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留里克的崛起TXT下载留里克的崛起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留里克的崛起全文阅读

作者:重生的杨桃     留里克的崛起txt下载     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23章 凯旋巡游、葬仪与对奥丁的敬礼

    漫长的冰封终于结束,海面上仍然漂浮着碎冰,哪怕是最小的渔船也能从容航行。

    被冰雪封锁的贸易航线正式恢复,整个东、北波罗的海蛰伏的力量开始复苏。

    庞大的罗斯舰队即将回到新罗斯堡的喀琅施塔得泊地!一年前,他们从墓碑岛集结启航远征,整整一年后,他们带着战利品和伟大的胜利回家!

    经过多日休整,盘踞在岛上的大军几乎都恢复了精力。这些日子他们一直在吃鱼干,这样的餐饮实在只能凑合。

    还是因为冰层封锁,域外的伙食不能运到岛上,数千张胃口已经使得墓碑岛的食物即将告罄。

    好在困难的时期结束了!

    捕鱼行动将全面展开,北方的渔船将疯狂冲向南波罗的海。

    墓碑岛上各色渔民已经修善完毕自己的麻绳大网和鱼钩鱼线,乃至捕鲸和捕海豹的钢叉。

    即将回家的军队完成最后的准备。

    躁动的新在乱跳,经历大战活下来的人们并没有凯旋后就能躺平休息享受胜利的心态,他们是最佳的劳动力,如今要尽快回家,只为对自家的春耕拿出强有力的力量。

    他们精力充沛心态颇为着急,大王已经规定841年的农税全免。甚至还有流言,所谓大王任善,明年即842年的农税也免除了。

    这等好政策对拥有良田又发了大财的新老罗斯人属于非常有益的福利,但对于诺夫哥罗德地区人口超过二十万的斯拉夫族群,实在是感激涕零的良政。

    与民休息至少一年,如果局势还不错,休息两年也可以。

    留里克倒是很清楚法兰克王国的正式分裂是在843年,他是在教科书上学习到的这段历史,具体的内情却不知晓。

    如今自己成了这段历史的推动者,840年的战争改变了很多,不过即便自己没有搀和其中,那些王子的裂隙早就出现,内战也早已爆发。

    必有一场决定性的战役终结一切!也许它终究会发生在843年。

    如此与民休息并非真的体恤民力,而是令全国民众慢慢积攒“脂肪”得以从容面对全新的严峻挑战。

    为了王国的利益,罗斯会毫不犹豫干涉法兰克的内战。为了避免在决定之战到来时罗斯可以占据战略优势,乃至是捍卫840年战争在欧洲攫取的胜利果实,战略布局必须马不停蹄地开始。

    哄抬马革物价大成功,国库喜得四百磅银币,黑狐、红狐兄弟交出了投名状。

    两兄弟即将离开自己的老父亲,接受国王留里克的安排,带上介绍信、盘缠、佣兵,以及一艘武装货船,先是直奔丹麦的临时都城马豪比或曰哥本哈根,再前往汉堡留驻等待消息。他们会在汉堡经历一场特殊的仪式——洗礼。

    皈依天主是罗斯王的命令,黑狐红狐对此甚至充满期待。两人丝毫不虔诚,某种意义上却可以表演得非常虔诚。航海的商人总会面对诸多离奇的事情,人为此多迷信,那么多信几个神祇总是好事。信仰天主就是为未知的商业之路多一个守护神,仅此而已。倒是有了天主的信仰加持,即可在法兰克世界堂而皇之活动。

    一旦来茵河腹地传来好消息,兄弟俩就将前往鹿特斯塔德。

    他们会在鹿特斯塔德留驻,立刻着手在当地建设罗斯商铺,即一个包含商业、军事、物资集散地的综合基地。美其名曰从尼德兰伯国手里得到的租界区,租借时间无限。

    古尔德家族财大气粗,仅在墓碑岛上,两兄弟轻易招募到一些有意闯荡的维京建勇。他们仍会招兵,佣兵则来自梅拉伦湖,甚至首先从自己祖籍的昂克拉斯部族招募过去的乡亲。

    “你们的二哥先行为你们探路,最终他要在哥德堡掌控整个约塔兰的治安。鹿特斯塔德和拿骚堡的罗斯商铺,最终是由你们两兄弟各领一处负责。”此乃留里克的安排,两人记在心上。

    那年老的古尔德终将迎来自己的终焉,一想到自己最后的两个成年的儿子要离开自己开辟事业,那种孤独感足以令这个老者落泪。

    他差遣岛上的铁匠打造了两副特殊而珍贵的护身符,实际就是两副白银镶黄金的十字架吊坠。戴上此物,他们就像是野生的基督徒!实则不然。

    两兄弟还拥有纯琥珀的幸运精灵吊坠、纯银锤子吊坠(代表托尔)、纯银鸟型吊坠(代表奥丁),以及纯银的猪型吊坠(代表弗雷)。

    两人带着的留里克亲笔书写的介绍信,其中一份是纯拉丁语,抵达汉堡后两人将之交给大主教埃斯基尔,接着,埃斯基尔即为两人的施洗者。

    此事是留里克在岛上最后要关心的事,接着是最后的凯旋。

    按照传统,留里克组织人手就在墓碑岛举办春季的开航祭祀。

    那些勇敢的渔民先行冒险捞到了鱼,这些成为祭品之一。除此之外的祭品是麦粒,加上渔获就代表着大地的馈赠和大海的馈赠。

    任何的祭祀都有讲究,它的解释权牢牢为国王本人掌控着。

    对此留里克自有说法。

    码头岸边搭建起一尊小型的松木台,台上摆放着鱼和麦子,接着整个木台燃起烈火,由此祭祀掌管丰收的弗雷神。

    对于北欧诸神的信仰,各个部族有着不同的信仰偏重,留里克对其做出规范并确立了七位神祇为主要供奉。

    弗雷神是各部族都信仰的神,任何与财富相关的活计都在她的庇佑下。

    因为北欧的海洋神总因掀起波涛令人恐惧,人们不崇拜这个神,只是单纯的害怕。

    此次小规模祭祀活动主祭弗雷和奥丁,当祭品在烈火中化作青烟,仪式也就完成了。

    一度极为热闹的墓碑岛将进入短暂的消停,不过随着北方和东方的船舶大批涌来,它又将享有繁荣。

    庞大的舰队分成两组,部分船只留在墓碑岛驻扎,并充当与梅拉伦湖交流的商船。

    大舰队的大部分船舶将一路向东,留里克已经不可能再在中途停留,此去直奔新罗斯堡。

    如此,英武的王头戴黄金桂冠站在旗舰船艏,吹来的不再是如刀的北风,就像是芙蕾雅的爱抚,这温暖的风能带给蛰伏的大地立刻复苏的力量。

    甚至是战马又被运输到武装货船上,带着各自战利品的战士挤满船舱。

    大王拔剑,剑锋直指富饶东方。

    “我们走!”

    一时间,全军的牛角号集体吹响,悠扬的号声震惊了这个黎明。

    水手们唱着号子将三角帆升起,又绞盘迅速将锚头回收。

    整个舰队暂且迎着南风逆风航行,直到东方出现广阔的海域,他们冲向芬兰湾……

    再没有任何阻挡,再没有必要停留,大小船舶在全力冲刺,龙骨撞碎所有挡路的漂浮碎冰。这期间,耶夫洛和他的芬兰军队恰好经过赫尔敏基,他们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继续追随大军抵达新罗斯堡。

    芬兰人有自己的目的,他们一样在战争中获得大量战利品,每个人手握大把的银币可惜在老家缺乏消费之处。或是新罗斯堡或是诺夫哥罗德,只有这两座大城的市场可以使得他们买到大量生活必需品。难得一次进入大城,更是难得手握巨款。他们并不需要大规模卖粮食,布匹、成衣、铁农具、铁餐具,这才是他们最需要的。

    “在新罗斯堡的外郭城市场,你可以买到可以想到的任何东西。”他们坚信这一说法,也乐意向认识的人说明此事。

    芬兰人也对王国的都城毫无畏惧,那里已经定居了一些同乡,王城早已是全王国各民族的熔炉。

    新罗斯堡有着得天独厚的水利优势,涅瓦河两岸可以改造为燕麦田,也是天然的放牧场地。从主河道引出的渠道为城市提供了唾手可得的水源,渠道之水更是推动起木轮水车,水力磨坊越建越多。

    农业生产基地在环尹尔门湖地区,大城诺夫哥罗德是也。

    新罗斯堡是王室所在,也是东方最大的经贸中心。

    即便国王和远征的大军没有回来,大祭司露米亚仍要照例举行开航祭祀。

    祭品是驯鹿,由于此乃全王国最大的城市,新罗斯堡的开航祭祀意味着此地的商业活动全部开始,所有人不能容忍仪式寒酸。

    由于不可僭越的原则,宰杀一百头鹿祭祀原则上并不会破坏王室鹿群的种群规模,但那时新王登基大典或是国王宣布发动灭国战争时才配进行的祭祀。

    露米亚打了对折,五十头鹿被壮汉迁到涅瓦河畔。

    即便头戴高大的鹿角盔,她仍是一个身材矮小的女人,恰是如此她显得更加神秘。她拄着历代罗斯大祭司相传的宝石琥珀木杖,竟命令自己的女儿手持镶嵌宝石的短剑,挨个刺杀被壮汉牢牢控制的鹿。

    维利卡已经过了八周岁生日,她是罗斯与养鹿人的混血,拥有着来自北欧和北亚的双重基因。

    留里克很喜欢自己的大女儿,她长在自己的审美点上,也因为是长女容易令父亲疼爱。最重要的,她命中注定是下一届大祭司。

    乌普萨拉大神庙的大祭司是科文人露米,罗斯堡的“宝石”大神庙就必须由维利卡极其血统后裔继承。

    即便她只有八岁,重要的仪式必须参加。她履行着副祭司的职责,哪怕工作非常血腥。

    杀死一头比自己还高的鹿,一开始确实非常可怕,随着被母亲强迫做了多次后也就释然了。尤其是被母亲如此苛责:“当你父亲还是你这般年龄,不但敢于杀鹿,更敢于将鹿肝剖出。你必须向所以人证明你的合格的大祭司。”

    一时间涅瓦河两岸挤满了人,甚至是高大城墙上也满是围观者。

    屠鹿现场规模很大,他们看到一个矮小的身影一个刺出亮白的短剑,接着红色的浆液流入满是浮冰的涅瓦河的激流中。有的老家伙对小小的维利卡品头论足,尤其要对她的血统故意探讨。

    维利卡并非纯血老罗斯人,在老家伙们全部故去前,针对混血的暗中讨论永远不会消停,却无人公开抨击血统问题,因为她是国王的大女儿!

    更多的人渴望看到小小的维利卡能从容完成祭仪,遂当她每刺杀一头鹿,皆能引起数以千计的围观民众热烈欢呼。

    涅瓦河正在流凌,当碎冰排出后航行完全恢复。

    大祭司露米亚一样在主祭奥丁和弗雷,因本地斯拉夫民众和泛芬兰民众的习惯,此次祭祀一样算是祭祀拉多加湖神与涅瓦河神。

    人们得以安心,仪式之后祭品之鹿即刻被剥皮割肉运输到市场销售。

    现在,抢购“开了光”的鹿肉又是春季的潮流,新鲜鹿皮立刻流入本地的皮革作坊。

    甚至是鹿骨也被留驻的芬兰苏欧米人捡走,只为制作成扣弦的扳指,由于取材自祭品使得人们坚信这种扳指具有罗斯丰收神弗雷赋予的魔力,持弓猎人将百发百中。

    那可是五十头鹿的祭祀!现在王室的御用仆人养鹿人(拉普人)已经繁育出庞大的皇家鹿群,盛大祭司由此庞大祭品用度已经是常态化。

    人们坚信他们对于诸神更加虔诚,今年的生活会更好。

    大神庙由此讲究终究也是罗斯部族的传统,来自于梅拉伦部族的造船世家霍特拉家族,始终有着自家的祭祀习俗。

    近海捕捞渔获堆积一大筐,鲱鱼已经死了,腥臭的鱼又全部倒进了海里。这种堪称行为艺术的举动就是一种对狂暴海神的献礼,家族管理着新罗斯堡分支的卡尔·霍特拉森操办了这场仪式,接着继续他们伟大的工程——海上君主号的船壳建造。

    当冰层全面解冻化作密密麻麻的碎浮冰,各地都要进行开航和祭农神的仪式。

    他们期待着丰饶的年月,万万没想到,新罗斯堡的盛大祭祀还没两天,争先恐后冲向芬兰湾并向西航行的渔船、商船,直接与向东突进的庞大舰队相遇。

    看呐!那到处飘扬的旗帜,还有巨大三角帆上夸张的蓝色纹路。

    “是大王回来了!”钓鳕鱼的渔夫家庭完全停驻手头的伙计,他们的小船在海波上欺负,却是夫妻孩子举手拼命欢呼。

    站在高处的留里克注意到这一情况,而骑在桅杆之顶的水手已经速降下来汇报起惊人情报:正东方到处都是小船!

    “他们已经举行过开航仪式,比我想象得还要早一点?!也好,这样商业就提前恢复了,正好助我倾销战利品。”

    至少一百条大小渔船放弃手头工作,自发地向大舰队靠拢。

    渔民在欢呼中看到坐拥旗舰站在船艏的大王,那随风飘逸的金色马尾成为最显着的标致。

    舰队依旧庞大,精明的人赫然注意到主力大船那异变的吃水深度。

    远航的大船抵达港口是最令人兴奋的事!显然凯旋的舰队集体吃水很深,意味着即将有巨量的战利品抵达王城。

    大王正在履行他的誓言,战争为罗斯争取到了巨大利益,财富即将抵达王城,早有准备的人能分一杯羹。

    如此还要继续捕鱼吗?呸!赶紧回港吧!

    带上自己家中的存款,去抢购大王卸载的战利品!

    也不能忘记凯旋的战士,尽在新罗斯堡就有大量男丁参与到战争。人们忽略掉牺牲的人们和就此引起的伤心,期待着凯旋的乡亲带着大量战利品回家,接着对外贱卖快速变现。

    于是科特林岛映入眼帘,再东方海岸线的轮廓愈发清晰。

    此刻的留里克握紧船艏的围栏,他倒是没有足以跳脚的兴奋,倒是挤在船舱里的战士齐刷刷站在甲板上,使得主力舰纷纷中心上移。

    战士们在欢呼,尾行的渔民一样在欢呼。

    谁能忽略这份欣喜呢!?

    留里克满意得持续保持笑容,他对旗语兵下令:“命令各舰所有人,尽其所能制造声响。”

    数千人应命令欢呼,牛角号、战鼓伴随其中,他们制造巨大的响声,这是强劲南风也不能阻挡的。

    拥有高耸围墙的新罗斯堡已经非常清晰,城内一座高大阁楼就是王宫。

    “终于是到家……”留里克宽大的双手深深攥紧木栏。

    他依旧没有陷入狂喜,直到视线扫过围墙包裹的主城区外那密密麻麻的棚户区,双眼定格在远离主城区的造船作坊。

    “那个!就是船壳?从挖掘干船坞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年半。朕的大战舰船壳已经快好了?!”

    留里克再也不能压抑内心的喜悦,他知道自己给了霍特拉家族一项艰巨任务,也许诺会给予重大的资金和奖金,以及家族成员在王国里世袭的尊贵地位。显然他们真的有条不紊得落实命令且开始显现成果。

    他的内心愈发亢奋,心想着世界上第一艘盖伦船将在自己手里诞生。

第1024章 海上君主号的船壳

    远征的舰队终于回到母港,近万余民众聚集在码头。

    民众在欢呼,船上的战士更是在欢呼。

    码头栈桥被迅速清理,大量借用泊位的小船皆被拖曳走。各个泊位空了出来,各艘大船开始可丁可卯得嵌入其中。训练有素的水手抛下缆绳为岸上等候者接住并拴在码头上预备的木桩。

    这份工作必须小心,大型舰只的排水量已经达到四百吨之举,她即便靠港的速度形同乌龟,强大的惯性力也能挤坏栈桥。

    那些接住缆绳的人们都感受到船只强大的力量,由于港口就在涅瓦河入海口处,他们要克服河水的干扰,也要避免船舶偏航。终究一切操作有惊无险,除了部分栈桥被挤得轻微歪斜外一切正常。

    大船抛下绳网,迫不及待的战士背着自己五花八门的战利品,有如背负极为厚重的龟壳,步履蹒跚地踏上家乡的土地。

    围观的人们都看到了!凯旋的战士战利品多得离谱,他们发了大财!

    战士会立刻消费,所有在新罗斯堡做生意的人都有机会享受到战争红利。

    大战舰有自己的泊位,夹在船艏、船艉楼中间的中部甲板估计设计得较低,一侧的安全木栏也能拆卸。木栏卸下,取而代之是极长的翘板。

    留里克尊贵的身躯不宜攀爬绳网下船,那不够雅观更不够霸气!

    仅在旗舰上,他已经注意到诸多围观欢呼的人群里祭司们最为显著的身影。

    露米娅就站在港口,她头顶硕大的鹿角盔,手握宝石木杖,扁平脸庞泪眼婆娑。

    她的一只手还拉着一个小女孩,那孩子将顺直的棕黄色马尾斜搭在身前,面目似有些许懵懂。

    接着,那孩子突然开怀大笑又蹦又跳,热情洋溢地挥手嗷嗷叫。

    “维利卡……”

    她是王国长女,如今出落得十分可爱。她已满八周岁,但按照老罗斯人的计算方法,这孩子已经九岁。

    她有着北欧人的高挑和早熟,也有着北亚人较为扁平的容颜,两者结合在一起正好长在留里克的审美点上。

    大女儿在此,还有属于自己的第一个女人。

    “露米娅。维利卡。”他下意识念叨着她们的名字,接着望见密密麻麻欢呼的人群,现在的留里克很清楚应该做什么。

    人人都想看到国王华丽的衣装和伟岸的形象,人们需要一个大英雄,那就还给民众一个大英雄。

    留里克突然拔剑,剑锋直指蓝天。

    这份行为艺术竟力压全场,轰鸣如海啸泥石流般惊人的喧闹声突然弱下去,耳朵敏锐的人听到了国王简短的宣讲。

    “胜利属于我!留里克·奥托松!胜利属于罗斯!奥丁庇护罗斯!”

    他不断高呼着“胜利”“光荣”的词汇,继续举着剑极为高调得走下翘板站在栈桥上。

    在他的身后是一种霸气与恐怖并存的熊首狂战士,那凶恶的熊上颌成了遮阳帽,夸张的獠牙是最强劲的装饰。

    高高兴兴的民众自发为大王让出一条通路,男人、女人、老者乃至孩子,他们夹道欢迎自己的王,自发喊着振奋人心的号子。

    新罗斯堡的总督老科努松就在这里,他欣慰地看到了自己的儿子小科努松平安归来,更多熟悉的面孔也为他注视,不由得欣慰。

    譬如“双剑”阿里克,这位国王的堂兄就是在模仿大王的行为艺术,他举着双剑不断耍弄以展示自己灵活的双手,只是不为民众竭力欢呼罢了。

    倒是阿里克玩弄双剑之举立刻引起一位抱着孩子的妇人清楚看到。

    是亚丝拉琪,在新罗斯堡拥有着大部分水里磨坊产权的女商人,更是“双剑”阿里克的小老婆。

    丈夫是砍杀四方的狠人,是王国的大将,是国王的铁杆拥趸。只是阿里克如此勇猛时常会将自己陷入战场危险之地,作为一个女人,她在镶满彩色玻璃的大神庙向着七位神祇祈祷,只求自己的男人永远安然无恙。

    丈夫平安归来,他注定能带回大量战利品。

    如今的亚丝拉琪作为王国军队食物性后勤的主要供应商,她已经在战争时期赚了一大笔。她已经是新罗斯堡最有实力的粮食加工商,也是唯一能将之做成产业的存在,将麦子脱壳、研磨成粉,以及制作成烤饼,这些工作整体是薄利的,她已经完成垄断,微小的利益堆积在一起便是量变化质变。

    一介女流无法如战士般快意恩仇,也不敢如那些男性商人远航冒险。亚丝拉琪在以非常稳妥的方式闷声发财,终究自己缔造的产业会为自己的大儿子古斯塔夫继承。

    原则上亚丝拉琪就是留里克的嫂子,年幼的古斯塔夫的曾祖父与留里克的祖父是同一人。她是国王的亲戚,现在热闹的场面非常识趣得作为看客。

    完全民众看到了!凯旋的国王向大家挥剑致意,看到了大王并非第一时间和总督交涉,而是向着头戴鹿角的大祭司走去。

    这似乎成了一种惯例。

    是啊,留里克无法忽视自己的第一个女人,即便相比于自己现在高壮如熊的体型,露米娅简直是一个侏儒。

    是维利卡突然挣脱母亲的手,嘻嘻哈哈冲向自己的过往父亲。

    见状,宝剑被立刻插在地上,张开雄浑双臂的留里克一把抱住爱女,在数千民众的观摩下上演幸福的举高高。

    这只是父亲对大女儿的疼爱,也可以解读为国王对于下一届大祭司的重视。

    国王留里克得到了奥丁的祝福,伟大神祇时常赐予其智慧,接着委托他采取措施使得罗斯更加强大。

    大祭司则是诸神在人间最重要的仆人,这个露米娅更是直接得到了奥丁“不杀”的恩惠。

    国王一手抱着女儿,接着又与大祭司抱在一起。

    至少有八千人是这一温馨场面的见证者,欢呼声甚至来自于高耸围墙。

    “为什么哭呢?”看着扑在自己怀里的露米娅,留里克只以抚摸她的额头安抚。

    露米娅什么也没有回答,只想抱得更紧一点。

    维利卡则不然,她可以在大型祭祀中从容屠鹿,现在也能调皮地玩弄父亲修剪得很别致的胡须,又抱着父亲的脖子把小脸贴过去一阵乱蹭,尽显孩子的顽皮可爱。

    自白天起舰队抵港引起喧闹,直到夜深,整个新罗斯堡的喧闹仍旧可谓人声鼎沸。

    空地尽是点燃的篝火,凯旋的战士很兴奋,城市居民则是嗅到血腥味的狼群般亢奋。

    本就开航仪式后迅速恢复繁荣的外郭城市场,随着数以千计的战士涌入,市场已是摩肩接踵人们为患。

    归来的战士对本地的商品当卖多少钱心里有谱,那些盯着自己口袋的银币铜币故意涨价者被纷纷忽视。战士也不是冤大头,他们有着巨大的消费欲,就是用手头的大量现金尽量买到大量物资。

    一场“扫货行动”已经开始!

    老罗斯人、各路维京移民、泛芬兰人和斯拉夫人,各色族裔构成的战士们皆陷入到抢购浪潮中,生怕自己动手晚了,有用的物品被同伴购得。

    市场比往年能火爆十倍百倍,面对盛况的买家和卖家都陷入癫狂,他们忘记了夜的疲倦,喧闹一直折腾到了白天!

    不过在宫殿,这里可要安静极了。

    太上国王、王后,以及诸多的妻妾妃嫔,王室成员都在诺夫哥罗德,以至于过去一年里新罗斯堡只是名义都城,王室整体都住在东方。

    此乃留里克的战略安排,由于诺夫哥罗德地区有较大概率面临斯摩棱斯克人的大规模进攻,当地已经是全民借兵状态,大量的劣等铸铁矛头免费发放给有志保卫家园的男人,如此矛头配合着木杆就是相当凑合的矛,由此满足当地农夫最基本的自卫能力。

    新罗斯堡的阁楼式宫殿就空了下来,它依旧被日常打扫,总督老科努松继续派重兵负责其防卫。哪怕高大的建筑空荡荡,钱库被严格看守、王室的各式生活起居物件被严格看守,也包括大门金币持剑侍卫轮替站岗。

    外郭的市场过于热闹也缺乏管理,于是乎奉总督命令的巡逻队当夜就纠察到超过十起打架记录,以及抓获小偷二十名。

    王国固然没有书写得密密麻麻总则细则一大堆的律法条文,基本的成文法已经制定并张贴在丰收广场,总督有法官的责任,就令部下照着律法办事。

    窃贼多是定居芬兰人,少部分是斯拉夫人,如此龌龊事老罗斯人处于颜面不会做,也因为自己早就享受战争红利因富裕没必要以身试法。

    对付窃贼直接斩杀或是绞刑大可不必,人力资源依旧紧张的当下,窃贼皆被迅速判刑,等待他们的只有一个安排——运抵奥涅加湖湖畔的采石场挖掘一年石料。

    这种事情留里克无意了解,他作为大王要关注的事情非常多。

    虽然自己凯旋,而凯旋才刚刚开始。

    凯旋不该是大王归来,万众乐呵一宿就可以完事的,王国还不至于如此穷酸。

    王国必须讲究排场,必须证明国王的伟大、证明战争红利巨大,也必须满足民众对于光荣的渴望。

    遂在刚刚抵达内城不久,罗斯杜马的巨大议会庭里,名为“凯旋式”的仪式立即为国王提及。

    总督还想与大王客套几句,寻思着大王会因为欢喜大为吹赞自己远征的丰功伟绩。

    显然国王想要与万民同乐。

    “朕要一场凯旋式,将士们会穿着盛装绕着城市巡游!那些牺牲的勇士的骨灰朕尽所能带回来了,英雄要安葬在赫蒙瓦尔哈拉,朕要亲自为他们掘墓填土。朕还要一场盛大的火塔祭祀,向诸神告明我们的胜利。朕时间紧张,我们要在三天内完成全部仪式,接着战士们还要继续前往诺夫哥罗德开始春耕……”

    留里克如此安排,老总督讶异于国王的着急,乃至对农业的极为重视。

    他的时间非常紧张,倒是归来的第一个夜里,终于享受到久违且奢侈的平和。

    自己的第一个女人露米娅依偎在自己怀中,还有大女儿维利卡的磨蹭。

    处在三楼的寝宫唯有三人,此刻撇开了臣民、将士和亲信。单是最为一个男人、一个丈夫以及一个父亲,他终于享受到彻底的安稳与快乐。

    “还是老家的羊毛软垫床舒服呐……”

    这样的场景一样发生在阿里克身上,小老婆的家一样是自己家,他毫无任何不适。岳父老哈拉尔面色苍老笑呵呵,亚丝拉琪带着大儿子古斯塔夫和牙牙学语的小儿子卡尔面对归来的英雄。

    木桌上摆着丰盛大餐,皆出自亚丝拉琪的手。

    “这里有你喜欢的麦酒,你喜欢的蜂蜜烤饼,还有烤肉。再好好看看你的儿子,古斯塔夫和卡尔。”亚丝拉琪似有很多话,她轻轻勾着头暗示什么。

    阿里克又不是不解风情的粗汉子,他大快朵颐吹嘘着自己在遥远世界的见闻,考虑到自己的小老婆是天生的商人,仅仅碍于女流身份不宜冒险去极为遥远之地。但话还是要说的,尤其是自己的两个儿子在场。

    “古尔德家族你是知道的,老古尔德那个老头子的生命快到头了,他有四个儿子皆得到了我兄弟的重用。这好吗?留里克那个小子就是太看中古尔德这一家子了。”喝得微醉的阿里克说话没什么顾忌,又嚷嚷:“难道有谁比我更喜欢我的弟弟?我就是怕那些商人做大后不利于他。所以!”

    阿里克直指自己的小老婆,所言极为直接:“我的佩拉维娜生育的都是战士,都是战争酋长。你不同!你是我从哥特兰岛俘虏的女人,你比佩拉维娜懂风情多了!我更喜欢你,只是……”他有摇摇头:“让那些见鬼去吧!亚丝拉琪,你也得给我生下四个男孩,咱们的后代可是我弟弟的亲属。只有亲属才是最可以信赖的人,咱们的儿子继续你喜欢的商业。倘若国王遇到了问题,我们的儿子就可以帮他。”

    虽然亚丝拉琪没想这么多,她的确是美貌、能力与心机共存的女强人。

    这个时代对于强有力的女人并没有什么苛责,只是大家更愿意津津乐道女战士罢了,女人做大商人还是有些奇怪。

    此次相会是难得的机会,亚丝拉琪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就此诞育老三,阿里克已经做了男人当做之事,剩下的似乎只有去神庙向芙蕾雅女神祈祷。

    留里克和阿里克,两兄弟得到各自妻子的爱。

    守候了整整一年,这些守家的女人面对的不只是生活的艰辛,更是活得战战兢兢。

    在过去的一年里,新罗斯堡的宝石大神庙香火极为旺盛,所谓投掷至少一枚银币获得拜谒黄金神祇雕像的机会。七位神祇能庇佑人世间的一切,最伟大的奥丁是最受人崇敬的,那些投入大量钱财只求跪拜的人,几乎都是向着奥丁塑像祈祷着自己征战的丈夫或儿子一切顺利。

    但战争一定会伴随着死亡,何况过于一年的战争是罗斯有史以来发动最为庞大的战争行动。罗斯为此赌上了国运,为此宁愿冒着两线作战首尾应接不暇的风险也要打。

    事实证明这场豪赌赢取的战果极为夸张,而付出的人员损失也是有史以来最大。

    部族时代成长起来的男人们伤亡很大,那些后续加入罗斯成为所谓新罗斯人的各路维京人一样蒙受巨大损失。

    甚至是海神埃吉尔都暗中干涉这场大战,但这位神祇果如传说那般是恶神,祂掀起滔天巨浪引起英雄们溺死在水里,仿佛就是嫉妒这些被奥丁喜爱的战士的功绩。

    那些死在陆地的人们至少保留了骨灰,死者被封装在小盒中,盒子上刻着他们的名字。

    过去强行施行的户籍统计制度是为了度田、收税、征兵之用,如今也能靠此制度将牺牲者的骨灰交给他们的家人。

    来自新罗斯堡的战死者,骨灰以及其所拥有的那一份战利品一并交给其父母。他们在失声痛哭中领取这一切,不过痛苦不会持续。能在新罗斯堡招募的多是第二旗队和常备军的兵,其家庭都有多个孩子。

    参军者多不是长子,然该家庭拥有一个补充士兵的名额,于是家中的一个男孩即刻顶替其战死的兄弟,继续为国王效力继承牺牲者的荣耀。因为这个家庭需要国王的俸禄,需要自家孩子在战场上捞取战利品。

    对于那些牺牲的战士,一切都结束了。

    但是包括罗斯人在内的维京族裔,在正常战争中死亡就多达三千人。老罗斯部族里年龄达到三十岁的从军者牺牲率达到60%。腹黑地讲留里克一直希望清洗掉罗斯部族时代的残余力量,毕竟那些老家伙不一定对作为国王的自己绝对拥趸。

    年轻的一代开始陆续长大并从军,他们大部分是混血者,在各方面已经与狭义的罗斯人不一样了。这不是什么问题,人们最关注的还是父系的血脉,所有的混血者几乎都拥有着老罗斯人的父亲。

    留里克献祭了罗斯的过去,接下来就是最新一批年轻人的时代。

    那么,就在城南的公墓之赫蒙瓦尔哈拉,埋葬老罗斯的过去吧。

    包括着环城盛装巡游、火塔祭祀回礼奥丁、公墓葬英雄的三件重大仪式,在万千民众的欢呼中开始。

第1025章 归田

    庞大的战争从839年便开始准备,当战争尘埃落定,整个北方世界已经完全变了。

    罗斯王国尽其所能几乎拿出自己全部精锐战士,以及整个舰队,以气吞山河之势投入战争。倘若罗斯输了,王国当然还会存在,她只好继续龟缩在遥远北方的冰雪之地舔舐深重的伤口,想要在走出苦寒之地还需要些年月。

    罗斯赌赢了国运!

    840年,初春至初夏,罗斯-瑞典联军横扫约塔兰地区,斯堪的纳维亚半岛除却奥斯陆、卑尔根等挪威部族的定居点外,皆归入罗斯王国。

    那些挪威人并非敌手,恰恰相反是可在外来联络的盟友。因为在不列颠岛上兴起的维京约克王国就是挪威人的势力,崇拜勇者又追逐温暖的人们管不了那么多,他们自发冲向不列颠移民维京约克。又因为从未中断的贸易联络问题,奥斯陆的挪威人对瑞典、约塔兰和罗斯,这些半岛上其他势力并不反对。

    基于这些原因,留里克集结的大军终究没有征服奥斯陆更没有沿着海岸线挨个征服挪威人的峡湾。

    收复全部的挪威人势力不是这场战争的目的,乃至连次要目的都不是。

    840年初夏至初秋,留里克统帅的联军终于在丹麦遭遇到真正的挑战。联军开始蒙受较大损失,付出了很大代价后,困扰整个波罗的海的丹麦问题一战解决!

    全新的信仰奥丁的丹麦王国诞生了,丹麦立刻与罗斯、瑞典等所有的北方人达成历史性和解,终于波罗的海是所有维京人的波罗的海,彼此内战就此终结。固然还存在海盗问题,那些都是亡命之徒发现即杀死,这种匪徒的存在根本无法撼动和平条约与同盟条约。

    但北方世界的大联盟直接破坏了法兰克大贵族的如意算盘,当普通法兰克人对各路维京人知之甚少,东王国的王路德维希再清楚不过一个强大的北方意味着什么。

    从840年入秋开始,法兰克军主动发起进攻,期间又夹杂着萨克森复国的因素。

    扩张的罗斯与领土庞大的法兰克,一旦领地接壤便必然爆发战争。留里克不希望与法兰克的世纪大战来得如此之早,然所谓的“势”是存在的,他顺势而为,冬季战争爆发。

    罗斯-瑞典-萨克森结盟共击东王国。

    三战不来梅,二战易北河,战争打赢了,罗斯王国付出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伤亡代价。

    罗斯如此,萨克森人的损失更大。

    而劳师袭远的东王国,硬生生损失满打满算的三万大军。路德维希荣耀的重骑兵主力消失了,大量步兵战死,他已经没有能力再平定北方,更要命的是要用剩下的军队扛住来自大哥洛泰尔的武装削藩,为此不得不屈辱得向胜利者让渡大量的利益,才有战俘恢复王位。

    如此,构成罗斯军队的核心力量之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第五旗队,此五旗队皆为由直接听命于国王的新老罗斯人构成。

    尤其是第一、第二旗队,不仅血统来自老罗斯部族,战斗经验也极为丰富,是战斗力担纲,也由国王最青睐的堂兄、人缘很好的阿里克指挥。恰是如此,此二旗队的兵力损失极为夸张,虽然战争时期一些杂七杂八人缘补充其中,当旗队返回都城,原本是五百人以上的编制,两旗队的老兵皆只剩下一百余人。

    其他四个旗队情况相对好一些,也有一半的不可挽回损失。

    除此外,全新设立的常备军,其中的骑兵和步兵皆有折损。

    罗斯的精锐部队损失达一千人之巨,大批有着数年战斗经验、在尸山血海里闯出来的狠人,终究是在遥远南方与彪悍的法兰克重骑兵同归于尽。这样轰轰烈烈的战死,倒是满足一位资深维京战死的夙愿。活下来的人在惋惜战友阵亡的同时,也好自我安慰——他们的英灵已经去了圣殿。

    不过公平的说,五千余法兰克重骑兵一个冬季全部战死,乃至罗斯通过拔掉死者铁甲衣、剥马匹,居然成就了巨大的战利品入账。

    精锐老兵的大量损失,以及一批刚刚加入的年轻战士的阵亡,无疑削弱了王国的军事实力。

    事实真的如此?绝非如此。

    罗斯王国不再是罗斯部族的王国,当部族的男人大规模迎娶斯拉夫族裔和芬兰族裔的女人后,王国的“纯血北方日耳曼”后裔就寥寥无几了。

    疯狂的战争给了参战的芬兰旗队和斯拉夫旗队极大的自信,他们因职责和战术因素折损很小,关键的决战一样是主力军。

    诺夫哥罗德总督、国王的大舅子梅德韦特,带着家乡人构成的军队在最后的易北河冰河决战,实为联军中罗斯军的绝对主力。由此一战,即便再卑微的战士也能昂起胸膛告诉自己的同乡:“其实我就是罗斯战士,我与瓦良格人没什么不同。”

    当思想发生异变,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至少近千名斯拉夫战士凯旋,买个人都背着大量战利品,拥有大量的银币现金,也有可以讲述大战全过程的一张嘴。他们再也不认为自己是臣服于罗斯人的农奴,从现在开始,自己就是罗斯人!以后大王再兴兵,自己就是核心战斗力。

    一个名为罗斯的民族正在诞生,集合这北日耳曼、东斯拉夫和泛芬兰三方血统的孩子正在嗷嗷叫得成长。

    即便是按照斯拉夫人的传统,一个男孩达到十二岁就是成年人,他拥有保卫农庄的义务,也有娶妻的资格。他们并非计算周年,而是将出生的那一年算作第一个年头,计算到十二,这个男孩即算作成年。

    当年开始的大规模联姻正式展现出它强大的后劲,从841年开始,婴儿潮一代的第二批男女成年,其中的男孩就是王国的兵源。

    在新罗斯堡和诺夫哥罗德,定居的各家各户都养育着至少三个孩子,他们的生育还在持续着,这一情况在农业区诺夫哥罗德极为突出,家庭中有五个孩子根本不足为奇。

    这一切在过去时光是难以想象的,皆因留里克的励精图治和一个接一个的战争红利,罗斯的核心人口一直在快速增长,只是先前的巨量儿童是巨大的压力,现在,罗斯正式享有庞大的人力资源,喜得人口红利。

    未来十年内,至少有三万所谓瓦良格战士诞生,他们有相当比例拥有老罗斯部族的血统,所谓与国王留里克本人有着共同先祖。凡是有着老罗斯血统的人就是王国的一等人,他们顺理成章为王室的核心部民。

    除此外,规模极为庞大的斯拉夫人,他们必是王国的基层大多数民众。他们是有必要联姻的对象,是可以发动的另一支力量。

    终究彼此会化作一个整体,只是拥有老罗斯血统的人能享有更多的社会资源与地位。等级制度是必要的,否则如此庞大的王国在当今时代就会崩盘。

    如此那些立功的将士必须赏赐,整个王国需要享受胜利后的战争红利,其中血统越是靠近老罗斯享受的红利越多。

    王国里,出身自老罗斯部族(包括被承认的后续加入者)和白树庄园的斯拉夫人,此乃王国一等人。其次是其他来头的维京人,三等则是规模庞大的斯拉夫人。

    人分三等如今只是约定俗成的说法,并无成分法令定义它。

    等级并非靠着族裔划定,本质上此乃一种阶级的划分,一个自上而下的封建等级社会正在自然演变,对此身为国王的留里克能切身感受到他,并无疑做什么干涉,除非威胁到自己的权势。

    因为他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留里克有一双手,左手握着维京人势力,右手握着斯拉夫人势力。两手都要抓稳牢,再将两手攥在一起。

    于是,这就是在都城进行凯旋巡游、火塔回礼和集体安葬仪式的真正理由。

    维京系军队与斯拉夫系军队,乃至有自治权芬兰伯国的军队,必须排成方阵绕城巡游,接受族裔各异民众的欢呼。

    而集体安葬更为讲究,无论死者来自哪个族裔,甚至很多死者压根就是战争时期加入的约塔兰人和丹麦人,他们都战死了,现在剩下的骨灰有资格被安葬在一处。

    精锐部队折损很多,王国需要大量训练新兵,尤其是将那些十二岁、十三岁的混血孩子大肆补充到各旗队里。这些崽子仅是年龄小,他们仅是体格就与稚嫩无关。

    这一情况仅在新罗斯堡就有体现,都城虽是从荒滩兴起的商业重镇,最早的定居者在此也住了十多年。她一直享受着罗斯崛起的红利,住在此地的孩子从小吃得好住得好,他们的体格远胜于成长在罗斯堡峡湾的先辈,大部分仅仅十二岁就达到了折合160㎝的身高,且看起来只是体格单薄罢了。

    仅是如此他们的身高已经与法兰克广大农夫兵一样,这就是留里克所谓十二岁的孩子可以当兵的自信。

    单纯是面对法兰克农夫兵,这群崽子再军事教训一番,即可带着剑与矛去砍杀咯。

    凯旋巡游如期进行!

    头顶熊首的狂战士举着旗帜开路,正后方则是背着皮鼓吹骨笛和号角的“军乐队”。

    留里克身着盛装,在大祭司的陪同下,带着自己在身边的妻妾和孩子走在队伍的前部。他们骑着马接受民众的欢呼赞颂。

    接着,各个旗队身着全套战袍排列成六列纵队,以各旗队的编制行军。每个人背着圆盾,将琳琅满目的武器挂在皮带上。他们竭力装饰自己,盾的涂装被修复,甲衣被擦拭得锃亮,头盔出于个人喜好多缠绕花纹兽皮乃至插上染色的羽毛。

    无出其右的事,这些战士清一色穿好洗干净的蓝纹布袍。袍子上不可避免的有着大量窟窿,一些被缝合修补,一切被刻意留着。如此战损装束也从另一面证明了他们曾经历过血战,进一步加强了他们的勇武之感。

    芬兰旗队一样是罗斯制式着装,他们多是戴着松鼠皮制作的绒帽,大红松鼠的大尾巴是一个标致,腰里的皮质箭袋和与身高一样的长弓就是另一番特色。

    他们整体身材偏矮小,现在没有丝毫的自卑。因为欢呼的人群里有着很多整个冬季客居在都城的芬兰同乡,仔细听还能听出用家乡话高呼的赞美声。

    因为芬兰旗队的带对者不是别人,正是伯爵耶夫洛和其大儿子凯尔哈。

    甚至是王国的工匠部队也参与到巡游中,卡威携儿子库兹涅斯拉夫,以及超过五十名的只为大王效力的斯拉夫族裔铁匠,与数以百计的职业水手们构成特别的队伍。他们将立下特殊功勋的重型装备带上岸,推拉拖拽车载扭力弹弓和公牛投石机,以让广大民众开开眼。

    很多人认得这群铁匠,以后想要订购刀剑乃至五花八门工具就必须和他们打交道,且新罗斯堡市场上大部分销售中的金属器具就出自这一群体之手。

    最终,一片树林在众目睽睽下于城内运动。

    战戟拼接成完全状态,斯拉夫旗队穿着当有的制服,更全体穿戴上自己的战利品法兰克锁子甲。他们扛着极长的战戟,擦拭干净的戟头在阳光下锃光瓦亮。

    他们的着装打扮与瓦良格战士并无不同,此番全部戴上缴获的法兰克头盔并加以改造,无人敢质疑他们不是精锐。

    凯旋巡游引得都城民众全体挤在内城,到处都是欣赏大军的人与瞪大的双眼,房顶、城墙乃至一些树上也坐着观众。

    丰收广场是巡游开始之地,也是巡游结束之地。留里克倒是想要公共发表一番演说,终究是自己的嗓子压不住数万人的喧闹作罢了。

    一座全新的木塔在城外搭建,当巡游仪式结束,木塔也搭建完毕可以点火。

    今日留里克要做的事很多,全军在完成巡游抵达丰收广场后,大军再全部出城直奔城南的墓地区。

    不仅是大军,全城百姓顺势集体南下。

    这里是人间的瓦尔哈拉,是所有人归宿所在。无论臣民有怎样的信仰,只要他们乐意,在死后皆可埋葬在这一庞大的国家级公墓。而为国家战死的人,只要有能力他们的骨灰即被带回来安葬于此。

    留里克就是有意模彷阿灵顿国家公墓,这里就是罗斯的国家公墓。先前埋葬的人们多已树立了石碑,石碑上刻着卢恩文的墓志,以及一些抽象刻画。譬如有更信仰雷神托尔的人,他的墓碑就刻着这样的图画——托尔神左手握紧神锤、右手擒拿耶梦加得巨蟒。

    现在将有近两千个“木盒棺材”要被安葬,土坑已经连夜挖掘,标注死者身份的木牌也做好。因为有旗队编制的死者的身份记录在册,死者也有自己的身份铭牌,如此王国会确定他们的墓穴并为之立碑。一千余人有明确身份,其余数百死者就是战争中加入并未王国战死的人们,对于后者是体面的合葬。

    身为国王,他亲自发表了简短的讲话。

    “他们获得了永恒的荣耀,他们的灵魂已经去了英灵殿,他们的身躯长眠如此,永远接受着我们的崇敬……”

    此刻的留里克很欣赏那群天主教士对亡者的悼词,悼词极为讲究,这番讲话就有模彷的成分。

    他接着令待命的牛角号手们集体吹号,令抵达的战士们再合力敲打一番盾牌,有节奏地吼几声战吼。

    那些来自新罗斯堡的死者被其家属亲自下葬并封土,其余者接来自诺夫哥罗德方向,对于这些死者就由死者的战友为之安葬。

    少有人哭泣,场面整体是肃然的。

    只见,尊贵的过往头戴黄金桂冠,带领将士们集体向安葬的战士半跪行礼。

    到处是半跪的人们,整个场面震撼陆续抵达的城市民众,它感染了更多的人,终究整个都城在为战死者致敬。

    再待夜幕降临,一座火塔迅勐燃烧,火舌喷涌向繁星。

    整整一百头驯鹿!作为国王的留里克当众将之挨个刺死,以此祭祀诸神。

    他拦下了大祭司当做的最重要工作,作为“被奥丁祝福的人”,此刻也的确没有谁比他更有资格。

    烈火照着一个小女孩的脸,维利卡目不转睛地看着父亲挨个刺杀鹿,她面目凝重,只见自己父亲那伟岸身影在火焰前不断跳跃者。

    最终,父亲赤膊上身,高举着手中的剑直指苍穹。

    留里克当着数万军民的面就是在做一场行为艺术,民众瞬间保持恐怖的安静,耳畔只有风声和烈焰的噼啪声。

    一个响亮的声音穿得很远,人们听到了大王的呐喊:“诸神之王奥丁啊!

    罗斯做到了!感谢您赐予我们的胜利!接受我们的礼物吧!赐予我们繁荣吧!赐予我们全新胜利吧!”

    最终,是露米亚高高举起一颗被剖开的鹿肝,对所有参与最终大祭祀的人们郑重宣布:“奥丁听到看到了!奥丁很满意!奥丁将赏赐我们全新的胜利!”

    这一夜,整个都城陷入狂欢,到处燃烧的篝火如同将大地点燃……

第1026章 罗斯骑兵在奥斯塔拉公国

    深邃的芬兰湾是被罗斯王国霸占的渔场,自壮烈又短促的凯旋仪式结束后,大小渔船再次在海域里畅行。

    很多船只为了捕获大鱼宁愿千里迢迢冲到中、南波罗的海,他们会将哥特兰岛和博恩霍尔姆岛作为停驻的基地,就在岸上将鱼肉腌渍烘干,以咸鱼干的方式卖出去。

    因为波罗的海的地理构造决定了,海域越是原理丹麦海峡盐度越低,遂到了罗斯堡故地和新罗斯堡面临的海洋,尤其是现在丰水期之巨量溶解冰水注入海洋,海水几乎成了淡水,以这样的水煮盐实在是出力不讨好。

    购买来自纳尔维克港巴尔默克挪威人的大西洋好盐要出入更多钱,民众吃盐的需求终究需要尽量自行解决。

    现在的时代,随着燕麦、黑麦和小麦的产量节节攀升,全新的饮食方式由此诞生。

    将燕麦等麦子熬煮成糊糊,再撒一把盐,以木勺挖着吃。这是罗马帝国时代的普通人通常的饮食,即便是角斗奴也是经常吃这个。

    意大利地区的传统吃法在北欧因粮食产量不足成为一种奢侈享受,随着罗斯完全拥有了诺夫哥罗德农业区,天天吃煮麦已为常态。

    无论是老罗斯人为首的各路维京人要吃麦子,斯拉夫人更是要顿顿吃麦子。吃煮麦的同时要吃盐,只要条件允许,他们会在吃的问题上付出更多。单纯在煮熟麦子里撒一些盐是不够的!就在熬煮的时候还要加入一些蔬菜、蘑菇之类的辅料,如若能加入肉食就更好了。

    晒干的咸鱼硬邦邦,加工完毕能储存长达两年乃至更长,只要食者忽略“僵尸级”鱼干的怪味。

    它的鱼肉和盐的混合体,过去是老罗斯人远航时的必备干粮。对于过去盐分非常缺乏的斯拉夫人,罗斯人的这种鱼干竟不啻为一种美味。

    把咸鱼干和麦子一起炖煮,再坚硬的鱼干也能熬烂,与煮烂的燕麦构成一碗美餐。

    各个斯拉夫庄园的民众不止对食盐有着巨大的需求,直接从远航渔民手里购买咸鱼干实在是一种两全其美的选择。

    既然农业区有着巨大的需求,就驱使着渔民疯狂冲向海水更咸的南波罗的海。

    这在过去几年根本是不可能的,但罗斯的王权已经覆盖到那里。来自罗斯的渔船将旗帜挂载桅杆上即可表明自己的身份!

    其中一支隶属于国王的御用捕鱼队,各个货船带着大型渔船冲向南方海域。

    十多年前与留里克签订契约的二十个渔民家庭,他们的孩子有的参与到840年的远征,有的就是单纯的捕鱼。

    契约是永恒的,除非留里克有意终结契约。

    何必终结契约?至少渔民们巴不得契约永固。

    他们就是给国王打工的佃户,留里克与之缔结的契约令人感动。过去的老破渔船换成了修长型武装货船(兼顾渔船),各家庭有着使用权,契约要求每个月的捕捞量下限,而所有的渔获收入中,国王拿走一半,剩下的一半也是国王收购。

    此乃一本百利的买卖,二十户渔民因此都变得富裕,以至于一些家庭已经订购了自己的渔船。

    御用捕鱼队变得人才济济,过去他们出于安全考虑只能以墓碑岛为中心至萨列马岛之间的中波罗的海捕捞,现在他们敢于冲向南方。

    既然所捕渔获终究全部献给大王赚取利润,而渔获终究会进入被国王养育的那数以千计的王国崽子的肚子里。

    那些崽子都是老罗斯人的后裔呀!与自己有着共同的直系祖先。

    从今年开始,因为御用捕鱼队会抵达遥远海域,已经没有能力将足够新鲜的鱼运抵新罗斯堡。原本要在新罗斯堡进行的咸鱼加工不能做,他们计划着就在哥特兰岛的海岸煮盐、晒鱼,最后献给大王成吨的咸鱼干。

    留里克许可了这一切,曾经危险的南波罗的海乃至丹麦海峡如今对所有罗斯渔船开放。人人有权掠夺那里的渔获,这就是王国所拥有的的战争红利之一。

    未来定会有大量的咸鱼干运抵都城,接着分销到芬兰地区、拉多加湖环湖地区,以及人口基数庞大的诺夫哥罗德地区。此三区有一个共同特点即远离海洋难以获得盐,巨大的食盐缺口是无法由小规模贸易能解决的,除非罗斯占领高盐度的海域并使得民众能自发煮盐。

    数以千计的大小渔船离开喀琅施塔得泊地,他们会与从波的尼亚湾来的渔船,以及大量从梅拉伦湖喷涌出的船只,来自三片水域的船只在丁字路口的墓碑岛合并,逐渐填满南波罗的海。

    曾被部族纷争压抑着的捕鱼业迸发出了难以置信的生命力,《北方同盟条约》已经明确定义波罗的海是所有联盟成员的海,所有渔船皆可自由捕捞,任何圈地自称霸主的人都被认为是必须打击的海盗。

    专属经济区的概念是不存在的,但从另一个角度而言,正片波罗的海都是罗斯的专属经济区。

    因为,没有任何一股维京势力能在造船实力上与罗斯竞争。

    巨大的捕鱼业需求摆在这里,而巨量热钱涌入,富起来的形形色色的人出于民族传统,订购一条自家的船理所当然。

    哪怕是再落魄,一个维京家庭也能操纵船只漂向远方探索新的生活可能,而一条船本身就能确保全家不饿死。

    新罗斯堡旋即出现了这样的奇妙现象,全城的造船专业户家庭都收到了大量订单,订购者渴望一条标准的龙头长船,倘若不行,一条小很多的普通渔船也能凑合。

    龙头长船依旧是河海湖综合适用性最强的船,但大量热钱在市场流通的当下,造船匠人们无出其右得抬高价码。

    事实是所有的商品都涨价了,拥有大量战利品的凯旋战士也不在乎,他们继续在全王国最大的贸易城市挥金如土,短时间即把市面上的生活用品买了个干干净净。

    留里克就在自己的都城倾销战利品。他不是乱倾销,尤其是缴获的大量法兰克武器不可简单卖给民众手里。此绝得他担忧民众得了武器就有作乱可能性,恰是这些缴获武器损坏严重,夸张弯折的宽刃剑留着何用,不如重新打成铁锭,渗碳加工为低碳钢,再造为钢剑卖掉赚取更多。

    唯有两千张马革就此抛下,这些开始腐烂且质量本就一般的马革是他刻意留下的,即便如此这些马革也比鹿皮面积更大更有加工潜力。

    妄图复刻一番在墓碑岛的操作已经不可能,都城的皮革匠人相当数量是老罗斯的乡亲,坑骗他们属于自戕。再说这些马革散发着恶臭,要加工可要使用更多的芒硝和草木灰,又增加了成本。

    留里克仅以鹿皮的价格将两千张中下等马革倾销,正是因为这些皮革单体面积很大,买到它的商人总是笑呵呵觉得自己赚了,并无视它散发的臭味。

    在诸多卸货的战利品中,唯有一样大宗货物依旧塞得船舱满登登。

    从弗兰德斯地区缴获的大量羊毛,它们依旧被压缩在粗布麻袋里被干燥保存。

    都城继承者老罗斯的传统皮革加工业,而羊毛纺织与麻布纺织,虽是材料不一样,纺织的模式基本相同,而这正是诺夫哥罗德那二十万斯拉夫人的强项。诺夫哥罗德才是罗斯的纺织业中心,品质极好的弗兰德羊毛,乃至从当地掳走的种羊羔子,一定能继续巩固和发展它的经济地位。

    战争红利使得新罗斯堡进入全新的繁荣期,人们发自内心赞誉大王与凯旋大军,敬畏崇敬牺牲的战士。

    因为王国民众都得到了利益。

    有的人只能得到小利,有的不仅大发横财,等待他们的无疑是曼妙未来。

    卡尔·霍特拉松,家族老二,坐拥都城最大造船厂的他一直在为国王建造一艘巨舰。

    即便现在出现了订购船只的热潮,他谢绝了任何试图订船者,继续带领团队专注于建造。

    这不,国王留里克带着随从们亲自来参观了!

    留里克一身戎装,带领麾下骑兵骑马而来。他们皆戴着毛茸茸的白色皮毛,清一色插着染色的羽毛。

    只见那些骑在木质脚手架上操持着工具的匠人纷纷暂停手头工作,一双双眼睛关注着不断逼近的骑兵。

    大地在异常震动,国王居然以骑马的方式而来。

    “快召集兄弟们暂时停工,就在原位上向大王脱帽致意!”卡尔急令麾下的工头们,旋即又戴上自己的皮毛,穿上熊皮大衣,以很体面的方式去面见大王。

    他向骑马的王微微鞠躬,右手捂住自己的心脏,接着脱帽致意。

    如此恭敬留里克很是满意。

    “感谢大王前来视察我这个脏乱的地方。真是抱歉,我们仓促迎接您的到来。”

    “不碍事。我就是来看大战舰的!我看到了一座巨大的船壳,快让你的匠人们继续工作!我……要和你好好聊聊。”

    说罢,留里克下马,又令部下下马待命。

    他拍拍双手,饶有兴致地继续昂首看着船壳。

    “舰队返航的时候,这艘大船壳就是醒目的标致,没有任何的棚舍可以遮掩它,工人必须在户外工作。也许,你们冬季也在坚持工作呐!”

    “是如此。我也正欲向大王汇报。”卡尔继续恭敬道。

    “好啊。我们边走边说。”

    留里克带着笑意始终观摩着船壳,他绕行缓步走着,耳边尽是卡尔对大战舰专业的汇报,尤其是对“海上君主号”的各项特性的预估。

    留里克愿意称呼她为一艘盖伦船,但在卡尔这里,她就是在罗斯固有的最大船型上的扩大化改造。

    新罗斯堡所在的地界周遭都是森林,其中不乏一些长成巨伞般的橡木。

    从未开发的森林里找寻合格木料的工作,自从新罗斯堡设立永久性定居点之刻就开始了。作为早就在此布局的霍特拉家族,出于行业的职业习惯,他们在密林中找寻到一批合格船材,将大树砍伐后便以各种办法运到自己的加工作坊。

    遂在留里克突击视察之际,造船上仍旧堆积着大大小小的木料。

    没有谁比这个家族更善于制造大型船舶,留里克安插一批年轻的崽子作为卡尔的学徒,对于造船厂他们是廉价劳动力,更是留里克有意培养的造船人才。霍特拉家族一样不愧,毕竟过去承接造柯克船(老式货船)的订单不多,通常的订单是造龙头长船和更小的渔船。

    造这些船只犯不着挖空心思提升技术,即便聪明的工匠有想法,也因支付不起试错的成本宁可不做。

    国王留里克为霍特拉家族兜了底,家族的老二承接起建造最大战舰的任务!

    至少他提前就囤积了最为关键的橡木材料,如此坚固的船壳框架可以完成,就如同人的骨骼,剩下的任务就是整体安装五花八门零件罢。

    即便他们不断的寻找,在南部的密林中也找不到高度达到折合五十米的巨型栎树。栎树就是本地最常见的橡木原料,它的树干总是长得偏歪斜,一些栎树的主干可以刨凿成整根粗木杆,近三十米的长度足够做成很好的阿芙洛拉级战舰的核心龙骨。

    如今的海上君主的龙骨更长,原本留里克希望龙骨可以达到六十米,奈何还是败给现实。

    两课栎树被凿出笔直木杆,以榫卯结构拼装在一起,就达到了接近五十米。

    接着又是安装船艏龙骨与球鼻艏,它们也以榫卯结构与主龙骨合在一起。

    船艉龙骨几乎是立柱姿态榫卯在主龙骨上。

    如此战舰的“脊椎骨”完成拼装,密密麻麻的橡木船肋拼在主龙骨上,它们则取材自栎树的天然弯折木杆。

    卡尔不断地诉苦,所谓搜集这些材料需要运气更需要体力。留里克东这家伙的意思,无非就是希望结账的时候多给钱,他暂且不提酬劳之事。

    拼装龙骨清一色栎树,船壳包裹的木板也清一色是栎树。

    它们经历了阴干处理,又在建造时期继续接受风吹,冬季降雪时则被工匠果断清理干净积雪。

    船壳的木料必须保证干燥,如此在干船坞灌水后才能很好的吸水发泡。

    外部船壳全部采取榫卯工艺,不会使用一枚铁定,工作量颇为庞大,这就是真正的船壳开始建造到了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一年,它仍旧是一座巨大船壳。

    对此卡尔有些露怯,不断诉苦着自己工作的坚信,工匠面临着的诸多技术挑战。

    “还是让我直接登上船壳看看里面的情况吧!”留里克执意零距离观察,遂攀着脚手架抵达船壳内部。

    “很好!很不错。”他拍拍衣服左看右看,“站在外面觉得船舱不会很大,如此看来非同一般。”

    “绝对可以挤下二百名战士。”卡尔吹嘘道。

    “你低估了!依我看四百人也能塞下。就是……这是整个通透的船舱?”

    卡尔不懂大王的意思,随口嘟囔:“有何不妥吗?”

    “你刚刚说得遇到很多技术问题,依我看这艘船的确有一个很大的技术问题。”

    “啊?”

    留里克大手指着:“通体船舱是大,可这艘船也太大了,她吃水注定深,那就容易撞上礁石。我就是担心一旦触礁,进入的海水能淹没整个舱室。我们不能承担这个风险,当采取措施。”

    “那就不要触礁。”卡尔露怯地嘟囔。

    留里克绷着嘴巴摇头晃脑:“只有傻瓜愿意主动触礁,可我的海上君主号有资格游历远方探索世界尽头,万一遇到危险呢?所以,通体船舱要分成三段。”

    “我……我听不懂。”

    “你是不懂。”留里克继续命令:“把底舱分层三个独立舱室,这样一个舱室触礁,浸水不会吞没剩下两个船舱。即便我们的船裹了一肚子的水,不就是相当于多载运了一些货物,最终还是可以航行不至于沉船。聪明如你。卡尔,你应该懂。”

    现在是841年,水密隔舱技术东方开始大规模运用,它的本质就是确保大型船只浸水后只能危害部分船体,不至于全局崩溃。

    卡尔·霍特拉松悟到了,他的头脑构思起一副图画。他并没有惊讶得跳脚,毕竟霍特拉家族一直没使用过水密隔舱技术,因为它对于小型船只根本没有意义。

    恰是因为过去没有概念,他的内心仍旧觉得大王的要求有些多余。触礁之类的事情谁都不希望,此事最好不要经历,倘若事情发生了可怎么办?那就只好自求多福咯。

    死在海里不足为奇,水密隔舱的技术概念卡尔今日已经领悟,它意味着什么因为没有经历过卡尔也不懂。当然,人也几乎只能经历过一次触礁事故,结果几乎就是淹死,活下来的人就称呼此乃海中恶神埃吉尔的手段。

    多亏了船壳还在紧锣密鼓拼装着外壳木板,此项工作必须使用阴干后的栎树的橡木板,为此他们需要用整个冬季在阴暗仓库完成木板冻干。木杆多余很多,本是可以作为甲板材料的,现在额外组装起水密隔舱的隔板再合适不过。

    按照留里克额外要求,船底大舱室分成三个小舱室,每个舱室安装独立天井和梯子。

    这艘船原本设计仍是跨时代的,除却底层舱室外,还有一层上层舱室。

    为了保证重心,上层舱室的贯通的,剖面确是一个梯形。

    如果底部船舱是一层,那么真正甲板所在就是第三层了。

    她仍要安装船艏楼,以及进阶到双层架构的船艉楼。遂对于船艉楼甲板,那就是第五层。

    她会安装四座桅杆,矮一些的前主桅、最大的后主桅、小一些的艉楼桅,以及斜插着向前突刺的前桅。会有大量的缆绳结构固定这些桅杆,尤其是突刺的前桅杆,它的主旨就是给大量缆绳一个捆扎的基点,一样也能挂上衡帆兜住船下端的风。

    霍特拉家族有充分建造仿卡拉维尔型帆船之阿芙洛拉号级船只经验,盖伦船与卡拉维尔船本也是继承与改进的关系,当船只越造越大,盖伦船横空出世。

    就如十年前建造阿芙洛拉号一样!如今的阿芙洛拉号在840年战争中已经不能作为旗舰,她已经是一员劳苦功高的老将,完成了她最后的绝唱。

    阿芙洛拉号会被修善一番替换大量零件,然核心龙骨是否还能继续坚挺,谁也说不准。她会作为训练建就在芬兰湾活动,唯有必要时刻接受征召。

    海上君主号是罗斯的第一艘盖伦级大战舰,她有着浓厚的实验意义,对于她的海试是否大成功留里克有着担忧。

    可以肯定的是即便造船的材料全都准备好了,841年绝非她的下水日。这艘大战舰最快也要在842年下水,留给霍特拉家族的时间仍旧很多。

    那么,这艘船究竟造价几何?

    卡尔一直憋着话,留里克亲自站在船舱里,就有他这位尊贵的王率先询问起价格。

    “你们的用料非常舍得,我能理解你们的辛苦。过去我们谈的价格是一千磅银币,看看你的表情,我知道你有些不满,希望提价。这样吧!我最终给你付款两千磅!”

    此言一出,卡尔耷拉着的头发突然膨胀,他头皮发紧犹如炸毛的猫。

    “大王?!您!认真的?!”

    话音刚落留里克有点后悔自己嘴巴没把门,可惜现在收回话语有些晚了。他灵机一动自有说法:“本身这艘船就价值一千磅,你们即便如此也会赚取很多。我为何额外支付一千磅呢?那是支付你们科研津贴,你们研究出了全新的技术,值得本王多付钱。海上君主号只是一个开始,我还会建造更多这样的船。同样,阿芙洛拉号级和行星级以后还要建造,你们有了充分技术和人手,以后建造只会更快。”

    国王不会吹牛,国王渴望更强大的舰队,国王也的确拥有大量的财富能够支付造舰巨款。

    卡尔不知道大王的终极梦想,也不敢多嘴去问。他可以确定,自己的家族将进一步发达,赚取的财富也将是八辈子花不完。

    “愿为大王效劳。”卡尔霍特拉森半跪下来,仅以战士礼向国王留里克致敬。

第1027章 840年斯摩棱斯克的故事

    气温正在快速回暖,连日的好天气使得很多人自发换掉厚衣。

    新罗斯堡地区原则上已经可以开始春耕,部分民众已经开始劳作了。

    他们带着犁、耧车走向田地,全家老少上阵播种。

    固然王室有着规模最大的鹿群,如今是冬季,庞大的鹿群也被养鹿人族群奉命驱赶到远方进行传统春夏季放牧。

    一批驯鹿销售给了都城居民,或是有的家庭本就有着自家的战利品鹿。

    驯鹿不仅仅是冬季拉雪橇的使役,现在也是耕地的工具。

    他们没有训练好的耕牛,也没有训练好的耕马,如若不想人力拖曳播种工具,就只能退而求其次用现有的驯鹿耕地。

    哪怕是单纯用人力,如今的工具有着翻土、播种、覆土一条龙式服务,农夫只要想办法拖拽工具前进即可。

    曲辕犁与耧车的组合完全改变了罗斯农业区的播种方式。

    曾经的老罗斯人不懂播种,自诩善于农业的斯拉夫人也是把村民组织起来排成一列,各个捧着装满麦粒的篮子,一边前进一边撒种,能产出多少全凭运气,或曰神的恩赐。

    如今留里克为治下的百姓引来了先进的东方技术。

    犁头翻土天然形成两边的垄,种子以线性埋在垄下凹槽里,之后被覆土。

    如此往复播种,一片田地如同被梳子梳理过,放眼望去尽是微小又笔直的沟壑。种子在沟里,垄如防风墙保护着最初的麦苗,当它长得比垄更高时才会面临北方强劲的风,只是这时候所有的苗已经足够坚强。

    即便如此,无论是新罗斯堡还是诺夫哥罗德,农家肥依旧是匮乏的。新罗斯堡的民众将粪便直接扔到河里,最后流入大海,倒是落得个轻松处理。诺夫哥罗德的情况好一些,农夫们会收集一些粪便,终究只能做小规模肥田。

    他们能做到的最简单的肥料就是撒上冬季烧火取暖产生的大量灰烬,草木灰的确能肥田,然粮食高产的根本来自于氮肥。

    留里克在这方面无法变魔术,罗斯定义的一罗顷是标准公顷的96%面积,所用重量单位通行北欧版罗马磅即0.392kg。一罗顷好田的小麦产量现在能突破三千磅,这在以往对于诺夫哥罗德的居民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好田的产量从两千提高到三千,哪怕是差田也有了产能重大提升。

    各个斯拉夫农庄尝到了甜头后,就全面采取新式播种技法。

    公平的说即便是纯靠人力,哪怕是靠着妇女的力量,拖曳曲辕犁兼耧车一样能完成一罗顷土地的播种。实际的情况完全不至于让家中的女人做苦力,留里克察觉到一些年龄较大的孩子就承担起这份工作。

    哪怕是是纯粹的斯拉夫人,那也是与日耳曼有着血缘关系的印欧人分支,彼此都住在高纬度地区,只要营养跟得上无论男女都会强壮。

    即便是女人和大孩子可以耗费更多一些气力完成增加的春耕,家中的壮劳力凯旋后,繁重的春耕一定会变得轻松很多。

    那些从新罗斯堡征兵的战士暂时解甲归田,他们几乎都是第二旗队,且旗队长也是留里克指定的下届都城总督小科努松。他们就地投入春耕,更多的人则即将投入最后的航行。

    “涅瓦河湍急,我们现在返航面临着很大的阻力。”阿里克无情地指出当前的局面。

    留里克知道如此,他毫无办法。“没有任何的事情可以阻挡战士回家,我们就靠着划桨逆流而上。”

    “但是大船怎么办?我们还有大量的物资。”

    “主要是羊毛。我决定了,各长船分别载运一些长船。我们组成最传统的队伍,靠着划桨去诺夫哥罗德。”留里克态度坚决,他如此言论也是为自己加油打气。

    在春季的汛期逆行涅瓦河一直是勇敢挑战,麻烦在于大军返航的时间点选择的不好,或者说他们选择冬季的尾巴返航就注定面临现在的窘境。春耕拖不得,远征一整年的战士们回家心切。

    和堂兄聊了一番,阿里克的话绝非浇冷水,这位老哥身经百战,在战斗的时候市场鲁莽化身狂战士,航行时却意外得谨慎又机智。

    阿里克向沉浸在乐观情绪的战士们通报湍急的河水之巨大阻力,号召大伙儿在出发前多准备干粮,譬如大饼和肉干,以确保体力。

    这固然是出于好心,可他的二老婆亚丝拉琪就是都城最大的“快餐老板”。

    勇猛的阿里克所言很在理,如此亚丝拉琪的烤饼作坊开始了全天连轴转,她完全不必担心产能暴增引起大饼滞销了。

    烤饼不会恶意涨价,只能涨一点点,靠着薄利多销的原则,亟待回家的大军来了一出干粮抢购,她还是狠狠赚到一笔。

    她很感谢丈夫为自己招揽生意之举。

    “何必谢我?我们得吃饭,吃很多的饭!逆流航行意味着什么你又不是不懂。”阿里克有些莫名其妙。随着他意识到老婆发了财,此事就不提了。

    码头桅杆如林,龙头长船鳞次栉比,面对着激流的涅瓦河,人们确信还是这些传统船只最适合逆行。

    靠着几十人划桨对冲掉水流,壮汉一起行动仍是颇为费力的事情。

    罗斯海军的主力舰已经全面风帆化,船只也造得越来越大,不可否认的是这样的船只开始愈发变得难以在内河航行。

    “螺旋桨在当前还不好用,给船只换上两座大水轮,令水手踩踏应该很好。”留里克由此念头,只是这样似乎也不是很必要。

    亟待回家的战士们带着大量的行李,每三十人拥有一艘长船,露天船舱中部已经被物资堆得满登登。倘若水流舒缓一些,满载物资的武装货船被两艘长船拖曳着逆行不是问题。丰水期的当下不易如此,于是有的长船变成纯粹货运。两艘长船由缆绳串联,合力拖曳货运长船,如此三艘为一组。

    留里克一身盛装,那头顶的黄金桂冠在阳光下烁烁发光。

    总督老科努松站在码头,握住国王的手久久不愿松手。“大王这一去又是数月不来。请大王放心,我会把新罗斯堡管理好……”随后又说了很多。

    留里克拍拍这位老臣的肩膀,“你会把事情做好。我倒是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

    “何事。”

    “我们是否可以在森林中砍出一条路?我们修路直奔南方,可以走陆路抵达诺夫哥罗德。这样,我们不必逆行河流,甚至旅途也变近了。”

    “这可行吗?”老科努松不是没想过,“可是我不知道正确的方向,也不知这条路的距离。”

    “那就慢慢探索吧!向南探索,也许还能发现别的好东西。”

    随后,面对着落泪的大祭司露米娅,留里克再与她相拥,又抱起自己的大女儿嘻嘻哈哈地举高高。

    “你什么时候再回来?”露米娅急切地问,脸庞难掩不舍。

    “也许是夏至日,也许是秋分日。我要处理的事物还有很多。”

    “的确,你是王,事务多。”露米娅的沮丧就在脸上。

    “别哭。未来还有一些大事情,作为大祭司你是不能缺席。我曾安排艾尔拉修撰我们的经典,我们将有自己的经书,以此作为信仰的根本。你知道南方法兰克的天主教教宗吗?”

    露米娅点点头:“我知道有这个东西。”

    “本王得到奥丁的祝福,就相当于他们的教宗。而你,第二教宗。继续你的职务,当我回来的时候,很多事情会确定下来。”

    留里克的认真的,一套自上而下的祭司体系虽然已经建立,当前最大的问题是《罗斯萨迦》这本经书尚未编修完成。

    最高书吏艾尔拉负责整理有关北欧信仰的各种文献记录,奈何罗斯保存的成文记录总量还是太少,她不得不听取大量传说,以故事集的形式编选,但最终不能违背留里克制定的信仰原则。

    所谓奥丁已经被确立为创世神,诸神为之拱卫等等。很多方面已经在借鉴一些福音书找寻创作灵感,当它《罗斯萨迦》完成刊印出版,还需要留里克本人最后审查。

    留里克决议加入更多的内容,去创造一个逻辑和谐的宇宙观,规定通用的道德观、价值观等。因为罗斯是多民族混居的王国,维京人势力武德充沛,其中的老罗斯一系实力很强,然斯拉夫人有着铺天盖地的人口数量。

    “今年《罗斯萨迦》必须完成稿件,不晚于明年结束必须刊印出版。”留里克如此暗自下定决心。

    战士们开始登船,留里克自己惜别所爱的人,与将士们一道踏上回家之路。

    当然,菲斯克的骑兵已经一骑绝尘。他们是骑兵,在好生休整一番后先行沿着河道离去。

    骑兵的马鞍几乎都安插一根木杆,杆子悬挂一面旗帜。他们穿着一致,绒帽清一色插着大量染成蓝色的羽毛。

    骑兵队是信使,会以最快速度抵达拉多家镇,继而冲到诺夫哥罗德宣告王师归来。

    春风得意马蹄疾的他们正在狂飙突进!

    拉多加镇捕鱼的人们最先遇到报喜的骑兵们,菲斯克无意在此地逗留,撂下一句“王师凯旋”就率部冲到沃尔霍夫河,继而沿着河畔的平地一路向南。

    此乃最后的旅途,这条路兄弟们曾经觉得比较遥远,远征法兰克一役他们经历了真正的长途奔袭,此番在老家的地盘狂奔有如春游。

    他们在中途宿营一夜,兄弟们围在篝火边吃着干粮情不自禁探讨起回家后的事情。

    骑兵队的所有人都在战争中发了大财,队长菲斯克更不一般,他不禁拥有了大量金钱还带上新妻阿斯特丽德。

    队伍里有新、老罗斯人的儿子,有斯拉夫土生贵族的儿子,乃至那十名佩切涅格骑奴。彼此族裔虽不同,经由这场战争所有人终于成为一个整体,他们彼此已然相当于亲兄弟。

    一些优秀的青年才俊一战成名,无疑菲斯克作为出身老罗斯的精英立下大战功,名不见经传的老罗斯人布罗迪因亲身俘虏了东法兰克王,立刻跻身到贵族之列。

    因为让一介小兵俘虏东法兰克王,对于东王路德维希实在是耻辱。布罗迪立即暂得一个“战争酋长”的头衔,大抵接近于“伯爵”的概念,使得路德维希不至于太惭愧。

    无疑这位布罗迪是极为骄傲的,他的功绩无人质疑,至于大王事后建立第二骑兵队令其做队长,此事更无人反对。

    曾被称之为软弱富少爷的斯拉夫土贵族的儿子,现在何人再敢质疑自己不够男人?在铁与血中他们经历了真正的成人礼,这样的斯拉夫族裔骑兵战士本身就是贵族,由此功勋,日后继承其父亲博雅尔的爵位顺利继承对自己所在农庄的控制权。

    罗斯王国有着自己的封建等级体系,它并没有法兰克那般严格。

    最高权势者为国王,第二等是王公。罗斯国王的最主要头衔就是罗斯公爵,如今王国境内除却罗斯公爵和奥斯塔拉公爵外,就是瑞典梅拉伦湖区的那一票公爵。除了罗斯公爵有着强有力的权势,其他的公爵终究只是有着很高的身份地位,有限的实力与之并不相称。

    第三等就是主要定居点的总督。总督理论上无法世袭,然当前的局面是各地的第二代总督就是前任的儿子,为留里克本人确定。

    第四等是伯爵或曰战争酋长,与第三等本不分伯仲,他们掌控着一片非国王直控区的王国领地,实为为王室镇守。

    第五等就是博雅尔或曰比约恩,以为“侍从”“守护者”,它相当于男爵,拥有自己固有的一片封地。

    骑兵队没有一人是孬种,他们每个人都被许诺了一个美好未来,所谓大家终将成为一地的世袭贵族,有固定的田产、扈从,待上了年纪后都有安稳的养老处,而自己的儿子全部优先编入常备军。

    带着对未来的无比热忱,白底蓝纹的旗帜伴随着马蹄的踢踏,骑兵赫然出现在诺夫哥罗德的北城郊。

    他们一出现,劳作的人们如同注视下凡的神仙,不止是围观,乃至放下手头工具亲自迎过来打招呼。小孩子更是嗷嗷叫得向骑兵跑来欢呼雀跃。

    环伊尔门湖的春耕已经开始!即便大量远征的劳动力没有回来,没有人敢务农时,男女老幼齐上阵,整个地区都陷入忙碌。

    诺夫哥罗德城是在白树庄园的基础上建设的大城,经过长足发展的白树庄园人口持续膨胀,有此庄园籍贯的男女老幼已经突破了一万人。大量的五六岁男孩女孩已经可以作为劳动力,他们尽其所能拎着拦着,协助父母和哥哥姐姐田间劳作,尽量提供帮助。

    整个地区的人口在持续膨胀,对于他们似乎留里克大王开始有意发展本地农业后,诸神就降下恩惠以至于每一年都算是丰年。

    殊不知,诺夫哥罗德、姆斯季斯克和青年城,此地三大定居点全面普及曲辕犁和耧车且保有量很高,化粗犷播种为精细条播,甚至部分地区农田开始享受灌溉系统的助力,粮食产能一定会提高。

    富余的粮食一旦大大增多,各个家庭无分族裔都在生孩子。

    距离本地区土地承载力的极限还早着呢!理论上环绕庞大伊尔门湖的平坦地区全部可以改造为农田,继而再开发沃尔霍夫河、姆斯季河、洛瓦季河等的流沿岸区域,又是大面积的良田。

    现在本地区存在一个南扩的趋势,奥斯塔拉女公爵卡洛塔为王国镇守南大门,恰是那里是洛瓦季河流域,气候比湖的北部更加温润。倘若不存在斯摩棱斯克的战争威胁,就沿着南方洛瓦季河的河畔继续南扩,当地更适合开辟良田呢。

    农夫们有着强大的主观能动性,罗斯的彻底征服使得本地的科技水平大幅提升。所谓占领者有着一个义务,即使得被占领者的生活要比以往更好。罗斯当然不是善人,人口规模庞大的斯拉夫族群就是王国的强劲后备力量,只是基于现状,未来还有多少纯血老罗斯人?

    老罗斯的北日耳曼血统正在被稀释,在最大的老罗斯移民点姆斯季斯克,田地里有着大量劳作的年仅十二岁、十三岁的男女。他们是混血者,会说诺斯语罗斯方言,也会说斯拉夫语伊尔门方言,他们还早早接受了文化教育和军事教育。这些人就是罗斯的第二代们,他们生长在崛起年代,吃得好住得好,没有一人是文盲。

    他们的父亲几乎都参军远征,一些家庭也提前得知了男人战死的消息。

    要悲怆痛哭吗?哭是真的哭,哭过一阵子就好了。

    因为他们的生活并不会因此遭遇重创,每一个老罗斯家庭都有着编制。孩子的父亲战死了,所有的男孩都能继承战死父亲的荣耀,长子为新的家主,次子三子等按照传统会分家,然依旧要为国王服役,也有资格优先享有最好的战争红利。

第1028章 一群来自斯摩棱斯克的奴隶

    骑兵的出现引得劳作的诺夫哥罗德人侧目,大家其实什么都不必说,警惕的农人纷纷挺直腰身,他们已经意识到了一切。

    军中的斯拉夫战士高举着旗帜策马狂奔,边疾驰边呼喊:“大王回来了!军队回来了!”

    骑兵一路冲到忙碌的斯摩棱斯克城内,就在主要道路肆意奔走使得全城沸腾。

    太上国王老奥托终究敌不过岁月,他并没有故去,就是这幅老朽的身体真的需要靠拄拐维持稳定。

    “竟然是骑兵喧哗?快!来人!扶我去看看!”

    侍从急忙搀扶起老国王,协助他至少把镀金的贴皮盔戴上,将剑挂在腰带。奥托不希望后生们看到自己老态龙钟的样子,竭力维持战士的形象。

    王后斯维特兰娜一手抱着太子奥斯本,另一手拉扯着王子奥列格。

    留里克的诸多妻妾也纷纷抱着自己的儿子现身。

    王族几乎都在诺夫哥罗德城里,他们走出宫殿惊得早有准备的骑兵们纷纷下马。

    菲斯克一眼即看出了老奥托,惊骇于传奇英雄如今也是满脸沧桑。

    他急令兄弟们下马,接着齐刷刷向太上国王半跪行礼。

    “是菲斯克吗?你们……你们自己回来了?”奥托略带沙哑的询问。

    “并不是!我们是国王的先遣军,只为传达凯旋的消息。”

    “我儿留里克终于回来了!”太后尼雅难掩激动,询问的话语都带着哭腔。

    “庞大的舰队正在赶来的路上,只是碍于河流湍急需要一些时日。而且我们带回来大量战利品……”

    “好了!你不必说了。”激动的奥托已经意识到了一切,儿子留里克不在他就是本地真正的国王,现在他保有着极高的权力,也有资格对菲斯克发号施令。

    “菲斯克!”

    “在。”

    “带领你的人环湖巡游!告诉路过的所有城市、村庄国王凯旋,尤其是告诉住在湖泊之南的佩切涅格人!让卡甘先回诺夫哥罗德一趟,和他的介意兄弟留里克好好聊聊。快去!”

    “遵命。”

    终于抵达诺夫哥罗德的骑兵众终于得到短暂休整,回家的喜悦冲上头顶,他们并不愿意就此进驻骑兵军营好生休整,而是在喝了水,再喂战马一些燕麦后直接奔向南方。

    他们按照老奥托的要求招摇过市,将王师凯旋的消息告诉遇到的任何人。

    他们刻意将罗斯旗帜高高扬起,遂在前往南方的路上,数以百计的起哄者、围观者嗷嗷叫得尾随着。

    骑兵兵分两路,队伍中的斯拉夫族裔战士走西路,只因湖泊西岸有着大量的土生斯拉夫庄园,这群战士几乎都是庄园少爷,他们的行动极具炫耀以为。

    菲斯克率领主力自然走东岸,他们要经过姆斯季斯克和青年城,以向维京同族宣告伟大的胜利与王师凯旋。

    曾经,庄园主们奉命交出自己的长子或是次子,以人质的方式被罗斯王公“掳走”塞进新组建的骑兵队里。

    在840年战争之前,骑兵固然展现出了不凡实力,他们终究没有打出令人震惊的战绩。那些战斗骑兵是有益的添头,不似840年,罗斯骑兵成为独立行动的特遣军,这份特立独行完成了擒拿东法兰克王的重大战绩。

    法兰克这个概念对伊尔门湖畔土生斯拉夫人过于陌生了。那大抵就是一个一度令所谓瓦良格人也敬畏的存在。

    骑兵耀武扬威出现在自家庄园,各庄园主彼此认识,自然也认识邻居庄园主的小崽子们。

    他们骑马出现有如梦幻!

    老父亲张开双臂笑脸相迎,老木器眼含热泪急吼吼冲上去嘘寒问暖。

    骑兵的亲戚们、族人们一拥而上一定要问个究竟。

    这真是最佳的炫耀机会!年轻的战士高举自己的麻布口袋,将很沉重又叮当作响的袋子交给自己的庄园主父亲。

    他们猜得出这是钱,一想到满袋子都是钱币,老家伙们就激动颤抖,随着束口麻绳拉开,里面清一色的上好法兰克银币正在阳光下反射刺眼光泽。

    老庄园主甚至为之昏阙,整个农庄为之震惊。

    他们仍旧不太清楚骑兵队俘获东王国国王一事是多么空前伟大的战绩,他们就认准钱。整体而言所有环湖的土生斯拉夫农庄是严重缺乏现金的,他们所拥有的重大财富有两个,麦子和廉价劳动力。银币是如今王国境内最后流通性的货币,各农庄都在想办法将生产的财富兑换成银币进行储存在,这方面各庄园主即博雅尔贵族有着极强的行动力。

    果然就如那最古老的谚语,抢劫是最快的发财手段。

    战争就是抢掠银币的快捷方式,远征的崽子真的拿出了大把现金。

    庄园主们更为此产生了重大误会,既然骑兵们有如此缴获,国王的大军岂不是抢掠更多?殊不知,骑兵队享有大部分的现金形式战利品,只因这是他们应得的。

    湖泊的东西两岸,骑兵所到兄弟们竭力炫耀。

    他们经过之后,一些令农夫们信息的消息立刻疯传——国王是认真的,今年完全免除农税。

    在湖泊东岸,那些“藏起来的人”尽数被强制搬迁到这里开荒种地,给予这些斯拉夫民众有着税收减免、提供农具等优待。一开始他们出于本能的恐惧排斥搬迁,不得已总督是以军事威胁手段如抓俘虏一般将之拉到湖边定居。

    已经多年过去,那些湖畔草地被改造成田亩,虽说土地肥力比不上那些充分开发的好田,至少也比在森林里种地有更多产出。

    只有享到了甜头这些“藏起来的人”才真心愿意接受罗斯王的控制,他们依旧对耀武扬威的骑兵保持戒备,在其走过,又对免税的消息狂喜得又蹦又跳。

    在罗斯王国的核心区之罗斯公国实行着粮本位经济体制,银币则是作为一般等价物存在,且是主流交易货币。

    不过一般的农村生活里各个庄园始终在自给自足,以物易物的本质就是用粮食去兑换别人的好东西。三十多个被其强行迁移到湖泊东岸排成长蛇阵的农庄,他们是最为贫穷的人们,经济条件脆弱、发展速度赶不上老庄园。似乎只有通过连续多年的免税政策,才能让这群瘦羊长出大量的羊毛。

    出售粮食是他们积攒发展资本最安全的途径,这就是民众为确凿的免税消息高兴得乱蹦的根本原因。

    骑兵风卷残云,他们奔走湖畔土路,望向农田翻土、播种的人们,也眺望伊尔门湖上游弋着的长船。

    那是霍特拉家族的老三所负责的诺夫哥罗德造船厂的杰作,该造船厂专注以建造适合内湖内河航行的小型船舶,无疑最为传统的龙头长船最具有泛用性。

    以前是没有机会,现在各个农庄都在集资购买自己的长船,这样便于农庄将产品输送到诺夫哥罗德的集市卖掉,也能就近捞鱼,亦可学习瓦良格人去远方探险发现新可能性。

    所以,一条来自西方、最后注入伊尔门湖的索伦河,因住在湖西的老庄园们开始拥有远航探索的瓦良格长船,他们终于开始探索。

    他们打扮成瓦良格人的模样,像模像样开始小规模探索,只因他们知道只要一路向西就能找到普斯科夫。伊尔门湖畔的斯拉夫民众并不将普斯克湖畔的人们当做同族,只知道彼此的语言极为接近,大抵双方有着很古老的先祖。沿着索伦河逆行直奔西方的探索才刚刚开始,本地庄园知晓的是,湖泊为南端的洛瓦季河流域,正在被瓦良格人中的奥斯塔拉人积极探索并发展着。

    洛瓦季河注入伊尔门湖的区域有着广袤的平缓区域,那里水草丰美可开垦农田也适合放牧。

    只是在老庄园的眼里,当地已经变得极为陌生。

    那里出现了大量的牲畜,尤其是很多的马匹。草地上出现大大小小的帐篷,以及彼此间隔较远的木屋棚舍。

    始终有一批各自稍矮的黑发草原人在此居住,他们与奥斯塔拉人混居已经形成有实力的新势力。

    那里在法理上属于奥斯塔拉公爵领的区域,新老斯拉夫农庄的博雅尔只有权开垦自己定居点附近的区域为新农田,无权在湖泊最南端括地。

    倒是南部区域成了很奇妙的好地方。

    当初出现了特殊的市场,所售的商品竟是俘虏。

    如今的新奥斯塔拉城完全要塞化,一座坚固硬木搭建的堡垒横亘在洛瓦季河上。他们修善了平整道路,又在堡垒的外郭建造起大量的棚户。

    城市的主人是女公爵卡洛塔,以及她的儿子卡尔。

    卡尔虽是留里克的儿子,继承的则是奥斯塔拉的爵位。

    即便是留里克也没有明确的姓氏,或者说当今的人们并不存在强烈的姓氏执念。然姓氏的雏形已经出现,卡洛塔拥有爵位,她的儿子要继承爵位,封地奥斯塔拉等同于她们的姓,遂按照本地斯拉夫语言的称谓,就是奥斯塔洛夫。

    卡尔·留里科维奇·奥斯塔洛夫,小公子拥有这样的斯拉夫化的名字。

    卡洛塔对此毫不在意,倒是自己的儿子虚岁是四岁,他很在意自己儿子的婚姻。“得给他安排一个贤淑的妻子,一个能听命于我、不要有什么主见的女人。这个正妻一定要给我多生孙子。”

    卡洛塔就是“奥斯塔拉母狼”,她为王国镇守南大门,一个柔弱的女贵族无法肩负这重大职责。她的确是凶狠的,也是时局逼得她必须凶狠与果断。

    就像在瑞典的故地一样,新生的奥斯塔拉公国第一时间就复兴区老本行——畜牧业。

    恰好洛瓦季河注入湖泊的区域是本地区肉眼可见的最好畜牧地,长达八年的缓慢发展终于蓄力足够进入发展快车道。

    公平的说,她奉丈夫留里克之命,积极与佩切涅格汗国太子卡甘合作,才使得新奥斯塔拉的综合实力爆发。

    在这里,组织属于奥斯塔拉人的舰队并不合适,积极训练骑兵才是正道。

    现在,衣着华丽的常备骑兵就在新奥斯塔拉与本地骑兵相遇,一方是高高扬起白底蓝纹旗,一方则是白底牛头旗。

    双方皆以诺斯语问候,菲斯克突然到访非常意外也极度令人欣喜。

    卡洛塔能预感王师今春注定凯旋,却根本想不到国王的先遣骑兵竟一路充当自己这里。

    “他心里挂念我!他想我了……”

    刚刚得到消息的卡洛塔已经心神不宁,接着下令:“快!让骑兵们进城,我要设宴招待他们!还有,赶紧通知卡甘!”

    罢了,这位女公爵紧急换上皮衣戴上皮帽,双脚踏上耐磨的皮靴。

    小公子卡尔只有三周岁,他天生贵胄在断奶后又天天吃肉,有着纯粹北欧血统的他怎么看都不像只有三岁。

    卡洛塔骑着自己的坐骑,将卡尔安置在前面,接着带领自己的骑兵卫队去迎接老朋友、如今的骑兵队长菲斯克。

    双方就在空旷的邻湖草地相遇。

    菲斯克缓缓摘下绒帽,眯着眼睛清楚看到卡洛塔那张熟悉的脸,还有马脖子遮挡不住的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

    本就是老战友,菲斯克犯不着对卡洛塔过礼。

    他拽紧缰绳,战马慢慢走去。

    “卡洛塔。”他直呼其名,“看来你一切都好。”

    “兄弟,你们来得如此突然,竟让我不知所措。你……你带来留里克的消息了吗?”

    “当然,绝美的好消息。怎么?就让老朋友继续在户外吹风?还有那个小家伙,是卡尔吗?”

    卡洛塔笑了笑,拍拍儿子的脑袋,就要求道:“快叫那个骑马的秃头家伙叔叔!”

    卡洛塔话有点糙,小卡尔可是奶里奶气又嗓门洪亮得喊着菲斯克“秃头叔叔”。

    这下可是把菲斯克和后面的伙计们逗乐了。

    菲斯克是老罗斯部族出身,与国王留里克是远方亲戚,于是与小卡尔也有一定的血缘关系,此番成为叔叔并无不妥。恰是这样的关系菲斯克可以称呼卡洛塔姐妹,反之可以称呼兄弟,还因为过去并肩作战的经历,彼此的关系很要好。

    现在,新奥斯塔拉城就是骑兵的国度,本地骑兵护送着远道而来的衣着华丽又不失勇武的常备骑兵进城,立刻引来很多人侧目。

    只见卡洛塔高举右拳,“我们胜利了!王国大胜!国王即将抵达!”

    民众闻之欢呼。

    不过菲斯克的眼神非常敏锐,新奥斯塔拉城的内城并不大,一座堡垒化的小城有着一些露天的木笼,笼子里居然坐着一群人,那里有男认有女人。

    “卡洛塔,那里关押的是囚犯?你这里有人犯罪?”

    “他们?”有人问及此事,卡洛塔立刻来了精神。她攥着缰绳高扬起下巴态度极为骄傲:“你难道忘记我们去年的任务了?你看到的人都是我们的战利品。”

    菲斯克这才恍然大悟,侧着脑袋笑道,“看来当我们在法兰克的境内横行霸道,你们也在斯摩棱斯克那里疯狂狩猎?哎呀,大王还担心拿下家伙会打进诺夫哥罗德呢。看来是大王多虑了。”

    “佩切涅格人还有我派出的人的确在斯摩棱斯克人的村庄劫掠,当地人普遍采取了戒备,不过我们快马弯刀实力雄厚,该抓的奴隶还是抓了很多。对于你们……菲斯克,你去了传说中的法兰克打仗,那里如何?”

    “如何?真是个好问题呢。”菲斯克笑而不语,特别地拍拍挂在马背上的一个特别口袋,叮叮当当令人好奇。“你觉得这里面是什么?”

    “一堆金属?不对!该不会都是钱?”

    “都是银币。我们骑兵队发了大财,显然法兰克人比斯摩棱斯克人有钱。”

    “哦!好吧!你让我嫉妒了。”

    “别担心。我看到你训练了强大的骑兵,大王告诉我以后骑兵队要扩充,到时候也少不了你出力呢。”

    何为出力?新奥斯塔拉这里有着最好的养马场,本地人又善于畜牧,卡洛塔知道只要留里克有意扩充骑兵定然要从自己这里拿走大量马匹。固然彼此是夫妻,法理上也是两个公国的关系。奥斯塔拉公国实为罗斯王国的封臣,公国在为王国镇守现在的南大门,经济上双方基本互相独立。

    留里克作为国王不能白拿奥斯塔拉的战马,他必须付钱,或者以别的方式支付。

    “或者你能让我舒服,我就降价或者白送。我的卡尔还是需要弟弟呀……”她如此想着充满期待。

    常备骑兵的战马就在城里休整,它们整体赶至马厩饲喂草料和燕麦,全体战士就在城内休息,卡洛塔赏赐煮熟的牛羊肉和大量奶制品,以及一些煮熟的撒盐燕麦。

    多种多样的奶制品是本地特色不得不品尝,菲斯克对吃到略臭然回味无穷的奶酪充满了渴望。

    他确信自己很快可以大快朵颐,接着趁着宴会机会和卡洛塔,以及等会儿才能抵达的卡甘好好聊聊大事。

第1029章 王子们的命名日

    一艘艘长船直接冲击松软浅滩,如今芦苇已经萌动,很快满是淤泥之地就会郁郁葱葱。

    橡木龙骨深深啃在泥土里,一个健壮的身影扶着木栏纵身一跃,沉稳又不失华丽地踏在诺夫哥罗德的泥地。

    留里克终于回到自己最富庶的农业区,回到王后的娘家,也是所有老罗斯人所拥有的最好居住地。

    他带着笑意,胡须为之颤抖。

    他张开双臂,金色马尾被温润南风吹得飘逸,黄金桂冠在阳光下烁烁放光。

    在他的身后,远征归来的战士或是背负或是健肩扛,带着大包小包的战利品跳下。很多人实在因战利品太多太重,跳下又没站稳直接双膝跪地,膝盖也沉重砸在泥地。

    如此这般迎上来的人们可凭肉眼判定他们的远征成果。

    “战利品竟让一个有一个壮汉扛不起来吗?这得是多大的财富?!”

    老奥托的心里不由得盘算,他看到所有人斩获颇丰,定是难以计量的财富涌入这里,真是穷尽自己一生的功绩都不如儿子发动的这场战争掠夺的更多。

    金闪闪的奥托在两位壮汉的协助下走动,他坚固的牛皮腰带作为很好的把手,左右壮汉为了显得老国王依旧硬朗尽量掩藏自己提拉皮带的手,乍一看去就是奥托在凭自己的力量穿着这重甲前进。

    这一幕唬住了留里克,真的以为自己的老父亲又勇了起来。

    身边仅是欢呼的人群,大量的抱着孩子的女卷说说笑笑。

    河道两岸的围观者越来越多,一些在湖上钓鱼的小船闻听城市的轰隆声也急忙漂来围观。

    当钓鱼人发觉是王师抵港,一些人直接调转船头直奔湖东的姆斯季斯克和青年城,只为传递这一好消息。

    诺夫哥罗德注定挤满人,迎接亲人、试图购买战利品,乃至就是单纯看热闹的家伙,他们抱着各种目的向这里涌。

    对于奥托,眼前的一幕令人恍忽。

    自己的儿子大抵不会再长高,他过去的身躯有些单薄,现在看来是越来越壮实。他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影子,当年自己也是这般年纪首次抵达诺夫哥罗德。然彼时的罗斯仍旧弱小,对于尹尔门湖的斯拉夫民众而言,本质就是一群闯入索要贡品的海盗。

    时代已经变了,本地的所有人都在欢呼他们的王者。

    这个世界突然变得光怪陆离,突然变得极不真实。

    奥托使劲眨眼使得自己清醒,最终走到儿子面前,使出极大力量将其狠狠拥住。

    他不需要说什么话,只是这样拥抱着,又使劲拍拍留里克的后背,此举胜过千言万语。

    而王后尼雅兴奋得哭成了泪人,她拄着木杖跑过来,披肩的白发随风飘逸,也狠狠抱住了自己的儿子。

    人们继续欢呼,继续制造着巨大的动静,起哄的人高声怪叫有如人猿,只为让凯旋的气氛更加热烈。

    一瞬间,人们忽略了牺牲、忽略掉战争的残酷。

    任何长眼睛的人都能通过那些密密麻麻长船上在于的大量的、无法快速卸载的麻布包来判断这场战争罗斯的确收获巨大。战争总是要死人而且经常死去很多人,比起死于战争,和平时期死于冬季寒冷、死于各种意外受伤、死于疾病,战死并非非常惨烈的死法。何况,人们相信好人或是勇士,死后的灵魂自有一个美好的归宿永享幸福。

    绝无仅有的战后保障制度决定了一个家庭战死了主要劳动力并不会崩溃,罗斯在留里克的手里确定了海权陆权并重的国策,单一谋生而言,种地不是唯一的生存手段,从事其他经济活动一样赚取利益,再兑换成粮食继续生活。

    至少统治基本盘之老罗斯人的女人和白树庄园的女人们基本不存在农闲时期的无所事事,人民已经组织起来从事手工业,漫长的冬季变成生产时期,最重要的生产活动莫过于制作皮革制品和棉麻制品。他们需要大量的原料才有大量的产出,一个个农庄变成“乡村工厂”,民众赚取劳动费,国王则为最后的产品打开市场。

    一艘艘冲滩长船上极度膨大的麻袋,里面塞得就是被尽量踩踏压缩的来自弗兰德斯地区的羊毛。将羊毛轧成毛线,再以加工亚麻的手艺进行一系列加工,最后就是纺织。手动轧出的毛线比亚麻线粗多了且更长,织毛衣的手段说白了用两根木针手工纺织即可完成。

    遂在码头处短暂而温馨的迎接后,留里克已经决定在狂欢结束后将本地的博雅尔贵族们、产业主们召集一番。

    罗斯必须修复这场战争带来的损失,也要利用战利品快速扩大经济规模等等。

    不过,令他咋舌的还是自己的那一大群花枝招展的女人们。她们穿着漂亮乃至炫目的花布一副,多是披散着或直或卷的头发,漂亮的串着玻璃珠琥珀的头绳绕着额头扎一圈。此乃非常标准的斯拉夫女子打扮,这些就是自己一票等级最低的妾室们。倒是她们清一色抱着孩子,看上去全都是虎头虎脑的臭小子。

    “难道我就不能再有一个女儿吗?”

    很快,当留里克的所有妻妾集中在诺夫哥罗德行宫的大堂里,他能看到的尽是伊伊呀呀的小男孩。

    以及自己数目惊人的妻妾。

    任何的妻妾都不如王后斯维特兰娜尊贵,她胖了一些反而更有韵味。她因过早地和留里克生活在一起,过上了经常食肉吃鱼的高蛋白高钙生活。她比亲姐姐莉莉亚高挑多了,五官本就精致脸颊又肉都都的。

    王后抱着两岁的太子奥斯本斯拉夫,又牵着即将三周岁的奥列格。

    各个妻妾各抱着一个。

    奥斯塔拉女公爵卡洛塔带着四岁的儿子卡尔,还有她的亲妹妹艾尔拉也抱着一个小家伙。

    大堂里充斥着女人叽叽喳喳的声音,以及孩子们的伊伊呀呀,乃至有因受到惊吓或是见生的孩子,哭得惊天动地。

    如此热闹的场面对于奥托和尼雅如梦如幻,老夫妻乐得听到一大群孩子的哭闹,越是嗓音洪亮就越说明这群男孩有着光明前途。

    留里克知道,这一切都来自一年多前自己的疯狂耕耘。这幅身体是既年轻又结实,短时间内应付一群妻妾固然没问题,现在再看着她们倒是成了问题。

    她们不至于一窝蜂地抱着孩子涌上来,一个个抱着孩子侧坐在垫子上,看着自己的男人笑意就在脸上,每个人都有千言万语,渴望能与国王多说上几句。

    她们也都保持着本分,作为国王的女人能得到一生衣食无忧与荣华富贵,代价正是不能独享一个男人的宠爱,也不能背叛自己的男人。她们会抓住一切与国王亲近的机会争奇斗艳,此实在是人之常情。

    罗斯的宫殿依旧简陋,后宫的等级制度早已建立。

    所有妻妾经历过在罗斯堡老家的歃血后,她们互为姐妹、等级制定,每个人的命运也定了下来。

    遂按照固定,当国王归来就必须与正妻即王后长久待在一起。终究各个妾室会因自己的儿子分封到远方,成为大小不同的贵族。

    首先,妻妾们必须生育出自己的儿子。

    “你都看到了!”老奥托声音沙哑又难掩内心的高兴:“一起都是芙蕾雅的祝福,还有奥丁的恩赐。她们全都生下了儿子。”

    老奥托的话语很有震慑性,叽叽喳喳的妻妾全部安静,以至于他的声音竟在大堂内回响。

    坐在厅堂正中间的留里克又惊又喜,直言:“我都看到了,都是我的儿子。”

    “的确。去欢呼吧!留里克,我的儿!今日我不问你远征的事宜,总之你一定会将事迹写出来张贴。现在只是我们的家事。”

    “家事?”

    老奥托再环顾一番在场的女人们。“留里克,给你的儿子们取下正式的名字吧。这是你的权力,也是你的义务。”

    “啊?!他们还没有名字?”

    “只有非正式的小名。就像你给你的女仆们取下全新的名字,她们给你生了儿子,取名的任务本就是你的。”

    留里克顿时一脸尴尬,他的眼角撇过左右妻妾们,心想着母亲先给孩子取个名字自己事后确认事情不就可以了吗?就如诺伦和贝雅希尔在战争时期各自生下孩子,都是母亲取名来着。

    父母给子女取名不是乱来的。

    法兰克等信仰天主的国家,会是教士为孩子施洗,罢了随手翻阅经书以最先出现的人名作为孩子的名字,没有这套仪式流程的名字只能算非正式绰号。

    尹尔门斯拉夫这边也有讲究,父母选定一个好日子作为儿子的命名日。奈何这里的传统是给儿子取正式名字,家中的女孩往往没有名字,常常以意义为“大女儿”“二女儿”之类的模湖称谓加一点修饰就成了名字。只有具有高贵身份、大量财富的家庭,才会在女儿名字上颇具讲究。

    老罗斯人以及其他维京部族虽不至于必须选一个黄道吉日作为子女命名日,也定然采用好词汇为其命名。他们在子女命名上一视同仁,或许正是在传统的老维京生活中,男女的社会分工还不明晰。

    十多年前,当留里克得到十名女仆的时候就注定了今天的现状。他珍惜手头的这群听话姑娘,亲授她们知识的同时也令其作为特别的工匠。

    主人给奴隶赐名在当今是天经地义,那些女孩在故乡本也没有正儿八经的名字,留里克为其赐名实为一种恩赐。

    可那所谓的赐名也是按照罗马字母的排序为之定义,并以对应字母开头找一个合适的朗朗上口的词汇。

    安娜是A,意思是优雅。贝拉是B,意思是白色,引申为纯洁。西西亚C,意思更是重量级,凯撒的一个得宠女奴就叫这个。狄安娜是D,以罗马女神之名命名。叶卡捷琳娜是E,给老五取这个纯属留里克的恶趣味。芬娜是F,是诺斯语的finnr加上阴性后缀,她是个斯拉夫女人名字倒是直指芬兰,留里克仅是觉得好听而取之。

    格雷塔是G,取自诺斯语故有的词汇,意味充满活力。海伦娜是H,尹利亚是I,皆来自希腊的女神名。尤利亚是J,阳性的名字直接便是尤里,实在是为罗斯量身定做的名字。

    她们都生育了健康的男孩,无论是以斯拉夫人的习俗还是罗斯人的习俗,男孩们必须有一个很好的名字。

    如此留里克也明白了今日的状况。

    他抓耳挠腮,一个北欧壮汉突然变得犹豫不决。

    “父亲,难道今天就是孩子们的命名日?!”他不得不问道。

    “正是。”老奥托继续声音沙哑道,“我决定确定一个命名日很好,以后每个孩子都要有命名日,就如出生日一样重要。留里克,为你的儿子们赐名吧!今天是他们的命名日!之后,所有的孩子会送到城里的神庙,芙蕾雅会赐予他们健康,奥丁会赐予他们勇敢力量。哦,还有这里的斯拉夫火神,也会赐予孩子们特别的力量。”

    老父亲说话突然神神道道起来,这些话更该是由一个祭祀来说。

    也罢。留里克继续挠着脸,他不能给儿子们随便取名省得日后崽子们埋怨自己的老爹,可今天就是命名日,不能快速完成“命题作文”也不对。

    索性,就按照他们母亲名字的取名套路来吧!首先是针对地位最低的那十位女仆妻妾所生的男孩。

    接着是艾尔拉、赛波拉娃的儿子,两人身份等级高,如若她们已经个孩子取好了名字,自己就立刻承认。

    既然现在是一个给孩子命名的仪式,事情就当做得更有规矩。

    艾尔拉依旧一副斯文模样,即便做了母亲也是性格不改。她这样子不适合做封疆贵族,做书吏再合适不过。

    给艾尔拉儿子明明一事先不提,现在就由她火速拿来纸张和羽毛笔,记录着国王安排。

    一切具备,见得艾尔拉已经做好书写记录准备。

    “安娜!”留里克侧过脸突然开腔。

    这一声可是惊得安娜受宠若惊:“我……我在。”

    留里克言语掷地有声:“你的儿子,名叫亚历山大。Aleksanda,这样拼写。”

    罢了,他又看向贝拉,“你的儿子名叫鲍里斯,Boris,这样拼写。”这是一个斯拉夫语词,意思为“去战斗”,贝拉完全听得懂且立即满意。

    接着是西瓦Ceva,德米特里Dmitri,叶甫根尼Evgeni,费奥多Feori,赫拉克罗斯Heracles,尹格纳特Ignat,尤里Juri。

    大部分孩子的名字在留里克的认知里已经严重斯拉夫化,就是名字源头来自斯拉夫、诺斯、拉丁和希腊。

    至少孩子们的名字保有自己的特色,他们毕竟天生是王子,名字尽量要做到独一份。也因为他们的血统皆是混血,其母亲身份较低,孩子的名字也必须与高级王子有一个明显的区分。譬如,这些孩子的名字不加slav的后缀。

    艾尔拉和萨博拉瓦已经给各自的儿子取了名字。

    艾尔拉之子命名为安博曼Amberman,意味琥珀之男。

    赛波拉娃之子命名为剥巴Bouba,意为芬兰科文方言里的宝物。

    两人如此取名,留里克可以断定就是她们商量好的,就把自己的儿子形容为宝石般宝贵。如此,已经不需要再为那两个崽子更名。

    命名日有着皆大欢喜的结果,所有王子的名字完全不重名,这考验着留里克本人的认知极限。

    始终让他诟病的就是西方世界的这套命名习惯,使得重名的概率一直很高。这一问题在维京世界极为显着,到处都是比约恩、哈拉尔、哈罗德、埃里克、卡尔,以及其变体。

    留里克知道,自己的名字也是“埃里克”的特殊变体。一如他的堂兄阿里克,该名字就是“埃里克”的直接变体。

    所以每个男人都希望自己有一个霸气的绰号,不知是因为那代表着一个男人的荣誉,另一方面也是苦恼于父母总是缺乏想象力,都已好词汇给孩子明明,可好词汇针对他们贫乏的文学认知就那个好几个,使得名字总是高度集中在十几个二十几个。

    单是给子女的明明问题,是时候做出改变了!

    就从王室开始,率先引入希腊、拉丁、斯拉夫词汇,乃至一些似乎没什么意义但特别朗朗上口的音节做名字。

第1030章 留里克与艾尔拉

    随着大量劳动力的回归,原本有些吃力的春耕工作立即得到改善。

    战争进行了一整年,大量精壮劳动力不在农业区,留守后方的妇女孩子不得不面临种地方面的棘手问题。

    女人和孩子不如壮年男子有力,相对体弱的他们需要消耗更多的时间完成播种与收获。

    但他们早已享受到罗斯扩张的经济红利,移民至尹尔门湖地区的新老罗斯家庭皆积攒了不少现金财富。他们尚没有忘记勤劳致富,却出于人的本能,渴望减少劳动却能收益更多。任何农业上的工具革新都是为了这一目的,只是面对春耕和秋收实在是缺乏足够的力量。

    于是,丈夫在外整张、在家坚守的妇女们,在从事手工业劳作挣钱意外,待到秋收时期不但自己带着孩子带着长柄大镰开始劳作,也雇佣本地的斯拉夫人劳作并支付麦子为报酬。

    如此雇佣关系是自然涌现的,双方皆满意。

    秋收如此,春耕一样可以雇人播种。

    即便是远征的人们不来,整个环尹尔门湖区的农田也有半数农田完成播种。一些聪明的老罗斯女人发现了,全年最重要的播种和收获完全不需要自家出动,以银币或是实实在在的粮食为报酬,即可轻易招募斯拉夫人劳作。

    有刻薄些的妇女就带着孩子就在一边监督,心地善良些的还会准备净水和干粮为干活民夫提供后勤。

    因战争的胜利获分田产的新老罗斯家庭已经有成为地主的趋势,它首先是确保家中壮劳力不在的时候保证粮食生产。现在,归来的男人们与家人们团聚,在探讨有关战争的伟大事情之余,有关种地的事情也是一个谈资。

    男人们关心自家的麦子是否完成播种,结果这一回来,一些人惊喜的发觉田亩或是完成播种或是播种了一半。自己的确要赶在农时付出劳动,却与自己在海洋上漂泊时估计的那般大不一样。

    聪明人敏锐的意识到这样的情况。

    “我的家庭何必要在播种期和收获期累坏身子?花些钱让那些斯拉夫人处理就行了,给他们一笔钱,他们反而特别高兴。”

    因为各个维京部族进入农业时代也是近四百年的事情,罗斯部族扩张之前甚至没有种植业。各维京部族懂得粗犷农业,对于播种和收获极为看中,对于浇水施肥毫无概念,秋收的产出多少皆视作诸神的恩赐,所以要在祭祀方面针对掌管财富的弗雷神多祭祀一下。

    罗斯部族从一个小部族扩张成王国也才十几年时间,虽然老罗斯人在国家里有着最高的社会地位,他们对于农田并没有斯拉夫人般极高的执念。即便没有农田,划着船去钓鱼、捞鱼,乃至拖网捕捞,捕鱼才是祖宗之法。

    把农田的播种和收获外包给斯拉夫人打理不是什么问题。

    当然,几乎就靠着种地为生的尹尔门斯拉夫人在种地问题上一样粗犷,他们的技术只比刚学习种地的罗斯人高级一点,至多懂得除草,以及收集一些湖泥扔到田里罢了。

    遂在留里克看来,双方的农业水平可谓卧龙凤雏。他提供了全新的农具,以及针对农具配套的高级播种技术。

    然农业种植意识的变革不是一蹴而就的。

    即便是斯拉夫人,他们照样不会大量施农家肥,照样懒得挖渠灌既。

    对于新老罗斯人,家中有一罗顷的麦田,一般年景秋收时期可以打出两千磅出头麦子。这其实已经是非常疯狂的产出,在缴纳税赋后家里可以有大量的余粮。因为他们是维京人,捕鱼吃肉是习俗,麦子被认为是重要的添头,有大量麦子最好,没有它靠着捕鱼苟活着也没什么抱怨的。

    很多人容易被满足,新老罗斯人全部解决了温饱问题并家家有余额。即便他们在拼命生孩子,家中财富仍未被稀释。

    这就是他们坚决支持留里克大王的根本原因,人人相信接受国王的领导,自家的财富只会越来越多。

    于是,在环尹尔门湖的农业区开始出现了阶级。

    最底层的斯拉夫诸农庄的劳动力,在完后自己农庄的耕地播种、收获后,就自带工具给瓦良格人的农田打工赚取报酬。

    新老罗斯人就是本地狭义的瓦良格人,他们多半是要自己播种收获的,随着雇佣斯拉夫人劳作有明显的收益,雇佣情况只会越来越普遍。然新老罗斯人普遍不会坐享其成,即便是妇女也会去做更有附加值的劳作,尤其是从事老罗斯人最擅长的皮革加工业,以及其他的手工业。他们与最早从龙的白树庄园并为一个等级。

    最高级的莫过于王室。留里克有着面积巨大的王田,此绝非天子亲耕就能应付的。

    恰恰是留里克最先雇佣斯拉夫劳动力给自己巨大面积的田地播种收获,其他人朴素效彷。当留里克率军远征后,太上国王奥托如神佛般镇住整个湖区,确保秩序依旧。打理王田的工作名义上交给了王后斯维特兰娜,最终落实的则是本地斯拉夫人。

    至今留里克只是确定了粮食税制度,服徭役制度并没有确定。

    没有人愿意无偿给王田播种收获,除非给钱。

    斯维特兰娜便是如此,她作为王后有权动用内帑雇佣劳动力。她毕竟是白树庄园的二小姐出身,所雇劳动力也是从本家招募健壮又年轻的小伙子办事,给予的报酬也令年轻人们满意。

    现在罗斯的管理体制依旧简单粗犷,国库并没有内帑和公帑的明确区分。官僚体制虽然开始建立,管理上依旧高度依赖着封建贵族、乡绅博雅尔、总督和军队。

    一批年轻的官僚队伍已经诞生,他们皆出身在新老罗斯人中的良家子,以及白树庄园中的朴素男孩。他们因体能素质先天弱一些,被认为不太适合拿起武器当兵。再过去这种人被认为是懦夫,被传统社会轻视。

    现在则不同,他们是最早接受文化教育的人,接受了测验考核,数学能力和拉丁语都属于优秀者,能娴熟掌握计算和书写,并进一步学到更高深的知识。

    他们就是最早的技术官僚,人数超过五十名。他们愿意为国王效力并领取定期的俸禄,全体接受着最高书吏艾尔拉的管理。

    这些人在秋收后的收税环节最为忙碌,其他时间他们也充当教师,针对更年幼的孩子教授极为重要的数学知识,以及按照留里克亲自编纂的教材照本宣科教育崽子们。

    等到春耕结束,坐落在诺夫哥罗德城内的学校又要开课了。

    针对全体臣民普及义务教育,哪怕仅仅是两年的义务教育,纵使留里克有着勃勃雄心面对当前窘迫的师资力量也是做不到的。

    现在仅有新罗斯堡和诺夫哥罗德建立了学校,其中诺夫哥罗德的学校规模最大,可有四千名孩子同时接受教育。

    他们需要学习语言和文字、要懂得拉丁字母的拼读,学习斯拉夫语和诺斯语,以及拉丁语。所有的语言学习主要针对日常用语,所学内容不多,掌握起来也不会很难。

    最难的则是数学。是罗斯首先在欧洲使用阿拉伯字母体系,且已经非常成熟。它远胜过长久使用的罗马字母那一套,学生们要会被九九乘法表,要熟练使用加减乘除运算,包括运算的过程。针对一般的学生是这样的数学教育,其中聪慧者将在测试中脱颖而出接受更高级的知识,而这种人将大概率选入书吏,城内拿俸禄的官僚。

    通过数学从民众的孩子选出聪慧者作为官僚是留里克的手段,毕竟他要落实大量的计算与文字记录,都需要这等聪明人来干活。

    其中最为聪慧者当属自己的妻妾之一的艾尔拉。

    现在,艾尔拉必须为罗斯解决一个根本性的问题——确立罗斯王国的国家神话。

    一撞坐落在城内的宽敞木屋是艾尔拉的办公室,即便她怀着孕也要继续桉牍劳形。现在孩子刚刚断奶,她让要继续本职工作,尤其是国王归来更要好好表现。

    这一天,心情不错的留里克特别安排着与艾尔拉的独处。

    即便是王后斯维特兰娜也要带着太子暂且回避,她觉得这就是国王心血来潮,想要宠幸艾尔拉妹妹、以后再生一个娃。她心里有些失落,明明自己才是……

    久别胜新婚的斯维特兰娜已经缠着归来的留里克做了几次,她要自己的男人填补内心的空虚,也希望再生育一个王子或是公主继续巩固王室的地位。她毕竟是王后,且年龄更大一些后女人味十足,留里克高高兴兴满足之。

    罢了,卡洛塔也嗷嗷叫地黏上来。奥斯塔拉女公爵可不是一般人,对于这位镇守王国南大门的封疆大吏,在生育更多公子的问题上,留里克自觉必须满足她。

    “四月的公牛”很忙,待在诺夫哥罗德的卡甘想和留里克兄弟好好说说话,不曾想这家伙回来就又奔向自己的妻妾中……

    反正只要保证秋季前回到老家即可,卡甘可以再登上几天,再与留里克好好会谈。

    或者说卡甘也需要一些时间来打探情报,所有归来的战士都在叙述着战争的庞大,耳畔到处流传着闻所未闻的消息。那些已经不属于骑奴、加入罗斯骑兵的佩切涅格战士对于自己过去的主子卡甘依旧有着感情,他们很高兴向旧主子说说自己在遥远西方世界的见闻,所叙述的诸多事情令人大吃一惊。

    今日的留里克已是便装,他仍不忘自己的黄金桂冠。

    艾尔拉已经将襁褓里的儿子交给保姆,她衣着朴素面相斯斯文文又不乏娇羞。因为刚勇的姐姐卡洛塔之前与她说过一些悄悄话,如今大王亲自来了,自己可要把握住机会。

    她便瞅准机会先挽上国王的胳膊,大胆地凑过去,红着脸多说了几句。

    “哦?那么今晚我就告诉侍从不会行宫了。我可以好好看看我们的儿子可爱的安博曼,还有你。希望你住处的床铺可以很大。”

    “这……我现在就安排人把床铺拼大。”她嗤嗤的都囔。

    “可以。不过我今天来有要事,究竟是什么你也知道。”

    艾尔拉点点头,轻轻低语:“我一直在积极编纂着。”

    “放心,我还会帮你编纂。今年,你我相处的时间会更多一些。”

    最后一语喜得艾尔拉心花怒放,她知道国王其实是很需要自己的才华,那么就不可辜负他的重视。其次,才是解决自己的私人问题。

    艾尔拉的办公室很大,它实则是完整且独立的民居木刻愣,分为会客厅、办公室和卧室,并有独立的厕所。

    留里克轻轻推开木门,迎面就是一股油墨的气息。

    他现在客厅看看,品头论足:“不错,你又给它装修了一下。”

    “是。”艾尔拉带着欣喜回答:“我这里若是简陋了……就是给你丢脸。”

    “那也没必要在木墙上挂上斧头和圆盾,你又不是战士。”

    “嘿嘿,只是为了好看。”

    “进屋去瞧瞧。”说罢,留里克脱下外衣,顺手就挂在墙上的钉子处。

    来到这儿与回家一样,他清楚有大量的文件就保存在这间大木刻愣中,艾尔拉的办公室已经实质上成为罗斯王国的档桉室。

    档桉室关键的就是保存的信息,当信息载体变成纸张后,它变得更好保存,也能在狭小空间里大量保存。

    随着进入真正的办公室,这里弥漫着更加浓郁的油墨气味,艾尔拉早已习惯。她推开带玻璃片的木窗透气,随即开始介绍整理后的有关税收的文件。

    留里克便搬来木椅坐下来,审阅一番文件,明确去年秋收税收的成果。

    840年秋是很正常的年份,诺夫哥罗德这里粮食产量有所提高,税收状况也正常。但自己去年的命令是全年免税,当信使带着命令抵达诺夫哥罗德,农税已经征收完毕了。

    “很好!很不错。”留里克简单扫过文件,根本看不精细。

    艾尔拉觉得这是敷衍,只好陪着尴尬笑笑,也不敢多问。

    留里克清清嗓子:“我本意是去年免税的,既然因为一些事情已经完成税收,今年就免税了。你和书吏们金秋不会很忙碌。”

    这是一个好事,艾尔拉尴尬的脸立刻化作愉悦,她安静又不失欣慰地回答:“这样我就不必很累。”

    “你想要轻松?”留里克听者有心,扭过头看着她的脸:“你要做的文字工作还有很多。今年我不会主动发动战争,但会在内部做很多事情。我非常需要你。”

    留里克的眼神有光,盯着艾尔拉的双眸,这个年轻的女人动了情,她不住得颤抖,虽不知留里克要做何等大事,既然要用得自己好好做事就务必做好。

    “是!交给我吧!什么事都可以交给我!”她眼神坚定对未来充满期待。

    “很好。”留里克点点头,“我令你整理的那些神话故事,你的成果如何?还有罗斯过去的历史记录。”

    “尽我所能,已经整理好了。就等着你的检查。”

    艾尔拉说这话眼神放光充满自信。

    “那就快拿给我看。”

    “遵命!”

    罢了,之间艾尔拉急匆匆跑如我是,一顿翻箱倒柜的轰隆声,就从床底下拉出木箱,将一叠以麻线串起来的文件抱起,亲自送到留里克的面前。

    “就是它?挺厚的。而且……”留里克扫视了一下,很佩服这女人的字体颇为娟秀。他再简单翻阅一下,确定这一叠文件的确为五花八门的神话故事总集。

    “它已经是一本书了!”

    “我……做得如何?”艾尔拉轻声漫语谨慎问了下。

    “很好,我可要好好阅读一下,哈哈。相信人们会很喜欢这里面的故事。这就是我非常关心的物件,我还会为它在写作一番增加内容。该给它取名了,这就是我们罗斯的经典《罗斯萨迦》,它会是我们信仰的核心。也是我们的最强武器。”

    留里克的这些解释艾尔拉基本不懂,她只看到自己的男人非常满意,于是自己过去近两年的工作非常值得。

    留里克缓缓站起身,又搬来一把木椅。“你也坐下吧。我们一起看看书的内容,我就像是学生,你作为撰写者可要给我好好讲解呢。”

    艾尔拉便整理一下头发,贤淑得坐在留里克身边,态度认真:“好吧。那就从最初开始,托尔和耶梦加得……”

第1031章 罗斯萨迦初修订之属于罗斯人的创世纪

    艾尔拉在尽量将口口相传的故事总结起来,一个故事就是一个章节,并徒手写下。

    她书写拉丁字母有一套自己的独特字体,整体娟秀整洁。这定然不是一蹴而就,也是先有记录稿件之后进行誊抄。

    所有故事都是神魔乱斗,开篇的故事颇为典型,所谓托尔神大战尘世巨蟒,最后一锤将之夯毙。又有弗雷神骑着金毛野猪巡游森林奇遇记。

    也有不知名的小神,更像是森林精灵的存在,于恬静的湖中出现,与伐木的男人发生关系。

    故事的五花八门,除却神魔大战就多是男女段子,其余故事确实缺乏戏剧的张力。

    《冰岛萨迦》本质是一本神话故事集,它并没有为北欧信仰建立严密的体系。如今艾尔拉所整理的神话传说的本质与之没什么区别,但《罗斯萨迦》不可以同质化。

    留里克注意到艾尔拉并没有书写有关创世神的章节。

    他不由得来了兴致:“你……怎么没有书写是那一位神创造了一切?”

    “我想我没有这个资格。你才是被奥丁祝福的人。”她言简意赅也很实在。

    留里克点点头:“好吧,果然还需要我来书写。一切就从巨人伊米尔的死去开始吧……”

    那么,世界是如何诞生的呢?

    一切始于虚无,唯有奥丁。奥丁在虚空之创造一棵大树,那是无比巨大的世界树。树上有巨人伊米尔,他的崩解创造了天空与大地以及太阳和月亮,也就是人的世界米斯加德。而奥丁是一切的最高主宰,太阳是他创造物,巨人伊米尔也是他的造物,于是人类世界米斯加德也出自他手。

    但大树上还有无数个小世界在发光,奥丁创造的不只是一个世界。站在大地上仰望星空,那就是一个个小世界,也有着其他世界的人们。

    瓦尔基里们巡游各个世界,挑选勇敢者的灵魂送往英灵殿,那些良好的人终将在阿斯加德复生。

    阿斯加德并不神秘,满天繁星中的某一个光点就是它,那是所有人的归属。

    来自各个小世界的英灵汇聚阿斯加德的英灵殿,终将在奥丁的带领下,与诸神一起迎战诸神黄昏。

    留里克愿以这样的描述构建属于罗斯的创世纪。

    宇宙大爆发,被留里克描述为奥丁创造世界树。一个个星系就是一个个如伊米尔般的巨人。星系的变动一些生命星球的诞生,这就是巨人死去创造山川湖海日月。满天繁星被描述为遥远的一个个小世界。而一切的终焉诸神黄昏,就是宇宙的热寂。

    留里克以自己的认知套入神话,创造一套民众很容易理解的话术,这样对世界诞生以及最终结局都做出解释。

    他的第一个听众正是艾尔拉。

    拼凑的床铺睡着两人,艾拉尔依偎在丈夫的怀里本想好生幸福一番,奈何丈夫所描述的创世纪太过于戏剧性。

    “难道满天繁星都是不同的米斯加德,也有着和我们一样的民众?”她的求知欲上来,一定要问个结果。

    “那些世界与我们一样也有所不同,但都是奥丁的造物……”留里克只好继续编着故事满足艾尔拉的求知欲。

    “奥丁创造了太阳和月亮,即便斯拉夫人和芬兰人对太阳有不同说法,终究是因为信仰上有些小问题。他们只是以另外的名字称呼奥丁,但奥丁就是奥丁。”留里克继续解释,“他就是最伟大的神,奥丁要的是勇士,要的的好人。那些堕落者、叛徒、窃贼的灵魂无法前往阿斯加德,就会在虚空中堕落世界树的下端,在黑暗中徘徊……”

    于是根据这一神话体系的根本原则,勇士进入英灵殿,普通人中的好人进入阿斯加德。所以只要活着的时候与人为善,落实一套留里克定义的法则,王国内的所有人都灵魂都能有着美好的结局。死亡不再是终点,好人的灵魂升入阿斯加德,能在那里过着幸福的生活,与所有逝去的人们相见。死亡也变得不再令人极度恐惧,活着的人也不会再极度悲伤。

    艾尔拉认真听着留里克的讲解,听得不由得浑身冒冷汗。她觉得自己已经知道了世界的真相:“原来,我们所有人都在接受着奥丁的试炼。”

    留里克可以清楚感知她的紧张与振奋,“你很聪明。我们都在接受试炼,世界的真相就是这个。在我们的世界,奥丁赐予罗斯兴盛的机会,我们必须把握住。我们必须把真相书写下来,先有稿件再进行印刷,让我们的民众知道真相。这样,他们会为了灵魂前往阿斯加德而好好生活,会坚守秩序和道义。”

    “编纂它……的确是艰难的工作。”艾拉尔在紧张中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到现在你都工作很不错,《罗斯萨迦》的关键由我来书写,明日我会做此事,你就负责抄写一下。”

    “是。我甚至现在都等不及了……”陷入震惊中艾尔拉突然没了与丈夫幸福一番的渴望,她显得非常着急,这幅身体仿佛得到了神的控制,一定要拿起羽毛笔写些东西。

    留里克实在无语,无奈拍拍她的脑袋:“一切等天亮了再说。别胡思乱想了,先睡觉……”

    因紧张艾尔拉身子还绷紧如一块木头,留里克也想不到自己的创世纪解释能唬住他,索性闭上眼什么也不说了。

    天亮了,因震惊而折腾很晚的艾尔拉依旧在沉睡。留里克已经爬起来,走出卧室就在自己女人的办公桌前找来羽毛笔和纸张,开始了自己的创作。

    “创世纪。我就是把宇宙大爆发魔改一番,套用北欧神话发明一套呢。奥丁就是一切造物主,芙蕾雅成了圣母般的角色,嘿嘿……”留里克心里想着,指尖的羽毛笔蘸上油墨已经动了起来。

    《罗斯萨迦》的核心章开始书写,即便有些仓促。

    遂在开头,留里克郑重写下——这就是真理。

    就像是圣经是由一本旧约和各版本福音书混合成的新约共同组成。

    《罗斯萨迦》也不会是薄薄一本,它的核心就是留里克正在撰写的“奥丁创世纪”之章,此乃神话的哲学核心。

    所以奥丁只是创造了一切,祂的目的就是在各个世界挑选有才能的人,去与名为“诸神黄昏”的大毁灭去战斗。

    于是奥丁并没有对凡人制定五花八门的清规戒律,恰恰是将智慧如同宝贝般埋下人间,等待聪明人的发掘。而这,这是奥丁挑选才能者的方式。

    过去的传说认为女武神被奥丁授权,于人间选出好勇斗狠的战士,作为英灵迎接末日之战。如此就排除掉数量庞大的非战士的人们,如同将他们排除在外这一神话体系中。那么这些被排除的人自会寻找一个更美好的信仰,譬如去信仰人人都可以通过修行上天堂的天主教。

    如果不能针对北欧神话进行全新解释,将“末日英灵”的来源扩大化,信仰也就没有生命力。所有对朋友和善的男人女人、所有勤劳捕鱼耕种织布的人、所有一生没有任何罪行的人,他们的灵魂都将进入阿斯加德,成为圣地之民。而成为战士为王国而战,不背叛不投降,无论的战死或是在故乡终老,灵魂都能直接进入英灵殿。

    它不仅包括所有维京系民众,所有斯拉夫人、芬兰人,任何归顺罗斯接受这种信仰的人,都可以由此幸福的结局。

    留里克遂按照这种理念,确定罗斯信仰的理论核心。奥丁神的地位被提高至无以复加的高度,其余神祇皆是陪衬。

    “至少所有的部族都愿意承认奥丁是伟大的神,还有斯拉夫人和芬兰人,他们都愿意相信一个伟大的创造者。”留里克的这番话引得苏醒后的艾尔拉继续颤抖。

    当艾尔拉苏醒后,讶异于国王已经苏醒又写下了密密麻麻的手稿。

    纸张上尽是拉丁语书写的语句,她看得出奇,对其中内容深信不疑。

    是圣徒保罗将耶稣生前的话语加工一番携程第一本福音书。是弟子们将孔夫子的言论编纂为论语。

    这两本著作都为其所在的文明树立道德准则,确保社会整体趋于稳定。

    罗斯王国当如何?《罗斯萨迦》的创世纪部分是确立一个唯一的宇宙观,要为整个王国的民众确立一套通用价值观,恐怕单纯依靠圣人圣言根本不足,王国需要宪章需要明确并尽量详细的律法。

    留里克遂在艾尔拉这里闭关长达三天,对外宣称“国王正与奥丁进行沟通”,只为从神的手里获得“一切的真相”。

    他把事情弄得神神叨叨,偏偏民众最好奇这个。人们不清楚什么叫做“一切的真相”,他们继续着进入尾声的春耕,将大王与最高书吏艾尔拉的闭关工作当做谈资。

    民众有着更多的谈资,那些归来的罗斯、斯拉夫战士忍不住向亲朋炫耀自己远征法兰克的经历。他们一个个吹嘘自己的伟大的战士,再把战争场面描述得极为恢宏。

    毕竟冰河决战的参战双方战斗兵力达到三万人,如此规模在如今欧洲可谓大战役,对于诺夫哥罗德民众未免太刺激了。

    孩子听着归来的父亲侃大山,他们的内心被深深触动,梦想着自己也参军为大王效力。这样不只是成为见多识广的勇士,也能实实在在拿到巨量战利品。

    但大王突然消失了。

    留里克需要大量时间对自己撰写的“创世纪”手稿修修改改,只为做到逻辑自洽。现在能帮助他办事的的确只有艾尔拉一人,公平的说全罗斯除了国王留里克最有知识外,救赎艾尔拉这位最高书吏兼史官。

    她是很好的学生,想要知晓世界真相的他对于学习极具渴望。她坚信留里克描述的体系接着便是合力润色。

    三天时间《罗斯萨迦》的“创世纪”篇章完成修订,并有艾尔拉娟秀地誊抄在干净纸张上。

    它被留里克定义为《一切的真理》,是《罗斯萨迦》的一部分,更是核心部分。

    “这样,我们就完成了。”艾尔拉放下羽毛笔,突然觉得一阵眩晕。她突然趴在桌案,照明的油灯为之剧烈震颤。

    夜深了,留里克轻拍她的肩。“你就是太累了。我们的工作已经完成,你可以好好休息。”

    “我不累。就是很紧张。我感觉神的力量作用在我身上,我书写的每一个单词都有着神圣的力量,这份力量……我难以承受。”

    她是在自我暗示,承认编纂这个的确非常烧脑。她能如此想,留里克的内心是暗爽。如果她都觉得这是神圣的,民众也会如此认为。

    艾尔拉揉揉眼睛,她的视力其实有些减退尚不足以影响生活,此乃她专注案牍的证明。她缓缓坐起身,缓缓道:“我们应该把文件保存好,我怕纸张有坏损。”

    “无妨。”留里克道,“原始文件是用拉丁语书写这还不够。它必须要有诺斯语和斯拉夫语的版本。你要完成配套的翻译,之后由我去协调印刷。”

    “好吧。”艾尔拉的脸色有些憔悴,“我想吃些东西,也想快点睡觉。我想明日我还会繁忙。”

    “那就休息吧。”说罢,留里克张开双手遂将这位立大功的女人抱起来,笑呵呵地进入卧室。

    不一会儿他从侍者手里接过夜宵,带进卧室时,只见艾尔拉已经沉沉睡去。

    过去的三天留里克完成了神话体系核心部分的编纂,为一盘散沙的北欧神话确立起哲学核心。

    “奥丁将智慧散入人间,所有人通过学习即可得到神的智慧。”这是当年留里克对铁匠们的解释,再配合一张简陋的元素周期表,工匠的思想禁锢结束了。如此,罗斯的冶金业开始爆发,并直接赋予军队强大军事武装。

    所以王室最早得到了奥丁的恩惠,也是被奥丁授予统治权。因此王室的责任就成了帮助全国的人才顺利达到“阿斯加德之民”的选拔标准,使每一个好人死后的灵魂都能享受幸福。当然,在此生活着的时候,要尽量发掘智慧,去不断改善现在的生活。

    于是国王就是最大的智者,贵族们必须是楷模。

    同是还有祭司们,祭司都是女人,负责节日的祭祀,更负责助国王解释信仰。所有祭司是奥丁的仆人,更是国王的仆人。

    次日,消失的国王现身了,而艾尔拉继续在自己的办公室,将拉丁语文件翻译成另外两版。

    留里克面色严肃,直奔行宫欲与自己的父亲会面。

    老奥托的养老生活本平平淡淡,最近一天阿里克不断地告诉他远征的故事,引得这位行将就木的老战士快要熄灭的火焰又燃了起来。

    他有些抱怨儿子留里克的消失,今日见得儿子归来,老头子不由得苛责一番。

    行宫大堂仅坐着父子两人,所有是为皆回避。

    “艾尔拉的确是很好的姑娘,但是……你令你的王后有些不悦。”老奥托声音沙哑得苛责。

    留里克一脸眼神,“父亲,我已经宣布闭关的原因。你……竟忘了?”

    “我的确有些糊涂了。说吧,你的成果呢?奥丁,究竟给了你怎样新启示?”

    “是一切的真理。”

    “真理?”奥托的精神提振起来,因为他坚信自己一样得到了奥丁的祝福,如此才活到现在的高寿,只为用余生协助留里克完成罗斯的崛起。

    “是真理。一切的真理!奥丁告诉我一切的真相。而且奥丁要命令我……”

    “如何?”奥托激动得双眼瞪大是。

    “奥丁命令我将这一切告诉王国的所有臣民。我令艾尔拉将神的命令用三种语言描述,它会被编纂成书,并被印刷。我会大量印刷它,让我们的民众可以直接得到奥丁智慧。”

    老头子激动得颤抖,他衰老的脸仰望天花板的大梁,沙哑地低声呐喊:“奥丁!感谢你对罗斯的厚爱!我是你忠诚的仆人!”他尚不知一切真理是什么只想感谢奥丁。

    盘腿坐着的留里克依旧一脸严肃,他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甚至仅在印刷的问题上,要进行木活字印刷的不只是《罗斯萨迦》现有子集的三个语言版本之《唯一真理》和各个《神魔故事集》。后续留里克也愿意编纂一些劝人良善、劝人买卖公平、劝课农桑之类的文章,以令境内更加和谐。

    另外要着重笔墨的还是民众喜闻乐见的官方版本的“840年战争”之书,它又可分为《约塔兰战纪》《丹麦战纪》《法兰克战纪》和《弗兰德斯战纪》,只为民众介绍跨度一整年的战争进程,歌颂国王的勇敢与战士们的伟大,乃至为所有臣民宣布一件事——法兰克已经为罗斯敞开大门,罗斯攫取财富的手已经深入那里,发大财的机会已经到了。

第1032章 瓦尔代湖探索计划

    春耕日渐尾声,劳累过度的人们会先好好休息一阵子,再继续五花八门的劳作获得利益改善生活。

    如果王国的主要城市要大兴土木,这些弄闲下来的人们就是最好的农民工。

    如果王国要发动战争,他们又是征召为战士。

    为了防止斯摩棱斯克人北方袭击,远征西方的留里克面对后方空虚的窘境,不得不大发慈悲的全面武装诺夫哥罗德地区的斯拉夫农民。劣质但量大的铸造铁矛被广泛分发,它们甚至没有开刃,很多的矛片并不宽。磨刃、捆绑木杆皆交给村民,他们被命令坚守自己的家园。

    结果后方的战争并没有爆发,现在分发下去的矛片也没有收回。

    在留里克看来,一块磨烂铸铁算不得什么,却在平凡农夫看来它足矣改变很多。有了铁矛,这群森林居民们突然有了勇气,他们敢于组队进入偏远林区猎熊。

    一张新剥的棕熊皮可以卖到至少二十个银币,仅是一张皮的收益足够猎人的生活改善许多。而熊肉可以吃,熊骨尤其是整个熊首又是分开贩卖。

    有三十多个农庄是军队以强制手段令其迁移的,他们离开了森林得到了湖畔更好的生活,却无法真的割舍过去的日子。

    居住在森林里,他们不得不给旧营寨制造一些低矮围墙尽量防止狼和熊的袭击,苦于手头的工具多是木器和骨器,真的面对疯狂勐兽虽总是胜利,但凡失败一次就要有人受伤或是死亡,而受伤也往往意味着更痛苦的死。

    留里克悉心培养的铁匠卡姆涅已经独当一面,整个人变得极为健壮。瘦弱矮小的孩子成了方下巴络腮胡的青年,胳膊坚硬有利,可以手持铁锤对着烧红的铁锭连敲一千次。

    卡姆涅的双亲便是死于熊的袭击。村民组队去猎熊的朴素想法就是消灭这种会以人为食的野兽换得安全,如今猎熊有着明显的收益,何乐不为?

    每一位常备军战士都应该有一顶装饰着熊头的铁皮盔,需以熊的獠牙上颌作为战士的遮阳帽。国王有着这样的夙愿,于是军队存在这一个很大的熊类制品的消费市场,经济利益驱使着拥有大量铁矛的斯拉夫人冲入森林。

    不止是他们,新老罗斯人的建勇们更善狩猎。

    罗斯人昔日的集体性“冬季狩猎”已经成为历史,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广袤的瓦尔代森林,放到大视野则是一直连贯到乌拉尔山的茂密森林。

    广袤世界并没有开发,所谓“藏起来的人们”因被大量找到又被强制迁移,在通过瓦尔代湖后继续向东,理论上能遇到的人类就是罕见的、失散的芬兰部落了。

    大量男子进入森林,他们还携带者大量的干粮,有意在森林里多待上一段日子。

    瓦尔代湖距离诺夫哥罗德所在的尹尔门湖的直线距离达到九十公里,似乎要穿越一片茂密的森林才能抵达那里。

    由于“藏起来的人”过去的探索,却有林中路径以较为曲折的方式进入东方的那座湖。

    进入森林执行强制移民工作的梅德韦特和他的军队,最终也是按照这条路径征服了瓦尔代湖的定居者们。他没有全责迁移当地人,令其继续现在的生活,在拿走一些贡品后,说明西方大湖地区的新变化就离开了。

    瓦尔代湖村落已经开辟了农田,当地人也是过去尹尔门湖权力竞争失败才被迫继续远行。住在瓦尔代湖畔谈不上世外桃源,这里要提防的几乎就是野兽,除了大量可利用的木头外一无所有。他们没有铁器,由于本地也没有石头,其工具尽是打磨尖锐的骨头。

    他们对付袭击的野兽还凑合,面对梅德韦特以钢铁武装的战士毫无一战之力便聪明投降。

    如今瓦尔代湖村已被国王留里克认定为王国最东方的定居点,恰是如此亦证明更遥远的东方毫无探索。

    大兽的皮革、珍惜小兽的嫩皮,猎人心向往之。

    但通向当地的道路不只是先民开拓的森林之路。

    大部分老罗斯人拖家带口移民到尹尔门湖,遂在诺夫哥罗德以东的姆斯季河畔兴建大定居点。那本是旧松针庄园已经开发好的地盘,留里克本人的大面积官田也在当地。坐拥万顷良田,继续沿着姆斯季和向上游探索,依旧是罗斯人的拿手好戏。

    如此,奇遇发生了。

    河道逐渐变窄,对于吃水浅的长船并不是问题。他们一路逆行,最终竟漂到了一座湖泊。未名的湖泊向东依旧是姆斯季河河道,贸然继续向东不如进入湖泊,胆大的探险者转头向南竟发现这湖泊极为修长,分成多个面积不等的小湖彼此有宽阔水道连接。最终,他们看到了定居点,也遇到了站在木筏上钓鱼的家伙。

    探险者讶异于那些人并不恐惧自己,遂大胆划船去,彼此干脆开始了诺斯语对话。

    于是事情已经查明,姆斯季河的上游就在瓦尔代湖,而所谓瓦尔代湖并非一座小湖,那是规模极为庞大的湖区,甚至不亚于尹尔门湖,只是茂密的原始森林遮掩了它的真容。

    留里克的心思一度全部放在了针对西方的战争,直到现在他仍旧关心着王国在法兰克境内的商业扩展。

    毕竟罗斯的生产的皮革、麻布、铁器以及其他商品需要更大的消费市场倾销掉,商品必须冲向人口众多之地,向法兰克输出是目前性价比最高的选择。

    战争硬生生有了通商战争的意味,这令向东探索瓦尔代湖区变得并非重要。

    归来的战士们倒是听说了这样的消息——在东边湖泊附近发现了很多雪貂。

    姆斯季斯克的人们蠢蠢欲动,阿里克一样动了心思。

    留里克固然没时间思考东方探险的事,但也管不住自己的老哥亲自笑呵呵得来找。

    结束闭关的他终于将《罗斯萨迦》最重要的章节憋出来,加上艾尔拉整理的其他神话故事,一个逻辑链尽可能缜密的北欧神话体系正式创造了。

    剩下的就是精准校对,再安排人手完成印刷达成量产。

    他重新现身,等待多时的人们一拥而上。

    由于已经在都城完成了凯旋式,远征军犯不着再在诺夫哥罗德再耗费一番。凯旋之师整体表现有些低调,倒是大量的战利品不会说谎。

    众多虎视眈眈者中就有着国营纺织厂的厂长佛德根,这个老家伙想要吃掉全部的弗兰德斯羊毛,这一想法旋即被留里克想许可,反倒是随口责问一句:“我还以为船只靠岸后你就领着人去卸货了,怎么还没有办事?”

    老家伙高高兴兴去临时仓库搬货了,接着就是一番加工,最终生产大量的羊毛衣。何为垄断?这就是垄断。整个诺夫哥罗德就这一家纺织厂,佛德根一家作为效忠王室的产业主自然享有特权。毕竟那是属于留里克的国营工厂,它是在佛德根旧作坊的基础上扩建并变更产权的。工人们有一批奴隶,大部分则是农闲的女工,也包括打工的拉格纳的族人们。

    佛德根如此着急,是因为他除了工资外,还有产品的分红。工厂的来料成本几乎都是王室的,他带着人负责加工罢了,且劳工报酬原则上也是国王给予。佛德根就是职业经理人,他现在不必担心商业风险,任务只有一个即尽其所能的扩大产能,这样就能得到更多产能分红,那是一笔很有前途的大钱。

    佛德根亲自觐见令留里克回想起了对拉格纳的约定。

    “对哦,他的族人该回家了。”

    留里克知道卡甘和卡洛塔还有事情,三人应该挑一个日子详谈。

    这一日子被敲定,在那之前还有一些时间,两件事情要迅速解决。

    平静的夜,温暖的房间里只有兄弟二人,留里克现在还不至于给大哥摆大王的架子。但如今的阿里克被爱妻、聪明的亚丝拉琪频频吹耳边风,他已经对弟弟多了敬畏。

    不过随着喝了些烈酒,那份敬畏消失了,阿里克打着哈哈高声嚷嚷起自己的主张。

    “你知道我们最东方的定居点在瓦尔代湖。现在很多人发现了通向那里的直接水道,东方的湖泊已经漂着我们的渔船。”

    “还有此事?”留里克睁大眼睛的确有些意外。

    看着老弟的反应,阿里克情不自禁拍起了大腿,继续嚷嚷:“除了战士的身份,咱们老罗斯人还是渔夫,更是猎人。我们每年北狩的目的不就是抓值钱的雪貂吗?现在有情报指出,瓦尔代湖那里到处是雪貂。”

    “这是真的?”

    “千真万确!兄弟们又不会说谎。所以我打算组织兄弟们去河的上游看看,如果我们可以捕获大量雪貂,岂不是大发横财了?你意下如何?”

    阿里克探着脑袋,双眼像是长了电灯泡。发财的渴望写在他脸上,留里克也无意反对这个,他捏着胡须必须为此事思索一番。

    身为国王,留里克才不会如老哥这般单纯嚷嚷着发财。倒是老哥这是这么想也是个好事。

    过去时光,当瑞典地区流通银币不多的状态下,鞣制过雪貂皮的售价都高达两个银币。雪貂的皮革颜色随季节变化有本质的不同,夏季它是棕黑色,冬季就是纯白色。不懂的人会觉得此乃两种小兽,精明的猎人则明知它们是同一种,并会根据季节侧重于捕捉某个色相的。白色的貂皮最受欢迎,但黑色的仍旧美妙。

    男子大拇指甲盖大小的皮革面积,即可有十万根纤细的毛,貂皮极为顺滑也极为保暖,用它制作皮衣尊贵无比的同时又极为舒适。貂皮在北欧世界始终是硬通货,它其实不好抓,但是现在罗斯有着更多的工具能制作更多、更高级的猎捕小兽专用陷阱。

    那么,那些法兰克大大小小的贵族们会不会要我的貂皮呢?

    “他们一定要的。”

    留里克判断,哪怕是村庄的骑士老爷也希望一身手感极为顺滑的貂皮大衣。老爷们当然缺乏现金财富,他们有的就是从领地民众手里搜刮到的粮食。

    粮食永远是罗斯王国需要的,没有人嫌弃它多。

    大哥的描述留里克重视起来,他已经想明白,这番试探性问道:“战士们都愿意吗?明明刚刚结束春耕,他们打算暂停休息继续去做猎人?”

    “有发财的机会谁不想。再说了,抓到一群续貂兄弟们自己做成衣服也很好。”

    “的确很好。你打算发动多少人行动?”

    “这……”晕昒昒的阿里克留了个心眼,“今年咱们不打仗吧?至少不是你主动发动进攻?”

    “那是当然。今年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发财。”

    “那好,我尽量发动兄弟们出发。我还会从青年城里带上一些年轻人,如果他们愿意的话。可能会有五百人去瓦尔代,或许我们会在当地度过整个夏天。如果在狩猎过程中发现了奇怪的村子,我就直接进攻再抓些奴隶。哈哈。”

    “也好。”留里克微笑着点点头:“你觉得可以带回来多少张貂皮?我很关心你们的斩获。”

    “也许一千张,也许更多。”

    “尽你所能吧。这件事你既然告知我,我现在又同意了。我……也给该你提一些条件。”

    “但说无妨。”

    “我会派遣手下的书吏跟着你办事。”

    “哦?”阿里克勐地一机灵:“难不成还要对猎获皮革收税?你可不能如此。”

    “嘿!想什么呢!说好的今年完全免税,我说一不二的。我的书吏各个精通绘制和书写。哥啊,以后我们对未知世界的探索应该做好准备。队伍经过了那些河流、山地,尽量将地形绘画下来。遇到了那些奇怪的动物也要绘画下来。还有,每天发生了什么,天气怎么样,兄弟们都遇到了那些问题,全部写下来。这样便于探索结束后进行总结。”

    “这……太麻烦了。遇到什么事,大家回来说说不就可以了?”

    留里克耸耸肩:“就怕你们遇到事情太多也忘记很多,我的书吏就为你记录遇到的事情。”

    “好吧。多一个人不是问题,就怕你的书吏在大家遇到熊的时候,不要吓尿了裤子。”

    “这可能吗?真的出现了熊,还不是你们用十字弓将之乱箭射杀?”

    “哈哈,那倒不会。我们会用矛刺中熊的要害,毕竟只有完好的熊皮才能卖得好价钱。”

    行动计划已经得到国王的认可,国王还要安插人手参与其中。探险瓦尔代湖的行动不知是猎捕野兽的发财之旅,留里克欲趁机进行国土勘探,即便这种探勘比价原始。

    因为留里克也有一个夙愿。

    他对庞大的东欧了解甚少,比自己的族人也没有高明到哪里去。现在罗斯王国通过与佩切涅格人、基辅人的商业贸易,基本明白了第聂伯河的走向,以及霸占河流上游主航道的斯摩棱斯克部落联盟。

    非常重要的伏尔加河在哪里?这条大河就在更东方的某处,定有大量的支流汇聚到主河道。罗斯的探险者犯不着坚持寻找主河道,凡是流向整体是向东的河流都有较大概率注入伏尔加河。

    留里克倒是知道伏尔加河的最终入海口——里海。可以确定的事,现在入海口地区狭长的河畔平原完全被佩切涅格汗国占领。

    如果能通过航运抵达盟友所在就太好,双方贸易成本会因此降低很多。

    想到这一点,留里克给大哥提出了更新的要求。“你们尽量向东探索,东方还存在一条河面非常宽阔的大河,它比来茵河更宽。我叫它伏尔加河,如果你发现了它,我们就在发现地建立定居点。我们要在那里建造船只,要顺流而下。

    “最终会到达哪里?”阿里克随口一问。

    “佩切涅格人的领地。”

    “啊!一个奇迹。”

    留里克严肃着脸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弟弟总是未卜先知,他时常得到奥丁的启示。“伏尔加河”对阿里克而言完全莫名其妙,向东探索就能找到它,继而找到直接联络佩切涅格人的航道?倘若成功就太好了。

    阿里克一直愿意做探索者,希望为此立下更多功劳。他满口答应弟弟的额外主张。

第1033章 诺夫哥罗德地区来料纺织业现状

    留里克在自己的核心控制区试图将“义务教育”制度建立起来,但这终究是宏图伟业,他不能脱离当前的诸多挑战、困难一蹴而就。

    针对老罗斯和白树庄园的孩子是要全部收拢后集中进行基础文化、体能和军事的教育。这些孩子是王国最高等级人们的后裔,通过教育令其忠于国王,继承、强化罗斯的开拓进取意识。

    基于国家实力,留里克能做到的就是这些了。学校的师资力量至多满足五千人同时学习,且教学质量并不能满足他的希望。

    普通的孩子只有两个学年的文化教育,重点在于掌握拉丁字母的使用,确保可以看懂用该字母拼写的诺斯语和斯拉夫语。短短两年就使得他们熟练使用拉丁语尤其是还是正儿八经的“教会拉丁语”实在强人所难,学习基本的口头用语,在这个名字量并不丰富的时代并非难事。

    其次,就是数学。

    所谓维京人整体数学水平高,那是相对于广大西欧农民的纯粹文盲。商业尤其是设计借贷的工作,在教会看来是对信仰的亵渎。

    西方教宗幻想着一种田园牧歌式的生活,平民与贵族遵守它,如此罗马覆灭后陷入黑暗的世界又能重建起尹甸般的岁月静好。

    于是这里存在着离奇的矛盾。

    从事商业的人必然要从这一行为中攫取利益,而获得利益的行为被定义为一种不劳而获。但贵族、教会的生活需要商人提供大量的物资,甚至各地的教会集团已经演变成大商业主。

    在这种矛盾中,西欧的社会缓慢发展着,逐渐建立起一套有别于罗马时代的生活。

    他们的商业贸易并不及北方世界频繁,各路维京人只是习惯于做生意,在日常生活中培养出很不错的心算能力。

    将交易以书面契约的形式确定,势必涉及到商品非常精确的数字换算。单是数字,北方世界的卢恩文字直接以字母将描述数字的单词拼写下来,西欧世界倒是在使用固有的罗马数字。

    双方在数字方面可谓一堆卧龙凤雏,都是一样的拉胯。

    留里克已经在自己的王国普及成熟阿拉伯数字,他不可能短时间内令全境民众熟练使用它。这套字母体系就在孩子们之间恶补,熟练使用四则运算和九九乘法表是重要考核模式。

    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可以短时间内通过恶补熟练使用这套数字系统,就算是用诺斯语,九九乘法表也可被得滚瓜烂熟。

    孩子的父母开始讶异于自己的孩子有了夸张的心算能力,彷佛自己就是生育了一个小天才。

    在数以千计的孩子中,一些精英之子势必接收更高级的教育。

    被聘任为国营制衣厂厂长的佛德根,他所有年龄的孩子都已经完成了这套数字系统的恶补。

    佛德根终究是上了年纪,他以游商的身份半生漂泊,加盟罗斯部族后才真的安顿下来。

    他有了自己的儿子,哈拉尔·佛德根森已经十岁。这孩子注定不可能成为战士,却被其老父亲给予莫大的重视。

    儿子将会继承父亲的一切,只要不出意外,这孩子能继承厂长的工作。

    此事,是被留里克默许的。

    留里克并不了解哈拉尔·佛德根森,或曰小佛德根。一个十岁小孩还没有机会独当一面,这位“小金毛”近乎以秘书的身份跟在老父亲身边。一个十岁的孩子已经在学校学完了文化课知识,小佛德根的数学水平远超其父,就是运作一个巨大的制衣作坊,严重挑战着他的管理才能。这小子还需要很多年月的学习历练。

    在多位儿子中,佛德根也是选贤任能。哈拉尔比其他的同胞兄弟有才能于是得以重点培养,佛德根确信只有这种才人才会被国王聘用。

    留里克的国营工厂还有着另一位技术总监——秃头菲斯克的母亲布洛玛。

    那还是832年罗斯公国征讨哥特兰岛战役,此乃整个瑞典-丹麦战争的组成部分。罗斯军抓到了很多战俘,菲斯克也俘虏了一对双子继而成了自己的两个妻子。再后续的针对芬兰地区的塔瓦斯提亚部族战争,一位当地女孩成为菲斯克的第三个妻子。

    如今的840年战争,延雪平商人之女阿斯特丽德就是他的第四个妻子。

    阿斯特丽德已经怀有身孕,而菲斯克早已做了父亲,他有了三个活蹦乱跳的孩子,这番归来可是要与众妻们好生欢愉一番。菲斯克的家族与王室有着一定血缘关系,他在战争时期证明了何为真正忠良,如此忠良之家大量生育,对于王室是多多益处。

    菲斯克的四位妻子无论何等族裔,她们嫁给了老罗斯人就被算作老罗斯人里。即便她们多是罗斯征服战争的受害者,当身份变更为胜利者之妻,她们就算伤心于过去的遭遇,也不可能放弃现在优握的生活。

    甚至是怀孕的阿斯特丽德也被其婆母布洛玛安排了工作。

    四个妻子全部进入国营制衣厂工作,并被布洛玛委任为监工的工作,不必亲自劳动却能领取一笔俸禄。如此工作谈不上清闲,她们一样恶补过数学,要为布洛玛和佛德根进行数据统计。

    当然,在身份转变后,菲斯克最初的三位妻子终究变得傲慢,她们完全忘却自己是战俘出身,开始对着那些奴隶们颐指气使。

    她们也只有胆子对制衣厂里的奴工们如此,数量更多的老罗斯身份的女工,她们还是要客客气气的。尤其是对于打工的丹麦女人,她们不得不奉命做到彬彬有礼。

    因为,那些丹麦女人早已是丹麦国王的直系族人,没有人敢于破坏罗斯王国与丹麦王国的关系。

    驯鹿车拉着大量的麻袋陆续抵达城里的工厂,另有一些壮汉是拿了佣金,靠着肩扛方式将麻袋搬运来。

    佛德根面对着空场上越堆越多的麻袋心头燃起一团火。

    他令所有劳作的工人们暂停手头活计,走出工作的厂房都出来瞧一瞧。

    这不,年龄各异、发色各异又身高各异的女人们举起起来,一双双眼睛盯着那堆积如此的粗麻布口袋,议论着里面塞的到底是什么。

    大多数人估计麻布里是亚麻,也有识货的人估计是羊毛。无论是亚麻还是羊毛,它都是纺织品的原料。只是看着麻袋,一些女人已经心花怒放。原料意味着成品,产量意味着更多薪酬。

    佛德根上了年龄身子依旧干练,他笑呵呵爬到麻袋堆上,感受着厚实羊毛的力量,站在高处向所有工人高调宣布。

    “这些是国王运来的战利品,你们所见的全部是羊毛!这是我们第一次得到如此多的羊毛原料,国王命令我们将之加工成毛线再大量织成毛衣。”

    仅仅说了这些话,围观的女工已经人头攒动,议论的轰鸣如同野蜂狂舞。

    佛德根看得清楚她们乐呵的笑脸以及充满发财渴望的双眼。

    因为春耕已经全面结束了,女人们想要继续赚钱补贴家用一个捷径就是来制衣厂打工。老罗斯的女人们纷纷划船带着孩子从姆斯季斯克来到诺夫哥罗德,孩子直接入学享有免费食宿,她们就在制衣厂工作。

    她们并不担心自己的丈夫们以及年龄一定超过十岁的大儿子。

    战争英雄、国王的堂兄阿里克领取了大王指派的新任务,即带领建勇和有冲劲的后生崽子们冲向东方继续探索。一支将沿着姆斯季河探访源头的武装探险舰队即将出发,大量男人就要发起新的远征。只有神知道丈夫、儿子能获得多少貂皮或是找到别的好东西,可以确信的是只要有资格来国营制衣厂打工,此来料加工计件式工作,钱财是干一份有一份绝对不亏。

    毕竟国营工厂在经历春耕时期的暂停后重新开张,去年秋季库存的亚麻储备也在春耕前基本耗尽。

    完全不用质疑她们对挣钱的渴望,换尹尔门湖地区的纺织业究竟如何,没有谁比佛德根和布洛玛更为了解。

    站在羊毛堆上的佛德根挥手示意大家安静,接着又大声宣布:“大王要求我们尽量将羊毛制成衣服,大王会解决全部的销售问题!所以!我们的任务就在于尽快完成它!你们必须意识到,到了金秋麦收前我们的亚麻就会采割完毕。你们所有人在秋收后只要愿意继续在工厂干活,一样会非常忙碌。我们必须在亚麻采割季前完成全部羊毛的加工,这会是很艰苦的工作。”

    “但是,我们不怕劳累!”站在人群中的布洛玛大声说道,此举是附和佛德根的话,亦是在给女工们加油打气。

    于是,布洛玛继续叫嚷:“女人们!我们需要更多的羊毛更多的亚麻,我们任何的裁缝工作都会做,我们不愿意赋闲!我们!渴望通过劳动赚大钱!”

    女工们应声发出属于她们的维京战吼,这一刻没有族裔之分,她们希望通过劳动证明自己的价值,乃至看到了通过劳动自己赚钱养孩子是一件完全可行的事情。只要身上有了钱,就能买到更好的装饰品、生活品,可以买到足矣养活自己和孩子的粮食。自己在家中的地位将嗷嗷叫得上升,可以不必再对丈夫的五花八门要求听之任之。

    她们,一旦掌握了自己赚钱的机会就回不去了……

    即便没有重型设备,没有蒸汽机或是电力设备劳动密集型的纺织业依旧可以运行。

    诺夫哥罗德的国营纺织厂的所有产品根本不愁销路,它本质已经成为王室的御用工厂,产品首先由王室采购,其次是直接供应给军队和学校。

    换尹尔门湖地区各个斯拉夫农庄都在种植亚麻,其中湖泊南端的、靠近新奥斯塔拉城的“亚麻庄园”是其中的佼佼者。这个农庄数百人所咋地区土壤过于湿润了,种燕麦不太适合,种植亚麻毫无问题。该村无法消化自己的亚麻产出,他们过去靠着销售亚麻布换粮食过日子,由于交易对象是其他农庄,彼此的经济水平半斤八两,亚麻农庄的日子只能凑合着过。

    王国的国营工厂似乎有着无限的原料需求,亚麻农庄开始大肆开荒中亚麻,其他村子也在做。毕竟相比于开辟合格的庄稼田,将荒滩改造成亚麻田的技术成本很低,且亚麻乍一看去就如水边的芦苇丛,它根本不必打理任其疯长,等播种后的四个月采割就行了。

    但罗斯王国并没有高级的纺车,妇女们还是用非常原始的坐式纺织机劳作。妇女们坐在皮垫子上,所谓机器一端由双脚踏着,一端系在腰上,每一次穿线都是一次坐卧体前驱。她们的腰倒是被动练得非常灵活,织布效率实在糟糕。

    即便如此,整个诺夫哥罗德地区对于亚麻原料一直有着很大的需求,当前的亚麻产能扩张依旧不能满足。

    但环湖地区的畜牧业正在快速崛起,新奥斯塔拉城的绵羊繁育量高速膨胀。每年春耕结束就是割羊毛季。奥斯塔拉人能加工的羊毛量有限,剩下的羊毛自然优先船运至诺夫哥罗德输送给国营工厂,拿着收益从国库提取粮食带回家。毕竟奥斯塔拉女公爵是国王的妻子,双方的经济关系极为密切。

    就算国营制衣厂的女人们织布速度碍于落后的机器效率低,同时劳动的人数足够多,就使得最终产能够高。

    对于变革为纯正农耕民族的尹尔门湖畔斯拉夫人,他们的衣服几乎都来自亚麻,纵使它们懂得非常炫目的染布技术,所生产的还是亚麻。

    面对严酷冬季,亚麻的御寒能力远不及羊毛。

    关于羊毛轧毛线纺织的手艺,此乃包括老罗斯人在内的诸维京部族的传统手艺。完全不同于老实纺织机的加工模式,她们仅用两根木针即可编织出大量毛衣,且效率极高。以羊毛编制成风帆也是可以的,这是碍于现实需求,罗斯一直使用亚麻、船麻多层缝合制作成耐久不错的混合型帆布。一个很现实的原因,如此帆布吸水后不会变得过于沉重,羊毛则不然。

    这就是广大女人们眼睛发光的原因,她们的劳动报酬取决去个人的才能,本着多劳多得的根本原则,她们就是要凭个人本是从一块巨大蛋糕里分出属于自己的那一大份。

    留里克从弗兰德斯掠来的羊毛是一份大礼,同是这一时期,湖泊最南端的新奥斯塔拉正进入他们的割羊毛时期,不久大量本地羊毛就要运来。

    “那就开始吧!我们全力织毛衣!”

    佛德根完全变更了整个工厂的劳动计划,此事的工厂同时劳作者已经突破一千人。要管理如此庞大的人群在佛德根看来并不是难事,就如国王通过旗队、百人队、“船”队和小队的模式管理庞大军队,工厂也在落实类似的生产小组、车间模式。

    正所谓太阳底下内有新鲜事,如果要增加产出,要么多招工人要么增加工作时间要么多给报酬。

    此三种手段国营纺织厂都在施行。

    似乎繁重的纺织工作可以扔给奴隶们,留里克从一开始就没有实施这一制度。他心底里仍旧不喜欢奴隶制,一方面固然有着他根深蒂固的认知问题,更多的还是碍于当前的经济局面。既然开办国营纺织厂最朴素的目的是让出身老罗斯的人们生活更好,工作机会当然要留给自己人。

    罗斯在历次战争中总是杀伐过度,留里克喜提一个杀戮之王的雅号,族人们认为这极为霸气,但如此战争也使得军队根本没抓到多少奴隶。目前在王国境内发展奴隶制缺乏最根本的条件,二来面对越来越膨胀的老罗斯族裔人口,解决陆续年满十二岁崽子们的工作生活,是愈发严苛的问题。

    如果年轻的孩子没有正当的营生,要么带着他们远征打仗,一旦没有战争他们又会变得无所事事。

    如此也是留里克支持大哥带着建勇东方探险的一个原因,所谓探明更好的东部定居点,就把按照维京传统已经成年的男女输送过去,令其发展城镇。

    除此外,对内发展制造业尤其是吸收女性人口工作,对于整个王国定然有着定海神针般的作用。

    单是一座国营制衣厂是不够的!还要有二厂、三厂乃至更多。

    无论是掠夺的也羊毛还是本地自产,羊毛没有经过任何的加工,其中还混有大量的枯枝败叶和灰尘。进行来料加工就必须从头处理这些原料,于是乎诺夫哥罗德城里开始弥漫着澹澹的异味,以及浓重的烟火气。

    大量的陶瓮或是铁锅支起来,以沸腾的肥皂水煮毛脱脂。脱脂后成洁白状的大块羊毛风干后再进行轧毛作业,以轮式机器卷绕出羊毛并环绕成线团。如此就得到成品毛线,它可以立刻进行纺织,也可再染成多种色泽。当然,诺夫哥罗德地区的斯拉夫人有着高超的纺织品染色技术,其所能得到的有蓝色、黄色、红色、黑色,以及以蓝色黄色混合的绿色。配色混燃是本地斯拉夫人的技术,他们自古生产花布,现在也能生产花色毛衣。

    羊毛加工的工作正式开始,众多女人们觉得自己今年能在现在的家园坐着劳动发大财。这是过去根本无法想象的!

第1034章 大卢基

    诺夫哥罗德城外空地,这里兴建起一批草原人的木棚和营帐。

    卡甘生怕自己人与本地居民产生任何纠纷,遂令自己的部下没有许可不可擅自进城。

    佩切涅格人在罗斯终究是客居者,卡甘分得清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坐拥大量马匹的他们放任坐骑在荒地肆意啃食青草,他们也再卡甘的带领下集体进入城内集市继续采购物资。

    草原人做事有分寸,诺夫哥罗德居民对待他们自然少了谨慎提防。但令全体斯拉夫人对其完全放心、亲如一家未免太过于艰难了。

    尹尔门斯拉夫人很分得清,即便是来自基辅的马客也不可以集体进入城内居住,彼此并非真的同族,明明彼此的语言十分接近。

    因为诺夫哥罗德城市内部已经趋于饱和,这里虽没有房地产商业概念,寸土寸金的意识民众已经有了。何况这座城是在白树庄园基础上扩建的,他们天然有些排外。

    卡甘身为贵族自然可以自由出入城市,他要等待留里克把一些事务做完再离开。他丝毫不着急,指引看到春耕结束的民众恢复公各种的劳作,他们正在生产草原很需要的各种小物件。麻布、羊毛纺织全面恢复了,全新的布匹开始对外销售。

    那些麻布成色很不错,产权也都是国王留里克的。即便有了姻亲关系,卡甘依旧要拿出现金买新布。这并不是问题,买卖公平他不欠人情,何况贩售马皮和奴隶的工作收益颇丰,买些好布多多益善。

    当然,他更乐意和亲妹妹在一起,特别宠溺自己棕黄色头发的大外甥哈撒勒。

    这小子喜欢笑,小手抓握能力惊人。

    “一个未来的神箭手。”他抱着外甥,任由这小子号自己的头发。

    “他力气很大。而且一定比你高大。”贝雅希尔笑呵呵。

    “也好。留里克打算让这小子以后做什么?”

    “骑兵队长。”

    “很好。我是这小子的舅舅,也该给他一个礼物。正巧我滞留在这里,一切好办。”

    卡甘遂在城内找到铁匠,拿出一些银币熔化掉,最后做成小马驹的纯银吊坠,一次作为给外甥的关怀。如此这孩子有着两个马驹吊坠,而纯银的十字架吊坠难免引得卡甘特别留意。

    他轻轻把玩着十字架:“我知道这个,罗马人也有类似的护身符。”

    “这是法兰克人的。”

    “那些遥远的家伙?如此吊坠有何用?那边的神会保佑他?”

    “一定可以。”提及此事,贝雅希尔态度突然认真笃定,“这小子在极寒的西方诞生,任何邪魔都没有伤害他。也许法兰克人的神祝福了他。”

    “荒谬。”卡甘摇摇头,“这小子是被奥丁和腾格里祝福的,和西方神有什么关系?也罢,我的外甥的确被神祝福者。啊……现在就等留里克把事情办好,我可要和他好好聊聊。”

    卡甘依旧不着急,他手握马批很多,大不了还能租借奥斯塔拉人的。基辅马队已经离开了,佩切涅格可以组织更庞大的马队,带着更多货物回伏尔加河入海口的老家。毕竟,他这一去就不易再回来。

    “我挺舍不得你的。但,你是我们的可汗。”贝雅希尔喃喃道。

    “这是我的命运。放心,我会派族弟继续贸易。”

    “我们的族弟?哪一个?”

    卡甘耸耸肩:“回去我自会挑选。”

    卡甘选的接任者是族弟,同样也是贝雅希尔的族弟。可惜兄妹俩与诸族弟的关系可不如留里克和阿里克紧密。

    贝雅希尔对哥哥多了敬畏,他已经是可汗,且无条件的被罗斯王国以及所有北方同盟的成员承认。

    卡甘仍旧不清楚“北方联盟”意味着什么,佩切涅格现在并不强大,始终面临着保加尔(伏尔加)人和可萨人的威胁,多一个朋友就是多一个可能性,真是多多益善。

    留里克终于忙完了手头的要紧工作,他闻着煮羊毛的气味直奔国营纺织厂。他听取了佛德根和布洛玛的详细汇报,对其改变生产策略全面制作羊毛衣的决意大加赞赏。

    国王亲切慰问了持续劳作的丹麦石墙部族的人们,再度向他们宣布拉格纳已经成为实至名归丹麦王的消息,并代表拉格纳宣布来自丹麦王的命令。

    “你们所有在罗斯的客居生活结束了,今年全体乘船回到你们的故乡。”

    留里克实在幻想着这群人会嗷嗷叫得欢呼可以回到故土,结果却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了抵触。这很好理解,遗民拖家带口在罗斯已经过了多年的安稳日子。他们完全不担心有外敌袭扰,稳定的生产生活使得各个落难家庭都有不同程度的恢复。在这个时代安稳的生活弥足珍贵,似乎只有罗斯可以给予他们这群落难者真正的安全。就如现在他们的工作,只要继续干下去报酬就少不了,他们很愿意永远如此。

    美好的生活必然告一段落。

    公平的说这些劳工都已是熟练工,一下子失去很多对留里克自己就是经济损失。他内心里也不希望这些工人离开,但此事已经划归为两国的政治外交范畴。

    留里克与他们进行了谈判,他做出了一定让步,所有丹麦工人可以继续劳作到秋收时期。这样他们无论男女可用积攒的财富买到大量物资,并将亲手开辟的薄田卖掉。

    他们决意带上大量货物回家,为以后的新生活提供保障。

    一切工人要离开,即可在补充进一批,此事犯不着留里克头疼,他只要宣布招工便会有很多女人跃跃欲试。唯一的问题是,新招募的人大抵是季节工,还会因为家中的事务时常请假,真的到了一年两度的农忙时期随着工人基本跑了个干净,最后还在干活的就剩下一小撮奴工。如此真的不合适,国营制衣厂需要持续稳定的产出。

    留里克为今年定下了生产生活基调就是积累财富,好比一只瘦羊拼命啃草确保吃得膘肥体壮一身好毛。

    从弗兰德斯地区掠来的羊羔子熬过了漫长的航海,它们在诺夫哥罗德开始接受圈养,先行饲喂大量的小麦促使起快速强壮起来。它们都是绵羊里的种羊,今年好生饲喂明年即可大规模繁育。

    同样的,从弗兰德斯、萨克森带来的豌豆种子,已经由留里克交给王后斯维特兰娜,由她在城里挑选一片小空地先行试种。

    说来非常惭愧,东北欧大部分地区的夏季无霜期时间足够豌豆完成生长周期,奈何因为无人输送合格的种子,尹尔门湖地区一直没有种植。王后觉得这奇怪的绿色种子非常新奇,它们有的一身褶皱有的确实通体浑圆。

    种子播下后很快长出秧苗,剩下的就是在小区域内泼点粪水再多浇水,任其慢慢成长。按照留里克的计划,只要豌豆适种成功,第一年的产出除了小部分用于王室自己品尝外,其余豆子全部储存起来,于明年开始扩大种植。

    终于,约定的日子到了。

    留里克精气神很不错,他选定的会客房间里另外坐着三人,卡洛塔、卡甘和贝雅希尔,大家都是精力旺盛。

    就如几年前一样,卡甘依旧是小个子圆脸黑发的男子,他有着一张非常标准的草原扁平脸,比之以前脸更圆了,显得一双眼睛更小。

    就是这样的男人,留里克已经听说了其人的新情况。

    “卡甘兄弟,你到现在还没有离开,我听说都是为了等我。真是对不起,让你久等了。你知道的,我远征回来有些事情亟待解决。”

    卡甘点点头,如此客套话他听在心里,又叹言:“我将迎接我的命运。今日还留在这里,确实是你我兄弟的幸事。”

    “是关于你要回到故乡继承可汗一事?我已经听说了!真是恭喜你。”

    “谢谢。趁今天的机会我们当好好聊聊。不过……”卡甘瞟了一眼卡洛塔,“也许我们的卡洛塔姐妹有更重要的话要说。”

    “那就说吧。真是奇怪。”留里克耸耸肩,“真的有大事,你可以第一时间告诉我。”

    “的确有很多事。”她说。

    “关于骑兵南下劫掠一事?艾尔拉对我说了很多,我也听说了很多。”留里克再看看两人不得不赞誉一番:“我本担心斯摩棱斯克人会沿着洛瓦季河袭击我们,想不到他们就是一群怂货。你们在南方的行动做得太好了,我获悉很多掳来的俘虏已经做了奴隶。你们知道的,罗斯很需要劳动力。”

    这些话尽是赞誉,卡洛塔听得内心极其舒服,脸上满是笑意并故意逗弄道:“即便如此,我手里还有二百多名奴隶。”

    “还有这么多?你可真能藏啊。我怎么不知道。”

    “甚至就在诺夫哥罗德城里!”卡甘顺势附和。

    “竟有此事?哦!我懂了。你们是带着这些奴隶来到北边的集市,意欲选一个好时机将之全部卖掉。卡洛塔,你现在告诉我这件事,我大抵猜到了你的想法。你……”留里克的双眼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女人,不怀好意笑出了声。

    卡洛塔亦是回以同样的小声,活像是两个阴谋家的默契配合。

    “就像是你猜到的。”她说,“那些奴隶需要一个大买家,我等着你掏钱购买。我还要说明一个事实,如果是优质的奴隶早就卖掉了。那些男女并不优秀。”

    “啊?总不能是一群老弱病残?我要求你们抓奴隶,可不要真的无差别抓呀。”

    “都是些样貌不好看的女人,普遍是年轻的。还有那些男奴,倒是很多上了些年纪。那些斯拉夫农庄不屑于购买这种奴隶,我也一样用不上。留里克,你意下如何?”

    “这……”留里克陷入犹豫,他捏着下巴不愿与自己的这个妻子对视。卡洛塔则不然,就是瞪大一双湛蓝的眼睛,直勾勾凝视着留里克的脸,以眼神不断催促:“快买。”

    “好吧!真是盛情难却呐!”留里克摇摇头,“你立了功,我可要表彰你。这些奴隶即便质量不佳,我们就按照过去的约定交易吧。”

    “如此真的好吗?”笑嘻嘻的卡洛塔勐地一怔,“我打算半磅银币一个卖给你。”

    “就按照以前商量的,我一磅银币买一个,就以等价的粮食支付你。”

    “啊!这样我岂不是欠你人情了?”

    “胡闹。”留里克只觉得话从她嘴里说出来过于搞笑,“你是我的女人,咱们有什么人情不人情的。给你的奥斯塔拉族人物资,不就是给我的族人。”

    “也好。你……令我高兴。我这次可是带着咱们的儿子来的,小卡尔渴望你抱抱。还有,我难得来一次,我们……我……至少许可我以女人的方式感谢你。”

    “当然可以。”

    卡洛塔本想说得更加直白,考虑到这里还有别的女人在,故意含蓄了一下。

    现在留里克口头上宣布接受卡洛塔库存的全部滞销奴隶,他的脑袋短时间疯狂运转,基本想到了如何安排这群家伙。

    任何的奴隶,其中的男奴都有反抗的风险。倘若这些男奴出身维京系部族,统一了除奥斯陆和卑尔根挪威的维京世界的留里克,可以直接收编这样的奴隶,令其工作几年就恢复自由身,乃至是未来某次战争令其先战,立功后直接恢复自由。

    考虑到奴隶金属来自被大家都不待见的斯摩棱斯克地区,那个反叛者瓦季姆被当地人窝藏。留里克愤怒此事,也就迁怒于来自那边的奴隶。

    男奴全部走海运运输到罗斯堡故地的高炉镇,以及更北方的艾隆堡。他们全身化身矿工和冶铁奴,参与铁矿石的冶炼一条龙工作,为王国提供高附加值的劳动。那些工作几乎都是体力活,即便男奴上了年龄继续做工没什么。

    所有的女奴则有更明确的归宿——国营制衣厂。

    她们就在这诺夫哥罗德城里工作,发放劳动工具后全年无休工作。作为交换,这些女奴可以得到温暖住处和稳定管饱的伙食,乃至一个工作时间恢复自由身的许诺。如果卡洛塔可以拿出一百个女奴,制衣厂在农忙时期就不会陷入停摆,制衣效率会大跌至少还能继续运作。

    当然,卡洛塔在诺夫哥罗德已经滞留了一段时间,她并非带着儿子无所事事。

    她已经和升级为可汗的卡甘商议了一些全新的事情,也完全以奥斯塔拉女公爵的身份,与王后斯维特兰娜和总督梅德韦特聊了聊。大家各有身份,相同点在于彼此都是因错综复杂的姻亲关系联络起来的利益共同体。留里克是大家的过往,但过往带领大军远征,大后方的生产生活依旧能稳定运作,这很大程度归功于后方贵族们的监国。

    即便留里克不拿出新的扩张主张,与罗斯人完全融合的尹尔门斯拉夫人全体自称“高贵的人”,用本地语言就叫做“斯拉维涅”,他们也在自发扩张。

    所谓希瓦之路实际由多条沟通波罗的海和黑海、里海的东欧交通线构成。如今,罗斯王国发展出的是这样的通路:芬兰湾→拉多加湖→沃尔霍夫河→尹尔门湖→洛瓦季河→瓦尔代大沼泽(有别于偏东的瓦尔代湖区)→第聂伯河→基辅→东部草原→伏尔加河入海口。

    如此道路其实颇为曲折,期间要经历长途的航行,但河流在关键的节点完全中断,不得不依靠马队进行沟通。事实是尹尔门湖方面这些年从没有主动派遣商团,而是在老家等着基辅、佩切涅格的马队亲自带着货物北上,最后也是他们牵着马走在河畔、沼泽和草原各回各家。

    如今则不同,接着劫掠斯摩棱斯克的行动,北方的人们大大扩展了对南部地区的认知,尤其是沿着洛瓦季河一直摸到了她的大沼泽之水源地。

    卡洛塔与卡甘决意趁此机会好生通告彼此计谋好的主张。

    “我打算在洛瓦季河尽量河源地建立一个定居点。由它作为我们王国最南端的定居点,它会被发展成河道港口,一座哨所堡垒,也是来往商旅的休息站。你意下如何?”卡洛塔郑重其事道。

    她的言语很严肃,如此计划与留里克藏在心里的想法不谋而合。

    “好啊!”留里克一拍大腿,“此事不是你的心血来潮?”

    “我也是完全同意了。”卡甘笑意盎然地附和道:“这样,以后我们佩切涅格马队可以在旅途中好好补给。而且,你的女人可以在那里安置一支骑兵队,可以随心所欲袭击斯摩棱斯克人的村庄,将奴隶源源不断抓到。再说了,如果敌人发动进攻,南方哨所可以提前发现,这对你是好事。”

    有无数个理由可以证明这份决意是聪明的,更是罗斯对南方扩张的必然选择。

    “那就决定了。卡洛塔,既然事情是你强烈要求的,你的骑兵也有了深入探查。全新定居点的事……由你兴建,如何?”

    “由你首肯就太好了,我会很快着手。哦不!今年我就要建立简易哨所。”

    “好啊。你确立名字了吗?”

    “真是连合适地点也基本摸清了。那是一片舒缓的河湾区,附近是森林,河湾区这有一大片草地,很适合我们奥斯塔拉人发展成牧场。乃至建立一座堡垒,哈哈。按照这边斯拉夫人的说话,那个地方叫Luki(卢基,意思为河道的大拐弯)。”

    “卢基?”一个恍忽,留里克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就叫做卢基?”

    “毕竟我的骑兵里有很多斯拉夫人,这是他们给取的名字。”她说。

    “好吧,本着谁发现谁明明的原则,我可以接受。”留里克再耸耸肩,“再加一个后缀,就叫做卢基霍尔姆(Lukiholm)吧。”

    (卢基,就是大卢基。)

第1035章 再叙罗斯佩切涅格之盟

    王子终于要成为可汗,卡甘的肩膀将肩负起全部族的责任。

    在沟通罗斯和佩切涅格的道路上兴建一座名为卢基的中继站符合双方的利益,卡甘大力支持这个。

    卡洛塔说完她想说的事,现在轮到卡甘好好诉说心中的话语。

    “你……早早击沉了罗斯的权力。而我,终于可以得到我的权力。你是罗斯的可汗,我是佩切涅格的可汗。可是……当我得到了权力,几乎就不能再入现在这般自由的和你相见。”

    卡甘已经说得尽量含蓄,一股失落感竟在房舍里弥漫。

    留里克点点头:“我可以理解。你是自由的骑马人,直到你得到了汗权,就像是被套上了枷锁。但你永远不想失去它!放心,你是我唯一承认的佩切涅格可汗。”

    “感谢你。啊……多希望在我离开前,我们两兄弟痛饮一番直到喝醉。”

    “一场酒宴?可以,我可以立刻安排。”

    罗斯有清澈如水确实燥烈可燃的好酒,并且有能力大量生产。有大量稀奇古怪的小东西满足贵族的喜好,更有大宗物资满足草原人的生活必须。

    一场离别的酒宴卡甘充满期待,不过他现在要趁着自己头脑无比清醒,好生告知留里克自己离开后的战略安排。

    “我们的贸易线路经历草原、河流和无尽的森林。我们的交流总是面临挑战,这就需要维持大型的商团进行交易。”

    卡甘的话语似乎有着深意,留里克想了想:“莫非,你希望我也组织商队,直接前往你们的居所进行贸易?”

    “当然可以,你们一定有这个能力。你们一样有很多马匹,还有在遥远西方取得大胜的骑兵。留里克兄弟,你是知道的。我们佩切涅格人还有那些基辅人,大家一直面临着可萨骑兵的偷袭,南方的草原线路并非真的安全。”

    “是如此。我知道那些人。”留里克捏着胡须回答之,愈发感觉有点不对劲。

    卡甘继续他的发言,言语也愈发高亢:“在南方滨海地区有一片非常肥美的草原,可萨人占领那里放牧牛羊。我们佩切涅格人渴望得到它,过去我们毫无能力,现在有了你们的武器输入,这不再是一种奢望。”

    “南方滨海的草原?”

    “正是。”卡甘再补充道。

    留里克的脑海有有一张地图,他知道“可萨汗国”这一概念。

    可萨人就是西突厥的可萨部,在突厥被唐帝国的军事打击下被迫西迁,这一遁就是沿着广袤草原一路向西,骑着马赶着牛羊一路走到喀尔巴阡山。佩切涅格人与可萨人有着亲缘关系,即便如此为了放牧的草场还是大打出手。

    可萨人是先行者,佩切涅格人的后进者。后续还会有钦察人、乌古斯人同血缘相近的民族骑着马冲向富庶的东南欧草原。

    宏观历史发展如此,并非某个君王凭个人的意志就能随心所欲的改变。

    留里克的确觉得,自从自己结交了遥远的佩切涅格朋友,对其输送重要的铁与盐,就好比对着历史的汽车勐踩了一脚油门。

    佩切涅格人一样出身自西突厥,原本伏尔加河入海口地区是可萨汗国的控制区,他们通过战争手段夺下它后便继续开始扩张。即佩切涅格人将伏尔加格勒至阿斯特拉罕的伏尔加河的河畔肥沃草原区作为核心控制区,几大部族如星链般排列。他们就近向西的顿巴斯盆地扩张,积极试图夺取顿巴斯河的控制权。

    至少,他们已经在可萨汗国的控制区内凿穿了一条贸易线。

    地名都是被人赋予了,卡甘自己的描述仅是给了它“交通线”的描述,留里克倒是对所谓“交通线”有特别的理解。

    那里就是二战时期的庞大库尔斯克突出部地区,本身是一片较多河流的平坦大草原。佩切涅格的马队每次都是横穿这里,再从约莫哈尔科夫的位置向着正西方抵达基辅人的居所。

    这个时代即便是所谓强大的可萨汗国人口也太少了,甚至包括一度强大的东罗马帝国在两次大鼠疫的摧残后人口暴跌后也没有翻身。东欧世界有着庞大的森林湖泽草原,活动的人口却是极少的。草原区并不存在国境概念,这一情况也完全适用于坐拥北方的罗斯王国。

    理论上,罗斯王国只与丹麦、萨克森、东法兰克,通过840年条约确立的彼此边疆。疆域皆以天然河流或是特殊的标志物为界限,并由各位统治者承认。

    在东欧地区,罗斯只有控制区、势力范围,没有国境线。

    罗斯的触手向东可以直接控制瓦尔代湖区,向南,今年即可在大沼泽建立卢基霍尔姆据点。难道说更东或是更南就不在控制区内了吗?当然不是。只要没有遇到阻止探险者前进且没能力征服的势力,留里克都可以声称无尽的东方就是“诸神赐予罗斯的领地”。

    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佩切涅格。

    伏尔加河下游河谷区如今是他们的核心区,只要他们的骑兵足够强大,佩切涅格汗国不断膨胀取代可萨汗国也是理论可以的。

    但到了那个时候,这一强权对于任何人都成了威胁。

    “不!佩切涅格人做不到那般强大!我的罗斯会提前成为北方的罗马。”留里克暗暗叹言。

    其实卡甘的意思含蓄但又明显,就是要求一旦情况有变,即邀请北方的盟友出兵南下共击可萨人。

    留里克意会了自己结义兄弟的意思,昂起雄壮的胸膛高调又傲慢地宣布:“兄弟!我刚刚想了想,我完全理解你的意思。我们的确需要确定你我两国的交通线,我也应该在适当的时机派遣骑兵沿着你们回家的路,拜访你的家园。这样一旦你有意发动战争,我们罗斯就可以快速响应,沿着道路抵达战场帮助你。”

    “这正是我的诉求。”卡甘很高兴有一个知心兄弟。

    简而言之双方需要将联盟关系做得更紧密,抛开两位统治者歃血结义的壮举不谈,两国的经济关系已经很密切,下一步就是全面军事同盟了。佩切涅格尚属弱小但未来可期,他们已经抱上了罗斯的大腿。卡甘今日的表态充分证明了一件事——佩切涅格也要开始史诗级的扩张了。

    这不,卡甘又开始重申他的要求。

    “所以,在所有的罗斯货物中,我们永远需要盐和铁。其实我们喝极为苦涩的海水也可以凑合一下,但我们现在只有你们一个可以稳定提供铁器的盟友了。我们永远需要大量的铁甲、铁矛和铁箭簇。你瞧,我即将正式成为可汗。兄弟,你看……”

    卡甘说了一大堆,那一双棕色的眼珠子开始频繁打转。

    留里克突然笑出了声:“兄弟,你是向我讨要礼物啊。”

    “不如再给我一些?也许这会令你不悦,但资助我有利于你。终究我们以后要频繁贸易,我要打出一个更大的势力范围,确保我们的交通线更加安全。这样源源不断的草原马和奴隶输送到你这里,岂不是很好?”

    看卡甘的意思,他是想白拿一些铁器来着。

    按理说罗斯不该在这个问题上做大冤种,今日的卡甘姿态放低又做一个兄弟有一个友谊来着,哄得留里克心里痒痒。他的内心毕竟寄宿着一个东方的灵魂,且佩切涅格人刨根朔源的确是唐帝国的手下败将,他一直有着心理优势。再说了,贝雅希尔也在这里。

    且慢!贝雅希尔在这里,岂不是成了导致自己盛情难却的工具人了?

    留里克表情有一点犹豫,这不贝雅希尔就开始鼓噪起来了。

    “大王。”她颤动着眼神探着小脑袋:“我们不是从西方缴获了一些破旧的甲衣吗?还有一些质量拙劣的铁器。不如,就送给我大哥。”

    “对呀。”卡甘紧忙表态,“兄弟,我要求不高。那些东西对于你不算什么,但在我们手里可以发挥出很好的效果。”

    “呵呵……哈哈哈……”捋着胡须留里克大声笑了两句,脸色有多了一份苛责:“你们的确是亲兄妹,看来是商量好了的吧。”

    兄妹俩再相视一笑,场面的确奇特。

    “哼。到底我们是亲戚。”留里克再度发话:“难道你只要那些废铜烂铁?”

    “若有更好的,我的马匹只要能拉走,就……尽量拉走。”

    “你倒是真不客气。也好。”

    就是留里克的东方气质,让他联想到了万国来朝的那种豪迈霸气。难道国与国之间就只有尔虞我诈互相算计吗?难道彼此只是靠着共同利益维持关系,一旦利益相左就立刻撕毁过去的条约?果真如此才是真正的野蛮人行为。

    一个强大起来但与罗斯一直保持同盟关系的佩切涅格,对于目前历史阶段的罗斯王国十分有利。

    考虑到驮马有限的运力,留里克即便突然善心爆棚要给予卡甘大量物资作为祝福其成为可汗的大礼也与现实不服。

    佩切涅格人或者说是草原骑兵是如何打仗的?若非必要,彼此就是不愿意短兵相接,而是频繁以骑射对战,偷袭之事时常发生。即便草原人懂得冶铁,碍于他们生活的环境不说找到铁矿石,连一块石头都不好找。铁会生锈,对于他们消耗品,一旦得不到有效补充,一个草原部族的军事实力就是不断削弱的。

    用骨片制作箭簇,射箭距离稍远一些就打不穿皮甲。

    而罗斯的钢锥破甲箭,可以轻松凿穿一般锁子甲的锁环,对铁片鳞甲一样可以凿洞。

    通过卡甘过去的描述,可萨人因与罗马人做生意频繁,他们的皮甲率较高,也能大量使用铁箭簇。其铁簇的质量根本无法与罗斯的比。

    尖锥型的箭簇是一次铸造成型,再经过炒钢失碳化身低碳钢,最后来一次勐烈的淬火,就变得极为坚硬又不失一定的任性,真是硬且不易折断的宝贝。因为罗斯已经实现了量产,单个箭簇的成本已经被大大稀释了。

    给予盟友好箭大可不必,然远征归来的军队手头里可是有着使用过多次的箭。

    一支箭的核心就是它的箭簇,罗斯远征预备的箭失大量耗损,尽量回收的箭簇就安装在临时制作的木杆,以野鸟的羽毛凑合着做尾羽,乃至不黏羽毛凑合着用。这就好比复装子弹,复装弹当然可以用,但性能再怎么优化也赶不上原装弹。

    留里克便这么说:“既然你只要箭簇,我可以给你提供很多。它们都是经历过战争,很多箭簇已经饮血,无数西方的勇士死于它们。箭杆已经不能用了,箭簇还可以。你用大量的麻袋装着箭簇回去吧。”

    “好啊!”卡甘急切得询问具体的数量。

    “我大概可以给你一万枚,反正即便不给你,那些箭簇也是要被重做的。”

    “给我吧,我回到老家再做一万支箭。”说着话语,卡甘的心脏激动得狂跳。

    对于留里克,一万枚箭簇如今已经算不得什么,罗斯的钢铁业产能一直在膨胀,因为民众完全意识到弓失对于战争、狩猎的巨大益处,民间和军队有着巨大的箭失需求,北方的两座大型冶炼厂和各个定居点的铁匠铺都愿意量产它。同样的,平民百姓也都愿意大量饲养家禽,出售大羽毛额外牟利。

    对于卡甘,一万枚箭簇就是巨大的财富,它们还是所谓“历战的箭簇”曾饮过血,无形中有着强大的神秘力量加持。

    这些现实的军需品就作为留里克庆祝卡甘继任可汗的礼物。

    按照卡甘的计划,他治下的佩切涅格有两大国策,第一继续加强与罗斯的全方位联盟,第二即向西啃食可萨汗国的控制区。

    “我会挑选一位优秀的、聪明的,又对你恭敬有加的族弟,继续代表佩切涅格与你们贸易。”卡甘再度重申。

    “但愿却如你所言是一个聪明的族弟。哦,既然是你的族弟,我岂不是也是那个人的兄长?”

    卡甘耸耸肩:“兄弟,你不必如此。你是高贵的北方可汗,整个北方都是你的。我的族弟并没有那么高贵。倒是……根据我们的盟约,我的族弟必要的时候可以听从你的号令参与战争。”

    “这样,你们的商业马队岂不是……有可能成为我的佣兵?”

    “当然可以。如果你愿意付钱就太好了。不付钱也没什么,终究你是许可胜利后纵兵抢掠的,我们草原人精于此道。”

    一切所还是没影儿的事,留里克觉得自己输送给卡甘军需品,变向的还能得到一支骑兵佣兵队。双方既然是军事同盟,此事自然无可厚非。

    结盟就必须履行盟约,即便它有着代价。如果卡甘进攻可萨人,就意味着罗斯自动向可萨汗国宣战。

    难道和可萨人还有什么好聊的吗?罗斯人对那些家伙一无所知,攻击他们毫无心理负担,留里克也不屑于和那些家伙有过多了解。

    卡甘遂继续着议题,又回到了在洛瓦季河的源头沼泽建立定居点的事情。

    现在轮的卡洛塔和卡甘一唱一和,两人对卢基霍尔姆这一据点满怀希望。

    卡洛塔在九岁落难开始就逐渐变得内心如钢铁,她虽是女流,为了旧族人和新服从人们,必须做好一个首领当做的,要比男人更像男人。

    她高调宣布:“我不放心部下去建立卢基霍尔姆据点,反正洛瓦季河的河源已经探明,那个大拐弯地区的位置我的部下知晓。我打算亲自带兵抵达那里兴建堡垒,顺便也是护送卡甘兄弟回家。留里克,你意下如何?”

    “当然可以。”留里克想都不想答道。

    “嘿嘿,我还会带上我们的卡尔。这小子即便只有四岁,他必须见见世面。”

    “应该如此,我的王子们到了合适的年龄都该去闯荡一番。所以,我安排我堂兄阿里克去东方探索,很多年满十二岁的男孩也行动起来。”留里克顺着话说,这一番话像是一般的附和,但卡甘和卡洛塔根本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这不,留里克故弄玄虚摆出耐人寻味的表情:“卡甘兄弟,你们佩切涅格人的核心区依傍着大河,我叫它伏尔加河。我敢说,这条河的上游就在我们现在位置的正东方。你可以相信,我会持续派出向东方的探险队,早晚会找到那条大河。最后我可以直接划着船漂向你的家园,这可比马匹运输货物更快呢。”

    如此情况真是卡甘闻所未闻,他难以理解:“你?怎么知道。”

    “还能如何?”留里克伸出右手指着天花板,故意说:“奥丁神告诉我的。神没有告诉我正确的位置,只在梦里告诉我,只要一直向东终究可以找到正确的河道。兄弟,我们的神庇佑我。就像你们的神庇佑你。你且再在诺夫哥罗德休息一番,我会立刻布置酒席,还有准备好赠予你的礼物。”

第1036章 免税之赐

    在酒宴上,卡甘喝得酩酊大醉。

    留里克邀来很多诺夫哥罗德地区的贵族,更有老奥托这位重量级任务镇场。

    大家就以草原人的习惯称呼卡甘为Khan,皆承认他的确是佩切涅格的最高统治者。

    喝到兴奋处,留里克高悬那水晶杯,倡言:“没有谁可以质疑我卡甘兄弟的权势。如果有谁反对他做佩切涅格的可汗,我就举兵攻击。所有攻击我盟友的行为,等同于攻击罗斯。友谊长存!”

    贵族们纷纷高举各色酒杯,高呼着友谊地久天长,他们不断地喝酒,而麦酒似乎无穷无尽。

    的确,拥有着大量粮食的诺夫哥罗德地区有资本挥霍粮食去酿酒。漫长的冬季似乎只有酒可以让人迅速暖起来,喝酒不仅是个人的喜好,几乎就是本地人对抗恶寒的手段。

    卡甘早已入乡随俗,他早已感受到极北地区是何等的恶寒,慨叹不存在任何的势力有能力击败罗斯。恰恰相反的是,这群北方的巨兽可以南下肆意撕咬。

    “敬我们永恒的友谊!”卡甘歪歪扭扭那醉醺醺的身子站起来,结果一不留神又轰然坐下。他笑嘻嘻看着酒杯里洒了一半的酒,再一饮而尽。

    有麦酒有格瓦斯,以及可燃的烈酒。任何的酒液故意被加了些蜂蜜,以小棒搅和一番就成了原始鸡尾酒。

    晚宴甚至令其他的菜肴失去了风采,唯有滋滋冒油的烤全羊引得大家垂涎。

    欢送卡甘回家的酒宴是一个契机,接着这个机会留里克正好将环湖的众庄园的博雅尔聚集到城里。

    在这些贵族抵达之际,被刻意提前泄露的好消息已经由民众口口相传,自然传到他们的耳朵里。

    居然还有这种好事?因为远征大胜利,三年免税?

    不是说计划今年免税的吗?大王如此然后,竟要三年免税?

    好消息有些好过头了,民众总是重复着“三年免税”一事,有博雅尔随便抓住一人细纹下来,答者只能说“我也是从朋友那里获悉的”。

    如此好事是否为真,博雅尔们不敢妄加揣测。他们希望这就是真的,而自己如今应邀前来的首要事宜是欢送客居的佩切涅格人回家。

    酒宴并非确定传言是否为真,他们在酒宴觥筹交错之际尽量保持着澹定,唯等到大家都喝醉了才有人晕晕乎乎提出此事。

    大家希望国王可以当众表明此事为真,立刻宣布从841到843的所有农业税免除,即税收从844年恢复。

    只见留里克晃着脑袋一脸酒后特有的微笑,他什么也没说,却好似用这幅微笑默认了确有其事。

    终究酒宴会场横七竖八躺着大量贵族,大家多半喝得不省人事,使得整个场面过于糜烂。

    老奥托倒是也想重回旧日的勇勐,可惜他太老了,想要大口闷酒身体又遭不住。似乎自己已经被神剥夺了痛饮的资格,便只好小酌几杯是个意思。

    贵族们既然乘船到了诺夫哥罗德就没必要再回去,因为传统的内河商贸航线已经恢复,作为全王国最大的居住地,环尹尔门湖有着巨大的消费人口,来自新罗斯堡方向的船只故意等到春季融雪期结束,涅瓦河和沃尔霍夫河终于变得舒缓很多,商船开始陆续航行抵达诺夫哥罗德卸货贩售。

    来自北方的皮革制品、盐、咸肉干以及铁器陆续运抵,本地人就蜂拥而来购买。

    即便国王不收税,各农庄的博雅尔们永远需要银币。秋收时期的粮食处在价格极低状态,他们多愿意贮存粮食到春季,趁着春荒时期再对外兜售。

    由于全国范围的农田扩张在持续进行着,近年来的气候说风调雨顺不至于,说是恶劣一样不至于。宏观上粮食的产能一直在提高,而留里克将官方的粮食出售价定在了一枚银币十磅燕麦或九磅小麦,粮食的确是货币币值的锚定物。

    官方售出价如此,官方也掌握着大量的银币、铜币乃至黄金库存。

    就算粮食其实可以当做现成货币来用,一麻袋燕麦往往就是按照一百磅进行包装,最高比之也才十个银币。理论上他们的确可以这样的兑换比例直接与商人们做交易,现实情况是它极为不现实。

    任何的商人都喜欢轻巧便于携带的金属货币,从北方来的的商人总不会买了货物再运一船粮食回去。

    博雅尔们作为农庄的统领者要对村民履行很多义务,若是王国收税,他们就是报税人,若是村民要拿出粮食做交易,他们就帮着村民去卖粮食再赚一点好处费。

    留里克定死了官方的出售粮食的价格,每个月卖出多少则由他制定的标准进行落实。这些粮食几乎就是针对城市的商品粮供应,若非灾荒年景,城市外的民众无权购买。任何试图扰乱它的人即是罪大恶极,将被判处血鹰之刑,虽然从没有施行国。

    留里克为粮食市场制定了一个底线,且基于罗斯王国的现状,王国地盘虽然庞大,实则还是人口太少又分布在几个大板块里。相比于过去时代,商业的确变得愈发兴旺,但粮食这种大宗交易市场几乎仅在秋收时期突然兴起,又迅速偃旗息鼓。

    除了秋收时期,粮食交易市场整体萎靡,就算博雅尔们故意拖延到春季卖粮,也根本做不到十磅麦子换一枚银币的高价。

    恰恰是留里克就是全国最大的粮食商人,他可以在秋收时期以一枚银币兑十五磅的低价大肆收购。

    无论是维京人还是斯拉夫人,只要他们是农民又急于粮食变现,就会大肆出售粮食从国王这里换钱。

    十多年以来王室已经积攒了足够的信誉,农夫只要有能力把粮食运到王室的收购站,当他就能拿到粮食。

    王国遂由三个大型粮食收购站,分别在斯德哥尔摩、新罗斯堡和诺夫哥罗德。论其规模,诺夫哥罗德为之最,且本城的粮仓也是全国最大的。

    于是,各个博雅尔要考虑自己储存粮食的耗损成本,他们缺乏王室的贮存技术能力。他们更要快点兑换出大量银币去购买其他生活用品,就算拖延到春耕,并不能多赚很多。

    税收从不是国王从民间得到大量粮食的第一手段,国王就是最大的商人,且是垄断商人,遂可以用各种必需品从拥粮大户手里换取粮食,而这对于王室和博雅尔是一种刚***。

    “一枚银币换十磅燕麦”,这是罗斯王国经济活动的根基,王国的确是粮本位国家。

    其实在留里克看来,既然粮食是活命的根本也是一种实实在在的货币,自己完全有权以粮食为基础发放货币。

    “我可以印刷一批粮食兑换券,印刷的成本就在于纸张和墨,我可以用它作为某些人的报酬,使得他们只能用这样的纸从我这里换粮食。”

    最早的纸币的确是民间自发搞出来的商业汇票,后被官方承认合法且有官方为其信用背书。

    难道罗斯现在出现银币荒了吗?并没有。罗斯的经济活动的确存在一个上限,触碰这一上限就是遭遇枷锁。这恰恰就是“一枚银币换十磅燕麦”的原则,如果王室在某场未来危机中拿不出与经济活动等价的粮食,亦或是官方库存的粮食突然耗尽,危机就爆发了。

    目前来看罗斯的经济活动是正常发展着的,既然传统货币的流动没有危机,祭出纸币大法没有必要。

    不但如此,罗斯的远征虽然导致很多过去的老战士折戟,十多年前开始的“联姻与人口扩大行动”终于爆发出强大力量,兵员不会凭国王的意志力就能突然冒出来,十多年前的未雨绸缪使得王国已经萌发出数以千计的十二岁少年。

    这些男孩出生在罗斯的财富扩张期,他们不知道什么的饥饿,恰恰相反他们是吃着麦子和鱼长大,身体素质远胜于他们的父辈。他们又学到了基本文化知识,可以看得懂拉丁字母书写的纸质命令文件,看得懂任何张贴的告示。他们完全可以带着武器上战场,不过如果可以再给予时间等待,待其纷纷十五岁的时候,那就是更好的战士了。

    根据传统,哪怕一个孩子是在一年的最后一天(光明节前一天)出生,只要过了光明节,这个小子就算一岁了,实则年龄仅有两三天。于是大量统计为十二岁的男孩其实只有十一岁。

    841年便是第二批十二岁的孩子闪亮登场,他们已经算作成年,有义务保卫罗斯开疆拓土,更有资格结婚生育了,事实上这样的北欧血统的孩子无论男女,基因决定了他们的早熟具备这样的能力。

    留里克当然不会蠢到真的要让十二岁的男孩大肆进入战场,除非是拼上一切赌国运之打不过就亡国的战争,就如九年前的哥特兰岛大战。

    恰恰相反,罗斯已经打出了一个较为安全的外部空间,现有的常备军以及各个旗队解甲归田的战士,征召他们主动远征不合适,保家卫国是完全没问题的。

    即便法兰克王国的内战注定白热化,罗斯不是已经和丹麦携手派遣人员去西方世界故意搅局了吗?罗斯主力无需参与其中,除非东王国的路德维希真要被他的大哥洛泰尔打到亡国的边缘。

    于是,王国得到了战略机遇期,整个王国都要休养生息。

    所谓“三年免税”的消息的确是留里克散布的,他可以估计到消息传开后民众的信息,民众的确是大肆欢愉讨论。

    为何是三年免税?按照原计划,840年就是要免税以稳定远征军和后方民众的信心,结果免税令传回老家前勤劳的书吏已经把弄税收完了。免税自然在841年必须履行。但王国的确取得了远征大捷!

    当年凯撒在罗马做了十天的凯旋仪式,罗马城百姓看到了军队的威严与荣耀。但真正让百姓拥护凯撒的是另一份德政——他请全城百姓白吃白喝一整个月。

    简而言之就是撒钱,倘若换一种方式,就是对百姓免税。

    李闯遂是打出“三年免税”的旗号得到饥民响应,由战败的十八骑短短一年又膨胀到二百万之众的流民大军。

    对于历史有着一些清楚的认知,留里克能意识到免税的意义,而且,他内心深处的那一丝浪漫的想法并没有被长达十年的扩张战争摧毁。

    842年一定要免税,它就相当于“凯撒请全城百姓吃饭”的壮举。如此都免税两年了,再学学各东方王朝初创时的义举,将免税期扩充到三年好了。

    由于罗斯由王室直接控制的粮食主产区高度集中在环尹尔门湖区,农庄就是一个个村落,它们是组织粮食生产的社会基本单位。每个农庄有相当于村庄的博雅尔贵族,即便有的博雅尔过去时代存在作威作福的情况,现在他们实则是被诺夫哥罗德总督直接管控,而总督直接向国王留里克负责,即便这些博雅尔继续作威作福,得到王的政令敢有拒绝之意,军队就会亲临讨伐,就像过去曾做过的那样。

    其实针对老罗斯人的移民定居点留里克自然设立一些特权,但在农业税赋上是一视同仁的。本地环湖的新老斯拉夫农庄已经超过了四十个,他们是斯拉夫人,很多人从小就知晓划船而来的瓦良格人中的罗斯人是惹不起的。他们天生有这样的意识,如今被罗斯直接管理也就释然了。

    大批罗斯人移民到湖区,由于居住地是被屠灭的旧松针庄园领地,并没有侵扰其他庄园的田亩。他们做了一番对比,当年松针庄园也是个小霸王,各个农庄还要给他们上供。如今同样是给罗斯人上供,但罗斯人可是给了大伙儿很多好处的,以至于粮食增产很多,多给罗斯人缴纳粮食,自己留存的粮食更多。

    即便大王没有任何免税的政令,各斯拉夫农庄的日子还是稳步发展的。毕竟他们几乎没有派兵远征,虽说没有大肆弄到战利品,也同样没有损失。恰恰相反的是,博雅尔的奉命做骑兵(充当人质)的儿子可是带了大量战利品回来,男孩成了全村的英雄,是被罗斯大王也承认的勇士。村中自诩建勇的男子也跟着支棱起来,巴不得也有机会上战场捞取战利品和个人荣誉。

    超过四十个博雅尔都奉命参与到了酒宴,每个人实际都得到了大王的美酒烤肉款待,心理上极为满足又感激。

    其实这也是留里克做的一场表演,就是要让那些博雅尔意识到,即便自己是被强迫着举村从森林中迁移到湖边接受罗斯的统治,但罗斯王真没有把他们当外人。

    遂让这些博雅尔们酒后苏醒,待精气神完全恢复后,集体应邀进入城内的议会庭。

    议会庭里热热闹闹,大家盛传国王要宣布免税令了,谈及此事很多人干脆兴奋得浑身剧烈颤抖,并非个人意志力能控制的。

    遂当留里克一身高贵善良登场时,众博雅尔纷纷站起来,又是吼叫又是跺地板又是鼓掌,以各种手段制造大量声响。

    留里克向他们挥手示意,也懒得赘述客套话。

    总督梅德韦特在场,最高书吏艾尔拉也在场,两人分别站在留里克的左右,仅仅如此博雅尔中的聪明人已经完全明白了会议的意思。因为任何的税收活动,总督会派人搬运实物农税,以及监督落实,最高书吏则派人做好统计工作,以书面记录的方式成为一切的凭证。

    留里克开口直言:“那些消息你们都听到了吧?本王告诉你们,事情都是真实的!”

    于是刚刚安静的场面迅速沸腾如开水。

    他使劲拍打低矮讲台,带着笑意呵斥大家安静。

    又郑重宣布:“去年就该免税,但出了一些问题。所以,今年接替去年免税!还因为战争大获成功,如此光荣值得免税。明年继续免税。既然已经两年免税,那就再送你们一年,后年继续免税。整整三年!今年是841年,免税持续到843年。当我们再收农业税时就是844年!”

    留里克就具体时间再重复多此,确保耳朵背的博雅尔听清楚。

    他们狂暴欢呼,称赞国王英明,以斯拉夫词汇里最好的的词,以“斯拉瓦”和“斯科尹”赞誉大王,两个词合起来就是“光荣大英雄”之意。

    免税的命令首先在诺夫哥罗德宣布,接着是贯彻到整个王国各定居点。

    那么,既然免税了,国家的开销当如何?就不会出现财政赤字?

    因为战争的缴获,乃至由王室直接控制着的金属冶炼行业的持续输血,流入国库的财富若是少了庞大战争的开销,财富的确是越来越多。毕竟免除的只是农业税,针对商业税和海关税该收还是收的。何况他算计了一番,840年的战争的确打成了通商战争,东王国已经彻底对罗斯门户大开。罗斯现在拥有着欧洲地区最好的铁矿,它就是王国目前历史阶段的巨型财源,向萨克森、弗兰德、尼德兰、不列颠和东法兰克输出铁制品,当地的地理条件决定了他们的确缺铁,就不可能拒绝来自北方的好铁。

    仅在这方面,历史回归了它的正规。自从瑞典王国发现了大铁矿,就开始向神圣罗马帝国出口粗制的海绵铁或是铁定。神罗工匠将铁定精加工,再在十五世纪学会百炼钢和水力锻造技术,使得钢铁快速普及。神罗能做到这一点,很大程度靠着瑞典铁矿石年年输送,这一输送就是千年输送。

    留里克并非故意如此,处于各方面的考虑,对萨克森、东王国销售铁制品是攫取当地财富的最优解。他现在人在诺夫哥罗德,可以确定一定开始有罗斯的武装货船绕过日德兰半岛奔向汉堡、鹿特斯塔德(鹿特丹)和乌得勒支……

第1037章 徙民南下行动开始

    要在洛瓦季河的源头地区建立定居点,它注定远离尹尔门湖。

    一座孤悬于核心控制区外城市,它必须拥有能够自给自足的一切措施,尤其是军事防卫上必须做好。

    卢基霍尔姆,它必将成为罗斯在东欧部分向南开拓的第一个永久性殖民城市。

    它坐拥着如此重要的战略经济地位,奈何距离尹尔门湖太远,想要持续不断对其先期输血成本未免高了些。还不如从源头上解决问题,征发一些本地居民永久性迁徙到卢基霍尔姆。这些被征发的斯拉夫人也将改变身份,从出身各个农庄的农民,摇身一变成为奥斯塔拉公国的属民。

    一切如故,留里克依旧安排自己的妻子之一的卡洛塔守卫王国的南大门。

    会议已经商量好的,以后卢基霍尔姆的防务就有奥斯塔拉公国管理,除非真的顶不住再由王师主力水路并进南下驰援。

    只要划船沿着洛瓦季河逆行就可以抵达那个大拐弯处兴建城市,进军的成本似乎不高。

    这一次,留里克有意征发一千人前往,而这就是最大的成本。

    已经颁布了三年免税的政令,各农庄博雅尔欢欣鼓舞。他们本人仍在诺夫哥罗德,断不会突然离开。

    卡甘和他的佩切涅格骑兵们即将结束客居生活,带上购买过的货物,以及罗斯王赠予的一大批战略物资离开。他们是商队,也是兴建城市队伍的护卫者。庞大的马队即将离开诺夫哥罗德回到湖泊南端的新奥斯塔拉城,卡甘之所以还在磨蹭,就是有意等待留里克将那最后的会议做完。

    众博雅尔又被聚集起来,大家的脸上洋溢幸福的笑容,互相交头接耳寻思着国王是否又要宣布再给予一些赏赐之类的。

    在期待中留里克再度善良出场,不同于上次会议,这次还有一位高贵的女人陪同。

    卡洛塔一身干练,长发扎成粗大的金色麻花辫,头顶白狐帽子,帽子下是白皙又浑圆的脸。

    卡洛塔和她的同胞妹妹一样都是圆脸,即便她们是纯血北欧人。大抵是因为生活中总是吃略硬的食物,硬是把脸颊的肌肉练得过于结实了。

    她的这张脸众博雅尔再认识不过,毕竟全王国只有一位女公爵,法理上她的奥斯塔拉公国是以嫁妆的方式并入罗斯。

    她的身份如此特殊,她拥有的财富也极为特殊。

    这位高贵的女人也颇为凶狠,奴隶斥责其为“森林母熊”,各博雅尔倒是很高兴身边有这样的女中豪杰。

    卡洛塔和国王同时出场,这是怎么回事?

    留里克先是使劲拍手震慑聒噪的全场,示意那些站起来的人再都坐下。

    他清清嗓子:“今日来我只宣布一件事。罗斯早已完成了对北方的扩张,我们发现了世界尽头之海。去年我们向西探索,今年此事暂停。今年,我下令开启了对东方森林的探索,也决定现在开启对南方的探索。你们都是住在尹尔门湖附近的居民,难道不想再扩大自己的生存空间吗?所以,我要在洛瓦季河的上游再建一座大城。”

    兴建新定居点是开拓创新,总体当然是好事。众博雅尔们下意识地示意表示欢迎。

    他们的确是欢迎的态度,无论是真心欢迎、是敷衍还是附和,都被留里克牢牢抓住了。

    “哦!看起来你们都是非常支持的。很好,既然你们如此支持,我再提出一些要求你们也会支持吧?”

    众博雅尔面面相觑,有些人突然觉得可能不是什么好事,那欢愉的脸逐渐有所阴沉,意欲起哄的人都纷纷闭嘴。

    留里克耸耸肩:“放心,都是好事情。我数了数,在场的有四十二位博雅尔,我要你们每个农庄立刻拿出十名男子,年龄不得低于十二岁,不得超过二十岁。这些男子从此脱离你们的农庄,身份变更为奥斯塔拉公国的属民。”

    话刚说到这里,那些禁闭的嘴巴立刻嗡嗡起来。倒不是留里克的决意引出什么轩然大波,大家就是不理解交出一些年轻男孩究竟为了啥。

    毕竟,有的农庄的人口就两三百人规模,一下子交出十人可是很大的损失。

    留里克不得不再解释一番:“我知道让你们拿出一些年轻男孩,是对村子的很大劳动力损失。但是,你们的男孩将拿起武器在南方兴建定居点!那会是一座堡垒、一座哨所。你们并没有真的失去他们,而是这些男孩将作为战士率先保护整个湖区的安全。这对于我们所有人都有巨大的好处,而你们面临的困难也只是暂时的困难。放心,只要顺从地交出十人,我将给予你们现金补助。”

    说罢,留里克再碰碰身边的卡洛塔,令她把安排好的话术再说一遍。

    一般情况下各博雅尔不会和卡洛塔亲切交谈,倒是各农庄在畜牧问题上或多或少与湖泊最南的新奥斯塔拉有交易。繁育一些牛犊羔羊卖掉,直接从农民手里换取粮食,也是卡洛塔的经营手段。

    她这便昂起下巴,身姿固然高傲口气挺和气:“朋友们,你们拿出十个男孩暂时是一个损失。他们都将归我管理,从此也就成为我的属民,与我就是家人。我发誓不会亏待他们,会培养他们成为合格的战士,你们的奉献出的孩子终将立下功勋。他们会长期住在南方新兴的堡垒,我会许可他们定期坐船回来探亲,你们其实并没有失去这些孩子。难道你们还信不过我吗?国王会以王的身份给予你们一些现金赏赐,我以奥斯塔拉公爵的身份可以给你们一些羔羊和牛犊。每个农庄出十人,我回馈五只羊羔一头牛犊。”

    卡洛塔是认真的,理论上会有四百二十个男孩归为自己的属民,便会有牛四十二头,绵羊羔二百一十只。

    奥斯塔拉已经今非昔比,在女公爵卡洛塔的带领下,所有的属民全力进行着畜牧繁殖,牛羊马和驯鹿的数量越来越多,其中又属绵羊的繁殖效率最高。加之派遣己方骑兵南下劫掠,掳走的不止是奴隶,还有当地人的牲畜,便于带走的一定拿走。

    她拥有的牲畜基数越来越高,拿出一部分奖励众博雅尔并无问题。

    毕竟这些牛羊就是给予博雅尔家族的礼物,留里克给予的补偿一样要落在博雅尔们的手里。

    如今的时代各博雅尔还是要脸的,整个农庄居民大抵都和他有着血缘关系,还不至于将国王的赏赐独吞,吃上一大半倒是正常。

    交出一个男孩的所有权,变更为奥斯塔拉公国的属民。此变更关系的费用,留里克愿意每人出一磅银币。

    十磅银币,五只绵羊和一头牛犊,这场交易可以呀!

    在各博雅尔看来,人命就是有价的,那些村庄人口少的博雅尔急需一笔现金改善全村的生活,何况现在的绵羊就意味着财富!诺夫哥罗德的国营制衣厂得到了大量西方羊毛,所有工人正在全力劳作纺织贸易,并赚取喜人的劳动费。即便工资其实不高,也足够吸引大量赋闲农妇的眼睛。

    就算缺少去国营制衣厂工作的机会,那些工人做的是什么又不是什么稀奇事。

    各农庄可以自己养绵羊,定期割羊毛,或是把羊毛卖到城里,或是自己加工、自己用木针纺织,罢了羊毛衣穿在身上。

    平常购买一只羊羔要花大价钱,如今女公爵直接送五只,真是一件美食。

    想通这些人的心里很舒坦,突然又有人得便宜卖乖地站起来:“大人,这五只羊多少公母啊?”

    “都给你们母羊吧。”卡洛塔随口一说。

    “这……至少,给我们一只公羊羔子。”

    “哦?我明白了。”卡洛塔轻轻眯起眼,“是想繁育自己的羔子吧。看在你们都交人出来的份儿上,可以。”

    给他们公羊羔子对新奥斯塔拉的经济没什么威胁,羊毛是个好东西,它永远是多多益善的。卡洛塔无意垄断羊毛生产,只想着扩大产出,终究自己的丈夫留里克有办法把过量的羊毛制品卖到远方,而这也是和平状态下攫取利益的重要方式。

    于是,众博雅尔高高兴兴离开了会场,他们当天就拿到了现金,每一枚银币都是成色很好的法兰克货色。

    他们旋即在诺夫哥罗德城内进行采购,迅速将留里克给的银币原封不动还了回去,换取的则是大量的优质农具。

    铸造型犁头的成本不高,随着热钱大量涌入市场,它的售价也相应提升。如果将犁头完全制作成曲辕犁,价格可以抬得很高。纯以商人的思维这样做理所当然,但留里克要考虑到民众的需求,他们本质上只要犁头,甚至对于曲辕犁也没有迫切的需求,只想要一个坚固的、可以垦土的工具。

    给自己的传统橡木犁安装铁犁头凑合着用也比过去的木犁好上百倍。

    现在正是环尹尔门湖区二十余万人全面扩张时期,罗斯派遣东、南两个方向的武装探险只是大扩张的一部分,真正的扩张在于农民们的自然膨胀。各个农庄,也包括老罗斯人的移民定居点,向森林索要农田的行动对犁、斧头有着巨量的需求,每一个小家庭都需要自己的工具,且多多益善。

    犁头的价格涨到二十个银币,各博雅尔趁机购买一番。

    留里克与所有人都做了约定,各农庄带着男孩们在约定的时间抵达南部的新奥斯塔拉城集结。

    他大抵能想到诸博雅尔回到各农庄会掀起怎样的折腾,毕竟没有哪个父母愿意让儿子离开,何况已经算是壮劳力的儿子离开。这些事都是博雅尔事了,无论如何约定之日所有孩子必须集结到位。

    留里克本人不会前往洛瓦季河的源头,女公爵卡洛塔则要亲自骑马前往、亲自奠基。她还要带上儿子卡尔去见见世面,也有意在儿子长大后,令其先在新兴的卢基霍尔姆以城主的身份历练一下。

    到底建立新城是国家级工程,留里克在湖区组织起一支船队,其任务就是护送移民队伍能顺利抵达。船队皆由传统长船构成,其上还要运输一些建城所需的工具、材料,尤其是大量的铁钉和缆绳。另有一大批粮食,确保建城时有足够的补给。

    遂在卡甘看来,自己的留里克兄弟大张旗鼓的确是认真的,他对于卢基霍尔姆的确非常重视。

    留里克骑着马,带领骑兵快速抵达新奥斯塔拉。

    他与卡甘的马队结伴而行,于此地做最后的驻扎。

    此时的卡甘佣兵二百,纯运输的马匹也有三百。马匹两侧挂着大麻布口袋,亏得马匹皆是耐力极强的草原马,否则留里克不觉得自己的结义兄弟这能将大批货物带走。铁锅、铁餐具、玻璃器、肥皂、罐装蜂蜜、桶装麦酒、瓶装烈酒、箭簇、钢剑、矛头、粗细麻布、缆绳、盐、植物性染料、鹿皮、兔皮、熊皮、松鼠皮、海象牙、家禽飞羽、树莓蜜饯、晒干的百里香,以及多种小物件。

    罗斯一直在出产五花八门的物件,卡甘带的最多的是生产生活必须的大宗物资,其余的小物件多有好奇的意味。

    不可否认的是罗斯能生产制造的商品种类一直在增多,这是佩切涅格人过去不能想的,即便它们的贸易量不高。卡甘很有细心的是以后贸易线路愈发稳定,双方的交易量必定逐年提高。佩切涅格人的确可以依傍着罗斯的势力壮大自己,这数百匹马背负的沉重物资证明了一切。

    这是卡甘的最后一次亲自押运,也是两国的最大规模贸易马队。

    兄弟二人继续在新奥斯塔拉把酒言欢,在约定之日前陆续等来了那些孩子。

    大量的男孩或是坐船或是徒步,被他们的族人押运到新奥斯塔拉。这里的确可以用“押运”一词称谓,仅从这些孩子的脸上留里克看得出他们不情愿。

    那又如何呢?

    而且,留里克觉得自己被一群博雅尔小小的戏耍了一番。他们的确按照规定把男孩们带来的,结果清一色面色稚嫩,显然都是博雅尔们按照年龄下限挑选的,恐怕细究下来还有十一岁的男孩拉来充数的。

    博雅尔们都是亲自押运,他们嬉皮笑脸的样子弄得留里克不好批评什么。

    还是卡洛塔表现得非常大度,立刻收下这些身形单薄面容稚嫩的男孩,罢了便吆喝部下给予准备好的煮麦子,再在木碗里倒上煮好的牛奶。咸味的牛奶泡燕麦却是一种奇怪的美食,这群男孩并不挑剔,高高兴兴吃完了美好的一餐。

    男孩们吃饱了饭,之后集体换衣服。所有的衣服自然都是留里克资助的,不同于罗斯军队的战袍,这些男孩的的袍子在胸口处可是纷纷以黑布条缝成了抽象的牛头。

    此乃奥斯塔拉公国的徽章,穿上这身衣服,换上新的皮靴,再吃上奥斯塔拉人的饭,他们就与故乡农庄告别,就算父母还在老家带着,此刻所有孩子摇身一变成为卡洛塔的属民。

    男孩们甚至集体做了一番仪式,向女公爵卡洛塔行礼发誓效忠。

    那是一个晴朗的上午,洛瓦季河上长船鳞次栉比,岸上又是骑兵云集。

    四百二十名男孩身材矮小,他们毕竟过于年轻,卡洛塔笑呵呵接收他们也是想着几年后这些男孩成长得足够高达强壮。她也的确需要自己的新属民年幼一些,如此便于自己的训练与情感熏陶。在她的计划里,这些男孩将全体成为骑兵,仅是碍于手头的合格战马不足罢了。

    奥斯塔拉要再出二百人随行,卡洛塔令从附近几个农庄雇佣了上百名农夫协助。留里克亦从诺夫哥罗德带来一些兄弟,他自己不去南方,任务指派给了爱将菲斯克。

    加之即将回家的佩切涅格人马队,整个沿河南下的队伍人数轻松突破一千人。

    这不像是一支移民队伍,更像是一支远征军。

    男孩们坐上长船,在大人的陪同下,学着瓦良格人的样子拿起长桨等待出发的命令。

    岸边,留里克昂起头看着骑马的卡洛塔的脸,还有坐在前面的虎头虎脑的卡尔。

    “早点完成任务,今年必须把堡垒建设好。”

    “好嘞。”卡洛塔没有多言,该说的话她早已说完。

    留里克也与卡甘说了太多,真的离别之刻什么都不想说了。彼此都是男人,这一刻都是分成深沉的。

    他向待命的号角手示意,随着悠扬的号声响起,庞大的队伍开始行动。

    徙民南下建立新城的行动开始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9242/ 第一时间欣赏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 作者:重生的杨桃所写的《留里克的崛起》为转载作品,留里克的崛起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留里克的崛起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留里克的崛起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留里克的崛起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留里克的崛起介绍:
魂穿斯堪的纳维亚,成为留里克从部族的少年到部族的首领,再成为诺夫哥罗德的王公,一步步在东欧的森林草原与万千河道中,驱散蒙昧建立文明。留里克的崛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留里克的崛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