她的哥哥、下一任的佩切涅格可汗就在这里,作为罗斯国王第一时间表现出对贝雅希尔的喜爱,对于佩切涅格就是释放出巨大的善意。

    “我愿意。你,就是我命中注定的……男人。”她说。

    留里克满意点头。

    他又看向卡甘:“我要她了!卡甘,我会善待你的妹妹。我知道你们的习惯,贝雅希尔在我这里必然有着相当于大妃的名分。”

    “这就好。”卡甘点点头,他知道留里克兄弟不会胡闹。

    在罗斯的宫廷体系里,王的女人分成了四级亦或是三级。罗斯的大祭司是国王的第一个女人,虽然不是王后却与王后级别相似,而这仅是留里克个人喜好罢了。比这两位女贵族次一等的女人便是大妃,佩切涅格人如此理解。卡甘所知的卡洛塔就是“大妃”级别,整个罗斯目前只有五位大妃。

    还有最后一等,“被可汗宠爱的奴隶”,卡甘如此理解而事实也的确如此。那十名女仆原始的身份就是老奥托给儿子精选的十名女仆,身份就是奴隶。女奴得到君主的宠爱会母凭子贵飞黄腾达,其后裔的身份不会很高。

    自己妹妹贝雅希尔有着“大妃”的身份属于规规矩矩,她会是第六位大妃,卡甘颇为满意。

    他就怕其中存在变数,对于妹妹的婚姻,他比当事人更加着急。

    “留里克兄弟,我把妹妹交给你,你们可要赶紧举办一场婚礼。”

    “特别着急?”留里克大吃一惊。

    “是的。这是我父汗交给我的重大使命,兄弟,贝雅希尔也很仰慕你,可不要让她伤心呐。”

    听得,留里克再俯视一下身边的小女人,确实看得出她的含情脉脉。

    “可以,但不是今天。我们等上两三天,让你妹妹好好准备一下,我也会向整个诺夫哥罗德民众宣传一下!卡甘兄弟,我看到你带来了大量马匹,还有……基辅来的朋友们。本王很高兴,我会赐你们美餐、洗浴和温暖的住宿,洗刷你们的疲惫。”

    既然自己在民间早有“四月公牛”的雅称,身边有着更多的女人,留里克已经完全无视民众的粗俗的美赞。

    要迎娶佩切涅格贵族贝雅希尔,此事就得做得隆重一些,让她风风光光地嫁进来。而作为草原的女儿,面对诺夫哥罗德高大的城垣显得她就太小了,她可是需要一点时间适应全新生活。

    关于佩切涅格-基辅武装商团带来的大量商品物资的购买问题,此事可以放一放。留里克还看到了一些明显被打扮过的女人,她们被捆着双手即证明并非卡洛塔带来的女仆,那是一些商品是武装商团中途掳掠的女人。

    今夜仅有一场小规模酒宴,留里克小酌一杯后,就忙着和卡甘、萨克伊粗野地畅谈。

    时代给予了马客萨克伊重大机会,他个人喝了不少烈酒,借着酒劲因燥热干脆撕碎了自己的上衣,露出划账的褐黄色护心毛。他晕晕乎乎嚷嚷“我!一介卖马的男人……很快我就是基辅的……基辅的可汗。嗯……基辅的过往。留里克!你……罗斯的国王。你是一个国王……我也是一个国王。我们以后联合!再把卡甘兄弟拉进来。咱们三家合伙摧毁斯摩棱斯克。有不知道,那些家伙一直盘算着攻击你。我听说一个逃跑的叛徒在秘密征兵,叫什么……叫瓦季姆的家伙,要攻击你……”然后便是不明所以的嘀咕。

    留里克听者有意,一开始真以为是这家伙耍酒疯,到后来愈发觉得事情重大。

    卡甘也接着酒劲嘀咕一阵子,不过他的言辞颇为犀利:“你今晚会独享你的卡洛塔大妃。她……调查了很多事情,任何的事情你问她即可。”

    这一宿,卡洛塔终于获得独享自己男人的机会。

    留里克自然也很够意思,因为卡洛塔不仅仅是一位妻妾,还是信赖的女将军。何况作为一个女人,她现在正是最有魅力的年华。

    一个卡尔当然不够,她还要多生。可是根据过去的经验,也许卡洛塔因为早年逃亡的经历,落魄时期身体虚弱,想要生育不是个易事,那就只好多多尝试。

    这一次,卡洛塔得到大大的宣泄,也趁着机会向自己的男人做出该有的汇报。

    尤其是,指出了叛徒瓦季姆的事情,以及承认错误。

    她的确是精明,自己的男人已经宣泄过了,她现在蜷缩着活像是一只被抓住了的羊羔子,大大满足了留里克这家伙的征服欲。

    那么面对着自己的女人还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他们带来八十个奴隶,你拿走大部分留给我十多个长相俊美的?也罢,原谅你了。这些女子正好卖给梅德韦特,那个家伙帮我在森林里到处抓人移民可是受苦了,我得犒劳他。”

    “好吧。我只想告诉你,另外几十个女人现在都算是我奥斯塔拉的族人了,她们会生下很多男孩,以后都是给你做骑兵。我……我这个人都是你……我的族人也都是忠于你的。”她嘿嘿笑着,挠得留里克心情极佳。

    叛徒瓦季姆逃到斯摩棱斯克并伺机反击,联合所有斯摩棱斯克人北上攻击罗斯,这不是以卵击石?留里克当年就没找到瓦季姆的尸体,罢了便想到了这种可能性,想不到猜测成了真。

    事情变得非常微妙,罗斯当然蔑视那些家伙,就是罗斯即将开始西征,主力从东欧调到斯堪的纳维亚,富庶的诺夫哥罗德地区是否变得军力空虚给敌人潜在偷袭机会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既然梅德韦特豪言自己可以征兵八千,那么镇守的大事就得由他做好。

    此事暂且放一放,眼下还要把与佩切涅格汗国公主贝雅希尔的婚礼做好,罢了立刻与佩切涅格太子卡甘把今年的商业谈妥。

    甚至……

    留里克想到了一个谋略,有道是“最好的防守是进攻”,既然斯摩棱斯克的那群斯拉夫人有意蚍蜉撼树以卵击石,那就求仁得仁,派遣一支军队去杀杀他们的威风,干扰他们可能的北伐之举,顺便还能捞到战利品不是?谁来干此事?恐怕没有谁比卡甘这家伙更适合。

    汗国太子当了马匪,这合适吗?反正他们现在扮演的角色就是马匪。佩切涅格人肆意在南边搞破坏,掳来人口输送罗斯就是他们现在在做。

    此事,可以和那个家伙好生商量。

    留里克平躺着想了很多,不由得自顾自笑出声。

    “还有什么让你快乐的。是我吗?”卡洛塔嘿嘿地迎上来。

    留里克顺势起身,自己的脸贴着她的脸……

第876章 今晚贝雅希尔公主是最幸福的女人

    佩切涅格公主随商团抵达诺夫哥罗德,国王将与之完婚,好消息被散布出去,万千民众带着强烈的好奇心,定要看看那女子是何等的美丽。

    欢愉的气氛持续弥漫着,话说众斯拉夫民众并不觉得国王娶一个草原女子是特别伟大的事情,他们整体显得无所谓。

    包括老罗斯人在内的众罗斯移民,虽然觉得这世间欢乐的事情,还不至于欢乐得忘乎所以。

    佩切涅格人终究是来自遥远地方的商贾,他们或许是实力强大的国家,但在罗斯的地界并没有权势。这场婚姻更像是远方之国贡献女贵族,来购买罗斯国王的奖赏,联姻是为了商业的方便。

    遂在欢愉气氛下掩藏着奇怪的感觉,终归那是国王留里克选定的新婚姻,民众还是要捧场的。

    事情传到王后的耳朵里,斯维特兰娜心头像压了块石头。作为王后,她真的不希望自己的男人再寻花问柳,哪怕这是一场政治婚姻。

    她可以接受丈夫与卡洛塔姐姐的亲密独处,因为卡洛塔有自己的封地,是可以信赖的人,也不会涉及权力核心。

    新到的佩切涅格公主当如何?

    她不得不提高警惕。

    平和而寒冷的白天,她带着儿子奥斯本,和儿子的几个兄弟玩耍。雷格拉夫、卡尔·奥斯塔拉、奥列格和奥斯本,四个男孩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无出其右都要称呼王后斯维特兰娜为母亲。奥斯本只是刚刚会嘟囔些短语,勉强能够在大人搀扶下站起来。而最大的雷格拉夫已经学会奔跑,嘴巴叭叭地说个不停。

    诺夫哥罗德是她的娘家,这番住在娘家带一群孩子,没人觉得不合适。

    她的老爹里古斯似乎是就剩一口气吊着的老家伙,也是乐见于自己的小女儿陪着一群男孩疯闹。

    男孩们在庭院里堆雪人,兰娜就抱着裹得如同粽子的奥斯本坐在一边看着。

    一些侍女一旁候着待命,突有侍女火急火燎地闯入,打破了男孩间的乐子。

    “夫人!大王来了!”闯入的侍女突然半跪而言。

    突然间,一枚雪弹击中这侍女的脑袋,投掷雪弹的雷格拉夫就在一边指着哈哈大笑。且看其他男孩,见得大哥这么彪,跟着手舞足蹈笑起来。

    兰娜猛地一记凶恶眼神,把顽劣的孩子们驱散。

    “我知道了。”她说,“你先退下吧。把头发上的雪弄掉。”

    留里克此来正是要与王后好好聊聊,摸清她的态度,若是有不悦的心思就说服她。同样也是特意来此看看自己的儿子们,毕竟赶巧了这个机会,自己现有的四个儿子,暂时性的全交给了王后看管。

    当他抵达之际,王后已经回到自己卧室。

    她仍旧抱着亲生儿子奥斯本,指挥着另外三个男孩站好成一排。

    留里克站在房间里如同巨人,他俯视着虎头虎脑的雷格拉夫,又瞧瞧站得有些晃荡的卡尔和奥列格。

    “臭小子们,站得不稳以后怎么当战士?立正。”

    他一声令下,只见雷格拉夫绷着笑脸努力憋笑,绷得如同一根钢筋。见大哥如此,奥列格和卡尔慢了一拍有样学样。

    儿子们的滑稽动作因为留里克大喜,挨个抚摸他们的脑袋又挨个举高高抱一下,就催促着一边玩耍去。

    长大一些的男孩蹦蹦跳跳跑走,留里克终于坐到了正妻身边。

    他逗弄一下自己的太子奥斯本,欣赏儿子咿咿呀呀的笑声。

    “奥佳越来越像你了。”兰娜痴痴地说着。

    “的确。你……仍是那般美丽。”

    留里克亲上王后的脸颊,再低声耳语:“人人都说我是一头公牛,我的确是的。今晚我仍是陪着你,我们,得给奥斯本斯拉夫,再创造一个弟弟。”

    “我……”兰娜点点头满面春风,有些话都冲到嗓子眼了,留里克这么一说她反倒不着急。

    ……

    这一宿,王后得到了补偿,她满足了,甚至不由留里克亲自开口,是她先提及了那件事。她依偎在国王的怀中:“他们来的时候我见过贝雅希尔了。她不错,就是那副眼神骗不过我。她不是柔弱女子。”

    “我知道。她杀过人。你也知道,那些草原人生活的环境强敌环伺,一个女贵族必须是女战士。兰娜,你非常优秀,十二岁的时候你就射杀过敌人了,所有的瓦良格人都承认你是女战士。”

    “好吧。所以……你想如何待她?此事很重要。”

    “自然是纳入本王的后宫,而你也是会是她的姐姐。不过不用担心,我会把她安排到边地。兰娜,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这件事我也不会逼你说出来。说得再好,不如实际行动做得好不是?”

    留里克的暗示已经趋近于明示,作为王后的兰娜稳固权势的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母凭子贵,只要自己生育更多的儿子,地位就会愈发稳固。

    王后得到了安抚的同时,在接下里的那场婚礼,王后斯维特兰娜必以高贵且极为特殊的的身份参加。

    她参与其中的唯一目的,正是向贝雅希尔宣布自己是真正的正宫王后。甚至婚礼进行中时,留里克留在诺夫哥罗德的全部妻妾都会参与进来,届时没有谁的打扮比斯维特兰娜更加华丽。

    国王与佩切涅格公主的婚礼将是一场政治秀场,斯拉夫族裔的正宫王后借此机会再度强化自身的地位。此举是作为人口极为庞大的斯拉夫人口看的,因为他们都是被维京人征服的存在,他们需要有光荣的事情自我安慰,才有利于留里克大王的统治。

    与此同时,想法并不多的贝雅希尔,正被自己的大哥卡甘规训着。

    她的发辫里坠着大量的玻璃珠,身上也吊着大量宝石。她被打扮得非常漂亮,连两位贴身的来自草原的女仆也借着主人的光荣换上漂亮衣装。

    卡甘听说过罗斯人等极北人们的婚礼仪式,新郎赠予新娘利剑,双双向他们的神发誓,类似的仪式佩切涅格人并没有。

    佩切涅格有自己的讲究,新郎要骑着骏马迎娶自己的妻子,妻子身着盛装,在娘家人的痛苦中离开。哭嫁是一种特别的仪式,作为贵族之女就是单纯仪式,对于平民真就成了别理。新郎将亲自抱着妻子共骑骏马围绕着部落的营长群招摇过市。新郎家还要派出一群健壮小伙骑马护卫,只为避免突然杀出个猛人来抢婚。

    明日便是自己大婚之日,待在自己的住处,贝雅希尔安静地坐着,她内心紧张睡意全无,终究还是小憩了一阵子就被大哥卡甘闯入唤醒。

    在这里,大哥卡甘是如同父亲的存在,一想到自己结婚之后就成了罗斯人,原则上与自己的草原故土没了关系,一股强烈的伤感就涌入心头。

    再见得大哥,两行热泪突然涌出。

    “你……何必哭呢?明明是大家都高兴的日子。”

    “可是,今年之后我就是罗斯人。”

    “这不好吗?你的命运当如此。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

    贝雅希尔使劲点点头,她现在的快乐与悲伤交织着,勇敢地面对自己的婚姻。

    她走出住处,巨大的彩色罩头遮住了面颊。她最后穿戴着取自故乡的花纹盛装,佩戴上父汗给的首饰。她在大哥卡甘的亲自搀扶下,在多达二百名一样穿着盛装的佩切涅格骑兵的护送下,等待着新郎前来迎亲。

    在此之前,卡甘与留里克已经就婚礼之事商量过,双方就盛装巡游一事达成共识,至于到了傍晚时分落实维京式的婚礼仪式又是另一回事了。

    马蹄声伴随着铃铛声越来越近,盛装的留里克骑骏马而来。

    多达五百名罗斯骑兵趁此机会集结,他们在彰显国王的高贵,是在向佩切涅格人彰显罗斯军威,也是给了贝雅希尔极大的体面。

    晨曦金光普照苍白的大地,气候很冷,阳光照在脸上有着浸人的温暖。马匹喘着厚重的白雾,所有骑马的人都戴着不同款式的巨大绒帽,他们的喘息也有着一团雾气。

    城内一片狭小的区域一下子聚集了七八百名骑兵,一时间人生鼎沸并伴随着骏马嘶鸣。

    剧烈聒噪引得全城百姓走出家门,无论大家对佩切涅格新娘有什么看法,热闹的场面谁不喜欢呢?

    此事终究是一件大事情,本是奉旨前来开会的各农庄的博雅尔贵族们,趁机走出官邸好好观摩一下国王的新婚。

    那些常备军的年轻战士,举着旗杆提前行动,他们充当标兵的工作,在设计好的巡游道路两侧布阵,他们穿着统一旗帜统一站姿一样统一,乍一看去便是单纯靠人力组织起甬道。

    城中男人女人都被要求穿上自己最华丽的衣服,若是有能力,男人务必穿戴好盔甲,以战士的形象示人。

    早就得到了消息的住在姆斯季斯克和青年城的老罗斯移民倾巢出动,他们中的很多人将在今年的远征立下新的功勋,现在皆来为大王新婚捧场。

    捧场其实是次要的,阿里克得到自己国王弟弟的特别说明,实质是挑出姆斯季斯克所有十二岁以上男子,或是年龄不大但身高已经了得的男孩(第一批混血孩子),原则上他们都是第一旗队的新鲜血液,就以战士身份进入诺夫哥罗德城里列阵,以向佩切涅格未来的可汗卡甘大秀肌肉。自然对外的称呼是给草原公主贝雅希尔荣光。

    留里克的这些把戏卡甘若是看不懂就不配做可汗了,他很清楚罗斯人即将发动一场远征,也想了解一下自己的极北方的朋友的真实军事实力如何。

    现在,国王留里克亲自抵达!

    牛角号开始吹响,皮鼓随之敲打。

    留里克此番带来了诺伦培训的乐队,他们吹奏欢快的曲调烘托欢愉气氛。

    留里克麻利地下马,踏着监视的步伐走进那戴着盖头的华丽女子。

    此刻,双方的士兵们已经开始起哄,罗斯骑兵与同行的步兵疯狂大喊、敲打自己的盾牌,佩切涅格战士高举着骑枪与剑扯着嗓门大吼。

    如此热闹的场面只为一人,罩头下的贝雅希尔激动的双眸含泪,她等待着自己的男人摘下罩头。

    命运降临了!

    留里克俯身,撩开附在女孩头顶的绚丽花布,贝雅希尔展露出她小巧的脸颊。

    “贝雅希尔,跟着我走吧。”

    她点点头,激动的泪水止不住地涌出。

    留里克俯下身,将之一把抱起。就如预计的一样,这位年轻且天生矮小的草原女贵族将之抱起很轻松。

    国王摘下帽子,取而代之是金色马尾发辫上戴其黄金桂冠。留里克面前侧坐着自己的新妻贝雅希尔,不过按照约定,她要继续盖上罩头,直到这场巡游的结束。

    人们都希望看到草原公主的面容,奈何让围观的人们失望了。

    民众倒也不亏,他们看到了国王的高贵尊荣,以及身后那铺天盖地的盛装骑兵。罗斯骑兵衣着极为华丽,统一的熊皮妆点玻璃珠和蓝布带,铁皮头盔为绒毛妆点,盔顶还有染色的大雁羽毛。相比之下佩切涅格骑兵装备差了些,衣着与罗斯骑兵高下立判,他们到也有自己的独到之处,一个个戴上狰狞的铁面具,活像是森林里钻出来的怪兽。

    骑兵所到,人们欢呼雀跃,相当多的人吹着口哨猛烈敲打盾牌,极尽噪音之能事。

    透过罩头的缝隙,贝雅希尔可以略微看到外面的景致。她模糊看到密密麻麻的人群,以及他们身后的建筑。这一切的景致与在草原故乡所见完全不同,相对于草原帐篷群的阔阔,诺夫哥罗德城中未免显得局促。

    不同于新罗斯堡,诺夫哥罗德是在旧白树庄园基础上建造的城市,内部的巷道狭小而复杂,倒是围绕着环形城墙修筑的道路即宽阔又有着硬化路面。

    留里克故意控制着速度,巡游耗费了不少时间。一时间超过三万人涌入城里,大家是来凑热闹的,国王就不能辜负民众的需求。

    他很高兴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即是给了贝雅希尔体面,想必也深深震撼了卡甘吧?

    确实,卡甘从没有想到这座不算陌生的诺夫哥罗德可以涌入如此多的人口,他不知道究竟来了多少人,只是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头顶巨大绒帽的人。他们打扮得厚实,乍一看去也看不出男女。也有大量的孩童混迹人群里,这在草原难以想象。

    他倒是看清了大量士兵打扮的人,一支支矛头向着蓝天,真显得道路两侧都是兵。

    “留里克,这就是你实力的一部分吗?真的想不到……”

    卡甘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他很庆幸自己与罗斯国王有着歃血的交情,此间是作为实质盟友真是太妙了。

    佩切涅格婚礼的重头戏就是这骑马巡游,按照他们的礼仪,到了夜里再大吃一顿后,新郎抱着亲娘就可以进大帐了。且按照规矩,新郎的母亲会在次日检查新娘的身子,确保新人真的发生过关系。

    老罗斯人的一些礼仪与佩切涅格人是相似的,追求更多的孩子是朴素的诉求,罗斯人有着特殊性,便是大大强调了新婚双方向诸神致敬起誓的戏码。

    佩切涅格式婚礼告一段落,事情远远没有结束,维京式婚礼就在傍晚正式开始!

    贝雅希尔卸下了草原盛装,她正式见到了罗斯王国的真正王后斯维特兰娜,还有国王众多的妻妾。

    在这里后宫有着森严等级,但王后与大妃们只见的关系颇为融洽,就是那些最低等的十位妃子,现在只能作为一种注脚。

    斯维特兰娜的华丽妆容胜过所有人,她比贝雅希尔高大不少,以突击学习的突厥佩切涅格方言问候一番,罢了举着老罗斯祖传的一支形态粗犷的牛角杯,呈上兑了蜂蜜的麦酒,赠予贝雅希尔。

    这是瓦良格人的规矩,喝了这杯酒才能被大王的其他妻妾所接纳为姐妹。

    贝雅希尔双手接过,当着她们的面将之全部喝尽。

    她听从大哥卡甘的规训,此番表现得为王后十分恭敬,对其他大妃也一并的恭敬。她归还空了的牛角杯,磕磕绊绊地说了一番诺斯语的恭敬问候。

    “很好嘛。姐,她和你说的一样。”兰娜看着身边卡洛塔的眼睛说道。

    “贝雅希尔会是一个聪明的妹妹,等一切结束了,我可要把她带到南边。”

    卡洛塔趁机再强调一下留里克的第十八位新婚妻子注定离开权力核心。

    真正的婚礼重头戏在后方,留里克在筹备着传统维京礼仪。

    大祭司露米娅人在过度,副祭司露米人被至到乌普萨拉神庙了,现在拥有第三祭司身份的人,实质上就是王后斯维特兰娜!

    虽然很是神奇,但王后彻彻底底了成为了这场婚礼的司仪。

    贝雅希尔换上维京人的素袍,戴上松枝编成的头冠,其上妆点大量玛瑙、青金石和玻璃珠。

    她觉得身子很冷冻得瑟瑟发抖,见得自己的男人留里克一样衣着简单干练便只好强忍着。

    她第一次感受到极北的极寒,诧异于这里人们的坚韧粗犷。更诧异于婚礼的祭司竟是王后!

    最终,留里克的镶嵌宝石的短剑礼仪性地被贝雅希尔攥在手中,锋利剑刃直指夜幕苍穹。

    留里克扶着她的胳膊,而她复述者兰娜所说的诺斯语誓言。那誓言的意思非常干脆,所谓拿起这把剑,就要为自己的丈夫生育勇敢的武士。至于剑刃向天,就是想北欧诸神尤其是奥丁宣誓,自己会是很好的女人。

    一场盛大的宴席随着维京婚礼仪式的结束开席。

    留里克准备了一场丰盛宴席,就是规模礼节性地次于当年迎娶王后的规格。

    他可以控制自己的酒量,在夜神之际,抱着自己的新娘入洞房。

    一切都是命运,贝雅希尔觉得自己像是被驯服的小马驹,她也精悍于罗斯国王的强悍,这一宿她终于成为了女人。

    但对于她,一切才刚刚开始。

    “你其实杀过敌人。”欢愉之后,留里克突然以突厥语说道。

    亢奋未消的贝雅希尔猛得一惊,意欲坐起来。

    “继续躺着吧。贝雅希尔,你是女战士,你哥告诉我了。”

    “是……可是……”

    “我知道。你不是柔弱女子,你想让我看得起你,而我……也的确需要你。”

    如同箭射进心房,油灯暗光下的贝雅希尔连连点头。她非常诧异自己的男人说得话语自己听得明白,一切定是命运,而自己能被丈夫承认为女战士,真是太美妙的事。

    “我会成为瓦尔基里吗?”她问。

    “啊?”

    “一位女战士。”

    “当然。我就是要你作为女战士,你可是卡洛塔大力推荐了,你也将是特别的。”

    留里克被这位新婚妻子紧紧抱住,今晚,身为佩切涅格汗国公主的贝雅希尔觉得自己就是最幸福的女人。

第877章 对斯摩棱斯克战略

    新的一批马匹归入府库,新一批反曲弓充盈军备。留里克有充足的物资与卡甘交换这些,而他要交易的如今已经不仅仅是这些。

    大军即将集结,征兵行动悄然开始。

    众多农庄博雅尔贵族已经奉旨抵达诺夫哥罗德城,他们大抵见证了国王与佩切涅格公主的婚礼,就必然同时目睹了罗斯军队的军威。

    先来的博雅尔们有着充足的时间休息,国王留里克意欲等到人到齐后再召开关键会议。

    他已经在安排部下采运物资,整个城市也在积极备战。战争关系到上到贵族下至平民很多人的发财梦,他确信大家不会怠慢。

    在正式集结大会之前,一场特殊的小会首先秘密召开。

    与会的人员人数极少,身份也有强烈的高低之分。

    温暖的房舍里点着油灯,他们都以吃过晚餐,与寒冷的夜里聚在一起好似开黑会。

    的确,他们在密谋一件“阴谋”。

    国王留里克无疑是会议的主持,以及接下来谋略的策划者。

    另外几人分别是奥斯塔拉女公爵卡洛塔、格兰公爵斯瓦尔加德、佩切涅格太子卡甘和基辅话事人(留里克所承认)萨克伊。

    油灯跳动的火苗显得留里克俊朗的脸也跟着晃动,仿佛显示着国王飘动的杀意。

    “拜你们提供的情报,现在看来南方的斯摩棱斯克人对我们罗斯有着巨大的敌意。”留里克开场没有客套,冷酷着脸庞点明要害。

    如此,卡甘直言:“兄弟,你是嫌我这次带回来的奴隶不够多?大部分奴隶被你的妻子买走,我想着你们关系非常亲密,卖给谁都一样,此事你可能不能埋怨我。”

    “并非此事。”

    “哦?你是要求我多多去劫掠?在今年秋季的时候,希望我带来更多的奴隶?”

    既然他猜得七七八八,留里克这番也就好描述了。他点点头:“是这样,不过……”

    “又如何?”

    “我希望你,也希望你们。咱们联起手来做一件大事,我们进攻斯摩棱斯克!”

    进攻斯摩棱斯克?当留里克点明这件事,在坐的大家固然是惊讶的,也没有惊讶过度。

    卡甘阴沉着脸浑身散发杀气,低沉言语道:“你早就说过会对斯摩棱斯克用兵,看来你终于拿定主意了。你若开战,作为兄弟我会直接派兵支持你。只是,兄弟我有一事不明。”

    “请讲。”

    “纵使罗斯很强大,你是否真的拥有两线作战的勇气?我们草原有一句谚语。”

    “那是什么?”留里克问。

    “当你骑马冲击的时候,务必背好盾牌。这就是说,真正要针对一个方向,两线作战并不明智。”

    两线作战真的不明智么?大多数情况是如此,除非这个国家非常强大而敌人羸弱。留里克无意反驳自己的卡甘兄弟,他的确有意两线作战,但针对斯摩棱斯克战事所用之兵可不是罗斯的兵呐!

    既然卡甘都这么说了,留里克顺话恭维:“感谢大哥的提醒,我罗斯主力即将西征,我将御驾亲征。我还会带着新婚的贝雅希尔西征,她渴望成为女战士,我就给她建立功勋的机会。”

    不过卡甘听着这话意味总有些奇怪。“很好。贝雅希尔应该去见见世界的广阔,就是她不懂得你们的大船真希望她可以适应海上的漂泊。”

    “她一定会建立功绩,现在的问题在于你们。大哥,我要和你做一个约。”

    眼前的留里克兄弟频频称呼自己“大哥”,以实力而论佩切涅格汗国的国力真比不得罗斯,军队实力上,佩切涅格是全骑兵之国有着独到的优势。卡甘心里很是舒坦,不多思索直言:“我们是兄弟,任何的约定对我们两国有利,我都愿意签署。”

    “那便好。”留里克特意在看看在坐的其他人,眼神特别敲了敲基辅人萨克伊。

    他清清嗓子,正式阐明自己的决意:“斯摩棱斯克人势力横亘在罗斯、基辅和佩切涅格的商路上,据说还有一个小小的拉的米奇人,这些势力都是碍事的,我们可以将他们瓜分掉。即便我们不能真的瓜分斯摩棱斯克,也要大大挫败他们的实力,甚至将他们驱赶到更东方的密林里。

    罗斯将在今年对斯摩棱斯克正式开战,我会分出一部分骑兵继续驻扎在最南的新奥斯塔拉,我还会训练五千名民兵以备后续战争。

    我的主力将西征,驻守的军队贸然南下开启第二战争的确不利。

    我需要佩切涅格和基辅军队的支持。请你们就把罗斯尤其是新奥斯塔拉和诺夫哥罗德作为后方基地。

    卡甘兄弟,还有老朋友萨克伊。你们现在便有一直骑兵,我会资助你们更好的武器装备,你们务必赶在四月份的时候南下,如同暮色下的狼群突然发动袭击,去掳掠他们的村子制造破坏,把俘虏送到我这里,到时候好处多多。”

    听到这里,原本对联合作战充满亢奋的卡甘算是听出来了,自己本是下任可汗,一下子成马匪了。

    卡甘笑了笑:“我真的以为你要直接出兵的,看来是摆出了一道防守态势。你邀请我去南方劫掠,此事本就是我分内之事。只是这又能算成战争的一部分,兄弟们我真是佩服你。”

    “你是在嘲讽我?”

    “我哪里敢。那就干吧!这是个发财的机会,兄弟,我们得事先把奴隶的价格谈好。”

    “这个好办。”留里克一拍大腿:“你尽情去抓人。这终归是一场战争,你可尽情用你草原的规矩办事。我更喜欢你掳来女奴,还是老规矩,一个女奴一磅银币或是一千磅的麦子或是两张熊皮。我这里的物价你都清楚,我断不会乱定价格让你不悦。”

    因为斯摩棱斯克是一直在膨胀的准国家集团,那是一个部落联盟,在血缘上实际是基辅民众的同族。

    血缘很接近有如何?他们在沿着第聂伯河扩张,距离将势力扩张到下游的基辅已经不远了。若不能遏制这种态势,基辅人就得尊奉他们是老大。

    不同于基辅的现状,斯摩棱斯克早已诞生出他们的实权大酋长。据现有的情报,那边的情况正变得微妙。

    留里克找到了非常良好的战争理由——继续反叛者瓦季姆。

    斯摩棱斯克酋长不仅收拢了瓦季姆,甚至让他做了女婿,此乃用实际行动与罗斯为敌呐!不必管事情是否可靠,类似的说法既以甚嚣尘上,可以服众的战争理由就有了。

    国王留里克向公众宣布对斯摩棱斯克强硬态度,用的就是此借口。

    但它并非开战的真正原因。

    这场夜幕下的黑会,罗斯、基辅和佩切涅格达成共识,因为斯摩棱斯克挡住了大家做生意发财的道路,其非但不想加入还要控制贸易线路,那就真的该死。

    战争有着特殊的开始,佩切涅格人和基辅人去掳掠人口,奴隶首先运抵新奥斯塔拉就直接消化掉。南北走向并注入伊尔门湖的洛瓦季河的河畔将形成一条“奴隶之路”。

    留里克知道自己的爱妻之一的卡洛塔对于她的奥斯塔拉故地充满悲伤,大军主力西征早就把舰队停泊地设定在位于瑞典南部的旧奥斯塔拉,让她陪同西征徒增悲伤,而她已经是不错的女将,正好可以坐拥自己的新奥斯塔拉人,负责840年罗斯针对斯摩棱斯克的国家级劫掠行为。

    单单一位卡洛塔可能不够,故而自己的兵力人口如笑话的格兰公爵斯瓦尔加德也能派上大用场。卡洛塔带领一支骑兵部队恪守边境的新奥斯塔拉,斯瓦尔加德在带领一支步兵部队驻扎。

    据说斯摩棱斯克人口众多,留里克估计以往的经验,卡甘和萨克伊以骑兵部队自北向南疯狂破坏,有极大概率惹得对方群情激奋后北上寻仇。寻仇不可怕,罗斯今年主动动员大军南下不合适,以逸待劳打一个漂亮的防守反击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斯摩棱斯克人北上寻仇的路径极为狭窄,便是沿着洛瓦季河畔的天然道路前进,只要把守住河道布置一支强兵,就可阻挡万人。

    己方的约定已经定下,虽然不能亲自参与到西征,想着故地重游尽悲哀,这番不去也好。卡洛塔也非常欣慰自己的男人如此看中自己,也很高兴又像是历史上的那般可以和格兰人协同作战,且格兰人仍旧归为奥斯塔拉的管辖。

    遂基于自己的承诺,当“黑会”结束的第二天,针对佩切涅格战士的换装便开始了。不止这些人,连带着基辅的人数有限的武装商团,人员也都开始换装。

    卡甘和萨克伊,他们的人有着自己的武装,留里克这番资助大量的钢簇箭矢,大量的钢制矛头、战俘和钢剑。

    甚至是装备简陋的基辅商队的普通男子都完成换装,原则上他们是要为自己新添的精妙武器付钱的,现在无需付钱,只要把掳掠的人口送到北方就是抵偿了。

    武器是如此,他们甚至还有着护具。

    卡甘的部下大部分是自己豢养的穿戴铁甲衣的护卫,他们清一色装备扎甲,即便长期的磨损很多地方已经破漏。

    留里克这番提供了一批特别的铁甲,即仿造法兰克王国正规军的甲衣。

    鞣制后的鹿皮为衬里,外部贴上大量的铁片,以铆钉固定。这样的甲衣远远不及优秀的扎甲,诚然罗斯可以制作扎甲,甚至连板甲都能造出。考虑到物资和时间的双重成本,它们大可不必。

    有甲衣就不错了,何必挑肥拣瘦?考虑到之前的劫掠战,卡甘不觉得斯摩棱斯克人非常强大,知道大家就按照本民族的传统的“偷鸡摸狗战术”频频偷袭就好了。

    卡甘很清楚赠予甲衣的重大意义,固然自己原则上是要拿奴隶去换,以前自己的留里克兄弟可是不卖战甲的,他是真的把自己做兄弟。

    公平的说,法兰克军队穿戴这等甲衣就是在追求性价比,它的防御能力并不强,考虑到通常作为对手的萨克森人表情和西斯拉夫部落,此两族的部落民战士几乎无甲武器装备简陋,穿戴劣等甲衣的法兰克军一样能爆锤他们。

    罗斯亦是追求性价比,根据自己的实际能力对它进行了一番改进。

    衬里的牛皮改成罗斯保有量巨大的鹿皮,本是铁片换成量产型的可锻铸铁。拜留里克十多年前就开始的人才储备,罗斯现有的为他这个大王服务的铁匠超过二百名,民间更是涌现出一批铁匠。

    一种量产型铁甲衣仍在生产,它是一种坎肩,是一张方形鞣制鹿皮中间掏个洞,容纳士兵的脑袋套进去。正面背面铆接上大量的方形碳钢片,腰肋两侧有麻绳,可将甲衣扎牢靠。它质量比不得扎甲,更比不得锁子甲,但这类甲衣很适合作为马铠和方阵步兵快速装备。或者说,它更适合斯拉夫农夫兵装备。

    因为在过去的十年里,任何的维京战士有了财富后都要给自己增添武器和铠甲,他们愿意支付大价钱。在自己的儿子长大后,父亲也会掏钱为儿子增添武器和甲衣。共同的战士文化使得罗斯王国里的维京族裔战士们有着极高的披甲率,这也是拜罗斯的科技红利与战争红利所赐。

    征召维京战士西征,留里克丝毫不担心这些战士的武备,他们是自带优秀武器的家伙们,国王要做的就是把粮草备齐。

    会有大量的斯拉夫族裔和芬兰族裔的士兵参战,为此贮备的“铆接铁片甲”即可装备他们。

    和佩切涅格人和基辅人的交易已经完成,至于卡甘送来的奴隶中最后的十多名姿色貌美且年轻者,她们成了一种拉拢的筹码。

    原本留里克意欲把这些被调养打扮一番的女子赠予自己的大舅子兼诺夫哥罗德总督的梅德韦特。他没有要,甚至美其名曰自己的妻子不喜欢。

    甭管梅德韦特有何打算,这些女子仍要赠出去。

    她们不适合作为罗斯王宫的侍女,留里克信不过她们。如果什么样的女人最时候做侍女,莫过于那些老罗斯人与自己斯拉夫妻子的混血女儿,原则上那是自己的族人,留里克信得过,其他的贵族也都信得过。

    这些原本是斯摩棱斯克或是拉的米奇村姑,她们被梳洗打扮后,头发扎成维京女人的模样,发辫上挂着一些玻璃珠,脖子上更要挂上彩色玻璃混玛瑙的吊坠。再换一身衣服,岂不若一些仙女?

    她们不过是一群纯洁又无助的妙龄女子罢了,就是打扮成这般模样,乍看去国王真是对她们倾注了一些心思。

    她们恰好有十二人,而在平叛战争时期,直言忠诚又在后来跳反的农庄博雅尔贵族恰好也是十二个。

    按照王命,这些博雅尔齐聚在诺夫哥罗德城里。

    与此同时又有多达三十个没有贵族身份的“开拓村”的村长奉旨抵达,这些人都来自被揪出森林的“藏起来的人”,他们一样收到了征兵的命令,即便是派出只手可数的男丁也必须参战!

    所以抛去十年前就与老罗斯融为一体的白树庄园,其他本地的斯拉夫农庄已经膨胀到多达四十二个!众多的贵族、头目在总督的指挥下,无论是否情愿,实质已经贡献出了本部的相应男丁。

    他们互相嘀咕着,估计国王只是例行公事把大家集结一下,之后继续照着计划做事即可。

    实则不然,因为要针对斯摩棱斯克人开辟特殊的第二战场,某种意义上原本是出于安全之地的包括诺夫哥罗德在内的整个伊尔门湖地区,都存在遇袭的风险。

    那三十个村庄的家伙们完全在罗斯的掌控中,人口固然众多但实际上各种微型森林村庄缝合起来的存在,他们没有自成一体,只能听取国王和总督的安排做事。

    至于另外的十二个土生农庄,他们整体人口也突破三万,近年来生活好了,各农庄都在拼命生孩子,未来人口只能更多。

    未来的战士,只要这十二个农庄旗帜鲜明支持国王,就意味着整个伊尔门湖地区的十多万斯拉夫人口已经是铁板一块,是国家极度稳健的后方。

    十二名打扮得非常考究华丽的博雅尔贵族齐聚在一间房中,他们互相嘘寒问暖又嘀咕大王的意图,也揣测大家把儿子都贡献出来给大王做了骑兵,自己的儿子将在遥远希望打出怎样的功绩。

    他们也试图询问侍卫大王去了哪里。

    不久,留里克闪亮登场!

    博雅尔们纷纷投来恭维的目光,一个个迎上来满口溢美之词。

    “好了!朋友了,你们的忠心诸神可鉴!”留里克先是一套场面话,顺着话语又道:“所以为表彰你们的忠诚,本王今日特别赠予你们每人一份大礼!”

    罢了,他拍拍手,一众漂亮的女子排着队鱼贯而出。

    她们真的很漂亮,在场的博雅尔们看得称奇,有人便问:“这是何意?”

    “哦?难道你们看不出,这些就是赠予你们的礼物吗?”留里克继续笑道:“这些女子都是赠予你们了。无论是做妻妾还是做女仆随你们的便,或许你们有所了解,她们的确都是从斯摩棱斯克掳来的女人。现在都是你们的!”

    说到此,大家捏着一脸的胡须完全想明白了,只是大家不知道运奴的草原人果然藏着一些宝贝。想想自己之前买的都是些歪瓜裂枣,漂亮的奴隶不该是被他们瓦良格人纳为己用么?自己居然……

    “还愣着干什么!”留里克催促道:“快去领取你们心怡的吧!”

    这不,众博雅尔们动手了!他们知道得了大王的美姬礼物之后会付出一些代价,那又如何?即便没有礼物,大王下达任何的政令,大家岂敢不支持呢?

    这些美人真是不要白不要。

第878章 留里克的诺夫哥罗德大点兵

    那些博雅尔贵族得了美人心情大好,现在再坐下来,正好谈清楚有关战争的大事。

    对于这些世代住在森林中的人们,森林外的遥远世界固然有着广阔空间,那里对于大家实在陌生。

    于是,一张宽大的粗纸被摊开,其上以粗糙的炭笔线条勾勒出独特的图画。

    说来讽刺,欣赏它的贵族们竟看不出图画是寒意。

    纸张被挂在墙上,留里克站在它的前面双手掐腰:“你们可认识这幅图画?”

    博雅尔们面面相觑。

    “看来你们是真的不懂?的确!你们需要了解这个世界的广大,才能心甘情愿把自己的儿子、自己的族人交出来为我打仗。”说罢,留里克站在一边,猛然拔出自己的佩剑,那剑刃嗡嗡声惊得大伙儿颤抖。

    他粗糙地勾勒出环波罗的海的地理构造,海洋的整体轮廓标得清晰,陆地与重要岛屿、湖泊也特别用线条标明。一些黑色的线条最为独特,此乃河流的意思。

    留里克持剑直指一个圆圈:“这里,就是我们的伊尔门湖!看着这条黑线,这就是沃尔霍夫河!”

    他的剑锋依次指到了诺夫哥罗德、新罗斯堡,直到战争的目标,位于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东南端的约塔兰地区。

    “你们都认真看看,这个地方就是约塔兰,是我们今年必须征服的区域。”

    贵族们勉强做出了抽象理解,仅就地图看去,这次的军事行动确实是一次远征。

    便有贵族弱弱地询问:“我的儿子给大王你做了骑兵,他这一去,要……多久才能抵达战场。”

    “如果大海解冻,坐最快的船舶昼夜兼行也得十天。”

    留里克的话语轻描淡写,却给了大家深深震撼。乘坐最快的船只都要走十天,也从侧面指明现在的罗斯王国的东西纵深非常巨大。

    博雅尔贵族觉得此战非常冒险,他们最畏惧的正是远征的可怕距离。

    留里克何尝不知这里有冒险因素。难道因为要承担风险就畏惧战争?任何的战争都是在冒风险,至少罗斯军队能提前预判很多问题,并迟早做出准备。

    朱砂混在海豹油脂里形成鲜红的浆糊,留里克以木棍捣一下,在战争目标位置坐上鲜红记号。

    那就是旧奥斯塔拉部族的故乡峡湾,此特别标注也给本地的贵族们解释了一件事——已经定居在南部的、自己眼皮子附近的新奥斯塔拉的瓦良格人究竟来自何方。

    “任何的战争都有着原因。”留里克解释道:“那里对于你们固然是遥远地方,现在无论是西方还是东方,居住的人们都是本王的臣子。当王国的一片区域遭遇敌人袭击,王国的各个区域都要派兵参战。王国的西部地区一直蒙受约塔兰人的侵蚀,这一次我们要打过去,将他们彻底击败解决问题。”

    他把战争说得非常宏大,话又说回来,这与一直住在东欧森林中的一群斯拉夫部落有什么关系,似乎这就是瓦良格人与另一支瓦良格人的战争。

    斯拉夫人接受留里克大王的统治,不代表所有的斯拉夫贵族都愿意派兵千里迢迢给大王打仗。

    他们心中始终有着抵触情绪,这种情绪透过眼神都表现出来。

    留里克拉下脸来:“我看到了你们的疑惑。不过,你们也该好好考虑自己的未来。本王真的只是针对西方发动战争,很快,当本王解决了西边的问题,利剑就要指向南方。斯摩棱斯克人!本王赠予你们的美人如何?她们都是斯摩棱斯克美女。现在有充足的情报证明了松针庄园带头叛乱的瓦季姆没有死,而是跑到了斯摩棱斯克那里拉出了一支兵力可能有一万人的军队,随时想着北上复仇。”

    这种事情诸多博雅尔竟没有想过,现在贵族们皆在此,他们的反映五花八门。

    有的人觉得罗斯的瓦良格军队战无不胜,对于斯摩棱斯克无需警惕。

    这种人是少数派。

    更多的贵族脑子里充满了忧虑,大王说得很明白,南边有一万名战士虎视眈眈。敌人兵力或许有水分,但没有人否定那个瓦季姆的决心。当年兄弟们对于那场叛乱选择袖手旁观,坐看罗斯军以及同盟者对叛徒展开屠戮,那是一场定义了“浩劫”的屠戮!

    如果瓦季姆选择仇恨,此子恨得必是在坐的所有人。

    贵族们开始反复询问情报的真实性,留里克见计划成功,便拍着胸膛:“我以荣誉发誓所得情报真实性。当年我军没能斩杀瓦季姆留下了祸患,现在,你们也不希望自己的好日子被南边的复仇者和劫掠者摧毁吧!现在你们不用担心,你们既然作为王国的一部分,现在派出自己的儿子、兄弟跟着本王西征,以后本王便带领西方的瓦良格军队过来,我们合兵南下讨伐斯摩棱斯克。”

    这就好比一场交易,交易是相互的,当己方有了频繁的交易也就愈发互信。

    留里克取得了他们的认同的同时顺势命令他们在自己的农庄内展开总动员。

    各个农庄至少也得修善出一些围墙,把基础的防御设施构建起来,以备不测时结寨自保。

    当他们察觉到危险,保命的本能便占据上风,同时也迸发出对于武器装备的巨大诉求。至于武器之事,留里克很愿意平价卖出大量的以廉价的铸造矛头为主的武器,赚到一笔物资也是武装广大民兵。

    任何的斯拉夫农庄部落都来自于维斯瓦河流域,他们以武装移民的姿态向西、向东以及向南开辟定居点。留里克根本不需要强调“结寨自保”的意义,因为没有谁比这群家伙更懂得自保意义。他们现在不缺乏人手,缺少的就是大量的铁质武器。

    这场与博雅尔们的会议,最终演变成动员集会。

    十二个臣服农庄的博雅尔做出表态,如此另外多达三十个的“开拓村庄”的村长,即收到大王的命令又见得同族贵族们的积极行动,就不得不快速响应。

    备战,备战,从去年深秋就开始备战,谁也想不到大后方的诺夫哥罗德面临到斯摩棱斯克人的军事威胁。

    留里克看到了,各个农庄所有的男丁都拿起了武器,哪怕只是一根削尖了的木棒。

    浇铸的铁矛头根本不适合作为武器,而是适合混合浇铸做成带有矛头的铁炸烂,拼凑起来作为防盗围墙。留里克所谓铸铁矛头就是这种物件,它可以和木棍拼凑出短矛、长矛乃至单纯的投枪。

    一块粘土烧制的模子做好凹槽,一次浇铸二十个都是可以的,此量产物分发给十二岁以上的男子,按照一矛一盾就是一兵的底线标准,由此物斯摩棱斯克爆兵一万丝毫不是问题。

    但真正投入远征的斯拉夫战士就是另一身装备了。

    现在,老罗斯人在内的维京系军队率先集结。

    第一旗队的老兵和后补兵恢复到满编的五百人状态,所谓四个百人队和一个旗队指挥部,阿里克原则上仍为第一旗队的旗队长,但是现在,它将兼领第六旗队的指挥权。

    第六旗队清一色是年轻的老罗斯崽子们,他们极为年轻,成员普遍比留里克本人小上两三岁。旗队长本是“秃头”菲斯克,这是这位留里克的亲密战友摇身一变,成为目前的骑兵指挥官。

    按照计划,此乃国家级征战,第一、第二和第六旗队都是老罗斯部族极其侄媳血缘后裔构成的军团,总兵力的编制正是一千五百人,这支军队也撑起了罗斯王国统治的步兵基础。

    但他们的本质身份是公民兵,此战留里克还要带上自己的近卫步兵与骑兵,这些常备军必须取得重大战绩。

    三百名常备骑兵由亲信内臣菲斯克统帅,三百名近卫步兵由佣兵头目格伦德统帅。

    仅仅在诺夫哥罗德便有两千一百名作战士兵集结,而这仍然只是军队的一部分。

    他们有着统一的装束,也清一色披甲,无论是穿戴高级的锁子甲还是廉价的牛皮铁片铆接甲,再外部皆是套上一层素色麻布长衫,并在胸前部分缝合交错的巨大蓝色布条。

    他们的贴皮盔样式本就基于传统很统一,不同在于一些精锐战士的头盔安置了白熊的皮革做装饰。老规矩,十夫长(班级)、“船”长(排级)、百夫长(练级)和旗队长(营级)的指挥官,头盔的羽毛数量、颜色各部相同。

    此举本就是留里克模仿罗马军团所为,实战证明这些举措很便于指挥。

    这是二月份下旬的一个晴朗的上午,前段时间还飘了一阵雪花,气候并没有因为进入二月份而有任何的好转。

    留里克在诺夫哥罗德的大军集结了,他们就站在城市外的遛马的荒地上,士兵按照所属旗队排好阵列,整齐划一之感觉给予围观者大大震撼。

    城市的城墙上挤满了人,城外也有数千名围观者。

    军队集结的消息把卡甘、萨克伊都吸引来,公平的说他们和留里克做了交易后去南方打劫,就凭着自己的兵力面对斯摩棱斯克人的汪洋大海不能说有十成把握。卡甘也是首次见得罗斯军队的大集结,他打开眼界,发出这世间最美妙的赞叹:“如果是罗马军队。也不过如此吧!”

    卡甘指的是东罗马军队,虽然这辈子还没有见过罗马军大集结,通过各方面情报比如在克里米亚的罗马商人的吹牛,就是道听途说也有些了解。

    罗马军他没见过,今日看清了罗斯军。

    而这,仅仅是罗斯在诺夫哥罗德集结的一部分兵力。不止是数量惊人的本地斯拉夫男人动员了但没有集结,还在于卡甘注意到这些军队里并没有“矮个子”的身影。

    自己的留里克兄弟征召的都是成年人,他们都很高大。

    按照草原的规律,一个男孩长到十岁就应该骑着马加入战争的。罗斯人的金发白皮肤的十岁男孩还在肉眼可见之处乱跑,他们并没有参战。

    在这里,留里克骑着骏马检阅了自己的大军,在震天的怒吼中高举自己的剑。

    后续的事情留里克已经安排妥当,关于大量男丁赶着河流湖泊冻结坐着马车赶往真正的集结地新罗斯堡,大军此番小规模集结后不久就要离开。

    男丁的离开不意味着春耕的荒废,春耕的任务交给了总督梅德韦特,他要带着自己的人将国王的直属农田播种。至于姆斯季斯克和青年城这样的老罗斯人定居点,战士们的妻儿还滞留在这里。解决办法颇为简单,便是家家出一笔钱雇佣本地人,帮自己把地播一遍即可。

    此战,是留里克御驾亲征,他即将暂离自己忠诚的诺夫哥罗德。

    临行之际的酒宴很是豪华,考虑到出征时精神状态留里克并未贪杯畅饮。

    倒是总督梅德韦特喝了个酩酊大醉,或是因为过于激动竟痛苦流泪。

    斯拉夫旗队扩编为两个,单个旗队调整为五百人编制,作战核心思路就是组成长矛阵冲击敌人。士兵训练以及后续的指挥工作都由梅德韦特负责,他也将离开自己的故乡去遥远西方大战,那就是春耕后的事情了。

    乍一看去,一时间诺夫哥罗德地区出现权力真空,实则不然。最大城诺夫哥罗德的斯拉夫人从龙得早,如今已经与老罗斯融为一体。十二个土生农庄博雅尔被安抚好了,如此也稳定了其他的斯拉夫人。

    在诺夫哥罗德正南方的新奥斯塔拉,女公爵卡洛塔手握一支机动性超强的强军,必要时刻她的族人全部上马,突然凑出超过五百人的骑兵安全没问题。

    现在的问题是谁来代行总督的责任。

    难道有谁比王后斯维特兰娜更合适的吗?虽然留里克希望代理总督是个可靠的男性,他现在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

    一个女人成为诺夫哥罗德代理总督,成为本地各路瓦良格人和斯拉夫人的统帅。虽然会做一段时间的代理总督,真得要让斯维特兰娜做出决意的事情根本没有,罗斯杜马的议会体系是瓦良格人和斯拉夫人都接收的,真得遇到一般性问题,有头有脸的人物开个会就能商量好,唯有诸如战争类的事宜才由总督定夺。

    斯维特兰娜甚至连战争的事情也不必定夺,她的姐妹奥斯塔拉女公爵卡洛塔,将在梅德韦特带兵增援西征大王之后,负责起整个诺夫哥罗德地区的防务。卡洛塔同样是女人,她是一位女将,麾下的骑兵可清一色男性,没有人可以轻视这些骑兵的力量。

    大量的妻妾留在诺夫哥罗德,她们要做自己的分内工作。

    此番留里克带上了两位特别的妻妾。

    善于乐曲的诺伦,此国战岂能少得了她?固然纯粹由来自纳尔维克港的挪威巴尔默克部族男人们构成的旗队,将在海拉菲德的带领下加入罗斯军,可在权限划分上,他们很大程度属于纳尔维克伯爵军。

    谁是纳尔维克伯爵?正是自己爱妻之一的诺伦,由她在,巴尔默克人必拼死杀敌。但诺伦自己不会杀敌,她带上了自己训练的整个乐队,为王国大军充当仪仗,以鼓乐为大军增加精神力量。是的,罗斯拥有着世界上第一支制度化的军乐队。

    留里克的新妻佩切涅格公主贝雅希尔自然也要参加,她将作为骑兵直接参战,迎接自己的命运。

    而且此战,留里克更是带上了自己的一个儿子。雷格拉夫,麦西亚王国的合法继承人,留里克的实际上的大儿子。这小子透露着一股子顽劣的性子,说明他的精力过于旺盛,儿子年龄已经足够大,是时候到战场上见见世面。

    大军在冰封的沃尔霍夫河上集结,大量的驯鹿拖拉着雪橇等待乘客。

    每一名战士穿着英武华丽,他们的武器装备考究又繁多。

    士兵背着布带束口的双肩包,里面塞着的几乎都是生燕麦。卷曲的皮革毯子捆绑在背包两侧,一副大圆盾又如龟壳般挂在包上,侧面往往还挂着短柄铁锹。他们的腰间清一色挂着钢剑、匕首和手斧。最是沉重的铁甲全部卸下,他们竭力做到轻装。

    另一些士兵装备更加沉重,他们携带的是木臂十字弓和更加沉重的钢臂十字弓,多亏了各类箭矢是封装在箱子里暂不必他们大肆携带,才让士兵免得疲惫之苦。

    即便如此,大军的个人装备分量已经非常惊人。好在所有人都将坐在雪橇上,充足的后勤物资保障,让大家对远征之路很有信心。

    即便按照国王陛下的疯狂决定,大军要始终在冰层上狂奔,尤其是要横跨冰封的波的尼亚湾,驯鹿和骏马代替舰队,先一步冲到瑞典的斯德哥尔摩。

    这是一个疯狂的计划,同时罗斯也派出了有史以来规模最庞大的军队。

    随着号角声的吹响,人群鹿群极为庞大的罗斯军诺夫哥罗德方面的部队启程了!

第879章 西征起

    在冰雪世界中大规模行军绝不是好主意,除非后勤粮秣十分充足。

    从诺夫哥罗德前往涅瓦河入海口的都城新罗斯堡,风和日丽时坐着船舶漂流,最快也得漂上五天。冰封的河流与湖泊给了雪橇队狂奔的捷径,步兵坐着大量驯鹿雪橇,骑兵爱惜马力,一样坐在雪橇上,再载运大量物资尤其是大量的粮食启动奔袭。

    在这个时代,最有效率的后勤运输方式是水运,其次是骡马,最次是人力。

    人力的肩扛扁担式后勤输送,随着后勤线的拉长,物资的中途耗损也是呈指数级增加,素有着一千公里的后勤线路,消耗二十份粮食才能将一份粮食输送前线的事实。

    骡马拉车式输送大大减少中途耗损,但对可靠道路的要求较为苛刻。

    最终,廉价的输送方式便是水运了,而它更加受河流湖泊与运河的制约。

    所以虽然诺夫哥罗德距离新罗斯堡的直线距离才一百余公里,留里克的这支军队不得不绕一个大弯抵达阶段性目的地。

    至少冰封的世界提供了通途,留里克的“骡马大军”在冰封河道愣是以船舶顺流漂行的速度前进。

    在可见的未来,军队仍要以这样的行军方式,直至抵达瑞典。

    一个大问题摆在留里克面前——气候正在转暖。

    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它的最终融化也不是三五天的事。

    终于,军队进入冰封涅瓦河,寒冰之旅到现在对大家不算什么严峻挑战,战士们期盼着抵达新罗斯堡好生休整一番。

    看呐!前方平坦的被冰雪覆盖的农田处出现了突兀的城垣,一座高塔鹤立鸡群!

    再看看!大量船舶如雕塑般立于冰面,那是被冰层包围的舰队,那些桅杆密如森林!

    都城的人民从去年九月份就开始备战,而今日子已经是三月初,他们整整备战半年。军工在内的所有有关战争的勤务给人民提供大量工作机会,由战争带来的暂时繁荣又如给大家打了鸡血。

    战争特许的繁荣是一把双刃剑,此事没有谁比身为国王的留里克最为清楚。他已经调动人力产出大量战备物资,所谓有了一把好剑就必须杀敌,任何的迟滞对于国家都是致命的。

    民众不仅仅迎回了他们的大王,也迎来了一支剽悍军队。

    庞大的雪橇队直接停在涅瓦河的冰面上,坐了一路的战士们纷纷下来舒坦筋骨。

    由于路途遥远,很多人来都城的次数很少,还因为都城的发展日新月异,今日再见犹如见得一座全新的城市。他们曾骄傲一位诺夫哥罗德是一座大城市,而今看来,新罗斯堡对城市做出了全新定义。

    留里克仗剑四顾,安排亲信规整左顾右看的部下。

    此刻,城墙上站满了,大量民众走出家门就在冰封河畔瞻仰王师荣光。那些凿冰钓鱼的人们也都暂停活计,撂下鱼竿纷纷跑来围观盛况。

    众多围观者中便有总督科努松父子。

    父亲苍老的大手压在儿子的肩头:“国王来了,这一次,你要带着军队参与远征。”

    不出意外小科努松将继承自己父亲的职位,被国王任命为下一任的都城的总督。这是极为光荣的职位,固然不能作为封地贵族,但家族有望时代负责都城防务,作为国王近臣获得巨大荣耀。所以,小科努松必须获得战功。

    “国王的军队正在集结,我现在应当集结第二旗队迎接大王。”他建议道。

    “去做吧!尽可能把第二旗队的兄弟集结。”

    老家伙们不是老得提不起剑就是作古,第二旗队摇身一变成为一支青年部队。少数尚能战斗的老战士构成旗队枝干,少量的住在都城的老罗斯新晋青年作为嫩枝,大量来自其他维京部落的青年构成树叶。这样的第二旗队缺乏战绩,大部分新兵宝剑尚未见血,但他们充满青春活力,渴望用战功为自己获得荣誉。

    小科努松在和国王留里克赶时间,当他在丰收广场做出紧急集合勉强将第二旗队整顿好,便马不停蹄奔向城外,与即将进城的军队主力合并。

    国王的军队衣着统一、装备统一,他们踏着整齐的步伐在涅瓦大街上行军,接受着民众的含糊。刚刚集结的第二旗队也加入其**襄盛举。

    留里克意气风发抵达了自己忠诚的国都,到现在,真正的远征才算刚刚开始。

    国王带着东方的主力军抵达,众多军官齐聚一堂大吃烤肉痛饮烈酒。

    所有的“船”长即相当于排级指挥官的军官尽在受邀名单中,数十人陪着大王和太上国王喝酒,并听取着大王的宣讲。

    “如果只是讨伐约塔兰人,只是破坏几个村庄,我犯不着集结数千人的大军。今年,本王将横扫整个约塔兰!那些愿意臣服我们的,将作为我们的同胞!胆敢抗争的,将被我军完全消灭!奥丁赐予我祝福,给予我使命。本王的使命就是征服,那些说诺斯语的村庄部落,都将归为罗斯!我们需要的是一个伟大的罗斯!你们都将在这场战争中获得荣光,以后会得到更多……”

    留里克说了很多,他绝口不提战争会带来杀戮,强调这是光荣之战,更是顺应诸神旨意的征战。

    一听到征战获得诸神许诺的荣光,战士们便精神亢奋。他们不想拘泥于平凡的生活,羡慕那些传说故事中的英雄,渴望自己也活成传说。

    这一次,留里克许可全军开怀畅饮一次,以洗刷漫长旅途的劳顿,亦是为紧接而来更艰巨的旅途做准备。

    全军放假三天,士兵们可以拿着自己的钱财就地购买一些需要的物资。毕竟是战争,市场上的工艺品卖的极好,那是大量的幸运小精灵木雕,乃至托尔、弗雷这类神祇的小雕塑。它们作为护身护被士兵们广泛戴在脖子上,心里落得踏实。

    留里克这番也没有闲着,他作为公认的“被奥丁祝福的人”最是不需要这些护身符保佑,因为某种意义上,他本人就是整个军队的护身符。

    打胜仗的关键在于足够的兵力、合适的时机,以及充足的后勤保障。

    尤其是后勤保障问题往往被这个时代的欧洲将领所忽略,在这方面罗斯军队可要尽量做好方案。

    此半年时间气候极寒,留里克的嫂子亚丝拉琪的御用磨坊可是持续忙碌,小麦碾压成粉,麦糠混着精面揉成团,再辅以一些燕麦全粉,烤制出大量的干硬全麦烧饼。一开始它们都含有不少水分,储备时水分冻成冰,最早一批烧饼是去年的产品,户外就是大冰箱烧饼被实质上冻干处理,竟成了大量的脱水坚硬的饼。

    这样的烧饼不容易吃,硬咬还磨牙床。它胜在是极度耐储的即食军粮,近半年的储备现在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不只即食哨兵,大量的脱水咸鱼肉干堆得仓库满满,而今全部拉出来,塞入大量买袋扔到雪橇上。

    若动员五千人的军队,战时一名士兵每天要吃上三磅的燕麦来应对极端身体消耗,如此若持续六个月的征战,大军就能消耗掉二百七十万磅燕麦。

    这还只是人员的消耗,若是加上畜力损耗,累积消耗掉五百万磅燕麦很正常。

    留里克是以一千年后的科学军粮标准还给自己的大军定标准,他尤其考虑到战争时期会发生五花八门的事情,唯一能让大军军心稳定的,就是充足的粮草。

    休整期间,一场高级军事会议在他的主持下召开。

    会场气氛热情洋溢又很快陷入严肃。

    老科努松努力鼓吹自己儿子的忠勇,小科努松也自拍胸膛发誓不辱自己老罗斯血统。

    “任何的事先放在一边,现在,总督科努松,我要你把粮仓的所有库存清点准备,在抛去掉民众的正常消耗外,你必须给我做好二百万磅燕麦的战略储备,并等待本王的召唤。”

    老科努松半懂半迷糊,“大王定有高深的安排。”

    留里克遂道:“事情很简单,本王必须做好充足准备,倘若战争变得焦灼,我就需要大量的后方给养填补前方消耗。你……总不能希望我军可以大肆劫掠约塔兰人的粮食?本王不觉得他们非常富裕。所以,原本对民众出售粮食的行为到现在暂停,粮仓库存全部封锁,现有粮食尚有多少?”

    老科努松大吃一惊,不过大王已经下了命令,自己必须执行。令他庆幸的事,管控粮仓是他莫大的责任,而目前的库存量极为喜人。

    “还有超过三百万磅燕麦,以及二十万磅小麦。您知道的,国度的粮仓是全国最大的。如果真的粮食紧张,其实民间的存粮还有很多,真的遇到问题我们可向民众征粮。”

    “太好了!”留里克严肃的脸庞洋溢出笑容:“立刻封锁粮仓,我会贴出告示告知民众。反正大家的家里都有余粮,等气温恢复后人们又要去捕鱼了。以前咱们罗斯人始终吃鱼度日,只有到光明节才能吃到一些麦子。现在虽然麦子已是常见美餐,吃鱼的老传统可不能荒废,尤其现在是战争时期,只能暂时苦一下民众咯。”

    “他们会体谅我们,只要我们获得荣光,一切都会好起来。”老科努松说了一些光彩的废话,他也许诺会以大量实际行动在后方配合大王。

    留里克找到许多人开了会议,也给予总督老科努松重大任务,尤其是分兵进军的大事。

    固然是等待冰雪消融后走海路进军的物资耗损更少,那样的话进军就要拖到五月份,给予罗斯王国的战争时间就太少了。

    主力军要竭尽所能以最快速度抵达瑞典斯德哥尔摩,定要等到四月上旬就做好兵力总集结并开始南下。而那个时候波的尼亚湾和芬兰湾大部区域还是到处浮冰对航行不利呢。

    在都城新罗斯堡,由维普斯人和吕迪人构成的兵力区区五十人的同盟军,在伯爵泰拉维斯的带领下加入王师。泰拉维斯本人可是个科文人,如今摇身一变成为留里克册封的维普斯人的伯爵大人,他的领地就在拉多加湖的西岸,核心正是城寨凯基萨尔米,是罗斯人向着东北方世界狩猎的如同驿站般的存在。

    泰拉维斯的军队全体持弓,因为与芬兰伯爵耶夫洛的交情,此番他的军队大肆装备了“灰树”长弓。在血统上,他们都是芬兰下属的一个部落,也会属于同盟军的组成部分。留里克不要求他们出兵多少,反正也没多少男丁,能凑出五十人已经是泰拉维斯倾尽所能了。

    按照留里克的计划,大军在新罗斯堡集结后参与一场盛大的出征祭奠,军队就在冰封芬兰湾的北岸一路向西。军队将在芬兰伯爵的贸易城镇赫尔敏基(赫尔辛基)再吸收一支军队,尤其是芬兰伯爵耶夫洛本人亲自带队,就像曾经那般归为留里克的直接统治。

    一场盛大的祭祀在大祭司露米娅的主持下举行,一万余人齐聚丰收广场,让这个本是颇为宽大的广场显得局促不堪。

    穿得厚实的民众摩肩接踵,他们出于敬畏与集结的大军保持距离,在远处欣赏军队的武威,更等待着公开祭祀的盛况。

    这毕竟是国战,罗斯也出动了有史以来最庞大的军队。

    又是一百一十一头驯鹿被拉出,袒着上身展示黄金胸毛的壮汉们手持利刃,就在大神庙前挨个给这个雄鹿放血。野蛮而高规格的祭祀落幕,那些被收集起来的鹿血被战士们争相饮用。严重的腥味是一个问题,可这些祭品定然得到了神的嘱咐,何况传说喝下鹿血的男人会变得更有男性力量。士兵们竟将鹿血分食了个干净,罢了鹿皮被剥掉,鹿肉也被整顿起来,在天寒地冻中冻成冷鲜肉,正好作为旅途上的食物。

    罗斯军队在都城迎来一次极为重要的补给,一批重武器装运雪橇,作战部队再加上一些随行的五花八门非战斗辅助人员,人数膨胀到了三千人。拉人拉货的雪橇也达到了六百辆,仅是拉雪橇的驯鹿多达三千头,另有三百余匹马。

    军队离开了都城后一路向西,军队按照旗队编制行军,虽然队伍的间距逐渐拉大,终归是分为多个模块,每个模块中的各个雪橇都树立一面旗帜,大量旗帜聚在一起就是不可忽视的瞩目存在。有多少个旗队就有多少个模块,三千人分成七个模块,奔向赫尔敏基城。

    留里克确信,自己忠诚的耶夫洛已经准备好了一支精干的射手军团,会遵照王命组织一支芬兰旗队兵力五百人左右,并自带干粮地等待着并入王**。

    大军断不会在冰雪世界中迷失,他们沿着冰封海岸线前进,入夜休整,白昼持续行军。充足的粮秣储备确保了驯鹿、马匹和人员的消耗,且特选的路线也能让驯鹿在休息时就地以脑袋拱开积雪啃食雪下干草减少物资耗损。

    军队终于抵达赫尔敏基,自离开都城新罗斯堡,已经过了整整七个昼夜,留里克在第八天的中午,终于见到了那座由他下令建造的芬兰人的第一座正儿八经的城市。

    而忠诚的耶夫洛,已经带着自己六岁的儿子凯尔哈等候王师降临。

第880章 这是与温暖赛跑的行军

    相比于大城市,赫尔敏基不只是规模小,更显得有些破败,这令习惯了诺夫哥罗德和新罗斯堡这样大城市的战士们,对芬兰人颇有些轻蔑。

    赫尔敏基就是一座坐落在河流入海口的贸易城市,而芬兰人的核心定居点在内陆区。

    如今,是罗斯征服者赐予苏欧米人芬兰的正式名号,这个伯爵国的领土范围也做了划定。芬兰伯国只有南部沿海区域以及内部的湖泊群,再向北的区域便是王国的罗斯公国控制区,所谓国王留里克的直辖领土,即便那片广袤的区域是事实上的无人区。

    北方的森林只能作为狩猎场,如今归附罗斯,广大芬兰人更乐意挪到靠近海洋的区域。

    因为他们获准前往新罗斯堡这样的大城市做生意,由于是仆从的伯爵国的国民,只需缴纳很低的失误税,就能把皮革卖掉,换取重要的铁器与盐。芬兰伯国早已被罗斯经济控制,留里克毫不担忧他们可能的反叛。

    恰恰相反,经济被拿捏的他们会为了更多的利益去维护罗斯的霸权。

    如今的耶夫洛人至中年,自从过上了安定而愈发富足的生活,他本是棱角分明的脸如今圆润了许多。

    留里克在冰封码头、如今的雪橇队停留地终于见到了自从昔日的佣兵队长。

    “耶夫洛,你胖了。”

    “的确,自从生活好起来后很多事都变了。”说着,耶夫洛特别介绍起自己的女眷。

    “她就是你的……赫尔米?”留里克吃了一惊,理性告诉自己此女正是苏欧米酋长之女赫尔米,就是现在的她一改记忆力小巧女子的模样,而是活成了一位羊脂球。

    赫尔米仍旧那般腼腆,如今的她一手拉扯着大儿子,怀里还抱着一个小的。她定然是日子好的过头,这般穿着华丽考究,锦衣玉食又吃胖了太多,只是她胖得也不一般,怕不是肚子里还孕育着老三。

    她见得人高马大头戴黄金桂冠的过往留里克,给予她自己亦是一种震撼。记忆力的留里克是一位漂亮的男孩,自从苏欧米人仆从罗斯之后,她鲜有目睹国王尊荣的机会,而今来看国王长得高大威猛,自己还是敬而远之微妙。

    趁着机会,耶夫洛特意拉来自己的儿子到身边。

    “瞧,这就是我的大儿子。凯尔哈,叫国王大人。”

    这孩子黑发中带着一点棕色,脸蛋和耶夫洛极为相似。男孩分明就是六七岁的模样,此子留里克是知晓的,算着年月孩子顶多七岁。

    孩子显得非常拘谨,倒是呼唤国王的声音听着舒服。

    “孩子,你来。”留里克摆手执意。

    在国王的身后是庞大的军队,头盔的羽毛随风摇曳好似夏季的芦苇,一面面旗帜拼凑成一座森林。

    男孩在敬畏中还是被自己的父亲推了过去。

    留里克打量着他的脸,在捏捏他的下巴,“我知道你叫凯尔哈。你……可知我是谁。”

    “知道。是国王。”

    “不准确,倒也贴切。你的父亲是我忠诚的部下,我们曾在很多紧张时刻并肩作战。凯尔哈,你可知自己的身份。”

    “我?”男孩大眼睛忽闪忽闪:“是芬兰伯爵。”

    “对。是我的芬兰伯爵,那么,你做好加入我的军队远征的决定了吗?”

    “我做好了。”

    听罢,留里克再揉揉男孩的脸将他放了回去。

    事情已经很明显,这场战争耶夫洛自然奉旨带兵参战,他会带上自己的大儿子参战镀金,而凯尔哈确实需要一些功绩。

    赫尔敏基并不是耶夫洛的宅邸,伯爵府在内陆的湖泊区。他早已不知道自己过去的村庄在哪里,现在就把老丈人乌科的家作为宅邸。

    苏欧米人或曰狭义的芬兰伯国居民,整体住在湖区一片狭小的所在,另一部分便定居在贸易港口赫尔敏基。

    这座小小贸易城有一座伯国的行馆,亦有磨坊罗斯杜马所造的议会庭。

    罗斯大军行进至此终于迎来一次关键的休整,他们就地扎营,立刻与本地居民展开贸易。

    傍晚,成片的篝火照亮黑暗,仿佛覆雪的森林正在燃烧。军队按照旗队的编制组成多个宿营阵列,而所有拉雪橇的驯鹿也都卸下辔头,被饲喂大量的燕麦。

    另一方面,赫尔敏基的议会庭里灯火通明。

    留里克带上自己的旗队长们,以及一些高级随从坐于其中,问询着耶夫洛的征兵情况。

    他的闻讯非常直接干脆:“五百人。你至少拿出五百人!你手里的苏欧米战士全体身材矮小,我不奢求他们正面迎敌,你至少给我拿出五百名弓箭手。此事,可否做好?”

    留里克的话正中耶夫洛所想:“如果是五百名弓箭手,我现在就能拿出来。只是,情况有些特别。”

    “如何?莫非有困难?”

    “特别之处在于,我的人不但就在赫尔敏基城。他们全体携带长弓,会是陛下称心应收的支援力量。”

    “这是好事。”留里克一拍大腿。

    “只是他们没有统一的衣装,我手头的箭矢不过质量也不佳。而且要进行一场远征,我的队伍并没有储备太多的军粮。”

    一些难题突然摆在留里克面前,他想了想:“本王命你出兵,自然想到了你们征战途中的所有损耗。不用担心,箭矢和粮食都不是问题,倒是统一着装是个问题。也罢,你们扯些白布撕扯成条,捆扎在身上的醒目之处,这就足够了。”

    “好吧。我会在明日集结军队任您检阅。”

    耶夫洛的完美配合节约了很多时间,如此大军也不会在此逗留太久。

    但当留里克指明接下来大军的行动计划时,在场的人们多是充满信心的,唯有耶夫洛大吃一惊。

    “难道这支军队,要跨越冰冻海洋?现在已经是三月份!这太疯狂了!”

    “你在质疑我?”留里克轻轻眯起眼。

    “我不敢。”

    “不。你只是缺乏经验。耶夫洛,你真是在故乡待久了,忘记北方的海洋最早也得是四月初才能冰层融化。现在的日子还不算糟,我们抓紧时间可以赶在海冰解冻前抵达瑞典。”

    耶夫洛仍觉得此事太过于冒险,他也指明了自己准备了一批长船,既然大王在赶时间,自己便不问了。

    他表现出十足的配合,遂在第二天完成了芬兰军队的集结。

    好好看看这支黑头发矮个子的男人们!

    来看看背着手侧身从他们身边走过,芬兰士兵穿着五花八门皮革缝纫的皮衣,大部分人按照要求给身上捆了大小不一的白布条,与灰褐色的皮衣形成巨大差别。他们清一色手握长弓,乍一看去就是手握一根弯折的长木杆,一根动物肠子所做的弓弦绷紧。

    如果他们是敌人,其人本身不足为据,就是手握这些长弓的战术优势会给罗斯军带来困扰。好在他们的仆从军,其存在确实能大大增强罗斯的远程攻击效率。

    就是留里克很好奇耶夫洛从哪里搞到数量巨大的“灰树”来造弓。他只一问耶夫洛便全说了,事情简单得不能再简单——芬兰人在有意种树。

    此事可是给留里克提了一个醒。“我让斯拉夫人到处找橡树砍伐,或许我该换换脑子,就在伊尔门湖畔开拓一片地,把找到的小橡树苗连根拔起后移栽。要不,我直接播撒橡子……”

    罗斯大军仅在赫尔敏基逗留一昼两夜,在抵达后的第三天大清早,芬兰军队在耶夫洛的带领下,坐上他们自己的驯鹿雪橇,带上储备的大量鱼肉干并入大军阵列,以芬兰旗队的形式参与西征。

    目前,加入队伍的芬兰人是东部旅途最后补充的军队,再度行军整整五天,冰封的海洋与被冰层围困的岛群近在眼前。

    事情远比留里克想得美妙,因为前方就是庞大又琐碎的奥兰群岛,包裹它们的海冰依旧坚硬。

    有壮汉手持双刃大斧不断夯砸冰面,废了一番力气在可算砸开了冰层。

    此刻,大军面对冰封大海的态度十分复杂,毕竟已经是三月份,眼前的海洋固然漂浮一层冰,它是否安全?

    根据凿开的冰洞测量冰层可得现在的冰厚仍有男人小臂长。

    如此厚度已经能保证载人雪橇的平稳同行了。

    还要继续犹豫吗?

    望洋兴叹的战士们看到了自己的国王站在高处,他手持宝剑在阳光下烁烁放光。

    “战士们!奥丁指挥赐予勇敢者胜利!比起你们将要创造的功勋,跨越冰海有何畏惧?我!留里克!就曾跨越冰海,现在跟着我再来一次。”

    此乃必须嚷嚷的振奋人心的口号,而接下来的话语有着特别的作用。

    “我们要在墓碑岛再拿一次补给,去得早了有酒喝有烤肉吃!”

    不管部下怎样想,留里克这番命令自己的雪橇冲向奥兰群岛,后卫人员见状哪里有选择,大家只能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毕竟是三月份了,欧洲世界正逐渐进入一个小冰期的周期,在三月份跨越冰海的确是一个挑战。奥兰群岛扼守住进入波的尼亚湾的咽喉,这里的维度非常高,整个北方海湾注定是一坨大冰,甚至还会因海冰膨胀挤压出一些夸张的冰包。

    奥兰群岛这里没有那般奇景,考虑到行军安全,留里克也刻意冲向岛群,利用这里大部分水道区区两米深的特性,这样就算是有雪橇掉入冰窟也好拉上来。他做了两手准备,抵达墓碑岛后,若是发现西进道路的海冰太薄,那就只能在岛上等到足矣通穿。若是足够安全,自然不停歇地直接冲到瑞典赫尔辛基。

    这是一场与温暖赛跑的行军,战士们没有任何时刻如今日这般渴望春天来得晚一些。

    庞大的雪橇队仅用一天时间就冲过了岛群,如幽灵般突然出现在冰封状态的墓碑岛,给了岛上居民的震撼。

    但同时,也给岛上了另一些人带来亢奋。

    所谓“另一些人”可不一般,他们足有一千人规模,实质就是两支旗队!

    那是主要由梅拉伦移民男子构成的第三旗队,旗队长赫立格尔,以及全部由巴尔默克人构成的第四旗队,旗队长海拉菲德·布林哥德森。

    他们也是最近几天抵达墓碑岛,同样是坐着雪橇,同样带着大量的给养和武器装备。

    此千人大军还伴随着一批辅助战争的人员,甚至还有上百名商人提前结束自己在北方收购毛皮的传统生意,蹭着罗斯人军队的实质性护卫,高高兴兴南下了。不少鸡贼的商人想得更多,任何的战争都是一种机会,何况罗斯国王打算鲸吞约塔兰地区如今看来已经不是吹牛,这个过程中商人都可以捞上一笔。

    看呐!墓碑岛上集结了一支庞大军队,他们行伍整齐装备统一,那些约塔兰人真能扛得住这种军队的爆锤?

    让商人们相信留里克大王可以吞并丹麦都没问题。

    所谓第三和第四旗队,归根结底他们并不是老罗斯出身,血统上确实是维京人。大家信仰同样的神祇,说着同样的语言,如今罗斯统一了整个北斯堪的纳维亚,大家也都愿意自称罗斯人。毕竟谁敢反对罗斯,就在躲得再远照样被消灭。

    平凡的住在纳尔维克港的巴尔默克人迎来了光荣时刻,他们的旗队并入大军,开始接受国王的检阅。

    他们是无比高兴的,因为自己的女伯爵诺伦也在军中,正打扮成女战士的模样检阅着跨越中心山脉来到这墓碑岛的故乡战士们。

    军威之盛,留里克自傲无比。

    不只是这膨胀得突破四千人的作战部队,还在于那些昔日的玩伴而今都成长为了大人。尤其是卡努夫,这小子已经在履行罗斯堡故地的总督职权。

    还有卡威,他与阿里克基本同岁,而今作为“工程兵器大师”特意带了一些匠人加入军队,他们是扭力弹弓操作手,亦能修善从十字弓弩机到大型弹弓的重装备,带足了工具的他们连雪橇也照修不误。工匠里还有一个小小的身影,那就是已经十岁的库兹涅斯拉夫,小名库佳的他正是留里克的外甥。

    终于到了现在,罗斯王国归于留里克直接指挥的大军终于在这墓碑岛集合完毕。

    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第六,五支旗队总兵力两千五百人。

    芬兰旗队五百人、维普斯-吕迪同盟军五十人、科文同盟军一百人(含一批刚刚十二岁的男孩),泛芬兰族裔同盟军合计六百五十人。

    国王近卫步兵三百人,近卫骑兵三百骑。

    综合随军工匠一百余人。

    另有一些特别的非作战人员,他们的来源很杂,不少人是从国营酿酒作坊里抽掉出来的,现在的身份确是军医无疑。

    毕竟打仗受伤几乎就是外伤,清创割掉受污的血肉,再以麻线缝合伤口,亦或是用锯树的小锯给人截止,这些野蛮的伙计木工就能做。但麻醉的手段只有用烈酒把人灌醉,这种事还是酿酒人员来做为妙。

    这里有随军的军医、伙夫团队乃至是仪仗用军乐队。

    杂七杂八人员加在一起已经逼近五千人。

    而这仍不算完。

    古尔多特号目前被冰封于墓碑岛,这里也停泊一批标准型武装货船和一些老实货船,雪花覆盖的岸上更是停了大量传统长船。

    等到海冰完全融化后,全罗斯的战船都会行动起来,载着一千名斯拉夫战士东进,舰队会齐聚在瑞典,而到了那个时候,留里克预计所有的准备工作皆以完毕,便可毫无后顾之忧地以实录并进之势南下。

    到那个时候,兵力膨胀到一万人完全是可以的。

    “既然我有可能手握一千名战兵,我何必要等着拉格纳养肥了自己后合兵一道攻击丹麦国王?我可自己动手。”

    留里克的决心随着兵力的膨胀而膨胀,再看看最后的冰海,已经不需要担心海冰变薄了。

    罗斯王国主力军开始排成一字长蛇阵奔向斯德哥尔摩,仅是第三天,浩浩荡荡的如同在冰面上如同的耶梦加得巨蟒般的雪橇大军,飘扬着无数面白底蓝纹旗帜,抵达了旅途的终点。

    大军浩浩荡荡进入仍旧冰封的梅拉伦湖,直奔梅拉伦部族的定居点,就在当地无论高低贵贱者错愕瞩目下安营扎寨。

    看呐!到处飘扬的都是罗斯旗帜。如此,逊位了的前国王比约恩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留里克大王已经占领了梅拉伦。

第881章 一万大军的进攻目标

    梅拉伦民众目睹了一支庞大军队的进驻,同时也刷新了对“大军”这一概念的认知。

    罗斯军主力乘坐着大量驯鹿雪橇突然跨冰海而来,他们神兵天降,如果国王突然暴怒,这支大军向梅拉伦部族挥剑,梅拉伦能够自保吗?

    好在,国王留里克没有理由对他忠诚的梅拉伦动武。

    斯德哥尔摩仍处在冰封中,固然凿冰钓鱼人察觉到了冰层正在快速变薄,到现在春季尚未到来。

    春季就要到了,可能仍需两周时间梅拉伦湖才能解冻。

    一旦湖海解冻,罗斯舰只便第一时间拔锚,并在梅拉伦湖入海口大规模集结。等到那一时刻,驯鹿雪橇全部暂时搁置,士兵战马全体上船。

    留里克有约莫两周时间在瑞典地区完成军力调配,他已经开始行动。

    一座新兴的城市拔地而起,它就在斯德哥尔摩附近的岛屿上。罗斯军主力集体在此扎营,人们就地取材搭建临时棚舍,数千人同时动手,营寨快速建成。

    那些卸下辔头的拉雪橇驯鹿们就地被赶进临时圈舍,暂时饲喂它们的燕麦,也开始驱赶它们就地啃食雪下枯草,再等到冰雪消融百草萌发,只要驱赶鹿群到处啃草就行了,一如它们的祖先般在梅拉伦湖畔漫步,以节约粮食。

    未来的征战驯鹿基本没用,减少或是终止粮食饲喂没问题。

    但人员和战马必须维持着高规格待遇以养精蓄锐。

    他们支起大量的铁锅熬煮燕麦,每个旗队都十多口锅,合在一起上百口大锅天天开火,以至于迷人的麦香久久不会散去。

    数千人聚在一起等待着出征的信号,除此之外的生活似乎就只是每天有限的训练与大量时间的休闲了。精力旺盛的战士往往赤膊搏斗,在战友们的起哄中比拼谁是真男人。他们也二十多人凑在一起,以一塞满枯草的麻布口袋为目标,玩着原始橄榄球运动。

    如果放任这样一支精力旺盛的军队进入现在的斯德哥尔摩,或是进入梅拉伦部族的生活区,势必会闹出一些乱子。

    留里克下令军队不得离开当前划定的生活区,谁人违反就驱逐出队伍,丧失获取战争荣誉的机会。

    失去获得荣誉的机会?这也算是惩罚?

    恰恰此乃对症下药,渴望荣誉的人们只得乖乖落实王命。

    然留里克约束得了部下,也约束不了嗅到商机的梅拉伦人。本地的梅拉伦商人不请自来,他们兜售一些护身符、有用的生活小物件。甚至是一些为娼之女结伴来此开张,固然留里克不喜欢这些家伙,也没有使用强力手段将之驱赶。

    军营密密麻麻飘扬着罗斯旗帜,它们极为醒目,向梅拉伦本土贵族强烈宣誓自己的存在。

    另一面巨大的旗帜已经漂亮了整整半年,此乃总督府门口的旗杆,每一个晴朗的时日,巨大的罗斯旗帜就要随风飘扬。

    白狐一介大白胖子,以总督身份迎回了自己的王。

    这天,留里克带着亲信们干脆骑着马跨越冰面,骑马的队伍衣着华丽十分招摇,进抵充当总督府办事处的位于斯德哥尔摩的罗斯商铺门口。

    大白胖子白狐笑得合不拢嘴,因为眼前不知是国王,还有自己的老朋友们,以及自己的弟弟蓝狐。

    “大王,您终于来了。我站在高处就看到了庞大军队,显然未来的战争我军会轻松取胜……”

    一番客套寒暄后,众人进入温暖房舍。

    再过一番闲聊,坐得安稳的留里克不再赘言直奔主题:“本地的贵族们究竟有何表现?他们是否已经在集结兵力?”

    对此白狐确有一份准备,他点点头:“是的。虽然冬季的恶寒逼得人们躲在自己的家里,但是整个梅拉伦的自由佣兵全部有了主人。”

    “主人?怕不是都被比约恩那个家伙招募了?”

    “也可以这么说。是本地的土地贵族们一起出钱,拼凑出一支可能有四百人的佣兵队伍。”

    留里克眉头紧锁想了想:“四百人?这就是梅拉伦人的态度吗?”

    白狐察觉到王的不满,急忙接话:“他们分明可以征召更多军队,不过……”

    “如何?”

    “据我观察,自从当年的重大战败后,梅拉伦人中一直有着厌战情绪。如果大王有意和那些贵族们聊聊,可以逼着他们多出兵。”

    “是一个手段。”留里克叹气道:“就是逼着一群不想打仗的家伙去打仗,这种军队何谈战力。但是谈还是谈的。”

    借着话题,留里克决意立刻召开贵族大会,他预计要分出人手以最快速度将本地区大大小小的部族首领(清一色公爵头衔)召集开会,情况远比想想得好得多。

    那些大部族的首领已经在斯德哥尔摩了。

    一批传令的雪橇在逐渐变薄的冰层上狂奔,信使的行动非常快速,他们抵达小部族就拉上其首领直接回来。

    所以,即便没落了,梅拉伦仍有着自己的傲骨。逊位之王比约恩好歹做过王,即便那王位毫无权势,也是法理上代表着梅拉伦始终把持着霸权。梅拉伦贵族明知国王来了,他们按兵不动,这番等到国王下达了明确的命令,降级为公爵的比约恩才带着一些大土地贵族一道,伴随着其他的公爵齐聚位于斯德哥尔摩城内的大议事庭。

    一座原本四处漏风的木质房舍被加固,位面安置了大量刻着浮雕的木板,内部陈设也被整顿一番。它是很有维京风味的长屋,不同于传统长屋之处在于铺设了一层木地板。

    一场罗斯王国的瑞典部分的贵族会议,就在这间长屋中召开。

    在这里,留里克仅从衣着上就彰显着顶级贵族的威严,众贵族盘腿而坐与地板,就由国王本人开启会议。

    他看看左右开门见山:“主要的贵族都到了,似乎还有一些小部族的首领未到,我们不必等他们了。现在本王直奔主题!本王就是想知道,诸位究竟计划出兵多少。”

    留里克的眼神首当其中盯着比约恩,只听得其人不慌不忙地介绍。

    “关于我们梅拉伦人的兵力,我们内部商量的结果是五百人。”

    “才这么点?”虽然提前知道了答案,留里克的不满就刻在脸上。“你们可是数万人的大部族,当年也是出兵数千,而今就以五百人搪塞我吗?”

    “但是我们梅拉伦已经缺乏足够男丁,此事,没有谁比您更懂。”比约恩的眼睛瞪得入鹰。

    “太少了!你不必如此瞪我向我示威。比约恩,你也是做过王的男人,难道你的号召力就只有这么点?”

    “……”

    “你在缄默?还是你在故意保留?我知道你和其他的土地贵族还有一批奴仆,你们手里还有大量的佃农。现在落实本王的命令!记住这是一个命令!你必须在十天之内,给我集结出一千人!你还要记得,这些军队的给养由你们自行筹备。”

    大量的梅拉伦土地贵族舔着脸参加这次大贵族会议,等于是不给公爵比约恩面子。留里克也一直清楚比约恩是弱势的,既然如此可以将计就计,令其他的土地贵族多多出力。

    他们要首先出动合伙儿凑钱招募的自由佣兵,其次是拿出自己豢养的私兵,最后再组织一批佃农参军,如此方能凑出一支千人军队。

    留里克估计着他们没有能力强迫自耕农出战,尤其在这即将春耕的时节。他们当然可以妄想以强力手段逼着自耕农出征,留里克可是把时间卡得很死,所谓在春耕开始之际,军队就要开拔了。

    只要仔细留心思考,梅拉伦的一些土地贵族意识到了国王的用意。诸多土地贵族的强大即建立在充沛私有农田上,也建立在手头豢养私军的军事力量上。迫使私军出战就是削弱各贵族的实力,亦是测验其服从力。贵族别无选择,王命不可违,虽然现在尚不知晓国王的主力军兵力如何,那密密麻麻飘扬的旗帜已经证明那规模惊人庞大,传言国王有一万人的消息不仅而走且愈发令贵族信服。

    比约恩虽有迟疑,为了确保自己仍被国王看中与支持,这便满口答应。他承诺会征兵一千人,连带着大军所需的给养也是梅拉伦人自己筹集。

    谁的士兵有谁负责真是天经地义,这些大大小小的瑞典贵族本质是土地贵族,他们手头仍握着大量的田亩以及粮仓的充足库存。贵族们想要积累财富,要么举兵征战掠夺,要么对内剥削,尤其是剥削自己的债务奴隶和佃农们,使得这些人年年辛苦劳作也就吊着一口气不饿死罢了。

    梅拉伦人这边态度并不积极,倒也不算是消极,虽然贵族们觉得肉疼,咬咬牙还是可以忍耐。

    比约恩也当众大声呼吁:“我们梅拉伦人会按王命迎战,我们会调动全部的五艘大船,以及大量长船,并入罗斯舰队奔向旧奥斯塔拉峡湾向约塔兰人开战,我们一定能夺取很多财富,以及无上的光荣。还请诸位多多配合大王呐!”

    此高调言论是给自己的精神鼓舞,亦是给梅拉伦其他贵族提个醒与安抚。

    并非其他贵族都如梅拉伦人这般态度有些模棱两可,恰恰相反,其他大贵族都是支持的。

    昂克拉斯部族自不必说,老昂格里夫有着自己的顾虑,他怕自己的儿子倘若战死权势就没人继承了。

    这个老头子注意到蓝狐·古尔德松就在这里,突然高调嚷嚷:“我们昂克拉斯打算出兵三百人!虽然兵力很少,可这是我们竭尽所能,在不耽误农时的条件下可拿出的军队。可怜我的儿子并不是真的勇者,我自己也老了。我希望就由蓝狐·古尔德松统帅昂克拉斯的军队。”

    话语振聋发聩,蓝狐从没想到自己还能得此殊荣。

    贵族们大呼不可思议,留里克眼疾嘴快:“这是你说的?老昂格里夫,你说话算数。好啊!蓝狐,你就做今年昂克拉斯人的统帅。反正你就是昂克拉斯出身,你自己是商人也是战士,他们定然服你。”

    留里克之快让老昂格里夫无话可说,亦让蓝狐只能陪着尬笑。

    终归如今的蓝狐不是耽于贪吃的家伙,他经历过血战也指挥过军队,如今自己能统帅三百人,岂不是活成了一介旗队长?岂不是就是昂克拉斯军队的统帅?甚至……

    虽然在以前想都不能想,现在的蓝狐觉得自己有朝一日还能取代昂格里夫的家族,古德尔家族最终活成了昂克拉斯公爵。

    在众多的贵族里,当属耶尔马伦公爵朗斯托尔最为积极。

    朗斯托尔根本想不到国王真的调动大军为自己出头,然事实绝非“出头”这么简单。

    任何一个君主,难道调动庞大军队的目的就是浩浩荡荡春游吗?当有了强大的军事力量,自然要打下大大的疆土。

    今年的战争已经完全推翻了去年的构想,国王并不是要征讨几个约塔兰村庄、遏制那些人对北方蚕食这么简单。

    终于轮的朗斯托尔发言,他先不提自己的出兵计划,而知指明问题核心:“大王,我们今年战争目的究竟是什么?依我看,您由此大军是要征讨整个约塔兰!一片非常巨大的区域,将笼罩在您的掌控里。”

    他实在是把公开的秘密摆在台面上,留里克笑了笑无意掩饰:“不错!若是惩罚一下约塔兰人,我派出几百名勇士就行了。这次我要征讨整个南部斯堪的纳维亚,约塔兰人有两个选择,臣服王国,或是去死。我希望通过这次战争征服他们,我不想真的将他们全部杀死,他们终究也是说着诺斯语,信仰着奥丁。我们与他们本可联合,至于根本的矛盾就在于如何划界放牛的牧场和捕鱼的鱼塘,此事在战争后可以和他们签署条约。”

    “若是如此真是太好了。”朗斯托尔非常满意,他本意也不是真的要灭绝那些家伙,只是自己的部族是农耕畜牧并举且更强相遇种麦子,这样的生产生活方式需要一个安定的氛围,只要约塔兰人不要跨越旧界,他对于那些家伙也恨不起来。

    留里克再问:“所以,你愿意出兵多少?”

    “那么,在不耽误农时的情况下,我出兵五百人。而且我的人会作为向导,我会把所或许的有关约塔兰人的情报全部告知陛下。”

    “如此就太好了。你的部族男丁人口并不多,如此配合本王很欣慰。”

    由于去年就与朗斯托尔本人有密会,留里克对约塔兰人的事情有不少了解,尤其是名为韦特恩湖南部就是约塔兰人的主要生活区,其中又以名为延雪平和湖中维辛索岛是主要定居点。另有一个尚未查明的大定居点名为哥德堡,以及森林中的韦克舍。

    哥德堡?去年朗斯托尔提及这个地名,留里克就断定它的存在。

    基于这些情报,王国何必仅仅去清扫维特恩湖北边的约塔兰人定居点,既然有水道可以直奔南北纵深极为狭长的韦特恩湖,王**队就当以舰队直接冲进去荡平他们的主要定居点。

    大部族表示大力出兵,小部族虽然有各方面的问题,哪怕是象征性派兵也是要加入其中的。

    多方势力再拼拼凑凑,王国的瑞典部分还能拉出一支两千人规模的军队,这固然不是瑞典的全部实力,却是不伤害今年农时的可以拿出的最大兵力。

    由此,留里克当众宣布他修正了今年战争的战略目标。

    “机会摆在本王面前,我要力争一年之内征服整个约塔兰,我们史无前例地集结出一万人的军队,必将夺取胜利。”

    留里克没有指明自己主力的真正兵力,笼统描述参战总兵力有一万人,各个贵族信以为真。何必真的有一万人?一支五千人的军队就已经非常了得。

    各方在会后立刻整顿自己的军队,大家在等待冰雪消融,主动这不会是漫长的等待。

第882章 我们要一个月内征服约塔兰

    海洋正在快速解冻,从奥兰群岛到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海峡已然恢复,海面上固然漂浮着巨量浮冰且冰块不断向南漂去,如此恶劣的海况已经可以让一些长船强行同行。

    连日来的好天气正加速冰层瓦解,同时覆盖世界的积雪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世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解冻,木质的房顶流淌着溪流,到处是泥泞,到处也充满生机。

    梅拉伦人很清楚国王即将发动对南方的战争,大部分农夫和渔民不想参与这场颇有风险的远征,他们心底里希望留里克国王取得胜利,现在摆在自己面前最重要的事情是为即将的春耕做准备。

    让那些不怕死的家伙们去拼命吧!农夫兼渔民的人们宁可安心务农,也不想在给贵族们的军事冒险的失败买单了。

    有的人要做懦夫,留里克断不会逼迫这种人上战场。

    梅拉伦湖面充斥着碎冰,一度被封锁的船只全部恢复往日的力量。

    这边是如此,气候更温暖一些的芬兰湾,乃至更南的内陆湖泊伊尔门湖,情况定然一片大好。

    留里克可以预计到国都方面的举措,罗斯舰队的主力就停泊在国都旁的喀琅施塔得锚地,主力舰一直被坚冰所困,现在各舰只理应倾巢出动一路向西了。

    振奋人心的是,一支分舰队赫然杀入梅拉伦湖入海口。

    那是停泊在奥兰群岛之墓碑岛的罗斯分舰队,旗舰古尔多特号带领一批标准型武装货船和老实货船进入满是碎冰的梅拉伦湖。

    坚硬的橡木龙骨与船肋撞开碍事的冰块,飘扬罗斯旗帜的船只就在斯德哥尔摩城市旁抛锚。

    分舰队的突然出现震撼了贵族们,亦是给驻扎的罗斯军队一记强有力的强心针。

    因为舰队带来了一批关键的给养,还有今年的第一网鲱鱼。

    罗斯军队在营地支起大大小小的篝火烤鱼摊,又痛饮卸下来的麦酒。他们大快朵颐,享受着出征前最后阶段的美餐。

    战士们是乐观的,但南下之路实际是奔赴未知的领域,此乃一场挑战,人们心里无可避免地有着担忧。何以解忧?莫过于痛饮醇香的麦酒了。

    伴随着冰雪消融的是世界愈发泥泞,湖泽恢复同行倒是给军队集结提供了方便。

    原本是做自由贸易的旧渔村的空地,现在正好作为瑞典诸部族军队的集结地。

    甭管自己的人手有多少,大大小小的公爵纷纷亲自上阵或是委派自己的长子做统帅,带着本部族军队抵达斯德哥尔摩的这片空地集结。

    大量的长船直接冲上满是淤泥的滩涂,士兵涉水登岸,接着卸下盾牌手握短矛,就在岸边聚成一团。

    这样的军队看起来很没有章法,实则不然,他们出自同一个部落,平日里彼此朝夕相处,战士们在生产劳作中培养出的友谊可以在战场上迸发出强大的战斗力。

    不过公平的说他们的衣装太邋遢了,衣服没有统一,甚至还有家伙着简陋遮羞布上阵,似乎是故意展示其胳膊后背上夸张的青色纹身。

    相比而言,留里克的随从们何止是衣着华丽规整这么简单?

    相对别的瑞典部族,梅拉伦人这边竭力把衣服做得统一。他们无法真的做到完全统一,只是将布匹弄成黑色颇为轻松,这支主要由职业佣兵、无业游民、纯粹农奴和欠债佃农构成的千人大军的主色调就是黑色,甚至将原始褐色色调的圆盾也涂上黑色碳粉。

    这是一项传统,想当年全盛时期的梅拉伦部族,其首领兼瑞典第一任国王的奥列金,赖以维持其通知的就是一支八百人规模的“黑色大军”。

    如果罗斯军队不来,梅拉伦人的“全新黑色大军”自然可在气场上狠狠压上其他部族军队一头。

    现在罗斯国王骑着军马闪亮登场。

    在骑兵的拱卫下,神着盛装的留里克骑着同样盛装的军马,栗色的马匹套着缝制蓝纹的“床单”,马鬃被扎了大量辫子,马头顶还安装羽毛饰物。

    留里克刻意穿上一身被打磨得锃光瓦亮锁子甲,于阳光下烁烁放光。

    他没有戴头盔,而是可以展示着那飘逸的黄金马尾辫子,也在展示自己戴在头顶的黄金桂冠。

    在场的骑兵们亦是盛装,每人举着骑矛,矛下挂有旗帜。

    出息这次检阅盛会的骑兵足有一百骑,对于普通的瑞典人看来,骑兵的出现如同阿斯加德神人下凡般新奇。他们张着大嘴叹为观止,眼神尽被国王及其骑兵卫队吸引。

    如此,可怜的梅拉伦公爵比约恩只好眯着眼仰望自己的过往。他本自豪于自己把约定的一千名战士集结完毕,想给国王露一手,现在看来自己的展示过于拙劣了。

    罗斯骑兵就在这里,在骑兵的背后还有一支分舰队。

    仅仅是分舰队,由一艘古尔多特号坐镇,就压制住了梅拉伦人订购的五条罗斯武装货船。

    比约恩学着罗斯军队的模样,竭力吧自己统辖大军整顿为方阵。队伍中有人举着涂黑的旗帜,其上用白泥再涂抹出酷似渡鸦的图案。此乃奥丁之旗,颇为奇妙的是,其他的部族也纷纷打出了自己的旗帜,固然布面的颜色千奇百怪,颇有共性的是他们都在涂抹一只抽象的渡鸦。

    “如何?国王,我按照你的要求集结了军队。我有一千人,你……可否满意?”

    “做得好。”留里克平视这支军队,故作恭维:“我看到一支很有战斗力的军队。你打算如何把他们运到战场?”

    “还是按照传统的手段最好!所有人乘坐长船奔向旧奥斯塔拉那个峡湾。”

    “卖给你的五条货船,你不打算用?”

    “当然要用,它们会塞满粮食。而且……”比约恩顿了顿气,“我也打算留下空船,用来盛放战利品。”

    再看比约恩的脸,留里克笑了笑:“你的野心不小,我们拭目以待吧。”

    说罢,留里克猛地抓紧缰绳,催促马匹向前进。

    一片做自由贸易的空地同时安置五千名士兵列阵都不成问题。

    现在看去大抵是集结了两千人,远处也有不少好奇的民众探着脑袋围观。

    没有人愿意和“黑色大军”站在一起,梅拉伦的黑军站在东边,其他部族的军队站在西边。只因东西两侧目视兵力相当,留里克便断定此战瑞典人真就只是出兵两千人,不得不说如此手笔真比十年前的军事行动保守太多。

    习惯了自家罗斯军队的军容整齐,留里克忽然觉得眼前的军队颇为陌生。他恍然大悟,自己竟然忘却了最传统的维京战士的模样。

    他们衣着颇为随便,士兵固然崇拜英雄、将在战场上牺牲视为一种崇高牺牲,却还是务实地用各种物件加强自己要害部位的防御,会竭力搞到一面坚固的橡木盾,一把铁剑和一支锋利的矛。

    士兵的武器是自带,留里克甚至看到了农具链枷的身影。

    士兵们也在瞻仰国王的尊荣。

    留里克大王,现在的他棱角分明,金丝般的胡须附在脸上竟被修建出颇有魅力的整齐络腮胡。他的马尾发式从未变过,成为极有辨识度的存在。

    他高大威武,形象满足了人们对年轻英勇战士的所有想象,这番骑着骏马更加强了这种感觉。

    士兵们也在无形中感受到一种说不上来的舒服,这位大王并非高高在上之人。他当然是至高无上的王,气场上引人想要亲近,似乎为他卖命定能获得光荣与胜利。

    这方面当属耶尔马伦军队表现得最为强烈!

    甭管国王有什么伟大的梦想,对于耶尔马伦部族,国王今年就是征发大军帮助自己赶走侵入的约塔兰人。

    留里克检阅瑞典方面军队弄得声势浩大,而更大的声势还在于接下来的一场盛大祭祀。

    斯德哥尔摩城市是在旧比尔卡集市基础上建立的,城市周围是大大小小的岛屿,这一带是地形极端琐碎,五花八门的水道最终都能通向大海。

    这一带作为王国大军的总集结地,各部族战士带上自己的大大小小船只驻扎候命即可。

    留里克断定主力舰队正载着一批给养奔赴梅拉伦湖,但是现在他必须带着贵族们直奔湖泊之北的乌普萨拉大神庙。

    一支混合小舰队逆着涨水的河流抵达了乌普萨拉部族依傍的内湖,那棵巨大无比的红豆杉树肉眼可见,此树的存在甚至显得旁边的神庙建筑都成了渺小的存在。

    乌普萨拉总督斯温内德会亲自带兵出战,不过留里克给他安排的任务是辅助后勤,归其所有的一艘武装货船的任务就是运输粮食。军队不会直接参战却也能蹭到胜利的荣耀,斯温内德很是欣喜,他还有一些事情汇报,尤其是一件大喜事——国王安排的乌普萨拉祭司的确怀上了孩子。

    国王携众罗斯、瑞典、芬兰的贵族直奔乌普萨拉,是按去年的约定在此做出征前的誓师祭祀,为此祭品十头驯鹿也准备好了。

    的确这次祭祀只有十头鹿,原因无他,于乌普萨拉祭祀的规格没有理由与国度新罗斯堡的祭祀持平,所谓尊卑有序,既然王国的罗斯公国部分是绝对的领导力量,位于国都的第一神庙的祭祀才有资格定义何为最高规格。

    按理说十头驯鹿作为牺牲的祭司礼仪已经是高规格,难道诸神还会觉得留里克小气不成?

    这一次,留里克无比希望快点抵达乌普萨拉。

    祭祀是一方面,再见到自己的祭司露米是另一方面。

    那个女孩在乌普萨拉籍女祭司的簇拥下走近留里克,她是一位科文人,也是芬兰人的一支,黑色的头发略扁平的脸,确实与到处都是的维京民族格格不入。

    她奉命滞留此地主持祭司活动,如今终于等来了自己的男人,等来了自己的族人。

    时隔半年的露米已经挺起了肚子,即便现在穿着颇厚,留里克还是看清楚了她显怀的肚子。

    “来吧,我的祭司!”留里克张开双臂,任由她扑入自己的怀中。

    相逢注定是短暂的,露米学着罗斯大祭司露米娅的样子,就在乌普萨拉的圣树之下支持出征前的最后祭祀。

    按照计划,自840年开春之后,神庙要进行一次翻修,尤其是树下的祭坛要修得更豪华一些。

    现在这片祭场又被灌入大量的鹿血。

    作为国王的留里克手刃了全部的驯鹿,大量鹿血可以泼洒到巨大树干上。

    他又面向着在场大大小小的贵族:“奥丁的勇士们!传说这棵大树通过地脉连接着世界树,直至连接着诸神所在的阿斯加德。你们可知乌普萨拉人为何有这般奇特的血祭传统?!”

    说罢,留里克拔出自己的切肉匕首,一狠心便是对着自己的左手一指刺入,当众亮出滴血的手。

    “因为,我们的意志能以这种最直接的方式知会诸神。”

    留里克就以滴血的手指将血液涂抹到树干上。

    乌普萨拉人的祭仪早已传开,瑞典的贵族们自古也没当会事,所谓乌普萨拉人自古以血祭祭奥丁,奥丁可曾赐予他们强大?这么多年来乌普萨拉人一直圈地自萌,若不是之前被逼迫,也不打算带兵参与十年前征讨丹麦的战争。现在可好,这群家伙怂到连部族的形态都不要了,已经事实上举族投奔王国的罗斯公国部分,成为国王法理上的直属地。

    但国王亲自做了示范,兄弟们要是不跟着割手对着树干比划一下,岂不是背叛国王。

    而且他们也是真的怕,若是别人都照做了自己不做,诸神会不会觉得这个男人是个刺头,之后降下灾祸?

    巨大的红豆杉树干上留下了每一位贵族的血迹,实为形式上的万众一心。

    他们在乌普萨拉的逗留是非常短暂的,诸贵族回到斯德哥尔摩的集结地没两天,浩浩荡荡的罗斯舰队主力抵达了梅拉伦湖。

    看呐!像是湖水里长出了一大片森林,大大小小舰只的桅杆直冲蓝天,现在是三角帆都收了起来,等到出征令下达,千舟进发何其壮观?

    留里克很清楚他等待的时机已经完全成熟,只需自己一声令下,大军即可启航。

    现在,他还有一件事需要解决。

    全体贵族、将领齐聚斯德哥尔摩的议事厅。

    城市之外的湖面集结出大大小小超过四百条船,这其中罗斯舰队大型船舶非常醒目,但数量极为惊人的传统龙头长船又是壮观的风景线。

    城市附近的几个岛屿都成了军营,驻扎的亟待出征的各类人员人数已然突破七千人。

    在议事厅内,人们的眼神里充满杀意以及强劲的掠夺**。

    即便约塔兰人也是维京人的一支,显然在场的瑞典人和罗斯人目前都不把他们当同类。

    他们都希望通过战争狠狠捞上一笔,作为国王的留里克则是希望尽快地解决征讨战争,倘若约塔兰人面对庞大军队果断怂了并宣誓效忠,也就不必大规模刀兵相向。终究征服约塔兰对于约塔兰民众是不相干的,如今他们这些“小透明”妨碍到了罗斯王国针对丹麦王国的大战略。

    留里克当众高谈阔论,尤其指明了进军的阶段性计划,此计划听得人振聋发聩。

    “本王决意分兵两路!军队分为陆路和海路!”

    按照他的计划,陆路部队由自己的堂兄阿里克统帅,第一旗队、第六旗队和骑兵队由他统帅。同时,耶尔马伦军队统帅朗斯托尔率部遵从阿里克的指挥。这支兵力接近两千人的军队先乘船抵达耶尔马伦湖,补充给养后立刻南下,穿越森林区奔袭到南边的阶段性目的地维特恩湖的北岸,若是行动敏捷就立刻清缴当地的约塔兰人村庄。

    海路部队才是军队的主力,国王留里克统辖剩下的军队先是进入波罗的海,沿着海岸线南下后突然冲入旧奥斯塔拉人的峡湾,之后沿着河流进入格兰湖,最终冲入内陆的庞大维特恩湖,与陆路部队会师。

    这种作战方式实在创造了一个历史,在过去的时代,瑞典的部落们从没有实行过水路并进的战争方式。

    对于这种安排,阿里克爽得哈哈大笑。他获得高度的自由裁量权,而且可爱的国王弟弟说得很明白,所部虽然不走水路,也要尽量保持高速,针对约塔兰人则要雷霆出击,要尽显破坏之能事,给他们来一记强劲的下马威。如此安排对于著名莽夫阿里克简直专为他打造,且公认的最精锐的第一旗队和新秀骑兵都在自己手里,甚至国王弟弟还把他新婚的渴望做女战士的佩切涅格公主也编入骑兵队,真是凸显出重视呢。

    陆路部队的确强劲,海路部队也绝对不虚。海路不止是兵力庞大,它就是罗斯舰队本身,以及伴随着的数量巨大的“马润”,恰恰也只有海路,能快速调动五千人进行远征。

    海陆并进的进攻方案已经被定下,留里克甚至放出豪言:“一个月!现在是四月底,我要在六月之前荡平整个维特恩湖,征服当地的约塔兰人,再把他们自豪的哥德堡占领!我们要在一个月内完成征服。”

    一个月内完成征服!这是何其豪迈的主张。

    它听起来很离谱,可留里克大王说得头头是道,他若是没有研究定然不会有此豪言,众贵族被调动起强大的自信心,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开拔了。

    正巧,大军到现在已经做好了充足准备,士兵们平时被迫优哉游哉自身都难受极了。

    所有人都渴望战争,万事俱备,留里克正式下达了出征的命令!

    针对约塔兰地区的征服战争开始了。

第883章 阿里克又莽了

    大批龙头长船构成一支内湖舰队,它们拱卫着一批货船,在狭长曲折的梅拉伦湖上逐渐向西漂去。

    已经过去多年,三十岁的阿里克再度坐在长船上亲自划起了大桨。

    那些货船里载运着战马和大量给养,坐在长船中的战士也亲自背着自己的物资。

    舰队处处悬挂着罗斯旗帜,浩浩荡荡的大军似乎正与真正的进攻目标渐行渐远。

    士兵们颇为好奇自己的进军道路是否真的可以抵达目标,因为斯堪的纳维亚南部的内陆地区对大家极为陌生,甚至于对于移民许久的人们,他们对故乡的一切都变得陌生了。

    一艘其貌不扬的长船惊成了旗舰,在这里,罗斯军队陆路部分的指挥官阿里克,与耶尔马伦公爵朗斯托尔同坐一条船。前者是统帅,后者就是向导。

    有关阿里克的消息不胫而走,他是国王留里克的堂兄,理论上对于王国也有继承权。如果说留里克大王有着“哥特兰屠夫”或是其他的“屠夫”雅号,能促成国王有此威名的众多将领里,阿里克算是最大的一个。

    朗斯托尔信以为真,便毫不犹豫相信只要阿里克逮到机会,便会对约塔兰人的村庄大肆杀戮。这当然是他非常乐意见到了,任何侵入或是威胁耶尔马伦人领地的外人都该死!

    但是,看看这支罗斯军队吧!

    手握精锐大军的阿里克若是突然狂暴,自己的耶尔马伦人根本无力抵抗,因为穷极整个部族的十岁以上的男人,也凑不出一千人。

    他向阿里克表示出浓厚的谦卑,即便现在的阿里克还没有任何的封号。

    国王没有给自己的堂兄封号,这非但不是轻视,恐怕是现在给予任何的封号都是不合适。一个也有实力成为国王的人,若是仅有一个公爵头衔,会不会是侮辱呢?

    “只要军队抵达耶尔马伦,我会调动物资好好犒劳你的这支大军。之后我们好好合计一下如何快速南下。”划桨的朗斯托尔如此道来。

    阿里克就坐在朗斯托尔身边,不同于后者,他并没有诸多花花肠子。

    作为一位自诩纯粹的战士,对敌人杀伐果断毫不留情,就是战士的本色。

    双剑迫不及待想要饮血,既然同盟的公爵有意大大支持,真是好事。

    “去了耶尔马伦,我本也不需要你提供太多物资。你的部族人口最多三千人,我的人到了,富裕的人也能被吃得贫穷。你……真的舍得?”

    “为何舍不得?”朗斯托尔无奈笑了笑:“终究国王是支援我们赶走侵入的约塔兰人,你是直接支援我们的战争酋长。尽量提供支援,是我分内之事。”

    “既然你坚持……”

    阿里克如此便是默许。

    吃人嘴短的道理在北欧也是一样的,提供一批粮食,这支陆路罗斯军队就欠下了人情,越是诸如阿里克这种看中“战士原则”的人越是如此,朗斯托尔如此想。

    在内湖航行比海洋进军更加无聊,朗斯托尔有意与阿里克聊了很多,对着生活上鸡毛蒜皮的琐事一直聊到对于妻妾的态度,言语愈发粗鄙,整条船的人后来也为一些低俗笑话哈哈大笑。

    朗斯托尔有感而发:“可叹!如果此战奥斯塔拉人和格兰人都参与进来,战争就更有意义。卡洛塔已经长大了?”

    “是的,他们在东方生活得很好。她给我弟弟生了男孩,一个很有潜力的男孩。”

    “真是太好了。我听说她也是桀骜不驯的女战士,如果她可以亲自带上军队进入旧奥斯塔拉或是作为我们军队的向导,国王的进军之路会更顺利。”

    “她是我国王弟弟的妻子之一,现在还有重大任务。”阿里克耸耸肩,他内心深处的确希望卡洛塔可以来西方一趟。

    “若不介意告诉我,那是什么任务?”

    “是戒备。罗斯在东方也有全新的敌人,这个世界非常大,就像我们今年打击约塔兰人,不久我们还要在东方打击叫做什么斯摩棱斯克的敌人。卡洛塔和她的奥斯塔拉骑着马在东方戒备,罗斯还在东方动员了一万名男人防备敌人偷袭。一些优秀的战士并没有来,今年的战争对他们真是一场遗憾。”

    关于“罗斯面临的东方敌人”,这些消息朗斯托尔有所了解。他是派遣自己的信使去了东方,使者带回来了大量第一手情报,大大拓宽了耶尔马伦人对东方未知世界的了解。虽是如此,都不如罗斯贵族现身说法,都不如自己亲自去罗斯的东方腹地好好瞧瞧。

    阿里克的话语充斥着巨量的信息,朗斯托尔再三询问,确定自己的朋友阿里克没有吹嘘。

    罗斯已经调动了一万人来瑞典(号称),东方世界仍有一万人军队!三百名骑兵不是他们全部骑兵,东方还有一千名骑兵由卡洛塔指挥!?如此令罗斯人都如此大规模动员,他们面临的东方敌人何其强大?

    骑兵作为兵种对于耶尔马伦人极为陌生,此间又因为陌生而惊恐与好奇并举。多亏了阿里克处于旅途无聊靠着一张嘴详解一番,朗斯托尔的恐惧才被羡慕所化解。

    因为,骑兵就是“陆地上的长船”,可以有着船舶那般的行动速度,带来的优势无与伦比。

    是否真是如此?此战即可见分晓。

    作为耶尔马伦公爵的朗斯托尔可是被家乡父老推举出来的首领,他生来就不能享乐,此生的目标便是让自己的族人日子过得更好,若突然没了这样的志向与实际行动,民众也会自行组织nodic会议推举一个新公爵。

    现在,耶尔马伦部族的定居点已经与先进的埃斯基尔斯蒂纳市重合。

    因诸多的原因,历史的车轮运动到这个时代,一些事情已经发生了偏移。靠近着耶尔马伦湖的埃斯基尔斯蒂纳注定不会存在,至少不会以“北方圣徒埃斯基尔墓地”的因素存在。

    可怜的埃斯基尔早已被驱赶出罗斯,原本是当奉命在不莱梅做大主教的,结果丹麦蛮族(实质是罗斯-拉格纳联军)的疯狂报复,把木质的不莱梅彼得大教堂一把火烧了,丧失工作地的他郁郁寡欢,再考虑到北方的动荡,干脆就在兰斯过上苦修的生活,等待命运的转变。至少近几年他是没胆量越过石勒苏益格长城去维京世界了。

    埃斯基尔斯蒂纳固然不存在,但这片地区实在适合作为定居点。

    原本是躲避战火的格兰人被担忧农田被侵占的耶尔马伦人排挤,终究双方本着都是斯韦阿兰同族的缘由,格兰人没有走得太远,双方的定居点互相接壤。而今格兰人还是离开了,这一走就是直接跑到了遥远东方的据说叫伊尔门湖的地方,彻彻底底做了王国的罗斯公国部分之仆从。

    格兰人走前低价变卖了自己的所有房舍,甚至连冶铁的作坊也扔了。

    他们的离去可是大大肥了耶尔马伦人,留下的产业尽数被接盘,固然当时支付了一大笔钱,现在看来这是耶尔马伦人非常聪明的投资。

    原因无他,就是铁器。

    在冶铁上,耶尔马伦人远远不及罗斯人,他占有了格兰人开辟的河畔小铁矿,充其量以最古老传统的手艺焚烧海绵铁再造块炼铁,再由此制作农具和武器。

    但罗斯王国在忠诚的斯德哥尔摩的商铺倾销从便宜到极端昂贵的多种类铁器,购买铁器的性价比远高于耶尔马伦人自己打造。后者也不是傻子,既然自己坐拥了一个小铁矿,能就近打造一批说得过去的铁器工具,何必坐船去斯德哥尔摩呢?

    阿里克的内湖舰队逆着张水期的河流进入耶尔马伦部族的定居点。

    旗舰直接冲滩,坚硬的龙骨在松软湖畔垦出深深痕迹。

    阿里克抚着船只纵身一跃,此生首次站在耶尔马伦人的土地。

    他不顾靴子上的泥巴,直到站在坚硬的土地使劲跺了跺脚。

    这时朗斯托尔迎了上来,同样的大量已经开始春耕作业的人,也暂停手里的活计,带着警惕与好奇交织的感情过来看个热闹。

    “我们到了,这就是我的领地。你看,围过来的人都是我的族人。”

    阿里克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太阳确定了正确的东南西北。“我听说已经没有合适的河流通向南方了?”

    “正是。从现在开始,若是南下就只能完全走陆路。只要继续南下,我们就会遇到令我们头疼的约塔兰人的开拓村庄。阿里克兄弟,我们……”

    “既然如此,我的军队全部登陆。我不想在你的领地多逗留,最多休整一个白天,我军就立刻出发。”

    “好勒!”

    朗斯托尔无比高兴阿里克的果断,他的确有意犒劳一下这支大军,同样也巴不得他们赶紧投入战争。一如在航行时阿里克所言,若是大军逗留太久,一张张壮汉的大胃口可以把本地人吃穷。

    旧式的货船很大程度上就是长船的放大改良般,它的船舷被修造得很高,依赖着一根主桅杆的风帆航行,对于逼仄之地,就需要传统划桨长船拖曳行进。

    船舷有活动木板可以拆卸,木板卸下后立上木板作为栈道,大量马匹伴随着嘶鸣走下船,只留下船舱里的大量马粪。

    过了一段拥挤日子的马匹刚刚踩到硬地,就欢快地乱蹦,多亏了骑兵主人们的亲自控制,才安抚下来它们躁动的心。

    军队全部登陆,接下来的进军也用不上这些船只。甭管船舶属于罗斯还是耶尔马伦,现在就停在岸边,本地人在战争时期作为船只管理人帮着看管。

    现在的阿里克一心求战,刚刚登陆便就近整队。

    两支旗队在荒滩处排成方阵,骑兵全部上马,亮出赫赫威风的本色。

    也包括佩切涅格公主贝雅希尔,虽然她到现在学会了一些诺斯语的短语,真的想和罗斯或是瑞典等各路瓦良格人谈笑还是不可能。但骑兵队伍中可有国王的骑奴,这些骑奴本是自己大哥卡甘的奴隶,如今摇身一变成了罗斯骑兵的小队长。这些下级军官说得仍是佩切涅格语,也多亏了他们作为翻译媒介,贝雅希尔才不觉得尴尬。

    阿里克无视迎来围观的耶尔马伦民众,他骑上骏马扯着嗓门训话。

    “兄弟们!战争已经开始了!只要我们向南就能遇到敌人。你们看到了的任何村庄,那里的人都是敌人!我要你们劫掠他们,杀死反抗者,夺了他们的女人,夺了他们的财富。这一战你们会得到奴隶,是继续做奴隶还是作为新的妻子,全凭你们个人的意愿。现在你们要做的,就是听从我双剑阿里克的号令进攻!”

    阿里克又说了很多,实际就是复述自己国王弟弟的主张。

    杀戮是必须的,罗斯当按照自古以来的策略突袭敌人,这所谓策略也充斥着野蛮的残酷。

    “他们要杀男留女,像我一样将高过车轮的男子全部杀死?”贝雅希尔听着同族骑奴的翻译不由感慨。

    做了下级军官的骑奴对小公主保持着骨子里的敬意,一人解释:“罗斯人做得会比我们更疯狂。”

    “如何?”

    “他们一个男人也不要。任何的男人……”

    骑奴没有再说下去,贝雅希尔已完全清楚,“啊。他们的策略是斩草除根。他们都很高大,西方世界的战斗都是这样的?”

    感慨归感慨,贝雅希尔获悉自己顶多在这个罗斯王国的西方最南端的村长逗留一个白天,她需要关注的是整顿自己的武器装备,然后随军突击。

    今夜,朗斯托尔履行了他许诺,一批燕麦和几头宰杀后的老牛,以及新捕的欧鲈,作为犒劳赠予罗斯军队。而他自己的军队也在大快朵颐,为即将开始的征战做准备。

    登陆后,第二天,大军全体休整。

    罗斯军队来了,担忧袭扰的耶尔马伦人高兴的发现那些人老老实实在村外扎营,他们甚至没有干扰正常的春耕。

    荒芜的大地变得不一般,大量青草卯足了劲钻出来,而骏马很喜欢啃食这细嫩美味的草芽。

    马匹被好好饲喂一番,耶尔马伦人看得啧啧称奇,罗斯人不止是骑马,还给予马匹大量的洒了盐的煮熟燕麦。

    罗斯士兵的营地看起来很有秩序,他们忙着吃饭养精蓄锐,似乎对村庄毫无意图。因为罗斯保持着最基本的纪律,人人都不想对同盟军不利,就是担心时候国王的制裁。纪律是一方面,若是因为给养问题骚扰本地的耶尔马伦人也毫无必要,罗斯军带足了给养,吃喝方面也比本地人好。

    当天傍晚,围绕着一团篝火,将领们召开一场军事会议。

    阿里克作为军队统帅,决定就陆路部队再进行一次分兵。

    “我意已决,若是靠着两条腿一路向南,我的速度定然慢过国王。我要亲自率领骑兵南下,先针对一个敌人取得首场胜利。”

    朗斯托尔大吃一惊:“兄弟,你……若是如此决意,你的步兵怎么办?”

    “这不是还有你吗?我的步兵有自己的指挥官,他们本就可以自成一体,只是单纯速度太慢了。你带着你的军队,我的两个旗队与你结伴而行。你甚至可以暂时领导我的人,这可是很光荣的事。”

    光荣?哪里是光荣。朗斯托尔有自知之明,他不可能真的领导两个罗斯旗队,充其量自己带着部众是罗斯旗队向导罢了。

    他不得不感慨这个阿里克真是一介莽夫,倒也不得不承认,单以骑兵的兵力就超越耶尔马伦兵力,阿里克有莽的资本。

    “所以你要给我几个向导,助我快速推进。”阿里克命令道。

    “好吧。既然你如此坚定。”

    新的一天,晨露未消,耶尔马伦湖弥漫着潮湿的薄雾。

    士兵们浑身都觉得湿漉,阿里克的头发也被这露水浸湿。西方世界的潮湿着实令贝雅希尔有些不适,不过考虑到今天就是骑兵出征日,她的心思全然放在行军上。

    已经没时间再来一次阅兵,骑兵们开始集结,他们引起的骚动引得全军苏醒。

    昨晚战士们就做好了准备,现在只需再吃好一顿饭即可进攻了。

    还是在做完,阿里克对内进行一番调度,他任命两个旗队中的一位百夫长暂领旗队长的职责,之后接受耶尔马伦公爵朗斯托尔作为向导进军。

    阿里克的举措让一些老家伙想到了十年前的哥特兰岛往事,彼时阿里克才二十岁,就是带着五十人以斥候的身份武装探险,结果却莽得硬闯哥特兰军队,带着复仇心与之搏杀,落得败走的倒霉结局。那时候的阿里克的受挫在于兵力太少,现在这家伙有三百骑兵,更有骑兵专家的佩切涅格人助阵,这就可以一路莽到底了。

    第一旗队的战士们都信任自己的老大,第六旗队的战士清一色年轻的崽子,无人质疑阿里克。

    固然是莽夫心理上了头,没有人觉得阿里克是鲁莽的,而是纷纷赞誉此乃勇士行为。

    骑兵整顿完毕,太阳的金光照得世界一片圣洁,伴随着晨雾,这片湖区如同神话圣域,就仿佛即将有精灵从森林和湖水里走出。

    结果,是一批举着骑矛的、背负大量物资的骑兵斗志昂扬走向森林区。

    阿里克在清晨正式发动了进攻,他亲率骑兵开始沿着团状森林交界处的缝隙平地迅速南推,在耶尔马伦牧民向导的指引下,奔向韦特恩湖。

    骑兵行军注定是短暂的,毕竟十年前韦特恩湖的湖畔也定居着几个瑞典小部族,而今他们全部北迁到了梅拉伦湖避难,避难行为演化为永久定居,其腾出的生存空间立刻就被约塔兰人划着船赶来占领。骑兵沿着小部族北迁的道路逆向行军,此路并不遥远也不曲折,行军距离折合下来仅相当于从诺夫哥罗德沿着伊尔门湖畔走到奥斯塔拉,不过是两个白天的旅途罢了。

    对此,韦特恩湖北岸的约塔兰人村庄对迫近的危险浑然不知。

第884章 罗斯骑兵突袭记

    狭长的维特恩湖有着特别的地理构造,它是一座典型的冰蚀湖,与芬兰泽地的那一票湖泊的形成原理一模一样。

    整个约塔兰地区都是一片高地,每年冬季的融雪汇成溪流诸如这座大湖,而湖泊却鲜有入驻海洋的口子。

    它仅有一条通向东方的曲折水道以连同东波罗的海,此水道又途径一些湖泊,其中就包括格兰湖。最终,水道在旧奥斯塔拉领地的峡湾处注入大海。

    留里克的罗斯舰队主力走得就是这条水道,他们逆流而上,在注定曲折蜿蜒的水道中不断逼近目的地的韦特恩湖。

    且说这座大湖,它无法从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西部进入丹麦海峡。

    向进入丹麦海峡必须绕道,便是通过一片破碎的小湖,再走其中如叶脉般的小河进入毗邻它的更大湖泊维纳恩湖。

    西边的维纳恩湖引出一条宽阔水道,湖水由此静静地注入丹麦海峡。

    传说约塔兰人的大型定居点之哥德堡,就坐落在这条水道边。

    留里克目前获悉的消息很琐碎,他也做好了心理准备,所谓虽然大军始终在水域里漂泊但不得不受制于水道曲折,进军之路会耽搁非常多的时间。他很庆幸自己做足了准备,在春耕进行之际发动进攻,为自己争取到了不少时间。

    “阿里克,你的行动恐怕比我要快一些。但愿你旗开得胜……”

    他心中默默祈祷,不过自己的舰队这才刚刚进入旧奥斯塔拉人的峡湾。

    军队要在这里停留一下,此举并非单纯休整,最大的目的是做一个祭祀。

    小规模的祭祀活动是告慰这里的亡灵们。

    整整十一年前,住在这片峡湾区(今北雪平)的奥斯塔拉人遭遇灭顶之灾,在绝对兵力泰山压顶之势打击下,他们的抗争土崩瓦解。

    他们的身份的瑞典人的一支,他们贵族的之女现在是罗斯王国的贵族,他们的难民在东方复兴。

    现在留里克重新站在了这里。

    其实只要仔细寻找一下,海湾处还能找到大量的村庄遗迹。大自然的力量固然在以青草藤蔓与小树掩盖人的活动痕迹,只要进入林子里频繁拨开落叶,甚至可以找到很多残破的骸骨。

    那些骨头定然是被狼啃食过,碎骨到处都是。

    留里克下令登陆部队用一天时间到处收集骸骨,最后挖掘一个大坑统一放进去做成土冢,在覆盖上一些找到的石块。

    一切都过去了,杀戮奥斯塔拉人的敌人十年间纷纷作古。哥特兰岛居民崩溃殆尽,丹麦人陷入内斗,时代的控制权终于落在罗斯人的手里,而罗斯带来的正是征服欲杀戮,以及之后的和平。

    就像是海啸,大浪之后荡平过往纷争。在海啸之后的大地上诞生全新的开始。

    只有聪明人才能察觉到海啸扑来前的异样,而生活环境颇闭塞的约塔兰人,对来自北方和东方的威胁浑然不觉。

    登岸的士兵难得在陆地上休整一下,到底这片峡湾曾被一个超过两千人的部族经营过,滞留下的一大片平地布满建筑废墟之痕迹,现在正适合大军驻扎休整。

    军队滞留时间注定短暂,深夜,伴随着篝火的噼啪声,罗斯、瑞典的贵族们围炉夜话。

    比约恩的面色不佳,即便被烈焰照着脸,脸庞仍是忧心忡忡。

    “我们做完了仪式,埋葬了找到了骸骨,算是告慰了奥斯塔拉人的灵魂。接下来我们要向西行进。比约恩,看起来你的精神不佳。”

    “是不佳。我对前途有所担忧。”他说。

    “有何可担忧的?还是你觉得约塔兰人其实非常强大?”

    比约恩摇摇头,随即大手指向几个人,有道:“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公爵曾经就住在我们的进军目的地,他们的故土在韦特恩湖北岸,现在和我梅拉伦人做邻居。没有人比他们更懂向西的航道,其中的复杂曲折,你可以询问他们。”

    “我询问过了。”留里克面露些许不悦。

    “如何?”

    “不是什么难事。”

    “算了吧!这会是漫长的旅途,就像是一个绳团看起来很小,拉伸之后却是极长的绳子。你还是太低估河流水道的曲折了。”

    留里克眉头紧锁:“似乎你很懂?”

    “我不懂,但我的商人懂。也罢。我相信阿里克和耶尔马伦人的军队可以先一步抵达韦特恩湖,就是他们的兵力或许少了些,若是与敌人爆发冲突,他们可得不到我们的支援。依我看,我们还要做个祭祀祈祷他们的行动平安。”

    这话听得好似比约恩在讽刺自己过于看重祭祀活动了?留里克不想说什么,甚至也不想和比约恩赘言。

    终究这围火夜话不欢而散,大家各去营地睡上一觉,明早吃罢了饭全军开拔。

    然而到了第二天,当军队开始冲向第一个内湖之格兰湖时,留里克终于领会到比约恩所言的诸多言外之意。

    扪心自问,自己的确低估了水道的曲折。

    固然大型风帆战舰被传统长船划桨所牵引,如同两匹骏马拉动马车。水道变得狭窄,大船也吃水较深,站在船艏操持探杆的人测得水深确认河道中心河床不会伤害龙骨。虽是如此,几十条大船现阶段就只能排成一字长蛇阵,军队的纵深被拉扯得极长,整体行军速度也完全受限于划桨船的战士们逆水划桨的速度,整体速度变慢了。

    现在,留里克真的开始担心比约恩真会是乌鸦嘴附体,所谓自北向南走陆路捷径进军的阿里克吃亏。

    难道阿里克所部真会遇到磨难吗?

    留里克也绝对想不到,为了旗开得胜拿得首功,他的大哥阿里克会不要后勤部队和大量步兵,仅带着三百骑在森林快速推进。

    令人舒爽的春日阳光照着在团状森林缝隙间行军的阿里克骑兵部队。

    这支骑兵队的每一名骑兵身份都不一般,他们至少有不少家底,才有资格被选中为骑兵。其中不乏斯拉夫人的博雅尔贵族之子,如此做了骑兵立下战功,日后还能回到村子里继承贵族头衔。

    他们首先效忠的是国王留里克,如今国王的堂兄阿里克突然担任指挥官,纵使这位三十岁正值壮年的家伙身经百战,骑兵战士心里多少有些抵触。

    骑兵们有着自己信任的指挥官们,一来是自己的佩切涅格教官们,二来正是“秃头”菲斯克。其中菲斯克最有威信。

    阿里克当然察觉到了这一点,他本也不是把持着过去的辉煌战绩就自傲清高之辈。

    他手握缰绳态度故作傲慢,他大声嚷嚷:“你们这群崽子可以不服我!那些传言都是真的,我这一生已经实打实砍了至少三百个敌人脑袋,我可以不用盾牌,手持双剑杀入敌阵,我是罗斯第一狂战士。如果不是这种勇猛,我的国王弟弟如何信任我?”

    他如此扬言普通骑兵的确无法反驳,阿里克的狂本就是老罗斯人人尽皆知之事,此刻还是菲斯克替兄弟们发声。

    “阿里克大哥,可你不善骑马作战。”

    “你?你小子?!”

    “如何?我说得不对?你自从学会骑马而不掉下来后,就再没有加入我们训练。大哥,你是步战好手,但是指挥骑兵作战,还得是我。”菲斯克如此道来,因为其他后生崽子们连连起哄叫好。

    一时间,阿里克被说得哑口无言,须臾一阵苦笑。

    阿里克也无意反驳,他并非喜好吹牛之辈。

    既然这个菲斯克的父亲与自己的生父是在同一场战斗中牺牲,他还口口声声叫自己“兄弟”,彼此都是根正苗蓝老罗斯人,所以阿里克没有认怂亦没有逞强。

    他勉励道:“等到发现目标时,我宣布进攻,具体战斗你来指挥。”

    “好吧。就是希望大哥你在开战后不要冲得太快,现在积雪都融化了,你若是坠马真的会伤了自己。”

    “你!”阿里克一听顿时火冒三丈,罢了又立刻冷静,苛责道:“年轻人也敢教育我?竟然担心我会受伤?我倒要给你们露一手。”

    菲斯克的确觉得阿里克太鲁莽,包括这次抛开步兵和一些车载重装备,仅依靠骑兵的快速突进之举,正是巨大的鲁莽行径。

    结果竟是佩切涅格教官们打了圆场,所谓这也是佩切涅格战术的一种。

    什么是约特兰和斯韦阿兰的陆上分界线呢?

    前方的大地像是略微抬升,骑兵们的感觉恰如其分。因为约塔兰作为高地,平均海拔达到一百三十米,而斯韦阿兰平原守着巨大而琐碎的梅拉伦湖,平均海拔区区两三米罢了。

    他们通过了耶尔马伦湖南部的狭窄森林区后,地势开始逐渐拔高。只有当骑兵们身处其中,透过森林见缝隙向北望去,才能觉察到自己处在高地。

    骑兵已经先一步进入约塔兰高地的北部区域,马蹄踩在松软的草地,接着频频通过溪流和泽地。

    有些看起来较大的湖泊就在身旁,直觉告诉大伙儿这不是目标。

    再仔细侦查一下人们还能发现,这里竟没有人,像是单纯的无人区。

    不过就在离开耶尔马伦湖的第二天傍晚时分,森林中特异的炊烟引起所有骑兵的注意。

    “看起来有森林猎人或是伐木者。怎么样?派人去瞧一瞧?”阿里克对着菲斯克鼓噪道。

    “正好,我们需要俘虏问出话。”

    人不需太多,两支骑兵小队二十骑冲了过去。其余骑兵紧随其后向炊烟所在逼近。

    就如阿里克揣测的,这就是一户住在林间的家族。一个家族十多口人,男女主人一些孩子,以及聚集而居的奴隶。

    突然出现的骑兵与怪物无意,他们从未见过骑兵,随机发动本能的反抗。

    此举无疑激怒了骑兵战士,他们记得清楚国王的命令,遂面对这些约塔兰人,他们下手很是无情。

    他们大肆杀戮,最后就留下了两个奴隶的小命。

    不一会儿,阿里克与骑兵大部队信马由缰而来,见得躺得横七竖八的尸体毫无感觉。这场面固然菲斯克稍稍有些不适,精神又马上恢复了。

    两个奴隶被捆好了手,被押到战马的铁蹄下。

    阿里克这便跃马而下,给奴隶两脚将之踢翻以示下马威。

    “说吧!约塔兰人!你们的村子在哪里?”

    且看这两人蜷缩在泥地里因恐惧大声嚷嚷:“我们不是约塔兰人!我们是丹麦来的。我们是丹麦人,给他们做奴隶。”

    “居然还是丹麦人,岂不是更该死?”说罢,就有持骑矛的骑兵策马走上前,看起来就要戳刺。

    遂有一人嗅到了话里意思,急忙尖叫:“我们有用!伟大战士!我们给你做奴隶,会告诉你任何想知道的事。”

    “住手!留下他们的小命。”

    阿里克在走上前,再踢踢那个大声嚷嚷的人:“我们就是想知道约塔兰人村子在哪里。”

    这奴隶拧过来脑袋:“是!我知道村子的位置。我给你们做奴隶,只要饶我的命。”

    “是嘛?很好。不如我们再做一个交易。”

    “好!任何的交易我都做。”

    “蠢货我还没说话。我们做交易,你带我们到最近的约塔兰人村子,我赐你自由,任何?”

    “我答应。我全都答应!”

    阿里克点点头,拽着此人的头发拉到一边,再扯着其脑袋看着另一个奴隶被罗斯骑兵的骑矛戳死。

    “奴隶,你懂了吗?你一定要好好配合,否则这就是下场。”

    类似的森林小屋还有不少,只因此地距离村长已经很近,近得骑兵清晨出击,在中午之前就能突击村庄。这还是建立在旅人徒步的前提下,若是骑兵突进只能更快。

    为避免打草惊蛇,骑兵没有焚烧此森林小屋,死者贮藏的食物被骑兵清扫一空,尸体金属被拉扯到一边灌木丛里随便丢弃。

    不得不说一些初上战场的骑兵战士对于战争的本质大吃一惊,但对于在场的佩切涅格人教官,这种行为在草原上太常见了。

    牧民总是要聚在一起生活,连放牧也要结伴而行,就是要提防被可萨人或是马扎尔人的马匪突然袭击。

    这种脱离村庄,在森林里独立设小屋居住的人为自己的大胆付出死亡的代价,而罗斯骑兵也在这一带进行休整。

    阿里克下令全军不得生活,立刻卸下马鞍的麻袋,饲喂马匹大量优质燕麦。

    骑兵自己啃食从老家带来的硬质麦饼,啃食鱼肉干和少量的干奶酪。

    人与马吃完了食物就在森林中蛰伏起来,等到天蒙蒙亮时开始进攻。

    ……

    又是新的一天,对于进入湖泊北部开拓村庄的约塔兰人,今天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

    他们其实也不知道原本住在这里的瑞典人怎么就逃了个干干净净,后来有传说其实是丹麦人发动大规模袭击,吓得许多瑞典人北迁,以至于完全撤出了韦特恩湖。

    约塔兰的渔民占领了空置下来的房屋,三个本来是瑞典人的村庄,摇身一变就是约塔兰的。他们在以此为基点,向北放牧牛羊自然侵入到瑞典的耶尔马伦人传统领地。

    毕竟从韦特恩湖到耶尔马伦湖的直线最短距离连五十公里都不到。

    天空变得天蓝,晨雾也起来的。

    薄雾让湖泊变得迷离,渔民们纷纷慵懒地苏醒,女人继续修补渔网,男人吃些东西便摆弄起渔船。还有人将棚舍里的山羊、绵羊和牛拉出来就近放牧。

    三百多约塔兰人村民过着再平凡不过的日子,他们也是维京人,却住得很闭塞。明明清楚别的族人一直提防着丹麦人,互相的偷袭时有发生,可那是哥德堡当地人的事情,和住在内湖韦特恩湖畔的人们没多大关系。

    突然,异样发生了。

    城防清水的陶瓮,水面出现博文。

    户外支架上晾晒的鱼干在轻轻晃动。

    大地似乎在震动,又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森林里向外涌。

    一些谨慎的男人离开家门,自然地拿起工具,警惕地四面张望。

    那些本要划桨进湖泊开始新一天捞鱼作业的人,这下也漂在水面驻足观望。

    突然间,大量的黑影迅捷地钻出,罗斯骑兵的突袭突然开始。

    反曲弓近距离射出致命箭矢,骑矛开始肆意戳击一脸懵的村民。

    骑矛只用一次,戳中敌人后,骑兵立刻换成自己的剑策马肆意砍杀。

    战争必然无情,佩切涅格公主现在以普通一兵地方身份加入战斗,她自己甚至被所有人忽略,单纯地定在战场骑在马背持弓射箭,站桩射击“移动靶”,平日训练的技术表现得淋漓尽致。

    如果准备妥当,这个约塔兰人村庄能组织起一百多人拿起盾与剑构成盾墙,从未被他们见过的骑兵突然杀到,任何组织兵力的时间都没有了。他们被乱杀,任何的抵抗都是徒劳。何止他们没有准备,甚至骑兵数量比他们老弱妇孺加起来都要多。

    面对突然到来的杀戮,还漂在湖面的渔民完全是麻木的。他们看到有人泅渡试图得到自己的帮助,渔民自然抛来缆绳,甭管现在情况就能如何,先把自己的族人救走。

    “他们要逃了!菲斯克!带着你的人把他们射杀!该死,要不夺了他们的船截杀他们!”阿里克如此叫嚷,奈何被嘈杂的吼叫声完全稀释了。

    菲斯克也不是傻瓜,他放纵别的兄弟乱杀,自己喊上一些人就在湖畔处向渐行渐远的诸多渔船射箭。

    这又是一次“射击移动靶”的好戏。

    有的渔民被射中坠湖,甚至是后背插着箭的人被同伴从水里拉回船上,更多的人是躬着背继续划桨逃亡。

    他们渐渐逃出了反曲弓射程范围,现在菲斯克也只能啐口痰痛骂一群懦夫跑了。

第885章 韦特恩湖北岸战斗

    虽然不知道约塔兰人手里怎么会有丹麦奴隶,但对于骑兵的强势突袭大获成功,带路的丹麦奴隶立了大功。

    骑兵载着被捆着双手的奴隶奔入战场,骑兵队冲破森林的同时,那奴隶被直接抛下。

    他可以就地跑路,却错愕于眼前的杀戮景象,如痴呆一般站在当场。北方的瑞典人和罗斯人,他们驯服了马,如同传说中法兰克人般战斗?他无法理解。

    骑兵如风卷残云般解决了这个村子,他们见追击逃亡渔民船只无效,便在岸上清理战场。骑兵在尸体遍地的战场游走,是不是用骑枪戳杀倒毙的人。

    不少骑兵下了马,他们把背负的圆盾带在左臂,拔出自己的泛着寒光的剑,以最传统的战士模样进入一间间棚舍长屋搜查。

    不久,一批女人被拽着头发揪出来。期间他们也遭到藏起来的人反击,当有同伴受伏击受伤,回击的便是野蛮杀戮。

    到现在为止阿里克对战况还是满意,只可惜还是有一些人跑了。

    他下了马,面对菲斯克拔剑对着湖面:“你瞧!有些家伙还是逃走了。我让你追击,你的行动呢?”

    “有什么好说我的?大哥,你还指望我们的骑兵在湖面上跑?那是一群懦夫,他们逃跑的决心远强于战斗,依我看就让他们见鬼去吧!还是看看我们的战果。”

    阿里克悻悻然:“也罢。看起来是我们夺得首胜。”

    有五十多名女子被揪了出来,她们只是知晓自己的村庄遭到可怕袭击,究其原因一瞧不通,她们甚至不知道袭击者的身份。

    她们都看到了,骑着怪物的人都说着自己听得懂的诺斯语,却以暴力手段杀死了自己的亲朋。

    女人拉扯着自己的幼儿和襁褓里的孩子,连同孩子算在内,俘虏多达八十人。

    俘虏几乎都是女人,只因那些面露复仇模样的人都被杀死,即便是七八岁的男孩,当他们若拥有了复仇心便真的会复仇,这一点年轻的罗斯骑兵非常清楚。不少骑兵战士也才十七八岁,最是血气方刚心性鲁莽,那悲愤的眼神引得骑兵暴怒,接着便是落实国王斩尽杀绝的策略。

    要用一次惨烈的杀戮血祭奥丁,要让约塔兰人吃痛,要给瑞典同盟军们展示罗斯军队的狠辣。

    现在屠刀可以收手了,剩下的俘虏完全丧失了抵抗力。

    阿里克召集骑兵们,看看这些重新上马的崽子们,初经战阵接受了敌人鲜血的“祭祀”已然成为真正的战士。他们固然有着复杂的表情,有些人看起来受了伤,衣服上多了敌人的血迹,他们的确成长了可靠了。

    “你们打赢了第一仗!”他高举着钢剑大声嚷嚷,接着剑锋直指坐在地上的俘虏:“现在!你们可以享受这些战利品!挑选你们心怡的女人,她们就是你的!”

    阿里克并非胡言乱语,骑兵劫掠带走俘虏做奴隶,这是国王留里克在战前就鼓动的,可事情真得摆在面前,骑兵战士反倒纷纷谨慎。

    菲斯克策马走来,询问:“我们只是取得第一胜,谁能保证敌人不突然反击。现在如此……真的好吗?”

    “你怂了?!”阿里克的反问极为大声,须臾又带着戏谑口气嚷嚷:“菲斯克!你的三个妻妾都是战场掳走的俘虏,她们现在还不是老老实实给你生孩子,老老实实听你的话?你现在有何担心的?”

    菲斯克当面笑了笑,这些话语谈不上冒犯,甚至是来自老大哥的赞赏。他没有多想,再看看这片湖泽除了这个村落空旷极了,附近还有敌人吗?

    “那就安排兄弟们掠夺战利品吧!我们在这里逗留一天。”

    遂在女人的尖叫声中,菲斯克下令骑兵们遵照老大哥阿里克的决意,骑兵们可以疯抢俘虏。但是一套原则必须贯彻落实,便是一个男人夺了女俘后就归为自己的奴隶,若是女俘还带着襁褓的孩子,那么连婴儿一并作为奴隶。

    “奴隶”有一个潜台词,按照罗斯军队不成文的规矩,士兵掳到奴隶就要保证其安全,要给予食物和衣物保暖,等到战争结束后带着奴隶回老家,再基于过去罗斯很缺乏人口的缘由,生了孩子就给予奴隶妻妾的名号,最终收编到罗斯阵营里。

    恰是这个原则,那些年轻的女俘被疯抢,上了年龄的无人问津。

    胜利者的征服欲被大大满足,尤其是骑兵中的斯拉夫农庄博雅尔贵族的儿子,昔日他们迫于压力被扭送来给国王做骑兵,而今突然体验到做骑兵的美妙。

    一个住在伊尔门湖畔的斯拉夫人,虽是本土贵族原本也是一辈子和种麦子打交道,最后娶个本地媳妇儿过完平平淡淡一生。

    如今情况完全变了,自己一个斯拉夫人,居然掳到一个金发的瓦良格女人做奴隶。

    这种事真是给家族大大长脸!

    除此外,骑兵撤离掠夺了村庄贮存的物资,搜到的少量麦子质量看起来不好,索性都饲喂给战马。

    他们搜到了不少鱼肉干,仔细一瞧清一色多刺的欧鲈,好在渔民很讲究地将鱼的脊骨剃掉了。

    如果说还有什么令人振奋的战利品,便是搜到的一些银币、铜币,可惜数量并不多。

    整个渔村透露着贫穷,若非掳到一些年轻女子,骑兵们会觉得自己的胜利毫无乐趣。

    有的人做了奴隶,有的奴隶却恢复了自由。

    那个被捆着手的丹麦奴隶被割断了束缚,他甚至成了宾客,被拉到罗斯将领们所在的篝火摊。

    缴获的陶瓮熬煮燕麦,再撒一把盐,放进一块干酪,最后的成品就是极为鲜美的战地食品。

    讲义气的阿里克不得不感谢这个丹麦家伙的正确带路,干脆亲自盛了一木碗的煮燕麦递了过去。

    “吃吧!我们按照约定给了你自由,这碗饭是奖励。”

    且看这丹麦人落泪如黄豆,捧起碗后大快朵颐。

    时间已是傍晚,罗斯骑兵已经休整了一个下午。他们的确松懈了,基本的防务自然也有。战士们甲衣不离身,机警地关注周遭的情况,也安排了一些斥候在营地外布置岗哨,若是发现约塔兰人反扑就立刻吹响号角,骑兵届时立刻上马利用机动性暂避锋芒。

    直到现在都没有敌情,战士也就继续大口吃燕麦食烤鱼,并继续玩弄着自己的俘虏。

    丹麦人吃得舒坦,他双手双脚是自由,至于未来当如何,他心里已经做出了选择。

    阿里克又问:“你现在自由了,你可以自行离开。不过你应该已经举目无亲,现在又当如何?我们倒是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我懂!”丹麦人立刻答之极为果断:“我加入你们。若是不嫌弃,我给你们卖命。”

    “做佣兵?”

    “对!就是佣兵。”

    “正合我意。我们罗斯接受任何愿意为罗斯效命的战士。”

    “那就给我剑与盾,若是你们要继续进攻约塔兰人,我一定会参战。”

    阿里克甚是满意,有递过去一支烤鱼:“你给他们做奴隶看起来也没跟着这群穷鬼过上好日子,我们罗斯人则不然。你现在的样子根本不能厮杀,倒是你知晓的情报对我们很有利。你……叫什么名字?”

    “博利·纳多松。”

    一个很一般的名字。

    “好吧博利。”阿里克道:“现在你就是我们的人了!你所不知道的是,来自北方的一万大军即将进入约塔兰,我们只是国王军队的先头部队。我们是罗斯王国,在王**中也有不少丹麦佣兵,你并不孤独。我乃阿里克,双剑阿里克。现在告诉我这附近是否还有约塔兰人村庄,是否有着他们的庞大据点?”

    “这……是有的。”

    于是乎,摇身一变成了佣兵的丹麦人博利,提及了他所知道的附近还存在的两个渔村,以及他所知道了约塔兰人在这片湖泊上的大据点——维辛格瑟(visingsoe)堡垒。

    博利说了很多,本是饶有兴致倾听这家伙讲述自己经历的阿里克,以及在场的菲斯克,还有一批骑兵下级军官,纷纷严肃地绷起了脸。

    罗斯人和瑞典人对南部约塔兰地区的局势简直一无所知,过去所获悉的消息都是严重失真的只言片语。

    倒是有一点大家完全不意外,约塔兰人并非软弱,他们躲在南部高地似乎过着自己的日子,绝非完全对外隔绝。丹麦部族知晓他们,便聚众偷袭哥德堡劫掠,同时约塔兰人也从哥德堡出发,去日德兰半岛偷袭丹麦人。

    一来二去总有人互相被掠为奴,这个博利·纳多松就是这样流落到约塔兰腹地的。

    渔民把他当牲畜使唤,突然侵入的罗斯人现在视他为战士。博利被禁锢的战士之心死灰复燃,他现在谈不上对约塔兰人复仇,既然北方罗斯王国联合瑞典人大举南下,一万大军杀来,约塔兰人绝对顶不住,那么自己在这场大战里贡献多少,决定自己投奔罗斯后能得到多少好处。

    维特恩湖非常巨大,处在湖泊之北的三个村庄碍于湖畔陡峭悬崖,只能彼此保持割裂状态。三个村庄更是距离南方湖中岛路途遥远,所谓一条长船从北岸划到南边岛屿维辛格瑟,需要整个一个白天的航行。

    既然尚有两个村落亟待征服,在坐的将领们互相看看,态度达成绝对统一。

    阿里克和菲斯克确定,明早骑兵载运着俘虏杀奔新目标。

    在另一摊篝火,骑兵中的佩切涅格人聚在一起啃食鱼肉,公主贝雅希尔就坐在这里,探讨着今日的战斗。

    小公主贝雅希尔是骑奴们永远敬畏的顶级贵族,即便如今彼此的身份巨变,小公主即是公主也是罗斯国王的妻子。

    多亏了贝雅希尔的大方,才令一同就餐的佩切涅格骑奴们不觉得太尴尬。

    他们以家乡话聊了很多,多是对罗斯骑兵的评价,以及对这未知新世界湖光山色的感慨。

    不一会儿,有信使带着指挥官阿里克的口信,邀请她去谈谈明日新征战。

    战斗当然要持续,贝雅希尔嗯了一身,在十位骑奴兼骑兵教官、小队长的陪同下,来大篝火摊听令。

    固然是语言不通,有懂诺斯语的同族翻译,交流并非问题。

    奈何阿里克所言无疑激怒了这位励志做女战士的女人。

    “什么叫做我有些多余?我是一名很好的弓手!恰恰是你们,在今天的战斗中表现得太过鲁莽。”

    阿里克被呛了一顿,到底这是自己弟妹,按照维京传统她相当于自己的妹妹。

    “贝雅希尔,你有什么战斗的建议吗?”

    “当然有。就按照我们佩切涅格人的战术,不要盲目冲锋,用箭矢击败他们,省得我们的人受伤或是战死。甚至连我都知道有兄弟受伤了,明明带了甲胄仍能受伤,这不对。”

    阿里克懒得和她辩驳,狂战士当然要嗷嗷叫杀入敌阵,如今有了马匹,更要快速冲入敌阵,以彰显战士豪情。大肆放箭这种事犯不着一个佩切涅格小姑娘教育自己,只是根本没有骑兵集群冲击来得畅快。

    贝雅希尔的话经过翻译,骑兵的真正指挥官菲斯克是听进去了。

    菲斯克根本不想听阿里克的莽夫言论,就在当夜便纠集骑兵中善射箭者编排一下战术,对此呼呼大睡的阿里克浑然不知。

    次日,军队再度出发。

    那些俘虏被捆住手脚安置在马背上,队伍再度快速机动。

    不少战士有一种预感,昨日放跑了的渔民是否将消息告诉了别的村庄。总是阿里克这家伙毫不关心,菲斯克和伙计们合计一番后做好心理准备。

    他们揣摩得完全正确,却也不完全正确。

    逃亡的渔民自然有人将消息告知那边一些的渔村,打渔的人觉得逃难的家伙言语荒谬,什么叫做“骑着黑色怪物”的敌人杀入村庄大肆砍杀。言语被当做屁话,但船上哀嚎的伤者,以及从尸体上扒出来的、从船板上拔下的带倒钩的特殊箭簇,这种精美箭矢和约塔兰人的完全不同。

    打渔者目送逃亡者离开,之后回到自己的村子告诉大家今日遇到的奇闻。

    新的村庄觉察到了危险,想着自己所在地颇为闭塞,周遭的湖畔都是悬崖,自己坐落在东岸的近岸低平处,环境本身易守难攻,骑着怪物的家伙打过来,大家只要守住悬崖间的隘口就行了,实在不行坐船逃跑即可。

    村庄四百多人立刻动员出二百余名男女战士,大家的日子照旧,大不了提防一下罢了。

    自然也有人觉得所有的事都是神经错乱者的荒谬言论,甚至是北边的村子因为过往捞鱼引出的矛盾,编个幌子吓唬大家。

    他们至少开始做戒备,奈何……

    悬崖之下就是湖水,冰凉的韦特恩湖冲刷着两岸的岩石,日积月累的冲刷就在悬崖处冲出一些微小的平原缓坡,渔民有此建立小码头,再在缓坡建立棚舍长屋。

    新的村社本就是瑞典小部族的故地,他们逃离战争威胁北迁,固然人去楼空,留下的房舍被后来者抢占。

    要找到下一个目标并不难,罗斯骑兵堂而皇之沿着湖畔悬崖走,再在向导博利的带领下仅用半个上午就抵达新目标。

    “骑着怪物的敌人”居然出现了?!

    当骑兵组成墙阵站在高处,他们的身后就是太阳。骑兵们站在东方俯视西方不远处的村庄,他们看到渔民已经在做积极部署了!

    “菲斯克,看起来这群家伙知道我们的存在,先扔下俘虏,我们冲过去把他们全部杀死。”阿里克面露凶相道。

    菲斯克点点头,授意部下将俘虏全部扔下,在差遣昨日作战受伤的骑兵们严加看管。

    见状,阿里克大喜。他兴致勃勃拔出自己钢剑,攥着缰绳转了一圈,罢了嗷嗷大叫:“兄弟们!跟我冲!”

    他真的冲了上去,却是实打实一骑讨。

    直到阿里克发觉竟没有人跟着自己冲,恼羞成怒又退了回来,“菲斯克,你在搞什么?!让你冲,你在做什么?你看看那些渔民都列好盾墙了!”

    菲斯克嘴角上挑笑了笑:“我看到了。大哥,你该记得我是骑兵指挥官,具体的作战得听我的。是我向国王本人负责!”

    “可恶!”

    阿里克撂下话,索性不管了。

    趁着机会,村民列出了经典的维京盾墙。大家都是维京人,不打上一仗撒腿就跑,就算活命了以后还怎么在韦特恩湖混下去?何况村民们不觉得自己会输。

    菲斯克和贝雅希尔希望的就是敌人以密集队形聚集,纵使他们叠成盾墙也无所谓。

    “兄弟们!拿出自己的弓矢,我们的箭很充沛!对着他们射箭!听我号令,我们走!”

    骑兵在菲斯克带领下依旧排成墙缓步推进,菲斯克又伸出大拇指瞄准那些敌人的盾墙,按照留里克很久以前教的小伎俩推测出彼此距离。

    “就是现在!拉弓!45°角!抛射!”

    年轻的骑兵们都学过了基本几何知识,也学到了所谓“箭矢弹道学”,懂了怎样抛射箭矢飞行最远。

    三百骑开始自由射箭,大量反曲弓抛射旋羽箭,另一百名持骑矛的骑兵就在一边看着。

    突如其来的箭矢打得渔民武装大呼不解,他们从没见过这种战法。固然自己的圆木盾可以有效抵挡住箭矢,可箭簇还是普遍钻过了盾,给渔民持盾的左臂带来伤害。

    不少人中箭受伤,他们根本没有坚持太久阵型就开始紊乱。

    一个破阵的机会岂能放过?菲斯克这才对着阿里克大吼:“大哥!现在你可以冲了。”

    “好嘞!罗斯人,跟我走!”

    阿里克懒得埋怨自己的小兄弟,他双腿猛夹马肚子,马儿突击,他拔剑狂冲,身后又是一百名持矛冲刺的战友们。骑兵居高临下冲下缓坡,撞击冲垮了乱了阵脚的渔民武装,剩下的就是乱杀。

    除了几条船逃出,进入渔村的骑兵更是瞄着泅渡逃命的渔民站桩射箭。

    他们没有任何损失就结局了一个村子,又俘虏了几十人,紧接着瞄向另一个目标。

    相同的战术在下午再度上演,这是第三场战斗力,骑兵毫无损失击垮了最后一个村落。

    直到现在,阿里克带领的陆路部队之骑兵先锋部队,实质上已经解决掉北岸的约塔兰人。第三个村落人口看起来很多,所以倒毙的尸体更多,成功逃走的人也多,。

    最后的战斗他们收获很大,俘虏了一批奴隶不说,这里居然有着大量牛羊,也许加在一起的数量有一千头。

    现在,所有的骑兵都能抱得一个年轻的女俘,再在其身上用刀子刻上新主人的名字做出宣称。他们就地宰食牛羊,在战场旁的营地大搞烤肉狂欢。

    带路者博利一再证明了自己的作用,而根据他所言,湖泊北边已经没有新的村庄。

    “难道就只剩下很远南边的敌人了吗?他们有数千人吗?也罢。”阿里克获悉消息,再看看菲斯克的脸,悻悻然随口道:“也罢,我们该守着战利品和俘虏休整一段日子。估计国王的舰队也快进入湖泊了。哦,我们也得等等后续步兵。”

    现在就是阿里克想继续冲,骑兵战士们也要就地等一等。菲斯克不希望骑兵有限兵力硬闯敌人核心,若是一定要闯,也要等到陆路步兵的一千三百余人抵达。

    进军路上留下来的废墟残骸死尸,以及路上的马粪,都是非常明显的线索。

    终于,就在骑兵结束战斗后的第三天上午,耶尔马伦公爵朗斯托尔,伴随着罗斯第一、第六旗队的精锐步兵,与骑兵完成了会和。

    如此,阿里克觉得自己已经拥有一路南下杀穿约塔兰人维辛格瑟堡垒的能力。

第886章 “狂熊”卡尔

    狭长的韦特恩湖中有一岛,名曰维辛格瑟。

    岛上有着一座祭坛,大量约塔兰民众要生活,更要围着祭坛生活,岛屿也因祭坛得名。

    狭长的韦特恩湖只是约塔兰人控制下的领地之一,这座湖泊的统治者享有着祭祀的控制权,也掌握着贸易的索贡权。

    强力的军事头目和他的伙计们掌控着暴力机器,固然岛上也设有议会庭,所有有头面人物聚在一起召开传统诺迪克会议,最终还是要听取军事头目的意见。

    约塔兰人尚未形成国家集团,甚至连部落联盟也没有形成。

    他们倒是形成了特别的居民集团,军事头目酷似古希腊的城邦僭主,有像是控制一域的军阀。头目以下有私军亦有奴隶,大量平民需要这些军事人员的庇护,但头目并非将民众视作自己的族人。

    如果没有外部的袭扰,住在湖泊南部的约塔兰人即可长久的过着自己捕鱼种田的生活。

    民众的经济主要建立在捕鱼上,庞大的韦特恩湖以及如叶脉般密密麻麻的溪流,优渥的水域环境滋养了大量鱼儿,他们靠着捕鱼即可果腹,再辅以畜牧和种地,生活并非富足,倒也说得过去。

    他们并非小富即安之人,现实是他们对生活并不满意。

    要寻找新的出海口,要找寻温暖的领地生活。

    向找到温暖之地就必须和丹麦人竞争,这方面兄弟们长期吃亏。

    找寻新入海口,事情倒是有了眉目,固然是水道非常曲折,兄弟们的确可以在战略收缩的瑞典人面前悄无声息地进入东波罗的海。

    对于韦特恩湖的统治者,他们缺乏与瑞典人争夺生存空间的能力,目前最理想的策略正是蚕食。

    危机来得非常突然。

    一开始,几条伤痕累累的愚蠢自北向南逃到维辛格瑟岛,船只有气无力地冲滩,划桨者气喘吁吁爬下来,向迎过来的人们发出危险警报。

    “快!快去告诉老大!北方来了恶人!”说话者像是被吓破了魂儿,话语令人费解。

    便有试图帮助他们的人拍拍这个说话者的脸,大声询问:“你们从何而来?是去北方开拓的人吗?”

    “是!我的村子被恶人毁了,所有人都死了。”

    “你说什么?”

    “别再磨蹭。”这人惊恐地瞪着眼前的人们,撕心裂肺吼道:“你们都是蠢货!我要见老大,再晚一些我们就完了!”

    谁人不知道自己老大的脾气,桀骜不驯的“狂熊”卡尔,想当年可是砍了不少丹麦人的脑袋赢得这个荣誉诨名。

    “狂熊”卡尔,韦特恩湖的军阀僭主,带着数百个兄弟控制着这片湖区,近万民众与他们聚族而居。

    虽然码头的人们看看靠岸渔船上家伙们的倒霉模样,大家相信他们遇到了重大灾祸,但事情弄清楚之前没人敢把消息告诉老大。

    人们畏惧卡尔的霸气,传说这家伙十岁差点杀了一头熊,后来之事就是单纯的传奇。

    “狂熊”卡尔披着熊皮、头顶熊上颌改的头盔,整个人活像是一头战熊。他手持一把长柄北欧双刃斧,对着聚众前来猎奴的丹麦人一通乱砍,丹麦盾墙在他的大斧砍砸下显得毫无意义。

    那还是十多年前的往事(丹麦哈夫根大酋长当政时期),卡尔与哥德堡的朋友们成功抗击丹麦,若非这般功绩,韦特恩湖的民众也不会服他。

    昔日的狂战士而今也人到中年,他再没有向丹麦征战,一个老战士就在自己的安乐窝过着安稳乃至无聊的日子,追忆着年轻时的光辉。

    不良的消息突然在岛上传播,士兵将所听到的传说谨慎告诉自己的老大。

    难道安稳的日子终于遇到了波澜?

    北方好端端的开拓村子突然就被恶人毁灭了?

    “你们都下去吧。也许他们遇到了一些麻烦,也可能是呛了水神经错乱。此事不必在意。”卡尔命令部下该吃吃该喝喝。

    什么叫做“骑着怪物的人摧毁村庄”,还有什么“怪物会射箭会喷火”,居然还有说法,怪物是人形的,却有如同牛的四条蹄子。

    如果报信人知晓半人马这一概念,定然会说出这个词汇。

    对于这辈子首次见到马匹以及骑兵的渔民,见到的同时就遭遇残酷杀戮,用最恶毒恐怖的词汇形容它再正常不过。就是这般描述传到统治者“狂熊”卡尔的耳朵里,变得严重失真乃至离谱得无法令人信服。

    卡尔也不是完全不管不顾了,他思考了一阵子,还是在夜里集合手下的头目。

    十多人面面相觑,见得自己的老大提及突然蔓延的传言,心里又泛起嘀咕。

    “事情你们都听说了,那些传言过于离奇,我不信。我思考了一番,我们也要提防一下,你们去通知渔民们最近时间小心一点,不要贸然去北方捕鱼。”

    十多人皆称是。

    却有一人突然发问:“老大,如果北方真的出了事端,我们如何是好?”

    “哦?加格,那些传言并不可信。”

    “是!不过我们的北方是瑞典人,如果他们是袭击者,我们需要提防。这些年来我们不也收到了一些消息?瑞典人还有罗斯人,他们并不安分。”

    “此事我也明白。也好,提前做些准备是正确的。”卡尔想了想,又道:“我本是要求你们回去后安顿人心,既然如此,你们顺便给男人们提醒一下。”

    难道事情还会恶化吗?

    当第二天,这些小头目遵照自己老大的命令告知民众做好提防,乃至亲自前往湖泊南边的据点延雪平城,告知那边的人也要警惕。

    恰是这一天,新的逃亡者进入维辛格瑟。

    船上有着不少怪异箭矢,和昨日难民交出的箭矢一模一样。

    量产型的罗斯箭矢品控做得不错,恰是这些完全相同的箭证明了自己的身份。

    固然现在的约塔兰人还不知道袭击者的身份,一连两个村子的逃亡者几乎同时抵达,同样是一群疲惫不堪的伤者,虽是不同村子,合计三个村庄拿出了完全相同的箭,这说明的问题还不严峻吗?

    “狂熊”卡尔面对摆在面前的箭,乃至部下架着送到岛上堡垒的几个村民的口述,现在事态容不得他不信。

    “长着牛蹄子的怪物向你们射箭?!用矛刺杀你们的人?还把你们的村庄摧毁了?不可能,那不是怪物,是敌人!”

    卡尔怒斥一番,吓得村民即刻改口,接着磕头如捣蒜。

    村民的家人不是被杀就是被俘,村庄、驳船还有饲养的牛羊全都完了。

    而村民哀求之事却非常离谱:“我们的牛羊都没有了,欠您的贡品根本不能上缴。请您宽恕我们,不要让我们做奴。”

    奈何卡尔并不正眼瞧他们,正如其身份是军阀僭主,并非为民做主的君主或是部族首领。

    “你们欠我的贡品既然还不上,都去为奴吧!我是仁慈的,做奴隶你们至少饿不死。”

    听得,刚逃脱一劫的村民继续扣首痛苦,接着被士兵拖了出去。

    卡尔再看看左右,他对村民的遭遇并不惋惜,毕竟之前去湖畔北方开拓的村民并非他的手下,开拓之举是自发举动,遇到了任何的祸事也该由其自己承担。

    逃难的村民并没有要求卡尔为他们的苦难遭遇做主,卡尔也没有对迫近的威胁不管不顾。

    事态已经人尽皆知,甭管北方的村庄如何毁灭的,的确存在一股军事力量很强的势力。如果一个“军阀”有两天时间摧毁三个村庄的能力,定然也会南下袭击维辛格瑟和延雪平。卡尔扪心自问,若那个军阀是自己,便定然挥师南下横扫一方。

    他嗅到了来自北方愈发浓郁的杀意,他越是思考越觉得恐怖。

    好在,自己这身子骨并没有锈蚀老朽。

    他想到一人,便当着众亲信部下的面,将其中名为加格的将领拎出来。

    “加格!是你最先预判了来自北方的危险,现在情况果然愈发糟糕。我要你召集五百个男人去北方看看。”

    “啊!其实我……”

    “你在犹豫?你有什么资格犹豫?!”卡尔的跺脚简直地动山摇,接着厉声呵斥:“征服女人算不得男人,你就是让一百个女人怀上孩子,也不如砍掉十个敌人战士脑袋英勇。难道你觉得五百个男人太少?”

    “也不是,如果……”

    “没有如果。你就是害怕了。也罢,给你一千个渔民去北方看看情况。若是发现了袭扰村庄的敌人,你们就砍死他们。加格,这个是给你的立功机会,这些年来咱们兄弟待在湖泊里天天就只能打猎、钓鱼还有玩弄女人取乐,战斗的机会给你了,你去做吧。”

    光荣?如果打赢了的确是光荣。

    可话又说回来了,既然会获得光荣,老大怎么不亲自去?加格觉得自己昨日真是多嘴,既然老大下了命令,其他兄弟纷纷避而远之,自己又当如何?

    很多人欠下债务,他们被征召到军队原本是无奈的,不过若是和传说的北方恶人打上一仗,掠到战利品抵偿自己的债务,全家就恢复了自由身。

    债务奴隶有数百人,而更多的渔民目睹或是听说了逃亡者的惨况,他们丝毫不觉得恐惧,而是将之视作发财的机会。

    因为在这个时代,战争非得不是可怕之事,它是蕞尔小民咸鱼翻身的最快捷径。

    何况,他们出师有名——找到恶人,为北边的朋友们报仇。

    真是朋友?也许吧。

    一支非常庞大的军队聚集在岛上的祭坛,祭祀跳了一段“神圣舞蹈”,又在烈焰中焚烧一些新捕的鱼。

    约塔兰人自然是信仰奥丁等北欧诸神的,不过因其所生活的湖泊,祭祀湖神更多一些。他们不兴人祭,而兴将鲜鱼烧成灰烬的礼仪。

    所谓的军队几乎都是武装渔民,乃是一些刚十二岁的男孩短暂的人生中听到的尽是“狂熊”卡尔,以及别的狂人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的传说。年轻人渴望在战斗中成就自己,渴望获得荣誉,甚至为了得到荣誉战死。

    这些渔民就是军队,他们自带食物和武器,衣着五花八门,即将乘坐的船只亦是五花八门。

    本来军队指挥者加格是担忧的,而今在开阔的祭坛所在之平地,放眼望去到处是金色的头颅,以及如林子般的矛头。

    维京人的惯常战术便是结成盾墙,兄弟们一拥而上冲上去合伙儿砍杀。

    约塔兰人是如此,丹麦人也是如此,北方的瑞典人还是如此。没有留里克改造的罗斯军队介入,他们的战斗就是这般干脆、暴烈又无法创造性。

    以这样的战斗模式,在双方士兵武器装备、身材体魄相差不大的情况下,人多的一方往往锁定胜局。

    加格与自己的一百多个亲密战友才是一伙儿的,他们清一色披着锁子甲,甚至是贴皮盔下也挂着一圈锁子甲来保护脆弱的脖子。这些人才是构成“狂熊”卡尔实力的力量,同样的,如果这些战士大规模凋零,他作为军阀僭主的实力也就没了。

    卡尔深知这一点,才派出一百余亲信出战,他们也装备极好的装备,按照一般理性的认知,这种战士只要不掉进湖里沉底淹死是很难有伤亡的。

    反观其他的渔民武装,他们才是最经典的维京战士。

    他们以破衣烂衫蓬头垢面,亦或是扎着五花八门的头发辫和胡子辫,浑身散发着汗臭和鱼腥。他们固然也要清理自己的卫生,终究还是拉胯不堪。

    自然他们的拉胯是相对于罗斯军队,到现在,这支信心满满的渔民武装并不知道北方的侵入者是怎样的存在。

    已经十多年了,韦特恩湖地区再一次集结出达到一千人规模的军队武装。大量年轻的战士自打记事起,还是人生首次见得进队大规模集结。

    年轻的战士并不知道何为战争,他们兴高采烈跳上长船,如同参加婚礼般高兴。

    有的人甚至嚷嚷:“今天我们杀死北方的家伙掳到俘虏,明天就漂到维纳恩湖,去哥德堡卖掉奴隶发大财。”

    还有的人已经幻想自己大获全胜,“找到他们!杀死他们!我过几年就去丹麦,杀死他们的勇士,抢几个奴隶回来。”

    船队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武装渔民们因庞大的兵力数量互相振奋,他们对未来极为乐观,而加格比他们更加乐观。

    好好看看这支军队吧!十条长船伴随着大量的舢板,密密麻麻铺在湖面上,声势之大连不远处的延雪平城都注意到了。事实上军队里有些人就是特意从南岸的延雪平跑来的,他们自带船只、武器和食物,只为打一场顺风仗捞战利品。

    “狂熊”卡尔站在岛屿高出,他的内心颇为复杂。

    他整体欣慰于自己可以一声令下就召集这样一支大军,心中莫名的担忧又是怎么回事?

    不管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就由卡尔下令,部下吹响的牛角号,这是对船队的进攻指令。

    船上的加格听闻号声,持剑大吼:“兄弟们,向北进军。”

第887章 留里克舰队截杀记

    对于留里克的海路部队,自舰队进入内陆河流后,曲折的旅途折磨着战士的热血。

    理论上舰队已经进入约塔兰人的领地。

    战士渴望战斗,本是做好了准备抗击约塔兰人的截杀,或是发现其村庄,士兵靠岸后迅猛突击来着。

    可这一路上看到的尽是荒芜的森林与湖泽。

    划桨的战士保持戒备,他们看到了树林晃动,仔细辨别不过是风吹过罢了。无聊困扰着大家,原本紧绷的神经无可避免地松弛下来。

    有的人开始传言是瑞典耶尔马伦部族神经过敏,顶多是一小撮敌人侵入北方,就被这群家伙描绘成可怕怪物。

    兄弟们如此大动干戈也不是单纯为耶尔马伦人讨公道,这是一场灭国战争,如同一条巨蟒在蜿蜒河道中不断扭曲前进,罗斯军海路部队一直在与无聊战斗。

    “也不知道阿里克他们怎么样了。”留里克犯着嘀咕。

    他的亲信们大部分就在旗舰上,说起来古尔多特号能作为旗舰纯属偶然。

    这条船和阿芙洛拉号差别不大,只是她原则属于古尔德家族,以其家族人员的品性,这条大船不仅频繁修缮,内部的装修也很讲究。

    亲信自然把国王的牢骚听得真切。

    多年没见,卡努夫也长为大人,他比留里克矮一些,在同龄人中一样是壮汉。

    “大哥。”卡努夫如此亲昵道,“虽然我也觉得无聊,我觉得一场大战定然少不了。”

    “那是自然。我有些担心战士的士气被无聊所摧残,若是被那些家伙偷袭,我们是否会蒙受不该有的损失?”

    “是让我们的人保持戒备?”

    “看看情况也不必太过紧张。”留里克叹口气,“我们继续航行。兄弟,你是要继承故土总督的男人,这一次你可要立功,砍几个脑袋或是射杀几个敌人。”

    卡努夫豪放地大笑一阵,接着拍着胸膛自称肯定立大功。

    海路部队不会迷路,原因无他,韦特恩湖北岸过去可是瑞典人的地盘,十年前他们害怕战争而逃亡,部族的老家伙们时隔十年对联通湖泊和波罗的海的水道依旧清晰记忆。

    虽然旅途是无聊的,舰队始终航行在较为宽阔的深水睡到,舰队避开了所有错误支流,朝着韦特恩湖东北部的入湖口奔去。

    国王的一条命令下达,忙于划桨胳膊酸痛且精神颇为麻木的战士们精神为之振奋。

    无他,因为那些向导们拍着胸膛声称舰队即将重进韦特恩湖。

    绝大多数瑞典人或是军中其他人根本没来过这里,他们只知道南边约塔兰地区有两个大湖而已。

    终于,逼仄的森林开了巨大口子,眼前竟是一片非常开阔的近岸泽地。

    这地方能下船休息吗?

    战士们又纷纷失望,只因这里就是一大滩满是冰凉烂泥的沼泽。

    军队需要一片坚硬的开阔地作为大军宿营地,眼前的烂泥沼泽非但不行,舰队也必须全部进入湖中展开阵型,以好做后续的调度。

    犹如母鸡下蛋般,舰只进入内湖的动作真得慢不得。划桨长船拖曳着大船构成一个航行单元,直到进入韦特恩湖,收帆的大船立刻放下三角帆,再解开长船拖曳自己的缆绳,在宽阔水域恢复自由身并依靠湖风自由航行。

    沼泽并不算大,划桨的人们也需要休息,将士们的苦衷留里克自是清楚,他站在船艏仔细瞧瞧,不由嘟囔起来。

    “可恶,早点怎么无人告诉我这地方到处是近岸的悬崖?”

    有随从询问国王当如何是好。

    是啊,当如何是好。

    “传令。”留里克做出断然决意,“让长船就近逼近悬崖,在有限的湖滩登陆歇脚。大船上的人不准动。”

    国王下达了命令,即便留里克不下令,他的军队也已经自发这么做。

    被蜿蜒河道逼得如同一条巨蟒般逆水行舟的舰队,第一条船在上午进入韦特恩湖,全部进入湖泊已经是傍晚。此刻最先进湖的船只已经冲上湖岸悬崖下的狭窄平地。

    从悬崖到湖面,平地的宽度最远也才约莫三十米。悬崖尽是呈大块发黑的坚硬花岗岩,近岸处也散落着一些碎石,不停地接受水浪拍打。所谓平地并非平整,它是风化的碎石滩,其上也生长有一些灌木丛。

    悬崖并不高,抛出缆绳挂住悬下来的树枝,有的士兵奋力爬上去。这些勇敢者面对的是面积更庞大的北欧原始森林,周遭景色与梅拉伦湖并无不同。

    悬崖之上的森林倒是有一个好处,一些小体型松树被砍倒或是锯断,轰然坠落悬崖之下,后被崖下数以千计的战士砍得稀巴烂,由此作为篝火燃料。

    虽然立锥之地颇为逼仄,数量惊人的划桨长船一字排开地半搁浅在湖岸,罗斯军队的排场显得非常巨大。

    入夜,篝火阵列倚靠着悬崖形成一道火墙,士兵铺下皮毯围在篝火边,啃食着就地捕捞的鲜鱼,也煮食自带的麦子。

    已经很多日子里,他们劳累的划桨工作可以告一段落。士兵需要一个关键的休息日,尤其是好生睡上一个懒觉补充精力。

    因为人人知晓,当大军进入湖泊,找寻约塔兰人发动决战就是必然。若有决战,战斗也就是未来几天的事情。

    留里克终于坐着小船登上岛屿,与自己的亲信们、瑞典贵族们好好聊了聊,之后又回到了大船上。

    普通的战士可以稍稍放松警惕,进入到敌人的湖泊,留里克可不敢轻易松懈。

    考虑到大军倚靠的悬崖之后是密集的森林,猎人在其中游走都要时刻提防被绊倒,那么敌人从森林发动大规模袭击断不可能。

    少量人员还是被安置在悬崖上,作为特别岗哨确保没有陆路隐患。

    留里克这里控制着所有的大船,罗斯舰队的大部分主力舰只都已进入韦特恩湖,舰队又排成长蛇阵,夜幕中构筑起一道“水上长城”。那些被浸油麻布遮盖的扭力弹弓纷纷亮出真神,弹丸或是标枪就放在甲板上,守夜的士兵施行轮岗制,以防敌人突然夜袭可以立即反击。

    固然没有谁绝对约塔兰人势力真的敢硬闯,留里克这番做好了防备,并令大船广布灯火。

    难道让各舰点燃油灯、火把不会暴露自己?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因为约塔兰人就在这里,他们要战便战,罗斯王国正好与之堂堂正正战斗。这番亮出真身是威慑,亦是战争邀请函。

    韦特恩湖的约塔兰人当然也可以撒腿就跑,他们还能跑到哪里去呢?罗斯的战略目标可不是单纯征服这个湖呐。

    所有大船亮出灯火,灯火亦是渔火,关于水下埋上大网夜捕鲈鱼这种技艺,既然有了机会当然要做。

    一些船只承担起夜间捞鱼的特别工作,他们的成果将在明天进入战士的肚子里。

    即便是少量微光,对于总是面对漆黑之夜的湖畔居民都是令人精神极度紧张的。

    何况远处的亮光极端反常的形成跃动的光带。

    说起来留里克的舰队不得不倚靠悬崖下的平台过夜,约塔兰人加格和他的渔民武装,一样需要这些崖下平台歇脚。

    既然罗斯军队的“篝火光带”非常嚣张的暴露自身,引得约塔兰军队看到了他们。罗斯的哨兵也能见到远处一闪而过的火光,即便那些光点亮了一阵子又灭了。

    那是实在耐不住寂寞的约塔兰渔民点燃了篝火,这种行为虽然被加格发现并呵斥制止,所有的点燃篝火被湖水无情剿灭。

    约塔兰人还是暴露了自身。

    哨兵兼职夜间渔夫的一些罗斯战士注意到了正北方的异样,便有人急匆匆跑入古尔多特号的舰长休息日,即留里克现在的指挥所。

    此刻的留里克正拥着自己的爱妻之一的诺伦呼呼大睡,哨兵的聒噪可是引得睡眼惺忪的他一阵郁闷。

    “究竟是什么事情?何必惊慌。”

    那哨兵即刻半跪,透过木门的月光只照得其人模糊的影子:“大王,是远处异常的火光。”

    “火光?火光?!”

    留里克猛然清醒,仅着单衣就冲出船舱,他站在甲板向着正南方仔细瞧瞧什么也没看到。此刻甲板上已经聒噪声一片,显然全旗舰的人都看到了异样。

    所有的执勤者乃至附近船只的人互相叫嚷,数百人看到了正南方的湖岸一闪而过的火光。

    诺伦就怕自己的男人着凉,双手抓着一张皮毯子就向留里克的身上盖去。

    “要开始了。”

    “什么?!”

    “他们来了。”

    “他们?约塔兰人?”诺伦听得心脏狂跳,“难道他们真的来夜袭了?”

    “他们没胆子,可是……我是幸运还是倒霉呢?!可能明天就是一场大战。”

    留里克决意全军动员但绝不是现在,逼仄湖岸睡满了疲惫的战士,现在唤醒他们宣布即将大战,固然短时间内让他们精神亢奋,这种亢奋还能持续到下一个白天?被一番折腾,本就疲惫的人只能更加疲惫。

    若是单纯的水面战斗,约塔兰人还能出动一些卡拉维尔型大船?他们若是富裕,就是出动大量船舷很低的修长的龙头战船,若是贫穷就是大量只能乘坐五六人的舢板渔船。

    如此一来罗斯舰队主力舰的夜间轮岗放哨工作可以停止了,取而代之是战斗警戒。

    明日,将之海豚群对鱼群的疯狂狩猎!

    现在,留里克尚没有时间去联络自己的堂兄以及陆路部队。这座湖泊很大,以现在的地理位置向北望去还有很大的纵深,他估摸着舰队弄出大量渔火就是身份证明,若是陆路部队已经在附近了定然能注意到。相同的道理若是陆路部队也点燃了篝火,海军亦能看到。

    情况与留里克想得有些出入。

    事实上,当罗斯舰队大规模点亮渔火,阿里克的陆路部队成功看到了。只是因地理因素限制,阿里克所部占领的第三个渔村处在悬崖开裂形成的巨大内陷洼地,周遭有着大量的高大红松,他们固然点燃了大量篝火,加上俘虏在内总人数有两千人,结果被各种障碍物完美地遮住了存在。

    只有远处放哨的士兵注意到南方湖面的异样,消息传回营地直接炸了锅。

    大军横扫三个村庄,杀戮大量约塔兰人渔民又不慎放跑很多,军队深入异域随时面临危险。高度警惕的战士们怀疑那些密集渔火代表着一支兵力很多的约塔兰军队,他们正带着强烈的杀意向北反扑,陆路部队要做的事保持戒备!

    自然也有乐观的说法,能在湖面搞出大量渔火,人们所认知之有此作为的人,就只能是罗斯人。

    恐怕国王的海路部队已经抵达湖泊,那些渔火就是国王的人。

    两派意见共存,阿里克需要定夺。他折中一番下令:“明早我们派出一些骑兵去南方看看情况,若是国王的军队,我们就亮出旗帜。若是敌人,立刻回来报信。”

    ……

    自己朝思暮盼的敌人定然现身了!他们以非常维京的方式决意大举进攻?可他们凭什么?自己的舰队分明才是刚刚进入韦特恩湖,何况这一路上连个敌人的影子也没见得。除非自己中了他们的埋伏。可这真的可能?

    虽然越想越是奇怪,终归敌人现身了。

    留里克既不知道敌人的兵力也不知道其武器装备状况,这些方面做足准备的罗斯军可以傲慢地称呼敌人就是“粪土”。

    他蔑视敌人,也希望短时间解决这个湖泊的敌人。

    可由此经历,留里克再没有安稳地睡下。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岸上睡觉的战士们就被非常密集的鼓声、号角声吵醒。

    动静极大好似敌人来袭是的,惊得战士们纷纷站起来,手中攥紧武器。

    岸上的战士们都注意到了,舰队的大型舰只都开始了运动,连带着标准型武装货船在内,多达三十艘大船居然在摆开阵列。

    决战!人们纷纷想到这个词。

    另一方面,约塔兰人军队已然精神紧张,他们现在顾不得去管自己昨夜是否暴露,但敌人一定暴露了。

    加格做出重大判断,大清早便令战士登船,大量船舶聚在一起,士兵听着他的宣讲。

    加格手握自己的宽刃铁剑直指北方:“袭击我们村庄的敌人终于出现了!他们看起来人不少,但是都会变成你们的战绩。你们永远记得!他们是敌人,不是怪物!他们愚蠢地暴露了自身,我们正好趁着清晨的晨雾冲过去。现在我们走!”

    正如加格所言,他绝对身份不明的敌人规模绝对不小,搞不好自己这支庞大的军队并不能占有绝对的便宜。他确信正是因为敌人兵力多,才能针对三个村庄快速各个击破,毕竟那三个村子,每个村子可以战斗的男人也就一两百人罢了,就这样的男人数量,自己的这支渔民武装也可以摧枯拉朽攻破。

    若真是变成势均力敌的战斗,加格估计自己就算赢了也是惨胜。

    为了避免惨胜,最佳战术正是趁着太阳即将升起时湖泊泛起的雾气掩盖自身行踪,对着敌人来一次突然袭击定能取得优势乃至快速胜利。

    而这份决意也非得切合约塔兰武装渔民求生心切的心理。

    大量的船只奔向北方,他们开始在愈发浓郁的武器中前进。

    约塔兰船队保持着密集队形,大量小型渔船再前方开路,反倒是实力最强的龙头战船在后方。

    想让加格和他的亲民战友进入险地?真是岂有此理。

    那些武装渔民都想着打赢战斗发大财,殊不知冲得越靠前风险越大。毕竟“狂熊”卡尔是军阀僭主,他的铁杆部下鸡贼很是说得通。

    湖上的团雾构成战争迷雾,当约塔兰人密集船队向北冲击时,罗斯的主力舰构成的“船墙”也乘着清晨的南风逆风扭动前行。

    潮湿的风糊在脸上,留里克擦一把自己湿润的胡须,此刻他一身盔甲,在他的身后,古尔多特号甲板上不止是操纵扭力弹弓的士兵,亦是一批手持十字弓的战士。

    五艘主力舰在前,阿芙洛拉号和古尔多特号在后,在两翼各有四艘行星级风帆巡洋舰。

    舰只在雾气中南下,直到雾气无法再给不断缩短距离的两军遮盖行踪。

    雾气便薄了,只因双方贴着湖泊东岸悬崖相向而行,彼此距离足够近,互相都为对方的出现大吃一惊。

    留里克身为国王,可是为眼前景象惊得头皮发麻。

    “兄弟们!抓紧一切,准备承受撞击!”

    留里克是以俯视角观摩突然出现的大型船队,战斗来得毫无准备,甚至极为仓促。

    那些小型舢板面对着高大的船艏,他们的小船被青铜撞角直接撞裂,接着被橡木龙骨碾压。

    带着强大的势能,约塔兰人的船只一个接一个地被罗斯大船撞成漂泊木屑。那些落水者不少人又被大船船底撞昏,乃至被撞得骨折,最后溺死在湖中。

    每条罗斯大船彼此保持着间隔,这些缝隙足够一些幸运儿同行,奈何他们立刻立刻遭到罗斯战士居高临下的弓矢狙击。

    扭力弹弓直接凿穿船底,箭矢射杀穿上被打懵的约塔兰渔民。

    即便还有侥幸者继续漂泊,又被后续的武装货船暴力击沉。

    这简直不是“海豚群捕猎鱼群”,而是“一头须鲸囫囵吞下整个磷虾群”。

    约塔兰武装渔民损失了大量舢板,以庞大的牺牲遏制住了罗斯舰队的攻势,战斗分明是刚刚开始,当如山的大船几乎贴到自己脸上,加格赫然发现自己输得如此彻底。

    战斗?!呸!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是什么?!快走!兄弟们我们快撤!”加格绝望中呐喊。

    龙头战船们纷纷调转船头,而更多识趣的渔民已经四散奔逃了。

    一群到处乱跑的小船岂是很好的攻击目标?

    留里克注意到那些龙头战船,那些船只风格既熟悉又陌生,整体而言还是很好辨认——相比于别的船只,它们很大。

    “战士们!不要管那些小船!给我全力击沉长船!”

    国王的命令靠着士兵撕心裂肺的呐喊传递着,舰队有了主攻目标,战斗变成了围攻狩猎。

    加格和他的亲密战友们疯狂划桨,奈何全部的龙头长船都被盯上。现在时间对于约塔兰人也极端不利,太阳升起来了,雾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很快就变得无法提供给逃亡者任何意义的遮掩。

    约塔兰船只全部都在扭力弹弓射程范围内,从天而降的标枪和弹丸,乃至是箭矢,虽是颠簸的追击精度不够,还是给了逃亡者不断的伤害。

    即便是十多年前,这些约塔兰战士和丹麦人也没打过这种一边倒的战斗,加格想不通这样也算是战斗,自己在被单方面的杀戮,甚至自己要死在这儿了。

    所以,他死了。

    加格死了,或者说他所在的整条船无一幸免。

    由于距离已经很近,大船斯佩洛斯维利亚号的左舷弹弓发动一轮齐射,这轮齐射不一般,侧舷十座弹弓发射的铸铁弹丸给长船凿了不下三个洞,洞如泉眼般涌出冰凉湖水。

    大船甲板上的十字弓手发射致命箭矢,恰是因为加格打扮得比较醒目成了众矢之的。

    锁子甲有何用?他身中三发短促的破甲箭嗷一声就掉入湖中,并以极快速度沉入湖底……

    所有的龙头长船无一幸免,船只被击沉,船上人穿着锁子甲坠湖就必死。

    战斗以这种方式进入尾声,留里克想笑也笑不出来。他没有胜利的喜悦,甚至很奇怪自己轻轻松松就赢了。他搞不明白约塔兰人的确弄出这么大的动静,竟被自己的舰队里的三十艘大船秒杀,敌人真就这点水平?连像样的抵抗都没有,就算彼此有代差,敌人的作战意志何至于这般拉胯拙略。

    一些舢板跑得太快,留里克舰队抓不住,更多的舢板则是插翅难逃。

    湖面上不少落水者抱着船只碎片哀嚎,针对这些人的打捞工作已经开始。

    的确,现在痛打落水狗大可不必,罗斯俘虏这些家伙作为奴隶,比现在草率杀了他们有意义。

    当太阳的金光恩泽世界,罗斯舰队粉碎了韦特恩湖地区约塔兰人的一支内湖船队。

    这场胜利留里克堪称应得稀里糊涂,而那些俘虏经过简单的吓唬就一五一十全都招了。

    至此,留里克完全明白过来一切的缘由。

    他捏着胡须望向北方:“阿里克,看来你做得太过火,引得约塔兰人组织船队妄图歼灭你。多亏了我,轻而易举把他们截杀。”

第888章 维辛格瑟的僭主“狂熊”卡尔必须去死

    数百名落水者被捞起来,凉凉的湖水冻得他们浑身发抖嘴唇发青。他们被捆住双手聚坐在一条条大船的甲板上,只是简单吓唬他们就供出所知的一切。

    留里克知晓了约塔兰人大动干戈的原因,他简单审训即判断出堂兄阿里克的位置。

    “我们该去北方。”他对部下说。

    国王的话令人诧异,有人询问:“我们不该是乘胜追击吗?”

    “是个好问题。不过,敌情不明,我军仍然疲惫。本王……想要一场堂堂正正的胜利。我们先和陆路部队回合。”

    基于此判断,留里克下令军队保持克制。即便大量湖畔休息的战士已经上了长船进入湖上战场,还在满是木屑的水域晃荡,他们希望乘胜追击被留里克遏制。

    “国王太过保守了!”不少人如此判断。

    倒也有贵族嘀咕:“国王这么做,一定有他的深意。”

    终归大清早打了一场胜场,还掳到数百名约塔兰人战俘,喜悦在罗斯军中蔓延。

    突然,全军收到新的军令。

    亮出罗斯旗帜!舰队排成大排场,扬帆借南风向北走,与先到的陆路部队回合。

    军队正背离韦特恩湖约塔兰人统治区,他们并非逃脱战场,根据国王的命令,决战的光荣岂能是海军独享,海陆两军当在湖泊会师,之后发动总攻。

    留里克估计他用不了多久即可找到陆路部队。

    这才是中午,湖畔悬崖处赫然出现了骑兵身影。

    看呐!墨绿色的湖光山色赫然出现白色影子,仔细瞧那是战马的装饰。再好好看!骑兵战士举着旗帜,赫然飘扬着白底蓝纹的罗斯王旗!

    战场相逢振奋人心,留里克大喜过望:“卫兵!统治号角手吹号,告诉骑兵我们来了!”

    密集号角开始吹奏,紧接着又是擂鼓声。

    庞大舰队亮出自己威武阵容,士兵竭力呐喊,不听敲打着盾牌,这些鼓噪声岂是烈烈湖风可以掩盖。

    有卫兵突然指着岸上:“大王,骑兵在运动。”

    “我看到了,他们要引领我们到宿营地。通知旗语兵,命令各舰保持队形,我们即将和陆路部队会师。”

    被阿里克派去侦查的骑兵带回来好消息,陆路部队营地为之轰动!

    战士们纷纷涌到营地边缘,乃至站在悬崖上,他们身着战袍摇旗呐喊,在陡峭的崖壁上形成一道白色人墙。

    他们非常醒目,不断向北进发的舰队战士们就以同样的呼声回应。

    既然陆路部队就在北边不远处,他们为何藏匿了自己的身影?留里克终于见到了他们的营地,一座被攻破的村庄。村庄在一处小型湾区内,它还是这片区域少有的平地。

    相对于总兵力达到七千人的海陆并进罗斯军,眼前的村庄区域实在太小,小湾的湖岸线根本容不得舰队长船全体冲滩。

    这里终归是难得的宿营地,纵使有着麻烦,留里克一声令下,全军上岸休整。

    小湾舒缓的湖滩挤满了半搁浅的长船,悬崖之下也是如此。所有的大船就在近岸处抛锚,在湖面上构成密集队形。

    狭窄的区域挤满了人,军队营地不得不向纵深延伸,以至于不少人的宿营地已经贴到了森林。

    密集的人群点燃密集的篝火,其中一些人员极为特别——战俘。

    那是被从湖里捞上来的约塔兰俘虏,留里克下令饶命,以后自然是为奴隶。他也注意到了自己堂兄阿里克的杰作,杀戮占领约塔兰人村庄实为奉命行事,这里还有大量的女人,陷入就是他们这些日子作战的战果之一。

    兄弟相见分外高兴,贵族精英们在此会师,彼此都有说不完的话语。

    一摊篝火燃得凶猛,留里克坐在这里被自己的两个妻妾左拥右抱。

    瞧瞧老弟的模样,阿里克说不羡慕是扯谎,可惜自己的两个妻子都在安全富足的远方。

    罗斯王国主要将领尽在于此,他们彼此交换着情报。

    得知老弟打了一场打胜仗,再听说庞大的约塔兰人舰队是在截杀自己,弟弟的胜利意外又在情理之中。阿里克听得五味杂陈,他痛饮一杯麦酒,压抑不住自己复杂情感嘟囔道:“你抢了我本该是我的功绩。”

    “哦?就要放着那大概一千人登陆攻击你?”

    “为什么不呢?兄弟们对攻击村庄的行动已经非常无聊,我们渴望和他们的军队正面战斗。结果,竟被你轻易消灭。”

    留里克耸耸肩,再瞧瞧其他人:“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众将士回以微笑,接着各抒己见。

    “好吧!好吧……”留里克拍拍大腿站起来,“无论是海军还是陆军,所有人都希望和约塔兰人堂堂正正打一场。他们会给我们机会吗?我不知道。我希望他们拥有决战的觉悟,让我们拥有光荣。兄弟们,你们再吃些东西,我要召开军事会议!”

    过了一阵子,在密集的篝火照耀下,多达百人的王国贵族、将领们聚在一起。

    留里克令他们尽量围坐成一个大圈子,又呼吁吃完东西的普通士兵赶紧睡觉避免交头接耳噪声连连。

    他需要一个相对安静的场面,以便自己面相自己的精英们宣讲下一步的战争计划。

    上百双眼睛凝视着意气风发的年轻国王,皆侧耳倾听他的作战决意。

    “就是今天早晨,我击败了一支约塔兰军队,从俘虏嘴里获悉了很多情报,所以我找到了你们。现在海军陆军终于会师了!”

    “有人说,如果今早我乘胜追击,就能杀入这个韦特恩湖中约塔兰人的老巢。也许我会轻易取胜,但是这样,胜利的光荣就过早的被我那些,而在坐的诸位都与荣耀失之交臂,本王觉得这不合适。所以,我们在此会师,我们将合力出击,攻击他们的据点。”

    “我审讯了俘虏,获悉了本湖区约塔兰人的两个据点!一个在岛上,名为维辛格瑟。战俘说他们的头目绰号狂熊,挥起大斧头无人能敌!我觉得这很荒谬。”

    本是非常严肃的内容,当留里克提及本地区首领“狂熊”卡尔,洗耳恭听的大家绷不住了。

    阿里克挺直腰板:“竟然还有这等猛人?我俘虏的女人们所言都是真的?难道那个家伙也敢以熊自居?他是瞧不起我们的狂战士?”

    “正是!”留里克满意地接下堂兄的话:“诸位!只有我们罗斯军队的狂战士可以披熊皮戴熊头头盔,其余人等如此装束都是僭越。约塔兰人的首领自命不凡,他就必须去死。”

    此刻,侍卫长格伦德就在这里,听得国王的话,他差点对着提及的约塔兰人哄堂大笑。只因他和他的亲密战友们,将在最严峻焦灼的战场,披上重甲再头顶熊首,打扮得酷似棕熊投入厮杀。试问重甲兄弟们,哪一个不比“狂熊”卡尔更威猛?

    所有精英有了非常明确的必杀目标——俘虏供出的本地区军阀僭主“狂熊”卡尔。

    对不少罗斯将领而言,这个家伙的名号不值一提,歼灭其麾下的军队获得荣耀才是令人快慰。

    “那个男人手下可能有一千名佣兵。我不觉得他们非常强力,只是我们还是要明确哪些是必杀的敌人,哪些是被突然动员起来的渔民。”

    留里克继续道来,就是言语中的意思稍稍有些变化。

    机警的人听出来国王态度转变,留里克大王似乎要调整策略了。

    谁是敌人,谁是奴隶,谁是可以利用的人,这些要提前弄清楚。

    约塔兰人也不止生活在韦特恩湖一隅之地,本湖区的约塔兰大型据点只有一个,一个就是岛上的维辛格瑟,另一个就是湖泊最南端的延雪平。

    军阀僭主卡尔住在岛上,本地区的商人、手艺人,以及大部分农夫渔民,他们住在南端的延雪平。

    “如果这些人只是单纯在湖畔生活,他们如何干扰瑞典的安定?我军要杀死本地统治者,把其手下全部歼灭。我要剩下的约塔兰人臣服罗斯,要和他们签下契约,划定瑞典和约塔兰的边界,命令他们向我军赔偿的款项以及交出奴隶。你们意下如何?”

    国王如此命令,即便有人质疑国王未免显得仁慈,质疑就憋在肚子里。

    至少他们明面上都选择支持,留里克点点头,他觉得自己已经统一了全军思想,剩下的就是布置军队了。

    一如之前的进军模式,新的行动意味着正式的全面战争。

    韦特恩湖区的两大约塔兰人定居点,罗斯军将一改战术,全力攻击本地人的统治核心区之维辛格瑟岛屿上的堡垒,要杀死“狂熊”卡尔,以胜利之势威逼延雪平城投降。

    似乎这个战术很不错,就是听起来有些牵强。

    留里克再令大家针对自己决意提提意见,“秃头”菲斯克吭吭两声。

    “菲斯克?”

    “啊!我有意见。如果那个延雪平的人们见得我军来了,他们撒腿就跑,我们能得到什么?我就怕他们逃跑。”

    “这的确是值得思考的。”留里克话语说得轻描淡写,似乎他已经预判到了菲斯克的预判。

    菲斯克似懂非懂自己君主的意思,他本人确有主张:“不如大王命令我的骑兵部队独立行军。终归骑兵不可能在湖面上狂奔,既然那个延雪平城在湖泊最南,我快速奔袭过去,甚至提前为大王拿下这座城,形成对那个什么……哦,维辛格瑟的包夹之势,这会是完胜。”

    菲斯克由此豪言,让军中的一些人想到了十多年前的阿里克。那还是十二年前,十九岁的阿里克带着四百多兄弟就强袭哥特兰岛的村庄,打出以少胜多的战绩。

    十二年前,菲斯克就是个死了父亲的小秃头,而今是一个嚣张的骑马“秃头”。

    当然,他的秃头并非特立独行。罗斯军中的巴尔默克旗队战士人均剃成秃头还纹上蓝色花纹,按照纳尔维克港方面的传统,这种发型很阳刚。

    “看来我们的菲斯克小兄弟想夺取大功呢!”说话者正是阿里克,言语有些轻佻。

    “大哥,难道我不行吗?”菲斯克反唇相讥。

    “你当然可以。但你不清楚路径,你的举动是一场冒险。”

    “任何的战争都是冒险,我确信我会立功。”

    阿里克这番并非讥讽质疑,他从手头的一堆女俘嘴里也听说了维辛格瑟城和延雪平城,两个定居点人口都有数千人。有的女俘武力抵抗,就以臭嘴反击征服者,嚷嚷着南边的约塔兰武士兵力庞大。

    兵力庞大可有今日的罗斯-瑞典-芬兰,以及杂七杂八部族混合而成的庞大军队武装强悍?

    若是菲斯克小兄弟孤军深入风险就太大了。何况骑兵出马,贝雅希尔这位佩切涅格公主也必然参与。

    事情变得微妙,阿里克自己可以非常莽夫,却不希望自己的小兄弟去冒巨大风险。

    菲斯克这番是铁了心,阿里克越是质疑,他就绝对在场的所有将领、贵族都是质疑自己。这里坐着的步伐瑞典地区传统贵族,他们断然不信一个小崽子可能创造的功绩,难道还有和梦幻的留里克大王同级别的第二人?

    “我支持你!”留里克站起身,抓住菲斯克的右臂将之高高举起:“我约定了,就让骑兵独自行动。三百骑强袭延雪平!”

    留里克又松开手:“菲斯克听令!”

    听闻,年轻的骑兵将领立即单膝跪地。

    “本王令你强袭延雪平,你的任务是征服它,要避免无端杀戮。你要杀死那些反抗者,将狂熊卡尔的亲信斩杀殆尽,那些愿意臣服投降的人必须保命。但是!如果当地人决意全体反抗,你就不要鲁莽冲击,尽可能拖住他们,尽量避免他们支援我进攻维辛格瑟岛。除此外,你自主决议!”

    “遵命!”菲斯克深深点头。

    主攻方向仍然只有一个,名为维辛格瑟的岛屿,尤其是岛上的堡垒。

    全军确立了攻略韦特恩湖的最终战略,明日再休息一个白天,到了第三天全军南下。

    但是骑兵必须在明日提前行动,以求针对延雪平城打出一个时间差。

    那些从水里捞出来的俘虏统计之后有三百余人,他们可以做带路者,留里克并不信任他们,至少根本不信任三百人摇身一变可以成为罗斯军的佣兵。

    他们几乎都来自维辛格瑟,也有少数来自延雪平。

    留里克从中挑选几个腿脚好的、据说是债务奴隶被逼着打仗的男人,这种人被许诺得胜之后恢复自由,再被许诺就带路情况赏赐一笔金钱。

    这些人从来不是统治者“狂熊”卡尔的眷属,十多人信誓旦旦声称会做好带路者,恳求战争时期保全自己和处在维辛格瑟的妻儿的生命。

    一群战俘还敢讨价还价?战乱中罗斯军队如何保证俘虏的妻儿?

    相应的许诺是有的,得给他们一个念想。

    罗斯全军整顿军备,整整一天的休整,到了第三天正是留里克确立的进军之日。

    进攻维辛格瑟岛!攻破岛屿上的堡垒!杀死统治者“狂熊”卡尔和全部的一千名爪牙(据说有一千人)!征服整个韦特恩湖!再以胜利的荣光扩大战争!

    军队口号喊得响亮,全军将士斗志昂扬。

    就是这番气势显得那些男女俘虏活像是一群待宰羔羊。

    所有俘虏加在一起竟有六百人,俘虏也非常诧异,瑞典和罗斯的征服者不想杀人取乐,甚至给予煮熟的燕麦,即便量不大。

    在出征之前就做出了粮食储备,留里克的一些武装货船可是堆得满舱粮食,考虑到今年要征服整个约塔兰,军粮储备足够一万人吃上五到六个月,堪称这个时代欧洲后勤保障的登峰造极。当然,因为有大型船舶这种极高性价比的物资载具,军队有沿着河流水道进军,军粮运输成本极低,否则留里克也做不到这种级别的后勤保障。

    后勤做得好,战士们即可饱着肚子精神充沛投入维辛格瑟岛攻坚战。

    三百骑兵已经在昨日提前行动,剩下的近七千军队纷纷登船。

    大军将全部的俘虏也塞到穿上,男女战俘被蓄意喂食少量燕麦,他们饿不死也没力气逃跑。

    庞大的舰队浮在湖面,全军尚未行动,他们皆在等待一个特别的仪式。

    一批士兵此刻仍站在小湾中被攻破的村子,他们手持燃烧的火把,等候着国王的命令。

    “点火!”旗舰上的留里克一声令下,充当信号的号角吹响。

    岸上士兵得令,立刻开始挨个点燃长屋木棚的草垛房顶。

    被征服的村庄注定什么都不剩下,燃烧村长熊熊烈火于黑灰色的浓烟就是为罗斯军队饯行。

    旗舰上,一座扭力弹弓面相正南方,它奋力发射一根标枪,在数千人注视下落入湖中。

    这又是一个象征,向着标枪飞去的方向,舰队各舰只降下风帆拔锚逆着南方扭曲着船身,冲向正南方的决战目标。

第889章 留里克强袭维辛格瑟港

    罗斯军队集结完毕又磨亮了剑,舰队整齐旌旗猎猎,正式向南进军

    对此,本湖区的约塔兰人军阀僭主“狂熊”卡尔几乎不知道,但他在罗斯大军主力行动前一天的早晨,又遇到一批逃回来的人。卡尔获悉了自己将领加格的战败,还有一百多亲密部下沉入湖底的恐怖结局。

    此事令人震惊,他慌了神也很快注意到整个维辛格瑟跟着乱套了。

    虽然根本弄不清楚状况,他可以断定未知的敌人很强大,且下一个进攻目标就是自己。

    退缩?不!兄弟们若是放弃了维辛格瑟,又有哪里是立锥之地?!

    “这是我的岛!这是我的湖!丹麦君主杀不死我!任何人都杀不死我!”

    卡尔披上了熊皮再度拿起双刃战斧,他的亲密部下们决议追随自己的主子,接受其备战的命令。

    整个维辛格瑟岛被封锁,岛上任何的男人,连带着十岁的男孩都被捉了去。虽然非常仓促,“狂熊”卡尔还是在一个白天动员出了两千余武装渔民,再加上自己的亲信,聚在一起号称“三千大军”。

    他又派人划船去南边的延雪平,要求当地的各路人等出兵支援。他不会指望延雪平的家伙们,那里的商人、地主豢养着私兵,平日里固然按时缴纳贡品,指望他们拿出自己的人手为了维辛格瑟岛拼命,卡尔不信。在之前他已经压榨干净了延雪平的债务奴隶们,可惜这群家伙大部分有去无回。

    至少消息得通知道,若是不知名的大恶人会攻击延雪平,当地人至少也都做出一些准备。

    “狂熊”卡尔本着自己的战场嗅觉做出了正确举措,可惜,给予他的时间实在太少了!

    住在维辛格瑟岛的人们心情复杂,自己不过是渔民,平日里过着好端端的捕鱼生活,怎就面临突然从北方杀来的敌人打击了?

    时局容不得这些人犹豫。

    前些日子北上武装探险的渔民铩羽而归,他们将晨雾中的战斗添油加醋增添了大量奇幻元素。

    “从湖水里,从雾气中钻出怪船,他们向我们无情撞击。”

    “有怪物站在那些怪船上,他们向我们射箭。”

    “连卡尔的手下都落败了,我们能逃回来已经是大幸运。瞧瞧!敌人留在我们穿上的箭矢都是精铁,敌人不一般!”

    非常微妙的是,渔民们互相传言却没有将敌人和更北方的瑞典人联系起来。

    瑞典人中的耶尔马伦部族,兄弟们与他们有过大量不愉快的交流。那就是一群霸者优秀草场的杀光,人口一点点也敢自称广大地域的主人。

    耶尔马伦人与大家所见的约塔兰兄弟并无异同,他们武器装备一般,能大量使用精铁箭簇实在不可思议。

    遂有人像是发了癫嚷嚷:“其实那是湖神的军队,我们因为过度捕鱼激怒了神!”

    这与这种言论哄得一些人愣神,还是本岛的祭司们站出来,明证那些家伙是人类,极有可能是来自远方的另一群人,就好比曾经深入约塔兰地区猎奴的丹麦人。

    人们更愿意信任祭司的话,而祭司与军阀僭主“狂熊”卡尔又是绝对的利益共同体。

    现在港口已经被封锁,卡尔的部下划着船环绕这个不大不小的岛屿游弋巡逻,抓捕一切试图离开的人,再扣押找到的全部船只。

    维辛格瑟岛在之前的出征战斗损失了一些人,而今男女老幼聚在一起仍有八千之众,卡尔竭尽自己的力量动员出了近三千人。

    动员还可以继续,还有大量的女人可以参与战斗。

    但继续征兵面临两个问题,已经没有足够的武器,命令一些约塔兰的维京女人战斗,她们就只能拿起鱼叉或是干脆削尖的木杆做矛,再以一块破木板为盾。

    卡尔并非国王,渔民们并没有绝对的理由为他卖命,更多的女人甚至不想战斗。

    即便如此他还是纠集出近三千人,这些人维持了他的自信。

    直到全新一天的清晨,狭长的维辛格瑟岛正北方,在此站岗的男人看到了晨雾中掩藏的身影。

    太阳还没有升起,晨雾渐起,北方出现密集阴影,自信去看那些影子正逼近岛屿!

    早就精神紧张的站岗守夜人一下子不困了,他们立刻跳上备好的船,拼了命地向南方的堡垒和渔村划去。

    维辛格瑟岛南北纵深接近十公里,宽度最大却仅有两公里,形状活像是一根黄瓜。

    终归它是一个很长纵深的岛屿,岛上大片区域极为平坦,唯有南部堡垒之所在是一个低矮土丘。

    岛屿早就被大肆开发过,岛上只有极为少量的树木,此地大面积的荒草地和少量农田构成一座特意图景。

    从带路的俘虏嘴里留里克获悉了此岛构造,既然它不是一个大岛,罗斯如何不利用自己的绝对军事优势打一场歼灭战呢?

    现在雾气有利于罗斯军队的行动,留里克本人隐约看到了岛的湖岸线,索性下令吹响号角。

    已经不必要任何掩饰,罗斯军队早就暴露自身,军队面临的就是决战之时!

    只是大军已经在湖上慢慢漂了整整两个白天,在此之前没有人做好心理准备。湖泊极为修长,多亏这是在湖中,完全没有海上的颠簸,即便如此大军仍然要登陆进行必要的休整。

    毕竟这是一支古代军队,纵使有着“旗队”这样的军事编制体系,通信技术的落后迫使他必须登岸整顿自己的大军,乃至协调好各路同盟军。

    正当武器渐散时,一条条长船奋勇冲滩,做好战斗准备的士兵抢滩登陆,他们翘首以盼之登岸便是大砍乱杀并没有发生。

    “真是遗憾呐!老大,约塔兰人别是跑了吧!”第一旗队有士兵调侃,接着肆意大笑。

    阿里克鄙夷那些敌人,他好意提醒:“稳好自己的心态,决战少不了你们立功!记住!兄弟们!别受伤。”

    越来越多的罗斯军队登陆,一片岛北的登陆场被完美开辟,这里的低平荒地给了罗斯军队完美的集结宿营地。

    至于敌人的踪影,当雾气散去阳光普照,一些都不再是秘密。

    大量士兵年强且视力很好,透过澄澈的空气,大家纷纷看到南方突兀于平坦地面的黑影。

    就在战士陆续登陆之际,尚在船上的留里克敏锐注意到南方的景象。

    他站在船艏甲板目光如炬。

    “通知旗语兵,联络主力舰指挥者到旗舰会和!”

    大船开始陆续向旗舰靠拢,或是架设木板直接走来,或是乘坐小船,各舰只指挥官齐聚旗舰古尔多特号。

    眼前的众人不属于任何旗队,他们的身份是“职业水手”,大部分人有在过去古尔德家族打工的经历。

    “职业水手”实际上充当了职业海军的职位,这其中又被留里克安插了多种来源的崽子,他们年龄各异,有的已经二十岁,有的区区十二岁。原则上他们不会介入任何形式上的陆上战斗,所以接下来的特别行动,这些人将展开特别攻势。

    各舰只指挥官洗耳恭听,听闻国王要亲自带队发动一场海军强袭真是大感意外。

    “你们都下去准备吧!记得把绳索准备好,把那些鲸油、海豹油也带好,这次我们要用火攻!”

    用火攻?众人听得新奇。

    留里克的想法很纯粹,他渴望和本地的军阀头目来一场决战,以一场绝对胜利奠定对韦特恩湖的征服。

    为了这一战略目的,他最担心的仍是敌人逃跑。如果单纯相信维京战士会为了荣誉战斗到最后一口气流尽最后一滴血太不现实,也许那些约塔兰人不想体面,那就烧了他们的码头逼着他们体面!

    终于,留里克带着一小撮亲信坐着小船登陆了。

    国王姗姗来迟,这令等候有一会儿的阿里克有所不悦。

    更多的将领、贵族是无感的,根据之前定的计划,大军登岛后几无可能立刻和敌人战斗。军队要建设营地整顿军容,养精蓄锐后再去决战。他们登陆后也必须保持戒备,没有谁能断定敌人会坐看罗斯军大摇大摆地做好防备建完营地,敌人很有可能进行集结并发动夜袭。

    此岛毕竟是敌人领地,一切皆有可能。

    留里克很欣慰,他看到了自己的芬兰伯爵仆从军、瑞典诸公爵盟军在积极建设自己的营地。

    最有心的自然是罗斯军队,那些安置在手推车上的扭力弹弓被各旗队摆在营地外沿,一些标枪就逆着戳在土壤中,若是敌人突袭即可装填发射。

    各部队以自己的编制围绕着登陆场构筑成扇形阵地,大量的生活物资则卸载于近岸处。

    留里克终于登岛,旋即将贵族、将领们吸引而来。

    一场军事会议立即在敌人的岛屿,甚至是眼皮子底下召开!

    大家磨刀霍霍,聚在一起的人们眼睛里冒着凶光。

    “我知道你们都想立刻集结军队,向着南方的那个黑影前进!敌人显然就在那里,但是今天还不行。”

    国王所言如同一盆水浇灭了篝火。

    阿里克勃然起身:“何必呢?我们已经在敌人眼前,依我看冲过去将他们全部砍杀,在韦特恩湖的战斗我们就赢了。我们本也不该在此地久留,打完这里,我们去征服隔壁的维纳恩湖,还有那个什么哥德堡。”

    “且慢。”留里克摆手示意堂兄坐下,带着不悦的神情轻声叱责:“你是我哥哥,也只有你可以如此对我放肆。记住,本王才是王,你不要教我战斗。”

    “这……好吧。”阿里克无话可说。

    堂兄实际是为其他军事贵族暴起,若真的在今日完全压抑他们的气势并不合适。

    留里克宣布道:“阿里克,现在第六旗队归我特别指挥。还有你!耶夫洛,你的芬兰射手全部跟我来。”

    这是何意,随着讲解的持续,大家姑且认同了国王颇为保守、听起来也是确保绝对胜利的临时策略。

    什么叫做“大炮一响计划作废一半”,类似的谚语往往适用于各种战役。

    一个机会摆在留里克面前,他必须调整战术去将敌人可能的逃亡之路扼杀掉,甚至也不必去等岸上骑兵部队的举动了。

    舰队突袭维辛格瑟岛的港口,此乃断送敌人逃亡可能,亦是断送延雪平的约塔兰人对岛屿的支援,其三则是武力威慑打击敌人气势。

    可惜,这种好事阿里克不能参与,其他瑞典贵族,尤其是势在必得的梅拉伦公爵比约恩也不能参与。

    “我将在今天打出一场奇袭,阿里克,你暂时作为登岛陆军总指挥。今日不可战斗,你就带领剩下的兄弟扼守我们的登陆场。除非,敌人集结大军来打你。”

    登岛首战属于国王,阿里克长叹一声,只好同意。

    至于另一些人,他们兴高采烈地二度登船了!

    第六旗队,加上芬兰伯国、维普斯萨拉瓦伯国和吕迪人的仆从军,这些人加起来多达一千人。

    留里克并不清楚他的敌人确切兵力,谨慎地认为自己出动一千余人走水路奇袭,丝毫不具备决战条件。既然计划就是奇袭,他也犯不着估计别的。

    几个带路的俘虏又被拎到船上,他们渴望和自己的妻儿团聚,又获悉罗斯舰队要强袭港口以及渔村,态度立刻变得慌张,本是配合的他们突然变得不配合。

    不配合?那就杀掉。

    一人被砍后被扔到湖中,其余带路者只能硬着头皮指明进军方向。

    至于他们的妻儿安全,留里克冷冷答复:“他们是死是活,一切都要看神的意思。”

    之后,六条阿芙罗拉级风帆巡洋舰和全部八艘行星级风帆驱逐舰,载着纵火原料开始进军。

    毕竟这个岛屿纵深只有十公里,岛上堡垒和附属渔村建在岛屿中部偏南的一处弧形弯曲内。围绕着湾区,密密麻麻的木长屋、土坯房大肆建造,由于“狂熊”卡尔的命令,所有渔民暂停离开,他们的船只或是围着简陋栈桥排得密密麻麻,或是直接冲滩固定在岸上。

    只有少数的武装长船在湾区巡逻,现在,他们不但看到了登陆的敌人,以及正向着湾区渔村冲来的怪异舰队。

    异域敌人终于亮出的身份,有的人看明白了那些旗帜,赫然与听闻的罗斯旗帜完全对得上。

    袭击者真是罗斯人?就是传说中屠了哥特兰岛、杀死丹麦旧王的罗斯人?

    现在已经顾不得来者何人,卡尔只想立刻把军队集结起来,再到旷野中摆出架势与入侵者决战。

    卡尔自然做了两手准备,固然自己的亲信生怕做信使被对手砍了脑袋,卡尔还是希望和他们做出交涉,至少弄清楚对手虚实。甚至靠着信使谈判时蓄意磨蹭时间迟滞对方,使得自己能做出更充足准备。

    然而,那些黑影正毕竟港口湾区。

    “兄弟们!他们要抢滩登陆了!跟着我迎战!”

    “狂熊”卡尔算计再好,也想不到敌人还能来一出强袭港口的戏码,合着他们登陆部队是佯攻做样子,这支逼近的舰队才是主攻?

    他带上七八百人气势汹汹进入湾区渔村,全副武装的士兵驱赶着疯狂向堡垒逃亡的渔民。

    渔民的船只几乎都在这片湾区,丧失了这里的船,渔民自然有可能泅渡离开维辛格瑟岛,但只有真正的勇敢者可以做得到。

    渔民拖家带口涌向有木墙保护的堡垒,卡尔这时难得开明一回,放任民众涌入堡垒即便会造成严重拥挤。

    绵羊若是死了,以后怎么割羊毛?他便是这样的心态。

    看着那些黑影变得清晰的船只模样,卡尔错愕于那些漂亮的大船,震惊船只还能全体逆风而动。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他只想躲避。

    战场的另一边,留里克命令十四条战舰甲板上必须站好武装人员,军队将以远程武器肆意破坏。

    现在大家看清了渔村的模样,一切的景象让人想到了梅拉伦部族的那个被拆毁的旧渔村。

    耶夫洛难得再为国王效犬马之劳,而今正式好好给国王露一手的机会。

    “大王,我看到了岸上有很多武装者,这也在您的算计内?”

    “算是吧。”留里克再瞧瞧耶夫洛的脸:“我长大了,你也人到中年。你的部下尽是长弓手,给我证明你曾吹嘘的!”

    “遵命。但愿火神会恩赐我军无尽的力量。”

    就当各舰航行时,本是润滑缆绳、弹弓滑道的膏油被成桶地拎到甲板,鲸油、海豹油是高级品,更多的则是又腥又臭的放久的鳕鱼油。但后者是一种特殊的油脂,它极易燃烧!

    箭矢绑着碎布条或是缠绕一圈破麻绳,之后浸泡一番鱼油并点火。

    芬兰伯国的仆从军向近在眼前的港区和渔村发射火箭,站在“狂熊”卡尔的立场,就如同天降无数流星,明明现在还是下午,大量燃烧之物朝着自己的港湾驳船坠落下来。

    伴随着火箭的还有大量撞击武器。

    扭力弹弓发射标枪,对着暴露目标的武装者直接打击。

    “狂熊”卡尔甚至顾不得去灭火,他的精锐部下多人竟被标枪刺穿,锁子甲对此无济于事。那些火箭密密麻麻落在栈桥、船只,乃至是远处渔村的草垛。

    岸上的人们意识到烈火汹涌,卡尔的一些亲信做了灭火尝试,再看到一些兄弟莫名其妙就被射杀,索性放弃了工作。

    何必坐以待毙?!

    卡尔高举着战斧破口大骂,他的形象过于醒目,骂声也非常难听。

    留里克只是隐约地听到骂声,战士们则纷纷瞄准这个众矢之的。

    幸运的卡尔看到十多根标枪赫然在自己身边落下,有亲信随从的脑袋被砸穿,还有部下胳膊受伤。

    “该死!怎么会这样?!居然是这样!”他暴怒发红的脸变成惨白,他从未见过这种战斗方式,逃命的心思占据头脑,这便率部逃离渔村,甚至没工夫把受伤的部下拖走。

    至于港区和渔村愈发汹涌的大火,让一切见鬼去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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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9242/ 第一时间欣赏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 作者:重生的杨桃所写的《留里克的崛起》为转载作品,留里克的崛起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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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里克的崛起介绍:
魂穿斯堪的纳维亚,成为留里克从部族的少年到部族的首领,再成为诺夫哥罗德的王公,一步步在东欧的森林草原与万千河道中,驱散蒙昧建立文明。留里克的崛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留里克的崛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