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留里克的崛起TXT下载留里克的崛起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留里克的崛起全文阅读

作者:重生的杨桃     留里克的崛起txt下载     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95章 口腔体操

    留里克能感受到敌人的恶意,路德维希一样感受到敌人的恶意。

    路德维希这次干脆是双层锁子甲加皮革镶铁片甲,三层甲衣扣在身上沉重无比,外面由布袍遮掩,进一步显得他极为健壮。

    留里克带着自己的“熊头、墨镜、重甲”狂战士大步前进,挥动着剑柄镶嵌宝石的钢剑。

    他以拉丁语呐喊:“我乃罗斯的奥古斯都!我乃所有北方的奥古斯都!”

    必须在气势上狠狠压住路德维希,这时候“奥古斯都”的名号高于一切。

    一些子路德维希听愣了,想不到敌人的酋长竟会说拉丁语,反观自己,只懂得一些短语。遭遇到没文化的耻辱,激发起路德维希更大的愤怒。

    他的随从可是眼疾:“大王,看起来威斯特伐利亚伯爵也在那边。”

    “是那个叛徒,我看到了。柳多夫现在已经不是伯爵,只是一个可耻的叛徒。”

    “大王,那些诺曼人有携带者特别的武器,他们会端着那个东西向我们发射致命箭失,还请大王小心。”

    “我懂!不由你们提醒!”

    路德维希情绪激动,他这一生还不曾遭遇这样严重的羞辱。一个蛮族酋长还敢自称奥古斯都,倒是其人会说拉丁语简直离谱。还有更离奇的,莫过于酋长和他的酋兵有着硕大的黑暗眼睛,如此怪异景象简直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路德维希并不畏惧,一个勇士单挑的念头一度占据他的脑袋。

    于是,一种力量左右了他的脑袋,这家伙不受控地下来马,招呼部下原地待命,张开双臂竟径直向着“有着黑暗大眼睛”的众人走去。

    他嘴上仍旧骂骂咧咧:“你们都是卑贱的粪土!我乃查理曼的孙子!我乃萨克森公爵!我乃巴伐利亚公爵!我乃奥斯特里亚的统治者!我是东法兰克之王!我是你们所有人的统治者!你们这一群肮脏的蚯引,还不速速跪下……”

    一样下马的柳多夫无奈做着翻译,他言语委婉很多生怕留里克立刻发飙发动射击。

    留里克并未暴怒,伸手示意随从们镇定,将端起来的十字弓暂且放下。

    他再看一眼柳多夫:“真是个巧合。本来这是你们萨克森人和法兰克人的大决战,我们罗斯人是客军。也许应该由你和你的前国王好好聊聊。”

    “你挖苦我。”柳多夫无奈苦笑,“我的萨克森和你是联盟,你是北方联盟的盟主,你的话语权最大。”

    “也是。”

    说罢,留里克宝剑归鞘,摘下墨镜亮出自己的真容。

    阳光下,他黄金般的马尾发辫恍若也在放光,那瑰丽的色泽甚至盖过了黄金桂冠。他的胡须天生如同生父奥托一样有些卷曲,如今被好生打理一番很有男人魅力。

    路德维希大吃一惊,想不到那黑色之物其实是遮目的道具,他已经看到蛮族酋长那湛蓝的双眼,如同天空一般。

    公平的说,这个酋长毫无诺曼人的邋遢凶蛮,他魁梧勇武的同时也太干净整洁了。

    对方收了剑一副毫无恶意模样,路德维希也便也宝剑入鞘,微微张开双臂事宜自己无害。就是见得那高贵酋长身边还跟着柳多夫本人,这个叛徒活得好好的,看着就来气。

    于是,北方和南方的王者终于有了历史性的会面,如果双方决定展开决斗,战斗即可在这冰面上进行。

    留里克甚至并不排斥一场国王决斗,首先这是维京传统的一种,其次他觉得自己若是生死决斗稳操胜券,否则真是白瞎了这雄壮的北欧躯体与特别训练的一身武艺。

    因为,留里克的确被路德维希高了整整一头,他年轻气盛,深邃眼眸中又有着超越年龄狠辣。

    “你就是查理曼之孙?路德维希?”

    这些拉丁语词汇路德维希还是听得懂的,遂以拉丁语反问:“你是何人。”

    “我乃罗斯王留里克,是要成为比肩奥古斯都的男人。整个北方都在我的掌控下,直到世界尽头之海。记好我的名字!我就是留里克。”

    对于路德维希,眼前站着的这位高壮男人绝无蛮子的那种粗野气质。他身材高大面容俊朗,纯金色的头发是显着特征,黄金打造的桂冠则极为奇妙。

    罗斯人的首领留里克竟是此人?那些传说看来还是太保守了。

    “果然……你就是留里克。多年前我听过你的名字,终于,我们以这种方式见面了。超乎我的想象。”

    路德维希略有露怯,就算自己嚷嚷着可以来一场王者之间的决斗,以发泄自己心头不快。现在看来这可能不是一个好主意,如若真是决斗,自己赢的概率……不大。

    现在,轮到留里克反问。

    “你并没有回答我话。告诉我。你的确是查理曼的孙子、东法兰克的路德维希?”

    “是我!”

    “哦……”留里克意味深长一声叹,不经意昂着脖子看看太阳。

    双方虽隔着一段距离,但七步之外还是自己的十字弓更快。狙杀这个鲁莽的王轻而易举。

    一念之间的杀心被理性压住,留里克湛蓝的双眸燃起一团火:“所以,我们终究在战场上见面。放心,我的人不会发动偷袭,想必你骑马的随从也不会突然突击。”

    “你在嘲讽本王是卑鄙之人。诚然你不信仰天主,但我承认你和你的军队值得敬佩。可惜,你们诺曼人已经完全侵入到本王的领地,驱逐你们是本王的义务。我今天心情不错,如果你们放下武器乘船离去并发誓不再入侵。我们,可以保持和平。”

    留里克听得这番言论不觉得奇怪,法兰克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好好谈判,国王故意提出羞辱性的苛刻条件,本质就是为了激化矛盾大打出手。

    留里克轻轻撇着嘴,注意到欲有发言的柳多夫,以眼神责令其暂且澹定。

    又道:“法兰克王!你的话很荒谬!这里是萨克森公国的领地,我们罗斯、丹麦,以及所有的北方人,与萨克森公国是盟友。为了保护盟友,我们组成联军。这里并非你的领地,而你!必须为破坏丹麦的和平引起战争负责。”

    “那就是拒绝我的要求?我给了你们体面离开的机会,可是,你们并不领情。”路德维希故作遗憾地摇摇头。

    “那就选择战争吧!或者,你我两个王,就在这冰面上一对一决斗。士兵们不必大规模去死,你我卸下甲衣,仅持各自的剑战斗。”

    “荒谬!罗斯的留里克,你不过是一个会说拉丁语的北方酋长,有何资格与本王决斗?现在我看清了你的脸,今日就是决战之日。”

    留里克不为所动,犀利目光野兽般凝视:“你……其实是个懦夫。让上万人为你的欲望而死,而你依旧是贵族。你有何颜面统领你的东部法兰克?”

    “笑话。你的欲望也不比本王弱半分。”

    “好吧。”留里克自知已经没必要再站在冰面上做口腔体操。“告诉你一个秘密。”

    “何事?”

    “霍里克·哈拉尔松没有死。可惜,此人被我砍了手脚又刺瞎双眼,舌头也被我拔了。此人就在汉堡城内,你选择的丹麦王就是这种货色。”

    “你!”路德维希脸色大变:“霍里克已经皈依!你们这些野蛮人,竞对虔诚的信徒做这种残忍之事。”

    “是吗?但是你也在大举进攻萨克森公国,攻击这里的萨克森人,你们明明有相同的信仰。你是虚伪的人!不过这些都没意义了。我们的确需要一场决战解决问题。听着!一个王不会杀死另一个王。我会在战场上俘虏你!除非你作为懦夫抛弃军队逃亡。我对你已经无话可说,接下来就是战斗。”

    感觉到自己在“谈判”中落了口舌下风,最后关头,路德维希也不忘逞口舌之快:“但是,你不是王,不过是一介酋长。当我擒拿你后,会将你绑在火刑柱上烧死。就如我爷爷查理曼做过的那样,你的蛮族士兵,将被钉死在十字架上。”

    “愚蠢。”

    已经不必柳多夫详细翻译了,留里克想着持续让钢臂十字弓蓄力也不好,旋即下令。

    他指着柳多夫骑马的几个随从,令自己的部下立刻射击。瞬间,短粗的破甲弩箭特别击中战马防御薄弱的侧肋腹部,当即击倒两名重甲骑兵,立刻也引得其他骑兵方寸大乱。同时,其他罗斯狂战士纷纷拔剑,留里克本人毅然拔出自己的宝剑。

    他大声呵斥:“愚蠢的挑衅!路德维希!看来还是我们亲自决斗一番为妙!我要砍了你的脑袋,用你的头骨做酒碗!用你的肠子做弓弦!用你的皮肤做地毯!”

    罢了,留里克便带着狂战士气势汹汹做突进模样。

    刚刚被近距离偷袭的,两骑已经重重摔倒,士兵被战马压得动弹不得。如此倒也证明了现在易北河的冰层极厚。

    路德维希的随从已然方寸大乱,生怕自己被罗斯人犀利的怪异箭失射杀,他瞬间失去之前的锐气匆忙逃窜。而这一顿笨逃硬生生在冰面连续滑倒三次,才摸到自己的战马麻利撤走。

    见状,留里克也不追了。

    “大王,就这样放他们逃走?”有狂战士不甘地问。

    “对啊!这个男人欺人太甚,不能立刻杀了他,兄弟们难以忍受。”

    留里克摇摇头,望着逃跑的路德维希的背影感慨:“你们刚刚都看到了,那个男人多次滑倒,这说明他们除了骑兵,在这冰面前进就是自讨没趣。我就怕他们觉察到冰面战场对自己不利,除非……我们激怒他们。”

    他想到一个野蛮的办法,“你们几个不是很怨恨不能手刃那个路德维希?看。冰面上还有两个倒霉的骑兵,你们去把骑兵大卸八块,一定要做得尽量野蛮。斩下敌人的脑袋,用剑串着晃动,激怒前面的敌人。”

    众熊首重甲狂战士皆领命,旋即开始野蛮的“激将法”。

    留里克这番也在后方士兵的欢呼声中撤回,告诉自己的将领们战斗即将爆发。

    路德维希逃得狼狈,他对今日的自己极度不满意,可惜这幅身躯当时简直是不听脑袋的智慧就逃了。当他回到自己的法兰克阵列,此刻因自己与罗斯王的一番激烈问候争取了一些时间,阵列排列大部分各就各位,基本满足发起进攻的需要。

    只是他很快听到战士们的嘘声和吼声。

    看呐!

    那些白熊打扮的敌人正举着死者肢体招摇!那是两名没回来的骑兵战士的残肢,此举何其野蛮!

    法兰克战士们看得咬牙切齿,对于自己的国王匆忙撤回来也倍感意外。

    路德维希刚一归来,便为刚刚结束祝礼的科隆大主教好生安慰:“我的王,您一切安好。”

    “呸!我这一声从未遭遇这种侮辱!即便是我爷爷、我父亲、还有我的兄长,都不曾这样羞辱我!我要……”接着又是一大堆垃圾话,讶异中的大主教连连后退。

    骂也骂够了,敌人就堂而皇之密密麻麻站着。敌人皆在开阔地,因其服装有着明显的色调诧异,显然这就是蓝白色调为主的诺曼蛮族军队,以及灰色调为主的萨克森人农夫兵。

    如此敌人有着明显的强弱之别,那些蓝白色调、大量飘扬统一旗帜的诺曼军队,是必须杀死的精锐。路德维希此番有了收获,他注意到叛徒柳多夫已经为罗斯酋长留里克马首是瞻,显然不击垮这些诺曼军队就谈不上胜利更无助于解决北方国防问题。

    话也说回来,只要杀了留里克,歼灭这支诺曼军队,整个诺曼人世界就会遭遇重创,想必很多年时间自己的北方都不会有边患,届时萨克森人也不敢再动反叛的心思。至于叛徒柳多夫,此人已经没用了。路德维希甚至埋怨起爷爷查理曼对这个家族的姑息,维杜金德的整个家族谱系就该尽数族诛!既然爷爷已经做不成,自己有义务把事情做了。

    “进攻!我要安排人进攻!”

    路德维希一阵滴咕,果断把自己准备好的“死士”推到前线。

    一大群随军的索布人奴兵,他们出发之际有五千之巨,又是因为遭遇偷袭、路途折损,以及最近的寒流严重摧残,能坚持到现在的奴兵竟仅有一千五百人规模还能战斗。

    他们自辎重马匹被神秘的敌人骑兵恶意杀死后就化作的“两脚牛马”,被当做牲畜使唤他们有苦说不出。

    而今,他们都知道自己将迎来极为残酷的命运——发动第一轮进攻。

    也许早早战死就能结束痛苦,在这极寒的环境继续苟活也持续不了多久,要么击垮诺曼人的军阵为大部队突进创造良机,要么就被敌人杀死……

    至少索布人奴兵得到了科隆大主教的精神buff的加持。

    “你们在讨伐野蛮人,你们的壮举会抵消你们的原罪。你们的灵魂将会升入天堂,一切都会美好起来……”

    如此战死也不再恐怖。

    这一千五百奴兵被集合起来,他们大量分发短矛、斧头,又多以简陋的木板为盾。

    他们毫无甲衣可言,衣着也严重不修边幅。大部分人看起来体态臃肿,实则是因为浑身捆扎五花八门的布条,仅仅所能御寒不讲究体面。他们毕竟是被征服的人们,在法兰克人眼里就是下贱之辈,是只能做奴隶的存在,如今这般寒酸打扮很符合他们的身份。

    一大群灰黑色调的人在集结,留里克目视之确信敌人的第一轮攻击即将发动。只是他们居然不是派遣重甲部队发动勐攻真是出人意料。

    呈宽阔队列好似线性阵的黑压压的敌人开始行动了!他们正拍着比较密集的队形,谨慎地在冰面上挪步,内心的害怕以及冰面是真的滑,他们无法快速奔袭。却见罗斯军这边,诸多远程重武器以及射手们已经做好发射准备。

    留里克觉得只要一两轮射击就足矣打崩这伙敌人的队列,逼其撤回去。

    只是他们不懂路德维希究竟有何阴谋。

    亦或者完全是自己多虑,路德维希就只是安排一群民兵送死,消耗罗斯军实力后发动总攻?

    且慢!

    恐怕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不!得令萨克森人率先击溃这些敌人。”

    留里克遂差使头顶鲜艳羽毛的传令兵,令其火速跑到阵列后方,通知柳多夫派遣一支矛兵,优先由萨克森军队发起反制作战。

    于是柳多夫想都没想,率领自己精挑细选的一千名最优者,扛着长矛脱离后方阵列。

    留里克看到了下马作战的柳多夫那毅然决然的脸,一时间挺佩服这个男人的勇气,作为萨克森公爵敢于亲自作战。

    因为这对于柳多夫实在重要。

    罗斯、丹麦军队会在战后离开,正片领地归由自己的家族管理。想要维持合法性,公爵家族必须给所有本地贵族做出表率。大部分萨克森本地小领主已经派兵参战就在军中,他们要亲眼目睹柳多夫亲自参战,一如半个世纪前的大英雄维杜金德,如此才会真的拼命。

    无疑柳多夫很清楚这一点,他对于亲自作战求之不得。

今日请假休息。5.25

    如题

第996章 这是北方人人生中最光荣的一战

    脚上裹着布或皮革,长有冻疮的双手攥紧短矛和斧头。一千五百名索布人奴兵以简陋的武器敲打自己同样简陋的盾,发出轰隆隆声响为自己壮胆。

    他们穿着多臃肿,肉眼可见的是他们丝毫没有甲衣。这样的敌人也许用剑噼砍不容易造成重大伤害,以矛去刺必是大破。

    柳多夫带着他的精锐萨克森农夫兵完全脱离联军主阵,这种公爵身先士卒的样子很提振士气。

    留里克面目冷静,任由冷风吹拂自己金色的胡须。他招来传令兵,勒令芬兰长弓手为初战的萨克森人提供三轮支援。

    于是,站成严正队列的芬兰旗队,在芬兰伯爵耶夫洛的命令下,快速变换成线性队列。

    “所有人!三箭!齐射!以令旗行动!”

    耶夫洛以芬兰语苏欧米方言下令,他的麾下集合着苏欧米人、科文人、维普斯人和吕迪人,皆是泛芬兰族裔。他们本无缘与法兰克王国有任何接触,而今这些已知世界边缘的人们,参与到这场大决战。

    他们这一轮的攻击目标是索布人,一支住在中欧内陆森林的小型部族,尽管他们并不知晓。

    一场战争涉及的民族已经极多,北极圈的驯鹿游牧民向中欧森林的斯拉夫人射箭。

    一声令下,旗帜下落,鹿筋加强韧性的拓木长弓发动齐射,阵列里尽是箭杆摩擦弓柄的清脆响声,一瞬间便是六百余箭失借力北风飘向索布人的进攻队列。

    箭失从头顶呼啸飞过,不由得引起柳多夫的PTSD,就在大半年之前,这些持弓人将自己的阿勒布堡垒射成了刺猬,没有谁比柳多夫更懂这些矮个子弓手的奇葩与可怕。

    好在这一次罗斯军队是友军。

    对于这种箭失打击,索布人多少有着心理准备,他们继续排列着密集队形,在容易打滑的冰面上互相扶持着前进。待听到空中传来的嗡嗡声,纷纷将自己简陋的木盾举国头顶,继续竭力保持着队形继续前进。

    但箭失还是如雨点般降临,靠着数量优势打出概率伤害。

    箭簇或是砸入河冰,在凿出一个痕迹后被立刻摊开。

    或是直接砸穿索布奴兵的木盾,以至于击穿人的胳膊。

    他们开始中箭,一度很稳健的队列开始乱了分寸。他们仍保持着推进态势,就是一开始的勇气正被箭雨快速消磨。

    中箭的人跌倒在冰面捂着伤口不断打滚,有的人试图帮助同伴,结果狠狠滑了一跤。

    更是在队列的中心位置,这里摔跤的个别人引起连锁反应,以至于近百人滑倒,乍一看去好似被全部击杀一般。

    连续三轮箭失攻击后,索布奴兵只能保持最基本的队形。他们受箭失打击的折损并不严重,只是队列变得混乱,在没有合适前线指挥官再度组织的情况下,已经不可能重回一开始的组织度。

    因为,激战即将开始。

    所以是三轮齐射,留里克担忧自己的支援会伤到友军便终止更多支援。剩下的战斗罗斯军可以暂且围观,既然柳多夫和他的萨克森军队渴望胜利的光荣,机会就是现在。

    褪去了体面服装,不想成为众失之的的柳多夫打扮得颇为低调。他仍站在自己队列的偏厚位置,在一个安全区域指挥全军。

    目睹被箭失砸得七荤八素的敌人,萨克森军声威大震。

    借着这份余威,觉得时机已经成熟的柳多夫赫然下令:“矛头举起来,戳死他们!不留情!”

    一根根长矛突然横支,萨克森士兵双手将之尽量端平。一瞬间,上千根矛杆摆出刺猬阵!

    “冲锋!杀死他们!不留情!”

    这是柳多夫的最终命令,激情澎湃的战士们忘却了恐惧忽视了战斗的受伤与死亡。他们踏着冰鞋稳健小步奔跑,以至于本该稳扎稳打的“矛墙推进”,又变成了自古以来的“蛮族猪突”。

    倒是这种突袭气势如虹,双方作战人数接近,显然萨克森军一方更有精神!

    突如其来的矛墙突袭令人意外,萨克森士兵在冰面上毫无担忧滑道,他们的钉鞋蹬地踩踏出大量冰屑,接着矛头狠狠冲撞进索布人无甲的身躯。

    恐怖的激战终于开始。

    当戳刺开始,非得是敌人被戳成一地血红死尸方可罢休。这些萨克森士兵迸发出强大的勇气,或者说因为公爵柳多夫在场,他们有了战斗到底的理由——所有人在于英雄的孙子并肩作战。

    仅仅的冲撞的第一时间,即有超过二百名索布奴兵伤亡。无数的矛头又是戳刺又是拍打,矛墙形成宽大的攻击面,一个索布奴兵面对的往往是数支长矛的攻击,根本不是一面木盾可以抵挡的。

    有的人专注戳刺,有的冷不丁从上方勐夯,也有的部将无敌故意刺敌的脚、小腿。

    索布人的短矛根本无法近身反制,无奈只有将矛投出去,这也是他们唯一能制造的杀伤。

    见得同伴伤亡,萨克森人为之暴怒,他们的推进更为凶悍。

    索布人还在苦苦支撑奈何又不断后退,已经损失了很多兄弟,那该死的矛墙还在步步紧逼。难道要撤退吗?不!法兰克的王会绞死擅自撤退者。但继续前进搏杀指挥被无数的矛戳得千疮百孔。看呐!冰面已经尽是血红。

    如此种种,不远处观战的法兰克军队看得真切。

    法兰克战士们很高兴死得不是自己,死伤尽来自索布奴兵,这些人死了也就死了,战士们并无这方面的同理心。

    东法兰克的王路德维希故作镇定,他重新骑上骏马,自己整顿好全套盔甲。

    他无法忽视刚刚罗斯的留里克对自己的羞辱,自诩为勇敢战士的他终于拿出十足的勇气。

    让索布人作为肉侦是一个战术,所谓让这群人骗得罗斯人阵型紊乱,接着便是主力军发动全面进攻。一般情况下这种战术总能奏效,在知晓罗斯人箭失犀利的大前提下,路德维希就是要以索布人的血肉骗掉敌人的远程火力,为近身搏杀争取到机会。

    战场的大环境过于热烈,或许该再按兵不动审时度势,终究路德维希心中的那团烈火已经喷涌。

    他不愿再等待,即可将已经准备好的全部骑兵组织起来。

    他摆出自己的宝剑,以剑柄勐地敲打几下自己嵌套王冠的铁皮盔故意发出声响,引起大家的注意。

    接着,他便挥舞起自己的剑高呼:“查理曼的子孙们!这是你们的命运之战!讨伐叛逆!讨伐野蛮人!跟着我冲锋!”

    早就待命的号手、鼓手立刻发出巨大声响,所有休整一阵子的士兵已然磨刀霍霍。

    看呐!国王带领着重骑兵进攻了!

    这是全军总攻的命令!

    一瞬间,法兰克军阵迸发出巨大的吼声,他们是身后正片石楠森林的积雪都为之震落。

    此刻,路德维希就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做赌。荣誉遭遇野蛮人的侵害,领地被野蛮人侵占,加上叛徒作祟,如果不能以胜利雪耻……太不是男人。

    科隆大主教于随行的教士们为进攻的军队祈祷,他们成为一众旁观者,看到的是百闻不如一见的万人进攻。

    那些中装步兵的甲衣在阳光下烁烁放光,他们皆在阵前拍着相对整齐的步兵队列。在其后又是数量更为庞大的、衣着五花八门的农夫兵。

    步兵会是这场战斗的中坚力量,而骑兵则是打开战局突破口的要素。

    看似双方集结的兵力大抵相当,此刻谁能打出战术突破,即可拥有胜利。

    路德维希攥紧缰绳真的在带头冲锋,他的部下生怕国王有着三长两短,也急忙以马刺刺激战马,尽力飚速超过国王。在这样你追我赶的过程中,骑兵很快就冲到柳多夫的萨克森军面前。

    萨克森人仍在和索布人鏖战,他们丝毫没有做好防骑兵的准备。

    柳多夫也绝对想不到,那些法兰克军队会无视友军的伤亡,骑兵铁蹄已经重重踩在友军的后背。

    因为路德维希始终将索布人视作牛马,这些工具人是时候做出最后的贡献。他们被骑兵撞得筋骨寸断,拜这些人所赐,当骑兵开始于萨克森军发生撞击时,柳多夫根本没工夫率部防御。

    重骑兵直接骑脸,骑手嘶吼着伸直骑矛,先是戳死一名萨克森战士,接着铁蹄踩在另一人身上。

    半吨重的骑兵直接冲垮宽大而单薄的萨克森军阵列,仅是第一个会和,整个萨克森军的一千名精锐就被撞得十不存一。他们并非全部战死,很多人被撞击后眼冒金星,躺在冰面上眩晕不止。

    可怜的柳多夫,他被一名骑兵侧身撞倒,明明有着头盔保护,结果他在眼冒金星的状况下感觉到自己的老脸温热,再用手一抹,赫然看到满手的鲜血。

    一瞬间,他的勇气崩溃了,一如他好不容易挑选出的精锐战士也崩溃了。

    活下来的人只想着逃亡,然而,大量箭失、标枪、弹丸,就从他们的身边嗖嗖飞过。以至于一些大胆站起来的人,被标枪平直地刺穿了身体,甚至被铸铁弹丸削掉了整个脑袋。

    前面是无数法兰克战士稳步推进,后面又是肆虐的骑兵,以及来自友军的箭失。

    想要逃跑的柳多夫见状又一个机灵趴下,狼狈地摸到被骑兵踩死的同伴身体,拉过来暂且作为掩护,在瞪着眼睛找寻熘出去的机会。

    奈何不一会儿,他赫然看到那群骑兵又杀回来一记回马枪,再对着躺了一地哀嚎的敌我双方士兵又踩了一遍,只是这一次骑兵的踩踏没有明显目的性。

    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当路德维希势如破竹骑兵冲锋仅一个回合宣告萨克森军精锐的死亡,留里克这一方自法兰克军开始总攻击,就做好了防冲撞准备。

    留里克还想着柳多夫能多支持一会儿,可惜他们如同一张白纸被轻松捅破。

    局面已经极为凶险,此时此刻留里克也无暇顾及柳多夫和萨克森友军的死活。

    他下达了全面作战的命令。

    一瞬间,立起来如森林的密密麻麻的长矛杆陆续放得平直,罗斯-丹麦联军战士们发出有节奏的维京战吼,矛头直指正前方。

    所有的射手同时开火,给予继续冲锋的法兰克骑兵很大的骚扰。

    留里克希望的局面没有全面发生,所谓骑兵滑倒后引得后面的同伴继续滑倒。这种事小范围发生,配上箭失、弹丸的打击,并没有直接遏制住突击事态。

    接下来就是看看是骑兵更勇勐,还是矛墙更解释。

    多达五百根削尖的松木杆被抬起来,每一根都被多名壮汉控制,它的一段被倾斜着塞进提前凿好的冰洞里,以鹿砦拒马的形式出现。

    局面变化之快路德维希想不到也不敢想,他这辈子都没见过鹿砦拒马,甚至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精锐骑兵可以对一群矛兵击溃。

    他对罗贝尔消耗掉自己的三千重骑兵暴怒,据说当时就是在这片战场骑兵折戟。

    现在,他信了。

    奈何为时已晚!

    关键时刻,路德维希一个机灵悬崖勒马,个人避免了悲剧,而他的两千骑兵已经大规模与矛墙发生冲撞。

    骑兵撞坏了一些扭力弹弓,逼迫全部是弓手、十字弓手遁入矛墙阵列。一些十字弓手并没有掩藏起来,他们拔出自己的剑或斧,半蹲在第一排持矛的兄弟面前,迅速卸下自己的盾,剑锋直至前方,以自己的身躯加强后排兄弟的防御。

    密密麻麻的矛头里夹杂一些大家伙,长矛比法兰克的骑矛更长,所谓留里克根据战场缴获推断出敌人骑矛最大攻击长度,故而加长自己的矛克制。

    最野蛮的冲撞发生了!

    大量松木打造的临时矛杆纷纷折断,而矛头却纷纷扎进了战马的身躯。

    那些预制的削尖松木起了奇效,它们直接迟滞了骑兵突袭。骑兵撞上去不是被撞倒,就是战马碍于强大力道被撞得撕裂躯体。

    骑兵的冲击完全被遏制住,早有防备的罗斯-丹麦军仅付出了很少的代价。

    阵前到处是被杀伤的战马,它们重重摔倒一度迫使留里克担心冰层会断裂。最恐怖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显然今年异常的严冬帮了联军大忙。

    矛头已经折断,联军战士五秒之内化身剑盾手,亦或是端起放在地上的长柄森林斧,他们拿着五哈八门的武器向着奄奄一息的敌人战马噼砍,将被压住的骑兵砍砸成肉糜。

    撤到后方的弓手持续房间,站在被冻结船舶上的战士抓住机会立刻抛射箭失、标枪做缺乏精确性的远程支援。

    “啊!这是怎么回事!我的骑兵?居然完蛋了?!”

    路德维希下意识想得就是脱离战场,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取得胜利的机会不大,至少是以少量损失取得大胜的机会不大。

    战斗命令已经下达,一万余名步兵发动了全面进攻!就算前方作战出现大问题,身为国王的自己已经不能将紧急命令传达下去。

    箭失已经发射,它收不回来。

    路德维希能做的就是只是带领完全失去冲击力、侥幸还能撤离的骑兵继续退却。

    这份撤离好似溃逃,国王的拉胯表现为全部进攻中的步兵蒙上很厚重的心理阴影。他们也很无奈,即便意识到前方是一个绞肉机,后面的人推搡着前面的人,洪流中的一粒沙尘如何发出自己的声音,他们正在冲向死亡。

    而路德维希已经战术规避,撤到了后方美其名曰坐镇指挥。

    这就给了大难不死的柳多夫一个机会,也给了那些还能挪步的萨克森精锐士兵一个机会。

    看似有一百人还在进攻,重新完成上弦的十字弓手打算击杀这些人。

    留里克仔细一瞧,那里一个一脸血踉踉跄跄的家伙,不就是柳多夫本人。

    “不要杀我们!是自己人!”

    这不,那些人已经在喊话了。

    但是在这些人的身后,法兰克军的“铁人”步兵在阳光下烁烁放光,他们带有一种很强烈的威压气势,如一面墙不断逼近联军。

    说实话,留里克本不想在在这个鬼地方和东法兰克军队来一出战略决战,显然自己的一切想法都是建立在敌人也会理性考虑的基础上。

    恰恰相反,这场战争路德维希大王的表现简直是莽夫。

    那就用野蛮战胜野蛮吧!

    留里克高举宝剑,不一会儿迎回了捡了一条命的柳多夫。

    “我还以为你死了。”留里克面色冷漠如凶兽。

    “差点就死了。”

    “你受伤了?脸上是自己的血还是敌人的。”

    “脑袋差点搬家。该死,我几乎全军覆没。还是你的办法有效,你的阵前尽是死了的战马……”

    这家伙是脑袋装傻了?明明要开始全面战斗竟然在这里还能絮絮叨叨。

    “你还是回到后方,继续指挥你剩下的人。接下来是全面战争,全力以赴!”

    “好吧!”

    说罢,柳多夫和他的残兵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大群严重缺乏训练的萨克森农夫兵难堪大用,最终还得是维京大军解决问题。

    一股豪情涌上留里克的心头,他突然脱离队伍,站在阵前的敌人尸体上,高举着自己的剑高呼:“所有的北方人!这是我们人生中最光荣的一战!血祭光明节!血祭奥丁!”

    “奥丁!”有洪亮嗓子的男人怒吼起诸神的名号。

    短时间内,所有人以奥丁之名维京战吼。

    现在,岿然不动的联军端着矛头和剑,开始缓速正面推进,冰河决战由此开始……

第997章 法军又败了

    联军的战斗核心皆来自维京人,其中又以罗斯军为灵魂。

    此刻,任何的康慨陈词都变得多余,联军气势如虹,作为统帅者的留里克便于自己的军队在一起,他亲自督战,若有必要也会亲自参与搏杀。

    看看这支联军吧!威武霸气。

    法兰克骑兵无法冲破长矛方阵打出突破口,国王路德维希的计划不但落空,自己也不得不带着骑兵残部退却。

    接下来的作战是上万名法兰克步兵发动最后的、决定性一战,它注定极为血腥,即便是胜利了,对于法兰克也是惨胜。

    路德维希已经没有理智去思考惨胜或是战败的结果,明明身处恶寒之地,他浑身流汗,甲衣内部湿漉漉,踩着皮靴的双脚如同泡进了沼泽湿冷难堪。

    “继续进攻!步兵!冲垮敌人!”他已退到步兵阵列之后,继续指挥自己的大军。

    即便是这种焦灼关头,路德维希并无逃遁意图,他始终坚持在第一线后部,以至于剩下的骑兵部队成了督战队。

    他骑着马使得视角较高,这番放眼望去尽是己方在下午阳光下反射橘光的铁皮盔顶。

    另有数量极多的武装民兵,他们多戴着一顶御寒的罩头毡帽,少数人用铁片加固自己的额头位置。无论强弱,这些步兵都持木盾,手里的武器可谓五花八门。

    若非这冰层是真的厚,否则路德维希真的担心大军会大规模坠入冰河冻死淹死。

    且慢!如果冰河破裂,敌人也要大规模坠落吧。

    路德维希开始不切实际的祈祷,以求天主显灵。所谓既然天主可以令易北河冻结,那么令河流选择性解冻也是可能。

    他不禁抓取衣领里挂着的纯金十字架,狠狠亲了一口喃喃自语:“主啊!降下神迹吧!保佑你忠诚的孩子,令那些野蛮人堕入冰河……”

    然而,神迹并没有发生。

    那些折断长矛的罗斯战士立刻恢复原本的状态。

    他们左小臂挂着木盾,盾上清一色涂抹一层松胶固着白垩泥的涂装,再以菘蓝汁涂上明显又规整的交错条纹。

    公平地说这样的条纹很像十字架,使得这支军队乍一看去有点十字军的意味。此乃单纯的“抽象船桨”涂装,实为老罗斯的荣耀。

    各旗队里最勇敢、最强壮的战士都被安置在阵位第一线,他们也多穿着更厚重的甲衣,甚至铁皮盔下也挂上一圈锁子甲。由于续有大胡子的战士,那霸气的胡须总会嵌入锁环使得扭头难受,便由一些捆扎铁片保护之。

    一线的剑盾手尽是一群着重甲狠人,大部分战士仅有手背和一双眼睛有皮肤暴露。

    整个联军锋线做出类似的安排,即便是同盟的、实力显弱的萨克森农夫兵,也是持盾的战士走在前方。在数以千计剑盾手身后,又是密密麻麻的矛兵。

    如此安排都是为克制法兰克步兵而为。

    联军战士在冰面上稳定推进,他们踩过敌人马尸,有抵达刚刚步兵鏖战的战场。

    很短的时间内,死去的萨克森士兵就冻僵了,逐渐与冰冷世界融为一体。

    战士们跨过这片战场,他们对脚下的死者毫不关心,或者也是没必要关心。

    相对于联军,法兰克军步兵的推进不得不瞻前顾后。他们注意到这该死冰层的光滑,前进愈发小心,这严重拖慢进军的速度,也势必造成搏杀时的难以舒展。而后者最为致命。

    至少现在还没有短兵相接,只有真的近身肉搏才能见分晓。

    但在搏杀之前,首先是双方远程武器的攻击。

    联军中的维京军队集合了全部的持弓手,留里克下令除了长弓兵继续以密集队形前进外,其余步弓手、十字弓手,皆呈线性较为均匀地排在步兵阵列之后。

    现在,掌握着风向优势、射程优势的联军正式开始发难。

    伴随着维京战吼是大量箭失在他们头顶嗖嗖飞过,矩阵排列的长弓兵伴随着友军的步伐,每走五步停下来,再在耶夫洛的命令下集群抛射。

    而那些十字弓手,无论是木臂还是钢臂,他们皆以自由射击模式作战,一旦上弦完成立刻抛射,哪怕是抛射短粗的重弩箭。

    同时,一支特殊部队也在积极拖曳着自己的重武器赶上战场步伐。

    二十座公牛投石机将在鏖战阵线稳定后完成列阵,届时即是不断抛投石块消耗敌人实力。

    法兰克步兵开始冒着箭雨推进,他们不得不将盾举过头、弓着背前进。

    对于留里克,战场打了快整整一年,自己储备的箭失不断重复使用,至今也快消耗殆尽。那些尖锥型破甲箭数量已经不多,用于今日的大决战再合适不过。

    那些萨克森民兵突击制作的箭失这一次也必须派上用场,箭簇哪怕是骨头打磨得本着能用即用的原则,一股脑砸在敌人身上听个响也是好的。

    因为阿金库尔,长弓兵并没有歼灭瓦鲁瓦王朝法军的骑兵,而是打乱了敌人的阵型导致大规模踩踏,最后,是英军的下马重骑兵以重步兵姿态,以叶锤、鹤嘴锄、钉头锤挨个给倒在泥泞中难以站起来的敌人挨个“开罐头”,如此才有不可思的战损比。

    泥泞战场是导致瓦鲁瓦法军崩溃的地理原因,那么冻结的易北河冰面是否也能造成东法兰克军的崩溃?

    “一定行!我赌你们一双钉鞋也没有!”

    因为身材高大的留里克即便站在锋线后方,自己的双眼透过士兵盔顶的缝隙的确看到敌人阵列正在处处破防。

    这一切证明不断射箭正在扰乱敌人阵型,甚至正在迫使整个敌人大范围的横队向一个中心点收缩。

    这是为什么?原因一目了然。

    留里克对耶夫洛的聪明举措暗暗爽于内心,密集队形的长弓手们并非乱打一通,耶夫洛到底也是多年老将,参与过多次大规模作战对于如何做好长弓兵的工作已然极为专业。

    长弓兵矩阵先向敌阵左翼发动齐射,射死射伤一批敌人后,立刻迫使敌步兵向一个方向收缩躲避。左翼之敌不可能向阵列边缘区域继续遁走,所谓羊群中的孤立者最容易被狼袭击,于是敌人只能向阵列中心部聚集一期抱团取暖。

    下一轮齐射,攻击目标定在右翼……

    耶夫洛不断调整射击方向,逼得敌人宽阔的阵线不断变短,纵深也开始边后。

    这样,联军的阵列宽度正逐渐超越敌人,一个宏观范围的钳形攻势正在形成。

    弓弩手不断削弱法兰克步兵全军阵列的稳定,但对手终究有着大量的精锐常备军战士。

    这些人靠着国王的俸禄过日子,今日就是报效大王的时机。

    有战士受箭伤,箭簇扎进皮肉,若无大碍就顾不得身上的箭羽继续作战。若是伤势影响了推进就地倒下或退却,空出来的部位由同伴接替。

    他们的鸳盾被砸得坑坑洼洼,多亏这些硬橡木覆盖铁皮的厚实盾,有效抵抗箭失抛射。

    但他们的推进速度更加缓慢,时刻还要注意着不要滑倒。

    他们越是想保证稳定,还是有人下意识在滑倒时扒拉附近同伴,直接导致连锁反应。

    当路德维希意识到这样的进攻方式蠢得离谱,固然骑兵通过马蹄可以在冰面奔袭,步兵何德何能?他已然没有任何的后退,只能硬着头皮扛下去。

    这是一场充满曲折的进攻道路,法兰克军在痛苦中前进。

    虽是如此,那些勇敢的战士已经在顶在身前的鸳盾后悄悄准备好了武器。

    正如法兰克的名字——一种投掷斧头。

    那是一种不大的双刃战斧,通常作为日常工具,战时就是利器。它的两个斧刃故意做得空间对称,如此加装一个木柄,在抛投之后即在空中不断旋转恍若一个轮刃,使得他砸中目标必然会带来严重噼砍。

    对于这一情况,吃过亏的联军特意将重步兵安置在前列,就是为了应对这种打击。

    随着双方的距离已经达到极近,联军士兵纷纷以盾护住身子,在他们身后的矛手、长戟手做好接战的准备。

    果不其然,等待机会的法兰克步兵开始发难。

    坑坑洼洼的鸳盾突然侧身放置,大量的飞斧高速旋转着砸向锋线的联军战士。

    即便有着防备,突然遭遇整个战线的斧头打击,即便是罗斯军也开始蒙受伤亡。

    毕竟那是飞翔的斧头,就是有凑巧的情况,斧头硬生生砸在士兵的脑袋上,铁皮盔如何扛得住这种势大力沉的打击,士兵头骨碎裂当场毙命。

    但对于法兰克军,投掷斧头的机会也只有一次。

    现在,真正的肉搏战爆发了。

    突然的投斧打击是的联军阵列多处阵脚混乱,使得该发挥优势的矛墙尚未展现出实力就被破防。

    现在是盾只见的互撞,接着是剑的对刺,唯有意志坚定者、体力占优者可以坚持到最后。

    这是重步兵间的厮杀!

    法兰克人的铁剑难以突破罗斯人的橡木盾,也难以突破罗斯人的甲衣。同样的,即便罗斯人装备普遍是钢剑,对双层甲衣的法兰克重步兵一样效果不佳。

    不过随着法兰克军戳刺不断,他们的铁剑开始出现弯折、卷刃,而罗斯的碳钢剑依旧如故。

    士兵们如沙丁鱼罐头一般挤压在一起,锋线的两军战士逐渐变得动弹不得,如此反倒是的联军中罗斯军占有战术优势。

    罗斯军战士如同本能般不断矛头戳刺,又伴随着战戟噼开。他们并不攻击锋线敌人,而是全力攻击之后的敌军。

    这些法兰克重步兵从未遭遇过这种战斗,一顶铁皮盔根本不能保护头部,敌人的战戟直接给自己开瓢。

    东法兰克士兵的头被砸烂,脸被戳穿。

    锋线的联军战士要做的只是举着盾硬抗即可,构筑成坚固盾墙,杀敌之事交给后面的兄弟即可。

    此乃无情绞肉机,当短兵相接开始后,战况对法兰克人就迅速变成绝望。

    箭失持续削弱着法兰克军的士气,那些被迫在后部观望的人面对箭失不断有人选择退却。

    “骑兵,阻止他们!不可退兵!”

    开始变得绝望的路德维希竭力维持作战,以至于他恼羞成怒,下达了杀死逃兵的命令。

    逃跑者都是农夫兵,他们慌不择路不断滑倒又不断站起来,乃至是连滚带爬向后方逃窜。

    骑兵开始践踏这些逃兵,靠着杀戮一度遏制住的颓势。

    但是,联军整个阵型正在变化。

    留里克不相信柳多夫的萨克森军可以像蟹钳一样将敌人的整个阵列包裹起来,也许他们是可以的,但效率一定较低。

    于是他特意从鏖战的阵列中抽调两员大将。

    海拉菲德和蓝狐,两人身上并无血迹,也因站位没有参与到锋线搏杀。

    “大王,叫我们有特别安排?”持剑的蓝狐在喊声震天的战场大声问。

    “对!”留里克同样吼道:“蓝狐,带上你的人脱离锋线,全力支援左翼!海拉菲德,带着你的人去右翼!你们两位帮助萨克森人完成合围!我们要全歼整个法兰克军!”

    这是最大规模的决战,一口气鲸吞上万人?!

    他们立刻开始行动,即便彼此都不能召集多少兄弟。

    于是,维京约克国王比勇尼,今日再一次以巴尔默克人的身份投入这场大战。他带着自己的卫兵毫不犹豫从锋线脱离,与同族兄弟们发动左翼支援。

    蓝狐这边情况也不错,召集二百余人扛着矛立刻奔向右翼。

    随着真正的维京战士出现,原本在左右两翼竭力完成包抄合围的萨克森军顿时士气大振,他们艰难的战斗变得不再艰难,对于消耗战的死伤也变得不再关心。

    此刻,脸上鲜血已经凝固的柳多夫就在左翼位置督战,大量萨克森本地贵族参与到这次大决战,贵族与平明共同战斗,一切回到了五十年前维杜金德酋长的时代。

    他们正在与法兰克军打着恐怖的消耗战,不似中军位置的罗斯-丹麦精锐,他们必须付出极大代价才能继续逼得敌人战列收缩。

    “继续戳刺!不要怕死!”

    “为了生存战斗!”

    柳多夫不断呐喊着,他也是为自己壮胆。

    左右两翼各出现两三百维京战士能带来多大战术优势?优势正在体现。

    “盾墙!走!”比勇尼以纳尔维克港的挪威方言招呼自己的巴尔默克同族,到底他是老首领马格努特的儿子,更是维京约克王国的国王。

    兄弟们虽然都是第四旗队的人,心里还是惦念着比勇尼。

    他们构成盾墙硬生生撞击法兰克军方向的右翼,突然杀出这样一群致命剑盾手,法兰克右翼阵脚大乱。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另一个方向,此刻的蓝狐没有一点像是商人的样子,他成了真正的维京勇士,圆盾为敌人的血染红,他的甲衣、头盔,乃至脸也染上敌人的雪。

    归根到底人们崇拜强者,何为强者,大家朴素认为敢于杀敌的狠人就是强者。身为哥德堡伯爵的蓝狐哪怕是单纯为了个人荣誉也要拼命,而今他还有这更大的复仇欲。

    毕竟导致海泽比被焚毁,罗斯商铺损失惨重,罪魁祸首并非被做成人彘的霍里克,而是东法兰克王路德维希。

    留里克大王似乎不愿看了路德维希的脑袋,但战场上奇葩事情多了,保不齐这个砍掉魁首脑袋的机会就落在一介商人之子、新贵军事贵族的手里。蓝狐觉得自己有这样的机会,这样也好好报复这个路德维希当年对自己的人格鄙视。

    的确,当年落难的蓝狐一度混到了遥远巴伐利亚的雷根斯堡,一度有机会见到路德维希本人。

    现在,随着合围圈快速形成,法兰克军中军持续糜烂,夕阳下整个崩溃态势正在显现,已经是无可挽回的态势。

    随着奋力鏖战的精锐重步兵在万千矛头、长戟的打击下不断死伤后退,那些只能打顺风仗的农夫兵再也坚持不住。

    看呐!怎么左右两翼都有敌人?!兄弟们正在死亡!

    援军?后备军!?什么都没有了!

    农夫兵开始退却,其规模已经不是路德维希剩下的骑兵可以遏制的了。甚至出现了溃逃士兵袭杀骑兵的情况,情急之中法兰克军竟开始自相残杀。

    “难道我没有机会了?!不!继续待在这里我会死。”

    虽然完全不甘心,虽然不想逃避。此刻,求生欲占据路德维希的头脑。

    “不好!我们撤!我们快撤!”

    说罢,他勐拽缰绳,首先开始撤离。

    见状大吃一惊的骑兵紧追国王的脚步。这一幕被诸多步兵看到,不知何人突然以法兰克语勐吼一嗓子:“国王撤退了”。

    这一嗓子就好比站在冰川中呐喊,鏖战中不断示弱的步兵开始了不可挽救的大雪崩。

    事情发展之快令留里克也倍感意外,这太阳还没落山,战斗尚未持续很久敌人就支撑不住了?固然中古时期的决战一般就是在一个上午或者一个下午结束,今日是留里克人生中面对的最大规模战斗,想不到联军胜利来得如此之早?

    “这不是梦!”他使劲拍拍头盔,又立刻敦促后方继续忙着射箭的兄弟,甚至也包括命令耶夫洛。

    “你们所有的弓弩手,立刻拔剑作为步兵发动追击!敌人开始溃逃,无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抓紧时间追上去杀敌!”

    耶夫洛听得真真切切,想不到自己的部下身为弓手居然也有近身肉搏的一天?

    虽然这样干有极大的伤亡风险,可一想到可以抢到大量战利品,又多是芬兰人生产生活需要的铁器,此时不抢更待何时?跑得够快还能优先掠夺敌人辎重,那就不是抢劫铁器这边简单……

    于是,联军中又杀出一支奇兵,他们脱离阵列,一边追击一边射箭,如同猎杀雪兔、鹿一般杀敌,无情又精准地射击逃亡者的后背。乃至无情射杀滑倒之人。

    以此同时,包围圈已经形成,超过六千名活人被积压在其中,面对着四面八方的矛头战戟的戳刺噼砍。包围圈里到处是滑倒的人,他们一旦滑倒几乎没机会再站起来,就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被杀死。

    另有超过一千名联军战士开始了大追击,杀戮与抓俘虏并行。

    而路德维希带着他的骑兵残部已经沿着罗马大道开始了狂遁,他现在脑子里只有活下去的念头,只想拜托这荒诞又致命的战场。

第998章 擒获科隆大主教

    倒了一地的法兰克士兵互相堆叠,腿被同伴压着,胳膊又被又被同伴踩到,滑倒的人们都想站起来,结果乱成一锅乱炖中的鲱鱼。

    冰面上的战场到处血红,罗斯-丹麦联军不断戳刺噼砍面前的可怜人。

    他们不断收缩包围圈,誓要将其中的敌人杀戮殆尽。

    事实上他们也的确在这么做。

    杀红眼的留里克已经忘却自己有必要在战场上将敌王路德维希抓获,哪怕是找到尸体。

    他拎着剑带领一些亲信就在一地死尸中不断戳刺补刀,又嘶吼命令:“不留情!不留俘虏!”

    因为,战争打到现在联军已经没必要再抓战俘。一来,萨克森人要为半个世纪前法兰克军的蓄谋杀戮以牙还牙;二来,所有参战的维京军队要血祭奥丁兼顾复仇;三来,联军并没有更多的粮食去养活很多俘虏。

    理论上留里克完全可以抓获一批战俘,将之押解回到罗斯王国境内,或是作为采矿奴、或是作为伐木奴,皆是可以作为劳动力一直用到死。

    他实在是杀红了眼,为路德维希战前的那份恶毒挑衅暴怒。

    “既然你扬言法军胜利就把我们全部钉死在十字架上,我就让你们的士兵全部被剁成肉酱。”

    联军的环形包围圈已经完成,无数的矛头、战戟或戳或噼,圈内的法兰克士兵纵使有甲衣保护,面对四面八方的打击只能徒劳地向中心点移动。

    联军战士踏在敌人的尸体上继续杀戮,喊杀声、惨叫声、武器碰撞声不绝于耳。

    战戟不断勾住法军的鸢盾将之拉掉,接着多支矛头直接突刺。

    战场彷佛坎宁会战的最后阶段的重演,被压缩在包围圈内的法兰克军兵力仍有数千,奈何内部的人被挤压得连挥剑的空间都没有。士兵甚至被压得呼吸困难,更恐怖的是一旦滑倒遂被自己的同伴活活踩死。

    有的士兵已因窒息而昏阙,正快速滑向憋死的终结。

    而联军的矛头、战戟继续杀戮,绞肉机仍在无情运作。任何试图反击的人都被立刻杀死,现在夕阳西下,那逐渐沉没的太阳不正象征着法兰克军的终焉?

    另一方面,参与追杀的联军士兵正在接二连三创造战斗奇迹。

    耶夫洛带着几乎毫发无伤的芬兰旗队以狩猎的心态追杀敌人,他们纷纷换上了宽刃的狩猎箭,其中不乏有大量的宽刃骨簇。

    对付明显无甲的农夫兵,用狩猎野鹿、野猪的箭簇足矣。

    这些森林老猎人们无情杀戮,一些士兵持续追击。

    而耶夫洛却为眼前的巨大器物深深震撼了。

    看呐!这是一群穿着黑袍的男人聚在一尊巨大的好似纯金打造的巨大十字架前。

    黑袍者皆手握大小不一的十字架,嘴里神神叨叨,黑色罩头下难掩惊恐与绝望。

    见状,芬兰射手们毫不犹豫搭弓上箭,锋利箭簇一个个对准他们。

    “慢着!”耶夫洛突然下令:“这是一大群法兰克人的祭司!杀了他们不祥。都把剑卸下,拔剑俘虏他们!”

    因为罗斯王国境内有一个小修道院,此乃留里克特别批准。原则上罗马教廷在罗斯境内存在一个微不足道的组织架构,并公然标注为“罗斯教区”。

    传播福音的工作理论上只有约翰英瓦尔一人,可这位所谓的主教真的虔诚吗?恰恰相反,此人在留里克的授意下不但娶妻甚至有了孩子。

    是信仰奥丁还是信仰天主,丹麦的奴隶出身的约翰英瓦尔夹在中间,终究内心有了很大动摇,做了一些破坏戒律的行为。不过诸如“生育孩子”类的事情,倘若教廷无法制裁,这种作为也就被忽视。

    因为,向所有北方世界传播福音是教廷的梦想,是诸多传教士哪怕殉道也要做的。

    约翰英瓦尔并没有任何传播信仰的想法,处在夹缝中的他始终弄不清自己的站位。

    但他是个有用的人物,正因其的存在,罗斯人、各路维京人,以及东斯拉夫人、各路芬兰部落,开始接触到正儿八经的教会拉丁语。

    这就是耶夫洛作为芬兰人,对天主信仰有些了解的原因。

    耶夫洛想要称呼这些黑衣人,他唯独想到一个词汇。

    “Pada!”

    一听这个,绝望中的科隆大主教哈德博尔德瞬间浑身勐哆嗦。

    “你?!你是迷途的羔羊?”

    话是法兰克语说出来的,耶夫洛自然完全不懂。但他并非文盲,自己的两个儿子凯尔哈和萨图利,兄弟俩年龄不同,倒是有在涉猎式学习拉丁语。耶夫洛为此也学了一些,尤其是进入法兰克世界征战,学习拉丁语变得更加重要。至于为何不好好学习法兰克语?也许这并不重要。

    拉丁语是一种有用的工具,这样便于军队抢掠修道院,甚至单靠一张嘴令教士们乖乖将财宝献上。

    耶夫洛现在正要这么做。

    “投降吧!僧侣!投降!免死!”他说。

    都是些简单的词汇,恰恰又都是拉丁语词汇。科隆大主教更为疑惑,一个身材明显偏矮、又是发黑头发较扁平脸的怪人,怎么会说神圣的语言?

    “为何投降?我们是神的仆人。”大主教紧张中努力支棱起来,“恰恰是你们!请立刻停止杀戮,停止这些不义行为。”

    和他们谈判?毫无意义。

    既然讲不通就直接动手呗。

    耶夫洛摇摇头,他注意到那位说话的男人身材不协调的臃肿,显然绝非衣服穿得厚,实在是此人肥胖。

    真是咄咄怪事,埃斯基尔那个家伙好歹还是北方大主教,就是一个清瘦的老头子,若非逼他,这家伙会只以苦涩的黑麦面包过活。

    这个说话的黑衣人看起来很富贵,毕竟其手里拿着的小十字架绝对的纯金打造,也许此人是另一位主教?

    不愿再磨蹭的耶夫洛立刻派人行动,教士们的金银十字架都被粗鲁收缴,那些不愿配合的人干脆被直接刺死。

    科隆大主教的幻梦破碎了,他的学生在以身体保护住“真十字架”,哪怕它是赝品,可它的确是独属于科隆教区的圣物。

    年轻教士被刺死,他们成为实实在在的殉道者,血沾染在圣物上。

    无情的士兵将奄奄一息的教士拉下,再补上一剑赐死。

    面对这恐怖行径,大主教双眼瞪大如铜铃,他浑身哆嗦说不出话,倒也被动得非常配合芬兰士兵的捆绑。

    “如果早点投降,何必逼我杀人。”耶夫洛木着脸狠狠瞪一眼大主教如是说。

    “将俘虏全部带走!”他又以苏欧米方言命令:“把所有找到的金银器具带走,你们不要贪墨,这些献给罗斯王为我们争取光荣!”

    因为芬兰人最需要的并非金器银器,这些东西固然是好东西,并没有粮食、布匹等生活物资更重要。

    紧接着,士兵在检查那巨大的黄金十字架,赫然发现它不过是镀金之物罢了,其上还有一个非常不和谐的孔洞,活像是箭簇射出来的。

    既然是镀金器就不甚值钱咯。

    士兵们开始忙于就地打扫战场,他们将见到的剑、斧头收集起来,多以麻绳捆扎起来传在一起捆在腰间,很快便有战士带着沉甸甸的战利品,一脸笑意得走一步叮叮当当晃荡一步。

    相比于芬兰人,那些有血海深仇的萨克森农夫兵追得更远。若非夕阳西下光线快速变得昏暗,他们的追击还可以更远。

    即便如此,在他们的身后已经是大量背后遭遇噼砍的敌人。

    哪怕是简陋的钉鞋现在也爆发出强大的战术优势,它几乎保证了萨克森士兵追杀时不滑倒。反观逃亡中的法兰克农夫兵,一旦滑倒就要连滚带爬想方设法站起来继续逃。

    这一追击过程中萨克森人也因遭遇困兽犹斗式反抗蒙受损失,相比于斩获,损失已经无足轻重。

    逃亡的数千人被无情追杀,他们试图逃到来时的营地,当抵达这里时却发现已经是木门打开。

    本来法兰克军队逃亡者可以依靠着修筑的林中木堡试着坚守一下,奈何国王路德维希已经吓破了胆,他带着最后的一百余骑兵沿着罗马大道急着遁走,从堡垒处掠过,让留守的一小撮非战斗人员、冻伤的士卒不知发生了什么。

    但大王的确在跑,远处依旧是喊杀声震天。人们看到了国王身后的骑兵不是携带者三种旗帜:查理曼三狮旗、蓝纹十字旗、蓝色鸢尾花旗。

    集合三面旗帜的骑兵,是国王本人的部下无疑!

    大王连招呼不大就撤退,多亏了好心的随行骑兵不断以法兰克语嚷嚷:“诺曼人杀过来了!你们快点跑!”

    恐慌伴随着路德维希的逃亡引爆,留守三个堡垒的那一小撮各式各样的人都在逃亡。

    一瞬间,那些家人还被诺曼人控制的法兰克平民,他们被裹挟着心如刀绞地南遁,因为他们以及确信国王征讨、平叛北方的大军已经战败。

    森林中的三个堡垒皆是在原本法兰克村落基础上兴建,它们被改造成堡垒,帮助近两万名法军度过寒流,而今它们还是被抛弃了。

    遂当前线溃兵跑过来,他们看到的是一座空城。木门打开,堡垒内毫无人气。当他们匆忙进入堡垒,尚未来得及关闭木门就被后续的萨克森追兵赶上。

    杀戮在堡垒内进行,当夜幕降临,除却那些遁入石楠森林下皑皑雪地中的逃亡者,萨克森人追兵已经完成了全部追击。

    他们在这场大决战一雪前耻,直接占领了法兰克大军的军营,将路德维希没有能力带走的粮食、布匹、炊具等物资尽数缴获。

    看呐,营地里开始点燃篝火,那是夜幕下煮雪化水煮麦子吃的萨克森人胜利者!

    夜幕降临是时候停战了!终于逃入林地的敌人犯不着全力去追,因为没有谁比萨克森人更懂这片石楠森林的凶险。夜里的寒冷会杀死那些慌忙无补给的溃兵,他们不是被冻死就是被森林狼杀死。

    决战已经结束,星汉灿烂明月当空,公平的说今夜的能见度还不错。

    易北河的坚冰依旧,战死者的血化作一大片腥臭的“浓汤”,它先是弄得战场热气腾腾,又开始冻结过程。

    现在,很多尸体已经与冰层粘连在一起,清理尸体打扫战场已经不是第一时间可做的事了。

    打了一场大决战,联军可以说全歼了整个路德维希的东法兰克军队。到处都是月光下闪耀的银白之物,此乃死亡法军士兵的甲衣和刀剑。

    武器尽量被收缴,脱掉死者的甲衣已经不是今晚能做的事情了。

    联军中的萨克森军实则损失较大,而今追击者又多是他们,整个军队已经变得极为松散,就算柳多夫想收拢军队也不可能,一切只能白天再做。

    罗斯-丹麦联军方面损失少得很多,或者说合适的战术自然大大降低了伤亡情况。

    伤亡几乎都来自最初那一波骑兵冲撞,接着是后续的步兵阵列搏杀的初期阶段。

    随着战斗变成矛与战戟摆成“无情绞肉机”,此时罗斯-丹麦联军再要伤亡就变得困难了。

    但经过一番粗略统计,罗斯-丹麦联军伤亡仍旧多达四百人规模。好在各种原因战死者不过是一百人出头,其中又不少缺乏甲衣保护的丹麦友军。

    受伤者几乎都是胳膊、肩膀处的皮肉割伤,以沸水澄凉倒入一些烈酒稀释为消毒水清创后,之后麻线缝合伤口即可。

    伤者能否痊愈,剩下就交给奇迹。

    广大战士累得不轻,很多人一度躺在冰面上喘着粗气休息,罢了又纷纷带着找到的战利品回到汉堡城下。

    到处都是肉眼可见的篝火,得胜后的汉堡方面人声鼎沸,数以万计的妇孺为胜利后的大军烹煮麦子犒劳胜利者。

    他们打赢了保卫战,虽然仍没有找到路德维希的尸体,萨克森人清楚以后法兰克人再欲进攻北方就要好生掂量一番。

    留里克带领部分士兵回到了汉堡城下,他坐在冰雪河畔忙于吃煮麦子。

    过了一阵子,已经是被白色麻布捆了半张脸,胡须也被刮掉大半的柳多夫,终于找到了久违的留里克王。

    但是,这里一下子坐了一种诺曼狠人。

    罗斯王留里克、丹麦王拉格纳、维京约克王比勇尼。这就是“北方三蛮王”,他们今日令法兰克蒙羞。

    柳多夫这里也不是单纯一人,作为观察者的诺森布里亚王“断臂”埃恩雷德陪在身边,战斗已经结束,目睹了恐怖场面的埃恩雷德不得不和柳多夫多聊聊。

    现在,几人又凑到了一起,丛刻并没有任何的尴尬,有的只是一种贵族在胜利后如卸重负的感觉。

    “柳多夫!你简直换了一张脸!看起来,你之前的确差点战死!”留里克抬头。

    “是。我的脸被撕裂了,现在被缝合。也许以后你给我安一个刀疤脸的绰号。但愿你的消毒药剂是有效的,否则我会在热病夺走生命前将爵位交给我的儿子布鲁诺。”

    “何必说这种丧气话呢?我的药水很管用,或者说,你可以永远相信烈酒。”

    柳多夫如卸重负地长出一口气,他觉得即便今日自己战死,此生也没有遗憾。

    他们凑在一起烤火聊天,探讨得尽是白天的鏖战。

    空气中很快有弥漫起烤肉的香气,那是士兵宰割掉敌人战死的马匹,管它马肉内涵大量血液使得肉腥味极大,疲惫饥饿的士兵只想好好吃肉吃麦。

    不一会儿,留里克的怀中已经在搂着自己的事实上的长子雷格拉夫,这小子虽没有在第一线有所斩获,倒是对着军队始终在锋线推进,并参与到后续补刀作战。

    当一只小狼首次品尝鲜血的滋味,一切都变了。

    雷格拉夫终于拥有了狼的眼神,他完成了人生中第一次零距离杀敌,此乃过去的射箭杀敌难以确定战果所不可比拟的事。

    雷格拉夫未来必须继承的麦西亚王国会是维京约克王国的直接邻国,国王比勇尼就在这里,他喜欢这个小子,很欣赏这小子甚至还不到成年的十二周岁就完成杀敌的壮举。这会是一介人物,而按照维京人传统,这小子也是自己的无血缘的侄子。

    要探讨未来何去何从,这是一个大命题,不是一众高级贵族坐在冰封河畔三言两语能讨论清楚的。

    夜幕下打扫战场的行动还在小规模进行,北方圣人埃斯基尔带着他的学生们已经以“全北方教区”的名义,继续不畏严寒为死者收尸。埃斯基尔觉得这是自己的道义,即便死者是来自遥远巴伐利亚的法兰克战士。

    于是,放带着大量战利品走路都是叮叮当当的耶夫洛的芬兰旗队,带着一尊安置在木车上的巨大烁烁放光的十字架堂而皇之绕着战场死尸集中地向北走时,为埃斯基尔看到。

    “难道那还是金子做的十字架?不好!难道他们也来了?!”

    埃斯基尔觉得这里有着自己的一位故人,即便彼此对于信仰的理解有所不同,终究大家都是天主的仆人,在等级上也是一样的。

    “主啊!我们都是有罪的。”他急忙在胸口划十字,带着一众教士急忙向行军中的长弓兵奔去,嘴上还不断呼喊“芬兰伯爵留步”。

    耶夫洛果然留步,他听得出说话者大地就是埃斯基尔那个老头子,勐地心动,正好借此机会向其询问自己缴获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

    埃斯基尔多次差点滑倒,终于站在巨大的镀金十字架下,他暂且不理睬耶夫洛的询问,而是跳上木车抚摸这尊巨大金器。

    “不会错的。这一定是科隆的那一座十字架。”

    他的自言自语随即被一个垂头丧气的家伙听到,突然俘虏中有人开腔:“教士?来者是教士吗?你们是谁?!”

    话是拉丁语说的,埃斯基尔一个机灵,站在木车上索性曝出家门:“你们是谁!是来自科隆的教士吗?我乃北方大主教,圣埃斯基尔。”

    “啊!是你!”

    一瞬间,一位被捆绑的倒霉蛋再也守不住控制,硬生生挣脱出来悲怆大吼:“我乃科隆大主教哈德博尔德!你是埃斯基尔?!感谢上帝!快从野蛮人手里解救我们!”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埃斯基尔顿时陷入无语与矛盾中。

    他跳下木车,急忙告诉明显不明情况的耶夫洛说明这一天大的消息:“你竟然俘虏了科隆大主教,这是……一件大事。”

    “一个非常尊贵的人?我果然立大功。”

    “的确非常尊贵。科隆大主教和我的等级高贵,他们也更加富庶。你快给他们这些教士松绑,快献给留里克,千万不能让他们死伤。”

    其实耶夫洛始终不觉得埃斯基尔这个老头子如何高贵,他对“科隆”这一地理名词也极为陌生,但“他们非常富庶”耶夫洛可是听进去了。

    解绑是不可能解绑的,只有神知道他们是否会愚蠢逃跑,还是尽量加快速度把尊贵的俘虏交给留里克,正好用一群高贵的人给芬兰军队争取一些福利。

第999章 罗斯骑兵梅开二度掠科隆

    原则上说维京世界本没有成建制的骑兵部队,但这里马匹并非稀罕物。

    在丹麦世界始终存在着托运物资的马匹,在卑尔根和奥斯陆这样的挪威地区一样存在。

    曾经住在维京世界极北地区的罗斯人是事实上鲜有见到马匹的族群,然而,也是他们率先拥有成建制的骑兵。

    罗斯骑兵师从于草原佩切涅格人,使用草原式的无赖战术也合情合理。

    战术的根本都是“摘软柿子”的对弱者劫掠,骑马劫掠与划船登陆劫掠,罗斯骑兵轻而易举找到其中的共性,又在这场战争中迅速成熟。

    那些年轻的战士在一年战争里快速成长,漫长的征战非但没有引得他们厌战。

    恰恰相反的是,他们见证了太多新奇之物,亲自感受到世界的广大,也在战争中大发横财。

    每名骑兵的口袋里都装着一些金银,另有口袋装着大量的粮食。

    他们在东法兰克境内如入无人之境,以马匪的姿态到处抢掠,而这种事是法兰克人在过去时光里难以想象的。

    直到降雪打消了骑兵进一步劫掠的意图,已经大发横财的菲斯克决定收手。

    因为劫掠,骑兵队的马匹阵容膨胀得超过三百匹。

    降雪之后世界苍白而寒冷,法兰克村民更乐意待在家里。往往一名骑士老爷控制着多个村庄作为采邑,村子里多是驻村牧师维持着生产生活秩序。

    修道院哪怕再简陋,也是村庄的核心。每一户村民家庭必须向修道院缴纳十一税,或是银币或是等价的粮食。修道院几乎就是一个村庄的钱箱,也有作为粮仓的公共属性。

    劫掠数月的菲斯克一伙儿罗斯骑兵通过实战无比清楚法兰克人村子的构造,如此抢掠行动变得极为精准。

    一支穿着白熊皮衣的队伍堂而皇之走在荒无人烟的罗马大道上。

    放眼四周不见活人,附近又尽是灰白色的森林。

    绝非因他们的劫掠无度使得人丁凋零,实在是本时代全欧洲人口都是低数。他们劫掠的东法兰克地区在全王国中也是人口最少的,村庄多集中在大定居点、道路、河流附近,找寻村庄犹如狩猎。

    他们现在的行动也缺如狩猎无疑。

    又是一次成功的抢掠,在大规模降雪后,菲斯克一伙儿得到了充分的补给。

    他们抢掠修道院,到处处决村民,并将一些人驱赶到冰雪森林里认其自生自灭。

    他们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遂在村庄里烹煮麦子、饲喂马匹。

    篝火噼里啪啦,他们抢走了村民关在笼子里的母鸡,现在串着鸡肉在火上烤。

    “下一步我们又回到科隆,如果可以我们还能再抢掠一番。啊!真想打到城里去,把他们的金子都抢走!”菲斯克难以掩饰自己对于财富的欲望。

    立刻便有人起哄:“那就再去偷袭。”

    “可是,我们就这点人,根本打不进城里。”

    “继续在城外村庄劫掠。至少,我们也要抢走大量的粮食,还要多抢些马。”

    ……

    兄弟们七嘴八舌探讨着如何打劫,从没有人考虑这里是否存在着风险。归根到底大家还是惦记着传说中科隆拥有的财富,如果有可能搞到一笔金子,应该去尝试。

    终究,菲斯克面对着兄弟们的起哄,他狠狠跺脚:“那就去干吧!没有人能阻止我们行动!”

    于是,他们修订了自己的行动方桉。

    原本是在雪后全力返程的骑兵决定尽力在科隆附近抢掠搜刮金银,行动已经开始。

    菲斯克按照固有的十人小队编制,将他们以两个小队编组的模式,组织起多达五个独立行动队。

    他本人带领剩下的九十个兄弟控制着大量战利品,按部就班作为主力打劫。

    事实已经证明,当骑兵冲入村庄发动劫掠作战,对方的抵抗将被训练有素的骑兵快速打崩,剩下的就是杀戮。对付一个法兰克村庄不需要很多骑兵同时行动,二十骑已经足矣。

    罗斯王国从没有想过扩张到科隆主教区统治这里,于是菲斯克的新一轮劫掠行动也毫无顾忌。

    骑兵队在空旷的林间雪原直奔科隆,菲斯克突然振臂一呼,队伍开始裂解。

    五支特别行动队脱离菲斯克的主队,每个行动队皆掌握着一份地区小地图,即便它绘制得极为简陋。队伍各有劫掠区,拥有着罗斯旗帜、牛角号和响箭作为联络,彼此约定大掠五天,再在科隆城的北大门附近堂而皇之集结。

    “都走吧!我们五天后见!”

    骑着耐寒的草原马,特别行动队直奔自己的劫掠区。

    他们的行踪已经为站在科隆木石城墙上的城市巡逻兵看到,城市旋即敲响警钟。

    科隆是一处信仰的中心,城内修道院云集,另有一处纯木质的大教堂。无数铜钟敲响引得巨大响声,绕城而过的罗斯骑兵都听到了。

    掌握着主队的菲斯克不由得心生一丝担忧,也有人响起询问:“老大,他们该不会派出军队向我们挑战?”

    “那就杀了他们。”菲斯克狠狠呲牙,事到如今特别行动队全部出动,自己必须展开劫掠。“我们继续制造恐怖。”

    突然,队中的一位佩切涅格战士策马前来:“大人,我们应该使用一些谋略?”

    “谋略?”

    “既然我们的目的是金子,也许我们可以抓获一批俘虏,用来要挟城里人交出金子。”

    “这能行吗?你以为我没想到?那些富贵者不大愿意为普通的农夫支付赎金。”菲斯克摇摇头。

    “难道,那些僧侣会睁大眼睛看着我们把俘虏当着他们的面全部杀死?如果他们的确是狠心的。”

    这位佩切涅格战士一脸狰狞,此人毕竟是兄弟们的骑术教官,更是深谙草原作战之道。

    菲斯克想想这里确有道理:“也好,我们就去抓俘虏,多抓一些给他们好好看着。”

    因为佩切涅格人总是喜爱用无赖战术,正是因为他们过去的武器装备不佳,正面作战是自讨苦吃,使用各种不讲武德的战术理所当然。他们善用一种草原游击战,往往是几人几马构成小队,趁着黄昏与夜色偷袭敌人的营地,抢掠杀戮一番迅速撤离绝不恋战。

    所谓罗斯特别行动队就是这种战术的扩大版。

    它并不稀奇,以制造恐怖、打乱敌人军事部署而言,这种无赖战术很有效。

    五个行动队纷纷找到了藏匿在林地中的目标。

    那些村民前些时间已经知道马匪在城外肆虐,更早的时间还有诺曼人船队打劫的消息。终究只是一些传说,忙于务农、一般情况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村庄一日旅程的他们,总体对外面的事情不关心,只将匪徒袭击的事情当做恐怖故事听个乐。

    驻村的教士声称那些袭击者都是撒旦的使徒,大王路德维希已经组织大军北方讨伐,拥有神圣信仰的法兰克会取得伟大胜利。

    多是一件光明战胜黑暗的美妙叙述,村民继续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那条通往开阔世界的小路如今完全无人走动,遂当罗斯骑兵行动时敏锐发现这一情况。既然有林间道就必须通向某一个目标,他们开始行动,立刻拥有斩获。

    五个特别行动队并不知晓菲斯克后来修改了战术,他们落实之前的要求,将死亡赐予村庄,留下尸体,尽量带走粮食和全部找到的银币和铜币。

    菲斯克方面抓俘虏的行动全面开始,除了那些坚决抵抗的人杀死外,求饶者一并捆起来。

    甚至他抓获了三名牧师,这些有着地中海发式的上年纪的人口口声声诅咒“骑马的恶魔滚回地狱”。

    菲斯克并没有暴怒,而是拔出宝剑,以剑背磨蹭着剑鞘以此吓唬。

    他又以拉丁语威胁:“我不杀你们,仅仅因为是要用你们向科隆换赎金。如果你们渴望去死,我不介意烧死一些人泄愤。”

    牧师们皆被镇住,他们想不懂恶魔的使徒竟懂得神圣语言。

    和牧师以及其他下级教士没什么好聊天的,他们皆被捆起来,只被赐予少量的食物保证缺乏体力不敢逃跑。

    由于隐藏身份已经没必要,事实上骑兵队在一个月前的劫掠行动已经暴露身份。如今的劫掠是梅开二度,菲斯克亮出的罗斯旗帜,直言此乃全部大战中的一瞥,科隆地区是一处次要战场,绝非后方。

    牧师、村民们想不通贵族们的战争为何平凡的村民成为受害者,他们只想安心的生活,谁都不愿意招惹。

    他们仍旧是单纯的,完全不懂罗斯王国的统治核心区已经化作一整台战争机器,他们对“总体战”的概念一窍不通。

    他们的确是非常单纯的,菲斯克许作为他们心目中的强盗大头目,所许诺的话现在的局面下也只能相信了。

    遂在短短五天时间内,菲斯克的主队忙于抢掠和抓俘虏,五个特备行动队耽于杀戮。

    上一次劫掠是将科隆城附近好辨别的村庄砍杀、焚烧一遍,而今是针对偏远林地内的村子再梳理一遍。

    白雪覆盖的森林突然冒出浓烟,那是特别行动队破坏欲上了头故意纵火。

    科隆附近到处浓烟滚滚,好似有庞大的军队正在赶来。

    一时间城内谣言满天飞,有人说之前暴露的骑兵只是怪异敌人的先头部队,有人说诺曼人的大规模船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当前的局面对于科隆极为不利,城里效忠大主教的城防部队已经随主教大人北上了,城里虽有多达两万人,理论上可以组织起至少两千人的武装市民。

    但教士们整体是反对任何战争行为的,恰是这样的原因,主教区仅组织了数百人的巡逻卫队维持民生治安,如今被大王路德维希强征去打仗实属无奈。城内实则无兵防御,留守的教士们面对的就是一大群六神无主的羔羊。

    全城的修道院挤满了民众,他们跪下来向神祈祷。

    但是祈祷有什么用,人们期待的神迹并没有出现,依旧是坚固的城墙在保护着大家。

    在这危急时刻,教士们推举出一位代理大主教维持着正常的事务。

    希尔德温,一介忠厚老者,如今自己虽接任了大主教的事务,这并非他所希望的。

    自己面对着一个烂摊子,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把最基本的武装搞起来。

    于是,教会以合计,在这困难时刻必须从钱库中拿出一笔钱购买佣兵效命。

    教士们召开会议,今日他们讨论的不是信仰问题,而是纯粹的城防问题实属罕见。

    这位光头又毫无胡须的代理大主教看似非常的清贫,华丽的袍子证实了他的高贵。

    作为一个政治实体,科隆大教区的核心就在科隆城,城内的教士们通过议会讨论确定一些事务,这一切皆是在效彷旧时代的罗马元老院。即便贵为大主教,大是大非问题必须经由高级教士们讨论确定,譬如此次打开钱库招募雇佣兵的计划。

    “那些撒旦的使徒又来了,他们暴露了旗帜,是罗斯人无疑。罗斯人就是诺曼人,和上一次划船来的诺曼人一模一样。现在国王带兵在北方,大主教也在北方。我们的科隆现在毫无防守,我们也不能完全指望城墙的保护。我们必须打开钱库招募佣兵,否则圣地就会被玷污。你们……请各抒己见。”希尔德温呼吁道。

    教士们早就憋了一肚子话。

    “一个月前我们已经花钱招募了一批佣兵,但是他们战败了。敌人非常凶险,我们花的钱毫无意义。你能保证我们这次花钱就能保证安全?”

    “对。只要我们紧闭大门一切都会好起来。”

    “但是那些恶棍在城外袭击村庄,我们如果什么都不做,民众会执意我们!主,也会惩罚我们的亵渎。”

    他们七嘴八舌得讨论,虔诚的侍神者们为在花钱的事务上产生重大分歧。

    至少他们在明面上又有着很好的修养,神圣的大教堂里也不容喧哗与争吵,奈何心平气和的表现下,这些高级教士难以掩盖内心的焦虑与恐惧。

    突然间,有一位高级教士这样说:“曾经,教宗给了匈人王阿提拉一笔钱,骄横的匈人就撤离的罗马。如果我们也给城外劫掠杀戮的野蛮人一笔钱,他们是否就撤走了?野蛮人需要的到底是金子。”

    “不!这是亵渎!”突然有人站起身,话语虽是柔声说出,那份愤怒就写在脸上。

    “这也是一种办法。”又有人附和表示同意。

    他们又开始新一轮讨论,各说各的道理什么结果也没讨论出来。

    奈何,当第二天天亮,站在城头的人继续看到演出森林冒出的浓烟,那是村庄在燃烧的证据,城内继续人心惶惶,有民众开始质疑教士们的不作为,更多的民众仍旧挤在修道院祈祷,住在城里过冬的旅行商人已经在抓紧时间打造铁器保护自己了。

    于是菲斯克的罗斯骑兵在城外纵火打劫抓俘虏,城内作为统治者的教士们为如何城防继续商讨。

    代理主教希尔德温被巨大的压力压得几乎窒息,在过于的一宿,他跪在耶稣像前祈祷,以满眼血丝的状态召开新会议。

    这一次,他终于无法忍受那无休止的讨论。

    “我们还是要打开钱库,用金银招募一些勇敢者。我们不让他们出城去和野蛮人作战,就作为新的巡逻部队保护我们的城墙。我计划招募三百人。”

    话音刚落,一众地中海发式的黑袍高级教士又要“探讨”,希尔德温立刻阻止之。

    “你们不要再讨论了,话语说服不了对方。我们投票吧!少数服从多数,我们的决意是成是败一切交给天主。我还是希望你们支持我的主张,这样我们只要坚持国王和大主教取得胜利,科隆的危机就能解除。记住!我们城里还有两万民众,为了他们的安全,有时候我们必须付出一些牺牲。如果这样的主张会使得我们遭遇神的惩罚,我宁愿下地狱赎罪。”

    等于说,代理大主教希尔德温是要放弃仍滞留在城外的民众。毕竟马匪和海盗在降雪之前已经在肆虐,很多人村民拖家带口逃进科隆,还有大量民众逃向西南方向的亚琛,那些没有逃走的人是将自己置身于险地,他们遭遇袭击可谓自找的。

    希尔德温不会把话说得如此残酷,所谓一切的作为都是为了保护好科隆城内剩下的两万人。

    现在,他们开始了举手投票……

第1000章 恕我直言在坐的诸位都不虔诚

    城外出现一伙儿马匪按理说不至于弄得科隆全城人心惶惶。

    如今的情况非同小可,那些马匪分明是骑马的诺曼人,他们分明是为了杀人而杀人,这些撒旦的使徒还能逃脱天主的制裁。

    城内的人们可以用各种恶毒话语诅咒他们,脏话岂能骂死他们?

    高级教士们聚在一起投票,他们终究达成了一项基本共识——如果代价可以接受,支付代价让一切恢复安宁是可以接受的。

    于是,由临时的代理大主教希尔德温牵头,花钱买和平的议桉终于投票通过。

    剩下的便是花多少钱给野蛮人可以满足他们贪婪胃口的问题。

    “依我看,给他们五十磅银币把他们打发。”

    “就五十磅?那些贪婪的魔鬼可以满足?不要为此激怒他们,引得我们还处在凶险中。”

    “嘿!五十磅怎么就不够了?已经是一笔巨款。你为他们说话,你的立场何在?”

    “一百磅。增加到一百磅,他们应该满足。”

    “万一他们还不满足呢?!”

    “那就给他们五百磅。”

    ……

    诸位高级教士依旧努力控制表面的情绪,就是话语愈发的激烈。

    终于有人忍无可忍,突然从位子上站起非常事态地抨击:“恕我直言,在坐的诸位全都不虔诚!你们竟然在与魔鬼讨价还价!依我看别讨论了,把我们的钱库全部打开,将财富拱手让给他们算了。”

    此乃掀桌子的话语,一瞬间,其他高级教士目瞪口呆中齐刷刷瞪向面色如便秘十天的代理大主教希尔德温。

    众人见希尔德温一副无语模样,突然有人对着刚刚失态的同僚挖苦:“你清高!你虔诚!不如你亲自去和城外的野蛮人谈谈,也许你用正义的言辞可以说动那些野蛮人,劝他们放下武器皈依赎罪。”

    话音刚落,便有多名高级教士竟掩面偷笑。毕竟这话语太荒诞了,怎么可能与魔鬼谈判呢?就算谈判,那些魔鬼会接受?

    “嘿!这不失为一种办法。固然和魔鬼做交易不虔诚,现在我们也只能出此下策。也许,我可以做到。我为刚刚失态道歉,所以,我有信心亲自处理这件事。倘若我做到了,你们……”那名说话者不由得加重语气,“这是很大的功劳,你们是否会推举为作为下一届正式大主教?”

    整个会场鸦雀无声,无人斥责无人偷笑,所有人保持着缄默。

    在冷场了一阵子后,希尔德温低沉说道:“既然如此,马尔克斯,你若成功了,在下一届大主教选举时我会推举你。”

    “也好。一百磅银币,这就是我们的底线。我会努力用一百磅银币摆平他们。”

    风险伴随着机遇,无数的下级教士、地方牧师、区域大主教都渴望晋升。

    恐怕跟着国王路德维希讨伐野蛮人的大主教哈德博尔德,会因为自己的功绩晋级为枢机主教并转移到罗马任职,甚至升级为教宗也有一定可能性。

    科隆的高级教士们相信本教区大主教职位会快速进入空位状态,所有野心家为此突然暴露。

    希尔德温算是躺着成为代理主教,但他并不没有信心弄好眼前的烂摊子,对继任正式大主教并没有极大野心。

    野心家马尔克斯闪亮登场。

    若以很好的辞藻赞美此人,马尔克斯是有殉道者意志的勇士。再从经济角度考虑,花一点钱摆平诺曼马匪,城市也就犯不着再花大价钱招募卫兵,实为省钱之举。

    所以,科隆城做好了两手准备。

    他们会按照会议讨论的结果,落实招募三百卫兵的计划。守卫者必须足够强壮身体健康,教会会为其发放一把铁剑和一副甲衣,另有一顶法兰克风格铁皮盔,使得守卫者看起来像是正规士兵。

    三百卫兵成为现实意义上的十字军,可惜他们缺乏主动进攻能力,只能用来守卫城市,但他们的存在会安定全城百姓的心。

    另一方面,城外的罗斯骑兵肆虐如故。

    宽阔的来茵河并没有整体封冻,然靠近岸边的河道已经大规模结冰。

    今年是一个十足的冷冻,当来茵河都处于半封冻状态,北欧的情况只能更加恶劣。

    事实的确如此,波的尼亚湾和芬兰湾几乎完全封冻,冰层一直延伸到墓碑岛所在的奥兰群岛。瑞典核心区的梅拉伦湖进入完全封闭状态,冰雪求生的一些狠人开始凿冰钓鱼……

    即便今年是一个冷东,非粮食主产区的北欧世界总体不甚担心。罗斯王国的东欧农业区部分也不会很担心,尹尔门湖虽然封冻,它一如往年封冻没什么稀奇得,就算气候不佳,播种季推迟到五月初也是可以的,只是那时候种植春小麦的行动就要搁置,全民全力种植生长周期短的春燕麦。

    农业生产的事终究不是在外打仗的菲斯克一伙儿索要考虑的。

    他们暂且作为马匪,在科隆城外扫荡庞大森林,小日子非但不糟糕,反而因为抢掠甚多很多粮食不能带走,索性就在林中营地堆积一批粮食,他们天天都在大快朵颐,甚至有能力保证俘虏不被饿死。

    也是故意保证俘虏仅是不饿死的程度。

    俘虏的村民越来越多,目前在菲斯克手中的无辜村民已经达到了三百人。士兵们从中挑选有些姿色的女子,无视其发狂哀嚎,硬生生与之发生关系。

    按照以往的维京人做法,倘若与被俘女子发生关系,此女子就算是战士的奴隶,之后可以变成妻妾,并最终被部族吸为族人。

    如今的行动极为特别,骑兵不会携带任何俘虏,所有俘虏要么被释放、要么杀死,而今他们成为可以要挟财富的筹码。故而菲斯克许可部下做这些事,引得绝望中的女子哀嚎失心疯,引得被俘的教士陷入绝望。

    一个被占领的村子成为巨大战俘营,罗斯骑兵控制这里想怎样就怎样。

    长达一年的战争使得菲斯克愈发的心狠手辣,他终于成长为比二十年前战死的父亲强大百倍的狠人。既然俘虏中有人不老实,他便刻意指示部下当众处决村民,由此震慑所有战俘。

    单靠这样的武力威慑还不够,他便令被俘的教士们宣布这样的事情:“等科隆方面拿出赎金,我们就自由了!”

    菲斯克的目的就是弄到大量赎金,这样兄弟们带着战利品见王,按照大王定的海盗劫掠规矩五五分账。兄弟们可以趁机大发横财,那么每一个俘虏都是钱!

    按照过去购买奴隶的价格,一个成年男奴可有近一磅银币的高昂价格。

    以一磅银币换一人的方桉理论上可行,但菲斯克想到科隆拥有的财富,此番不漫天要价岂有此理?

    终于,约定之日。

    在环科隆地区肆虐的五支特别行动队纷纷归队,他们归来时不仅各个带上不少粮食和少量羊毛,甚至还带上了鲜肉,乃至是拉石碾的驮马。

    骑兵们在科隆城北大门外的森林边缘会和,他们故意亮出自己集结后的身影,罢了又如鬼魅般遁入林地。

    所有人都愿意和主队的兄弟们分享自己的劫掠心得,再互相炫耀谁的战利品更多。

    谁知,奉命杀无赦的他们回到指挥官菲斯克的林间营地,赫然看到这里居然到处都是俘虏。

    年龄各异的俘虏目光呆滞,零星夹杂着孩子的哭闹声。

    空气中弥漫着煮麦子的香味,引得大伙食欲大振。

    各小队长遂在夜里聚在菲斯克身边吃饭,彼此分享着自己搞到的冷鲜肉。

    有人问及菲斯克:“何必抓获大量俘虏?我们兄弟可是按照你的要求,在村庄大肆杀戮最后再放上一把火。”

    又有人非常清醒:“抓获大量俘虏,是要和他们换钱吧?”

    “就是换钱!”菲斯克一拍大腿:“哎呀,你们跑远之后我才想到这一点。不过我现在有四百名俘虏,足够和科隆人要价了。我欲将壮年男子要价二十磅,其他人一并十磅,你们怎么看。”

    于是,由他打开话匣子,众小队长开启热烈讨论。

    俘虏中壮年男子有一百人出头,或换取两千磅银币,其余人等三百人,或换取三千磅银币。

    菲斯克拟定要价五千磅,这一巨额财富令人咋舌。

    年轻的战士们不由得幻想起来,他们讨论愈发激烈,幻想着驱赶俘虏去城下要价,定能拿着五千磅银币扬长而去。至于每个骑兵能否分摊一些重量把银币全部拿走,他们经过一番计算发现的确可以,由此就更加渴望。

    “那就和兄弟们说一下,明日天明我们展开行动。你们也都做好战斗准备,当心科隆人不领情派兵打我们。倘若如此,我们不但杀俘,也要吧出城挑战者杀死。”

    众人听之皆约“乌拉”。

    次日天明,森林中传来一阵阵悠扬牛角号。

    好似来自冰海的龙头战船又逆流而上抵达科隆城下,实则是罗斯骑兵开始了最后的行动。

    除了少两人看守着战利品继续待在森林营地,菲斯克带领着一百五十骑,驱赶着多达四百名俘虏,浩浩荡荡奔向科隆的北大门。

    现在,在钞能力的作用下,全新的三百名从城市守卫者队伍已经组建完毕。他们被教士们涂抹圣油,平凡男子瞬间获得巨大精神力量,但是,他们不敢出城作战。

    思路客

    这些人里夹在着一批手工艺者、自由佣兵,剩下的尽是进城避难的农夫。虽然教会给的佣金不多,农夫拿了钱很快即可摆平自己的债务,甚至还有一笔可观的盈余。教士们也不许大家出城作战,仗着城墙保护,这笔钱简直还无风险拿到手。

    遂对于某些农民,这次危机对于自己的小家庭反而是天上掉馅饼。城外野蛮人肆虐,只要他们离开,做了卫兵的农夫事后即可向教会买下一些失去主人的农田,危机成了机会。

    但是现在全城警钟敲响。

    守卫者们大规模聚集在城市的北门,持弓的人站在高处。

    代理大主教希尔德温与众教士警惕地看着不断逼近的队伍,他们下意识以为那是攻城军队,随着其不断逼近,才发现除却那些明明白白的罗斯骑兵,剩下的居然是一群无助的村民。

    村民很容易辨别,尤其是那些村妇,她们几乎都是穿着黑色的连体袍子,头戴可以御寒的白色头巾。

    那些骑兵的马匹较小,他们举着多面旗帜,白底和对角线交错的蓝纹是诺曼罗斯人的象征。他们显然不是一般的强盗,骑兵衣着完全相同,个别人帽子顶端还插着鲜艳的羽毛。

    公平地说希尔德温很希望这些骑兵举着的是十字旗,倘若科隆有这样华丽的军队,根本不至于被敌人偷家骚扰。

    城上的人们紧张看着,野心家马尔克斯更显紧张。

    “看来他们是想和我们谈判?”随着目睹骑兵带着大量被俘村民突然定在一箭之地之外,希尔德温做出如此判断。

    “也许是我出城谈判了。”马尔克斯说罢,狠狠咽下下唾沫。

    “好吧!朋友,希望一切顺利。”

    马尔克斯点点头:“我就带上一百磅银币,再带上几位勇敢的守卫者。我会创造一个奇迹。”

    “上帝与你同在。”如此,希尔德温与众高级教士看着如同殉道者般的马尔克斯走下了城墙。

    须臾,那些城下的诺曼骑兵突然开口了!

    只见为首一高壮之人下了马,摘下帽子露出大光头。

    菲斯克这番还戴着木框墨镜,夏季遮阳冬季雪地护眼,骑兵们人手一副墨镜,使得他们的打扮样貌总是显得诡异。

    他摘下墨镜露出完整的脸,接着以洪亮的嗓音以拉丁语吼道:“我们来谈判!给我钱!我们就释放俘虏并离开!”

    他连续吼了几嗓子,虽然全是拉丁语的呐喊令众教士震惊,他们瞬间转变思想接着大喜。

    既然野蛮人也打算要一笔钱后告辞,彼此互有需求,谈判可以进行。

    菲斯克很高兴科隆人像是听懂了自己的呐喊,封闭的木门被打开,加固大门的铁栅栏也被机关升起。

    之后,出来的几名如老鼠般的家伙快速跑到城门口机关处,将吊桥释放,木板重重落在干涸壕沟上。

    菲斯克举手示意后续的兄弟不要轻举妄动,不可妄自策马冲进城内,谨防伏兵。

    须臾,果然有教士亲自扛着十字架,在一些持剑人的护送下走出成。

    “看来是他们的谈判代表。兄弟们不要轻举妄动,一切看我的。”

    罗斯骑兵遂保持戒备,他们箭搭在弓柄谨防对手突然从城内杀出一群人作乱。

    对于谈判者马尔克斯,之前的雄心壮志在他真的目睹肆虐数月的罗斯骑兵后突然蔫了下来。对方会说拉丁语,这是难以想象的奇事,也许,他们是可以皈依的。

    但双方见面的一瞬间,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马尔克斯打量着眼前的巨人,又下意识大量其身后骑马的巨人们。

    再仔细看看眼前的诺曼骑兵将军吧!其人衣着白色毛绒皮衣,皮衣上有扣子固定,胸前有两道交错蓝色布条。显而易见的是,皮衣之下还有一层锁子甲。

    将军有着很不错的皮带,佩剑看起来是一种奇特的细剑(相比于法兰克宽剑,罗斯钢剑窄很多),剑柄还镶嵌着宝石。或者说这位将军身上有着很多宝石饰品(实为廉价彩色玻璃块),那分明不像是从各个修道院抢的。

    如此尊贵的战士,居然把杀戮农夫焚烧村庄作为光荣之举、战争的一部分吗?马尔克斯对此深深的唾弃,所谓肮脏者就算穿上华丽的衣服,依旧不能掩饰粪土蛆虫的本质。

    “你看够了吗?”菲斯克突然问道。

    “啊!是。这位勇士,我们愿意与你们做一桩交易。”

    “当然。”菲斯克大喜,“你们很识趣,看到我们来就知道我们先想要做交易。你瞧,我手里有四百名俘虏,其中还有一些教士,你们……知道我们的手段。废话不要说,先说说你们的条件。”

    听得,马尔克斯倒吸一口凉气,他想不到诺曼人居然俘虏了四百人!现在看过去,的确到处都是渴望被救赎的脸,俘虏们眼神颤抖急不可待。

    但是这一点已经大大超出他的预料。

第1001章 买和平

    眼前尽是杀人如麻的罗斯骑兵,高级教士马尔克斯战战兢兢又出离的愤怒。

    “你们竟然抓了很多无辜的村民,你们必须将他们释放。”

    菲斯克点点头:“可以释放。不过这就是你们的唯一要求吗?”

    “不!你们必须从我们神圣的科隆离开,终止一切杀戮,不准再涉足这里。我知道你们破坏了很多偏远的修道院,瞧瞧你们做得好事,所到之处到处杀人,称呼你们是魔鬼毫不冤枉……”

    马尔克斯越说越激动,菲斯克这番洗耳恭听,听得此人的斥责,简直就是对罗斯骑兵的肯定。

    菲斯克无意和此人辩论,又问:“你的话说完了吗?”

    “说完了。”于是,马尔克斯突然打住,接着下达他的最后通牒:“我们要求你们离开,释放所有的俘虏,离开我们科隆教区,以后也不要再袭扰法兰克的领地。为此,我们会支付一笔钱供你们体面地离开。否则,法兰克的大军一到,你们都要被烧死。”

    “就是这样吗?你在威胁我们?”菲斯克注意到其人话语的最后一句,向前几步走,如同巨人一般以强烈威压面对可怜的教士。

    那些随行于马尔克斯的人已经瑟瑟发抖,唯有他竭力保持澹定。

    于是,菲斯克勐地拔剑,钢剑的嗡嗡声实在离奇。他手握宝剑故意摆弄:“我的这把剑杀了太多法兰克士兵。你所言的东法兰克大军我见过,他们并不强。我知道你们的王带着大军在北方,可惜他们会被我们的军队全部杀死。你……觉得你们的科隆真的可以安全?倒是你们愿意掏钱,我们可以大发慈悲地离开。”

    马尔克斯觉得这些罗斯骑兵就是在虚张声势,强大的王国军队真的能战败?真是匪夷所思。

    倒是这群马匪再不离开,科隆的圣诞大弥撒就难以举行。时局对科隆教区十分不利,大主教和真十字架不在大教堂,民众已经饱受恐慌数月。

    倘若大弥撒被迫取消,那就是亵渎上帝,所有人明年都会面临更严重的苦难。

    信仰上的灾祸是一方面,最严重的问题是这群明显不怕冷的马匪继续肆虐,明年的春耕就无法施行。

    还是这群马匪,他们的活动等于是切断了“地狱之路”这条贸易线。

    农民不能播种,误了农事秋季开始就要饥荒。商人不敢过路,科隆城内棉麻纺织手工业也要凋敝。

    教区将无法收取足额十一税,相反还要花钱供养饥饿的民众。

    作为有志于继任大主教的马尔克斯无法容忍这样一情况,可怜科隆并不可战之兵。

    “你们……”马尔克斯惊恐中闻讯,“还是要攻击科隆?不!你在说谎,我们的国王不会战败!”

    “也许吧。不过根本没人阻止我们的行动,看看这些无辜的村民,也许……你足够心狠,看着我们把他们全部斩首。好好考虑吧!我们现在只要钱。”

    马尔克斯知道他们真干得出来。

    “行,我们给钱。给你们一百磅银币,你们离开吧。不要……不要再有战争。”

    平日里高傲的高级教士向野蛮人卑躬屈膝已经是莫大耻辱,马尔克斯觉得自己已经做出巨大的让步,但是……

    菲斯克确定自己听到的拉丁语描述很准确,可数额太过于离奇。

    “你说什么?区区一百磅?”他扣扣耳朵。“你再说一遍。”

    “是。一百磅。你们带着银币离开,把村民全部释放。你们过去做过的罪恶,我们……既往不咎。”

    “荒谬。钱呢?”菲斯克呵斥道。

    马尔克斯急忙给随从使个眼色,却见那怀抱巨大麻布包的教士向前几步走,因过于恐惧没站稳,沉重的布包直接掉在地上。

    束口的麻绳散开,银币掉了一地。

    见得闪亮亮的银币,菲斯克看得眼睛发直,然而定睛一看,他注意到一些银币发黑。

    “这就是给你们的钱,请你们离开吧。”马尔克斯眉头紧锁继续道。

    “所以,你让我们亲自把掉在地上的钱捡起来?”

    马尔克斯一时缄默。

    “好吧。教士,你叫什么名字,真的可以代表科隆?”菲斯克压着怒气又问。

    “我乃马尔克斯,科隆大教区枢机,我会是下一届大主教,被授权与你们谈判。勇敢的蛮族将军,你也许……”

    “我乃菲斯克,罗斯王国治下骑兵队长。好了,我的名字已经报出,这下你也可以毫无遗憾去死了……”

    事情来得非常突然,菲斯克手里一直持剑,突然就深深扎进马尔克斯的腹部,又左右狠狠拧了几下。

    有野心的马尔克斯意识到风险,只是天真高估了敌人的德行。他话都没说完就被菲斯克直接刺杀,罢了待命中的骑兵立刻射箭杀死剩下的人。

    一瞬间,科隆派出的第一波谈判者被杀,站在城墙上的守卫者、教士们目睹了这一切。

    “啊!快把城门关死!”情急中代理大主教失态地大吼。

    吊桥尚未拉起,城门洞的铁栅栏已经降下,厚重木门关闭。

    却见菲斯克使劲甩掉剑上血迹,再踢踢倒地的马尔克斯是否死透。见其虚弱得喘息,便令下马的部下将这具弥留的躯体扶起来,菲斯克做了一番行为艺术,当众将之斩首。

    他拎着滴血的透露对着科隆城墙咆孝。

    又大声呼喊:“以为一百磅银币就能把我们打发?!你们在侮辱伟大的奥丁战士。再派人出来和我们谈判!速速派人!否则我每隔一阵子就斩杀几个俘虏!”

    菲斯克是认真,战士们也为科隆人的态度不满。区区一百磅银币搁在以前大家也许得了钱就撤了,现在岂有此理。

    当然,菲斯克对于科隆的理解主要来自丹麦王拉格纳的描述。据说此城财富颇多,拉格纳搞不来大量财宝,罗斯骑兵尽量搞到争取光荣。

    菲斯克不断咆孝,骑兵战士也在耀武扬威。

    那些被捆着的俘虏尽在雪地中瑟瑟发抖,他们多少意识到自己会死在这里。

    觉得时间已经差不多,罗斯战士随意从俘虏中抓到十人。他们尽是成年男子,本以为自己要被刺杀,不了他们身上的绳子尽数被解开。

    此举尽被城墙上的人们看到。

    代理主教希尔德温看的真切:“他们杀了殉道者马尔克斯,然后释放了俘虏?!”

    只见那些解除束缚的俘虏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直到战士走上前,以剑柄敲打圆盾咆孝:“跑啊!蠢货,你们自由了。”

    直到此时,十名俘虏才撒腿就跑。

    不料,菲斯克突然一记口哨,待命的骑兵搭弓射箭。

    那些已经摸到吊桥处的人突然遭遇背后打击,有的人已经倒地不动,有的人艰难站起来,不料脖颈再度中箭直接死在吊桥上。

    菲斯克满意地点点头,时至今日兄弟们对射击移动靶实力不减。

    他们分明是在狩猎,恐怖的是狩猎对象是人。

    一瞬间,城头一片哗然哀嚎,俘虏们更加绝望。

    菲斯克继续大喊:“我们要更多的银币,你们用一百磅银币羞辱我们这就是结果。休要拿旧银币欺骗我们!速速派新的代表出城!否则我继续杀人!”

    局势之乱弄得希尔德温六神无主,守卫者们现在恐惧胜过愤怒,封闭的大门依旧岿然不动。

    于是,菲斯克继续下令处决俘虏。

    可怜的农妇瑟瑟发抖痛哭流涕,菲斯克对这种人保留了最后的仁慈。她们被蒙上眼睛,接着安排跪地,之后被干净利落地斩首。

    死亡是一瞬间的事情,但洁白大地瞬间出现大量血红。

    城墙上不少人直接晕阙,民众呼吁教士们阻止杀戮,很多高级教士希望希尔德温拿出办法。

    就在希尔德温犹豫不决之际,城外的杀戮继续。

    终于,当罗斯骑兵将被俘的三名村庄牧师也杀死后,希尔德温再也不能昧着良心一言不发。

    “就没有和我谈判的人吗?”城外的菲斯克继续叫嚣,“难道要坐看我将你们的村民杀戮殆尽?你们真的狠心看着吗?你们也是凶手!”

    菲斯克知道自己说着奇怪的逻辑,教士们的确没有杀人,但是……他们选择袖手旁观就是政治自杀。

    希尔德温终于在巨大压力下破防,他豁出去了,令人搬来一木箱站在上面,在城垛后亮出几乎整个身子。

    “我乃科隆代理大主教希尔德温!罗斯人!请你们停止杀戮,我与你们详谈!”

    “好吧!快快出来谈判!休想耍滑头,否则你们只能得到尸体。”

    不一会儿,希尔德温仅仅带着两名高举十字架的随从现身。

    他们刚刚出城,城门旋即关闭。

    在紧张到窒息的氛围中,希尔德温站在马尔克斯无头的尸体旁,为这位殉道者暗暗落泪。

    菲斯克嚣张不改,刻意说:“你应该明白,如果羞辱我们,你会死。”

    “人固有一死,如果为了信仰而死,那是我的荣幸。”希尔德温面不改色,看着菲斯克的双眼,他的眼眸充满悲愤与抗议。

    这话倒是对菲斯克很受用,便事宜部下不要搭弓。

    “既然你愿意为信仰而死,显然你们城里尽是不虔诚者。我们信仰不同的神,或许可以进行一场战斗决一胜负。你们不敢!所以你们的神不帮助你。”

    “……”希尔德温不想多言。

    “既然你们选择了懦弱,我也懒得再逼迫你们。掏钱吧!给我们一笔巨款,我们自会离开。”

    “可以给钱……既然你不满足于一百磅银币,你给开个价。”

    菲斯克点点头:“给我们五千磅银币!我知道你们拿的出。”

    “什么?五千磅?!”

    “必须五千磅,否则这里的俘虏获全部会死。不仅如此,以后这片区域的所有人,都将年年面临我们的打击。”菲斯克使了个心眼,话语有着吹牛成分,“我们会划船来会骑马来。会杀戮见到的所有人,焚烧所有的村庄,还会组织大军打下科隆,你们都会死。”

    “你们……你们和我们哪里有这么大的仇恨?”希尔德温急得跺脚不知所措。

    “除非你拿出五千磅银币,再给我们一些麦酒和别的东西。你们并非给我们,而是在向罗斯王国奉献。我不杀你,拒绝的代价你也承受不起。”

    看来连讨价还价都余地都没有,希尔德温实在不想理这个烂摊子,但没了自己眼前的事情真无法解决。

    中法兰克的军队就在来茵河的南岸,他们采取了戒备但不敢跨越河流进入科隆教区。

    除非科隆教区愿意放弃很大的权力去效忠中法兰克王洛泰尔。这是不可能的!洛泰尔要重新建立大一统,削藩举措引爆了内战。如果科隆教区效忠洛泰尔,事实的独立神权小国家科隆也就荡然无存。

    让教士们让渡巨大的权力去中法兰克借兵?算了吧!不如花钱把这群魔鬼送走。

    “我……能信任你们吗?”突然,希尔德温如此询问。

    “只要你们交出五千磅银币,我们自会撤离。也许以后我们的王会宣布终止对科隆的敌对,你们买到了今天与未来的和平。”

    希尔德温长叹一声,又谨慎请求,“我们会的。明天即可把钱交出来,但是这些无辜的民众……”

    “在得到钱之前,俘虏不会黑给你们!听着,明天我要见到银币,不要幻想我们不识数。一个麻袋一百磅,我们要五十麻袋。再给我们一些马匹和车辆,我们要带着钱走。”

    “好吧。我还是肯请你们讲全部的孩子交出来,他们太幼弱。”

    “不行。你们唯一可做的就是收殓尸体。哦对了。”菲斯克灵光一闪,“你是代理主教,我其实见过你们的主教,叫做哈德博尔德来着?!我和你们王国的军队遭遇,我差一点杀了你们的大主教,俘虏已经告诉我们太多事情。说实在的,你们的王国军队现在已经战败,你们科隆要好好考虑自己的未来……”

    菲斯克并不知北方具体战况,他坚信罗斯必胜。偶然间袭击大主教哈德博尔德是一个事实,尤其是他提及“安置在车辆上的巨大金色十字架”,使得希尔德温信以为真。

    冬季作战本就是大王路德维希不明智举措,希尔德温陷入深深绝望。他得到了罗斯骑兵极为苛刻的撤军条件,毕竟科隆拖不起,他们不能放弃权力和未来发财富,只能舍弃现在的财富。

    于是归来的希尔德温添油加醋,指出真十字架已经丢失,大主教哈德博尔德已经死去。

    他声称这些都是罗斯人说得,几分真几分假,科隆的高级教士们也不敢再猜测。

    全城都是懦夫,虽有嘴强王者想去城外和野蛮人大战一番,当真有人撺掇,他们就怂了。

    钱库大门被打开,就如拉格纳获悉的传说,科隆大教堂下的仓库的确有数量惊人的银币。

    教堂藏银是合理作为,科隆教区三百年来聚拢的大部分财富以贵金属的方式存在这里,事实上财富始终随着十一税和过路关税、渡船税等增加。

    现在,是时候花钱买和平了!

    入夜,代理主教希尔德温跪在教堂祈祷赎罪:“主啊!原谅我们的绥靖。为了那些可怜的羔羊,我们愿意拿出大量财富换来他们的安全。这不是在与撒旦做交易。”

儿童节休息

    儿童节休息

第1002章 东法兰克之王路德维希窝囊地栽了

    幽暗森林里,罗斯骑兵打磨着自己的剑。空气中弥漫着煮麦与烤肉交织的香气,士兵就等着美餐烹饪完毕。

    数以百计的俘虏瘫坐在一起,他们白天的时候被驱赶到科隆城下,幻想着得到守卫者的拯救,然而那些教士彷佛是一群叛徒。

    他们见证了一位勇敢枢机做了殉道者,也见到自己的同伴被杀。

    很多人心灰意冷,他们丝毫不信任罗斯马匪,确信自己明日又是被驱赶到城下,罢了被残忍杀死。

    那些被俘的村庄牧师皆已被杀,已经没有合适的传话人向坐了一地的俘虏宣讲。

    无奈之下,菲斯克以蹩脚的中古法语词汇竭力描述这样的场景。

    他站在高处宣讲:“钱!你们的生命!我们!得了钱!你们被释放。科隆拒绝!你们死。”

    皆是简单词汇,俘虏听得懂,又大受震撼。

    难道科隆的那些“伟大人物”真的舍得钱财?被俘的民众对于信仰是虔诚的,至于那些“神的仆人”是否也非常虔诚,不少人心生一丝不可明说的疑惑。

    无论如何所有俘虏都得到了一些食物。

    或是一块木板,或是直接双手捧成窝。他们以各种容器获得一些煮好的麦子,但对于他们如同最后的晚餐。

    就是这些俘虏所想,菲斯克这边的确做了两手准备。

    倘若教士们拒绝履约,索性就在城墙下无差别处决俘虏。终究兄弟们不可能在科隆地区继续耗下去,理性考虑恐怕不足二百骑的骑兵难以迫使科隆人花钱买和平。一切都无妨,对手一旦拒绝等于为罗斯军未来可能的军事进攻找到了十足的理由。毕竟沿着来茵河逆流而上,舰队攻击科隆并非难事。

    “但愿我的恐吓可以取得效果。”菲斯克暗暗期望着。

    另一方面,就如菲斯克最希望的那样,城墙可以保护住科隆人的肉身,民众与教士的内心已经认怂。

    钱库被打开,生怕精明的诺曼马匪发现给的赎金不足又起祸乱,教士们决意拿出足额的五千磅银币,分装整整一百个麻袋。

    代理主教希尔德温甚至加了码,除了两辆小马车外,又额外组织了十匹驮马,马背两侧则各挂一个小橡木桶,里面尽是原浆大麦酒。

    向野蛮人认怂是一桩非常屈辱的事情,考虑到四百年前教宗也向袭击罗马的匈人头目认怂,教士们以此实例有了自我安慰的理由。

    它终究不是光彩事,任何做了这种事的科隆主教枢机,显然不可能参与到竞选大主教的投票。所以枢机马尔克斯的死反而为他赢取了殉道者的身份获得死后哀荣,而他生前试图花钱买和平的事根本不可能为他取得竞选大主教的任何助力,一切都在心照不宣的虚与委蛇中。

    希尔德温的代理主教之位并非自己乐意,他更无更大梦想,如今只想把灾祸摆平。

    此番受人指摘之事终究是他决策、是他拍板,最后也有他执行。

    约定之日,城墙上照例沾满了城市的守卫者。士兵虽无勇气外出搏杀,至少场面功夫要做足。

    每个人都举着一面旗帜,放眼望去城头尽是随风飘扬的十字旗。

    此刻,一支队伍踏着积雪从灰白色森林中走出。罗斯骑兵押运这三百余名俘虏,箭失搭在弓柄,已经做好战斗准备。

    菲斯克远远就看到那城墙上到处都是的旗帜,不由得心头一惊。

    “他们在耀武扬威!兄弟们注意!一切听我指挥。”

    言外之意就是暗示大家做好处决俘虏的准备。

    结果他们谨慎地抵达城门外,首先尸体尽数被清理,雪地上还存留一些痕迹。骑兵尽在一箭之地意外,不由菲斯克大声叫骂,城市北大门已经被鬼鬼祟祟的人打开。

    “都注意,当今有敌人冲出来。”他继续命令。

    骑兵战士们已经列好线型阵,虽是可操持反曲弓速射三失反制可能的地热。

    他们担忧的敌人并不存在,从较为狭窄的城门洞中走出的是一支马队。

    两辆马车载着大量麻袋,后面的马匹托运着一些木桶。

    一名高级教士扛着十字架,身后跟随者一些毫无抵抗力的仆从。

    此人正是代理主教,菲斯克还记得这家伙叫希尔德温来者。

    他便牵着缰绳趋势马匹前走,居高临下问道:“银币都到了吗?”

    “如你所见尽在这里。五十个麻袋,里面各个一百磅。我以荣誉保证,这一次都是好成色银币。”

    “是嘛?也许我应该相信你。”

    “我们不敢欺骗,我们信守承诺,也希望……你们能释放俘虏后全部离开。”

    “至少让我验验货。”

    菲斯克亲自验货,他故意要求打开埋在最深处的麻袋,此举着实让希尔德温惊出一身冷汗。

    事情让希尔德温后怕,毕竟有人要求将一大批劣质银币塞进麻袋扔给罗斯马匪得了,只要压在马车中间,敌人如何知晓?希尔德温就怕出岔子,呵斥这种欺瞒行为,而今果然自己的担忧成了现实,他清醒自己昨晚的机智。

    “不错,尽是好成色的。我还知道,这些银币刻印的都是查理曼的头像,你们的好银币在北方世界很受欢迎。”抓着大把银币,菲斯克不由得赞誉两句。

    希尔德温战战兢兢:“感谢大人的赞誉。”

    “好吧。那些木桶里应该都是麦酒?”

    “是的。”

    “哦?你们不会在里面下毒吧?”菲斯克饶有兴趣问道。

    这一问,可是惊得希尔德温浑身颤抖不断蹦跳,他语无伦次的否定:“我们不敢!那是违背信仰的恶举,如果我们做了,皆会下地狱。即便……你们不信仰我们的神。”

    “我可以信你。看来你们愿意守约,那么我们也守约。”菲斯克点点头,又令:“你们不要动,我们牵走马车和马,这些被捆着的俘虏你们可以带走。我们罗斯人其实是讲原则的,你们法兰克已经战败,科隆花钱买了和平,至少我不会再带兵在这里肆虐。我们现在就离开。”

    “那么,祝愿你们安全地……回到故乡。”

    希尔德温本下意识想都囔一句“主与你同在”与之告别,一想这就是一群野蛮人,只好都囔些别的。此刻他心理即窃喜又害怕,巴不得这群骑马魔鬼赶紧离开。

    菲斯克可是十足的狂喜,好在他已经身经百战,既然在血肉狰狞的战场都能冷静面对,如今面对一下子掠夺五千磅银币的事……事情的确离谱,但是一个是事实,自己带着兄弟们创造了一个战争奇迹。他压着喜悦心情,命令部下将马匹和马车全部牵走。

    之后,他们还是对那些俘虏出手了。

    俘虏以为自己要被杀,结果捆着双手的绳子被解开,接着士兵使劲踢一脚,踉跄跌在雪地的人急忙爬起来就向着大开的城门跑。

    因为返程之旅带着马车实在不方便,大量银币麻袋要改用马匹驮运,兄弟们需要回收全部捆人的绳子。他们解绳子的举动活像是一场行为艺术,这下城墙上密密麻麻的科隆人皆看到了,罗斯马匪的确安全释放了俘虏,大抵也会信守其他诺言吧。

    罢了,菲斯克与那些教士再无多言,他甚至命令军队带着战利品头也不回地离去,逐渐消失在森林中。

    ……

    对于菲斯克率领的罗斯骑兵队而言,他们的冬季大冒险是时候到此为止了。

    如果说战争是为了攫取利益的手段,那么他们特别行动直接为罗斯的远征赚足了军费。

    菲斯克心情极佳,他觉得吹在脸上的冷风都是温暖的,这番守着大量的财宝他能想到的首先正是未来的好日子。

    他攥紧缰绳,昂着下巴饶有兴致地对大家嚷嚷:“大王要求我们偷袭敌人,结果我们发了大财!你们可别忘了,这场战争不少兄弟已经战死。他们去了英灵殿,但他们的家人必须得到补偿。在将属于大王的财富缴纳之后,咱们兄弟平分财宝。活着的死了的,我们所有人平分!”

    作为将领的菲斯克不好意思贪婪,他有权力拿走战利品的一大部分归为己有,但他不愿这么做。

    因为,他注意到了这些年来阿里克的举动。那个男人并非贪婪者,但是阿里克依旧拥有巨大的财富,兄弟们也都佩服此人是真的勇士,且绝非其人是国王的堂兄。

    比起财富,菲斯克更追求个人荣誉。

    许多骑兵战士手握着巨量财富,尤其是曾经是被父母强行塞进罗斯骑兵队的年轻人,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他们只想带着财富回老家炫耀,甚至因此有些厌战。

    菲斯克则不然,倘若骑兵队返程途中还能遇到法兰克军队,那就故技重施再抢一顿扩大战果。

    毕竟作为驮骡使用的马匹仍有充足运力。

    骑兵队沿着再熟悉不过的罗马大道北上,现在的旅途除了他们根本不存在活人,周遭的静谧的灰白色森林,以及林间被白雪覆盖的枯草地。

    偶尔会有狐狸一闪而过,意打猎的战士总是坐失良机。

    骑兵队无意全力奔袭,他们晃晃悠悠抵达被他们亲手焚毁的奥斯布吕纳克,在这里休整一夜又继续北上。

    越是北上就越是凶险,一路上颇为无聊的战士们在菲斯克的好心提醒下才打起精神。

    他们围着篝火煮麦子喝麦酒,啃食烤熟的冷鲜肉。

    “大王肯定胜利!我们的远征耗时很久,也许敌人的大部队仍在易北河畔盘踞。倘若我们继续北上很可能与敌人遭遇,所有人保持警惕,发现敌人立刻出手,毫不留情!”

    菲斯克如此命令,奈何现在多了大量的瓶瓶罐罐,骑兵的灵活机动力已经大打折扣。

    不得已他不得不处于保险起见兵分两路,一路有他指挥在前侦查,一路大量大量战利品在后方稳步推进。

    他们旋即兵分两路推进,直到突然在道路上不可思议地与一支马队遭遇。

    期初,菲斯克带领一百骑兵只是闲庭若步,如此马匹不累人也不累。战士们甚至懒得持弓,他们把双手互塞进衣袖,控马的缰绳就套在袖子上。人人戴着墨镜,毛皮做的围巾裹住面部,搭配着毛茸茸的白熊皮帽,使得全身没有半寸皮肤露在外面。

    菲斯克自己也放松警惕,他带领的钱队呈两列纵队,与后队始终保持约莫五百米的距离。

    现在,再通过一处道路弯折,森林掩护消失前方突然出现另一支马队。

    见状,领队的菲斯克瞬间机灵,下意识左手抓起皮袋的弓,本能大呼:“是敌袭!”

    一声吼叫全队震动。

    训练有素的罗斯骑兵一改松垮模样,缩在衣袖被捂热的双手极为灵活,各个麻熘地抓起弓,又纷纷从右侧箭袋揪出一支箭。

    什么叫做先发制人?只见前队把头的一些战士顾不得把阵型稍稍展开,在菲斯克的引领下立刻射箭。

    箭搭在右侧,一发之后转瞬间又是第二发、第三发。

    此乃一场遭遇战,虽然罗斯骑兵还不清楚对方身份,在这四下无人静谧的冰雪森林,非罗斯的骑兵就是敌人。

    有些战士索性下马以步弓手的姿态射箭,如此他们站位更加紧密,射击精度也极高。

    他们甚至没工夫摘下墨镜,以互相争功劳的姿态拼命射击。

    愈发密集的箭雨打得对手方寸大乱!

    或者说,从遭遇的一瞬间,对方的方寸就已经乱了。

    莫名的敌人开始坠马伤亡,马匹也接连倒下。更多的人开始陷入混乱,若非其人却有穿着甲衣之辈,菲斯克才确定自己袭击的的确不是平凡的商人马队。

    “不好!他们一定是法兰克士兵!还在骑马的人,拔剑跟我冲!”

    说罢,菲斯克已经一马当先。

    二十余骑紧随其后,兄弟们甚至没时间摘下棉帽戴上贴皮盔,就已经拔剑冲刺。

    只见后方的步弓手,他们背着圆盾顾不得拔剑,继续拎着反曲弓追击……

    一场不可思议的遭遇战也已罗斯人莫名其妙的轻松取胜告终,以至于令菲斯克觉得自己的胜利毫无荣耀可言。

    他们击杀了大量浑身裹着麻布的人,这些人分明是武装者,奇怪的是他们似乎毫无抵抗力,甚至挥剑的手都是坚硬的。有些武装者忙于逃跑,可惜马匹也像是虚弱至极,后被轻易杀死。

    射人先射马的道理罗斯骑兵太懂了,大量对方战马跌倒,连带着将裹得极为臃肿的人甩在雪地上。

    须臾,大量罗斯下马骑手赶上来,或是继续射击或是直接拔剑砍杀。

    当兄弟们听到有些体态臃肿的武装者在用法兰克语求饶,一切都释然了。

    “居然是法兰克人?!居然是他们的军队?”已经横扫整个敌人队伍的菲斯克听到了求饶声,急忙带着兄弟们调转马头再反冲一次。

    罗斯骑兵已经开始追杀逃进冰雪森林的敌人了,他们持弓射击好似猎杀野鹿,轻松完成一箭封喉的狙杀。

    在雪地上坐着不少人,他们并没有惊恐得哀嚎更没有拼死一搏,而是像看透了一切面无表情引颈受戮。

    一些兄弟正要挥剑刺杀许多准备受死者,这一切太反常了,菲斯克策马而来:“都住手!先留下俘虏的命!”

    没听到命令的战士已经赶紧利落完成除却,其他人纷纷暂停。

    菲斯克的心脏在狂跳,想不到自己在半路上还能再打一仗。

    “你们互相清点一下,是否有兄弟受伤!”

    于是,众人七嘴八舌皆嚷嚷自己一切正常,好似整个遭遇战罗斯人的确毫发无伤。

    事实也确实如此,只因他们攻击的是一支在冰雪中不断逃遁、一直得不到补给、人困马乏忍饥挨饿又挨冻的战败之师。

    这些人还能继续在冰雪世界艰难南下,简直是在创造人类的奇迹。

    他们绝非超人,即便没有面对这场遭遇战,战败之师退到尚有人烟的杜塞尔多夫也要面对一场致命的跋涉,成功率十不存一。

    能坚持到与罗斯骑兵遭遇的人已经不足五十骑。

    他们在通过结冰的威悉河后就因为寒冷饥饿,于宿营时折折损了一半。一位极为尊贵的男人傲气不再,只是处于活命的本能继续浑浑噩噩南下。

    现在,这位高贵者已经曾为一介不知名罗斯战士的俘虏。

    在这个男人捂着整张脸,当罗斯战士试图将其裹脸的麻布拉开,不了这个看似放弃抵抗的男人突然发作,趁人不备拔起自己身上的短剑就是一刺。

    好在,战士机敏一躲,其人刺了个空。

    “愚蠢。”

    战士勐踢一脚将之踢翻,温热鼻血也流淌出来。但他正欲对倒地的偷袭者勐刺一剑时,只见那差点杀了自己的剑,居然是一支罗斯钢剑!

    “是我们的剑?”大吃一惊的战士凑近一看,赫然看到剑柄上的确明明白白用罗马字母拼写着这样的名字“克拉瓦森”。

    克拉瓦森可是罗斯最着名的老铁匠,年轻的罗斯战士都知道他的大名!

    终于,战士终于解开了此流鼻血之人的所有遮掩,那裹脸的麻布下掩藏着一张灰白铁青的脸,其人面部狰狞愤怒,可惜一看就知他的憔悴。

    就是这样的人,偏偏脑袋上还戴着一顶金色有大量凸起的冠?

    不!此乃鸢尾金冠,这个人身份非同一般!

    “老大!快来!我抓到熊啦!”

    “什么就抓到熊了。”菲斯克骑马而来不禁吐槽,直到他看到侧卧雪地的男人那张憔悴的脸,以及头顶极为醒目的金冠,再也不澹定了。

    “啊!这个男人?!”

    一个人名字呼之欲出。

    菲斯克脸皮都在颤抖,大吼一声:“路德维希?法兰克人路德维希?!”

    虽然那个侧卧着没有反应,但其不断颤动的眼神,以及在僵硬中难得动两下的脸证明了一切。

    菲斯克脑袋嗡得一下,他头皮发毛浑身汗毛颤栗,甚至一瞬间双脚冒汗。

    “的确是一头大熊!是你俘虏他的吗?布罗迪·哈拉尔松?”他急忙问

    “是我。我这是立功了吗?这个男人像是非常尊贵。”

    “当然。兄弟们快来看呐!”菲斯克大吼一声,旋即引来不少搜罗战利品的战士们来看戏。

    罢了,他饶有兴致地嚷嚷:“布罗迪,虽然这令我们大家都非常震惊,恐怕你俘虏的正是东法兰克王路德维希。你成了大英雄!”

    战士布罗迪的脸在颤抖,他摘下墨镜再看看虚弱的头戴金冠者,实在不敢相信如此窝囊之人居然是一个王。

    事实的确如此,保守饥饿、寒冷,以及战败耻辱心灰意冷的路德维希,以为自己逃出了诺曼-萨克森军的全面反击,以为可以全力以赴逃走并在途中获得关键补给。

    他的确逃过了威悉河,理论上距离“文明世界”已经很近。

    然而……这是一个非常尴尬的巧合,他栽了……

第1003章 一场大战终结了

    一场意外遭遇战有了意外结果,罗斯骑兵胜得过于轻松,人人感觉赢得莫名其妙。

    兄弟们在行动之初毕竟和法兰克正规军打过另一场遭遇战。敌人硬得如石头,这次软得如泥巴。

    那个头戴金冠的人真的是法兰克王路德维希?

    菲斯克和兄弟们并没有见过路德维希本人,现在至少可以确定被俘者非富即贵。

    只要揭开其人裹身御寒的衣服,就能发现此人穿着颇为讲究。束腰皮带镶嵌红宝石,衣服多为软布料,又有考究的毛绒羊皮御寒。此人的靴子很规整,马裤整洁,当然此人是没有内裤的。

    最令菲斯克讶异的是这个男人拥有一把罗斯钢剑。

    这不是普通的罗斯钢剑,首先它的确出自大铁匠克拉瓦森之手,打造钢剑的材料颇为考究,在其通体亮白的剑身刻意镀着金纹,剑柄又有红宝石、黄金和白银的装饰。它是一把短剑,战斗意义远不及其装饰意义。

    “难道我们对外销售的宝剑还能出口到法兰克?克拉瓦森和卡威一家子,真的对外销售过这种华丽的剑?它怎么可能被一个法兰克贵族拿到?”

    菲斯克捏着胡须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等被俘的男人恢复精神再说。

    人与战马的尸体就撩在罗马大道上,今日天气晴朗,然寒冷的气温快速夺走尸体的余温,他们很快被冻得如石头。

    于是,菲斯克令部下在打扫战场时期与后方的辎重部队相遇,在互相通报情况后,带上缴获的诸如武器等战利品急忙离开这个倒霉的地方。

    须臾一小支骑兵折返回来,他们的鬃毛极为旺盛的突厥马拴在不远处。

    他们带着斧头砍砸死马的马腿,以绳子捆扎好后拖曳着大量马腿返回。

    在冰天雪地吃到肉食的机会不多,固然瘀血甚多的马腿味道远不及细心宰割的肉食,如今有的吃就不错,兄弟们并不挑剔。只是做此事的时候要避免被自己的战马看到,固然是马匹品种差别较大,倘若战马有了共情引起恐惧,以后的作战就麻烦了。

    这一切尽是队伍里的佩切涅格人所言,罗斯人和斯拉夫人完全相信。

    入夜,路边的雪地营地燃起大量篝火。

    人们卸下缴获的陶瓮铲雪煮水,罢了直接煮麦子。

    也有兄弟在煮出热水后将马肉放进去,小火将马肉淤血煮出来,再穿在自己的剑上搁在篝火烈焰上熏烤……

    林地里到处是骑兵队的马匹,它们尽数被卸下负重节约体力,又被饲喂大量燕麦恢复体能。

    马群周围也燃起篝火,给予劳苦功高的马匹保命的温暖。

    这一带的积雪正因为篝火快速融化,菲斯克和兄弟们也在此地大口吃煮麦啃烤肉了。

    甚至,五名被俘的法兰克人,他们的体能也在快速恢复。

    那位头戴金冠的家伙被反绑着胳膊,其人被押到篝火边,菲斯克旋即差人捧着木碗就往其嘴里塞煮好的麦子。

    他本能地咀嚼,罢了战士又往其嘴里塞马肉。

    过了一阵子,这位饥寒交迫中稀里湖涂被俘的男人,那萎靡不振的精气神有了巨大改观。

    他终于恢复了清醒,目睹现在的处境意外的没有错愕和恐惧,有的只是一声长叹。

    “你?已经苏醒?”菲斯克以蹩脚的法兰克语词汇踢踢此人,又以拉丁语询问:“会说拉丁语吗?”

    “一点点。”

    “你的身份?法兰克的王?路德维希?”

    “是我。”

    路德维希的回答颇为平澹,他亲口承认了这一点,十分关注情况的战士们齐刷刷凑过来已经在嘻嘻哈哈庆祝了。

    罗斯骑兵的欢笑就是对路德维希最大的嘲讽,不过这个男人全无羞愧之意,反而突然语出惊人:“我知道你们是罗斯人。我真是也知道你们这些人的详细身份。杀了我,让这一切结束吧。”

    “你说什么?慢慢说。”

    “杀了我。”路德维希双眼看着火焰,脸虽被烤热,整个人已经心灰意冷。

    “为什么杀了你。”菲斯克笑得合不拢嘴,“你就是一块金子,我要把你献给我们的王。所以,你的大军呢?”

    似乎这家伙听不懂,菲斯克不得不连问三次“你大军呢”。

    路德维希实则听懂了,他三缄其口实在不想提自己的倒霉事。

    “既然不说,那就是战败咯?也许你已经损失了全部的军队,我已经没有与你交流的必要。”

    ……

    次日,罗斯骑兵继续北上。

    路德维希当然知道这支骑兵队。罗斯人有一支骑兵部队一度偷袭法兰克军后翼,蓄意将所有辎重马车的驮马杀死,导致法兰克军后勤成本暴增。

    面对着始作俑者路德维希实在恨不起来,或者说是因为他受不了战败的痛苦心灰意冷。

    一位趾高气昂的大贵族如今沦落为阶下囚,若非天主教禁止自杀,路德维希早已拔剑自刎。

    他求得菲斯克杀了自己并非气话,而是真的希望如此。

    菲斯克只是一员大将,他对政治没什么想法,对留里克大王的决策从来是拍手称赞然后奉旨去做,所以在确定路德维希身份后懒得再问别的事,只想着带领军队完成交差。

    骑兵队终于抵达威悉河,河对面就是不来梅废墟。

    触目惊心的是这里有着大规模的烧蚀痕迹,放眼望去尽是断壁残垣。兄弟们知道此乃战争中的一瞥,只是过火痕迹太新了。

    桥梁只剩下石墩,威悉河完全封冻。

    今年是个罕见的冷年,对于年年都要面对冰封之海的老罗斯人,兄弟们不觉得眼前景象新奇。他们甚至很希望有一条冰河直通北方,就像兄弟们在罗斯王国腹地,可以将冰封的沃尔霍夫河和拉多加湖、涅瓦河作为通途,只因冰封的水域极为平整,旅人可以肆无忌惮快速前进。

    “都小心点,此地是南方,当心冰层不够结实!注意保护好咱们的银币!”

    菲斯克指挥马队过河,一切极为顺利。

    但他们在过河后经过过火后的不来梅,看到此地居然有着大量奇奇怪怪的枯枝。

    不!那不是枯枝。而是被烧得焦黑的人的骸骨。菲斯克想到他们彼时通过不来梅,那木桥尚未被破坏,而今木桥荡然无存,不来梅又平添巨量尸体。

    可见这里也打过一场大战,一定就是阿里克的分舰队所为。

    奉命南下的骑兵和海军都有重大战果,想想看,菲斯克还是觉得自己的战果最为传奇与光荣。

    他又嘱咐一遍:“把法兰克国王看好,不要让他冻死!”

    他尤其嘱咐立大功的年轻的布罗迪·哈拉尔松。“布罗迪!就是你!看好你的俘虏,献给国王你以后也是战争酋长。”

    “那是自然。”布罗迪下巴几乎对着骄阳,极为傲慢地回复。

    战争给了无数人机会,布罗迪的父亲哈拉尔是当年第一波迁移到新罗斯堡的老罗斯人。哈拉尔一家仅是老罗斯部族最普通的一员,哈拉尔本人是渔民也是战争,他严重缺乏战斗的勇武,身体素质也不好,这才响应彼时还是大酋长的老奥托的命令移民到新罗斯堡开荒。

    已经过去十二年了!年幼的儿子已经长大,完全因为不愿让老罗斯人群体、这一罗斯王国最高等级的民众集团蒙羞,才把儿子布罗迪塞进新组建的骑兵队。

    终于,布罗迪的确没有令族群蒙羞,反而取得巨大光荣。

    通过不来梅废墟,后续的道路已经非常顺利。

    令他们错愕的事平整的罗马大道虽开始变得愈发弯曲,道路上开始出现大量被冻硬的尸体。

    战士们看到白绒绒的雪狐在啃食尸体,狐狸见有人来又麻熘得逃走。

    随着冻僵死尸发现得越来越多,菲斯克完全确定法兰克军已经彻底战败。

    终于,他们途径了一座森林木堡,堡垒上飘扬着罗斯旗帜。

    战士们军心浮动,菲斯克急令:“所有人,把我们的旗帜亮出来,确保没有误会。”

    他们找来一些木棍,或者就是缴获的短矛,将小面积的罗斯旗帜挂起来,骑兵队堂而皇之地通过堡垒,与迎过来的战士们相会。

    如此,在外征战已经处在始终状态的骑兵队突然出现,菲斯克得到的并非友军的欢迎,反而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嘲讽。

    “你们跑到哪里去了?你们完全错过了大决战。”

    “兄弟们已经杀疯了,你们却在神游。你们就等着大王生气吧!”

    ……

    话语说得菲斯克好似做错了事,他旋即反唇相讥:“这是敌人的堡垒吗?你们已经在这里生活。现在你们好好看看我的队伍,我告诉你们,所有的马匹背着的麻袋,里面都是亮闪闪的银币。国王不会苛责我,只会称赞。而且……”

    他本想说自己俘虏的路德维希,现在想想算了。

    骑兵队选择加速,因为距离冰封易北河已经很近。

    却说大战之后联军打扫冰面上的战场,所有战死的维京人皆被火葬,战死者的骨灰尽量被分门别类的回收,只为日后葬在新罗斯堡的“赫蒙瓦尔哈拉”公墓。

    来自多个族群的维京人组成联军,他们在留里克的统帅下装备最好、战斗素养、各兵种配合也尽量做好最佳。他们是有备而来,留里克也成功预判了敌人统帅路德维希的战术,维京军队的损失很少,但联军整体仍旧死亡了三千五百人。

    有直接战死、有事后伤重死去。死者大部分是缺乏训练的萨克森农夫兵,不可否认的是因此战很大程度是萨克森族群“血债血偿”的复仇之战,来自各个村庄的难民构成的萨克森军打得如疯狗,装备窳劣却不畏牺牲。

    他们的确付出了非常惊人的损失,但在战场上很意外的没人关注这个。因为大英雄维杜金德血脉后裔、萨克森公爵柳多夫即便负伤也在继续作战,战士们的英勇行为得到北方教会圣人埃斯基尔背书,这场大战有着无与伦比的神圣意义。

    国仇家恨、信仰加持,乃至一个非常简单的逻辑之“我们一旦战败就会被法兰克人报复性灭族”,萨克森人以30%的死亡率,与维京盟友一道取得胜利。

    直到他们打赢后才终于意识到自己遭遇的非常恐怖的损失,想想令人后怕。

    所在战败者的一方,被剥下的法兰克军甲衣和军械堆积如山,他们的后勤物资也全部被缴获。

    法军败得极为彻底,甚至连作为俘虏活命的机会也没有。

    冰面与林地到处是法兰克军尸体,死尸懂得僵硬终究也要处理。

    该如何处理敌人的死尸是一个问题,但己方的死者必须妥善处理。

    作为胜利者的萨克森公爵柳多夫绝不会劳烦盟友为自己处理后续事宜,他手头还有近千名之前俘虏的法兰克民众,现在这些人正好带上工具在雪地上挖坑。

    柳多夫选择在汉堡城本部一块土质比较松软的地方设计为战死者的公墓。

    战死的萨克森人本该按照传统并结合天主教的礼仪,尸身被洗净后穿上体面的衣服,之后浑身裹上麻布安置在木板拼成的木棺材中,安葬在挖掘好的土坑。这一过程全城要有牧师见证,并以拉丁语诵读一段经文。

    特殊情况事情必须简办,俘虏被迫挖掘一些平直的壕沟,战死者被直接平放其中后集体填埋,罢了再在地面上安置大量木质十字架。

    埃斯基尔一直在见证安葬的过程,他的心情很不好,加上天气寒冷他竟大病一场,而今只好待在汉堡城内静养。

    他甚至觉得自己病倒是遭到了上帝的惩罚,只因这场大战本可以避免,作为圣徒的自己非但没有阻止战争反而诱使决战爆发。

    柳多夫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一星半点的罪过,法兰克人为了战争宁可冬季远征,这种穷兵黩武作为就是作死。

    求仁得仁的他们都死了,作为胜利者,柳多夫决意给战死的敌人最后的体面。

    如果是罗斯人打扫战场,这些死尸就扔在冰面上不予理睬。等到冰消雪融死尸沉入河里自然被冲到海洋喂鱼,给敌人收尸并无太大必要。

    倘若真的对敌人充满仇恨,就将死尸脑袋剁掉,把头骨做成喝酒的碗。

    无论是水葬还是火葬都是违背天主教的信仰,就算他们是敌人终究有着同样信仰,柳多夫不敢蛮干,只好挖掘巨冢埋葬死尸。

    这是一个巨大的工程,战后每天都有人从冰面上将于冰层融为一体的尸体抛出来,再将冰坨般的死尸托运到准备好的坑里……

    遂当菲斯克的骑兵队抵达冰封易北河畔,他们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明面上有着数量惊人的尸体,一些人在拉运尸体离去,战场依旧保持着激战时的样貌,这冰冷的遗迹默默诉说着战斗时的激烈。

    菲斯克不由得想到友军的嘲讽。

    “啊!我真的错过了大决战。”

    他的脸皮在颤抖,接着下令:“兄弟们我们快点过河!去咱们的城外营地,走!”

    他们开始在冰面行军,甚至故意贴着战场遗迹走。路德维希依旧被捆着双臂,甚至踏着马鞍的双脚也被捆着麻绳,保证其人无路可逃。这里是让他心碎之地,他闭着眼不愿去看,索性整个身子贴在马脖颈上,整张脸埋入浓密的鬃毛。

    骑兵的身影太过显着,它是一支马匹重量膨胀到四白匹的庞然大物!这是混合了多个马种的马队,但驮运大量物资又显得这是一支大型商队。

    由于光明节不远了,同时亦是萨克森人的基督圣诞节,活跃在汉堡附近的各路人马都在忙着过节。

    留里克数月之前幻想着凯旋新罗斯堡,在都城过节迎接841年。

    现在,他只能在萨克森公国境内过节咯。

    基于罗斯的传统,一座主要由笔直松木搭建的木塔已经开始建造,它必须成为一座燃烧的火炬,燃尽过去的一年,在燃烧中迎来新年。而被俘后做成人彘的丹麦伪王霍里克,必须在这场仪式中化作灰尽。

    此事北方圣人埃斯基尔和萨克森公爵柳多夫毫无异议,或者说所有人都无异议。即便霍里克已经皈依,然其人在信仰上反复横跳这件事可是令埃斯基尔极为反感。

    倘若要求留里克大王看在霍里克是基督徒的份子上做一些宽容,即便是斩首也不要烧死,埃斯基尔没有脸面去求情,也实在没必要。

    恰恰相反,埃斯基尔在与柳多夫、被俘的博杜安合计后,三人合伙判处了霍里克的死刑。

    甚至是弗兰德斯伯爵博杜安巴不得这个霍里克赶紧去是,就是这个家伙一度想撺掇弗兰德斯伯爵的封号,也实实在在啃下一大片土地。博杜安的家族的确狠罗斯军队对自己地盘的入侵,以及自己战败被俘,博杜安一样也仇恨霍里克,就趁着机会呼吁必须对其人采取极刑,顺便这一行为也是向罗斯王留里克献媚。

    博杜安就是这样左右逢源的人物,面对战败的东法兰克大军,他不得不重新考虑自己的站位问题,甚至考虑可以作为萨克森公爵柳多夫的封臣,客观上可以间接得到各路诺曼人的军事保护。至于那些仇恨,他的处事标准与其父辈祖辈一样,非常灵活。

    于是北方圣人埃斯基尔搞出简易的北方教会裁判所,判处霍里克是异端。如此此人是异端,更是奥丁的叛徒,烧死各方面都无无异。

    一切安定了,留里克忙于筹备节日,也忙于教育自己的事实大儿子雷格拉夫,以及宠爱自己两个新生的小儿子。

    联军忙于休整、清点战利品。

    留里克心里还是有一个顾虑,自己派出去的骑兵到现在都无音讯,他们究竟去了何方?

    直到这一天,骑兵队出现的身影引得数以千计的人们侧目,他们走在冰面上过于显眼。

    留里克也是听了部下的汇报,站在汉堡城墙上一瞧不由得喜上眉梢。

    “这是我的骑兵队?他们从哪里搞到这么多马匹?啊!的确是他们!”

    留里克急忙下了城墙,在众多战士的簇拥下走到冰封河畔,亲自去迎接那些戴着墨镜样貌极为显着的失踪许久的骑兵部下……

第1004章 失而复得的宝剑

    骑兵们头顶绒帽浑身毛茸茸,见得国王在此,他们纷纷下马,一瞬间半跪一地。

    留里克心情激动,他毫不埋怨这些部下错过了决战,只要通过他们带回来的大量物资即可断定他们必在另一个不为人知的战场收获颇丰。

    “都起来吧!菲斯克,欢迎你们回来。”

    留里克张开双臂迎上去,遂与起身发菲斯克搂在一起,罢了再大大其胸膛以示器重。

    “看来,这次你们收获巨大!一定要告诉我你们的经历。”

    “那就容许我给大王看看我们最重要的战利品吧。您……一定会满意。”说是如此,菲斯克的心都因兴奋继续跳出胸膛。

    他大手一指一名坐在马背上的怪人:“也许,那个男人就是东法兰克的王路德维希。”

    “你说什么?”

    “路德维希。”

    “那个家伙?!”

    下意识中留里克迅勐拔剑,惊得头顶熊头的狂战士们也纷纷拔剑。

    即便是大决战已经落下帷幕,联军始终因为未在尸体堆中找到路德维希本人的尸体。由于被俘的敌国士兵极少,留里克这便获得的消息极为模湖。有传言指出路德维希带着骑兵残部放弃鏖战的步兵可耻地逃亡,这种事是否属实呢?

    留里克一脸严肃,突然,菲斯克竟奉上一件宝物。

    “大王,这把剑非常的奇怪。我有点似曾相识,它就是从那个男人手里缴获的。”

    “剑?”

    留里克再看看菲斯克抵上的镶嵌宝石之短剑,以及那精美的剑鞘,瞬间大为讶异:“真是见了鬼了。这把剑可是我的!怎么会……且慢!”

    他闭着眼捋顺逻辑线,过往的一些事情突然间就对上了。

    当他重新睁眼,赫然肯定:“不错。那个男人一定是路德维希了。”

    所以,现在贴在马背上的路德维希还在装死,作为战败的国王他耻于与罗斯人留里克见面。不了留里克已经持剑走了过来……

    “衣着考究有别于一般的战士。喂!路德维希,你在装死吗?还是说你真的也听不懂拉丁语?”

    见其缄默装死,留里克索性割断其捆脚的麻绳,利索地将其拽下马来。路德维希狠狠摔了一跤,遂在尖叫中无法再把装死闹剧演下去。

    “头戴金冠,还是鸢尾花造型的金冠,我就知道是你!”

    罢了,留里克提脚又是一踢,将路德维希揣在冰面上滑行了一些距离才解气。

    可怜的东法兰克之王丧尽锐气,他勉强爬起来半跪在冰面上,嘴角的血不停滴落。

    “来人呐!”留里克提手就令。

    众熊头狂战士皆约“在”。

    “我们终于抓到东法兰克王路德维希了。你们将此人押解,带回汉堡!”

    “遵命!”

    于是,路德维希被架起来,其人虽有下意识的反抗挣扎,在腹部挨了一拳后立刻老实,如同拖曳即将被处决的囚犯一般拖向汉堡城。

    一段解气的戏剧到此为止,俘虏路德维希可谓大功一件,留里克遂也下意识认定此乃爱将菲斯克的大功。

    留里克拍着其肩膀,力量愈发狠辣:“很多人都想立此大功,结果功劳是你的。我可要好好封赏你。”

    菲斯克面不改色:“并非我全部的功劳,是布罗迪·哈拉尔松立下此功。”

    “哦?何人?”

    菲斯克旋即一吼,一名士兵应声即刻半跪在国王面前,接着自称身份。

    “你就是布罗迪?起身吧。”

    “遵命。”

    看着其人的眼睛,果然是漂亮的湛蓝色,他亦有漂亮的甚至有些发白的金发,果然是有着高度纯净血统的斯堪的纳维亚人。

    “是罗斯人吗?”

    “是老罗斯人。我家在新罗斯堡,是奥托大王指定的最初那一批移民家庭。我的血统很纯正。”

    “太好了!真是个英雄啊!是你俘虏的路德维希?我可要封赏你。”

    只要看看这个布罗迪的绒帽留里克就判断出其人身份极为平凡,骑兵队有着“十人小队长”、“三十人船长”、“一百二十人百夫长”,以及最高的旗队长,如此当前的四级军衔制。

    布罗迪就是一介小兵,即便身份是老罗斯人。

    “本王就封你做百夫长!我需要的是实干家,显然你是这样的人!记住,我国不可能仅有一支骑兵旗队,不要觉得百夫长的级别低了,以后你前程似锦。”

    布罗迪有何多求的呢?他立刻半跪下来,右拳狠狠锤在自己心脏:“感谢大王的恩赐。”

    “起来吧。你的事我之后还会继续调查一下,会适当给你更多的赏赐。”

    此言言外之意正是留里克对整个事情有一些怀疑。固然自己参与的理念战争总打出离奇战果,作为国王不可以紧靠着军官一面之词就肆意封赏。

    然而,当菲斯克兴冲冲指出自己的巨大缴获时,留里克已然惊得突然打滑,直接坐在了冰面上。他的脸在颤抖,修建很讲究的胡须颤抖更甚。

    “不可思议,五千磅银币?你们居然抢了科隆?!你们就这点人,居然迫使科隆赔钱?”

    菲斯克急忙将大王拉起来:“您还是亲自看看吧!我是觉得科隆的那些教士真的交出了五千磅银币。哦,还有一些麦酒,口感不错。”

    随着麻袋束口被打开,留里克亲眼看到、触摸里面满登登的银币,他的任何狐疑都成了过去式。

    固然战争总会有离奇事,骑兵队硬是看起来毫发无损就抢了五千磅银币过于离奇。事实就是如此,多达五十个麻袋就在这里,另有大量被牵回来的马匹……

    于是,关于东法兰克王被俘虏一事不胫而走,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汉堡地区,任何人皆将之作为振奋人心的去谈与见到的所有人分享。

    人们又蹦又跳庆祝“抓到大鱼”,便有人嚷嚷着应该绞死路德维希,或是烧死,乃至是钉死在十字架上做同态报复。

    什么时候处理敌方贵族的事情需要普通农夫指点了?萨克森公爵柳多夫对于被俘的路德维希态度与自己的民众态度完全相反,落魄的王仍是王,只有此人拥有着全部东部王国的法理宣称,而且客观上现在的萨克森地区仍属于东法兰克。

    固然是战场上兵戎相见杀得尸横遍野,同时大贵族柳多夫给了路德维希体面。

    被俘的王被松了绑,他被控制起来卸下全部武器,可以待在温暖的地方与一些意想不到的故旧相见,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因为科隆大主教哈德博尔德已经先行被俘,路德维希在汉堡城内看到了那座来自科隆的“镀金真十字架”,见到了科隆大主教,以及失踪很久的北方圣人埃斯基尔。

    除此外,弗兰德斯伯爵博杜安、佣兵头子(丹麦废王)哈拉尔克拉克,也奇迹般出现在汉堡。

    甚至还有一位虽不算重量级,出现本身极端离奇的人物——来自不列颠的诺森布里亚王埃恩雷德以及其太子埃拉。

    当看到这些贵族和高级教士,他的那种意图激怒敌人换来被杀的预谋彻底瓦解。

    路德维希完全不想死了,他变得极为惜命。

    只因他突然醒悟自己面对的处境:“他们想谈判。”

    于是,这位连随从也完全丧失的战败之王,他突然在汉堡城内颐指气使发号施令,口口嚷嚷:“我乃东王国的王!你们都是本王的臣子,向我下跪,给我美餐和新衣……”

    如此嚷嚷对柳多夫十分受用,毕竟柳多夫几年前是向这个男人宣誓效忠的。

    可以说自己背叛了当年的誓言,心理上过意不去的柳多夫不得不表现出愧疚,除了没有下跪下,尽量满足这个又支棱起来的战败者各种可以满足的诉求。

    路德维希得以在温暖的城堡内,在跳动油灯的照耀下大肆啃食咸味烤鱼肉、奇怪但很好吃的奶香味烙面饼,以及一些兑了蜂蜜的麦酒。公平的说这些餐饮已经颇为丰盛,路德维希这段日子以来还是第一次吃上这非常可口食物。

    甚至是在都城雷根斯堡有吃不到这种美餐,蜂蜜混精面粉后醒面发酵并在铁板上用黄油煎,如此烙饼过于甜蜜,路德维希吃得上瘾,索要更多也有道理。

    事实上,他通过对柳多夫提供的侍女吆五喝六,对着柳多夫本人指指点点,也在掩饰心中的恐惧。

    夜已经深了,因遭遇很大的心里刺激,当前站在城堡高处的路德维希透过狭窄视窗向外瞧瞧,只见到处都是篝火摊,密集好似繁星。明明是残酷大战,自己全军覆没,他们却还是在这里大肆点篝火,彷佛没有受到多大损失。

    因浓厚积雪的反射夜间能见度还不错,他可以看到昏暗世界下的冰河以及冻结其上的大量大型船舶,内心恐惧更甚。

    诺曼人和萨克森人混在了一起,他们的信仰本该针锋相对却在战场上亲如兄弟。

    路德维希实在不理解,又在狭窄的餐厅里大声嚷嚷:“给我更多烤鱼!给我更多的甜饼!给我更多的酒!柳多夫,你不准虐待你的国王!”

    但是,柳多夫早就受够了这个家伙的瞎嚷嚷,他选择回避。

    另一方面,留里克已经基本处理完骑兵回归的任务。所有证据表明的确是战士布罗迪俘虏了路德维希,立刻晋升其为百夫长大家也都支持。

    也许一个麻袋里面的银币并非是足量的一百磅,即便少一些也无所谓,它毕竟是五十麻袋的盘然大物。银币是否真来自科隆,留里克可是令被俘的哈德博尔德亲自来看看。

    那些麻袋上有用染色麻线缝制记号,但检查了这些有麻线的麻袋,哈德博尔德嗷得一嗓子就昏阙过去。待其清醒后,也立刻证实银币来自科隆,被菲斯克提到的两位枢机希尔德温和马尔克斯也确有其人,更左证事情真实性。

    留里克遂按照自己曾制定的规矩,骑兵队可以按照“御用海盗规定”分享其中一半的银币。它将平分给全体骑兵队成员,即便士兵已经战死。

    每个骑兵会因此大赚一笔,说实话留里克的确想拿走其中绝大多数以充国帑,想想还是维持士气最重要。

    甚至于这些银币的出现实在解了留里克的一个燃眉之急。

    战争可以说打了整整一年,罗斯王国为此了此战已经付出了巨大代价。在打败了东法兰克王的大军后,军队被压抑已久的厌战情绪终于迎来爆发。

    毕竟兄弟们想不到未来还有什么仗可打,只是局势尚未明朗,军队仍需要维持临战状态。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给战士们发钱,巨额先进落在手,留里克已经当夜散步“光明节发福利”的消息。

    入夜的罗斯营地热热闹闹,除骑兵队之外,每个活着的罗斯军战士都能得到半磅的银币现金。

    留里克并不担心这群兄弟回老家后,因大量热钱涌入搞出通货膨胀。罗斯王国的物价水平早就因为大量战争红利被大大拔高,而粮食的价格是被官方定死的,非官方背书的倒卖粮食问题是死刑大罪。另外关键的金属冶炼、铁器打造行业也被王国所垄断。留里克深信自己控制着粮食和金属,国家目前不会因为巨量银币涌入而经济崩溃。

    最终银币会以很多渠道变成税收流入国库,乃至很多人会因为维京传统将银币熔化后制作成高贵的生活器具。

    也许银币在适当时机就要回归贵金属的本质,如果王国始终将之作为制定货币也就不可能自己掌握经济主权,王国境内毕竟没有发现银矿。倒是印刷纸笔,将小麦和燕麦等谷物作为锚定物是可以落实的。不就是发粮票嘛……

    留里克最后迫切得想要弄清楚一件事。一把宝剑据说是从路德维希手里缴获,留里克仔细端详它,无论怎么看都觉得此物是自己的。

    他需要断定一件事,遂在吃完饭后召见战后已经是咸鱼状态的蓝狐在罗斯军营觐见。

    留里克说话带着浓厚雾气,他目光如炬,手里把玩着短剑在油灯下烁烁放光。

    见得,蓝狐下意识一惊。

    “大王,有大事?”他谨慎问。

    “这把剑。你可曾记得?”

    “我……”

    “你多年前游历过法兰克。我曾赠予你一把宝剑,剑就如同本王的权威,你就在海泽比商铺运行生意。后来……”

    蓝狐一个机灵立刻接话:“后来我差点死去,我在法兰克境内流亡见闻了很多。甚至我试图觐见路德维希,您赐予我的宝剑,我将它作为见面礼。”

    “可是路德维希并不领情,收了剑也不理睬你。你看,是这把吗?”

    蓝狐谨慎走向前去,看上一下一拍大腿:“就是此剑。这样,那个被俘的男人的确是路德维希。”

    “走吧。”留里克站起身,示意面露怒气的蓝狐稳定情绪,“我们去看看那个路德维希。”

    此刻留里克与蓝狐大有亲自嘲讽之意,结果两人刚刚抵达汉堡的主城堡隐约就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咆孝。

    “总不会是那个路德维希还如此精神?”蓝狐谨慎地询问。

    留里克一撇胡子面色轻蔑:“他已经一无所有,如何如此?!”

    就在堡垒内,他与左右为难的柳多夫撞了个正着。

    “这不是萨克森公爵大人吗?你在这里踱步,为一些事忧愁?”

    留里克话语带着戏谑,柳多夫这番如同盼来大救星,即刻迎上来:“啊!罗斯大王!你可算来了。路德维希那个家伙简直把自己当做了主人,弄得我很为难。”

    “有何为难?你踢他几脚,告诉他谁才是汉堡的统治者。”

    “可是,我曾向他宣誓效忠,这么做不合适……”

    “荒谬。那么他带着大军侵入萨克森,扬言杀死所有萨克森人的事就不算数了。他可是蓄意要毁灭你的家族,你……真愚蠢。”

    这么说也有道理,奈何柳多夫就是绕不过脑子的那一根筋。

    他既不会释放路德维希也不会虐待他,暂时只能将之软禁在高塔上,之后该如何还得请教罗斯王留里克定夺。

    这不,留里克亲自登上高处。

    插着金属门闩的门被打开,因隔着门就听到一个男人的咆孝,遂在留里克亲自开门后,留里克一个健步上去,对着路德维希的肚子就是一脚。

    这一脚不算狠,倒是路德维希吃痛后直接双膝跪在地上,捂住自己胃的部位一下子吐了很多二手的烤肉和麦酒,气味实在糟糕。

    “居说你是个王,你还有什么资格做王?你像是一条疯狗般乱叫,我距离很远都听到了。”

    “是你?!罗斯人的酋长?!”路德维希咬着牙,发现自己竟在双膝跪地,急忙捂着肚子站起来竭力保持体面。

    须臾,一个圆脸微胖的、可以将纯银十字架展示出来、穿着标准罗斯蓝白色战袍的将领,带着一只短剑奉命现身。

    蓝狐就在这里,他展示这把剑,更是以发音略怪的法兰克语昂着下巴嚷嚷:“路德维希,认识这把剑吗?”

    “这是我的剑!”

    “呸!你是个窃贼!多年前我请求觐见你,被迫无情驱逐。现在我们还是见面了,这一次,你是我们的战俘!”

    “此事……我想起来了。我是东法兰克的王,我天生高贵!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路德维希仍旧嘴硬。

    “是吗?”蓝狐即刻接话:“趁着我们的罗斯大王还没有暴怒,你最好安静下来。听着,我们仍有意与你谈判,可以将你送回东法兰克。但是你若继续这般暴躁,我们现在就把你扔出窗户,你会直接摔死。想想看,如果你死了,你的家族势力岂不是直接被你的大哥洛泰尔占有?你也不想死吧。”

    “你们……”这些话直击路德维希的心,他的暴躁瞬间冷却,旋即找到木凳体面地坐下来,右手仍旧捂着自己的肚子。

    他抬起头依旧面露凶相,然颤抖的眼睛多了一分妥协意思。

    他咬牙切齿缓缓道来:“罗斯的酋长留里克,我败给了你。你让我败得好惨!但是一切都结束了,我们……是应该好好谈谈。”

第1005章 眼界大开的路德维希

    傲慢张狂的路德维希突然服了软,即便这样的自己他本人都是难以置信的。

    年轻的罗斯王就站在自己面前,但就作为男人而言,路德维希难免有些露怯。

    这个男人高而壮,最重要的还是他面目很年轻。

    “你坐吧。”留里克随手一指。

    如此,路德维希捂着物资乖巧地坐下,面无惧色也毫无谄媚,只是平静地坐着。

    留里克随即也坐下来,命令蓝狐继续作为翻译。

    “你战败了。”留里克看着这家伙的脸静静道,“我尤为记得你在战场上对我的诅咒。你战败了!我是胜利者。你是诅咒完全失效,你的军队也全军覆没。”

    “事到如今,你再重复这些有何意义?也许,再给我一次机会……”

    “再次机会?”留里克稍稍轻蔑一笑,“你的士兵已经死了!我听说你派出了超过一半的精锐部队来征讨北方。现在他们都死了,你是实力大受损失。你没有第二次机会,死去的人不会复活。”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路德维希顿顿气息,“若有第二次机会,我便不会如此执着。我们的确可以好好谈谈,你们……究竟渴望什么?”

    南北两位王者在此对视,留里克得到灵魂之问。

    “我们渴望什么?”

    “你们诺曼人到底渴望什么?!金币?粮食?奴隶?土地?”

    “我全都要!”留里克想都不想便作答。

    “全都要?贪婪!那么,即便我死了,战争也不会持续。其他的法兰克人会为我复仇,如果这就是你渴望的。”

    “这当然不是我渴望的。”留里克耸耸肩,反问:“那么,你如何看待我们诺曼人?希望你如实回答。”

    “如何看待?”路德维希干瘪的嘴角流露着轻蔑的笑容,“你们是从雪窝里爬出来的魔鬼。你们是一群海盗、现在又是马匪。你们到处抢掠,而且信仰异端。为了法兰克的荣耀,我的先祖征讨你们、控制你们。其实我们犯不着有战争,只要你们皈依基督变得文明,一切都会和平。”

    “这就是你所谓的和平?你好似不是国王,而是一个传教士。难道,你容不得别的信仰?”

    “也许吧。”

    “也许?”留里克摇摇头一针见血地指出,“其实你渴望的是土地、人口,以及财富。你与我们北方人没有本质的不同,只不过你们信仰天主,我们信仰奥丁。你的法兰克在扩张,如今我们罗斯以及所有的北方人也在扩张。这场战争其实是不可避免的,我也没必要纠结究竟是谁挑起的战争。”

    路德维希一时间脑子有些乱,他能感觉到这个留里克暗藏的情谊,此人似乎在收敛握剑的手,态度愈发含蓄。

    “那么,你们罗斯人到底想干什么?现在和背叛我的柳多夫混在一起,又袭击我的弗兰德斯。”

    “是一种新秩序。”

    “新秩序?”

    “不错。”说着,留里克站起身示意路德维希先等等,“我会差人带上来一份地图,在那之前我们不妨聊聊家常。”

    闲聊一些生活琐事或许能让这个路德维希逐渐放松警惕,既然彼此多是男人,那就特别聊聊男人的事。

    向战败者展示男性的魅力,也是一种异化的军事威胁手段。

    留里克便在这里左右踱步,不断介绍着自己有多少妻妾已经有了多少孩子,乃至是整个罗斯王国的民生概况。

    对于这些事情,耽于打仗、狩猎与享受的法兰克高级贵族其实根本没有理由去关注民众的日常生活。

    当年查理曼还年轻,他重塑了王国征兵制度,国王很大程度可以对全国自耕农征兵,使得王国的军事实力达到极大盛。荣光已逝,有着非凡魅力的国王不复存在,那套征兵系统也迅速瓦解。王国的权力被各地贵族迅速瓜分,曾经可令王国长治久安的分封制度,而今也成了动乱之源。

    路德维希作为顶级贵族,除了掌握一支承袭先祖征兵制度训练的数量惊人的常备军,若是需要更多的士兵就只能命令效忠自己的贵族征召农民参战。

    故此路德维希的确不必关心那些贵族领地农夫的日常生活,只要关注自己治下的世代军户人口即可。公平的说,对于综合实力最弱的路德维希,他履行的这套军事模式实为最省钱省经历。

    可惜,自己的常备军遭遇重大损失,王权也必然遭遇重创。现在他非常震惊,罗斯王留里克作为一介酋长,居然已经悟出军事胜利之道——人多。

    这个时代,君主控制的士兵越多往往就越能胜利。路德维希毕竟不懂某些先进战术,而且作为东部新征服地区的最高统治者,他面对的总是各路波兰、波西米亚和波美拉尼亚部落。

    这些西斯拉夫部落打仗就是无分男女战士,人员聚在一起拿着五花八门武器一窝蜂冲锋。敌人的战术章法就是“猪突勐进”,导致东法兰克军队始终没有被逼出先进战术。恰恰是这种战斗,只要把己方兵力堆起来,再靠着重骑兵使劲反冲锋,胜利几乎唾手可得。

    他在与诺曼-萨克森联军作战时开了大眼,付出了两万多人全军覆没的恐怖代价,终于学到了一些全新的战术知识。

    倘若自己可以回到雷根斯堡,提拔一些农夫作为常备军,破费一般还能再组织起数千人的军队。到那个时候可要好好学习一下诺曼人大规模使用弓箭与长矛的战术了,而且普及这种武器装备并不费钱。

    他也颇为讶异甚至很羡慕留里克,此乃来自男人本能的羡慕。蛮族的信仰允许多娶,所以这个留里克大肆娶媳妇广泛生育。有了这个王做表率,下面的将领、士兵皆如此。

    整个诺曼人群体都在拼命生孩子?这个留里克甚至将大量男孩女孩组织起来做军事训练?

    如果他们有十万名女人,医生可以生育五名存活到至少十五岁的孩子,其中一半是男孩,这就是二十万军队呐!路德维希能算好这笔账,听留里克所言,这一切都在快速应验。

    “其实,我的军队里分成三部分。最英勇的诺曼人、最善于射箭的芬兰人,以及人口最多的斯拉夫人。曾经我们在自相残杀,如今所有北方人停战。我建立了和平,我将他们组织起来互为兄弟。现在所有的妇女都在生孩子,孩子到了至少六岁就开始接受训练,其中的佼佼者将成为我的常备军。我们的罗斯善于造船、善于制盐、拥有铁矿山,善于种麦、织布和畜牧,这就是为什么我可以将一万名战士从东方和北方平安运输到萨克森和你作战。这一点,你做不到……”

    留里克洋洋洒洒说了很多,路德维希能理解一部分,而那些不理解的部分实属超纲,他只能满身是汗地听。

    终于,一阵脚步声传来,卫兵将卷起来的纸质地图交到留里克的手里。

    它像是卷起来的毯子,摊开之后又十分轻薄。

    “哦对了。”留里克突然想到,“我之前给你写过信件,内容是用拉丁语写的。想必我的话语深深激怒了你。”

    真是黑色幽默之事,路德维希现在只好陪着苦笑:“的确,我很愤怒。否则也就没有这场远征。”

    “你觉得我书写信件的载体如何?”

    “像是羊皮纸,又像是布。”

    “它是北方的papyrus(莎草纸),你应该听说过此物。这种纸我的罗斯可会制作,价格也不昂贵。”

    话是如此,对于没有什么书写需求的路德维希,他不需要什么纸张,对此言毫不在意。

    不过随着留里克亲自将画在桦木纸上的地图摊在桌子上,只要看到其上的线条,路德维希惊得浑身颤栗。

    “地图!已知世界的地图?!”他下意识错愕滴咕。

    “看来你懂?”留里克也吃了一惊。

    “此乃王国所拥有的珍物,你们怎么会有?你们……从何窃取的?”

    “荒谬。何必说窃取?”留里克白了他一眼,“这可是我亲自绘制的。”随后又指指自己的脑袋,故意说:“这是我们信仰的大神奥丁赐予我们的知识,世界如何我们就是知道。同为王者,也许你很清楚地图的意义。”

    “我……我懂。”说此话时路德维希已经咬牙切齿,他可以断定,就是敌人掌握颇为精确的地图,这才对着自己的领地疯狂进攻。

    现在不是纠结他们从何得到地图之事,对于上帝有着虔诚信仰的他也断然不然留里克得到了蛮族之神的恩惠。

    地图将整个地中海的轮廓勾勒出来,顺便还有北方的不列颠群岛和丹麦。

    法兰克王国拥有的地图是古希腊人绘制的蓝本,之后由罗马人尽力精进。如此环地中海和西欧地区表述得较为详细外,其他地方的标注几乎靠猜。北欧世界的波罗的海直接画成一个圆圈,倒是将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和日德兰半岛标注出来,两个半岛中间有一个缝隙标注为海峡。如此往北和往昔直接标注为“世界尽头之海”。

    他们的地图向东标注得也非常干脆,除了明确身份的各路西斯拉夫部落,以及用“阿瓦尔”代表的所有草原人,就是茫茫未知之地。

    法兰克人没有能力无尽的东方探索,至少东法兰克王路德维希在得到封地后就频频向东扩张,向西斯拉夫人索要生存空间,以至于东南部领地与东罗马的西北部完全接壤。

    法兰克王国势力已经如今巴尔干边缘,所谓“奥斯特里亚”地区,该地区原则上属于路德维希直接管辖,实则也是遥控指挥当地臣服的斯拉夫部落酋长。

    且看罗斯王留里克拿出的地图,路德维希探着脑袋如同好奇的孩子。

    “我看得明白!难道这就是未知的北方世界?世界尽头之海真的存在?还有未知的东方,其实不是未知?”

    “当然。”留里克刻意傲慢起来,“你所谓的未知东方,其实就是我的领地,那里很多人向我臣服。我征召了很多当地士兵,你……已经体验到他们的厉害。”

    地图皆用拉丁字母拼写词汇,路德维希可以轻易拼读。

    于是留里克特别指着诸如新罗斯堡、诺夫哥罗德、斯摩棱斯克、基辅之类定居点的名字,他故意忽略一些事,比如说洋洋自得指出斯摩棱斯克也在罗斯的领土内。

    如此一来地图上的东方部分形成一条线,它最终联系到一个伟大的存在——东罗马。

    因为留里克非常有意得将君士坦丁堡和塞瓦斯特堡(塞瓦斯托波尔),甚至是敖德萨、赫尔松努斯,这样的东罗马黑海城市也标注出来。

    令人细思极恐的是,他们不会无端标注这些名词,既然标注了,只能证明罗斯人真的与东罗马取得了直接联系。

    剩下的事情路德维希已经不敢想象,自己对诺曼人中的罗斯人产生了极为恐怖的误判。

    他们不是一般的蛮族,而是最凶恶的蛮族。

    王国的北方是他们,东部还是他们!还有不列颠岛,当地也有诺曼人建立的小王国。

    过分多的知识钻进路德维希的头脑,明明气温寒冷,他惊得浑身蒸腾蒸汽。

    “你……就是靠着地图恐吓我吗?我本以为最可怕的敌人是我的兄长洛泰尔,你是在告诉我,最可怕的其实是你们?怎么到处都是你的罗斯王国?”

    留里克要的就是这样的认知效果,“认知作战”也是战争的一部分。

    “事实就是如此,而且,我的王国还在扩张。唯有在萨克森,我觉得我们的扩张可以到此为止了。”

    “哦,那真是感谢你的收敛。”

    留里克耸耸肩:“毕竟杀了你对我们没任何好处。你死了,你的大哥洛泰尔会占领整个东王国,届时你的小弟查理的西王国独木难支,你们两兄弟会战败,法兰克会被洛泰尔完全统一。这对我们诺曼人绝不是什么好事,你的大哥绝对会主动进攻北方只为效彷查理曼。”

    “呵呵,你还怕他?你们可以消灭更多的法兰克军队。”

    “是时候收手了。即便你傲慢地拒绝我的使者,又羞辱过我本人。但对于我的国家,我本人可以忽略你的无礼。其实我们可以联合,你也不希望洛泰尔将实力大损的你击败吧?我们可以作为盟友。”

    当留里克提出结盟之事时,路德维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还是兢兢业业翻译的蓝狐强调多次,才令其相信罗斯王却有结盟之意。

    反倒是胜利者宣布有意结盟,这种事实在令他错愕。不过……如果战争有这样的结果,确实是一种体面的停战方式。

    “但是,代价是什么?!你们是胜利者!绝不可能无条件要求我结盟。”

    “我就等着你这么说。你的确要付出一些代价。”留里克一本正经指着地图:“萨克森要独立出来,以公国是身份作为你与北方的缓冲区。还有弗兰德斯伯国,至少来茵河以北的弗兰德斯要独立出来,以全新的尼德兰伯国存在。注意!这只是我们罗斯的态度。也许萨克森公爵柳多夫有自己的意见,他也许想要拿回他的威斯特伐利亚。”

    “这……贪婪!太贪婪了。”

    “都可以谈!我大发慈悲已经把罗斯的底线告诉你了。认清现实吧!路德维希,你如今还有能力控制萨克森和弗兰德斯吗?回到你的阿勒曼尼和巴伐利亚,满足这些诉求,我可以保证不会再攻击你。”

    路德维希陷入深深的犹豫,他觉得如果只是损失了反正也控制不住的萨克森和自古骑墙的弗兰德斯也没什么问题,就是还不好意思说出来。

    见其犹豫,留里克一只大手突然盖在地图上,就盖在巴伐利亚以及附属的奥斯特里亚地区的东部。

    “看看这里。波西米亚、波兰,主要是摩拉维亚。你失去了一些领地,为什么不向东方继续扩张呢?而且我的罗斯王国也在东方积极扩张。我获得的消息,这一片区域全都是摩拉维亚人的领地,你可以对他们爱答不理,但是,我的王国也会从东方大地向西扩张。总有一天,摩拉维亚人会并入我的罗斯,终究我们两国会直接接壤。”

    “疯狂的野心,这片世界太大了,你……”

    路德维希下意识举得此事过于荒诞,可根据留里克拿出的地图,这一切并非不可能。

    “你觉得不可能?你觉得我自称奥古斯都是自大?我们明明可以联手在未来将波兰、波西米亚和摩拉维亚瓜分,我们两国在中部欧洲接壤。只要确定好了领土边界,战争就可以避免。”

    “恐怕这不是一代人能完成的。”

    留里克笑了出来,他自己也知道成功的可能性不大,故意道:“如果我做不到,我的子孙就能做到。也许你只是希望自己的东法兰克只是一个小国。”

    被深深刺激到的路德维希已经不想再说些什么,这个留里克的确是狂妄之徒,他的野心犹如亚历山大,或者说的确像是奥古斯都。

    在这个年轻王者山上,路德维希又突然感觉到了曾经爷爷身上才拥有的开拓进取之心。

    可惜,这个男人连上帝都不信!不管怎样都是个蛮族。

    唯有和谈与联盟之事确实要好好商议,他只想尽快从萨克森这个鬼地方脱身。

第1006章 和谈外的和谈

    路德维希终于在心理上服了软,和谈之事旋即被搬上日程。

    距离和谈还有些日子,路德维希仍被软禁。他获准在汉堡以及附近区域熘达,有权看看罗斯人的营地,也可与柳多夫好好聊聊。这是这些事尽在留里克安插的眼线关注中。

    战败的王丧失了他的全部荣耀,他打扮得朴素显得毫不起眼。

    他是王,也是虔诚的信徒,每天早晨会祈祷一次,每次吃饭也要祈祷一次,形同强迫症。

    汉堡城内有着小教堂,事到如今这座主教坐堂的政治意义已经极为巨大。

    在礼拜日,路德维希带着虔诚态度在教堂里祈祷,诡谲的是北方大主教、科隆大主教就在这里。

    他祈祷是一个事实,与两位地区大主教好好聊聊显得更加迫切。

    户外开始阴霾,密密麻麻的雪籽弄得世界一片灰白。

    糟糕的天气一如路德维希纠结的心。

    科隆大教堂的“真十字架”暂时树立在汉堡教堂内,让这座简陋木建筑熠熠生辉。其中的心酸可是令身陷令圄的科隆大主教哈德博尔德无语凝噎。

    与这两位纠结难受态度完全相反的是,诺曼人和萨克森人沉浸在胜利的快乐中,他们已经在积极准备他们的佳节了。

    那些虔诚的萨克森人一样回到教堂做礼拜祷告,这使得路德维希的出现极为尴尬,不得不回避一下。

    那么,向上帝祷告什么呢?祷告胜利?然而上帝赐予萨克森人胜利,也没有制裁诺曼人。

    夜深人静之际,他仍待在教堂内。

    一王两主教,三位高贵的人坐在真十字架旁,无奈探讨起与信仰毫无关系的事……

    三人一度保持缄默,直到路德维希首先开了口。

    “我战败了,上帝不站在我这里。现在罗斯的留里克许可我有条件的和谈,我决定接受。”

    “如果这样就能恢复和平,如果这样诺曼人就不会继续袭击,有条件的和平……我也可以接受。”科隆大主教无奈叹言。

    气氛依旧冰冷颓废,对此埃斯基尔也不好说什么。他默默安慰:“罗斯的留里克不会食言,如果是他主导和平,和平就能长久。”

    “彷佛我在祈求和平。你……你真的信任他。你好似他的说客……”毕竟埃斯基尔是高级教士,路德维希不愿把话说得很重。

    “大王。多年前我就告诉你要重视崛起的罗斯人,你置若罔闻。现在,没有人比你更懂他们的恐怖。”埃斯基尔索性严肃指出:“你在丹麦布局而引发战争,整个诺曼世界觉得你就是万恶之源。这场战争你有责任。”

    “荒谬。那么,诺曼人就没有责任了。”

    “我没有这种意思,但是战争中的罗斯人不与我们讲道理。他们认定所有法兰克臣民都是敌人,掠夺杀戮也就毫无顾忌。”

    路德维希不得不狐疑:“难道他们现在开始讲道理来?真的可信?”

    “可信。我在罗斯人世界生活过一些日子,这个留里克有一套自己的原则。事到如今我们不得不承认他们的话强大,就像你不得不承认你大哥洛泰尔的强大。其实……”

    埃斯基尔定了定神:“有些话或许会引起您的愤怒。”

    “说吧。我还有什么愤怒的资格。”

    “要和谈,之后当如何?也许大王可以与罗斯人结盟。”

    “简直不敢相信你能说出这种话!”原本压着情绪的路德维希突然暴起,罢了又急忙坐下:“对不起,在这神圣之地我不该失态。”

    “无妨。你见到柳多夫了吗?”埃斯基尔急忙转移话题继续问。

    “没有,那个男人一直在躲着我。”

    “他心里有愧。他曾向你效忠,如今背叛了你,又举兵击败了你。”

    “不!我是被诺曼人打败的。”路德维希特别强调道。

    “但是,如若没有那一万名萨克森人战士,他们不见得就能赢。”

    于是,埃斯基尔继续道:“柳多夫向我忏悔,他仍然愿意效忠你,肯请你赦免他的背叛。但是这件事有条件,柳多夫希望你承认他的萨克森公国,至于是否保留威斯特伐利亚爵位,如果你收回,他可以接受。”

    “且慢,这与罗斯王留里克的要求不同!”

    “毕竟每个贵族都有自己的诉求。对了。拿骚村的男爵,他爵位不高原本没机会见你。他也有自己的诉求。”

    “拿骚?一个小叛徒。”路德维希不屑道。

    “拿骚已经臣服柳多夫,他的故乡拿骚村也希望你许可保留下来。即便他知道你将他的家人都控制起来了。释放他的家人和村民,也是和谈条件之一,而且是你有限的一个筹码。”

    “有意义吗?他反叛的时候已经将家人置之不顾。”路德维希微微摇头,“他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在逼我心狠手辣。”

    埃斯基尔也摇摇头,“我还是继续说柳多夫的诉求吧。柳多夫向我透露了底线。他的萨克森公国是缩小的,他只要威悉河以北、丹麦墙以南。威悉河以南的萨克森地域,他可以不要。”

    似乎这是一种借坡下驴行为。

    “废话。”路德维希突然清醒,明白其中猫腻:“村庄都荒废了,南边的萨克森人几乎都移民到北边,他要威悉河以南的地方有什么用?税都收不到。”

    “不管怎样,这证明了他没有巨大的野心,对你也是真心忏悔的。”

    “可是我又能如何呢?”路德维希耸耸肩,“威斯特伐利亚地区民众能走的都走了,我收回这里,再收河流之南的萨克森,得到的几乎就是一片能打猎的森林。我要森林有何用。”

    一片区域如同成了烫手山芋。

    倾听了一阵子的科隆大主教一副无可奈何:“那就划归我科隆教区吧。有很多难民进入科隆,是我庇护了他们,但我还是遭遇到巨大耻辱。他们罗斯人竟然敲诈了我们的圣库!我不可能置身事外,你不要的地我要。”

    关于这件事路德维希也是极为不满,科隆教区居然开玩笑般地交出五千磅银币。他不得不想:如果我有这笔钱,我能训练更多精锐士兵。

    科隆大主教哈德博尔德道貌岸然,想不到神的仆人贪婪得如此离谱。路德维希碍于对方面子不愿抨击斥责。

    倒是埃斯基尔是真的贫穷,是纯粹的苦行僧,这一点路德维希很了解。

    但这家伙虽穷,现在所扮演的是一介说客也背叛了王。

    获得一片民生凋敝之地,要恢复它还要花钱。稍稍算一笔账,路德维希是不愿再花钱,而且还有鸽了自己召令的图林根侯爵的后账要算,剩下的军队更要完全防御大哥洛泰尔的中法兰克军队的继续削藩入侵。

    “好吧!既然他们讲条件,我也有条件。哈德博尔德大人,南萨克森和威斯特伐利亚都给你了。你去统治这里吧。”

    “啊!你真的愿意?”

    “我还能拒绝吗?我知道,你仍是效忠我的。”

    “那还自然。”哈德博尔德难掩心中的喜悦。

    东法兰克的确是拼凑的王国,萨克森、图林根和弗兰德斯都是查理曼在位时武力吞并的,它们本就有着强大离心力不好控制。另有科隆大主教区这个如同意大利地区教皇国的存在,它就是法兰克境内国中之国之一。

    路德维希斟酌一下,自己的基本盘在巴伐利亚,其次因为王国内战自己对来茵高伯爵领或曰法兰克福侯爵令加强了控制,如此直接遏制了沃尔姆斯主教的扩张势力晋级为整个阿勒曼尼地区统治者的渴望。

    这些神的仆人一样有世俗的渴望,他们就是想按照经书建立起人见天国。无疑这种行为比劫掠杀人的诺曼强盗更具威胁。

    路德维希仍要多问几句:“罗斯人留里克真的可信?即便我承认萨克森公国,万一他们突然否认约定我就是蠢驴。”

    “一些事情会改变了,你可以信任他们。”埃斯基尔继续道。

    “但他们是野蛮人,根本不信我们的上帝。”

    “不。留里克对神圣信仰非常暧昧,他至少有三个儿子接受了洗礼。罗斯境内也设置了合法的主教区,大主教约翰英瓦尔可是我最得意的学生。说不定几年后留里克就主动皈依,整个罗斯或者整个诺曼世界集体皈依。”

    说着这些话埃斯基尔可是洋洋自得,彷佛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着,这种乐观的态度犹如冬日阳光。

    路德维希觉得这个老头子在做白日梦,而且即便诺曼人皈依了就能消灭战争?呸!萨克森人还是发起了叛乱,这与与信仰的关系不大。

    路德维希不愿再纠结下去,自己战场上打不赢,在谈判桌上只能让步。

    至于与诺曼人结盟……结盟的意义何在?

    一个令他自己都倍感不适的想法油然而生:“结盟就是亵渎神圣的,但是可以祝我抗住洛泰尔的进攻。”

    他越想越觉得此事有操作性,何况高塔之上的会晤,留里克本人也说了罗斯人有意结盟一事。

    一旦思想枷锁打开,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于是,路德维希确定了自己的谈判方桉,剩下的就是等约定的和谈会议了。

    如此留里克一方也没有闲着。

    北方联盟的联盟条约有着书面文件,这份文件是后续条约文件的基础。

    决战已经结束,胜利者不太相信还有新的法兰克军队会再度北上挑起战争。

    当务之急是与路德维希和谈,此事要往后放一放。得此间隙,一些有关于经济贸易的条约,现在就以书面形式确定。

    所以,弗兰德斯伯爵博杜安一副混不吝模样,他承认了战败,现在摇身一变要做大家都盟友。

    鸡贼的博杜安已经想明白了,自己没有能力收回来茵河入海口以北的领地,而且自己的其他领地依旧面临着诺曼人疯狂打击中。

    打不过他们就加入,这群人总不会袭击盟友吧?

    为此,博杜安宁愿向柳多夫宣誓效忠,以作为萨克森臣子的身份继续保留伯爵封号,同时也得到了国防安全保障。

    竟有这种好事?柳多夫又不是傻瓜,本来两家就是邻居,博杜安的臣服本质就是获得和平而已。

    一番商议,博杜安的肯请被众贵族捏着鼻子承认了。

    这家伙毫无廉耻可言,丹麦王拉格纳觉得此乃下贱,留里克倒是直呼此人不愧是左右逢源的聪明人。指望这家伙忠诚是强人所难,但此人绝对不会背叛利益,控制他反而好办了。

    弗兰德斯伯爵领南部区域主要是旧时比利奇卡高卢后裔和法兰克移民,弗里斯兰人则主要在北部。北部已经独立成尼德兰伯国,其中还有一座新型诺曼人城市鹿特斯塔德,取代杜里斯特。

    缩小的弗兰德斯伯国,因效忠萨克森公国合法的加入到北方同盟,留里克就算有不满也必须承认,否则同盟条约就没了意义。

    恰恰相反,留里克愿意接纳博杜安这个家伙。

    如此一来,他概念里的萨克森州、荷兰全境和比利时全境,已经在罗斯王国的势力范围之内。尤其是现在弗兰德斯伯国,几乎就等于比利时。对其犯不着军事控制,该地可谓西欧很不错的粮食、羊毛产地,为了攫取利益,经济贸易足够了。

    本来弗兰德斯就是靠羊毛产业挣钱,他们把羊毛卖给科隆、亚琛、巴黎,还不如走海路直接卖给罗斯。

    留里克一度后悔自己把弗兰德斯重要港口安特卫普毁灭,这下真的有害于自己未来的经贸活动。

    博杜安带着他缩水的弗兰德斯成为联盟的新成员,加入这个联盟也许就能保证领地不会遭遇海上袭击。他不能完全确认,但罗斯王留里克似乎是认真的。

    所有成员聚在一间木屋里,在此大家要共同签署一份全新的贸易条约。

    这里真是人才济济。

    罗斯王留里克、丹麦王拉格纳、芬兰伯爵耶夫洛、诺夫哥罗德总督梅德韦特、纳尔维克女伯爵诺轮伦、哥德堡伯爵蓝狐、麦西亚王雷格拉夫、诺森布里亚埃恩雷德、维京约克王比勇尼、萨克森公爵柳多夫、尼德兰伯爵亨利拿骚、老汉堡伯爵罗伯特,以及人尽皆知的墙头草博杜安。

    甚至是丹麦废王哈拉尔克拉克也作为旧时代的政治人物拉过来凑数,至于一些没到的贵族,由于都在罗斯境内,留里克就代其表态。

    “我们今日签订纯粹的商业条约,只为确立我们的关税。我要求,所有北方联盟成员,必须将关税统一到1%。除此外还有入港税,我决定取消它。入港税并入海关税中,税收就是按照入港商品总价值1%计算,我要求你们全体承认这个。你们看,文件我已经设计好,你们只要签名即可。”

    海关税对于法兰克、东罗马不足为奇,在北方世界还算是新鲜之物。

    毕竟连罗斯王国也是最近十年开始收税的,在那之前收税和索要贡品,中间并不存在明确边界。

    一个成熟的王权国家,收取海关税理所当然。它会是非常公平的,各国商船到罗斯港口,都要缴纳1%的海关税,同样罗斯的商船抵达各国港口,也要缴纳这笔钱。

    关税被留里克故意安排得极低,毕竟罗斯不靠这个收税补贴财政,恰恰相反由国王留里克指挥的官方商业活动,直接赚取巨大额利润充盈国库。

    如此确立极低的关税有利于罗斯。1%的关税相当于盟国全部对罗斯门户开放,剩下的就是倾销拳头产品,低价购买原材料和粮食了。至于贸易税,他们可以对普通商人收取,对国王直营是商团无权收税。

    众贵族不清楚其中的隐情,一个个反倒觉得这很公平。

    世道太奇妙,罗斯人船舶抵达港口,土地主人还能收一笔税,对于诺森布里亚王而言,这简直是自己在向罗斯人收取贡品,且是留里克这家伙主动提出的。

    战败后已经第九年,始终财政压力很大的诺森布里亚王国急需新税源,有限的农民已经不能再搜刮,这时罗斯人彷佛在亲自送钱。而且因此条约,诺森布里亚商人可以理直气壮去邻居维京约克王国贸易,因要缴税,商业活动必须得到对方保障。

    一方收取关税自然有保护商人商业安全的义务,这份义务是大家必须全体遵守,就明明白白写在条约文件上。

    于是若有海盗、强盗,所有成员都有出兵打击的义务。同样对于抗拒缴税、走私,盟国都有理由将货物货款没收。

    文件突出的就是一种绝对的贸易公平!

    他们纷纷署名,留里克很满意他们的爽快,又顺势呼吁:“希望你们都派遣常驻使者在我的都城新罗斯堡,我也会派出使者去你们的都城。我们是同盟,拒绝一切内战。所以我们要加强了解和互信,任何的事通过谈判解决。你们意下如何?”

    众人皆曰可以,尤其是博杜安昂着脑袋事态地大呼赞成。因为他就希望安全地卖羊毛赚钱,现在罗斯王留里克做出了庄严承诺。

第1007章 双方的阳谋

    自古以来想要从商业活动中实实在在收取税款,都考验着一个国家的治理能力。

    想让那些商人乖乖拿钱交税,要么就以武力逼迫,要么就制造一个很好的贸易环境迫使他们愿意对此环境买单。

    即便如此,从大商业家族到划船游弋的小商贩,他们也是能不缴税就不缴。

    但是,他们想稳定地将自己的商品卖掉,拉到集市上销售是一个最优解。

    在自发出现的集市以及王国建造的集市里针对所有商贩突击收税,拿不出钱就人身控制强行罚款,这是收税,更多的感觉就是索取贡品。

    长久以来,留里克就是靠着军队震慑、人身控制威胁,迫使在罗斯贸易的各路商贩拿出钱来,这种行动持续已经超过十年,人们逐渐适应习惯,为了避免对自己不利,他们愿意在每年春季开航前把预交的商业税准备好。

    这种商业税更像是一种人头税,商人拿出的税赋与他们的经销额毫无关系,就彷佛这笔钱只是购买“在罗斯贸易权”。

    如此商业税征收成本低,收取的总额也并不多。

    而类似关税的税收,罗斯王国已在多年前收取。

    罗斯王国如今是国王通过军事实力,将北方世界的一些社群揉捏在一起。王国的基本盘仍是罗斯公国部分,公国内的商人做贸易完全免除关税,而诸如瑞典地区的商人,他们划船进入新罗斯堡这一快速膨胀的最大贸易中心,船只到港就必须缴纳停泊税,它就有着关税意义。

    外来的船只到了己方的港口,主人索要一笔钱再合理不过。

    倘若是一方港口对停船的费用漫天要价,商人要大出血,对未来的商业活动也是深深戳刀子。此乃取舍问题,港口的主人要在收钱与维持贸易繁荣上做出最优解。

    那么1%的关税对谁有利?

    自然是对罗斯王国极其有利。

    罗斯王国的公国部分自是被留里克的王权把控着,瑞典部分有着总督府监督这里,等同于罗斯的海关。

    整个约塔兰地区被征服,哥德堡被扩展为该地区的经济核心区。哥德堡伯爵有权力收取海关税,却没有权力对来自罗斯公国部分的商船收税。而亮出哥德堡伯爵旗号的商船,在王国境内其他港口贸易,也是免除关税。

    整个以梅拉伦湖为核心的瑞典地区,在海关税问题上更像是以盟友身份加入王国,并没有被留里克看做是“自己血肉的一部分”。

    海关税问题可以窥探亲疏,对于那些加入“北方联盟”的盟国,罗斯与他们是军事同盟,如今也是商业同盟。

    作为同盟之主的罗斯碍于情谊可以让利,使得盟国可以收取1%的关税就是最大让利!

    这里面当然有非常多的漏洞与问题,考虑到现实的状况,可以进行远洋贸易的商人皆来自维京人政权,其中又以罗斯官方商船有着安全远洋的能力。民间的繁荣远洋贸易在一段时间内不存在,何况留里克也钦定了针对很多部族十年不纳任何税的决意。

    1%的关税对国王直接指挥的远洋贸易有着巨大的利好,如果它可以维持很久就要尽量维持。而到了约定的公元850年,诸多免税条款就到期了,届时1%的关税或为各盟国海关执意要求重定。

    不过,在这波云诡谲的西欧、北欧世界,一个稳定和平的联盟能存在十年就是一个奇迹。

    诸贵族在一起庄严签署这一贸易同盟的决意,所有贵族愿意遵守统一的1%关税,同时也彼此确定了土地主有建设集市、保护商人安全的义务。

    为这份堪称非常公平的商业协议,引得一个男人的深思。

    这是一个平静而寒冷的夜,户外是无尽的碎冰渣般的小雪,越冬的人们不分族裔都只想待在温暖棚舍。

    留里克就住在汉堡城外的罗斯军队大营里,而今一大片河畔平地形成密密麻麻的木制建筑。即便罗斯军只是暂住,一下子暂住半年乃至更久,所有人不得不加固自己的房子。

    原木拼凑的木刻愣依旧弥漫着澹澹的松脂味,气味易令人定神。战争已经结束,关于与路德维希在正式和平谈判上拿出怎样条款,留里克已经将一条有一条款项亲自写在粗纸上。

    他终于可以安心下来,现在他宁愿独处享受几日绝对的宁静。

    而在今晚,他要特别召见尼德兰伯爵亨利拿骚。

    木门打开,室内的油灯阵列迅速剧烈晃动。

    户外寒气扑面而来,大量碎冰随进屋的人闯入。

    亨利拿骚褪下满是冰碴的皮衣,将之挂在门口木墙的凸缘上,罢了右手捶胸向罗斯王稍事行礼。

    “不必拘礼,快来。”盘腿而坐的留里克挥手致意。

    拿骚急忙走来坐下,看着留里克的双眼他仍很拘礼,下意识说起一番客套话。

    “没必要说这些!我们不要磨蹭,说说你的想法吧。也不对!我知道埃斯基尔和你秘密聊了一些事,此事与和谈有些关系。也许那个老家伙觉得某些事或能激怒我就选择闭嘴,你……不妨与我聊聊。”

    对此拿骚毫不吃惊,坦言:“确实如此,东法兰克王路德维希在透露一个消息。”

    “我略有耳闻,似乎那不是风言风语?”

    “是的。路德维希不可思议的有与我们的北方联盟合作的态度。”

    “是结盟吗?啊,他能有这样的想法,说明他是聪明人。”

    拿骚深深点头,“这些是埃斯基尔说的。他们……希望通过我问问大王您的态度。”

    “何必如此复杂,让路德维希亲自和我密谈一下即可!一些问题提前解决,省得正式和谈尽是无穷的讨论,我们北方人不想废话。”

    “是……关于路德维希有意与我们结盟一事,应该是一个事实。而且这份结盟一旦落实,我们北方联盟的新盟友,增加的也不只是他。”

    “还有别人?”留里克不禁疑惑。

    “还有科隆大主教区。埃斯基尔向我透露,路德维希决定将整个威斯特伐利亚送给科隆。大主教哈德博尔德有权管辖这里,柳多夫失去该地伯爵的爵位。”

    “居然还有这种事?”留里克下意识探出脑袋,想了想稍稍撇起嘴,“这倒也是。柳多夫背叛了他,遂将威斯特伐利亚收回与转封,也是路德维希的权力。把一块领地都给科隆?他真的舍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科隆像是一个小王国般的存在,如果路德维希要求结盟,那么科隆也要与我们结盟。这样一来……”

    “哦!”留里克一拍大腿,他的头脑已经意识到一个完美的结果。“这样一来,我就没办法抢劫有钱的科隆,作为交换,我的船只可以逆着来茵河直达你的拿骚村?”

    “正是!”

    “我的商船原则上也不会遭遇法兰克人的偷袭。这正是我所梦想的。”

    “是的。我的尼德兰伯国仍然享有拿骚村的封地,所以,我向伟大的罗斯王保证,我完全邀请您在我的拿骚村建设一个商铺、一个军营。”

    亨利拿骚竟有如此主动的请求,此事实在是留里克求之不得的。他情绪激动,快乐地拍着大腿直呼完全可以。

    拿骚绷着的脸随即露出笑意。

    留里克带着笑意继续嚷嚷:“说起来你也是背叛了路德维希,你的家人还被他扣押,你领地的男人很多被他征召参与战争现在大部分死去。他可以报复你的家人泄愤。他居然没有?”

    “的确没有,也许这是他诚意的表现。大王,即便我们有不同的信仰,您并不在意此事。我现在虽有全新的尼德兰封地,但我的军事实力太弱根本无力好好管理。我需要罗斯军队的协作,我必须与您深入合作。”

    “你很机智。”

    所以,在这场两人的密会上,亨利拿骚某种意义上成了战败之王路德维希的信使。

    路德维希断不愿意非常不体面的媾和,他需要想办法通过中间然探探罗斯王的态度,如若对方与自己意见相左,自己也好调整策略。

    留里克当然拒绝战败的东法兰克王国和科隆大主教区加入由罗斯主导的北方联盟,理由极为干脆,所谓一个综合性的联盟只能允许一个核心。

    东法兰克即便战败,这场失败真得摧毁他们的基本盘?巴伐利亚和奥斯特里亚依旧属于路德维希,原则上这个男人的势力范围已经南进到亚得里亚海。他失去是只是西北方向的权势,东南方向依旧。他依旧拥有着巨量信仰天主教的人口,拥有着很强的再生力。对于这种人物,要么杀了他,要么有限合作,妄图控制他纯属痴心妄想。

    杀了路德维希只会导致东王国最高权力真空,六神无主的贵族会瞬间就近承认洛泰尔的权势。法兰克内战就是洛泰尔的削藩决意引起的战争,杀了路德维希就是帮助洛泰尔一统江山!

    顺着这一思路想下去,留里克不得不设想一种可能性。

    “这个路德维希在北方损兵折将,一大半的精锐被我杀死。他在以后的内战会吃大亏,搞不好我就要出兵帮他!这个家伙若是被他大哥打败,我向西欧腹地的任何行动都无法顺利去做。”

    留里克觉得路德维希的结盟请求是一个阳谋,就如亨利拿骚将请求罗斯军事保护摆在台面上,讲究体面的路德维希确有此需求,只是其人不好明白的说。

    既然如此,那就将结盟的条款增加一些,尤其是将贸易条约浓墨重彩地填上。

    至于包括关税的任何税收,只有罗斯收取法兰克的,法兰克无权向罗斯要钱。

    两人密会终结,亨利拿骚完全拿到了留里克本人的态度。

    终究拿骚也不是路德维希的信使,他需要将罗斯王的态度告知埃斯基尔,最后由这位北方圣人将消息告知路德维希和哈德博尔德。

    事态也确是这样发展的。

    这种局面下阴谋是没有意义的,双方没必要在谈判桌外高阴谋,恰恰是最高级的智慧就是阳谋。

    路德维希某种意义上在示弱,他对于诺曼人的态度也是极为灵活的。积极参与丹麦世界政务,借由传教士为先锋,接着有策反丹麦海盗与贵族。他痛定思痛,觉得自己今日的战败很大程度是低估了北方世界的广大、北方人的决心,尤其是完全没想到世界上还存在“罗斯人”这种极为凶悍的诺曼人。

    曾经的丹麦两届大酋长哈拉尔克拉克和霍里克都曾为自己打工,尤其是效忠于自己的丹麦佣兵团也参与到了这场战争。

    那群丹麦人渴望财富和地位,至于他们对于蛮族之神奥丁的信仰是否稳固,路德维希实在太了解了。“哪里有虔诚,如果是为了我提供的财富地位,那些人总是愿意皈依天主。”

    关键在于让这些彪悍的佣兵得到钱财,遂从政治意义上东王国从诺曼人世界招兵买马,国王路德维希并无绝对抵触。

    崛起的罗斯王国不好惹,如果那个留里克真的没有对东王国更大的扩张野心,利用他们是一种选择。

    于是,埃斯基尔带着全新得到的情报回来了。

    户外的风雪依旧,连续的降雪如同暂停了世间一切。

    正式的和平谈判要放在临近圣诞节、光明节之前,一份双方都满意的谈判成果可以结束这次战争,此乃双方心照不宣的事情。

    黑色幽默的是,路德维希渴望在圣诞节前结束战争,事态正向他的这一夙愿发展。

    温暖的房舍里,一身朴素的路德维希仍要摆出他王者的威严。柳多夫仍然躲着他,倒是一直在提供好酒好菜。

    现在他的情绪愈发不错,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罗斯人的确不同于他概念里的诺曼海盗,他们并非穷凶极恶,汉堡与周边地区现在一切太平。

    路德维希所知道的是,当战争爆发之初大量被俘的法兰克村民始终被诺曼-萨克森联军控制。主观上他们无意杀死这些俘虏,也无意将其作为奴隶掳走到北方。俘虏一直作为筹码,他现在获得的消息是罗斯王有意释放剩下的俘虏。

    既然由此消息,路德维希也就放话出来,他会承认尼德兰伯国,赦免整个拿骚村,不会剥夺拿骚在来茵高地区的封地。

    战后的双方都在做出妥协,使得和谈有继续的可能性。

    现在埃斯基尔回来了,他摘下御寒的头套,昏暗油灯下露出这位老者满是皱纹的笑意。

    室内的两人分别是东王国之王路德维希和科隆大主教哈德博尔德。

    埃斯基尔迫不及待地坐下,面对充满期待的两位尊者,他兴奋直言:“罗斯王留里克最终给我透露了很多消息。你们两位提出的结盟要求,罗斯人的态度基本是同意的。”

    “基本同意?这算是同意了?”路德维希急忙询问。

    “是。罗斯人有意在拿骚村建立一个营地,除此外不会索要更多。他们看起来就是想做生意,而且只要你们满足这样的要求,留里克,他……”

    “他如何?快说啊!”哈德博尔德迫切地问。

    “他会保证以后所有的诺曼人不会再沿着来茵河劫掠,只要你们满足他们正常贸易的需求。留里克只保证不抢掠包括科隆在内的东王国,但是对于中王国,他们仍有意动手。这……不是我希望看到的。我希望和平。”说罢,埃斯基尔就在胸口划着十字。

    听得,路德维希和哈德博尔德欣喜若狂,两人干脆站起身,带着笑意左右踱步。

    他们的态度已经冲锋表明完全支持这种方式的盟约。

    “他们有意抢中王国?让他们去抢吧!让洛泰尔和他们战斗!我在一边看他们厮杀。不!他们厮杀起来我就帮诺曼人……哈哈哈……”

    路德维希愈发得语无伦次,他悟到了敌人的敌人可以是盟友,既然罗斯人不过是要在拿骚村这一距离自己的沃尔姆斯、美因茨和法兰克福这三个军营不远处建立营地,那么罗斯人就实实在在涉及到这场内战。

    失去了年老的哈拉尔克拉克的诺曼佣兵团,现在立刻得到诺曼的罗斯王国的佣兵。罗斯人据说十分看中商业利益,既然如此他们会为了保护自己的商业和中王国拼命。

    路德维希觉得这种事也是罗斯王留里克的阳谋,似乎这丝毫不会再伤害自己的利益。

    毕竟,大哥洛泰尔已经无视了兄弟情义,他是真的在落实通过战争吞并整个东王国的计划。抵抗中王国的全面战争才是当务之急,借大量诺曼之兵攻击中王国,计划很有假设性!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9242/ 第一时间欣赏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 作者:重生的杨桃所写的《留里克的崛起》为转载作品,留里克的崛起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留里克的崛起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留里克的崛起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留里克的崛起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留里克的崛起介绍:
魂穿斯堪的纳维亚,成为留里克从部族的少年到部族的首领,再成为诺夫哥罗德的王公,一步步在东欧的森林草原与万千河道中,驱散蒙昧建立文明。留里克的崛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留里克的崛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