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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里克的崛起全文阅读

作者:重生的杨桃     留里克的崛起txt下载     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65章 留里克强袭安特卫普

    出现在舰队面前的是来茵河入海口的一串岛屿。它们就是所谓的泽兰岛,而今这片区域却无人定居。

    至少,骑在桅杆指定的视力极好的人们,根本看不到附近有村庄的影子。

    舰队不会迷路,泽兰岛全部岛屿过于低平,处在高处的双眼巡视海洋与陆地。

    舰队以最原始也是颇为有效的人眼探测的导航方式,寻找那传说中的大海湾。舰队只要冲进去, 作为目标的安特卫普也就不远了。

    天气不能算好也不算差,天空多阴霾似乎欲雨。

    所有船只在颇为起伏的洋面狂飙突进。

    风帆皆已打开,尤其是那些大型战船,连船艏衡帆也拉下来。

    联军中的罗斯舰只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与丹麦的划桨船拉开距离,为此留里克已经无意去迁就自己的盟友。

    一位高壮的金发男人眯着眼睛站在船艏,船只的上下起伏对他毫无影响。他的目光瞄向前方已经展现魅影的大海湾,只要继续保持现在的高速,不必筹划明天发起攻击,今日傍晚即可行动。

    命令随着旗语兵简单的动作落实, 留里克对各舰只的命令仅有一句话:“今日开战。”

    这就是舰队趁着凉飕飕的北方全力冲刺的理由,广大战士斗志昂扬,他们待在船舱里忙于检查自己的武器,与同伴谈论接下来的战斗如何大发横财。

    因为大王又令,针对安特卫普城,所有士兵可以自由行事。“自由”就是绝对的自由,他们可以杀戮一切抢走一切。

    虽说罗斯对弗兰德斯伯爵本人无冤无仇,罗斯并非师出无名。伯爵博杜安在法理上是东法兰克的封臣,由于罗斯已经与所有法兰克国家单方面宣布进入战争状态,攻击弗兰德斯理所当然。

    不能在新的远征中大杀四方,战士们难免过于憋屈。毕竟在易北河河畔,与法兰克重骑兵的大战,联军付出了一千人以上的伤亡。罗斯也损失了大量的老兵,乃至很多今年首次参战的年轻战士。

    一切尽是法兰克人的罪, 那么所有法兰克的封臣都要以死谢罪。

    攻击安特卫普完全成为一种复仇行动。

    一大群凶神恶煞的海狼即将登陆,有如死神降临, 这一切安特卫普城的居民一无所知。

    当然, 最先看到异样的是海湾中的小渔村。

    风浪有些大, 小渔船无法忍受这种海浪。本该捕鱼的渔民忙着在家中劳作。男人给羊圈增加草垛和木桩加固,将提前割的牧草尽量打包,已备过冬用。女人和孩子忙于修善渔网,以及做着手艺活。

    他们的生活本该是一副田园牧歌,虽然生活颇为清苦,仍是过得去的。

    现在,像是大量的小岛在海湾里漂行。

    定睛一看,那竟然是船?!

    岸上的渔民从未见过罗斯大船,双直桅杆以及躺着的船艏桅,他们从未见过这种款式的巨型船只。

    但他们不傻。

    “是诺曼人?!”

    “一定就是诺曼人。”

    “上帝啊!这群从地狱里钻出来的魔鬼又来了!”

    人们不光忙于慨叹灾祸伴随不良的天气而来,有人提议:“快点骑马去城市,快去通知男爵大人。我们也快点离开海岸!”

    村庄的采邑骑士收到了村民的警报,骑士本人轻易就看到了那浩浩荡荡的舰队。

    因为多年前,来自杜里斯特港的海盗就抢了安特卫普。犯罪者就是霍里克,彼时他还是一介窃据港口的流寇,手下纠集了上千名流亡者,实在是叱吒风云, 奈何没有名分。

    纵兵抢劫安特卫普,更多是出于政治上的考量。有此袭击, 直接迫使正牌的伯爵认怂,又是割地又是掏钱才买来和平。

    抢掠安特卫普的确让霍里克发了一笔财,他见得伯爵如此软弱,索性就自称是真正的弗兰德斯伯爵。

    这种自娱自乐的行为没人承认,也是这方面的原因,他希望夺得丹麦的王位,一扫被驱逐的耻辱。

    已经过去多年,而今的霍里克已经成为罗斯王关在笼子里的“祭品肥猪”,等待合适的时机祭神。

    两人倒是做出了完全相同的选择——抢掠安特卫普。

    毕竟没有人会对财富过不去。

    进入南部地区,这里才是庞大弗兰德斯的精华区。

    如今的时代,城市阶级只是理论存在,人口大部分存在于村庄中,核心城市总是缘起于大贵族的居所,大量的辅助的手艺人、扈从私兵及其家卷,这些人构成城市的主要人口。并左以一些流动的商人,一座中世纪早期的西欧城市尽是这种模式。

    安特卫普毕竟经历过残酷劫掠,当海盗撤离,人们就在残骸上复建城市。为了避免新的劫掠,男爵毫不犹豫兴建起围墙。

    最近的渔村派出信使快马加鞭直奔城市。

    采邑骑士立刻召集村中精壮,向他们宣讲接下来该怎么做:“被我选中的男人,跟着我想安特卫普移动!带上武器武器我们动作要快。其他人,带着妇女孩子,驱赶所有的绵羊、山羊和牛,向南方疏散。”

    灾祸如同夏日的暴雨说来就来,人们没时间去尖叫,只能按照骑士老爷的命令办事。他们都清楚,这是唯一能避免被杀的举措。

    一个村子二百余人,壮年男丁不多孩子奇多。年幼孩子的夭折率总是居高不下,任何的家庭都在通过大量生育,确保家庭有着尽量多的劳动力。

    所以,一个男孩长到五岁即可参与劳动,那么他长到十岁,就该做好准备战斗了。

    骑士召集了区区二十多名战士,剩下的男人乃至是男孩,就带着武器(实质是农具),护送着全村老幼和牲畜,开始向南方也就是根特方向移动。

    这位最先预警的采邑骑士将全村的马匹都动员起来,他有着极强的责任心,令麾下战士或是骑马或是坐马车,尽量快地向安特卫普移动。

    同时,也将消息告知途径的村庄。可是,他们的速度岂有踏浪狂飙又在走捷径的罗斯舰队更快?

    仅在安特卫普城西部的平坦区域就有多达二十个村庄,庞大区域住着六千百姓。

    住得靠近海湾的村子都看到了浩浩荡荡的怪异大军,他们本能地恐惧,断定那就是诺曼军队。

    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一下自己的判断是否准确,没有人能忘记多年前的灾祸,当有人揣测“那是诺曼魔鬼”,就必然是海盗军队。

    采邑骑士不能逃离,他们必须效忠自己的封君之安特卫普男爵,倘若在危机时刻拒绝效忠,日后也会遭遇伯爵的责罚。即便不是死罪,也是贬为庶民。

    因为,安特卫普男爵可是伯爵的小舅子。

    如今的西欧没有“小舅子”的称谓,有的就是“兄弟”的统称,妻子的兄弟自然也是自己的兄弟。基于这样的关系,伯爵博杜安在继承死去父亲的爵位后,就安排自己的小舅子为男爵,令其管理重镇安特卫普。

    今日天气不算优良,城市的捕鱼工作今日搁置。

    附近村庄出产的样貌汇聚在城里,男爵的卷属忙于对羊毛粗加工,再将煮沸脱脂的羊毛晾干后塞进麻布口袋装入男爵的仓库。大部分羊毛是献给姐夫的贡品,少部分则是自己的财富。

    弗兰德斯地区传统的贸易线路,或是走陆路直奔王国的都城亚琛销售羊毛,或是走过境的斯海尔德河以航运运抵南方。

    今日天气虽不佳,加工羊毛的工作没必要暂停。

    男爵觉得今日是再平常不过的日子,顶多过几天可能降雨,雨后气候会更冷些罢了。

    他下达命令,呼吁亲信注意保暖。又因为现在已经是十月份,距离十一月一日的万圣节已经不远。

    九世纪的万圣节与娱乐毫不相关,它是非常严肃的节日,所有活在人间的人们会向他们升入天堂的先人祝福,也祈求天堂向所有凡人赐予祝福。

    那会是一场重大的弥撒活动,届时男爵本人会前往根特的大教堂参与节日。平日的生活寡澹无聊,他有着大把的时间安排节日的事宜。

    他下令自己的裁缝制作新衣,这样万圣节自己有得意的毛毡袍子,圣诞节一样有华丽衣装。

    但是,诺曼人来了。

    留里克甩来了拉格纳军队一大截子,主力舰已经抵达安特卫普的码头。

    大船拖曳着的划桨船立刻解除固定缆绳,大船上磨刀霍霍纷纷轻装行动,顺着抛下的绳网抵达长船。

    大一些的长船,以及全部的小型救生船,罗斯舰释放所有用于登陆的船只。

    最精锐的三百勇士戴着遮住半张脸的贴皮盔,多数还有这熊头装饰,带着剑与十字弓发动强袭。

    如此进攻行动过于明显,罗斯军完全伴随着城内修道院急促的敲钟声行动。

    那些处在岸边修补渔网的人,撂下手头工作就冲向城市。

    站在城墙的人们撕扯着喉咙,呼唤自己人赶紧逃跑。

    大吃一惊的男爵根本没时间去思考,急匆匆穿上甲胃抵达正门的木墙之上,面对着浩浩荡荡的怪异大军目瞪口呆。

    “他们?真的是诺曼人?衣着统一,竟有法兰克精锐的英姿?”

    有扈从颤抖着劝说:“大人,放弃幻想吧。他们的小船已经开始行动,他们是敌人。”

    “也许,可以和他们谈谈?”

    男爵并不能完全确认这就是诺曼军队,甚至所有城市守卫者都觉得蹊跷。

    当年抢劫安特卫普的尽是一些赤膊上阵的金发狠人,他们皮肤有着狰狞的花纹,就像是经书里描述的所谓“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撒旦的使徒”。

    但是,留里克的先锋部队是老将格伦德率领的狠人们。

    罗斯军队兵不血刃建立登陆滩头阵地,见得敌人已经将大门关闭,强攻不可停歇。

    格伦德昂首视之,对着低矮的木墙充满鄙夷。

    “你们若是堆砌石墙,我还能佩服你们懂得防守。单薄的木墙会被我们轻松砍伐。”

    他急令:“十字弓手!把那些鸟儿杀掉!”

    他说的就是站在木墙上紧张万分的守军士兵。

    男爵派了一切弓手登上高处,他自己则大胆地探出半个身子,扯着嗓子以法兰克语大吼:“你们是哪位大贵族的军队吗?我们不想和你们战斗。”

    奈何风声略大,格伦德听不清其人所喊叫的,只觉得那人像是发声挑战似的。

    一百多名士兵带着两款十字弓,三十钢臂七十木臂,见得敌人的举动有些呆傻,罗斯军便就地完成上弦。

    他们甚至有时间排列成阵列,这在守军看来实在是一桩奇妙的好戏。

    毕竟男爵也难以把自己的扈从士兵排列整齐,但是看异邦的怪异军队列阵都是一出好戏。

    可是,列阵的士兵做出了奇怪的动作,像是端起了某种器具。

    紧接着,男爵已经什么都不必思考了。

    因在原本的历史,直到第一次十字军东征时期,西欧军队在途径东罗马领土后才将东罗马军使用的手弩带回西方,等到大量使用已经是十二世纪。

    罗斯的军事装备因而颇为超前,弗兰德斯地区的军队是首次见识十字弓,初次见面就代价很大。

    男爵被钢臂十字弓命中两箭,一支短粗的箭失颇为巧合地击穿其眼窝。

    此乃致命伤,男爵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战死,他瞬间毙命,死得倒也毫无痛苦。

    伴随男爵一并毙命的还有十多名战士,另有一些受伤后坠落平添内伤。

    先锋部队尽是罗斯常备军,他们平日里奉命将几乎所有时间用于军事训练,现在果然展现出强大战斗力。

    “十字弓手继续射击!其他人,带上大斧伐木咯!”

    所谓“伐木”就是摧毁木墙。

    男爵突然暴毙,守卫者群龙无首。突如其来的精准箭失打击,罗斯军靠着人数优势压制着守军弓手不敢露头。

    一支标枪带着低沉嗡嗡声砸向城市,此乃留里克下令的试探性射击。

    由于担心射程不足,罗斯军没有先行发动舰载火力支援。他万万没想到,这次实验那标枪真的落入了城内。

    “是风!风神抱有我们!”

    罗斯军在城市的北方,大船侧舷面相南岸的城市,发射的标枪自然可以借助北风。

    于是,大量的箭失从天而降,它们被北风赐予平日不可能的射程砸向城内满是草垛的房舍。

    杀敌是次要的,主要是制造混乱利于攻城。

    先锋部队在砍砸大门和城墙,后续部队仍旧划着小船陆续登陆。

    如此种种惊得亨利拿骚瞪大眼珠子,那十五位采邑骑士,以及格罗宁根男爵,他们对战争的理解在这个天气不佳的傍晚被改写。

    随着大门被砸开,一面墙轰然向内坍塌。

    于此同时,安特卫普城的防卫早就因为男爵大人的暴毙而崩溃,那从天而降的标枪杀死杀伤了一些人,直接引起全城逃难的开始。

    并非他们没有骨气,实在因为安特卫普是在废墟上复建的城市。人们忘不了曾经的诺曼人的劫掠杀戮,明知难以抵挡就只能逃跑。

    他们打开了城市的南向和西向的大门,没时间去带细软就拖家带口逃窜。

    扈从士兵虽然死了主子,男爵的儿子好好的,理论上从这一刻开始那个孩子就是新一代男爵。

    扈从们带着全新的安特卫普男爵赶紧撤离,坐着马车骑着马匹,向着根特方向夺路而逃。男爵家族主要成员成功逃离,那些被撂下的奴仆杂役就只能徒步逃跑。

    格伦德带着罗斯军队毅然攻入城里,一众头顶熊头的白袍蓝纹战士,面对着大量惊慌失措仍在逃亡的民众,毫不留情发动进攻。

    而在本地人看来,一大群狂熊幻化成了人。

    格伦德带着笑意,遮住半张脸的头盔可遮不住他张开的血盆大口。

    他举着钢剑直至前方:“兄弟们!杀戮一切!抢走一切!跟着我冲!”

    于是,公元840年十月,第二次针对安特卫普的维京大劫掠,在这个愈发昏暗的傍晚残暴展开。

    但不同于上一次,相当数量的安特卫普居民已然托路而逃,为了活命他们抛下细软,多是沿着河流向上游撤退,无疑他们届时奔向根特。

    因为伯爵的主力军驻扎在那里,唯有根特才是安全所在。

第966章 安特卫普之掠与博杜安之怒

    彷佛一大群野兽冲入城市,在他们看来这里到处充斥着财富。

    城市颇为逼仄,道路狭窄曲折地面多黑色,空气中还弥漫着澹澹的臭味。

    固然这座城的居民会有人将屎尿直接泼到路面,倘若都是如此,整座城很快就臭不可闻。

    因毗邻河流,更多人还是将各种秽物扔到河里。

    臭气来源自很多大瓮, 它们不但肉眼可见,瓮下还有木块慢然。

    显然突如其来的攻击打断了本地人的工作,攻入城里的罗斯军一瞧,那翁里煮得不正是大量的羊毛?

    新割羊毛带有臭味,熬煮脱脂后恼人的异味也就消散了。

    战士无暇顾及这些翁中羊毛,他们思考着既然本地人在做这样的活计,那么本地仓库必有更多的羊毛。

    所有的传言正变得真实,每个战士恨不得立刻扛走一包本地人加工后的羊毛。罢了自家轧成毛线,由家中女人编织成得体的毛衣。

    格伦德的剑在滴血, 他无意检查倒毙的死尸,而是指挥手下尽快行动。

    “不要放过任何的房子,优先搜索金银,要赶在丹麦人之前尽快完事。”

    罗斯军完成了完美大猎杀,自然要啃食最肥美的肉。而剩下的碎肉就归为后续的丹麦人分食咯。

    罗斯军大部队已经完成登陆,此刻城内的劫掠也进入高峰。

    那些逃亡的人还有着明显的背影,对于他们格伦德无力也无心去追击。他占领了最高的房舍,显然这就是城中大贵族的居所。

    就在这木制的双层房舍内,他搜刮到了大量的金属器具,可惜除了找到的一点金银餐具外,就没有更好的器物了。

    但他还是找到了特别的宝贝——衣柜。

    就在贵族起居室的衣柜里,内部摆设着成排的毛织品。有男人的袍子也有女人的长衫。

    衣柜被罗斯战士一扫而光,立刻成为士兵的备用衣物。

    既然是贵族居所,应该有类似密室之地暗藏金银。

    有侍女只是躲了起来, 当其终于打算逃跑时才发现诺曼人已经到处都是。侍女被士兵发现后当即遭到侮辱,最后如失了魂一样被像是死猪一样拽到格伦德面前。

    “这个女人被你们弄死了?一群年轻的崽子,下手没轻重。”当然, 格伦德对兄弟们的作为丝毫不介意。

    常备军中尽是些接近二十岁的壮年男子, 有人声称:“老大,也许这个女人可以告诉我们她知道的秘密。”

    “秘密?能告诉我贵族藏钱的地方就足够了。”

    格伦德的前半生一直浪迹江湖,他本就懂得一点法兰克词汇,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他半跪下来,使劲拍拍半昏迷女人的脸,见其苏醒厉声询问:“金子!银子!告诉我在哪儿?”

    可是,这女人低沉的声响哀求“快杀了我”。

    “我们不会杀你。告诉我藏金子的地方,你可以活。”

    女人旋即做出回应,缓缓伸出右手指着一个防线,旋即引得格伦德大喜。

    “很好!兄弟们,带上这个女人走。哦对了,给她体面。”

    见得部下将此女拎了起来,格伦德勐然想起一些事,又问:“刚刚你们谁折腾此女最凶?”

    却见一众年轻人嘻嘻哈哈愤愤直指一个兄弟。

    “阿拉勒,是你吗?好吧。这个女人做你妻妾,带她走吧。”

    “嗯?大王不是说杀无赦吗?”士兵疑惑地问。

    “先留着吧。大王应该会默认事实。”

    侍女被裹挟着走近地窖,遂在这居所的地下一层,格伦德发现了藏宝地。他渴望发掘大量的金银, 即便他知道国王留里克其实更喜欢麦子。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地窖里确实摆放着一些木箱。

    箱子被撬开后,里面闪亮亮的钱币也展露出它曼妙的光彩。

    “都安定下来。”格伦德大手一挥,“按照规矩办事,这个献给国王的。你们将所有油灯点亮,我们好好看看这些都是什么。”

    户外的光线已经非常昏暗,地窖里窜动的火苗照出了钱币的真身。

    格伦德亲手抓起一把定睛一看,只见尽是些铜币,顿时气得勐然跺脚,仰天咒骂:“可恶!这地方的贵族是穷鬼吗?所谓的宝贝居然都是铜币?它有什么用?”

    铜币数量非常竟然,清点之后竟有二十箱子,每个箱子似有一百磅重。

    但情况也并非真的寒酸,仍有三个箱子在被撬开后,里面都是货真价实的银币,其上还有着统一的查理曼的头像,成色都很不错。

    所以,富庶之地的安特卫普真的如此穷酸?

    实则不然。

    固然男爵突然阵亡引得全城防御大崩溃,贵族逃亡之际还是不忘从地窖扛走全部的银币箱子。铜币的确不值钱,扈从士兵时间紧迫索性对其不理不睬,只将十多箱银币抱到马车后加入逃亡队伍,趁机他们也顺手捞了一把钱。

    只有被罗斯军发现的三个银币箱子,仅是因为逃亡贵族漏装,被征服者捡漏。

    太阳照得弥补的云朵只是暗红,罗斯军已经大举进入城内。

    奈何安特卫普就是一座小城,在留里克进攻之前,此城的常住居民勉强有八百人。

    城内被杀的居民人数不多,尸体倒毙还是颇为晦气。士兵进城搜刮一番后,他们扛着一些缴获的细软纷纷出城,就在码头附近守着舰只扎营点篝火。

    但城市唯二的两座仓库已经被牢牢把控,搬运粮食和羊毛的工作已经进行。

    士兵或是推着自带的手推车,在岸上组装完毕后便开始搬运工作。当地人来不及带走的独轮小车和双轮推车一样投入工作。

    格伦德献上了他的礼物,全部的钱箱摆在留里克的面前,他拍打着胸膛的甲胃叮当作响:“所有箱子都是钱币,兄弟们将它们献给大王。”

    留里克点点头:“忠诚啊!里面,都是银币。”

    “只有三箱子,其余都是铜币。”

    “竟只有三箱?都说安特卫普非常富裕,我的确看到了大量的羊毛和粮食,银币总不能就这一点?”

    “我们不敢贪婪。”格伦德又敲打一遍胸膛。

    “也罢!”留里克耸耸肩,当即下令验货。见得却有三个箱子皆银币,他立刻做出振奋人心的决定——分钱。

    一枚银币,在二十年前的罗斯的部族时代,其购买力极为惊人,按当然只是因为彼时的瑞典诸部族受到丹麦势力的强烈敌对,经济上简直在自娱自乐,银币这种贵金属作为天然硬通货,流通的量实在太少。

    事过境迁,罗斯征服了大片土地,曾在整个环波罗的海贸易圈内流通的货币,都在向着罗斯王国的诸个核心定居点富集。

    这些年轻的罗斯常备军战士,他们的成长伴随着罗斯的崛起,也伴随着银币愈发富集。

    即便留里克下令分钱,一千多兄弟将之分个干净,每人分得的也颇为有限。

    但这的确是大王的奖赏。

    拉格纳的丹麦军几乎是摸着夜色,瞄准远方如繁星般璀璨密集的篝火阵列前进,丹麦军终于抵达了安特卫普,他们错过了一切。

    姗姗来迟引得所有丹麦战士懊恼不已,想让拉格纳歌颂自己留里克兄弟的强劲,今晚是休想了。

    尤其是他看到罗斯人居然在岸边分发战利品,更是引起妒忌。

    拉格纳气势汹汹找到坐在篝火边忙着吃烤鱼的留里克,带着抱怨说道:“恭贺你的胜利。你太快了,居然不等我。”

    “怎么?不高兴了?”

    “你应该等等我。”说着,拉格纳便坐了下来,接过留里克递过来的另一支烤鱼,稍稍安定了心。

    留里克卖他个人情,公开自责:“是我们急功近利了。所以原本咱们计划是明日攻城,我抢到了时间,现在安特卫普已经城破,劫掠已经开始。我抢到了一些好东西,可以分你很多。”

    “不必了。”拉格纳又是摆手又是摇头,“那不是我的战利品,接受你的赠予,我颜面上挂不住。反正这一仗算是打完了,我们在南部应该没有新的战斗。快点结束这一切,我还要沿着来茵河进军,那才是我的战斗。”

    “好吧。不过……这附近还有很多村庄。你可以去那边劫掠看一看,说不定还能牵走很多牛羊。这些行动我不跟你抢,你抢到什么都是你的战利品。如若遭遇当地农夫的反抗,也是你负责砍杀。”

    “算你有良心。”罢了,拉格纳笑出了声,大口啃起了这烤熟的鳕鱼,即便它甚至没撒盐。

    胜利的喜悦写在每个人脸上,罗斯的战士们难以入眠,他们仍旧举着火把在城内搜寻财宝。

    他们还是掳走了一小撮女人,之所以她们没有第一时间被杀,仅仅因为她们是女人。

    士兵并没有完全落实国王的杀无赦命令,见得这一状况,按理说留里克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此乃部下的奴隶。

    但是这一次,不可姑息。

    被多名战士一起玩弄,有着虔诚信仰的侍女已经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恰是因为信仰不可以自杀,即便求着征服者赐死也不得。

    直到留里克结束这些闹剧。

    士兵们极不情愿地放过他们的“玩具”,这些已经被折腾得衣衫褴褛、精神崩溃的女人皆被干净利落地赐死。

    罢了,留里克再召集所有的百夫长,握紧剑柄颇不客气地命令:“我告诉过你们此战敌人男女不留。我们没时间俘虏他们,我们要的就是报复性杀戮。明日搬运各种战利品物资即可,不要战俘!”

    众百夫长皆称是。有感慨大王竟不可思议的下达这样残酷的命令,显然这一战真的意义特殊?

    新的一天,天空竟然下起淅淅沥沥的的小雨。

    秋雨季节莫非已经开始了?留里克早就预判到这场雨,他本就是冒着降雨风险突袭的。

    降雨有碍于军队的攻城,好在雨水的前一天安特卫普已经城破。

    罗斯军冒雨抓紧时间搬运战利品,那些本是遮盖舰载扭力弹弓的油布,现在用于遮盖装运麦子和羊毛的手推车。

    物资就在码头装运到小船,再转运到抛锚的大船上。大型舰只的甲板本就设计有排水孔,整个船舱虽无水密隔舱的高科技设计,它整体如同封闭的橡木酒桶,缴获的物资塞进船舱就完全隔绝雨水。

    冷飕飕的秋雨无疑大大干扰了对战利品的搬运,奈何战利品实在是多。在这一点上,安特卫普实实在在证明了它的富庶。

    虽是寒冷,留里克有意停留下来好好运货。

    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所谓战争打到现在,大军很可能无法在芬兰湾冻结前抵达都城新罗斯堡。他已经设计好了b计划,所谓军队可以直接在温暖之地驻扎越冬。临时客居丹麦,以及在博恩霍尔姆岛、萨列马岛,以及奥兰群岛的墓碑岛,此乃优先选项。而派出小部队在乌得勒支越冬,派出部分军队驻扎汉堡附近继续支援萨克森公爵,都是可选项。

    由此想来,大军犯不着千里迢迢回老家。

    对于善于航海的各路维京人,漂泊到外地过日子乃至是安家,被视作一种常态。这对老农民出身的麾下斯拉夫军战士,实在是一场人生考验。当然,斯拉夫军的兵力占少数,旗队长还是大舅子,留里克确信自己可以靠着威严完好压制住他们的不满。罢了再许诺他们每个人一大笔麦子和羊毛所谓补偿,就可以了。

    想到这一切,留里克又觉得自己的时间稍微宽裕了些。

    拉格纳带兵去了附近的村庄,即便是冒着冰凉的雨水行动,一想到抢到的东西都是自己的,兄弟们就忽略掉了冰凉雨水。他们根本忽略掉生病风险,只想着冲进村子找金子。

    奈何他们找到的都是空荡荡的村庄,除了发现的一些关在笼子里家禽外,就没找到什么好东西。而那些家禽也分明是逃亡者跑得匆忙往带走了。

    却说最早发现诺曼舰队的那个村子,采邑骑士本着效忠男爵的义务,带着他那点简直是开玩笑般的军队,毅然决然加入安特卫普防御。

    可当他们远远看到城市的时候,发觉诺曼人已经展开行动,喊杀声化作了轰隆隆,骑士顿时放弃了全部的支援计划。

    所有的村庄都在逃亡,他们逃得训练有素,使得诸村庄的伤亡有且只有一些跑得太快崴脚的倒霉蛋。

    拉格纳并没有找到多少高价值的宝贝,倒是搜刮到了大量可用的日用品。他的部下也不挑剔,将找到的麻布做成临时口袋,把锅碗瓢盆级别的战利品都扔进去,扛在肩上“喜迎丰收”。

    但是,安特卫普被劫掠对于弗兰德斯伯爵如同心脏被狠狠捅了一刀子。

    一城被打劫,实质是一大片区域的经济崩盘。大量的民众拖家带口向根特城集结,上万的难民乍现引得人口更加稠密的根特地区同样陷入恐慌。

    难民自发向遇到的人诉说自己的可怕遭遇,他们很多也是出于主观臆断去添油加醋,描述诺曼人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是冒着火的怪物。

    若被问及是否真的看到,他们就说千真万确。

    即便这样的描述乍一听去非常离谱,但直接来自安特卫普城的难民带来第一手消息,一切的疑惑都可以告一段落了。

    因为,伯爵的亲戚、安特卫普男爵,已经在防卫战中阵亡。

    男爵的妻子和儿子,也就是伯爵的妹妹和外甥成功脱离陷阱。他们冒着凄冷的小雨逃难,面对妹妹的失心疯般的哭诉,犹如被落雷噼中的伯爵博杜安完全拿不定主意。伯爵能想到的就是加强根特的防御,将男丁集合起来,因为根特就在斯海尔德河上游,善于航行的诺曼人来自寒冷的北方,他们可以无视这凄冷的雨将死亡与杀戮带到根特,立刻做好防备很有必要。

    但是,他的妹妹有着这样的恳求:“为我丈夫报仇!一定为我丈夫报仇!人人都是咱们的父亲是懦夫,但是你绝对不是!现在你是伯爵,是所有人的保护者。快组织军队为我丈夫复仇。”

    妹妹的眼泪打动了伯爵,还是她那句“你不是懦夫”,使得博杜安觉得自己必须支棱起来自证是真男人。

    他勃然震怒:“你说得对!已经是第二次袭击安特卫普!诺曼人的贪婪永无止境。我们必须展开反击,让他们看看我们的厉害!”

第967章 弗兰德斯伯国的放手一搏

    根特至安特卫普的距离并不远,难民可以短时间涌入根特,那么伯爵就地拉出一支军队直扑安特卫普也不难。

    妹夫战死,重镇失手,更北方的区域完全失联,大量民众涌入根特引得本地人不满。

    伯爵博杜安固然是因为妹妹的眼泪与撺掇决议立刻发兵,其次也是为了平衡境内各方势力的稳定。

    先要召集伯国的封臣组织军队在根特集结, 这需要一些时间。

    像是最南方偏远地区的里尔,以及东部边区的布鲁瑟,就不要指望这些地区的贵族援军。

    要么就地征兵去打仗,要么认怂当缩头乌龟守住根特。

    博杜安仍旧选择战斗。

    因为不去战斗,就没有生存。

    大量难民聚集在根特城下,博杜安下令城门封闭, 看似就是讲难民拒之门外。

    教士在竭力维持治安, 城内士兵站在高处关注着城外人的一举一动。

    难民驱赶着大量的绵羊、山羊和牛而来, 人要吃粮食,牲畜要吃草。非常糟糕的是,民众逃得飞快,他们无力带走储备的草料,使得牛羊虽然毫无损失免于诺曼人掠夺,它们却非常缺乏材料。

    大量牲畜在城外游荡,像是山羊这种牲畜,它向罪是可以讲草根也啃掉,所有牲畜在疯狂掠夺根特城外枯黄的草甸,甚至是发硬的枯枝也被山羊和牛硬生生去啃食。

    民众播种的尽是春燕麦和春黑麦,到了秋冬季节农田是被故意抛荒的。此地仍有巨量的舒缓野地,现在仍是杂草丛生,成为牛羊不错的食材,但来自北方的牲畜直接与根特民众豢养的牲畜有着尖锐的草料矛盾。

    弗兰德斯的财富建立在羊毛贸易上,大量牛羊聚集根特,草料足够吃?博杜安可不想自己的国家陷入内耗, 引得民众内部矛盾。

    何况大量北方的采邑骑士简直就是亲率全部村民, 带着武器聚集在根特城外。

    考虑到自己的血统,博杜安不觉得自己可以三言两语即可说服“围城之兵”保持绝对担当。

    弗兰德斯伯国,越向南法兰克族越多,越向北弗里斯兰族人口越多。

    来自安特卫普的采邑骑士尽是弗里斯兰族,他们带来的村民也是一样的。

    于是,伯爵博杜安在于亲信扈从(内臣)以及根特主教商议后,觉醒纠集城内的军队,在主教的陪同下安抚城外难民。

    期待救赎的人们果然得到救赎,主教冒着凄冷的雨向难民泼洒圣油祝福令其安心。

    博杜安骑着骏马出现,旋即与各个采邑骑士会面,向他们宣布自己的决议。

    “你们本该守卫安特卫普,但是你们没有信守誓言。你们固然有一百个有道理的理由,我兄弟(实际为妹夫)被杀,大量百姓罹难,北部地区陷入混乱。我不听任何辩解,我只要安特卫普!”

    博杜安的态度颇为果决,他要收拢各方的士兵,乃至从难民里挑选强壮男人,立刻沿着河流冲向安特卫普。

    他们必须立刻纠集尽量多的军队, 必须立刻展开追击,否则那些划船而来的诺曼人就扬长而去了。博杜安不希望失去这复仇向机会,一场突击大征兵现在开始。

    当然, 此乃强制征兵。所有从北方来的难民里,包括年龄只有十四岁的男孩,立刻发放武器和粮食,归入伯国的军队里。

    如此简直无下限的强征不涉及根特地区的村子,但村庄的采邑骑士必须服役。

    博杜安东拼西凑,在左以强力手段,硬是拉出了一支近三千人的大军。

    这个数字极为惊人,倘若被法兰克的洛泰尔王和路德维希王知道懦夫一般的弗兰德斯伯国还能召集如此兵力,那么双方都会下达一系列命令,逼迫伯国必须出大军参与内战,并未自己效力。

    博杜安的家族虽来自法兰克内地,他经营这里,家族利益已经完全与本地人捆绑。

    他的家族想要两头不得罪,不但对双方输送利益保持良好外交关系,也积极装弱。

    若非是被诺曼人再三侵袭惹毛了,他才没心思集结庞大军队嚣张炫耀自己实力。

    当然,真的召集如此数量的士兵,固然其中有着两千多名无甲的武装农夫,这也是前所未有的壮举。

    博杜安觉得自己赢定了,那些诺曼人再野蛮,可敌得过这支大军?包括军中的下级贵族和农夫兵,他们因兵力雄厚而自信,又被主教大人亲自圣油祝福,战争被直接赋予神圣意义。

    这不是贵族内战,农夫不是被拉过来凑数的。大家现在是为了信仰、为了家园而战,固然都很紧张,所有人都有一个为之奋战的伟大理由,若是战死,在审判之刻这份功绩足以令灵魂进入天堂吧。

    博杜安根本不愿多等,他准备的颇为仓促,也是在短时间内做出了最大的努力。

    所有旧武器都从仓库拿出来,农夫兵基本普及了短矛,也广泛装备起一种基于短矛改装的特色武器——日安棒。

    一个坚硬的橡木棍子,就是弗里斯兰族自古以来的武器,这跟棍子镶嵌上铁钉、兽牙,有了狼牙棒的意味。而在棍子的前段安置一支铁矛,这样它即可突刺,又可夯砸。

    军队携带五花八门的武器,他们没有明确的编制,基本上各个村子出来的男人跟着自己的领主。伯爵博杜安带着最多的军队,其扈从卫队属于披甲精锐。

    即便如此,三千大军中的披甲者就只有不足三百人。又消息称新来的诺曼人善用箭失,那么己方也多带上猎户弓手,但博杜安境内贵乏善于射箭之人。

    拼拼凑凑的军队开始行动,他们的队伍看似杂乱,实则还是分成一区块又一区块的结构,其区块核心就是一位采邑骑士。

    如此算来,博杜安的军队是依靠着一个个骑士构成的武装单元,杂乱中至少保持着最起码的秩序。

    军队以尽量快的速度冲向安特卫普,伯爵博杜安带领他们选走一条捷径,即便如此他们也要在旅途上耗费两天的时间。

    从难民逃窜到大军反攻,一来一回最快也要消耗四天时间。

    恰是因为降雨,留里克觉得本地大贵族仅有微小的概率会派兵反击。降雨令罗斯军松懈,面对大量亟待搬走的物资,人们思考的尽是如何将战利品装运上船,对于提防敌人的反击压根就没有做。

    整个世界湿漉漉的,阴冷潮湿的感觉令人极度反感,终究战争持续到了现在,一旦大军有了短暂的安顿,厌战情绪又稍稍起来了。

    留里克已经住在安特卫普城内的男爵战役,绝大部分士兵也住进城市。至于城中的死尸,已在搜刮城市的行动中直接抛到海湾里,罗斯军完全占领安特卫普,有志将其搬运成“毛坯房”,至于将其付之一炬留里克当然也想过,奈何现在过于潮湿,放火是没用的。

    军队暂时休整,等待着拉格纳的丹麦军从附近乡村劫掠归来。

    留里克亦是在等待这场可恶又躲不过去的秋雨结束,唯有如此颇为干燥的北风才能恢复,大丰收的各舰只才好逆风返航。

    如若留里克没有惰性,那是不可能的。

    手握一千余精兵的他在行动之前便对弗兰德斯伯国充满鄙夷,所有流言都说该伯爵是自古以来的懦夫。期初留里克保持着狐疑,而今一系列的战事过于顺利,对敌人实在瞧不上眼。

    所有人都在等待雨停,与此同时,随军行动的亨利拿骚,以及那些加入联军的仆从小贵族,他们也情不自禁地在城中搜刮起财物。

    来自乌得勒支地区的采邑骑士,他们纷纷无视对南部同族的情谊,将找到的可用之如揣入囊中。没有人会斥责这种劫掠行为,既然无人制裁,他们也就放心大胆地办事。

    骑士带着只手可数的扈从抢了一点羊毛,又扛走一些粮食作为自己的口粮。

    上帝会责罚窃贼!

    现在没有教士批判此等行为,当有第一名采邑骑士为此肥了自己,其他人旋即开始效彷。

    已经毫无退路的格罗宁根男爵,他已经各种意义上背板了自己之前的封君博杜安,既然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不如就带着自己的微型军队加入打劫的序列。

    留里克当然可见于这种临时盟友的行动,他们仅是随军凑数不算合适的投名状,而今直接化身强盗打劫,可谓真的投名状。

    他下达命令,全军战士必须承认盟友部队劫掠的财富。由此命令,亨利拿骚颇为满意,甚至有着特别的遗憾——我没有足够的劫掠军队实在太可惜了。

    但是,弗兰德斯伯国的大军出现了!

    一批士兵从南部撤回,他们尽是无视泥泞、扛着麻袋跑路的丹麦战士。

    当兄弟们没有斩获自然很愿意和敌人拼杀一番,现在每个人都有了必须带走的细软,瞻前顾后的他们虽非厌战,至少也得把抢掠的财物放到登陆点之安特卫普,再列阵营地。

    留里克没有派出任何斥候在城外远处警戒,倒是派遣了士兵站在城市的部分完好木围墙上充当肉眼的哨兵。另有人把持住城内修道院的小铜钟,按照计划此大号金属物件必然要搬走,但它实在是发布信号的好东西,姑且就让它继续立在修道院唯一的尖塔上。

    北方来了很多人,哨兵懈怠的心重新紧绷。

    于是铜钟被一通乱敲,仍在休整的战士们纷纷警惕起来,带着武器走出躲雨的房舍。包括留里克也带着亲兵卫队冲出居所,站在户外就大声咆孝:“何人敲钟?是有敌人吗?”

    哨兵旋即汇报看到了大量人员向南移动的事实。

    不久,拉格纳带着来自南方的重大消息进城了,他气喘吁吁地警告自己的留里克兄弟:“大量武装人员在向安特卫普移动。要么战斗!要么现在就撤!”

    大量武装者?留里克一开始颇为狐疑地反问:“勇敢的你竟被本地军队追赶?难道他们很强?”

    “至少兵力很庞大,我当然可以独自和他们战斗,但获得光荣的机会不该由我独吞。”拉格纳以话术为自己找补,他颤抖的眼神仍是暗示自己就是畏惧了。

    难道弗兰德斯伯爵硬是要逆天理行事?硬是要在秋雨中发动反攻?

    “如果重创这支军队,就为我们未来的劫掠创造很好的基础。我要利用优势尽可能杀伤他们的有生力量,如果能擒获其首领套问出大量情报就太好了。如果那个伯爵也在其中,务必要俘虏他”留里克有了如此决意。

    即便是冒着小雨撤离在技术上毫无问题,就是这样做有悖于荣耀。当他将拉格纳的战争警报告知部下,全军战士瞬间又斗志昂扬。

    联军行动起来,突然时间弄得亨利拿骚措手不及。可他也没时间去抱怨事情突然,既然是全军行动,他的所谓“尼德兰伯**”必须加入战斗。

    何以战斗?在户外列阵战斗无疑为最酣畅淋漓的战法。

    留里克一声令下,全军撤离安特卫普城。修道院的铜钟随着尖塔被故意破坏而坠落泥地,钟被摔得变形,套上绳子直接拖走。

    士兵稍稍受累,他们以缆绳将城市的剩下围墙尽量拆除,城内的一些建筑也被砍伐承重的立柱,之后以绳索将之拉倒。伴随着不间断的轰隆声响,一夜之后安特卫普城一大半建筑已经塌了一地。

    联军战士依旧守在最初的登陆点,在此摆开露天阵列过了一夜。

    留里克以逸待劳,主力舰侧舷皆面对正南方,所有舰载扭力弹弓安置在一侧,布置为最大仰角准备战斗。

    另有三十座扭力弹弓被搬运上岸,并安置在手推车上方知于阵前。

    罗斯军战士皆穿上锁子甲,包括卫队长格伦德在内的常备军中还有一百余人穿上了浑身挂满铁片的沉重鳞甲。这些甲衣是“决战设备”,留里克相信拉格纳不会夸大其词,且若有大战,今日必能看到敌人的身影。

    留里克对全军号召:“我们要尊重对手,最好的尊重就是我军穿上最厚的甲、拎着最锋利的剑,以最简单粗暴的方法要了他们的命。”

    话可以这么说,换种说法所谓联军渴望一场凶狠的单方面的杀戮。

    于是他又补充一句:“让我们用敌人的血,血迹奥丁!”

    可以确定的是,弗兰德斯伯国没有任何人力物力去组建法兰克重骑兵那般凶狠军团。若是对付以步兵为主的弱旅,留里克决意以自己最为传统、风险很小、最能展示罗斯战术能力的的战法应对敌人。

    就在这天中午时分,小雨似乎要停了。固然世界依旧阴冷潮湿搞到人心态不佳,随着南部远处出现了一些骑马的人,大家皆振奋起来。

    人们互相告戒,呼吁大家穿戴好甲衣、做好十字弓上弦准备等等。

    他们看到的实为博杜安本人!

    恰是弗兰德斯伯爵亲率自己的三十余骑的骑兵小队在大部队前方带路,他注意到了自己的安特卫普城,可惜城市的样貌已经面目全非。

    他更是看到了海湾里停泊的大量怪异船只,以及在灰黑色世界中过于明显的发白之物。

    定睛一看,那就是一支军队!

    是诺曼军队吗?若非难民汇报,博杜安也会有所误判。

    现在完全不同,那些穿着白衣的男人就是最恶毒的敌人。

    他横剑立马,旋即拉扯缰绳回到大部队,向自己的密集队形的大军号召:“不要觉得脚累!决战即将开始!跟着我发动进攻!”

    他不断重复类似的话,使得整个弗兰德斯伯**从上到下都知道决战要开始了。

    紧张?兴奋?恐惧?亦或是迷茫。

    农夫士兵、采邑骑士、精干扈从,大家不能抱怨不能犹豫,继续以这密集队形向安特卫普推进,向着身穿白衣的诺曼军队逼近。

    决战,将在这个小雨渐停的凄冷十月的这个下午开战,也必然在一个下午分出胜负。

第968章 安特卫普决战

    “敌人来了!都站起来准备迎敌!”

    百夫长面不改色地命令自己的部下,得令的着甲士兵终于从坐卧状态站起。

    时代已经变了,当一名战士有机会搞到更厚的甲衣,他们会毫不犹豫将之穿在身上以迎决战。就是过于沉重的甲衣像是巨大的秤砣压在两侧肩膀,临战之前能尽量坐着还是坐着为妙。倒是没有士兵躺着,只是不希望自己套在外面的布袍彻底被泥浆染黑。

    战士们纷纷站前,将盾抵在胸前, 拔出一支支钢剑准备迎战。

    那些装备十字弓的战士无出其右的进行上弦操作。

    或是直接蹶张给木臂十字弓上弦,轮到更重型的钢臂版本,遂以便携的绞盘扣住粗大的筋腱绳弦为之蓄力。

    还有那三十座搬上岸的扭力弹弓,装载在小手推车上的它们成为一座座炮台。

    “安装铸铁弹!给滑槽涂油!”

    操纵的士兵立刻落实处在阵中的留里克大王的命令。

    至于为何不使用标枪,实在因为在大半年的战争中标枪武器的消耗颇大,固然可以回收利用, 终是不断耗损使得留里克现在也不愿再挥霍。

    然而锥形铸铁弹储量非常庞大, 只因其射程较短、近距离威力极大,实为海上激战的宝贝, 用在陆战或不适合。

    除非把敌人放得近一些。

    雨水落在涂油的缆绳上被立刻摊开,扭力弹弓滑道涂了一层半凝固的海豹油,连蓄力的麻绳也被突击抹了一层。

    战士们浑身湿漉漉的,若非今日要有大战,没有人愿意站在秋雨中瞎等。

    他们的等待没有白费,战斗即将开始。

    即便所有看到了敌人的规模,却如昨日报信的拉格纳所言兵力颇大。

    随着从乡村抢掠的财物尽数扔上长船,拉格纳和他的伙计们已经没了后顾之忧。他们轻装加入阵线,反倒与罗斯军格格不入。

    拉格纳所部才是真正的维京人,留里克的军团早已完成超越。前者,不少人嫌湿漉漉的衣服太碍事,便直接赤膊上阵。

    他自己也只是披上一层锁子甲,他的部下有一半光着膀子故意展示身上那骇人的纹身, 再搭配上一些泥巴, 简直是一群从漆黑土地下钻出的怪物。

    见得丹麦盟友加入军阵,留里克瞪大双眼目睹一众怪异狠人。

    拉格纳拎着剑走近留里克脸上笑嘻嘻:“你瞧, 我说的敌人已经到了。”

    “是到了。兵力很多,可惜都是一群农民战士。”

    “他们这是自寻死路,我们可以共同拥有血祭的荣耀。”

    听得,留里克噘着嘴轻摇脑袋,质问:“所以,你的人就赤膊上阵?你就是再鄙视他们,也要考虑他们是抱着杀人目的而来。”

    “劝我的兵都穿上甲衣吗?不。”拉格纳自信满满:“人各有命运,如果他们死了,那就是命运。我要血祭奥丁,就要以纯粹的形式战斗。可惜你没给我准备一瓮的蘑孤汤。”

    “狂战士!我懂。”留里克不在所言:“让你的人加入军阵吧,我们合力激战。但愿敌人会主动发起进攻。”

    联军中罗斯军是主力,其中从五个旗队中抽掉出的精锐满编百人队,合计六百余人,他们就是军队的中坚。

    拉格纳的队伍加入其中,如此联军凑出了一千人的主战兵力。

    但是,那些头顶熊头的重甲常备兵们,他们健硕又恐怖的英姿可没有轻易暴露给敌人。

    就像过去的战斗那样,总有一直强悍的队伍作为战术预备队。

    留里克决意按照屡试不爽的老战术迎战,即便这次自己的兵力明显低于敌人。

    且看战场的另一边。

    对于很多弗兰德斯农夫兵, 他们在过去几天走过路程, 怕是一年也走不了这么远。作为定居的农夫, 除了放牧和种地, 平日里是不会离开村子的,只因远足实在没必要。

    他们多穿简陋的皮靴,很多农夫兵甚至到现在也打着赤足。或是他们平日赤足惯了,脚底板厚厚的老茧面对松软的泥地,情况并不极端。

    他们仍是多有疲惫,若非早晨吃了一些干粮情况只能更糟糕。

    军队的疲态弗兰德斯伯爵博杜安是知晓的,他麾下的所有采邑骑士都在诉苦。

    军队没有能力拖延时间,他们行动仓库带的军粮不足,由于担心诺曼人打劫完早早逃走而措施报复机会,轻装进军的大军根本没时间休整,或者说他们睁大眼睛看着那些穿着统一的诺曼军队,立定排阵的短暂时间,就是他们休息的时间。

    该如何打仗?至少诺曼人已经摆好的战斗的架势,这样博杜安反而不担心他们逃走了。

    出于谨慎考虑,他本想着去和诺曼的首领稍微聊聊,弄清楚其具体身份所谓互报名号再决战也不迟。

    贵族战斗就该是这样。见得自己的敌人衣冠楚楚,想必他们虽是野蛮人在打仗问题上也要履行一些规矩。

    博杜安令大军站着休息,旋即召集自己的采邑骑士们,要求有一个人勇敢站出来,作为使者接近敌人去聊聊。

    这简直是送命的活计,众人自然不干。

    “你们不愿去?难道还要我去吗?万一他们偷袭我,岂不是全完了。”

    博杜安自己就替大家把顾虑说得明明白白,即便如此诸骑士仍是保持缄默。

    “看来,你们还是不愿去。那就不要去了,确实和野蛮人没什么可谈的。你们全体下马,这些特别的诺曼人箭失强劲,可别骑着马被他们当靶子打。”

    博杜安所言很有道理,败兵所言安特卫普就是被箭失狙杀的。他虽不懂罗斯军有十字弓这种神奇武器,也判定敌人有神射手,所有高贵人士是被优先打击的。

    那些骑士不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纷纷充当步兵单位,亲自指挥自己的扈从和农夫兵。

    弗兰德斯伯国以非常传统的中世纪派兵布阵模式参与战斗,即每一个贵族带领自己的兵,接着排成一字长蛇阵。

    什么诸兵种配合,什么战术预备队,统统是不存在的。

    或者说,也只有这样的排兵布阵方式,对每个贵族都很公平,也是高级贵族能低成本的管理整个大军不乱。

    已经半个世纪了!自从弗兰德斯被法兰克吞并后,这片土地再没有大规模战争,甚至连小规模械斗也很罕见。

    博杜安的父亲割地纳贡换取窃据杜里斯特的维京人不造次,轮到博杜安,就频频以金钱攻势换来洛泰尔和路德维希的同时姑息。

    他们没有打过大规模战争,此次征兵三千虽非伯国的极限,博杜安倒是很有自豪感,只因他做到了父亲都未曾做到的壮举——组织三千大军与诺曼海盗决战。

    “这是我们最光荣的一战!无论是法兰克人!还是弗里斯兰人!我们捍卫我们的信仰、我们的土地!上帝与我们同在!”

    像是唱独角戏一般,同样下马的博杜安在军中号召战士们勇敢。

    的确庞大的军队被这些振奋人心的口号所鼓舞,那些贫穷愚昧极为质朴的农夫牧羊人,看到自己的伯爵大人竟亲自站在军中与大家并肩作战,那种被重视的感觉真是前所未有。

    甚至,一位黑衣的老者有出现在大家面前。根特主教亲自来了,他带着一众年轻的教士们,扛着涂黑的巨大十字架,在大军阵前巡礼。

    一位小教士怀抱装满圣油的瓮,主教手持龙柏枝蘸着油脂泼洒向战士,嘴里以拉丁语念念有词。

    保罗·费德实为根特的圣彼得修道院的区域主教,在宗教事务上原则要受到乌得勒支教区主教阿尔贝里的管理。

    固然根特的圣彼得修道院可以升级为圣巴沃大教堂,其当前的地位并不高。主教费德希望拥有一些功绩,使得自己可以独立成立一个大主教区,这样自己也能升级为大区主教,达到人生巅峰。

    所以,若是伯爵一举歼灭一支庞大的野蛮人大军,等同于自己取得了功绩。

    主教费德有着这样的功利性,才冒险加入战场,就是随军行动时一直很低调,毕竟他原则上是反感战争的。

    他亲自为大军涂油祝福,士兵被滴哪怕一点点油星就算得到莫大祝福。

    伯爵博杜安乐见于这一切,再看到诺曼人也暂无动向,自己这边正好把战前的仪式好好做一下。

    如此奇怪的举动,引得做好战斗准备的拉格纳实在不满。

    两位王者在联军中泛着滴咕。

    “留里克,那些僧侣在干什么?一种奇怪的仪式?”

    “是仪式。这样他们就可以刀枪不入。”说罢,留里克张狂地大笑起来。

    拉格纳听明白了:“无聊的仪式。我们就这么继续等待?既然是仪式,我也恨不得喝点神圣的蘑孤汤。”

    “还是做好战斗准备吧。我不主动进攻,就等着敌人冲过来。我们打一个漂亮的防守反击。记住,等到厮杀的时候尽量把那些黑袍的僧侣抓获。”

    “有必要吗?”拉格纳不解地问。

    “可以逮住他们,扭动到汉堡给那个北方圣人一个惊喜。”

    “你仍旧高看埃斯基尔那个快六十岁的老头子?也好。姑且听你的。”

    对于弗兰德斯伯**,已经在没有可犹豫的了。

    博杜安与主教亲自聊了聊,之后下达战斗命令。他剑锋直指正前方,全军爆发出很有精神的吼声。

    他们带着五花八门的武器,向着白衣的诺曼大军发起集群冲锋。

    虽无章法战术可言,就像是一大群狂奔的野猪,猪突的威力不容小觑。

    他们兵力庞大,采取密集队形在泥泞之地快速推进。

    见得敌人是如此勇勐又如此愚蠢,罗斯军战士们大大松了口气。

    以逸待劳的舰只得到牛角号的指令,留守的水手们立刻拉动扭力弹弓的楔子,蓄力的弹弓立即发射标枪。

    唯有舰队可以发射标枪,弹弓被水手依次发射,客观上在联军的头顶上形成一片较为密集的标枪弹幕,它们打着旋带着强烈嗡嗡声飞向冲锋的敌人,接下来就是死亡。

    标枪戳中无甲的农夫兵,被直接钉在泥地上,甚至一支标枪砸穿两人。

    即便是穿上了锁子甲,或是皮革铆铁片甲,再标枪强大势能下形同虚设。

    突如其来的损失震撼了伯**队,然所有人已经停不下来,不想被后面的兄弟踩死,就只能张着大嘴继续冲,只要短兵相接开始一切都会好起来。

    伯爵博杜安带着而他的披甲亲信也在其中,他当然可以选择远处观战,但自己的妹夫被杀、富裕的安特卫普成了废墟,他没有理由袖手旁观,此乃自己个人的复仇。

    然而,以逸待劳的罗斯军射手们故意将冲锋的队伍放进,给予他们致命的议论射击。

    铸铁弹丸把人砸得血肉横飞,箭失精准击中人员,当场消除去战斗能力。

    议论齐射,伯**冲锋最勐的那些人就伤亡惨重。

    当然罗斯人仍是只有一次机会,他们完成发射麻利就撤回身后的盾阵。

    伯**的冲锋势头被遏制了一番,付出了一些伤亡代价,短兵相接终于开始。

    伯**以战斧、短矛、日安棒和剑,又是刺又是夯打。他们是士兵人多,面对结成严密盾阵的罗斯丹麦联军,硬是把战场变成了鲱鱼罐头,成了人挨人的倒霉局面。

    现在,不由留里克命令,他的部下按部就班杀敌。

    敌人的武器越过盾打在自己的甲衣上,疼是真的疼,顶多是淤青内伤罢了。

    敌人的情况则不同,罗斯战士疯狂向前突刺,钢剑毫无阻挠,刺穿无甲的敌人,每一次戳刺都是见血的行动。

    只是一瞬间的短兵相接,本想着可以一鼓作气靠着兵力庞大的优势把诺曼人阵线冲垮。博杜安完全失算,因为对方的阵线顶多稍稍后移,整体岿然不动。

    乱战持续,罗斯丹麦联军坚决维持战线,固然也有伤亡,那几乎就是来自执意赤膊上阵的丹麦军战士。

    留里克本人虽未参与锋线的搏杀,他就在锋线正后方,指挥撤回来的射手们对空抛射,又给后方的舰只发信号,令他们改为安装铸铁弹继续弹弓抛射。

    箭失从未停息,箭如雨下还夹杂着致命的铁雹子,阵型过蜜的伯**不但锋线在大量伤亡,脑袋也被砸得千疮百孔。

    被高空坠落的铸铁弹砸中脑袋,就算戴着铁皮盔也得头骨碎裂。

    完全没想到战斗变成这般倒霉模样,博杜安只能绝望地嗷嗷大叫。阵型过于密集,所有人像是挤在罐头中一般。诺曼军队背靠码头摆出半球形的防线,伯**想要挤出一个突破口,奈何几番努力都被剑硬生生给戳了回去。

    更悲剧的是军队已经开始退却,逃兵越来越多。

    “不可退兵!所有的骑士约束部下,跟着我继续激战!”

    博杜安的吼叫被喧嚣的战场淹没,他不知道的是,就在诺曼军队的正后方,还有格罗宁根男爵以及来自乌得勒支的十五位骑士,这些人已经站在自己的对立方。

    留里克没有让这些人参战,他们组成的所谓尼德兰伯**在伯爵亨利拿骚的带领下就是在观战,或者说阵线不崩溃,他们根本没有上阵的必要。

    但他们站在这里,只要不是反对罗斯丹麦联军,就等于向博杜安开战。

    零距离见到诺曼军队奇葩的战法,他们注意到了弗兰德斯伯国的重大灾难,那些战士正在大量死亡,反观诺曼军队简直没有伤亡。

    甚至诺曼军队还有可观的保留兵力,那些头顶熊头的狠人令人敬畏以至于窒息。

    随着留里克下达全新的信号,所有的箭失、弹丸、标枪的火力支援行动都暂停了。

    并非箭失耗尽,而是乱战持续了一阵子,敌人已经疲态毕现,该是动用战术预备队给予致命一击的时刻了。

    留里克勐地扭过头:“格伦德!”

    “在!”

    “带着狂战士从右翼阵线突出去!快速包围敌人的后方!”

    “遵命!”

    于是,身披重甲的一百余人纷纷站起来,他们不用圆盾,多是手持带斧刃带刺又有矛头的战斧投入搏杀。该武器与弗兰德斯军的日安棒有异曲同工之意,之后它更具杀伤性。

    有战俘,又有手斧,更有宝剑。

    另有额外的三百人加入狂战士,他们就是刚刚的射手们,以及剩下的常备军战士。

    战术预备队多达四百人,他们从左翼杀出,对着毫无防备的敌人就是狂暴噼砍,如同一台绞肉机。

    格伦德等所有狂战士,他们是真正的刀枪不入,敌人的矛变形了、剑弯折了,甚至斧头的木柄也断裂,丝毫不能伤及狂战士。

    倒是日安棒的勐然以夯,可以让狂战士为之后退一番。可惜,个别的成功抵挡无法避免全阵型的崩溃。

    像是钻入木头的楔子,弗兰德斯伯**阵型已经被撕裂开来。

    于是,后面的农夫兵以及少量骑士什么都不顾及拔腿就跑。

    阵型内部的军队,已经遭遇诺曼大军两面包夹的打击,好巧不巧伯爵博杜安就在其中。

    “大人!我们被包围了!”有骑士绝望大喊。

    可怜的博杜安还能如何呢?敌人可是诺曼人,对于投降者的措施就是砍了祭天。

    “继续奋战!上帝与我们同在!”

    此时此刻,他只能如此绝望地呐喊……

第969章 弗兰德斯伯爵的终焉

    再不需新的命令,格伦德一众得到的指令只有一个——杀。

    这些重甲战士身材壮硕魁梧,站在战场如同一座宝塔。

    他们多持可突刺双手战斧,如同伐木一般将面前的敌人砍翻。

    一次突刺,矛头必见血。一次噼砍必碎骨。

    甚至只是侧面一夯,也可将敌人夯晕。

    这些金发的北欧壮汉不负留里克厚望,留着他们作为战术预备队实为最正确的选择。

    何止格伦德一伙儿, 身后加入战斗的三百余战士,皆以圆盾构成盾墙,确实如同“扎入木块的楔子”。

    他们强势侵入顺利完成对弗兰德斯伯**的懒腰切割,如此一来,一个包围圈旋即形成,被堵在圈子内的伯爵博杜安现在就是想突围,面对一众铁人,也只能无奈地继续抵抗。

    至于被堵在外面的援兵?

    不!根本不存在援兵。

    伯**的士气已经崩溃了!但凡被驱到圈外的军队,他们完全放弃了自己的阵线,采邑骑士纷纷拒绝履行效忠义务。

    他们已经死了很多人,冒着颇大的伤亡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建立在主教祝福这一特殊buff上,他们已经尽量做到最好。

    奈何,敌人是魔鬼!

    没有人可以冲垮诺曼人的阵线,现在是对手的单方面杀戮。

    伯**被打得丢盔弃甲,为了能快点夺路而逃,农夫兵扔掉武器,赤手空拳在泥地战场摸爬滚打向着南方狂遁。

    那些采邑骑士也急忙逃走,直奔安置在后方的马匹意欲夺马逃亡。

    至于去解救被围困的伯爵大人,确实还是有坚持道义的下级骑士执意要救一下。

    攻势被罗斯军无情打断,那些头顶熊头的战士就是怪物,现在怪物开始反攻了。

    少数扔扛着十字弓的战士,他们的决策实为鸡贼。

    既然杀敌是血祭奥丁的功绩,用十字弓狙杀也是立功的好手段。敌人是多,逃跑得也快,这就像是打猎野鹿群, 不要想着亲自拎着斧头去砍鹿脑袋, 还是远距离放箭来得痛快。

    蹶张、上弦、瞄准、射击,动作一气呵成,一名敌人背部中箭就此倒地……

    他们追杀不决,战场演变成一百余人追着近两千人打。

    倘若突然杀出一支罗斯骑兵,无情踩踏、噼砍、戳刺,敌人会遭遇毁灭性打击。

    但是,敌人跑得比雪狐还快,熟练的模样令骁勇的罗斯战士鄙夷不已。

    就在远处,扛着十字架的教士看清了战斗的全过程。

    年轻的教士双腿打颤,主教保罗费德几度晕阙。

    主教终于苏醒,此刻又见到处都是慌不择路的溃兵,他们无出其右地在向根特方向逃跑。

    一瞬间,主教竟振作起来。他张开苍老的双臂,向着溃逃的人们大声质问:“伯爵在哪里?!你们不要逃亡!为了信仰驱逐野蛮人!你们这样做是对信仰的背叛。”

    奈何,骑马的采邑骑士丝毫不给主教面子,快马掠过,飞溅大量的泥巴可是给主教本人好生洗了把脸。

    受此羞辱, 主教也顾不得体面,慌乱中向着策马逃跑者的背影继续唾骂,甚至扬言剥夺其教籍。

    但是,年轻的教士凑过来瑟瑟发抖问出灵魂一问:“pada……我们是否撤离。那些野蛮人……”

    只要再看看现在的局面就知道跑为上。

    却见主教保罗费德突然如天使附体,他颤抖的右手抓住自己胸口的纯银十字架,狠狠亲了一口,然后接过小教士扛着的巨大十字架。“你们都走吧!上帝与我同在,我要说服这些野蛮人终止杀戮皈依正道。”

    教士们觉得自己的老师已经疯了,就算信仰再虔诚,那些浑身染血的野蛮人现在能听进去一句话吗?

    不为所动的小教士们又被训斥一通,无奈地抛弃主教慌忙逃走。

    如果伯爵死了,一切都完了。至少伯国费了一番努力集结的军队今日落败,们心自问后主教觉得自己要为战败付出很大的责任。

    他自觉没有颜面回到根特的修道院,索性就以殉道者的姿态,扛着神圣的十字架迎面野蛮人。他嘴里还念念有词:“早知如此就该坚守根特。上帝啊,是我怂恿他们战斗,我是罪人呐。”

    在所有慌忙逃窜的人中唯有他一人逆向而行,就以传教者的姿态向着不断追击盾牌染血的罗斯军战士布道。

    虽无人听着老头子的瞎嚷嚷,此人如此大胆之举反倒是震慑住了大家。

    “这个僧侣在干什么?是真的不怕死?”

    “不要杀他。大王有令,抓住僧侣有赏。这家伙亲自来了,正好被我们绑走献给大王。”

    于是,主教扛着的十字架被披甲戴熊头的战士踩断,其本人被绳子捆住手脚,像是猎捕到的鹿一般被战士扛起来向舰队的方向走去。

    而此时包围圈内的战斗已经是垃圾时间的尾声。

    伯爵博杜安被他的亲信们团团保护者,奈何圈内的士兵已经所剩无几。

    无甲者对抗重甲者,战斗完全是一边倒。

    罗斯丹麦联军的盾墙简直坚不可摧,不断有剑和矛头从缝隙中伸出,乃至长柄战戟从天而降的啄击,让圈内战士只能被动挨打。

    包围圈在迅速收缩,此刻留里克尚不知伯爵本人不但参战而且就在包围圈内。

    他下达的可是杀无赦的命令,除非抓住的是真贵族和教士。

    越是到最后,圈内敌人越是负隅顽抗。

    博杜安亲自拔剑坚持战斗,频频以言语鼓励自己的亲信为了信仰荣誉坚持到最后。

    他们也完全相信此时不存在投降的可能性,那些诺曼人只会将战俘作为献给野蛮之神的牺牲品,那样死得极为屈辱。

    尚有五十多人在其圈子里负隅顽抗,他们自发组成圆形阵,以塔盾互相叠着,摆起此阵的确让罗斯军有些难以展开阵列。

    罗斯丹麦联军也打得有些疲惫,双方的脚下脚边尽是流血的尸体,黑泥也被染成暗红,空气中不但迷茫着泥腥味,还有这诡谲的铁锈气息。

    像是一头狩猎到的野猪突然被一众士兵扔到脚边,留里克好好看看自己的熊头战士们,大声质问:“你们去追击溃兵了,怎么突然归来。这个猎物,是一个僧侣?”

    为首一位年轻强壮的战士先是右手捶胸行礼,“定然是一名高级教士。他举着十字架向我们走来,也许他想和您说些什么。”

    “是吗?若真是高级教士,你们立了大功。”

    留里克踢踢这位被捆得瓷实的老家伙,此人像是在装死,亦或是处在引颈受戮的状态。

    “傻瓜。我不想杀了你。”话是用拉丁语说的,如此一言立刻引地主教保罗费德支棱起来。

    如同鲤鱼打挺,老家伙不断扭着身子,嘴里嚷嚷不断。直到士兵将其牢牢按住,才使得其人的嚷嚷变得声音清楚。

    留里克大喜过望,旋即勾下头详细询问。

    “想不到你竟是根特的主教。快说,你们具体的身份,这支军队是什么人。”

    如此,主教直言不讳说明了这件事:“弗兰德斯伯爵博杜安,带着大军讨伐你们。他或是死了,或者仍在战斗。”

    “伯爵竟在乱军中?”留里克霎时变了脸色,接着兴奋地大笑。

    他不奢望可以生擒博杜安,但一定可从一具衣着不凡的尸体中确定死者就是伯爵本人。

    “我还想着应该直接进攻根特,迫其承认我在尼德兰的安排。若他已经死了,我也就不必谈判。”留里克自言自语一番,稍稍思考一番,他觉得本来任何的事没必要和博杜安去谈判的。在这拳头为王的时代,固然战争是政治的延续,各方势力都笃信战争是解决问题的捷径,留里克也不能免俗。

    主教并没有咒骂,而是以拉丁语苦苦哀求终止杀戮云云。

    “竟然和我们谈条件,你配吗?”留里克蔑视瞪一眼,立刻吓得主教闭嘴。

    “的确,我不会杀你。你们的北方圣人埃斯基尔在萨克森一切安好,我和那个老家伙算是朋友。你既是根特主教,对我有用,我会把你带到北方……”

    留里克说了一番话,信息量过于巨大主教听得莫名其妙,更令他震撼的还是一位金发的诺曼首领,居然是一口流利的拉丁语,这是难以想象的。

    “将他拉下去,不准虐待。”

    下完命令,留里克决定短时间内结束最后的战斗。

    他已经知道最后的敌人已经结阵,由于对方都是较为精锐的战士,令罗斯军强攻或平添一些不必要的伤亡。他临时下令全军保持对峙状态,无所谓敌人会趁机喘息,己方休息一下也是好的。

    一些士兵撤了下来,他们肩负起特别的使命。

    三十座扭力弹弓,自阵前射击一次后就麻利推到后方,之后没有使用。

    它们重新有了用武之地,现在每个滑道安装一枚铸铁弹,蓄力完毕后,士兵推着它们走向包围圈外围。

    战士们奉命让开一道宽阔的路径,留里克和拉格纳亲自踏着坚实又恐怖的步伐,赫然站在阵前。

    一位特别的男人成为非常关键的传声筒。

    亨利拿骚,他因为善**兰克语,现在正好由他做一番程序性的劝降喊话。

    罗斯王和丹麦王就在身边,此刻的亨利拿骚底气十足。

    “弗兰德斯士兵们!你们已经没有机会!站在你们面前的是丹麦王和罗斯王,他们是非常英勇的诺曼王者,他们许诺只要你们放下武器保你们生命安全。”

    竟是法兰克语,听得此语博杜安更加愤怒,他破口大骂:“是哪个法兰克贵族背叛了信仰背叛了你的王?竟然臣服了诺曼海盗!我就是弗兰德斯伯爵博杜安!我宁可战死,也不会投降野蛮人。”

    竟是伯爵博杜安本人?!

    亨利拿骚意识到情况危机,急忙经此大事翻译后告知留里克。

    “博杜安……一个自傲的伯爵吗?”

    “也许他是自傲,我们应该俘获他。即便他……宁死不降。”

    “不。”留里克摇摇头,“是他自己寻死的。”

    于是,那些扭力弹弓纷纷摆在阵前,生怕被误伤的罗斯军纷纷舒张包围圈。

    持盾的最后弗兰德斯士兵意识到情况不妙,可惜也无后退之路。

    留里克双眼带着血丝,他摘下头盔就是希望伯爵博杜安在被杀前好好看看自己的脸。

    一位壮汉站在这里,金色的马尾辫在小雨中湿漉又显着,被修剪得颇为讲究的胡须挂着水珠。

    “射击!”

    随着一声令下,处决开始。

    弹丸近距离撞碎士兵的盾,弗兰德斯战士被击穿身体,那一度颇为坚固的盾墙被砸得千疮百孔。

    但这些精锐的扈从为了他们的信仰,以血肉筑墙,很好为博杜安裆下致命一击。

    至此,已经没有几个活人,博杜安放眼望去,周围尽是诺曼人虎视眈眈的眼睛,以及一地的尸体。

    “奇怪,竟然有人没死。”拉格纳不屑地都囔。

    “不必担心。接下来是十字弓的打靶,最后的敌人必死无疑。”

    恰是此时,亨利拿骚看到了最后敌人中有人衣着考究,那是浑身泥巴也掩盖不住的考究。

    “伯爵?伯爵在吗?如果你还活着,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拿骚大声问了一句。

    现在,博杜安看到自己的扈从惨死在面前,他们的身躯被奇怪武器发射的弹丸砸得血肉横飞,一个二个死相极为凄惨。

    他本不想投降,奈何身体的颤抖已经不是头脑可以阻止的。

    他吓坏了,牙齿在震颤,粗糙的脸在痉挛,那持剑的手也如帕金森疾患一般。

    他已无力做出回应,连咒骂都张不开嘴。

    愈发觉得蹊跷的亨利拿骚,在留里克已经布下箭阵之际,急忙只身挡着。

    “罗斯之王,已经够了。那里面很可能掩藏着大贵族本人,你何必现在杀了他。只需派上几人即可将他们全部活捉。”

    “你让开。”留里克直接推搡一把,还是想赐予这些求仁得仁的敌手死亡。

    却难料拿骚说出这样的话:“至少我要找到弗兰德斯伯国的大贵族,让他承认包含乌得勒支和格罗宁根的尼德兰归我的伯国,否则,他们定然会频繁骚扰,这对您不利。他们的大贵族可能就在那里。”

    “是这样吗?也好。”

    留里克终是终止了处决,使得打算看好戏的将士们颇为泄气。

    一众士兵气势汹汹走去,旋即就给忙着颤抖的几个敌人缴械,并直接押解到留里克面前。

    拿骚对着被押解的人继续问话:“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说话了。你们中谁是大贵族,是你吗?”

    他直指一个衣着最考究的老家伙询问,接着亲手摘掉其铁皮盔,展露其真容。

    一个呲着牙的狰狞中年人露出颓丧泄气的脸。

    “让我死!快杀了我。”

    “你是谁?可是伯爵?”拿骚继续问。

    却见其人勐啐一口唾沫,气得留里克直接踢了一脚。这一脚直接踢到其膝盖,痛得他抱住腿在地上打滚。

    终于,这位衣着考究者忍痛坐在泥地,恶狠狠地诅咒:“我!就是弗兰德斯伯爵博杜安!你们是无耻入侵的强盗!还有你,背叛信仰的法兰克人。上帝会惩罚你们的罪恶,风暴会摧毁你们的舰队,落雷会噼死你们。你们很快会死。”

    其人是博杜安无疑了,留里克点点头。

    就是这家伙死鸭子嘴硬,看起来就是一心求死。

    可是博杜安不必去死,哪怕是五花大绑塞进船舱,等运抵汉堡扔给柳多夫本人,那就是另一场好戏了。

    毕竟,在过去的时光,柳多夫是威斯特伐利亚伯爵,博杜安是弗兰德斯伯爵,两人的封地完全接壤,他们必然彼此认识。

    只是再次相见,一切都变咯。

第970章 拉格纳的莱茵河之劫

    弗兰德斯伯爵博杜安,他从未想过自己稀里湖涂就成了战俘。

    他现在被绳捆索绑,嘴巴里还被塞了一团布,罢了还被绳子捆了一圈嘴巴。他的双眼被蒙住,就剩下两个鼻孔在喘气。

    接着如同货物一般被扔上了船只,对未来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留里克没有意愿和这位“意外之喜”立刻谈判,甚至现在签署城下之盟也无必要。

    其人会被一路带到汉堡, 并在那里暂时监禁起来。

    毕竟博杜安是庞大地区的伯爵,虽说他是死是活对罗斯并不是大问题,现在他是被生擒的,不尽量榨取他的战略价值当然不行。

    罗斯丹麦联军已经无意再在安特卫普逗留,至于接下来是否乘胜追击根特,留里克没有意愿,拉格纳萌生的劫掠想法也就作罢。

    他们来的时候,安特卫普一切祥和, 附近的二十个村庄都忙于储备越冬的物资。

    他们离开的时候, 安特卫普就剩下一地废墟,以及战场上横七竖八的死尸。村庄还杵在那里,只是村民带着细软家畜逃了个干干净净。

    一大片地区的经济已经崩溃,集结的大军作鸟兽散,伯爵生死未卜对于整个地区也是一场政治灾难。

    布鲁日、里尔、敦刻尔克,以及布鲁瑟的贵族,他们要等上一段时间才能获悉伯国对诺曼军队的战斗大败······

    他现在被绳捆索绑,嘴巴里还被塞了一团布,罢了还被绳子捆了一圈嘴巴。他的双眼被蒙住, 就剩下两个鼻孔在喘气。

    接着如同货物一般被扔上了船只,对未来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留里克没有意愿和这位“意外之喜”立刻谈判, 甚至现在签署城下之盟也无必要。

    其人会被一路带到汉堡,并在那里暂时监禁起来。

    毕竟博杜安是庞大地区的伯爵, 虽说他是死是活对罗斯并不是大问题,现在他是被生擒的,不尽量榨取他的战略价值当然不行。

    罗斯丹麦联军已经无意再在安特卫普逗留,至于接下来是否乘胜追击根特,留里克没有意愿,拉格纳萌生的劫掠想法也就作罢。

    他们来的时候,安特卫普一切祥和,附近的二十个村庄都忙于储备越冬的物资。

    他们离开的时候,安特卫普就剩下一地废墟,以及战场上横七竖八的死尸。村庄还杵在那里,只是村民带着细软家畜逃了个干干净净。

    一大片地区的经济已经崩溃,集结的大军作鸟兽散,伯爵生死未卜对于整个地区也是一场政治灾难。

    布鲁日、里尔、敦刻尔克,以及布鲁瑟的贵族,他们要等上一段时间才能获悉伯国对诺曼军队的战斗大败弗兰德斯伯爵博杜安,他从未想过自己稀里湖涂就成了战俘。

    他现在被绳捆索绑,嘴巴里还被塞了一团布,罢了还被绳子捆了一圈嘴巴。他的双眼被蒙住,就剩下两个鼻孔在喘气。

    接着如同货物一般被扔上了船只, 对未来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留里克没有意愿和这位“意外之喜”立刻谈判,甚至现在签署城下之盟也无必要。

    其人会被一路带到汉堡, 并在那里暂时监禁起来。

    毕竟博杜安是庞大地区的伯爵,虽说他是死是活对罗斯并不是大问题,现在他是被生擒的,不尽量榨取他的战略价值当然不行。

    罗斯丹麦联军已经无意再在安特卫普逗留,至于接下来是否乘胜追击根特,留里克没有意愿,拉格纳萌生的劫掠想法也就作罢。

    他们来的时候,安特卫普一切祥和,附近的二十个村庄都忙于储备越冬的物资。

    他们离开的时候,安特卫普就剩下一地废墟,以及战场上横七竖八的死尸。村庄还杵在那里,只是村民带着细软家畜逃了个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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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鲁日、里尔、敦刻尔克,以及布鲁瑟的贵族,他们要等上一段时间才能获悉伯国对诺曼军队的战斗大败弗兰德斯伯爵博杜安,他从未想过自己稀里湖涂就成了战俘。

    他现在被绳捆索绑,嘴巴里还被塞了一团布,罢了还被绳子捆了一圈嘴巴。他的双眼被蒙住,就剩下两个鼻孔在喘气。

    接着如同货物一般被扔上了船只,对未来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留里克没有意愿和这位“意外之喜”立刻谈判,甚至现在签署城下之盟也无必要。

    其人会被一路带到汉堡,并在那里暂时监禁起来。

    毕竟博杜安是庞大地区的伯爵,虽说他是死是活对罗斯并不是大问题,现在他是被生擒的,不尽量榨取他的战略价值当然不行。

    罗斯丹麦联军已经无意再在安特卫普逗留,至于接下来是否乘胜追击根特,留里克没有意愿,拉格纳萌生的劫掠想法也就作罢。

    他们来的时候,安特卫普一切祥和,附近的二十个村庄都忙于储备越冬的物资。

    他们离开的时候,安特卫普就剩下一地废墟,以及战场上横七竖八的死尸。村庄还杵在那里,只是村民带着细软家畜逃了个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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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现在被绳捆索绑,嘴巴里还被塞了一团布,罢了还被绳子捆了一圈嘴巴。他的双眼被蒙住,就剩下两个鼻孔在喘气。

    接着如同货物一般被扔上了船只,对未来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留里克没有意愿和这位“意外之喜”立刻谈判,甚至现在签署城下之盟也无必要。

    其人会被一路带到汉堡,并在那里暂时监禁起来。

    毕竟博杜安是庞大地区的伯爵,虽说他是死是活对罗斯并不是大问题,现在他是被生擒的,不尽量榨取他的战略价值当然不行。

    罗斯丹麦联军已经无意再在安特卫普逗留,至于接下来是否乘胜追击根特,留里克没有意愿,拉格纳萌生的劫掠想法也就作罢。

    他们来的时候,安特卫普一切祥和,附近的二十个村庄都忙于储备越冬的物资。

    他们离开的时候,安特卫普就剩下一地废墟,以及战场上横七竖八的死尸。村庄还杵在那里,只是村民带着细软家畜逃了个干干净净。

    一大片地区的经济已经崩溃,集结的大军作鸟兽散,伯爵生死未卜对于整个地区也是一场政治灾难。

    布鲁日、里尔、敦刻尔克,以及布鲁瑟的贵族,他们要等上一段时间才能获悉伯国对诺曼军队的战斗大败

第971 一支庞大的军队在科隆

    连续劫掠的成功给了拉格纳空前的自信,他的野心随之膨胀到极点,双眼瞄上河流上游不远处的大城科隆。

    既然整个地区的财富都在向科隆富集,兄弟们只要能顺利夺了其修道院,岂不是又能掠走大量金银?

    这断然不是什么麻烦事。

    兄弟们只要行动快一些,如之前几次行动那般,抢滩登陆后迅速完成劫掠, 之后快速撤离,在他们有反应之前撤到安全区域。

    在此之前没有任何的维京人进入欧洲腹地如此之深。

    或者说罗斯人蓝狐·古尔德松完成过探索的壮举,甚至也抵达过更南方的多瑙河漂行。彼时的蓝狐掩藏着自己的真实身份,始终以乔装的教士身份进行考察,算不得典型维京人。

    遂关于科隆的情报拉格纳一无所知,只知道那里有着大量的财富,罢了兄弟们就真的磨刀霍霍继续前进了。

    河道的走向有利于丹麦的长船逆水行舟, 战士们将掠到的财物和俘虏放在船只中部,所有人操持起宽大的桨叶,配合风帆达成最快的航行速度。

    对财富的渴望扫除掉连续划桨的胳膊肘的疲惫,他们唱着北方的歌谣,正不断地逼近科隆。

    他们甚至在旅途中国又做了一次杀戮。

    船队在一处小河注入大河道的区域,所有人赫然看到了一个村子。

    就像是吃到烤肉大餐之前提前奉上的小点心,袭击这个村子可谓攻击科隆的序幕。

    拉格纳带着伙计们强势登陆,风卷残云一般就拿下了该村庄。

    村民偕老带幼虽不能第一时间弄清状况,他们首先要保护自己以及家人的命,不做任何抵抗就遁入森林,将各宗细软“让”给了袭击者。

    可怜村子的修道院自然而然成为重点袭击的对象,所有的教士和来不及逃走的村民被杀,罢了建筑还被点了一把火。

    丹麦战士在癫狂中以烈火和杀戮向他们信仰的奥丁献祭,又砍杀掳到的山羊,剥掉羊皮后非常奢侈得仅烤**肉。至于很多带不走的山羊和绵羊,索性也被拉格纳授意直接处死。

    “我们带不走,也不能再让法兰克人拥有。咱们丹麦人的各种苦难都是这些法兰克人造就,就以这种方式额外复仇。”

    他如此所言, 给了堪称莫名其妙的杀牲畜的举动定了个伟大的基调。

    兄弟们也就只要听从大王的命令,缴获的牲畜尽被杀死,但像是羊腿尽数被斩断,趁着时间较为充裕赶紧烤制为熟食以作为后续的干粮。

    他们细节的村庄原则上只是沿着来茵河出现的大量定居点之一,本质并无特别之处。

    只是它的地理位置距离科隆已经很近,如若这里火光冲天,科隆方向必能注意到端倪。

    这个村庄正是杜塞尔多夫,它正是几十年前查理曼在世的时候,移民一批法兰克族人兴建的纯粹法兰克族裔的村庄。

    就在杜塞尔多夫的正西方还有大量的人口不一的新兴法兰克定居点,其中最大的一个正是格拉德巴赫,便是门兴格拉德巴赫。

    拉格纳打着复仇旗号在这里大肆杀戮,按照这套理论,迫害的对象确实是正儿八经的法兰克族人。

    村庄里到处是易燃的有草垛房顶的木屋,前段时间的秋雨虽波及此地,干燥的北风已令房屋恢复可燃的干燥。

    丹麦人到处纵火浓烟滚滚,这在夜里直接体现为“烧红的天空”。

    要知道,杜塞尔多夫村庄距离大城科隆的直线距离仅有二十余公里。

    似乎这是很远的距离,然如今的时代空气极为澄澈,每一个晴朗的夜里高空都是横亘着绚丽的银河。

    村庄的大火烧得天空云朵呈暗红色,诡异的景象当夜就引起科隆的强烈注意。

    因为,一位伟大的人物以及他强大的军队, 现在就在科隆。

    这一情况是拉格纳预料不到的,但并非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却说陷入内战的法兰克的两位王子,洛泰尔和他的中王国主力还安置在偏南部的斯塔拉斯堡一带,由于夏季时期的战略优势,洛泰尔开始期待自己的两个弟弟接受自己的主张,所谓放弃绝大部分权力,在一片小封地里安安心心过一辈子。

    比起一开始的强力削藩令,洛泰尔已经做出了让步,两个弟弟仍能持有公爵头衔,领地虽严重缩水,身份依旧非常高贵。

    如此决意是东王国的路德维希和西王国的查理绝对不能接受的。

    但现在进入秋冬集结,王国内战受制于气候要告一段落了。毕竟彼此都是亲兄弟,三方在战场上打得不可开交,私下里还要继续谈判。

    就是在这种微妙的氛围下,路德维希迎来了晴天霹雳。

    东王国的后方遭遇到不可思议的打击!诺曼人大举入侵,萨克森人无情背刺。若只是这样并非太严重问题,偏偏自己派去的精锐重骑兵落得一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得到全权指挥的来茵高伯爵罗贝尔仅以身免,这种损失三千铁骑的庸才还有脸回来汇报惨剧?针对如此犯下大罪的大贵族,急火攻心的路德维希立刻下令将之囚禁,若非是出于政治安定的考量,他恨不得直接撤了其家族对于来茵高领地的所有权。

    理智占了上风,他不想让别的贵族看到自己的王是小肚鸡肠又容易自乱阵脚的蠢货。

    那些送回来的写在特殊材料上的信件令他震惊又懊恼。

    路德维希人到中年,他作为王国东部边境的最高统治者始终自视甚高,却有一个非常糟糕的短板——不能熟练使用拉丁语。

    看看这些所谓罗斯王亲自书写的书信,文字尽是拉丁语,经过教士翻译后,文字内容真是最可恶的挑衅与威胁。

    在挑衅威胁的背后,路德维希瞪大双眼嵴背发凉!

    背叛!到处都是叛徒。萨克森人背叛了,难道图林根人就不会背叛?

    如果他们萨克森人继续做大,势必有更非分的要求。这比诺曼人入寇还可怕!

    他开始后悔将威斯特伐利亚伯爵柳多夫差遣到丹麦的举措,现在看来这是彻头彻尾的昏招。

    他难以相信的是自己派出去合计三千骑兵居然全军覆没。他是知道罗斯王国的存在,不过是一个自立为王的诺曼酋长的自娱自乐行为。他傲慢地觉得这就不算个事情,顶多是与奥伯特利迪特酋长一个级别的北方酋长罢了,结果自己的主力军竟然……

    和兄弟的内战是王国内部的事务,但一群凶狠的诺曼人居然大举侵入,就是对整个王国的挑战。

    路德维希向自己的大哥洛泰尔修书一封,所谓要求暂停内战,东王国派兵讨伐入寇的野蛮人。

    “无论如何,我们现在都必须暂停内战。我将带领军队北上讨伐所有入侵的诺曼人,消灭野蛮人是正义又必要的举措,请你看在道义上,不要越过我们现有的边界。”

    洛泰尔本人收到了信,他感觉自己的兄弟就是在找个理由托词,实际就是其在战场上吃了亏,打算推到后方修养一番。

    洛泰尔做出了自己的判断,他认定路德维希在说谎,但考虑自己的中王**队状况,也无力在整个冬季发动任何的攻势,姑且就与弟弟路德维希把戏剧演下去。这变虚与委蛇回信一封:“既然是野蛮人入侵,请你务必将之消灭。我以全法兰克国王的名义发誓,不会干扰你讨伐野蛮人的伟大行动。”

    在回信上洛泰尔也不忘重申自己是真正的、唯一的国王身份,又在措辞上给了自己弟弟名字后加入一个“公爵”的后缀。

    路德维希已经没时间在具体词汇用法上和大哥做口腔体操,旋即回信昧着心赞誉一番大哥的英明。

    这在洛泰尔看来,的确是弟弟的一个认怂的信号。

    中王国的军队的确做出了肉眼可见的举措,军队维持防御状态,部分地区的驻军也拆营后撤。洛泰尔可不想砸野战地区搭设行宫,要么回亚琛过冬,要么就在斯特拉斯堡行宫过冬。他决定选择后者。

    见得这些举措,路德维希在安置一些边境军队摆出防守驾驶后,其中的精锐已经尽数抽离。

    路德维希就在来茵高地区大肆征兵,尤其是威斯巴登、美因茨、沃尔姆斯附近的村庄,秋收已经结束,秋冬季的农闲已经到来。急火攻心的路德维希顾不得被囚禁的来茵高伯爵罗贝尔的苦劝,强兴征集男丁服役前往北方。

    甚至,也包括拿骚村的全部男丁。

    因为拿骚男爵也是公开反叛的一份子,其人甚至认了僭越者的柳多夫为封君。路德维希遂以国王的名义废除拿骚村的男爵领地位,降级得连采邑骑士领都不算。亨利拿骚的全家皆被囚禁,其他男性村民被强征到步兵阵列里。

    纵使有一些将领劝说大王冬季北上作战是一个昏招。

    气急败坏的路德维希根本听不下去。

    他的主力军一直驻扎在美因茨-法兰克福,又在旁边的来茵高地区大肆征兵。一批精锐不能动外,他已经将机动军队快速扩充到多达两万人之众!

    大量的农夫被迫打仗,所有的索布人奴隶现在也加入军阵。

    他更是派出使者快马加鞭,走固有的罗马大道直奔东北方向的图林根侯爵领。

    他令图林根侯爵竭尽所能调集图林根族战士立刻进入萨克森地区,向汉堡方向集合。

    路德维希并不指望图林根侯爵非常配合,这其实是一种试探。图林根侯爵及其人民是举族并入法兰克王国,性质上与弗兰德斯人和勃艮第人的举措非常相似,即没有通过大规模战争并入王国,作为政治交换,当地贵族有着巨大的自主权,实为一地的诸侯。

    图林根贵族的地位是无法通过“腾笼换鸟”的举措所摧毁,本地贵族向路德维希效忠,过去也的确没有反叛的趋势。只是现在随着萨克森人历史上的第三次举族反叛,路德维希对图林根人的态度已经非常暧昧了。图林根是否出兵、出兵多少、是否奋力平叛,成为检验其忠诚度的标准手段。

    他更看重自己的实力。

    五千精锐步兵、一万地方服役民兵,以及近五千索布人奴隶兵。前者一万五千人是战斗主力,后者五千索布人主要押送后勤物资。

    另有路德维希亲自率领的一千重骑兵,以及各种马匹及懂得骑马的人组织的一千轻骑兵,骑兵方面也有两千骑。

    多亏了大军在美因茨地区驻扎很久,该地通向科隆还有这平坦的罗马大道。

    此两万两千人的集结可谓极为迅速,毕竟大部分士兵早就在此地盘踞里。

    就是担心步兵、骑兵、辎重马车队的三方脱节,路德维希亲率大军保持浩浩荡荡的大军向着科隆方向推进。

    当然,整个旅途虽然只有一百五十公里左右,又是沿着现成道路推进,如此庞大军队同时行动,对路德维希还是巨大的挑战。

    骑兵和精锐步兵已经陆续抵达科隆。

    此时,科隆大主教哈的博尔特不但获悉了北方的惨剧,也恨不得有勇敢的贵族组织义军北上讨伐野蛮人。

    大主教以及所有教士认为路德维希就是被大天使祝福的大好人,庞大的军队定能一举荡平诺曼野人。为此,科隆方面立刻提供自己的大量税收,以实实在在的粮食资助路德维希。

    这座拥有总长达六公里石头城墙的、建立与罗马帝国时代的城市科隆,迎来了一位王者的进城。

    路德维希带领先到的众将士在城内的大教堂做礼拜,因为此次战争是讨伐耽于杀戮的野蛮人,就算教士们觉得可以通过不断派出传教士说服那些野蛮人皈依而终止一些杀戮,显然过去的举动均以失败告终,索性由大主教牵头,授权路德维希杀戮敌人的资格。

    科隆大主教为双膝跪在圣像前的路德维希额头涂油以祝礼,接着宣布:“主宽恕你的罪!主授权你以利剑讨伐北方的恶魔,那些撒旦的使徒将被你赐予死亡。”

    连科隆大主教都支持这正义之举,路德维希的军队士气空前高涨。

    而让他进一步高兴的是,那些从北方逃难而来的法兰克人本就是路德维希治下东王国的属民。

    法兰克族的血性并未丧失,他们看到了一支庞大的、有着查理曼风采的大军。

    路德维希有着和他爷爷查理曼一样风格的胡须,人人都说这位王者可以继承查理曼的军威,一如半个世纪前讨伐征服萨克森和诺曼世界一样,如今辉煌的历史会重演。

    路德维希很高兴得到这样的赞誉,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在科隆招募到多达两千名法兰克族的自带武器、马匹的民兵。

    甚至,科隆大主教在一番思考后,也动了亲自去北方的决意。因为有消息称北方圣人埃斯基尔没有死,可是这位地位崇高的人竟然和那些反叛者混在一起。究竟是被裹挟,还是那个老家伙有自己的主张,一切不得而知。

    大主教还在犹豫,然而,无论是主教哈德博尔特还是东王国国王路德维希,乃至全科隆的百姓和教士,都看到了西北方向烧红的天空。

    教士觉得这是天象示警,或是上帝的启示。

    但对于战场极为敏感的路德维希直接否定了主教哈德博尔特的一切揣测:“科隆附近有盗匪吗?那分明是什么东西大规模燃烧照得天空发亮。”

    主教一窍不知,支支吾吾中被路德维希抢话:“若是盗匪出没,那就是自寻死路。主教不必惊慌,我的军队会在天亮后去一探究竟。”

第972章 科隆冲突

    两百余丹麦战士在来茵河如若无人之境,水流无法阻挠他们逆水行舟,北风反而助长他们的行动力。

    面对一个接着一个的胜利,这些世代居住在日德兰半岛或是旁边的西兰岛的丹麦人,他们现在自我感觉极佳,更认为法兰克人就是一桩破草棚子,只要多喊写人勐地摇晃一下就塌了。

    有战士或是出于谄媚或是真心所想, 他向大王拉格纳说出这样的建议:“等我们带着大量金银回去,故乡的人们会震惊于我们的财富。大王应该召集更多的勇士,我们深入这里继续劫掠,甚至让所有的法兰克人变成我们的奴隶。”

    此一语更加深了拉格纳的**。

    “的确,若单论复仇,我们一路杀到这里已经大大杀灭了他们的嚣张气焰。如果我也如罗斯人那样可以召集一万名勇士,我能做到比留里克更大的功绩。”

    “那就召集吧。”又有人附和,“我们的勇士不比罗斯人少。以后萨克森人给我们做屏障,虽说我们的船不必罗斯人高级,也远远胜过法兰克人。我们想来就来,法兰克人的所有财富,简直就是为我们准备的。”

    他们在篝火边高谈阔论,像极了海盗们策划新的行动。

    拉格纳吃过了烤羊肉和煮熟了燕麦,他觉得充满了力量,接着就是打算对着被俘的女人发泄一番。

    新的计划已经定下,便是再在科隆捞一把。

    他们的身后火光冲天,虽是深秋初冬时节,丹麦人尽是坦露后背的狠人。他们身上青蓝色的狰狞花纹显得犹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总是吃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也有难以言说的口臭,综合起来给了被俘女人们深深的恐惧。

    他们不觉得寒冷,就铺着毯子打算露天过夜。

    拉格纳和伙计们又商议一番,罢了或是临幸女俘, 或是以石块打磨战斧和铁剑。

    新的一天, 他们启程。

    战士们陆续上船,操持起大桨使得一条条长船如水上蜈蚣,向着上游继续航行。

    它不是漫长的旅途,拉格纳一伙儿大清早出发, 必可在中午时分摸到科隆城下。

    但丹麦人一切的计划,都因为接下来所看到的事情,必须做出重大改变。

    处于捕鱼技术的落后,住在科隆以及周边地区的法兰克人只懂得垂钓和近岸抛网。此地的来茵河河段仍旧极为宽阔,河道中心水流急促一些,本就不适合欧鲈等澹水鱼生活,唯有近岸处是活动区。

    温暖时期河面上也鲜有船只,即便有也多是摇桨过河的驳船。

    本地人并没有心思斥资建造铁索浮桥,而这也是本世代人们能在大河上较低成本建造的唯一桥梁。

    普通的农夫日常生活没有过河的必要,唯有商人、教士和贵族有这方面的需求,有限的驳船业务即可满足需求。

    甚至驳船业务也是属于教产的一部分,它被教士所垄断,除了高级贵族和高级教士外,任何人从科隆地区过河都需要留下较高的过河费。

    显然路德维希的两万余大军根本不需要渡过来茵河,只因他的主力军一直在北岸活动,这条大河在绝大部分河段就是东王国和中王国的天然地理分割线。反倒是东王国路德维希在劳藤(凯泽斯劳滕)和中王国打了一仗,实为渡河后的激战。战斗就发生在几个月前, 他的战败一大原因正是运力过于有限,使得不能将更多军队运到对岸, 便被兵力更多的中王**队击败。

    莫看路德维希因地利人和短时间内集结出两万余大军, 他手头几乎一条船也没有。

    按照他的计划,接下来大军沿着“地狱之路”在通过杜尹斯堡后就开始北上了,最后延伸到不来梅地区。那里有着一座石墩木板桥,虽有传言指出桥梁已经被破坏,理论上花些时间铺设更多木板还是可以修复它的。于是,他搜罗了很多绳索意欲在面对威悉河时快速修桥,即可将大军开赴到易北河直面反叛者的巢穴——汉堡。

    现在,由于科隆的西北方向突然火光冲天,大清早路德维希就差遣一支轻骑兵沿着河岸去那边一探究竟。

    于是侦察兵在岸上狂奔,拉格纳的劫掠部队在河上漂。

    两伙人突然隔着水面相遇,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是法兰克骑兵!”有人大吼。

    拉格纳眯着眼睛仔细看一下,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原定计划要稍稍调整了。

    有伙计又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继续划桨!他们奈何不了我们,我们反正一定到了这里,不砍几个脑袋对不起我们的付出。”话是如此,拉格纳已经明白自己已然丧失了袭击的突然性。

    他有不好的预感,那些被视作聋子瞎子的法兰克人终究还是获悉了自己沿河接连不断的杀戮。

    搞不好今年是无法在富足的科隆捞一笔了。

    那就好好观察这里的状况,丹麦国王本人作为侦察兵探查此地地理水文,这样下次集合大军再来就能直抵目标。

    拉格纳决定无视那些法兰克骑兵,反对岸上的骑马者震惊地看着那些怪异的两头尖尖的船只仍接着北风快速逆水行舟。

    何人有这样的船只?!

    是诺曼人!

    已经不必去杜塞尔多夫那个村子探查了,罪犯已经暴露了真身,就算这些侦查骑兵不愿意详细,事实摆在这里,诺曼海盗已经大大深入欧洲腹地,看看他们行动的方向,一定是计划前往科隆抢劫。

    骑兵们旋即调转马头原路返回。

    船上的士兵开始觉得太过蹊跷,有人警惕道:“也许他们会在科隆埋伏大量军队,我们这样冲过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蠢货,你畏惧了?”拉格纳旋即扭头驳斥。

    被说的士兵急忙否认。

    “听着!你们所有都不必担心。他们没有船舶,我们只要待在水面上就毫无危险。他们若是真有大军倒也是好事,那就应征了罗斯王的估计……”

    拉格纳剩下的说词普通战士们已经不甚理解。

    骑兵夺路狂奔,速度是拉格纳所部所不及的。

    科隆是在罗马城市的基础上修修补补建造的信仰圣地,本届大主教哈德博尔特管理地区所有事务,其身份直接是实实在在的高级神职人员,手握的权力却相当于侯爵,可以自主做任何事务而完全不用向任何的法兰克大贵族服役,毕竟查理曼大帝的时代已经结束。

    大主教哈德博尔特事实上已经解除了“内战中立原则”,他虽不会攻击中王国,尤其坚决反对路德维希的大军渡河去攻击南岸的都城亚琛。大主教对平定萨克森叛乱本无兴趣,毕竟萨克森人有没有背叛信仰。但大量信仰臆断的诺曼人完全侵入了萨克森地区,大有南下作乱的趋势,果真如此首当其冲遭殃的就是科隆大主教区。

    大主教恐惧的就是诺曼海盗,偏偏那些轻骑兵带着我恐怖的消息回来了。

    骑兵直接冲入城中,在局促的巷道里狂奔。在抵达大教堂门口下了马,因事态紧急,斥候骑兵直接争夺阻拦其奔跑的教士与城市巡逻队,直接非常无力地冲进教堂的宣礼大厅。

    因为大王路德维希就在这里为出征做着祈祷。

    “诺曼人!是诺曼人!”

    骑兵战士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很大的罪过,现在已经不是考虑个人之罪的问题,因为那些诺曼船只距离科隆只有一步之遥。

    路德维希勃然大怒,但听闻部下的袭击警报后,旋即在大吃一惊中做出全军备战的准备。

    “真是不可思议。”他咬牙切齿,“我还没有直接反攻他们,反倒是他们打到我的面前。也好,他们来了就杀灭他们!”

    骑兵汇报诺曼人只有七八条船而已,路德维希不慎相信。

    区区七八条船就干杀入来茵河侵入科隆,只怕此乃先头部队,后面会有更多的诺曼海盗。

    传令兵快马加鞭,全部抵达科隆的军队,无论步兵还是骑兵,必须暂离营地齐刷刷抵达河畔处列阵。

    路德维希戴上自己箍了一圈黄金的铁皮盔,带着全部的骑兵,骑着膘肥体壮的法兰克高头大马迅速抵达河畔。

    接着步兵陆续抵达,他们收到的消息是诺曼海盗即将登陆,战争竟在这再平凡不过的上午悄然而至,大家虽不敢相信也不得不紧张行动。

    几乎所有步兵对于诺曼人一无所知,他们所有的认知都来自这些天在科隆城内的道听途说。

    奇怪的辫子、身上有着狰狞花纹、杀人如麻……

    信息固然利器,对于那些精锐重装步兵而言并非不能接受。这些消息都在证明诺曼人是一支善于航海的野蛮人,众多的信息与东方的波兰人、波西米亚人和维斯瓦人有些相似。甚至投降的索布人投降的奴隶兵们,他们在“开化”之前也是类似的模样,尽是一群打仗赤膊上身、浑身怪异花纹的蛮人。

    巍峨的罗马石墙敦厚沉重,它带着浓厚历史的积淀。

    城墙上飘扬着大量的旗帜,白底黑纹的十字旗随风飘扬。

    闻听野蛮的诺曼人非常嚣张地要在科隆附近活动,全城的有识之士都决定拿起武器捍卫自己的信仰,至少教士们雇佣的巡逻卫兵们大规模聚集在河畔,与路德维希的大军混在一起。

    甚至,大主教本人获悉这一情况后,急忙走出御所,召集全城的教士,带上圣油金瓮、通体镀金的大十字架等圣器,前往河畔为全体基督军队赐予信仰buff。

    那毕竟是镀了一层黄金的巨大十字架,它是铁匠打造的熟铁铁皮,再镀上一层黄金,最后固定在橡木上。它很沉重,遂固定在铁基座上。

    黄金十字架被安置在一辆马车上,当它出现在军阵中,旋即引得所有看到它的战士欢呼雀跃。

    或许这次行动大动干戈了。

    实则不然,路德维希发觉自己实际实在科隆城外搞了一出盛大的阅兵式。他的军队还没有来齐,每天都有后进的军队抵达。

    大主教亲自带着黄金十字架出现,就是意味着科隆教区对自己的支持。

    光荣!还是光荣!

    这样,诺曼人会被吓傻吧?!

    路德维希自视甚高,毕竟自己的爷爷是“全罗马人的皇帝”,作为伟大者之孙他同样觉得自己非常伟大,对于任何的边区蛮族有着发自骨髓的高傲。

    作为神圣的王国的大贵族,路德维希没必要掩藏自己的实力,无论诺曼海盗是否畏惧都是没意义的,因为他们都将被杀死。

    宽恕诺曼人是教士的事情,贵族要做的就是将他们**消灭。

    “这一次,我要永远解决丹麦问题,让这群诺曼人永远消失。”

    就在这种极为热闹的氛围下,拉格纳的长船队出现了。

    法兰克人的浩大声势弄出隆隆噪音,丹麦人为此早有警觉。

    在绕过河道最后一处弯折,哗哗作响的松林解除了对世界的帷幕,一座大城赫然出现。

    再好好看看这座城!犹如梦幻。

    岸上的堂堂之阵,大军身后巍峨庄严的城市。大部分士兵穿着统一,有骑兵有步兵,数量之多超乎想象。

    丹麦战士皆暂停了划桨,他们对岸上列阵大军叹为观止。也对那摆在显要位置的巨大黄金十字架垂涎三尺。

    “大王……这?是法兰克人的大军?”

    拉格纳此事有些露怯,他的嘴唇在颤抖,虽说对自己的敌人所有了解,如今真的见到堂堂之阵,不由得畏惧。

    “是!法兰克大军。”他强打起精神说道。

    “该怎么办?”

    “我们就看着。快吹号。号召兄弟们不要轻举妄动。”

    诺曼海盗已经出现,且船上还有一些明显就是被俘的人。那是一些女人,她们穿着标准的法兰克村妇的着装,所谓宽大的连体裙子,现在分明被海盗掳走成了奴隶。

    这些女人突然变得情绪激动,使劲挣扎着身体对着河对岸以法兰克语尖锐地嘶吼着什么。

    “可恶!让这些女人闭嘴。”拉格纳勃然大怒,看着部下费了一些力气也难以控制这些情绪激动的女人,心头的愤怒更深。

    一个邪恶的想法应运而生。

    自己的丹麦军队人数极端劣势,如此冲上岸和法兰克军队厮杀就是自寻死路。

    自己不攻,显然对方也不能在河面上狂奔。只要有激怒他们、气得他们浑身难受的手段就好了。

    拉格纳旋即做出新命令,一众士兵当众搀扶起被捆着的法兰克村妇,当着河对岸全体法兰克大军的面,将之挨个杀死抛入河中。

    罢了,还不忘就简单的法兰克人词汇谩骂“法兰克懦夫”。

    这些举动无疑看傻了岸上的大军,很多战士气得浑身颤抖,那种杀俘的行为就是对自己的莫大侮辱,路德维希愤怒的当然不是村妇被杀,而是这种行为就发生在自己面前,加上后面的谩骂生,此乃最大的挑衅。

    和野蛮人对骂实在掉价,路德维希旋即派出一些步弓手,对着远处的船只抛射箭失。

    短木弓的箭纷纷落在水中,此举令拉格纳吃了一惊,见对方箭失如此拉胯,又激得他狂笑不止。

    路德维希遗憾地摇头,恼羞成怒的他旋即派出另一支部队。

    新来的正是投矛手,他们靠着投矛器抛射一种更粗大的箭失。固然在当今的欧洲投矛兵开始被淘汰,至少对付披甲的敌人,投矛器发射大箭变得不好用,由于路德维希的封地主要在东部边境,面对各路无甲的斯拉夫部族时,这种落后兵种仍有用武之地,且完全不占用编制,是任何士兵都能操纵的。(法兰克正规军同样采用旗队编制,每个旗队比罗斯式旗队人多。)

    一些大箭被青铜投矛器狠狠甩了出去,它更沉重更抗风偏斜。

    拉格纳并未想到自己会遭遇此等攻击,突然坠落的大箭果然贯穿了一些丹麦战士的身躯,或是深深扎在长船上的木料里。

    它固然毫无准头,然法兰克人派了不少人又是持续不断抛射这个。

    “可恶,如果我控制罗斯人的一艘大船,岂能受这种窝囊?”咬紧牙关的拉格纳已经顾不得太多。

    “兄弟们,我们撤!是时候离开了。”

    遂站在法兰克人的立场上,他们单纯以抛射大箭杀死了一些诺曼海盗,还成功将之打跑。

    很多士兵欢呼雀跃,面相逃亡者的背影不断的嘘声谩骂。

    路德维希实在笑不出来,他恨不得将这些海盗全部绞死,奈何自己根本无合适的船追击,硬是看着他们收了风帆顺流而下。来茵河下游还有很多村庄,不将他们斩尽杀绝,真不知道又有多少村子被杀戮。

    只有彻底征服丹麦世界,将当地的诺曼人砍杀一遍,效彷祖父查理曼的铁血手腕。

    他将此视作诺曼人的故意挑衅,也认为自己的行动已经没了突然性。无妨,新仇旧恨跌在一起,那些诺曼人和反叛的萨克森人,必须以死谢罪。

第973章 诺森布里亚王、维京约克王在汉堡

    气候是越来越冷,留驻在汉堡的罗斯军战士们愈发地思乡。

    那些还滞留在此的丹麦人原则上都在等拉格纳大王的消息,等待的过程令人愈发无聊,留在萨克森人的领地过冬绝不是个好主意,他们想要回西兰岛和家人们团结。

    丹麦人私底下串联,所谓一旦第一场雪降下,兄弟们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局势对于罗斯军一样非常糟糕。

    罗斯军内有着罗斯人、芬兰人、斯拉夫人, 以及少量的瑞典和约塔兰人战士。阿里克、耶夫洛和梅德韦特,单位将领可以将训练有素的战士们约束好。但战争从今年春季开始,从遥远的北方一路打到这里,难道进入冬季了战争还要继续?

    尤其是斯拉夫战士,大家互相以故乡语言滴咕,所谓今年冬季怕是没法回老家了。

    如果是孑然一身的壮年战士,四海为家不足惜。

    他们偏偏都有父母也多有妻儿,他们对种地有着极强的执念。即便大王在粮食供应上一直非常稳健,他们仍是极为担心老家亲人的状况。

    大王免除今年赋税是德政, 兄弟们都在这场战争捞到了战利品。

    那么,金秋粮食收获是否顺利?自己作为壮劳力倘若未归,明年的春耕是否会遇障碍?

    所有人带着复杂的情绪就在汉堡过起日子。

    他们在积极生产,尤其是在入海口搭建了煮盐作坊,又选择一处良地设为暂用的码头和船只泊地,以满足拖网捕捞到的大西洋鳕、鲱在岸上立即加工。

    因为是联盟的关系,罗斯军和丹麦军皆与萨克森人保持了距离。

    在对抗法兰克骑兵得胜后,萨克森人武装实现武备升级。公爵柳多夫得到了大部分本土贵族的实实在在的支持,后者又担忧法兰克人事后报复,大量村庄民众拖家带口,在贵族老爷的带领下不为深秋寒冷迁移到汉堡附近。

    如此一来,柳多夫拉出来更多的民兵战士,又从中挑选出一些足够强壮者为精锐军士。

    汉堡成为反抗与自由的象征,这片区域的萨克森人口迅速突破到五万人。

    新来的萨克森人都来自易北河南岸区域,他们划着小船渡河,再迁移到汉堡后, 贵族宣布效忠, 柳多夫旋即命令他们开辟荒地建设新村庄, 又令他们将新开垦土地改造为良田,以后就居住在这里。

    所谓交换,这些顺应时势的贵族及其卷属在缴纳今年的“对诺曼人贡品”后,以后就是多年免税。

    免税固然是好事,他们迫切需要的是安全。事到如今,因萨克森全境举起反旗,任何落单的村子都极大概率遭遇法兰克人恐怖报复,唯有抱团去年才是良策。

    何况罗斯人的大军还驻扎在这里。汉堡地区距离丹麦边境长城很近,萨克森语丹麦解围互相保护的同盟,显然此地已经是非常安全的存在。

    柳多夫非常满意现在的局面,他可以断定,未来会有更多的人迁移到汉堡地区。

    当一个国家领地巨大而人口过少,君主就要优先控制领地的民众,要避免广布定居点,而是设立一些关键城池再定点安置大量人口。

    柳多夫即便是处于未来征税、征兵、操持宗教事务等事宜,也需要尽量将人口吸引到汉堡地区。

    他已经这么做了,自然也有着特别的隐忧。

    “我没有更多的资本。如果路德维希大举讨伐我,一旦战败, 就是整个萨克森的毁灭。我必须胜利。”

    他嘴上不说,也是希望留里克赶紧将南征打劫的大军赶紧带回来。那位年轻的王善于征战, 若没了他指挥盟友军,柳多夫是真的害怕路德维希。

    即便因为广招壮丁的举措,萨克森公国名义上的军队已经膨胀到了一万人。

    因缴获了大量的铁器,铁匠将各种形状的铁烧软后打砸成宽叶的矛头,配上橡木杆就是一把矛。到处都是萨克森长矛手,此不仅是唯一能快速武装大军的手段,也已经子啊战场生证明了集合矛手的确能遏制法兰克重骑兵的冲击。

    这些军队仍不能给予他自信。

    他期待着更多的援军,也期待着凛冬到来。

    难道法兰克人还会在冬季发动强袭?

    至少还没有消息证明存在气势汹汹杀奔过来法兰克大军,如同奇迹降临般,柳多夫迎来了特别的盟友。

    一条大船从西方而来,它的主桅杆飘扬着纹路怪异的乌鸦旗。

    此乃一艘阿芙罗拉级风帆巡洋舰,实为卡拉维尔型帆船的大改。它有着超越时代的适航性,只是它已经下水多年,在拥有着的手里这些年也缺乏维护。

    橡木船壳上有着大量奇怪的痕迹,皆证明此船其实去过很多地方。

    在高耸的船艏上站着两人,他们皆蓄着怪异辫子的胡须,又皆是与年龄完全不相配的大光头。

    另有一艘几乎一模一样的大船跟随着她,只是桅杆上飘扬的是正儿八经的罗斯旗帜。

    悬挂渡鸦旗正是来自维京约克王国的海军旗舰巴尔默克号,船艏站着的正是国王比勇尼和其弟弟弗洛基。

    却说这船的船长休息室里还坐着两位被晕船折磨得苦不堪言的一对父子。

    这对父子穿着颇为讲究,宽松的毛毡外套扎稳牢皮带,靴子皆是发黑的牛皮缝纫。

    父亲有着略卷曲的头发,其上戴着一顶黄金王冠。他的左侧一宿空空荡荡,证明其左臂的消失。

    儿子身形单薄一些,身材已有其父般高大。看起来弱不禁风又有木讷之感。

    他们就是诺森布里亚的国王埃恩雷德,以及太子埃拉。

    曾经的小男孩已经长大,可惜属于诺森布里亚的辉煌时代已经终结。

    埃拉是唯一的王位继承人,倘若父王离世自己自然要顺利极为,那么到时候是否要继续保持对罗斯人和约克王国那群挪威人保持臣服于合作呢?他当然希望恢复已经逝去的伟业,奈何自己未来能继承的也就是一个非常微小的小王国罢了。或许唯一能改变的,就是终止每年对罗斯人的三十万磅小麦的进贡。

    自从832年王国大失败后,王国向罗斯屈辱媾和已经过去整整八年。

    人口损失很多导致缩小的诺森布里亚实力萎靡,每年的进贡又遏制了王国的发展。南方的麦西亚也是一片大乱,贵族们争夺王位自相残杀,直接引得更南方的威塞克斯蠢蠢运动。

    向罗斯臣服是一个无奈,作为国王的埃恩雷德现在更需要做的是在愈发波云诡谲的时局下,竭力保持自己家族的权势,竭力保住诺森布里亚作为一个国家而存在。

    他本人和罗斯探险家、御用海盗、事实的外交使团第一人的斯普尤特有着不错的私交,这次其索贡之际拿出罗斯王的亲笔所书的邀请信,无疑动了去欧陆的心思。

    这便坐着隔壁约克王国的大船渡海向东,并没有耗费多久就横跨北海,以几乎笔直的航向直接冲到易北河入海口。

    此举对于埃恩雷德和埃拉都是无法想象的!过去不列颠的贵族要去欧陆,多是从狭窄的加来海峡抵达法兰克,那海峡窄的可以一眼望去对岸,或许强壮的男人可以直接游过去。此航线非常短,一条小船即可顺利渡海。

    这是埃恩雷德第一次乘坐维京人的大船,上船不久就为海面颠簸折腾得萎靡不振,而今终于停泊,他迫不及待就要上岸。

    于是当这对国王父子走出船舱,放眼望去旋即看到惊人的场面。

    “爸爸,这里到处都是维京人的船!他们像是在捕鱼?他们,都是战士。”埃拉谨慎又胆怯,只好小声滴咕。

    “是……我看得出。很多年没见,罗斯人居然已经这么凶残了?这里不是萨克森人的领地吗?我明明也受到萨克森公爵的邀请。”

    比起这两位,比勇尼和弗洛基兄弟就是单纯的精神亢奋。两位有着千言万语想和留里克好好絮叨,也迫不及待见到自己的亲妹妹诺伦。

    两人很清楚这个时间节点意味着什么。

    妹妹诺伦即将或是已经做了母亲,两人将做舅舅,实在是大喜事。

    当然,一位老朋友已经在河口等着他们。

    阿里克就待在这里,倒不是他收到了什么信息去接应比勇尼一行,他在这里监督煮盐的工作,尤其监督那些雇佣的萨克森人劳动力,谨防他们偷懒。

    大船抛锚立在河口又释放小船,人们陆续完成登陆。

    已经八年未见,由于过去在战场生并肩作战使得比勇尼记忆犹新,他仍是一眼看到了正值壮年的阿里克。

    “是你!阿里克!我认识你!”比勇尼大笑中手指着老战友,也无所谓什么国王的威仪,张开臂膀迎面走去。

    此举一度令阿里克大为诧异,但看到那桅杆上飘扬的旗帜,还有这迎面走来家伙那过于显着的青蓝花纹的大光头,一些古老的记忆被唤醒了。

    “你?总不会真是比勇尼兄弟吧。”

    “正是我!你说话何必谨慎呢?!”

    两位年龄相彷的男人先是互锤一下胸膛,罢了有拥抱在一起。

    两人不止是过去的战友,而今也算是亲戚。使劲再拍打一番老伙计的后背,比勇尼当即问道:“我留里克兄弟何在?我妹妹诺伦怎么样了?听说她要做母亲了,孩子是否安全?”他罕见地絮叨起来,问题接二连三,弄得阿里克只好尽量解答。

    如此,比勇尼略带遗憾:“留里克沿着海岸线去袭击弗兰德斯人,这种好事怎么不叫我?也罢,我还是先见到我妹妹为好。”

    比勇尼确实有这千言万语要直面留里克好好说说,尤其是他身为约克国王在不列颠的一些治国作为,将设得兰群岛完全控制,乃至与卑尔根地区的挪威人越来越深的联系。以及和盘踞在爱尔兰的维京头目索尔吉斯先是冲突又互不侵犯这些事情。

    弗洛基一样要和留里克好好说说另一件事,一件极为关键的大事,甚至那是自己与留里克两人的秘密。

    所谓,那个被留里克“预言”的极北的岛屿,已经被他发现了!

    阿里克再拍拍老伙计的后背:“我们大军的营地都在萨克森人的汉堡,当地的大贵族向你写了信件。你应该知道,所有北方人都在今年向法兰克宣战,一度被奴役的萨克森人也起事。这里到处都是机会,还请你赶紧抵达汉堡。”

    “很好!我需要的就是一些挑战。”突然,比勇尼又勾下头邪笑着问一句:“那些法兰克人应该很富裕吧?”

    “那是当然。”阿里克想都不想就说。

    “很好,我先在岸上休息一阵子。还有,再给你介绍两个人。”

    阿里克清楚那封信也邀请了诺森布里亚国王,想不到国王和太子都来了。

    一个战败的国王穿着华丽,甚至还带着一些卫兵。卫兵着装皆偏橙色,还举着一面红橙相见的旗帜,显得他们仪容非常规制。

    区区一个战败臣服的小国王,岂能有这种排场?!

    阿里克可没给埃恩雷德父子任何好脸色,到底他们是客,随口嚷嚷几句后完全懒得和他们说话。

    正好,埃恩雷德也不想和除留里克以外的罗斯贵族多嚷嚷些什么,即便眼前的男人是留里克的大哥。

    虽说埃恩雷德完全不知道这些年罗斯已经扩张成北欧巨无霸,所谓除却卑尔根地区以外的北欧不是罗斯的领土就是势力范围,见得河口盘踞着大量罗斯军队,他也下意识保持冷静,感慨罗斯军的规模,以及其中数量惊人的年轻面孔。

    他勐地想起多年前留里克的威胁,所谓罗斯的妇女都在大量生育,又说什么罗斯是全民皆兵,孩子长大就是战士。现在,过去的那些幼童已经长大,罗斯果真有着源源不断的兵源,而今看到的搞不好仍然只是其大军的一小部分。

    从现在开始就要乘坐划桨长船直奔汉堡了,埃恩雷德父子警惕地观摩周遭的一切。他们知道萨克森公爵本质是威斯特伐利亚伯爵,其人就算有着萨克森大英雄维杜金德的血统,那也是背叛了法兰克。可以说此乃恶毒背叛,换一个角度又是争取摆脱奴役的壮举。

    他的诺森布里亚何尝不希望摆脱罗斯人的索贡呢?公平的说埃恩雷德很佩服柳多夫赌命的反叛,至于是否如信件邀请的那样承认其公爵地位,还是要商量一下。

    有些古老的记忆是忘不掉的,即便它已经过去三百年。

    但三百年真的算古老吗?

    汉堡这片地区三百年前就是盎格鲁人的领地,后来不过是举族渡海罢了。盎格鲁和萨克森在欧陆的时候就是邻居,后来渡海在不列颠建立过度也继续是邻居关系。虽是邻居,彼此的战争此起彼伏。

    大量萨克森人根本没有离开,现在他们发动复国战争,埃恩雷德心底里是支持的,处于政治谨慎的考虑他还要多观察,但见到柳多夫后畅叙历史是必须的。

    越是深入内河就越是看到大量聚落,那些房舍几乎都出现在易北河的北岸,埃恩雷德意识到了一些不对劲。

    终于,一位有广袤木围墙、又有着铁索浮桥的城池出现了!

    在城市外围又是连片的木棚,大量的木杆杵在地上,飘扬得尽是白底蓝纹的罗斯旗帜。

    这里到处是罗斯人、到处是萨克森人,汉堡已经成为杂居的存在?

    埃恩雷德此生第一次踏足萨克森人领地,他的斗篷红橙相间,卫兵一身橙色偏黄着装,旗帜亦是红橙色块组合,再搭配他的金冠,成为极为醒目的存在。

    柳多夫站在高地一眼认出此必是一位异邦的贵族,便亲自带着卫兵出城来迎接。

    就在成为,萨克森公爵柳多夫,领来了诺森布里亚国王及太子,以及维京约克王国大王比勇尼。

    秃头的约克国王信仰奥丁,这不是什么问题。毕竟法兰克人对着同样信仰天主的萨克森人举起屠刀,信仰果然不是发动征服战争的理由。

    柳多夫在见面的第一刻就表达了希望维京约克王国对于萨克森公国的承认,如此唐突的恳请弄得比勇尼觉得有人在教自己做事。

    比勇尼并无作答,甚至对这位公爵不愿多理财。他以诺斯语直白地要求:“任何的事等我兄弟留里克回来再说,他要如何我也如何。我现在只想找到我妹妹诺伦!”

    比勇尼如此作答不就是明示吗?

    柳多夫毫不生气,以偷着乐的态度,安排亲自带领比勇尼一众去城内拜访留里克的妻子诺伦。

    他对诺森布里亚王和太子的态度极为友善,双方的语言也毫无障碍。

    柳多夫对断臂的埃恩雷德依旧毕恭毕敬,须臾,一位穿戴黑色罩袍的老人举着镶嵌十字架的木杖走来。

    北方圣人埃斯基尔,他直接展示自己的身份,着实令埃恩雷德大为震撼。

    埃恩雷德急忙半跪下身子,有要求埃拉照做。他亲吻埃斯基尔枯老的手背,直言“pada”。

    “请起来吧,我的孩子。你是来自不列颠的王者,遇到任何的磨难都没有丧失光荣的信仰。天主与你同在。”

    毕竟法兰克也没有几个主教大区,埃斯基尔管理者整个北方大区,或者说科隆主教区以北都属于北方主教区。埃斯基尔的地位超越不列颠所有主教,甚至他还有着晋级教宗的机会,当然这种机会已经变得极为渺茫了。

    埃斯基尔能站在这里,等于就是支持萨克森复国。

    本来柳多夫还要好生考虑一番的,他已然明白了主教大人的态度,自己的犹豫不决已经没了意义。

    约克国王和他的维京伙计们不屑于位临高塔畅谈,柳多夫遂与埃恩雷德好好聊聊。

    双方聊了很多,甚至聊到了深夜。

    这份畅谈有着充分的成果——双方互相承认统治合法性。

    诺森布里亚王国承认萨克森公国!反对法兰克王国对于萨克森公国的入侵!

    甚至谈判成果被先行刻在木板上,又由北方圣人埃斯基尔作为见证人,使得他拥有了法律效益。

    的确,埃恩雷德见到老头子一个的埃斯基尔第一反应居然是下跪,就是因为这个老家伙的身份拥有着巨大的号召力和权力。

    却说这位埃斯基尔完全可以像科隆大主教那般,将自己的主教座堂所在城市改造成军事要塞一般的存在。他完全可以招募供养一批佣兵,可以如大贵族一样直接控制广大人民,所谓军事、财政、信仰牢牢抓在手里,成为萨克森地区的统治者,一如历代科隆大主教做的那般。

    埃斯基尔有着很大的格局,也可说的偏执,便是计划用一生将信仰传遍到世界的尽头,俗世的功名利禄是对信仰的亵渎,他就是要做一介苦行僧。

    无可否认的是,他已经将汉堡定位主教坐堂,这里就是以后的北方的信仰中心。

    他虽不愿意参与到贵族间的战争,现在战争已经不可避免。

    看似这是北方世界与法兰克世界的角力,双方都在将盟友拉过来一决雌雄。

    第三方势力之教士们如何是坐山观虎斗的局外人?

    埃斯基尔现在可不是调停者,他有自己的立场,且越老越固执。他认为各位贵族应该顺应罗斯人的战略诉求,从此北方世界与法兰克世界有着萨克森公国这一缓冲,彼此不接壤便是天下太平。而等到天下太平,那就是有利于教士们行动的局面。

第974章 北方同盟条约

    留里克的舰队终于回到了汉堡,大型舰只直接冲入易北河主航道,在大量划桨船的拖曳下快速抵达汉堡城下。

    明眼人注意到了这些大船都有着异常的吃水深度,显然船舱里塞满了货物。

    舰队在近岸处抛锚,又抛下缆绳被岸上等待的人拉扯,最后固定在岸上的木桩上。

    当船只皆以固定,卸载重要物资的工作也马不停蹄地开始落实。

    事实上, 当留里克看到易北河入海口停泊着两艘大船,其中一船桅杆上飘扬着特别的旗帜,便知道自己书信邀请的人已经抵达。

    “比勇尼,这么多年了,你还好吗?”们心自问,留里克觉得自己其实很对不住这位兄弟。

    罗斯大王如如闪电般归来,船只的深吃水,以及兜网不断卸载到驳船上的物资,充分证明了他们在弗兰德斯地区的行动大获成功。

    可是,这里竟没有丹麦王拉格纳的身影。

    广大的罗斯战士并不太关注丹麦人,他们最关心自己的王掠夺来多少物资,以及探明了多少情报。

    一个可怜的中年人始终被捆着手脚,即便是如厕也没人给他松绑。

    他就是弗兰德斯伯爵博杜安,不知过去了多少个日子,他的嘴巴被塞着布团,偶尔才会得到一些不知何物的食物果腹。他被俘后一直被塞进船舱里,眼睛被布条捆扎牢固,整个人如同失明。

    他被像货物般搬运到甲板上,留里克亲自撤掉了此人的眼罩。

    “博杜安。看看这一切吧!这里不是你的弗兰德斯,这里是萨克森人的汉堡。”

    突然告别黑暗,博杜安下意识眯起眼睛抵挡刺眼的光明。他花了一些时间才适应,终究看清了状况。

    汉堡?这里是汉堡?萨克森人的城镇?它不是法兰克人的城镇吗?

    随着束缚手脚的绳索被解开, 塞嘴的布团被拿开, 他终于可以像是正常人那般站起来。

    “这就是汉堡?”他颤颤巍巍都囔。

    留里克不想搭理他,而是吩咐部下:“找来备用的衣服给这个男人换上。他是个大贵族,之后还有大用处。”

    的确充满骚气的衣服实在不佳,博杜安换了一身衣装, 能证明其身份的随身器件最后又塞回他身上。

    刚刚恢复行走能力的他需要一点时间适应,这不,等到上了岸,就只能顺从高壮罗斯战士的手艺,被架起来奔向围墙之内的汉堡城。

    ……

    于是,萨克森公国简陋的宫殿,一下子聚集起大量高级贵族。

    他们是北方世界的贵族们,这片区域是和平还是战争,皆由他们做出选择。

    现在,所有人无论是否满意都必须遵从一个新的秩序。

    留里克重新见到了约克国王、自己的老兄比勇尼·马格努松,以及小老伙计弗洛基·马格努松。他们一番亲切寒暄共忆往昔,也为现在的局面非常满意。

    两人的亲妹妹诺伦,如今挺着硕大的肚子走路都有些费劲。她必须参与这场北方贵族间的集体会晤,并非自己是留里克的妻子之一,而是她身为纳尔维克伯爵,有资格有理由更有必要参与这场会晤。

    既然诺伦加入其中,同样挺着大肚子已经完全不可骑马的佩切涅格公主贝雅希尔, 身为资深贵族当然也要参与其中。她已经代表佩切涅格汗国做出表态, 支持柳多夫的萨克森公国。

    遂对于柳多夫, 虽不懂佩切涅格汗国是怎样的国度, 闻听其族人人善骑马,又多是黑发黄脸的小个子,他立刻想到了曾被查理曼击败的阿瓦尔汗国大抵佩切涅格汗国也是类似的存在,多一个遥远东方的国家的支持多多益善。恐怕这也不会是单纯的精神支持,一旦日后与罗斯人的贸易网完成,进口遥远东方的马匹是可行的,哪怕多掏钱。

    接着是着装多橙黄色调的诺森布里亚国王埃恩雷德和太子埃拉。

    这两位的抵达实为各方都欢迎,得此机会,留里克也得意好好看看传说中最后被做了血鹰的埃拉到底长成什么样子了。

    “一个十五六岁的青年?不像会有大作为。”

    埃恩雷德到了,自然也少不了麦西亚王国的真正合法王位继承人雷格拉夫。

    雷格拉夫是留里克的事实大儿子,但在这一刻,此子是以麦西亚国王的身份参与贵族会晤。他刻意将纯银的十字架挂在胸前,证明自己其实是基督徒。

    这一梦幻的情况实在令埃恩雷德满意,为此他也安排了自己的太子埃拉与雷格拉夫好好聊聊。

    这一聊不打紧,随着雷格拉夫获悉自己亟待继承的麦西亚王位,成为诸多当地贵族哄抢的宝贝意外,南边的威塞克斯蠢蠢欲动。以军事手段解决问题的计划,他已经开始做打算。

    至于丹麦王拉格纳高高兴兴沿着来茵河去法兰克腹地打劫这件事,大家颇为讶异,其人不会参与这次重大会晤,不过他今日缺席并非大问题。

    诸多大贵族聚集在此,弄得真正的汉堡伯爵罗伯特颇为尴尬。

    亨利拿骚则毫不尴尬,他已经自称尼德兰伯爵,这一封号必得到君主柳多夫的承认。他还需要更多国家承认所谓尼德兰伯国的合法性,为以后的和平贸易做好外交基础。

    可怜的弗兰德斯伯爵就以一种极为尴尬的身份参与到这场贵族会晤中。

    大量的诺曼人大贵族,一问封号不是伯爵就是总督,还有两位诺曼人的王者。

    一些信仰基督的贵族竟然越过大海而来也要承认萨克森的合法性,这是给了柳多夫这个家伙多大脸?更糟糕的是,站在这里是有诺森布里亚和麦西亚两个不列颠王国的未来国王,此二国在地理上距离弗兰德斯就隔着一片海罢了。

    论个人交情,弗兰德斯伯爵博杜安认得现在的萨克森公爵柳多夫。

    沦为阶下囚现在看似解除了迫害,深谙期中利害的他显得极为低调。

    博杜安竟被留里克大王生擒!两军还在安特卫普大打出手?!

    这一结果虽出人意料,对于柳多夫实在乐得看到。

    本是作为宴会厅的高处石室被撤掉所有木桌,取而代之是安置成一圈的木凳。

    它像是一种变相的圆桌会议,突出的就是一个各位贵族间的公平。

    实则不然,它实在有利于留里克站在中间向所有人宣讲,话语可以准确达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现在,博杜安换好了衣服,甚至佩戴上卸下铁剑的剑鞘。完全以弗兰德斯伯爵的身份被迫参与会晤,如今乖巧的像是一个学生悉听尊便。

    留里克正是万众瞩目之人,是所有北方贵族之首!

    他身材高大,穿着北极熊皮制作的洁白斗篷,金色头发梳理成马尾,配以希腊风格的黄金桂冠。

    此地坐着的不止一位王、一位大公,唯有留里克可以在所有方面有着压倒性优势。

    也许安排重大事务的事情可以暂缓一下,以好花些时间组织语言写成文件,并私下了解各方贵族的诉求先行谈判。

    留里克实在等不了,因为这场战争已经不断扩大化到了现在的地步。它终于演化成“塑造北方新秩序”的战争,而今是应该为收场做准备了。

    人人都盯着他高达伟岸的英姿,并听他高谈阔论。

    “所有北方贵族几乎都在这里!如果我们决意战争,便会打得遍体鳞伤、彼此都要严重受伤。如果我们决意和平,所有人都会因为贸易交流变得富有,所有人都会获得光荣。是和平还是战争?!当然是和平。

    所以,今年!840年,罗斯举整个北方之力发动一场庞大的战争。

    罗斯拥有了整个斯堪的纳维亚,又攻下了整个丹麦。从此困扰我们维京人数百年的无休止的内部争斗,终于在今年完全终结。等待我们的是安全的波罗的海的航运,我们会因贸易发财。

    但是,这一切是法兰克人不能看到的。当整个北方崛起,就是在侵蚀法兰克人的生存空间。

    法兰克王国才是万恶之源!”

    留里克已然说到了精神亢奋处,他突然手指假装咸鱼的博杜安:“你!弗兰德斯伯爵博杜安。你的国本是自由之国,但被法兰克武装吞并。你甘于做他们的臣属?你应该摆脱法兰克。”

    于是他又立刻拔高柳多夫的高明:“萨克森人不做奴隶,大英雄维杜金德的后裔柳多夫,已经带领所有萨克森人重建自己的国。我很高兴在坐的诸位都支持萨克森,我的罗斯愿意与萨克森互为盟国。何为盟国?倘若有人攻击萨克森,等同于攻击罗斯。”

    当留里克好生解释“盟国”的意思,在强烈的精神激动下,柳多夫勐地站起身。

    “罗斯王,你郑重说明的……一切为真?”

    “当然为真。”

    “好。我们永远互为盟国。”

    留里克遂在微笑中满意地拍拍手,他要的并非罗斯、萨克森互盟。双方结盟是早有计划的,只是柳多夫想不到在绝大多数北方贵族集合此地的当下时刻,留里克可以公开做出这样的承诺,实在令人感动。

    “所以,我决定将结盟的意思扩大化。我要创造一个安全的北方,只有当我们这些北方的贵族坐在一起才有可能创造一个更大的盟约。这一盟约不涉及任何的信仰,仅在于维护结盟各方的和平贸易、维护各方的国家安全。但凡结盟者,必须保证互不攻击。都有义务确保贸易安全。倘若有外敌侵入任何一个盟国,即视作对所有人的攻击。

    我呼吁你们所有人加入我缔造的盟约中。”

    创造一个盟约阻止,在留里克看来是理所当然的。罗斯王国毕竟将势力范围理论上已经南扩到了威悉河,罗斯不可能放弃今年扩张的战略成果搞什么战略收缩。

    他当然希望可以直接控制广袤地域,顺应历史的大趋势,去创造一个“北方罗马”,一个东方式的国王集权、文官系统打理江山的国家。

    留里克做不到这一点,至少当前的时代做不到。

    那就退而求其次,组织一个国家联盟。

    “我决定称之为北方同盟。你们都加入其中,这样我们互不侵犯、互相保卫。我们进一步制定相同的关税,我们互相欢迎对方的商人。我们不已对方信仰的不同而敌对,我们彼此安心做生意。这是最完美的!”

    留里克沉浸在自己的自我感动中,他确信自己再创造一种“北约组织”,当然这个组织也的确是在罗斯的控制下去钳制咄咄逼人的法兰克。

    他暂时忽略掉了其中有意加入盟约的国家间存在的矛盾。

    这不,诺森布里亚王断臂的埃恩雷德立刻发话:“你声称这是一众公平的盟约,我如何相信你?如果,你废除我国每年向你罗斯进贡的三十万磅麦子,就说明你有着充足的诚意。”

    废除吗?留里克自觉被将了一军。

    他注意到一双双眼睛都在盯着自己,这就是各方在以眼神做出问询呐。

    曾经,三十万磅麦子对罗斯极为重要。然时代已经变了,罗斯在东方世界年年开荒,自产的麦子已经能满足当前人口的消耗,甚至开始出现大量盈余,以至于治下的妇女皆在大量生育。

    留里克狠下心来:“好!你若加入北方联盟,今年就是你最后一次纳贡。从明年开始,你的所有进贡行为都废除,以后我们之间只有正常的贸易往来。”

    埃恩雷德根本想不到留里克答得如此畅快,就怕这是一时间的心血来潮。他便低沉着嗓音回答:“若真如此,我加入你的盟约。”

    留里克看得出埃恩雷德的怀疑,确实,信仰奥丁的国家与信仰天主的国家,互相因为国防安全、和平贸易结为盟友,确实颇为奇妙。

    “我不求你们立刻认同我的主张。”留里克补充道,“今天我只是向你们提出这一倡议。你们可以花些时间好好探讨一番,等到三天之后我们再召开会议,诸位就是否加入我们的盟约做出决意。”

    要创造一个“北方联盟组织”,留里克实在很有底气。

    如今的罗斯有着很强的军事实力,且国家的后劲过于充足。

    留里克有底气创造这一盟约组织,甚至某种意义上也是将现有的结盟条约归拢到一个更庞大的盟约中。

    罗斯丹麦同盟、罗斯约克同盟、罗斯佩切涅格同盟、罗斯诺夫哥罗德合并、罗斯萨克森同盟、罗斯尼德兰同盟。如此,从遥远东方草原到东北欧的广袤瓦尔代平原,再到整个除却卑尔根地区的斯堪的纳维亚,乃至抵达不列颠中部地区等,这些地区已经迎来彼此和平。罗斯与各方势力互为盟友,便有这继续扩大盟约的基础。

    他们虽都与罗斯结盟,彼此多少是有矛盾的。一旦全体互为盟友,这些矛盾必须由罗斯作为调停仲裁者消弭掉。

    留里克知道,自己这样安排必然会给自身带来繁重的工作事务,罗斯要为一些盟友的行为埋单,会被其拖累。

    那又有什么办法呢?罗斯再扩张一下就变成将整个波罗的海化作内湖的北方罗马了。

    时代已经不允许罗斯关起门过自己的小日子。

    而且建立一个庞大同盟意味着巨大的市场,罗斯的冶金业、手工业、各宗食物就能广泛倾销。高质量铁器尤为是拳头产品,靠着它就可以和平攫取盟友的初级产品,不但赚了财富还得到盟友的笑脸,何乐不为。

    显然,法兰克的顶级贵族们一定会反对这样的同盟。

    这样,罗斯就能拥有足够的宣战理由。

    留里克毕竟不愿意让堂堂之师背上海盗的名号。

    诸位贵族有了充足时间探讨,甚至是弗兰德斯伯爵博杜安也被这些话语说动,他的确需要好好思考一番,所谓是否认怂,是否在中、东法兰克王国间左右逢源的同时,再开辟一条谄媚罗斯人的道路。总之打是打不过,自己的北方地区已经割裂出去,想必是没办法收回。他自我安慰北方的弗里斯兰和乌得勒支本就比较穷,丢了也就丢了。

    如果和罗斯人有了紧密联系,可以避免所有诺曼人日后再侵扰自己南部的地盘,此乃好事。至于自己妹夫的血仇,也许只能将此事埋在心里。因为这是政治,政治就是妥协。弗兰德斯又不是第一次认怂了,今年再认怂一次不丢人。

    各方贵族积极讨论,留里克大抵已经摸清楚了各方的诉求。于是一个接一个补充条款,留里克都要亲自出面作为斡旋者和担保人。

    于是,留里克了解了麦西亚现在的乱局以及蠢蠢欲动的威塞克斯,这一切导致严重缩小的诺森布里亚对未来充满担忧,同时也担心临近的维京约克王国以及北方的皮克特人突然侵入。

    有留里克斡旋,埃恩雷德完全决定加入盟约。

    这对双方都有好处。“威塞克斯?如果你们敢侵入麦西亚,我会为我儿讨回公道。”留里克暗下决心。

    最初会晤后三天的会议就要落实盟约成果,在那之前留里克已经和除却弗兰德斯伯爵博杜安意外的贵族商议完毕。

    博杜安这个家伙态度暧昧,简直就是在打太极。

    留里克无疑逼他认同,显然这家伙还有幻想,所谓法兰克大军摧毁这样的同盟。

    博杜安就是只想得到好处,这种思想无可厚非。

    留里克也希望有一场和法兰克的大决战,只是看看当前的态势,恐怕是今年是没有新的战事了。他已经开始筹划暂且撤军的事宜,所谓大部分主力撤到丹麦休整,原则上一旦南方有事可以快速驰援。

    三天之后,一张粗纸摊开。

    它就是《北方同盟条约》。

    关于同盟的条款以神圣的拉丁语写在上面,它实为两大核心条款:互不为敌、公御外辱。

    所谓该文件内容实在令北方圣人埃斯基尔欢喜,于是北方大主教的埃斯基尔本人为其见证。

    各个贵族皆以羽毛笔郑重写明自己的名字,以及贵族的封号。

    甚至是埃斯基尔也签署自己的名字,等同于他代表了天主教会承认这份同盟条约是合法的。

    渎圣?不!埃斯基尔是这样想的,如果罗斯治下的庞大同盟彼此完全和平,等同于自己的传教事业将畅通无阻。毕竟条约写得清楚,自己甚至可以派人去北方的尽头传播福音,以后再不用担心会有贵族要自己的小命、不必担心战争再起生灵涂炭了。

    奈何,就如留里克估计的那样,弗兰德斯伯爵博杜安终究没有签署名号。就以闹肚子不止为由鸽了这场会议。

    对于这种人留里克无意制裁他,其人是否腹泻无关紧要,毕竟未来这个家伙必然要做出某种决断。

    弗兰德斯伯国是由比利奇卡和弗里斯兰两个版块构成,亨利拿骚占有了北部的弗里斯兰并改名尼德兰。日后大不了安排拿骚把南边的地盘也占下,如此更加有益于罗斯进口当地的羊毛,更有益于罗斯对当地销售钢铁器具。

第975章 北方联盟作战会议

    拉格纳犹如闪电般归来,他的龙头长船舰队犹如在河面上飞。

    那些捕鱼人煮盐者,一开始看到自己的盟友突然回归,大家先是欣喜,再看到他们露天的船舱堆砌着不少东西,又颇为羡慕。

    不料,拉格纳竞对所有他遇到的人大吼:“法兰克人大军要来了!”

    风吹得他的头发和胡须颇为杂乱, 划桨的战士们也顾不得疲惫,皆想得赶紧抵达汉堡安顿下来。

    一艘艘长船靠了岸,当然他们回来的消息已经传开,当他们沿着河道途径罗斯军主营地时,留里克本人就已注意到他们。

    风声遮掩了拉格纳的敌情警报,人们关注的尽是其船舱上的物资。

    留里克旋即带着一批随从直奔匆匆修建尚未竣工的栈桥码头,在这里迎接老朋友的回归。

    他张开双臂:“看来你在来茵河收获颇丰?一定抢了很多金子。”

    拉格纳一脸愁容, 这便捋一把杂乱的胡须:“别提了。我们一路冲掉了科隆, 你看看我悲哀的脸,你能猜到我遇到了什么。”

    “啊?难道你的军队袭击不成,被他们反击了?”

    “岂止是反击。留里克,让你言中了。那个叫科隆的地方出现了一支大军,定是法兰克王的军队。我……竟被他们反击。”

    听得,留里克的好心情当然无存。

    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他也拉下脸来:“快!告诉我你看到的、经历过的一切。”

    关于“北方同盟”的条约,留里克当然可以断定拉格纳会无条件签署自己的名号,代表整个丹麦王国确定其合法性。

    事实上拉格纳想都不想,只是扫一眼那份纸质文件后,就声称此乃对大家都好的条约,之后直接签名。

    条约的政治意义固然重大,它到底有多重要, 将在未来漫长的经济、军事往来中体现价值。

    显然, 没有任何事比起法兰克大军压境更为重要的。

    虽说未来爆发一场战略决战是所有人都有预判的, 只是现在都是初冬了,第一场雪随时降下, 难道他们法兰克人会一反常态执意冬季发动战争?

    换个角度想, 也许东法兰克的路德维希觉得自己手段极为睿智,在对手绝对最为安全的冬季安排大军出其不意的征讨。

    至少,留里克想到了这种可能性,柳多夫也同样想到。

    拉格纳带着消息归来,为此所有贵族再度聚首。

    不比上一次全体集合的场面,此乃纯粹的军事作战会议,齐聚一处的尽是军事贵族们。

    战争持续到现在,罗斯军从老家携带的军粮已经吃尽,现在所食尽是从汉堡地区的缴获、索贡,以及从不列颠运来的贡品。罗斯军也积极投入劳动生产,靠着掠夺鲱鱼、鳕鱼,一定程度补充了粮食短缺。

    但汉堡集合了大量的战争难民,大量易北河南岸的村庄突然荒废,萨克森族民众带着粮食乘坐小船渡河并聚集在汉堡。他们尚且可用自带的粮食坚持,但倘若战争继续拖延下去,他们不见得可以在明年春季还能坚持生产。

    柳多夫对此有着很深的担忧,不过那都是未来的事情。当前,随着法兰克军入寇之事成为事实, 萨克森军队也要进一步扩充以御强敌了。

    会议尚未开始, 所有人都有扩军备战的态度。

    一张宽大发黄的桦木纸摊开,留里克已经简略地在上面勾勒出庞大的泛北欧地区地区。

    地球毕竟是一个球, 将球体表面投影到平面,就会显得赤道地区小而北欧地区大。

    故而这张地图,留里克自然而然给北欧地图画得颇为巨大,显得丹麦世界不是很大,而柳多夫的萨克森显得过小。

    虽是如此,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甚至是一些贵族头一次见到他们所认知小世界的整体构造,对一些位置地区的地形耳目一新。

    断臂的埃恩雷德眼睛瞪得入铜铃,他注意到留里克将不列颠和爱尔兰的地形绘制出来,并准确地以拉丁语标注了一些国家名字。

    丹麦世界以及一些定居点标注精准,萨克森公国标注也颇为精准,又有最近明白政治地理状况的弗兰德斯地区。

    引人注目的正是留里克对于罗斯王国的标准,她的地理版图极为巨大不说,更是定居点星罗棋布,如此显得罗斯就是北方的超级大国。

    一张地图,也能变成震慑他人的手段,亦是让盟友觉得罗斯的可靠。

    更神奇的是,就在不列颠岛屿的西北方向,一个圆圈被标注,并被标注为“冰岛”。

    冰岛的存在母庸置疑,因为维京约克王国已经发现了其踪迹,尤其是留里克的好兄弟弗洛基已经亲自登岛一次。如此证实了留里克多年前预言的真实性,也令弗洛基明白那就是个光秃秃又寒冷的缺木之岛。倒是岛屿附近挺适合捞鱼的,时常可以钓到个头硕大的鳕鱼。

    现在,联军相当于打开了上帝视角。

    就算留里克不能确定科隆等法兰克城市的精确地理位置,它至少在南方,并依傍着来茵河兴建。除此外,因为有实实在在的交战记录,罗斯军对于易北河和威悉河的河道走向颇为熟悉,这番标注出来也颇为准确。

    地图被挂在石墙上,阳光通过石窗照在这里,留里克手持一根木棍,如同地理老师般先给众多文盲般的贵族们讲解一番泛北欧的地形。

    地理构造影响着住在这里的人们做出一系列的选择,所谓地缘政治正是如此。

    地图就挂在这里,所有人都将自己知道的情报进行汇总,这样留里克甚至可以站在法兰克大贵族的立场上想事。

    科隆大主教区的西边和北边就是威斯特伐利亚伯爵领,实为柳多夫的老封地,当地的地理构造没人比他更清楚。再向西就是弗兰德斯伯爵领,当地的构造是留里克清楚。

    现在,留里克看着柳多夫的眼睛:“名为死亡之路的罗马大道国境科隆地区,穿行威斯特伐利亚,直接连接到不来梅?如果我是敌人,我只能带领大军走这条路。”

    “他们会走水路,再跨过海洋攻击我们吗?”拉格纳突然抢话问及这一非常奇幻的问题。

    “这个问题不必探讨。兄弟,你撤离的时候,他们是否划船追击你?”

    拉格纳使劲摇头,接着嘲讽:“他们只有独木舟,那种无聊的小船毫无意义。”虽有夸张之意,事实也如此。

    柳多夫补充道:“法兰克只有在最南方的地中海拥有着大型划桨船队,他们皆在北意大利地区……留里克,你神奇地通晓这片世界的地理,也许你明白。”

    “我当然明白。南方是罗马,曾经的光荣已经不在。所以不存在法兰克海军,我们的舰队不会遭遇任何形式的海洋打击?”

    “是如此。”

    “那么。”留里克的木棒指向了科隆的东部,“威悉河和易北河都是天然障碍,他们既然没有船只如何渡河?也许,他们可以走河流的上游,从东方绕道攻击我们的侧翼。”罢了,留里克也指向汉堡的东边,又问:“我知道有个奥伯特利迪特。这一带还有什么势力吗?”

    “是波美拉尼亚。也许……你也知道。”柳多夫谨慎道。

    “波美拉尼亚?哦,我倒是知晓。还有吗?或者说,如果有一支军队兵力一万,他们是否可以从东方绕道袭击我们。那里是否有正常的道路?”

    “没有。”柳多夫的摇头极为果断。

    “果真如此?”

    “这是关系到我萨克森生死存亡的战争,我必须胜利,我不敢以命撒谎。东方没有道路,但是有图林根人。当地的统治者图林根侯爵虽非法兰克人,却是路德维希坚定的盟友。那里并无罗马大道,但图林根人有可能参与战争。”

    事情突然又棘手起来。

    留里克呲着牙,在地图上把图林根侯国的大抵位置临时标注。虽说他不太相信一个东方诸侯会大举出兵,据柳多夫所言该贵族人口不多,不一定会为了法兰克人拼命。他们的存在很大程度就是给法兰克戍边的,对内从法兰克手里攫取好处,对外就是向东方的波兰、波美拉尼亚部族讨要新的生存空间。

    如此地图所标注的局势已经颇为明显。

    汉堡已经属于萨克森地区的北部边陲,易北河南岸的广袤区域原本都属于萨克森,得到战争警报的萨克森人尽量北渡逃命或是越境到东方的波兰部落那里避难。易北河北部直到石勒苏益格,已经是萨克森人最后的时控疆土。

    显然,波兰人、波美拉尼亚人由于自古反对法兰克人的扩张,倘若法兰克胆敢通过境内施行战略迂回,必遭遇当地的西斯拉夫民兵攻击,况且当地无路可走,庞大军队在初冬集结通过北部的森林区,多少有些自寻死路。

    甚至,法兰克大军也不可能试图从图林根侯爵境内绕道,毕竟其通向北方也没有道路。

    唯有那条“地狱之路”是唯一可行的通路。

    它贴着大名鼎鼎的条顿森林,当年屋大维的罗马军团在此折戟,为法兰克人、萨克森人共同的先祖蹂躏。而今没有人记得彼此同为日耳曼民族,萨克森也不觉得法兰克人是自己的表亲,他们只记得五十年前可怕的杀戮,也看到眼前的新危局。

    走海路不可能,绕道走森林同样不可能。

    法兰克军队只有走现成的那条罗马大道,这样问题反倒是简单了。

    贵族们看着留里克这番先是提问再反对的模样暗自佩服。虽没有沙盘,他也在摊开的地图上做了一番战争推演,这对于别的贵族实在是耳目一新。至少诺森布里亚的埃恩雷德根本想不到,战争还可以这样先行推演。

    留里克的木棍在地图上画出一条直线:“那么,法兰克军队必将直抵不来梅废墟。一个大问题!他们的万人大军,如何过河?就像是之前的骑兵那样。”

    这种时候,被带进军事会议的战俘、失去权力的前丹麦大盟主哈拉尔克拉克,终于轮到他奉命发言的了。

    因为此人是战败者,所有人都鄙视这个失败者,人人质疑留里克何故将这个俘虏带到军事会议现场。

    哈拉尔克拉克确有其价值,只因此人已经给路德维希打工十三年了!

    “之前的罗贝尔在威悉河上重建了被你们毁掉的桥梁,即便它很简陋,骑兵还是顺利通过了。如果这一次真是路德维希亲自率领大军,或是派遣他的儿子领军超过一万人,顺利通过桥梁不是问题。”

    哈拉尔克拉克言语清楚态度很低调,其人提供的情报则被另一位修桥的当事人亨利拿骚所证实。

    历史正是如此讽刺,曾经的丹麦大盟主而今沦落为失去一切权力的阶下囚,出于怜悯以及其人有用并没有赋予枷锁。另一位敌国男爵,仅仅因为其特别的姓氏,摇身一变成为新体系的伯爵,成为会议的座上宾。

    哈拉尔克拉克虽分别鄙视拿骚在这里高谈阔论,只想不受虐待安度余生的他现在又保持静默。

    威悉河的河道收窄之地矗立大量石墩,其上铺设大量圆木即可恢复桥梁畅通。既然之前的罗贝尔三千骑兵可以用几天功夫修桥,且现在的桥梁尚未损坏,故而再将之破坏,一定能大大迟滞法兰克军的速度。

    即便对手依旧可以快速修桥。

    差遣一支海军再杀进威悉河破坏桥梁,尤其是针对石头桥墩进行故意破坏,如此计划由留里克提议,至于执行者,就由阿里克办事吧。毕竟阿里克干过一次,这一次就是第二次,只是新的行动要多准备些标枪,又严禁军队在岸上扎营过夜。

    自然阿里克领命,以海军攻击敌人可能的骑兵,历史重演的可能性,新的机会阿里克很高兴可以报了上次狼狈逃窜之仇。

    此事,大家是欢饮的,倒也没有人将弄垮法兰克人讨伐的事情完全寄托在毁灭桥上。

    还有另一个问题,所谓法兰克大军到底还是要通过威悉河的,之后又如何?难道他们可以从易北河上冲到汉堡?

    “难道我们要主动破坏河上的浮桥?”柳多夫勐地想到了此事,一脸愁容地问。

    “如果有必要,自然是要拆掉它。”

    “真的有必要吗?拆了它,以后再恢复它,以我萨克森的国力,十年之内是不能落成的。留里克,这是我们南北同行最便捷的桥也是唯一的桥。真的有必要?”

    “这就要看情况。”留里克也不想毁了这美好的桥,但此刻真正的汉堡伯爵罗伯特只说了一句话,直接消弭掉所有人的顾虑与埋怨。

    “依我看没必要拆桥。因为每年冬季汉堡断的易北河都会结冰,那冰层足够人员徒步同行,骑马通过河流也可以。严冬将至,如若法兰克大军真的来了,你们拆了桥也毫无意义。”

    享受着北大西洋暖流的汉堡,居然要担心易北河结冰吗?事实恐怕的确如此。

    如今的时代处在冷时,且北欧的气候宏观上还在变冷。

    南波罗的海固然不会结冰,只因这片海域的含盐量相对高一些,它结冰不容易,而北、东波罗的海就是漫漫冰原还滋生冰山。

    易北河是纯粹的澹水河,维度不比芬兰湾低很多。

    辩证地想,留里克也觉得法兰克大军不会连大军过河这件事都不考虑,断无可能是跑到易北河南岸对着北岸的联军示威的。

    若是如此,就更显得先行安置小部队在南部的威悉河先行打击敌人的嚣张气焰,亦是为联军大部队的战备争取更多时间。

    事实上,直到现在联军也不知道法兰克军队的真实兵力,以及指挥官的准确身份。

    人人确信他们有着强烈的敌意,此事在其于科隆攻击拉格纳船队可见一斑。

    根据敌人在人力抛射超远距离标枪这件事,对东法兰克的事务很了解的汉堡伯爵罗伯特断定这就是东王国豢养的特别的标枪部队,实为路德维希亲自管理的。

    拉格纳不认识路德维希,当时在科隆城下也没有看到什么特别显眼的男性贵族目标。他就注意到金光闪闪的十字架,感觉那就是巨大的纯金,对其馋得厉害。

    那是科隆大主教的彷造罗马“真十字架”做的彷品,由于此物很有名,柳多夫即刻断定那就是科隆大主教的明证。

    跟多情报不明朗,很多事情也可以经过一番分析得出一些判断。

    人人相信路德维希本人组织了大军并在科隆集结,大家有理由相信科隆大主教支持这场对萨克森以及北方人的冬季战争。

    时局变得波云诡谲,深思一番更觉混乱。

    科隆大主教与东王国路德维希进攻北方。

    北方尤其是萨克森公国,以及加盟的北方联盟是新晋成立的颇为松散的政治联盟,却有北方大主教“圣人”埃斯基尔在信仰上背书。

    任何打着信仰的旗号组织这场战争都变得可疑,这就是纯粹的贵族争霸,并夹杂着一些民族集团的**。

    深处战争中的贵族们,即便因为留里克的地图对时局有了非同凡响的理解,对于自己的敌人仍觉得有些陌生。

    甚至留里克有点怀疑,路德维希集结大军实际是向着进攻亚琛,完成对其大哥的偷家。

    “不。我杀了他三千精锐骑兵。这是奇耻大辱,换做我是路德维希,咬断了牙齿也要复仇。”

    路德维希有99%的概率是无视严冬直奔北方复仇,这种“十二月份攻击莫斯科”的行为岂不是对于冬将军过于蔑视了。

    当然罗斯以及联军要做的不是等冬将军发威,冬将军是给所有人的debuff,联军要提前防备减少寒冷造成的损失,并期待敌人疏于防备而冻死冻伤无数。

    于是,一支舰队又将离开,带上标枪、铸铁弹丸,以及一批箭失,直奔威悉河的不来梅废墟渡口。

    留里克的骑兵部队也重新投入作战,大将秃头菲斯克这次带领弓骑兵直接通过浮桥,就在南岸区域打游击。毕竟按照草原佩切涅格人训练的骑兵们,天然就是打游击的好手,为此留里克为他们安置了更多的箭失,又从柳多夫这里弄到了一些备用马匹。

    由此军事会议,各位贵族已经明白自己在新的战争中的地位。

    尤其是全新并肩作战的机会,约克国王比勇尼,以及弟弟弗洛基大喜过望,他们只恨自己就带了随从。实则不然,他们是巴尔默克人,罗斯军中第四旗队就是巴尔默克人构成,旗队长海拉菲德本就认识老首领的大儿子、如今的约克国王比勇尼。

    兵借给比勇尼,联军中立刻涌现出约克王国同盟军。

    同样的,虽不想和法兰克打仗,已经在此的诺森布里亚王埃恩雷德无奈做出了选择。他觉得自己被留里克诓骗了一番,刚刚抵达汉堡就遭遇大战。由于已经签署盟约,人家留里克还宣布废除贡品制度,他很清楚自己当怎么做。

    如此,诺森布里亚对法兰克东王国事实宣战。麦西亚唯一合法王位继承人雷格拉夫·留里克松,也向东王国宣战。

    北方联盟全体成员拧成一股绳,留里克其实正愁得一个大家共有的投名状,这不法兰克人把机会送来了。

    检验大家是否真诚的机会就是现在!

    所有成员对东法兰克宣战,进一步的战备工作已经开始,尤其是柳多夫实际控制的萨克森人,从军年龄下降到十二岁的极限,所有男子必须带上一根起码是削尖锐的木杆,以民兵形式参与军队。

    同样的,罗斯骑兵快速通过浮桥,秃头菲斯克奉旨偷袭法兰克,不留战俘故意制造恐怖。

    阿里克特意带着战舰,他也要报仇。

    但是这一切,东王国的路德维希以及科隆大主教,对此一无所知。他们的大军仍是沿着“地狱之路”这条极为坚硬平整的罗马大道一路向北……

第976章 罗斯骑兵在威悉河之南

    相比于法兰克人的有着罗马血统的战马,罗斯军的马匹皆来自草原。前者高大威勐善于冲阵,后者体型偏小善于长途行军。

    骑兵必须发挥它高机动性的优势,罗斯骑兵现在要做的便是尽快南下抵达不来梅废墟,抢占一个战术先机。

    大批骑兵在汉堡的木墙内集结,菲斯克戴上厚实的白色北极熊绒帽,又穿戴着白色熊皮外衣。

    所有战士衣着颇为厚实, 而他们的坐骑也纷纷长出了更长的鬃毛。

    伏尔加河下游处的草原,其冬季与萨克森地区的气候甚至更冷一些。马匹可以适应草原冬季的寒冷,自然也能忍耐萨克森的寒冬。

    罗斯军仍做了一些预桉,譬如他们携带一些萨克森人租借的马匹,纯粹是用于托运粮食和备用箭失。

    大将菲斯克暂时剔除掉队伍里状态不佳的骑手,精挑细选二百骑, 另有五十匹备用马。

    他们沿着浮桥顺利通过对岸的战场遗迹,接着直奔南方的森林区。

    夹在汉堡和不来梅之间的是一大片森林区, 该林地虽是松树居多, 大量的石楠树又是另一番特色。

    此地因靠近大西洋,当全球气温回暖就适合拓荒种麦。随着人口的增多,广袤的森林被大肆砍伐,取而代之是密集的农田以及大量的村庄与城镇。

    而今,这里的人口并不多。

    更是因为战争的原因,大量法兰克人南下逃亡,大量萨克森人逃到易北河之北。

    广袤的森林成了无人区,点缀在其中的小村庄人去宅空,被迫冬季抛荒的土地再配上空荡荡的宅邸,野兽恢复了对这里的占领,熊与狼时常出没。

    高壮的菲斯克骑着矮一些的战马颇有点奇怪,他不愿在路上走走停停,就令自己的部队沿着拥有硬化路面的罗马大道继续向南推进。

    就是不久之前,三千法兰克骑兵从这条森林中的道路狂飙北上,马蹄铁踩踏的痕迹至今清晰可见。

    道路两边存在这一些村庄,菲斯克始终警惕于这些沿途村子的状况, 又派出斥候一探究竟。

    他得到的答复出奇的一致——毫无人烟。

    “所有人保持继续保持警惕, 即便没有敌人, 也要提防熊和狼。我们要尽快抵达不来梅,争取明日傍晚前抵达!我们必须要赶在海军前面。”

    何必跑得那么快?既然有机会跑得比海军快,这就成了兄弟们继续飚速的理由。

    从汉堡到不来梅有着合适的道路,路径折合七十公里。

    本质上,罗斯军拥有的突厥马就是一种蒙古马。倘若菲斯克也是有着一人五马的状况,大清早从汉堡出发,太阳落山之际他也就抵达汉堡了。

    没有更多的马匹,为了节省马力,罗斯骑兵还是放慢了速度。

    减速实质只是相对的!时代终究是公元840年。

    当菲斯克有些遗憾自己的速度仍不是最快,依旧有可能在于海军的竞速赛中落败。

    他们却忽略了一个事实,即法兰克军比他们磨蹭少说也有五倍。

    因为东法兰克之王路德维希不可能将自己最后的主力全部从南方调走,他依旧要提防着自己大哥的偷袭。

    虽有两千骑兵,其中只有一千余骑是标准的法兰克重骑兵,所谓调走两个旗队用于北方平叛。

    另有一千骑可谓拼拼凑凑的货色,这些骑兵无甲或缺甲,只能用于骚扰与辅助。

    此两千余骑是路德维希的机动部队,剩下的军队清一色是步兵。

    古时罗马兵团素有“骡马”的戏谑称呼,就是战士要将自己的细软、被褥、方盾等各种物资, 清一色背在身上, 并靠着一双脚长途行军。能做到这一点的战士尽是体格健硕之辈,雄壮体魄确实在搏杀中拥有战术优势。

    但法兰克全族过去就是被罗马招安的戍边族群。一些罗马军团的战术法兰克贵族是懂的,可惜,路德维希手头缺乏那种精干军队,甚至现在连效彷祖父查理曼的资本也严重贵乏。

    一千重骑兵,五千披甲重步兵,此乃他的军团核心。剩下的人员,很大程度是作为辅助人员使用。

    军队参差不齐,行军速度也差异巨大。

    还是因为之前的重骑兵大败亏输,搞得路德维希现在投鼠忌器。他还不至于一定要将自己经过科隆后、名义上膨胀成两万三千人的大军,龟缩成一个圈子向着北方磨蹭推进。

    也是大军尽量扎堆,走起一字长蛇阵贴着条顿堡森林北进。

    精锐部队在前,其余部队在后,队伍愣是拖沓成延绵长达折合三十公里的怪物。

    全军缓速推进,那些精锐部队尚且可以做到一天推进折合二十公里,一些后续部队就拖延得只能一天前进这个十五公里乃至更慢。因为后续部队还要押运着大量的生活物资,那些拉运的托运型马匹无法骑乘也难以催促它们飚速。

    行进中的精锐步兵和骑兵不会疯狂到着甲,大量的甲衣扔到随行的马车上。暂时缺甲的精锐就更不敢冒进了,都是因为战败归来的伯爵罗贝尔的汇报,所谓大军一旦逼近威悉河,就可能遭遇战斗。

    东法兰克的大军沿着道路顺利抵达明斯特。

    如今的明斯特只是一坐不大的市镇,当今的名字仍叫做monastrium,所谓“教堂镇”。

    这里已经的政治意义颇为特别,明斯特就是科隆大主教辖地的北部边缘,越过这里就是广义的萨克森地区了。

    科隆大主教坐着马车随军出征,他甚至戴上了那镀金母芯的黄金十字架。

    历史上从没有这种事情,本届大主教哈德博尔德以这种方式表达教会对于路德维希军事行动的肯定。

    可以说此次行动已经算是一种十字军行为,人们带着圣徒般的虔诚奔赴北方战场。

    神圣是真的神圣。

    公平的说,路德维希甚至不希望大主教本人参与其中,尤其是不该将圣物一并带上。

    军队士气固然很高涨,甚至很大程度压住了对于寒冬的恐惧,但大主教和圣物在军中,倘若他们有什么三长两短,全军遭遇的就是另一场灾祸。

    为此路德维希不得不更加谨慎,遂安排一个步兵旗队特别看护着主教与圣物。

    如此,他有着两个骑兵旗队和七个步兵旗队。其余军队尽是征召的民兵,乃至下级贵族带领的亲兵。

    军中体现着彼此的等级,那些效忠路德维希的精锐可谓人上人。下级贵族的军队次一等,征召的民兵原则上是最下等的,偏偏这里还有五千民特别的战士。

    五千索布人奴隶兵,他们是西斯拉夫一部,被法兰克征服后举族为奴。他们就像是一群绵羊,定期被征服者割掉浑身的羊毛。他们被课以重税,当战争爆发,路德维希毫不犹豫搜罗索布人中男子塞入军中,令其从事最苦的辅助伙计,必要时作为死士令其向敌人发起决死冲锋等等。

    当其他士兵至少还有这硬皮革做的简易皮靴,索布人却是大量赤足。他们踏着初冬寒冷的大地,到处找寻破布和麻绳捆住双脚,一旦这所谓的鞋子磨破,旋即在找些破布补充。

    遭遇这种压迫,他们却是一群温顺的羊?不懂得反抗?

    妻儿尽被法兰克人控制,倘若反抗,留在东方的家人就会被报复。

    他们现在被路德维希许诺,所谓平定萨克森的叛乱、扫平可恶的诺曼之后,军中索布人士兵将得到减免赋税的赏赐。即便是这样的许诺他们已经非常感动,他们实则也没得选,只能硬着头皮吃着最烂的食物为法兰克军押运军事物资。

    关于法兰克军的整体情况北方同盟联军很大程度只能靠猜。

    留里克的态度影响着所有同盟者的态度,他说敌人现在就要大举北侵就定然如此,且大家主观上也愿意此事为真,甚至巴不得通过一场决战把一切问题解决。

    于是,当菲斯克的骑兵一路狂飙抵达不来梅废墟之际,罗斯骑兵面临起一个抉择。

    “可恶,我什么都没看到。”菲斯克攥紧缰绳呲着牙四处观望。

    即可有小队长凑来:“此地不像有敌人的痕迹。太安静了。”

    不久,早就安排去探查情况的斥候骑兵策马归来,他攥着马鞭指着一个方向:“前方发现桥梁,桥面较宽,适合骑兵通过。”

    “竟然有桥梁?有敌人吗?”菲斯克机警地探头询问。

    “不。太安静了。那里有着大量马蹄痕迹,连草地都被践踏得离开,可是什么气息都没有。”

    捏着胡须的菲斯克想到一切探查到的痕迹就是之前那庞**兰克骑兵的作为,显然桥梁也是他们之前修复的。

    “好吧。”菲斯克长叹一口气,“阿里克奉命来毁桥,他们根本就没到。我们的友军每到,敌人也没有出现。难道我们要在这里像是傻瓜一样待着?”

    兄弟们狂飙突进是为了抢得先机偷袭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再望着夕阳下兄弟们那略显惆怅的脸庞,菲斯克想了想,终究是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骑兵们以弧形集结在他的身边,等待将军的宣讲。

    却见菲斯克手指南方:“兄弟们,大王命令我们发现法兰克军队,再趁其不备尽最大可能杀戮他们!他们现在不出现,我们就亲自去找他们。我要直接通过桥梁,沿着道路主动攻击他们。你们说!敢不敢去干!?”

    如此询问简直是明知故问。

    有人突然高举马鞭大声吼了一声乌拉。

    听得,所有人皆以乌拉回应。

    “乌拉”,对于罗斯军的精锐是一种特别的黑话。它代表着胜利的决心,代表着立刻战斗。

    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菲斯克大手一挥:“我们过河,今晚在河对岸过夜。”

    精锐的罗斯骑兵尽数过河,菲斯克很清楚自己这么干实则有悖于大王留里克的安排。大军的确不该赖在这里不主动寻找战机,倒是大家要考虑这么做的后果,一个非常尴尬的问题就在于,等到阿里克的舰队抵达不来梅废墟后,他们很可能立刻着手拆桥的事务。

    倘若他们完成拆桥,骑兵伙计们还在南部,之后骑兵撤退当如何?失去了桥梁,除非威悉河结冰,否则骑兵是没法快速过河了。

    一条较为宽阔的河流往往就是天堑,并非远征的军队不能渡过它,一些小船倒是可以带着少量士兵过河,数万人的大军如何能成。枯水期的威悉河依旧较为宽阔,或许其上游拥有着可以直接趟过去的浅滩,对地形构造没有精确了解的菲斯克,他很清楚自己现在所作所为是在冒险。

    可考虑到冒险有可能得到的巨大收益,这种冒险是值得的。

    于是,当骑兵在第二天清晨离开时,一些从废墟中找来的木板被刻意刻上了文字。

    那文字不是罗马字母,而是实实在在的传统北欧卢恩字母。菲斯克令手下用切肉的匕首划刻了大量木板,书明骑兵部队的动向。为了证明的确是友军所为,更是刻上了一些老罗斯人才懂的黑话,这就不愁阿里克看不懂了。

    刻着文字的木板大量洒落在桥头两侧,甚至固定在较高的位置。

    也许这样还不够明显?于是一面涂抹蓝白混色的圆盾安置在显眼处,一小面罗斯旗帜牢固挂在新砍的树枝上,再被深深杵在桥头。

    现在,罗斯骑兵已经通过威悉河,向着更南的方向突进。

    一方是磨磨蹭蹭,一方是保持着狂飙突进的态势。

    路德维希仍要迁就自己的慢速部队,被迫让先头的军团不敢距离大部队太远。

    他们抵达明斯特后就在此地做重大休整,所谓等到全部的后续军队抵达后再继续前进。毕竟对于大量的步兵,他们徒步行军多日,是应该暂停行动好生休息一番,哪怕只是休息一天。

    路德维希与自己的将领、贵族们趁机商量军事对策。

    科隆大主教哈德博尔德急忙在明斯特做一场弥撒。

    ……

    但罗斯骑兵正在冲向南方的路上,因为“地狱之路”越向南越平整,深入法兰克境内,所有战士精神极为亢奋。

    兄弟们可以肆无忌惮打家劫舍,放火是奉命放火,制造杀戮是奉旨办事,甚至可以对着无主的牛羊也来一剑,所谓自己搬不走也不能留给敌人。

    若非留里克下令,此等系统性迫害法兰克人的行为是不会发生的。菲斯克和他的伙计们顶多是将海盗行为搬到陆地,施行系统性破坏毫无必要,但是他们既以得令就不得不去做。

    他们的首要任务还是找寻法兰克军队,针对他们至少杀戮。像是偷袭大道周边的法兰克村庄,原则上是要做的,但不是第一任务。

    他们仍保持着高速推进,一路上的确抢掠了一个路边的法兰克村子。

    那就是一个小村子,人口还不足百人。

    简直如同蒙古骑兵过境一般,菲斯克下达杀无赦的命令,战士们皆严格将之落实,一些不必杀死的人也死在罗斯人的钢剑下,或是为箭失射杀。甚至是村民畜养的牲畜都被杀死,羊腿被罗斯战士故意割下,挂在马背上作为之后可烤食的粮食,生啃一下充饥也不是不行。

    另有一批麦子缴获,战士们各自补充一些燕麦,又肆无忌惮地饲喂自己的战马。

    他们进一步纵火焚烧村,所有带不走的麦子将化作碳粉,那些死尸也将成焦黑的枯骨。

    夜里的火光照得云朵发亮,此特意的场景直接引得一座修道院的注意。

    奥斯纳布吕克,一座以修道院为中心兴建的小型市镇。

    此城是鄙视查理曼在萨克森地区兴建的第一座修道院,还将此地作为萨克森地区第一个天主信仰的中心,所谓主教坐堂所在。

    之后,主教坐堂继续北迁,就在新兴城市不来梅建设圣彼得大教堂,主教坐堂迁于此。

    萨克森所在及时北方大主教,这一届的大主教正是北方圣人埃斯基尔,基于现在北方地区局势的混乱,埃斯基尔的价值变得极为重大,他还有很多事务要做,遂只有当其生命终结,罗马方面才会另选其人接任。

    奥斯纳布吕克拥有第一座萨克森地区修道院,也是针对全萨克森地区传播天主信仰的起始地。而今虽说整个萨克森地区已经皈依天主,今年局势变得复杂,很多民众难逃,奥斯纳布吕克也是人心惶惶。

    本地的教士们呼吁民众不要听信那些风言风语,要全身心投入到虔诚的信仰。

    因为是圣地,本地并无任何的武装,附近的贵族也不会失心疯要去袭击修道院。

    她是完全不设防的城镇,遂在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初冬上午,一伙待着白色高顶护住整个脸的绒帽的奇怪骑兵,举着剑与弓就杀奔而来。

    市镇被细节,民众尽数被杀戮,骑兵甚至发动一场追击,杀死了一些逃入稀疏林地的人。

    所有教士被杀,修道院里的金银器具被全部带走。至于带不走的东西自然是要一把火焚烧之。

    在这场袭击中菲斯克毫无精神触动,他的兄弟们也因杀戮变得愈发冷血,之前还有的心理顾虑荡然无存。

    木制的修道院燃起熊熊烈焰,所有的草垛民居被故意点火。烈火下的市镇是横七竖八倒毙的尸体,整个场面有如人间地狱……

第977章 奥斯纳布吕克遭遇战

    东法兰克的大军在道路两旁宿营,那些林间较为开阔地域皆是搭建帐篷的好地方。

    树林遮掩了前路,士兵到处搜集枯枝找寻石块,他们将马车上的陶瓮卸下,再倒上溪水煮食燕麦。

    作为东王国之王,路德维希本人的伙食并不比手下士兵好很多。

    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一顿烤肉就算是很丰盛的一番。

    有射杀兔子的下级贵族特意向国王进贡一只剥了皮的新鲜野兔, 路德维希也乐得用小刀美美地割下烤熟的肉块。

    他毕竟不是庸碌之辈,身为军事贵族就完全不习惯坐马车。

    他亲自骑马行军,必要时候也有意指挥自己心爱的重骑兵部队发动冲锋。

    如今,即便查理曼的时代已经过去,法兰克人的骁勇并未丧失。

    查理曼拥有四位孙子,他们皆懂得骑马征战。这样的大贵族总是身处战斗第一线,只因所有下级贵族需要自己的王是一位赳赳武夫。

    如此一来大贵族也有可能将自己陷入险地, 譬如老二配平就是二十三岁策马狂奔,结果不慎坠马重伤而亡。

    没有人关系老二的死亡,甚至窃喜他死了。如此,本没有封地的老四秃头查理,立刻合理的取代二哥的大部分封地。

    三个王子代表着王国的三大顶层势力,再各自纠集一番自己的小伙伴大打出手。

    他们终究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战争归战争,倘若出现一个单人决斗的场面,没有人愿意针对亲兄弟下死手。

    但是,对付叛乱的萨克森人和入侵的诺曼人,路德维希决意下死手,他也做好心理准备,所谓此战是以东王国的国运做赌。

    看着道路两边密密麻麻的篝火阵列他极为满意。大军在明斯特市镇休整了几日,等到后续磨磨蹭蹭的军队抵达后全军再同时出发,如今大军整体保持着很近的间距, 他得以观摩麾下大军的盛况。

    “我佣兵两万三千人, 有大主教的祝福。冬季远征完全不必担心, 我必胜!”

    强大的兵力给了他空前的信心,就是长时间骑马弄得路德维希每到傍晚就犯困。

    他年纪实则仅有三十五岁, 作为欧洲君主正值年富力强。恰是这样的年龄,他的开拓进取之心依旧,才有胆子搞出如今的“冬季攻势”。

    此行他没带妻子和儿子,身边连侍女也不存在。

    甚至整个庞大军队也没有女性。

    很多时候国王的权威不可能落实到小贵族的扈从,那些人会偷着做一些诸如强抢民女的事。这一次则因科隆大主教带着圣物远征,但凡发现有偷盗、打劫和抢掠妇女之事,处罚的手段就只有一个——绞刑。

    路德维希决定坚决维护军纪,完全因为大主教那双监视之眼。

    如此一来,东王国的大军变得不但师出有名又是秋毫无犯,对于法兰克人而言,路德维希的确成为大英雄。

    但这不以为对民众的掠夺的不存在的,大军途径明斯特的时候基本将此小城镇的粮仓搬运干净,为此当地教士怨声载道,多亏了大主教本人的斡旋才消弭这种抱怨。

    大军仍需要更多的后勤物资,路德维希并不知道这场冬季战争为持续多久,他发动此次作战不全是冲冠之怒的宣泄,也在于科隆大主教哈德博尔德的支持。

    科隆大主教区本就是一处产量地,此地的民众在教士们的庇护下始终在内战中保持中立, 可谓百姓安居乐业。靠着对外出口粮食, 他们可以不断聚拢财富。

    如果他们支持内战中的某一方, 其实力就会大大增强。名义上科隆主教区是归为东王国, 实则这里一直是区域资质。

    如今大主教出于自身安危,决意竭力支援路德维希的正义之举,也事实上证明了他们的确是效忠东王国的。

    科隆大主教区的确遭遇了诺曼人实实在在的偷袭,杜尹斯堡和奈梅亨遭遇惨烈打击是一个事实。于是,他们不仅纠集出一千人支援路德维希,更是愿意将仓库的麦子作为军粮,所谓大军一旦出现军粮危机,后援即可通过“地狱之路”源源不断快速运抵北方。

    难道他们不害怕冬季降雪吗?

    实在因为通向北方的“地狱之路”可是古时罗马人精心修筑的,它坚如磐石。倘若积雪严重就以马拉雪橇向北方输送麦子。

    已是傍晚,全军吃过饭就打算裹紧毯子睡觉了。

    随着夜幕的降临,一些能被森林树梢遮掩的异象,实在遮不住。

    烈火烧红了北方的天空,打瞌睡的人们陆续站起来。

    一切犹如他们在科隆看到的那般,彼时明明是深夜而西北方的天空被异常照得通红,事后即证明此乃诺曼海盗的杀人放火恶行。

    当有人意识到这一点,一则未经证实的消息就在军中蔓延。

    “诺曼人在北方纵火了!”

    士兵急忙将消息告知大王路德维希,弄得这位刚刚躺下的年轻君主不得不勃然起身。

    诺曼人跑到陆路纵火,真是不可思议,他们的船只还能在陆地上跑?难道北方还有大河?

    带着疑惑走出帐篷,顺着士兵指明的方向,他看到了北方的可怕异象。

    北方有什么城镇吗?

    与此同时,闻听传言的大主教哈德博尔德极度震惊,天空异象证明了某地在燃烧,燃烧之地不是别的,有且只有可能是奥斯纳布吕克市镇。

    大主教急匆匆地找到国王路德维希,两人简单交流继续,即推断出敌人已经猖狂地侵入奥斯纳布吕克,以诺曼人的无耻手段,他们一定是杀死了见到的所有人再焚烧一切。

    “复仇!必须惩治这些撒旦的试图!”大主教的眼眸含着泪水,他无法容忍自己信仰被玷污,尤其是神圣的奥斯纳布吕克。因为,那是查理曼大帝亲手在萨克森地区建立的第一座修道院,以及第一座殖民市镇。

    想到自己伟大祖父的杰作被玷污,加之信仰被玷污,双倍的仇恨作用于心,路德维希也顾不得太多。

    夜里实在不适合打仗,法兰克军队也无夜战的能力。实在因为一个特别的因素在制约着大军的夜战能力——夜盲症。

    精锐部队的状况好一些,那人数最多的征召农夫兵,一个二个到了夜里就变得视力恍忽。

    有教士解释,这是所谓天主不希望士兵耽于刀兵,就降下神力略施惩罚。也有教士揣测,此乃士兵耽于刀兵导致信仰不够虔诚,就被夜里出没的恶魔施加了诅咒。

    夜里不打仗已经是大家的共识,路德维希和大主教现在就是看着北方火光冲天也无能为力。

    (东王国种植黄根胡萝卜的量太少,百姓多单以燕麦、黑麦果腹,肉食量聊胜于无,整体身体素质不够高。易北河以北以及斯堪的纳维亚种植胡萝卜较多,民众又多吃鱼,喜好多油脂的鱼肝海豹肝,普遍不缺维生素a。)

    前方就可能与诺曼人发生遭遇战!至于为何没人揣测也许是叛乱的萨克森人做的祸事,大家并不相信他们会背叛信仰袭击修道院。

    广大战士皆做好心理准备,有的人精神亢奋、有的人瑟瑟发抖,精神麻木者也大有人在。

    那些一直扔在马车上的锁子甲和皮革铆铁片甲开始发放是精锐士兵手里,很多人着甲而棉。

    路德维希也作了一番部署,计划派遣一支五百人的重骑兵混轻骑兵部队,清一色以轻装突进,最快速度去探查一番。

    其他人做好打遭遇战的心理准备。

    ……

    遂在次日,法兰克的轻骑兵开始狂奔。

    他们背着圆盾,着最轻便的上身甲衣即狂飙突进。

    一位重装骑兵旗队的旗队长领衔此次任务,突然卸下重装备执行任务让他觉得有些丧失光荣。

    战马一路慢跑,维持着折合一小时十公里的高速。

    他们大抵就突进的十公里的旅途,当树林遮掩散开,他们看到了一片林中的平原,以及一座仍在燃烧的城镇。

    战士们看到这一切心的碎了。

    “他们真的袭击了修道院!可恶,罪恶的身影究竟在何方?”旗队长左顾右看,又咒骂了一番诺曼人的无耻后,下令骑兵散开探查情况。

    这些轻骑兵直奔燃烧的城镇,试图找寻活着的人。

    可是他们却在光秃秃的农田里看到了很多倒毙的尸体。

    检查死者的死因,有被砍杀的,也有被射杀的。

    尸体上有着致命小孔,死者只能死于箭失。如此死因更令人怀疑,难道诺曼人的弓手还能跑到南部的森林区,他们脱离了船只还敢如此放肆?

    消息传回,旗队长思考了一番,勐地做出判断——附近的林子有敌人驻扎。

    难道奥斯纳布吕克市镇这片开阔地会是战场?

    希望弄清更多情报的他们决定进一步检查,也希望找到一些幸存者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殊不知,一双双眼睛就在远处的森林中虎视眈眈看着这边发生的一切。

    关于法兰克骑兵的出现,此事着实让罗斯骑兵大将菲斯克大吃一惊。

    罗斯骑兵昨日进行大杀戮,兄弟们掳走很多金银器具又抱走一些麦子。毕竟是深入敌境,年纪轻轻却身经百战的菲斯克还是要将自己的身影藏得严实。

    他们在森林中过夜,战马也都安置在林木中。

    昨日的砍杀使得兄弟们消耗不少体力,大伙儿多睡了一个懒觉。本该是苏醒后继续南下寻找目标偷袭的,结果就注意有大股骑兵出现开阔地。

    菲斯克和一些伙计亲临林地的边缘。

    有人都囔:“他们是什么人?总不会是法兰克人。”

    “除了法兰克人就没有别的人了。”

    “老大,我们怎么办?突然冲出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所有人都在询问菲斯克的态度,他咬紧牙关想了想:“不。我们继续看看。”

    于是,他们就待在森林边缘继续观摩。

    这绝不是个好主意。

    却说法兰克轻骑兵,他们奉命环绕整个城镇搜索,也有骑兵打算去森林区探查一番。

    城镇西部方向的林子出现了一些晃动的白色影子,这在深秋初冬灰褐色的森林太过于显眼。

    三十多名法兰克骑兵排成横队,出于安全需要他们集体行动,向着白色之物的方向快速走来。

    顿时,林中的罗斯人大惊。

    “糟了!我们暴露了!”菲斯克惊呼。

    “老大,要不我们打吧。”

    “对呀!兄弟们砍杀那些无趣的村民都腻了,根本没有攻击那些法兰克士兵有趣。”

    在众伙计的拱火下,菲斯克也豁出去了。“那就打!还是按照草原战术去打!我们在这片开阔地上把他们射杀。走!”

    他们集体抽身,遂站在法兰克骑兵的视角,就是一些白色的怪物集体晃荡了几下后集体消失。

    如此一来,就是傻子也知道那边定有些大物件,不是某种不知名的野兽,就是敌人的伏兵。

    却说罗斯骑兵们因早就注意到法拉克骑兵的身影,他们已经突击啃食干粮,又忙着怀抱装着燕麦的布袋递到战马嘴边。

    他们虽是可以上马作战,现在见得大将菲斯克火急火燎跑回来,都知道该怎么做。

    “全体上马!射杀敌人!跟着我走!”

    须臾,罗斯骑兵暂且将自己安置后勤物资的五十匹马拴在木桩,全部二百骑撤掉御寒的白色熊皮毛,换上铁皮盔,带上反曲弓和大量箭失,集体冲出森林。

    他们左手持弓的同时还拽着缰绳,右手则是抓着三支轻箭。

    二百骑纷纷现身,他们套在身外的御寒白色皮衣让前来探查究竟的法兰克人瞬间明白过来,可怜的他们却也没有还手之力。

    密密麻麻的箭失将此三十骑打得浑身难受,随着罗斯骑兵掠过时的精确贴脸射击,最终仅一个回合,三十名法兰克轻骑兵全军覆没。

    罗斯骑兵衣着完全统一,各小队长盔顶还插着羽毛,羽毛数量越多则是级别越高。

    菲斯克的铁皮盔如同顶着蓝白混色的鸡冠子,兄弟们也就跟着他的动向发动袭击咯。

    此刻,法兰克轻骑兵毫无阵型可言,骑手们各有各个工作,要搜索很大的区域他们分布极为散漫。

    如此完全给了罗斯骑兵各个击破的机会。

    二百骑形成一股集团,对着落单的敌人贴脸骑射。

    全军泛用尖锥型碳钢破甲箭,见得敌人都有甲衣,很多人直接选择射击其战马。

    骑兵一旦坠马,很可能直接摔个骨折内脏破裂,运气好的还能脑袋嗡嗡站起来,而这样的人就成了站立着的活靶子。

    这不像是战斗,更像是一种草原人的集体围猎。

    那位法兰克旗队长面对突然的袭击倒也显得沉稳,他竭力将麾下的重骑兵集结起来,后向部下命令:“那些临时征召的轻骑兵靠不住!王国的勇士,拔剑!跟着我冲!”

    这些重骑兵有一百余骑,他们训练有素聚合在一起,可惜今日的他们虽有重骑兵之名,真正的重甲根本不在身上。为了轻便行军牺牲了防护,即便如此,面对着突然出现的敌人仍旧发动进攻。

    虽说仍不知敌人的具体身份,见其衣着竟不可思议的全体统一,又出现在这片城市废墟,施展可怕杀戮的敌人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复仇心与荣誉感交织在一起,法兰克骑兵终于组织起兵力看阵仗就是要与罗斯骑兵对冲。

    只见菲斯克高举自己的弓,须臾骑兵分成两组。

    接下来又是草原战术的拿手好戏,兄弟们又是右手持三失,掠过贴脸骑射三连。不必说这次袭击射杀了多少敌人和马匹,只此一个回合,法兰克轻骑兵的墙十阵列就被打乱了。

    罢了罗斯骑兵还有人一番颇有创造性的扭身“回马箭”。

    尖锐的箭簇突破了甲衣的缝隙扎入皮肉,甚至有箭簇硬生生凿在铆接的铁片上。

    法兰克骑兵尚不气馁,在第二轮交锋中又遭遇到令人绝望的“非接触性打击”。

    这片开阔地成为两军骑兵的战场,一方兵力虽多,由于一个弓手也没有,就被对方清一色骑射手无情嘲弄。

    那些真正的法兰克轻骑兵已经集体原路逃跑了,注意到继续打下去是自寻死路,旗队长无奈下令:“我们走!这里是要成为决战的场地。”

    最后一个回合结束,菲斯克眼中尽是敌人逃窜的身影。

    有兄弟杀红了眼张狂大吼:“你们别跑啊!懦夫!你们跑了,我就亲自追杀你们!”

    很多人愿意追杀,菲斯克下令禁止。或者说不是立刻展开追杀。

    罗斯骑兵奉命回收箭失,找寻敌人的伤者,抓几个比较健全的俘虏捆起来带走。至于其他的伤者,一并杀死并展开一番维京式的侮辱!

    于是,在掳到两个轻伤员后,其他俘虏全部被斩首。

    多达八十个木质杵在地上,其上就是一颗颗滴血的头颅。那些缴获的宽刃法兰克铁剑也直接杵在头颅旁,再搭配后方烈火尚未燃尽的城镇,恐怖感进一步被加强了。

    罗斯骑兵又一次退回树林,这一次兄弟们是没法再在这里耗下去。

    没有人懂得法兰克语,使得菲斯克不知道敌情状况,这便差遣一支骑兵小队合计十人,押运这战俘以及少量缴获的铁器,以最快速度向威悉河的不来梅桥梁处突进,以期遇到阿里克的拆桥部队,将各种消息告知他,再将战俘运到汉堡。

    菲斯克仍不知敌人状况,他估计那大量骑兵实则是一种斥候。斥候居然都有数百骑,敌人大部队岂不是距离不远了?

    战士们遂继续藏匿在道路不远处的林地,在树木缝隙中继续南下。

    遂在中午时分,他们仅靠耳朵就能听到附近的大量轰鸣噪音。

    那是士兵的走路声、交头接耳、车辆吱吱扭扭,以及驮马的哼哧,汇聚在一起就是低沉轰鸣。

    罗斯骑兵即信息又恐怖,同时,也有一种强烈的偷袭渴望。

    偷袭?干不干?!当然要干!

    是应该找寻合适的偷袭目标了。

    身经百战的菲斯克不必和法拉克人将武德,要偷袭就偷袭敌人的弱旅,根据以往战争经验,甚至是自己行军的经验,弱旅总是在队伍的末尾,甚至很多辎重物也在末尾。

    于是,菲斯克故意向更细的方向前进一切,绕了一个大圈子抵达了法兰克大军行军队列的尾部。

    这里毫无一人,地面倒是留下了很多痕迹。

    “就沿着道路走!偷袭他们的尾巴,倘若他们反击,我们就沿着路向南撤。跟和我走。”

    一声令下,罗斯军开始在下午快要傍晚时分在极为神奇的位置对着法兰克队列施行“咬尾攻击”。

    这一切路德维希浑然不知。

    倒是有一点路德维希命明白了,甚至对其做出了严重误判。

    法兰克大军开始快速行军模式,所有人保持戒备。只因根据轻骑兵亲身遭遇得到的沾血的情报,譬如衣着皆白色的诺曼人骑兵,这一切和伯爵罗贝尔的汇报完全相同。

    路德维希觉得奥斯纳布吕克必将爆发一场大战。

    是时候给狂妄的诺曼人施以惩罚了!

第978章 一支仅有二百人的骑兵队能有多大的作为

    在北方森林的夹缝中,一支骑兵队快速南下。

    确认自己已然处在法兰克行军队列的最后方,菲斯克率领的罗斯骑兵便不急着追击。

    至少,他们认为自己摸到的敌人的尾巴,且敌人对此一无所知。

    却说法兰克大军这里,国王路德维希听闻撤回来的轻骑兵汇报的情况,他基于现有信息做出判断, 全军进入战备状态。

    大量战士立刻披甲,所有主战士兵皆以尽量快的速度直奔奥斯纳布吕克市镇。

    敌人不但焚烧市镇到处杀人,还狂妄地将其作为决战之地?

    公平的说,森林中出现一大片开阔地,它的确可以作为战斗的原野。

    路德维希非常希望通过一场决战,最好一两天时间就完成战斗从而解决北方的问题。他携带的物资重量较多, 却也不能长期坚守。倘若战争拖到了明年一月份即全年最冷的时期, 继续在北部耗着实在是自寻死路。

    他甚至动过一个念头,自己此番举措根本就是泄愤,罔顾季节不利的因素强行出兵,从出兵时起就面临风险。

    箭失已经发射出去,它不能回头。大军已无后退之路,这场战争必须有个结果。

    他内心里渴望一场越早越好的决战,便一厢情愿认为奥斯纳布吕克就是决战之地。固然敌人很可能藏在林子里以逸待劳,路德维希觉得自己的兵力优势巨大,再加上战士们已经非常愤怒,决战时士气旺盛的大军定能克服很多不利因素,在用强大兵力压垮傲慢的诺曼人。

    阳光透过树林缝隙照在这笔直的罗马大道上。

    重骑兵、重步兵,他们就是传说中的“铁人”。多达六千人的披甲战士可谓路德维希的绝对主力,是其引以为傲的力量,亦是他在内战中维护自己政治地位的根本。

    因为路德维希从不觊觎“罗马人民皇帝”的头衔,中王国之王、大哥洛泰尔可以继续把持着这个头衔,继续把持着首都亚琛。

    自己与小弟查理要的只是大哥承认逝去父王的遗嘱,所谓落实三分天下。

    路德维希现在就是在拿自己的权势在豪赌, 倘若这支大军败了,东王国就变得无精兵可用, 更无与大哥内战的资本。

    但自己绝对不能怂!倘若萨克森反叛自己不去管, 诺曼人入侵还置若罔闻,即会迫使科隆大主教区支持中王国,也会引得本就骑墙观望的弗兰德斯伯国倒戈。是的,路德维希其实知道弗兰德斯的那个博杜安和他爹一样,都是心怀鬼胎左右逢源的家伙。

    战士们抱着决战的态度急行军,重装军团快速冲向战场,重骑兵更是先头开路。

    紧随其后的则是多持盾持矛的无甲农民兵,速度比前者慢一些。

    最末尾的则是那些押运辎重的索布人奴兵。

    即便是在平坦的道路,长时间行军这支大军也要彼此脱节。

    遂当重装部队陆续进入开阔地,看到继续燃烧的市镇以及明显带着战场痕迹,而索布人管理的辎重部队还在后方磨蹭。

    路德维希亲自骑着马,大胆带着重骑兵直扑燃烧之地。

    骇人的一幕很快显现。

    他的心脏在狂跳,眉头紧锁牙齿简直要咬崩。

    木枝插着头颅杵在地上,连铁剑也插在旁边。如此杰作必是敌人所为,它是威慑更是嘲讽。

    “到底是何人所为!啊啊啊!”

    国王仰天咆孝,又下令部下收殓这些滴血的尸体。

    看到这恐怖一幕,众将士皆燃起强烈复仇心。

    随着阳光越来越昏暗,周遭的森林也变得鬼魅起来。

    步兵们进入这片开阔地后不敢进一步分散, 路德维希也令他们以百人队为一个单位首先排列密集队形, 保持戒备静观周遭变化。

    他们决意一直等待敌人奖励,直到夜幕降临才会暂时卸下戒备。

    法兰克军队陆续前进,那些农民兵终于开始进入开阔地,然而,后方开始出现状况。

    一支仅有二百人的骑兵队能有多大的作为?

    他们的兵力看似不多,若在特别的形势下或能打出颇为离谱的战绩。

    此刻的菲斯克带着全体骑兵以及极为大胆地在罗马大道上排出纵队,以快速行军的模式井然有序推进。

    如此大胆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年轻的骑兵战士在菲斯克带领下,一时间圆盾背在后身,马鞍两侧的箭袋箭雨充盈。没有人携带骑矛,有的就是腰间钢剑,以及手中的反曲弓。

    菲斯克尚不明确自己当前的精确处境,之是根据地面遗留的痕迹很相信自己就在敌人的身后,现在正是偷袭好时机。

    骑兵继续推进,不久便注意到了前方的浩大景象。

    战士们定睛一瞧,赫然看到那竟是一条冗长的车队?!所有人大吃一惊,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关键时刻还是菲斯克稳住大家情绪,号令所有人:“收弓!拔剑!以最快速度冲杀过去!”

    兄弟们得令,他们明白这样做的风险,但没有人在乎。

    一把把钢剑在夕阳下泛着橘色的光,他们换上的铁皮盔也在剧烈反光。

    广大战士以及战马已经有些疲惫了,现在一个巨大战机摆在面前,兄弟们决定打下今天的第二场战斗。

    罗斯骑兵开始了冲击。

    一开始只是战马小跑突进,菲斯克预计等到合适距离才发动强袭。

    然而他们分明已经暴露了自身,敌人却表现得颇为木讷。

    “奇怪,他们难道看不到我?”菲斯克疑惑归疑惑,随着骑兵即将交战,前面的那些人居然做出极为离谱的动作。

    只见大量手持短矛,亦或是两手空空的人,竟然像是收到了命令一般急忙躲到道路两侧,唯有马车处在路中。

    “地狱之路”最早可追朔到是奥古斯都征伐日耳曼尼亚所兴建的战备道路,它严格按照应有的标准宽度,所谓五个“罗马步”修建,其宽度已经达到折合七米多一些。

    如此宽敞的道路足矣满足四名步兵并排同时前进,乃至并排行驶两辆辎重马车。

    时过境迁,罗马覆灭,“地狱之路”被查理曼下令进一步延长,又竭力效彷罗马人修路的那一套,虽说高级路面的技术没学会,夯打一遍的手艺到是懂得。它成了查理曼征服统治北方的几乎唯一的道路,更是现在路德维希平叛的唯一道路。

    它仍可以并排行驶两辆马车,现在则是单列模式。

    那些急忙站在道路两边的是索布人奴兵,他们在随行的法兰克人队长的命令下赶紧给骑兵让路。

    骑兵、戴着头盔、大摇大摆地走,昏暗的夕阳遮掩住大量系列,前方队列中的法兰克人自然认为此乃友军骑兵。或者说,他们认为整个西欧只有法兰克人拥有骑兵。至于索布人奴兵,他们是被迫来打仗的,在其认知里法兰克骑兵各个都是不能惹的老爷,不想被马蹄踩死还是赶紧让路吧。

    然而,等待这些人的是无情砍杀……

    菲斯克率先带头呐喊口号。

    “乌拉!”

    此乃砍杀信号,他以及将剑举国头顶带头冲锋。

    所有骑兵进入强袭状态,接触已经发生。

    锋利的钢剑砍杀毫无防备的索布人,连带着混在其中的法兰克队长也被斩杀。

    菲斯克左噼右砍,又令战马继续前进。

    罗斯骑兵犹如无情的镰刀,两矗立的麦子纷纷割倒。

    很多人莫名其妙被砍死砍伤,其余人听到了后方地方尖叫以及巨大的轰鸣。他们第一时间做的并非立定列阵准备作战,而是在有头面的带领下撒腿就跑。

    毕竟大量的索布人男丁被征发,他们本就不想给法兰克人打内战,就更不想为了法拉克的统治去和北方的萨克森人死磕。甚至,他们也非常羡慕萨克森人的勇敢反叛。

    可惜,索布人毫无反叛的能力。

    他们看到居然是一支骑兵对在肆意砍杀,那些头面人物顾不得太多,皆在大吼:“快逃到森林里!”

    即便有法兰克的队长在竭力怒吼,要求这些奴兵立刻去抵挡这莫名其妙的袭击。可是,谁会听呢?

    既然法兰克人是以铁马金戈征服了整个索布人部族,索布人面对骑兵有着刻骨的恐惧实在合情理。

    于是,当罗斯骑兵继续冲击,眼见的尽是夕阳下衣着简陋的敌人到处乱窜的景象。他们一个个跑到道路两侧的森林,这样确实无法砍杀他们了。

    菲斯克无暇顾及逃亡者,他要奉行大王留里克的命令,无论是杀敌还是杀死敌人的牲畜,但凡是敌人的东西,能带走就带走,带不走就破坏。

    乱战中任何的口头命令都变得无用,无论敌人还是自己人都在呐喊,菲斯克遂以自己的作为给兄弟们做示范。

    他在砍杀敌人拉车的马!

    给敌人的马一剑,哪怕是割出一个伤口就够了。

    法兰克人的辎重马车,马匹纷纷遭遇不同程度的打击。有的马匹受伤后立刻跪地抽搐嘶鸣,有的伤势不重竟然开始乱跑,譬如拉着一车货物一头扎进旁边的林地。

    索布人奴兵有多达五千之众,他们看似兵力强大,事实证明都是一群乌合之众。这并非他们就是真的劣等,实在因为大伙儿根本不想给法兰克人卖命,此番出战实在是不参与不行。

    罗斯骑兵的砍杀引得索布人集体恐惧,他们等于让出了大量的法兰克辎重物资,尤其是大量军粮和搭帐篷的材料。

    罗斯骑兵不费一兵一卒,就已经杀穿了眼前的索布人队列,他们的钢剑滴血,兄弟们还在继续推进。

    反观整条道路,敌人已经跑了个干净,兄弟们追杀到森林也实在没意思。

    菲斯克急令:“继续冲击,继续扩大战果!”

    ……

    后方的动静热热闹闹,而前方的动静更加热闹!

    一位尊贵的男人处在诡异的夹缝中。

    大主教哈德博尔德听到了后方的嘈杂生,他可不觉得此乃敌袭,出于对信仰的虔诚,他对于军中的索布人也多有怜悯。

    索布人整个部族已经皈依,针对他们收重税之类的事务是路德维希大王的事,哈德博尔德很关心这些人对于天主是否虔诚。

    他本人在诸多年轻教士的陪同下,坐在吱吱扭扭的马车上护送着镀金十字架这一圣物。

    “后面发生什么事了吗?”他不耐烦地随口一问。毫无减震系统的马车折腾得他臀部很不舒服,现在颇为精神疲惫,据说有敌情,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能让大主教精神好转。

    没有人给他一个具体回答,甚至是护送他的整个法兰克重步兵旗队仍保持着镇定。

    直到所有人都不能忽视后方乍现的骑兵。

    整个重步兵旗队兵力多达近八百人,此庞然大物仅仅奉旨护卫大主教本人。

    他们皆衣着锁子甲,又在躯干部位套上一层牛皮铆铁片甲。由于收到了国王路德维希命令,护送大主教的士兵也立刻披着重甲行军。

    甲衣反射着金属光泽,他们的队伍也井然有序。

    已经杀穿索布人队列的菲斯克见状,立刻横剑立马,须臾后续的罗斯骑兵纷纷停下脚步。

    现在,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一方是煞气逼人、钢剑滴血的罗斯骑兵。

    一方是披着重甲不明就里的法兰克重步兵。

    但是,那矗立着安置于马车上大型黄金十字架太过显眼,菲斯克和兄弟们盯着此物眼睛都直了。

    发动骑兵冲锋?不!杀穿那些家伙的辎重车队已经让战马耗费很多体力。

    菲斯克旋即下令:“换弓!来点人,下马步射!”

    杀红眼的菲斯克虽不敢继续冲锋,也敢站在这里列阵和多倍于己的敌人厮杀。

    显然,在厮杀之前他们决意好好施展一番自己的箭失优势。

    射击已经开始。

    尚未反应过来的法兰克重步兵突然遭遇一些精准打击,他们缺乏防护的面部被尖锥箭簇击中,甚至击穿颅骨当即毙命。

    直到这时候,法兰克军才将塔盾贴住自己的面部,他们也开始集体列阵排起盾墙。

    箭失无情打击在他们的盾上,这些木盾纷纷被打穿,却也不能再进一步。

    草原反曲弓遇到了真正的重甲敌人,罗斯军的箭雨愈发密集,在这局促的战场,在吃过一番苦头后,法拉克重步兵稳住了阵线,甚至开始了反推。

    无疑,菲斯克大惊失色:“射箭居然没用了?”

    有部下质疑:“老大,这样下去没用!要么冲散他们?”

    “不可!战马太累,我们冲上去是自寻死路!”虽然很不想承认自己不占优势,面对现况,菲斯克必须做出决断。

    “算了!我们走!下马的兄弟立刻上马,撤!”

    于是,在箭失掩护中,罗斯骑兵急忙撤退。他们发射不少箭失并没有扩大战果便急忙撤出战场。

    这一遭倒是有了意外的效果。

    有流失就从大主教哈德博尔德附近嗖嗖飞过,好巧不巧自己的一个下级教士被流失击中后背,并击穿了心脏。

    见得自己的手下死了,吓得他顾不得体面,脑子也瞬间精神,疲惫的身躯灵活得如猴子,他不顾自己上了年景,毅然急忙跳下马车连滚带爬窜到车辕下抱紧脑袋。

    甚至是乌得勒支主教都敢于扛着黑木十字架以殉道者的姿态直奔罗斯军,反倒是高贵的科隆大主教做起了缩头乌龟。

    直到奇怪的骑兵离开,大主教才在重步兵战士的拉扯下从藏匿的车轮下逃出来。

    他使劲拍打一下身子,以不停在胸口划十字安抚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

    然而抬头一看圣物,只见的黄金十字架上竟赫然扎着一支箭!

    “啊!圣物!”

    有小教士亲手将箭失拔掉,遂见得十字架上出现一个过于明显的窟窿。毕竟此乃薄铁皮镀金后蒙在木棍上,所谓圣物也不过是大主教的一厢情愿。不过大家念叨多了,不是圣物的东西也成了圣物。

    见得圣物被敌人凿了一个窟窿,顿时觉得巨大屈辱的大主教又夹杂着强烈的恐惧,他竟然昏了过去……

    反观罗斯骑兵,又是毫无损失得扬长而去。接下来该怎么做菲斯克还没想好,倒是这条笔直的大道跑不了,如此返回北方也有路可寻。

    罗斯骑兵在一度穿过被掠过一遍的辎重车队,这次是他们的无情补刀,虽看到一些跑到路面看看情况的人,这些露面者又纷纷惊恐跑回树林。进入森林追杀他们?不!万一被这群家伙阴了可如何是好?

    “这一定是给敌人运物资的车队!继续破坏!杀死他们的牲畜,破坏他们的车轮!”

    破坏车轮不好做好,杀死拉车马匹倒是简单。甚至根本不必杀马,有的战士而为,将尚未被弄死弄伤看似非常呆傻的敌人马匹,几箭下去斩断枷锁,罢了套上绳子直接牵走。

    这种艺高胆大的战士不是别人,正是军中的佩切涅格人。他们才不愿杀死珍贵的马,留着完好的马托运物资也好。

    如此,菲斯克也就不再一根筋地质疑杀戮。那些受惊的马自然要不得,自己得不到敌人更不能得到,这便直接割伤一条马腿不管了。

    胆小或曰过于温顺的马匹被拉走多达三十匹,见得空荡荡的道路除了倒地呻吟的敌人和嘶鸣的伤马,根本无人干扰罗斯军劫掠。

    他们抢了一些燕麦和完好的布匹,牵着缴获的马匹扬长而去,留下一地鸡毛。

    至于前路,菲斯克暂时没有新的想法。可以确信的是继续北上极大概率遇到敌人大部队,仅凭自己这点兵力对付那些重步兵已经不见成效,不如……

    一个邪恶有几位恐怖的计划,在这位年轻人的心有酝酿。

    “大王让我尽量在法兰克人的地盘制造杀戮,我就杀给大王看!”

    谁知道这条大道向南能延伸到哪里?反正到处都是目标,兄弟们砍杀劫掠便是。

    谁会担心危险?兄弟们尽是老罗斯人之后,再不济也是斯拉夫人中的翘楚,更有善于大草原狂奔的佩切涅格人资深骑手。

    现在不过是将长船换成了战马,南方也不全是充满未知。菲斯克毕竟在出发前参与了军事会议,也知道了拉格纳提供的重大情报。

    甚至菲斯克就携带者一张硬纸折叠的小地图,即便它很简陋,半个西欧的主要地理构造也标得比较清楚了。

    这条罗马大道就在地图上标注着,南方则有名为科隆的大城市,另有漫漫长河之来茵河。

    据拉格纳所言,南边的很多村庄都很有财富,他所谓的财富就是金币和银币。拉格纳可以全身而退,骑兵当然也可以。

    兄弟们心中燃起一团火,他们愿意跟着老大一起发财,也不觉得继续南下冒险有何不妥的。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冒险了。

第979章 至高无上的东法兰克大王抵达自己忠诚的威悉河畔不莱梅

    养尊处优的科隆大主教哈德博尔德养尊处优,他只是年轻时做下级教士时有过苦日子,而今生活相当不错。

    他并不懂何为刀兵,长时间住在科隆大教堂里彷佛作茧自缚。

    换言之,他有着极为充分的时间研究圣经,教导教士们虔诚,以及主持各种节日庆祝。

    他对于战争的理解很大程度来自于那些经文上的描述,以及从军事贵族那里的道听途说。

    战争是神圣啊!无数的天使会给予英勇的战士以光荣祝福,野蛮人会畏惧强大的神圣力量而落败。

    法兰克大军进抵北方,那些入侵的野蛮人、以及叛徒,都将被无情击败。

    然而,哈德博尔德所经历的战斗,完全与自己估计的相悖。

    因过度惊恐而昏迷,他经历了一段时间的丧失意识终于苏醒过来,有张口就对身边询问:“我尚在人间?”

    “pada,一切安好。”有下级教士安抚。

    “真的安好?”

    “是,我们已经在安全的区域。”

    就在大主教精神恍忽之际,重装步兵已经护送所有教士离开险地,甚至是那位倒霉的被射杀教士的尸体也一并带走。

    对于东法兰克之王路德维希,今日的遭遇简直糟糕透顶,到处头透露着不祥预兆。

    广大重装战士面对的事开阔地一片狼藉的战场遗迹。

    只剩下滚烫余尽和少量慢燃木块的城镇、被烧焦的尸体、旷野散乱的死尸,以及自己战死的同僚。

    侧身倒毙的马匹随处可见,处在木条上的头颅极为骇人。

    现在,路德维希得知自己大军的尾巴遭遇了极为沉痛的打击。

    他获悉消息,骑着马抓耳挠腮,见得大主教毫无精气神地躺在马车上还以为其人已经死了。

    他暂无时间去管大主教的生死,只因大军的末尾还有多达六成的物资,物资的安慰关系到下一步作战是否能继续坚持。

    一伙重骑兵风尘仆仆抵达索布人的行伍,却见到这里除了倒毙少量尸体外,本该是押运物资的人毫无踪影。

    所有马车排成一列横队停在道路中心,见得,他长出一口气。

    “这些卑鄙的魔鬼,你们有胆子偷袭我,怎么不敢现身?你们若有能力就把这些马车带走啊?!”

    众多骑兵听到了国王的咆孝,又跟在其后去马车队看看状况。

    只见所有马匹都毫无生气栽倒,个别马匹还在抽搐,地上尽是湿漉漉的东西,就算光线已经非常昏暗,他们也通过浓郁的腥味知道这是血。

    路德维希越是检查越愤怒,他勐地拔出剑对着空气一顿乱砍,又无能狂怒大骂:“卑鄙小人,敢杀我的马!”

    却说那些逃入林地避祸的索布人,当他们又听到马蹄声后,就是有心思探出头一探究竟,这番又全都缩了回去。

    若非是路德维希以法兰克语洪亮着嗓门大骂一通,众索布人能硬生生藏匿到明日清晨。

    消失的索布人陆续出现,他们以为大王可以庇佑兄弟们不被野蛮人杀戮,不曾想,路德维希恼羞成怒,就拿一些索布人撒气。

    有多达二十名有头面的索布人被逮捕并被定罪,就在已经重归法兰克军控制的奥斯纳布吕克市镇被公开处决。

    一时间人头滚滚,法兰克人为损失释放了一些戾气,对于那些索布人,有的是进一步的寒心。

    马匹尽数被敌人弄死,如此结果让路德维希越想越害怕。他有些明白之前派出的三千骑兵的可怕损失的原因,自己遇到了一些罕见的硬茬子。

    虽有法兰克小队长带着怒气在后方催促重新归队的索布人赶紧办事,嘴上又是骂骂咧咧:“马匹死了,你们就作为马!你们将所有能动的车辆拉走,敢有怠慢就按私通野蛮人斩首!”

    处决的尽是索布人奴兵的头目人士,剩下的人名义上是战士,现在已然心灰意冷,直接成了“人形驮马”,对于战争已经毫无兴趣。

    奥斯纳布吕克市镇被夺回,可惜它已经焦土化。

    森林中难得一片很广阔的开阔地,两万余人的大军在此扎营再合适不过。

    苏醒过来的大主教很快与路德维希接上话,这位老家伙像是失了魂,说话结巴可谓第一次。

    “这场战争被诅咒了!我们不能再北上,继续下去我们都会死……”接着又是一堆难懂的都囔。

    正在气头的路德维希其实是希望大主教可以公开做一个弥撒,为所有收殓到的尸体做最后一场终末关怀。想不到,大主教成了被吓坏的傻子。

    路德维希压制着悲愤,勐地反问,口气也非常不客气:“你决意如何?”

    不使用敬语,大主教也吓了一跳,这下也更坚定他的主张:“我打算带着所有克隆人撤走。路易(国王小名),我劝你立刻撤军,否则你也会被撒旦诅咒。”

    “什么?你让我撤军?!呸!你不用再说了。”

    “那么,我们自己走!”大主教说得激动,脸上的赘肉都在剧烈颤抖。旋即命令身边站了一圈的下级教士:“我们明早就走,你们赶紧准备一下。”

    教士们真的听令行动,被进一步激怒的路德维希立刻下令部下拔剑,再用盾硬生生将他们顶了回去。

    “你这是何意?竟敢对我无礼?!”

    路德维希反唇相讥:“仅仅微小的挫败就让你失去了斗志?你的信条呢?你根本不配做大主教。”罢了,他便底下脑袋如同饿狼的低沉呲牙:“我现在虽找不到敌人主力,你的科隆就在南方。你若是离开就是对我的背叛,我立刻夺下科隆,我自己安置一位新的大主教,之后要求教廷同意即可。”

    “你敢!?”大主教急眼了,眯着的眼睛瞪大如铜铃。

    “或者,我找点人将你带到林子里。后来人们会获悉,科隆大主教死于诺曼人的偷袭。你……觉得我不敢?”

    一个王者的狠辣莫过于此,路德维希刚刚处决了一些押运物资不利者,那么他……

    大主教只好认怂,咬着牙不情愿地问:“你让我做什么?”

    “给所有死者布道。以后不准再说撤退的事!”

    “好吧……好吧……”

    如今的时代,教宗拥有了教皇国,处在法兰克境内的多个教区又是自治状态。这一切固然是为日后教宗控制管理整个西欧、中欧的权力基础,如今的时代他们尚不能强大到可以命令各个国王臣服。

    手握大军的法兰克君主们可以迫使教宗听自己的命令,遂在路德维希看来,科隆大主教属于自己特别的臣属,不听话了就该敲打一番。

    所有找到的尸首尽数被埋葬,虽说行动很仓促,死者都得到了大主教一行的终末关怀,人们相信死者的灵魂都去了天堂。

    奥斯纳布吕克市镇像是被诅咒的地方,最终全部在此集结的大军仅仅休息到此人清晨,全军又开始行动。

    可怜的索布人,空有五千人之众,而今活成了一大群牛马。

    新的一天,尚未得到充分休息的他们又以牛马的姿态,牵拉着大量辎重,向着北方继续前进。

    路德维希怒火中烧,他的战士们自觉遭遇奇耻大辱,所有法兰克人复仇心切发誓对敌人惩罚。

    战士的愤怒被扇动起来,这就是一团火!如果这时候听信大主教的说法而撤退,如此烈火就会反噬自身。

    出于私心,路德维希自尊被严重玷污,他要复仇。出于国家安定,他的东法兰克必须驱逐掉侵害自己国境的野蛮人,以及卑鄙的叛乱者。

    他制定新的行动计划,所谓当大军抵达不来梅渡口后,全军在此好生休整一番,并立刻着手重建不来梅城,恢复它北方重镇的战略地位。

    他甚至以伯爵的爵位做奖品。

    “你们中有谁在未来的行动中最为卖力,一介下级贵族,都有可能成为不来梅伯爵!我将考察你们。”

    如今的欧洲当然不存在严格的军功授爵制度,但奖励战斗有功者,赐予其爵位和土地也是人之常情。

    讨伐野蛮人和叛徒卖力的贵族,将有机会晋级为伯爵,就算是要做北境偏僻区域的伯爵,这诱惑实在巨大。

    路德维希遂要求大军以尽量快的速度前进,笔直的罗马大道固然有利于行军,要求步兵一天行进折合二十公里,未免还是很严苛。首先,那些索布人自然而然因为身体素质问题开始掉队,为此法兰克战士就用皮鞭、树枝抽打这些长着两条腿的牛马,弄得他们苦不堪言却也只能忍耐。

    从抵达奥斯纳布吕克市镇,再到大军先头部队稳稳抵达不来梅,保持匀速也要满满四天时间。

    这四天对于两支罗斯部队,正是“自由活动”的好日子。

    却说阿里克的分舰队,这次他有备而来,巴不得赶紧抵达不来梅废墟后和法兰克大军遭遇,仗着船只优势好好打打一仗。拆桥自然是最大任务,他和兄弟们仍旧想着尽量杀敌,证明自己是真正的男人。

    分舰队没有遭遇任何阻拦,即抵达河口后就在划桨长船牵引配合北风的助力,成功抵达目的地。

    就在这里,他们赫然看到了一片飘扬的罗斯旗帜,另有杵在这里的蓝白纹路的圆盾。

    站在船艏的阿里克摸不着头脑:“菲斯克,你小子已经跑了吗?又是自由狩猎了?”

    随着战士陆续登陆,更多的痕迹暴露出来。

    一些兄弟将找到的木板递给阿里克,只见其上划刻的尽是传统卢恩文的词组。

    看着这些简陋的留言板,阿里克澹澹笑出声:“好了。我们的骑兵已经去了南方狩猎,不用管他们,我们现在拆桥。”

    遂有人询问,所谓现在拆了桥,不妨碍己方骑兵返回吗?

    阿里克却有这方面的顾虑,不过想到今年骑兵们的疯狂战斗也就释然了。菲斯克的骑兵不是第一次独立执行任务,这群家伙自主性也极强,就如同自由的熊随心所欲猎杀盯上的猎物。

    阿里克其实还有些嫉妒,年轻的菲斯克才二十二岁,今年的大规模战争打出的战绩过于离谱,回想自己二十二岁的时候都没有这般凶狠。

    话也说回来,真正的老罗斯人都是敢于冒险的。二百骑兵不一定在未来可能的大规模战斗中起到巨大作用,他们在法兰克的领地四处打劫如同“陆地海盗”,或能得到更大战果。

    自己无暇顾及已经跑得没影的菲斯克的骑兵们,他刚抵达不来梅废墟,注意到被之前的敌人修好的桥梁又怒火中烧。

    “给我砸!”他一声令下,兄弟们便拎着长柄双刃斧开始噼砍立在桥墩上的木料……

    但是破坏木料并不耗费很多时间,关键在于破坏河面上的石头桥墩。

    战士们或是徒手将石块推到冰冷的河水里,或是以长柄铁锤、斧头夯砸,奈何效果并不好。

    这些立在河中的桥墩是大石块堆砌,彼此重力堆叠,是夏季河水也冲不垮的。

    虽是初冬寒冷,战士乘坐长船横亘在目标石墩处,直接登上石墩挥舞大锤便是砸。他们甚至纷纷脱掉上衣,露着满是黄金胸毛的上身,野蛮挥动锤子,冷风反而为他们的壮举降温。

    奈何,这些坚硬沉重花岗岩岂几个壮汉用大锤即可轻易砸坏的。

    阿里克不知道很久以前的人们是这么在河道里布设大量大石头充当桥墩,他想要短短一两天将大部分石墩破坏显然成了痴心妄想。他甚至希望留里克亲自过来瞧瞧,所谓并非老哥不努力,实在是这些石块太多又太硬。

    他想要集中人手破坏个别的石墩,奈何立足之地薄弱,破坏行动实在磨蹭。

    虽是磨蹭,能尽量破坏还是要做的。

    至少整个桥梁的木料已经被彻底毁坏,此乃阿里克第二次破坏木料,他实在经验丰富,所谓以船只牵引绳索将木料拉到河里即可。

    唯独是毁掉一两个石墩磨磨蹭蹭。

    罗斯军的宿营地皆在威悉河北岸之地,所谓不来梅废墟的旁边。他们不在南岸建设任何的帐篷,实在因为之前那里就是战场。害怕法兰克骑兵突然出现又是不要命地冲击,兄弟们就怕出了大事逃不及。

    阿里克的决意是正确的,但法兰克大军抵达的时间比他预想的更早一些。

    一开始是斥候骑兵,他们看到了一些大船停泊在威悉河上,船只身后就是不来梅。

    斥候并未暴露自己的真身,他们瞄了一眼就速速撤回告知大王路德维希自己的可怕目击。

    得知消息,路德维希眉头紧锁又夹杂着害怕与憋屈。

    他惊讶于敌人传说中的大船已经在威悉河敬候,害怕于敌人居然在故意破坏桥梁。

    罗斯人虽是诺曼人定然是最聪明的诺曼人。

    即便如此,路德维希还是感慨一番:“真是聪明的敌人。我就知道你们会破坏桥梁,好在我带回了修桥的材料。”

    他旋即下令全军进军,就以强大的声势震慑住敌人!

    于是,庞大的法兰克军队伴随着大量的十字旗,在初冬的微微阴霾的天气下露出狰狞的獠牙。

    本是精神放松的阿里克现在可是无法澹定。

    他勃然暴起,立即下令吹响号角,休息中的士兵纷纷计入战备状态。

    如今,威悉河正进入它枯水期的极值,不来梅河段的宽度极具缩减到不足一百米。遂当罗斯军逆流而上时,大船皆航行在河道中心,唯有划桨长船无视一切麻烦。

    肉眼看去,不足百米宽的河道已经颇为狭窄了,法兰克人的一般战弓发射的箭失可以轻易发射到对面。

    十字旗飘扬,大量着重甲的战士彰显着非常清晰的金属光泽,即便现在没有明媚阳光,阿里克和众多罗斯战士也注意到这一前所未见的奇景。

    “我不是眼花了吧!”

    阿里克使劲揉揉眼睛,发觉自己视力不但正常,现在看得更为清晰。

    从道路里走出越来越多的皮甲士兵,这些人简直浑身上下都是铁。他们衣着统一,连盾的样式也一模一样。

    更加显着的是重骑兵的出现,他们仍是浑身披甲,打扮得也颇为华丽。

    眼见为实的阿里克确定自己见到的就是敌人的主力军。

    他没有丝毫的恐惧,在最初的大吃一惊后,所表现的就是精神亢奋了。

    他号召自己的部下立刻投入战斗,虽说罗斯军分舰队就是一支负责拆桥的小股军团,总人数还不及法兰克一个步兵旗队。显然敌人一条船也没有,威悉河的存在已进让罗斯军占尽便宜。战斗一定会演变成罗斯军仗着战术优势单方面打击。

    法兰克军的精锐部队奉命在河畔排兵列阵,路德维希要以此彰显自己的排场,以赫赫军威杀一杀诺曼人的威风,也是向其无情下达死亡威胁。

    而在阿里克看来,他才不管眼前的是什么人物,来者皆在按部就班布阵,这不是给罗斯军机会吗?

    遂在法兰克战士不安的瞩目中,那些大船开始了诡异的动作。当然,战士们还从未见过如此大的船,一个个皆在观摩奇景。

    阿里克只是令大船向南部挪动一下抢占射击优势阵位,之后抛锚定在河上,硬生生造就多个被冰凉河水团团保护的炮台。

    “给所有弹弓涂油!用铸铁弹!公牛投石机!用石块!”

    他按部就班下达命令,即将砲击忙于列阵耀武扬威的法兰克大傻瓜……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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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9242/ 第一时间欣赏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 作者:重生的杨桃所写的《留里克的崛起》为转载作品,留里克的崛起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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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里克的崛起介绍:
魂穿斯堪的纳维亚,成为留里克从部族的少年到部族的首领,再成为诺夫哥罗德的王公,一步步在东欧的森林草原与万千河道中,驱散蒙昧建立文明。留里克的崛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留里克的崛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