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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里克的崛起全文阅读

作者:重生的杨桃     留里克的崛起txt下载     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38章 探险者与卢加河畔的萨沃克人

    在芬兰湾,大量的罗斯、芬兰渔船肆意掠夺者春夏之交的丰沛鱼获。鲱鱼、波罗的鳕、狗鱼、欧鲈,渔民以有限的能力肆意捕捞。

    一般而言,拖网渔船就是将大网撒在水里,拖拽着它游弋,能捞到多少鱼获全凭运气。

    渔民编织的大网皆由亚麻、船缆麻混编,保证了韧性和强度,是目前能得到的最好织网材料。就是这样的大网耗损也很厉害,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是一种现实。

    在茫茫大海捞鲱鱼就是赌,能捞到多少就看神的恩赐,于是渔民在出海前总是对着自己购买的弗雷神塑像跪拜,甚至是花钱去新罗斯堡大神庙供奉,只为这位财富的守护神赐予收货。

    无论鲱鱼捞多少,运回港口就会顷刻售罄,价格便宜一些没问题,渔民总体是赚的。

    也有不少渔民对大肆捕鱼缺少耐心,他们愿意采取更稳妥的办法,便是释放钓饵去钓鳕鱼,只要钓到一条大家伙就足厚一家人大快朵颐多日,倘若再多钓一些,一样卖个好价钱。最关键在于钓鱼的材料成本很低,碳钢鱼钩和麻绳鱼线就足够,饵料就是小鱼。

    介于两者之间的正是进入内河捕捉鲈鱼。这些澹水鱼多次一些,不过精通吃鱼的罗斯人早就把鱼研究透了,以匕首割掉鱼刺多的部位,剩下的都是鱼肉。

    芬兰湾附近海岸都是无人区,大量的河流入海口肉眼可见。

    所有的内河都可能蕴含巨量澹水鱼资源,引诱渔民带着武器去冒险。

    便有五个渔民家庭结伴而行,带上鱼叉、斧头、箭和木十字弓,划着两艘长船有意识地本想一条未知河流的入海口。

    他们家家带有大网和钓钩,有多带了一些发苦的劣盐。这些粗制盐还需要提纯里面的氯化钠,渔民们到不挑剔,这种劣盐毕竟不是直接吃的,而是队多抓的鱼或兽肉防腐处理,等到食用时则要再烹制一番将多余的盐煮掉。

    这是一条颇为宽阔的河流,肉眼可见的有别于其他的小河,而它的流速并不高。河畔郁郁葱葱多森林,河边尽是茂密的芦苇丛。

    他们在岸上暂居,砍伐小树搭建窝棚。再把陶瓮支起来,烹煮刚捕捞的鲈鱼。

    五个家庭的妇孺协作做饭,孩子们忙着用小刀刮鱼鳞,再把鱼肉交给母亲等待进一步处理。孩子在草地间嬉戏,又在河边玩水,再试图才草丛中抓些青蛙和虾子,哪怕一腿的黑泥。

    男人们跑得更远,有的人负责摊开大网专注于捞鱼,有的就是扛着木十字弓拎着短木弓,到更远一些的地方狩猎。

    因为目光敏锐的人发现了游弋的水禽!

    一阵沙哑的嘎嘎声引得两个渔民的注意,他们原本身份的确是渔民,现在摇身一变成了森林猎人。

    “那边是一些大鸟?抓一只够我们吃很久。卡尔跟紧点。”一人说。

    “还是先匍匐下来,我们弄些芦苇插在身上,避免惊到鸟儿。”

    “也好。”

    卡尔和布兰德是老友,他们是从梅拉伦部族结伴移民的新罗斯人。移民加入罗斯已经是整整十年前的事情了,两个家庭获得新身份,也响应号召迁徙到新罗斯堡成为偏早期的定居者。

    如今,两人带着各自家庭与另外三个家庭合伙进行一场冒险。两艘长船就是两人的财产,他们攒够了足够的钱财定购了属于自己的船,过去没条件的探险行为现在便可以做了。

    两人已经不再年轻,胡须和头发开始变得灰白。他们从第二旗队退出,各自的大儿子补充了位置。儿子们在840年战争不但存活也带着大量战利品归来。长子已经自立门户,作为父亲得了儿子的一些礼物外,根本无权索要更多。这并不是什么问题,两人不服自己的衰老,这便带着小儿子小女儿开始梦寐以求的冒险。

    翠绿高耸的芦苇大量插在帽子上,芦苇再迅速扎成捆挂在身上。

    两团翠绿的草在茂密芦苇中蠕动,即便是眼神敏锐的老猎人也不容易察觉吧。

    南风吹得芦苇不断晃动,附近的森林沙沙作响,噪音完全掩藏了两个猎人的动静,他们的蠕动也与芦苇丛晃动融为一体。

    如此,正在求偶期的北欧灰鹤一无所知。

    卡尔继续着匍匐,一支轻箭已经安装完毕。他端着十字弓悄悄道:“现在看我,一定一发击毙。唉,让你来是带上十字弓,你就是不带。”

    布兰德全神贯注:“木弓够轻便。唉,我本想着捕鱼,谁能想到还能在这未知之地遇到一群大鸟。还有,谁知道这条小河如此漫长?只有神知道它通向哪里。”

    “别废话了。看我的。”

    卡尔此刻分明就是狙击手,这个老家伙背着一身芦苇不断挪动,它不知道那些大鸟是什么,就是贪图鸟肉、鸟腿骨和那一身羽毛。

    箭失悄无声息,短促嗖的一声,箭失扎穿灰鹤的胸膛。一只硕大的鸟突然跌倒!

    鸟群瞬间惊觉,它们抬起高耸的脖子四处观望,这一大型求偶现场的众鸟都在探查周遭的情况。那中箭的大鸟还在蹬腿挣扎,无助地扑腾着翅膀,不一会儿就不动了。

    卡尔本想着只能射杀一只,见得那群鸟观察一阵子居然又嘎嘎乱叫起来,不由暗暗骂道:“一群蠢鸟啊。”

    “嘿嘿,也许我们可以将它们全部猎获。”布兰德撺掇道。

    “但愿吧。感谢大王弄出来的十字弓,这个木头版本的打仗不是很行,打猎真是好。”

    的确,一旦当人们发觉具备蓄力瞄准的十字弓的战术优势后,它的装备量就越来越多。任何的猎人都喜欢高效捕猎装备,聪明人可以自发改造手里的短木弓,虽然制作“亲弩型”扳机系统成本太高,换做更简单的杠杆式系统也行,哪怕使用很别扭。短木弓无法打断野猪和熊的硬皮,射杀小兽小鸟毫无问题,遂改造成十字弓也只能猎杀小兽。

    遇到灰鹤这样的大型候鸟是一个意外,这等北欧鸟类会在芬兰湾两岸度过夏天,藏匿在不为之人的河畔湖泽求偶、孵蛋,待到秋季南下越冬。

    第二支箭装填,又是一次精准的狙击。

    只是这一次整个鸟群彻底受惊,它们开始腾空飞翔。

    “干得好卡尔,至少干掉了两个。”布兰德笑道。

    “不!我们还有机会。兄弟,拔剑跟我冲!把来不及飞的砍死!”

    “好吧。”

    两人不装了,芦苇丛中突然钻出两个老汉,他们左手斧头右手剑,一声不吭冲向鹤群的驻足地。

    母鹤正忙着孵蛋,不是万不得已不会离开。或是在这些候鸟的记忆里并没有遭遇过人类的袭击,那些孵蛋的母鹤纷纷起身,仍有三只被暴力的猎人直接砍死。

    整个鹤群能逃的都逃了,它们撂下了自己的幼鸟,两名猎人站在这里,正笑嘻嘻地探寻自己的战果。

    “很大一只鸟,想不到世间还有这种大家伙!”卡尔拎着一只垂死灰鹤的脖子,“真重啊。”

    “鸟肉够我们吃的了。还是好好看这些羽毛吧!卖给大王还能额外赚一笔。”布兰德笑嘻嘻地指正。

    卡尔再看看手头的猎物,将之放下再摊开一双翅膀。“哇!翼展如此惊人。”

    “让我也看看。”

    现在,两人都讶异与此等大鸟的巨大羽翼,每一片飞羽都极为巨大,即便小一些的羽毛也是极佳的制作箭羽的材料。

    卡尔捣捣老友:“你说,我们拔了这鸟的可用羽毛能做多少支箭?”

    “三羽箭的话……说不定能有三十支。”

    “也许更多。让我们再看看其他收获吧。”

    现在自然保护是不存在的,罗斯人认为所有的物产都是诸神的恩赐,猎人们一直是自由狩猎的,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过度的捕获会造成生态灾难。这就使得罗斯堡峡湾附近的野生驯鹿群早就被灭得干干净净,甚至连小兽也没了踪迹,使得罗斯部族时代出现北狩传统。

    五个家庭正站在芬兰湾南部的未知河流区域,这一代并不是斯拉夫人定居点,他们所见对于自己都是全新的世界。

    五只长脖子大鸟被拴着拖拽离开,两人还从地窝中找到了不少鸟蛋,乃至直接杀死雏鸟带走。

    如此狩猎真是收获颇丰,大量的猎获引得营地的人们大为惊喜。

    他们针对大鸟开水烫毛,所有好的羽毛都被收集起来晾干。

    鸟肉被直接烧烤,就是口感上偏柴了些,五个家庭倒不挑剔。他们将鸟蛋留着,作为继续探险的储备粮。无论是大鸟还是雏鸟,吃不完的鸟肉如同额外捕的鲈鱼一样,抹上一层粗盐后尽量烘烤成肉干。

    这些大鸟都有着惊人的长腿,腿骨长而纤细,真是制作骨笛的好材料。所有人都知道国王妻子之一的诺伦精通于音乐,她需要大量制作乐器的材料,过去是用鹰腿骨制作骨笛只因其足够长,现在这些鸟腿骨不是更长吗?他们幻想着诺伦会拿出大价钱购买。

    他们围着篝火边说说笑笑,今日的猎获是个好兆头,只要继续逆流探索,说不定还能找到更多的鸟群。此乃意想不到的财富,他们整顿一番立刻继续探险。

    两艘长船继续逆流漂泊,所有人皆在尽力划船。

    周遭的景色始终没有多少变化,湖畔都是芦苇,周遭全是森林,若非这条河流的存在,落实这片地区的人实在容易迷路。

    突然,平静的划桨被前方出现的小舟打破。

    “注意!前面有情况!拿起武器!”卡尔毕竟是因为年纪大了而从旗队退出,他战士的警觉不消。

    十字弓上箭,短木弓也准备好了。

    那小舟实为独木舟,显然划船让看到两艘大船大吃一惊,在犹豫一阵后立刻选择划桨撤离。

    “怎么办?”有人问。

    “奇怪,那肯定不是我们的人。”卡尔急忙和布兰德商量一下,决意硬着头皮去探访一番。

    桅杆上特意升起罗斯的旗帜,长船紧随逃亡独木舟的航迹。渐渐的水道变得宽阔,河流的流速进一步降低。

    不!呈现眼前的已经不是河流,而是一片湖泊,以及一座有很多人字形棚屋构成的村落。

    “一个未知的村子。卡尔,怎么办?去看看?”掌控后船的布兰德大声喊道。

    “那就去看看,我先去!你在后面待命,记住,你不要上岸。”

    所以两艘突然出现的大船对当地人是十足的稀罕事,这个与世无争的藏匿在森林深处的小村庄的确是首次遇到外来者。

    卡尔不想第一时间表现出敌意,掂量一下自身的实力,就凭五个男人和几个半大小子抢掠这个村子根本不可能。当然这不意味着他以后不会动打劫的心思。

    整个村子的男女老幼都走出居所,他们下意识保持一定戒备,只是看热闹的情况更多些。

    一群头发发黑的矮个子男人带着矛和弓聚集起来,此举迫使卡尔更为戒备。

    长船还是大胆前进,他令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高调站起来,毕竟妇女和儿童总不会引起对方敌意。他也是在赌,对方人数遂不算多奈何自己的人太少,一旦发生冲突己方战败了岂不是要沦为奴隶?这就是他要去布兰德带着另外的人们在湖泊上待着,一旦有变就救自己走,倘若失败就赶紧逃,将此事报告新罗斯堡总督自会有后人讨伐复仇。

    卡尔谨慎地登岸了,他背着圆盾又特意换上打了很多补丁的罗斯就战袍。这身打扮很威风,一种穿着粗布兽皮的村民大为讶异。

    他先是只身一人上岸,虽然钢剑挂在身上,又摊开双手故意带着笑意示意自己毫无威胁。

    于是,围观的上百号村民里走出一个拄着木杖的老者。

    老者开口便是一番询问,其话语实在令卡尔大为震惊。因为,他基本懂得。

    “你们居然是苏欧米人?!”卡尔就以蹩脚的苏欧米语或曰芬兰语反问。

    老者一样吃惊:“来自远方的巨大陌生人,你……竟懂得我们的语言?”

    “陌生人?难道我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你们,的确是我们的朋友。也许吧。你们从远方漂流而来,你们……是为了什么?”

    老者的确说着苏欧米语,至少卡尔基本能听懂。毕竟卡尔在新罗斯堡住久了,最近几年只要捕鱼就一定会和客居的苏欧米人打交道,之前在海上合作捕鱼的事例也有。苏欧米的语言固有词汇不多,学会足够词汇凑合使用常用语并不是太大的问题。

    卡尔敏锐的意识到这些说着苏欧米语的人绝不是芬兰伯国的人,他们甚至不懂自己这一身衣服的意义,还有其奇怪的话语。

    一个答桉已经呼之欲出了——这个村子不在罗斯王国的控制下,当地人对外界的世界恐怕也一无所知。

    想到这一点,如果很多兄弟一同探险,抢了这个村子把人都掳为奴隶恐怕也不是问题。

    介于对方说的都是苏欧米语,想想看如果兄弟们真的这么办了,那么客居在都城的一大群苏欧米人会许可这种情况吗?

    既然双方可以交流,也许……

    卡尔想到了一个计划,或许自己能说服眼前的村庄加入罗斯王国。他实在清楚大王留里克的喜好,针对那些不臣服的部族就杀戮,至于主动臣服的则要赏赐。如果投大王之所好,劝说这村子臣服岂不是大功一件?

    看看这个村子的人口大概也有二百人,虽说人数不多,到底是存在于一片未知区域内,且有明确的水道便于罗斯人日后进驻。

    卡尔做出了判断,现在便说:“我们只是意外漂流到这里,我们的确是朋友。而且,我愿意和你们交换一些东西。”

    一听“交换”,老者立刻动了心思。

    卡尔见状立刻以苏欧米语说起“盐”这一词汇,更令老者兴奋得侦查。

    他继续问:“那么,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还有这条河,你们……叫它什么。”

    老者此刻也没了心眼,沙哑着声音指出:“我们是萨沃克(Savokot)人。”

    萨沃克?一个不知道的名词。

    卡尔还是追问河的名字,得到的答桉却非常荒诞。因为这个村庄的人,就只称谓这条河为“河”而已。

    “既然没有名字,我岂不是可以做第一个命名人?”卡尔想着,心中已经有了结果。

    这一路上他发现这条河有着特点,比如河底多沙石,混杂有一些鹅卵石,而河边到处是茂密的芦苇丛。在老罗斯的诺斯语方言里,形容河边茂密的草的名词是“Reids”,那么河的名字就是它。

    (savokot人是组成英格里芬兰人的重要一支。这条河,就是芬兰湾以南、诺夫哥罗德西部地区的卢加河。)

第1039章 我们很可能找到了第二条通向诺夫哥罗德的水道

    眼前的多人矮小,手持的武器几乎都是骨矛。这些人肉眼可见的极为缺乏铁器,贫穷基本就写在脸上。

    探险者卡尔依旧保持着警觉,他令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都下船,顺便再从船上带下一下“礼物”。

    一只小布包被卡尔把弄着,他拉开束口的绳子,展示里面白花花的绒状物。

    村子的老首领看着那白色之物,衰老的双眼突然泛起光泽。

    “啊!这真的是盐?”

    “就送给你们了。”说罢,卡尔将整个布包递了过去。

    老首领亲自品尝了一番,咸中带苦,毕竟这是粗制海盐,尚有大量的氯化镁这类杂质没有去除。

    有杂质也无所谓,对于这个藏匿于森林湖泽边与世隔绝的小村庄,很多人已经忘记了盐的滋味。但出于本能只要品尝盐的滋味,就如触电一般震撼整个脑袋。

    老首领竟两眼泪花:“你们……从遥远的大海来?你们带来了如此的珍宝。”

    卡尔笑了笑,他本想解释一番又突然闭嘴了。

    大海?真的算遥远吗?

    五个家庭从进入这条河的入海口到现在也就过去了七天,此并非他们拼命赶路有得如此时间耗损,而是船队走走停停很多时间还忙着猎捕鸟兽,如若是竭力赶路,卡尔估摸着三天就能冲到这个村庄。

    难道村子的人不会造木筏吗?离开村庄去海洋不能自己煮盐吗?即便芬兰湾的海水含盐量极低,也好过今日见得盐惊喜得落泪。

    他估计,恐怕这个村庄的人对于大海有莫名的恐惧,或者说安于在这片森林湖畔的小区域里生活。

    卡尔展示铁质手斧和匕首,乃至捕鱼专用的双尖头的长柄铁鱼叉。

    他声称这些皆可作为礼物,当然要得到礼物要付出一些代价。

    “我愿与你们交换,你们……有什么可以与我换的吗?”

    整个村庄只有老首领有着古老的记忆,村庄的确与世隔绝,上次有外乡人抵达时首领还很年轻。村子里鲜有老者,换言之这里的人都很短寿。持骨矛的人纷纷放下了武器,等待首领的裁决。

    “我们,有一些森林野兽的皮革。还有一些鱼肉干。”

    “森林野兽?那是什么?”

    首领即可派人去取,须臾便有一张尚未薅掉鬃毛的小体型的野猪皮被展示。

    野猪皮在罗斯根本不入流,实在因为野猪总是喜欢拱泥巴弄出一身坚硬泥壳显得皮肤硬如铁,猎获野猪取猪皮过于麻烦,猎人更可以采集獠牙和鬃毛。过去大家没得选,野猪肉臊味太重只要忍着气味烤食,如今分明有更多的选择,单论卖钱而言,捕熊或是抓捕野鹿的经济价值更高,如非必要进入森林的罗斯猎人不想冒着风险和野猪死磕。

    这个村子的人恐怕也没得选,以他们拙劣的武器要猎捕一头熊或许很困难,很多人持矛围猎一头小体型野猪大抵没问题。

    所以,罗斯的探险者要野猪皮有何用?

    卡尔难掩面色的难堪:“这是野猪皮。除了这个你们还有别的什么?”

    首领和他的亲信朋友面面相觑,其实答桉已经呼之欲出了——人。

    村子拥有的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人。将一些小孩作为货物交易出去换取重要生产资料,在他们看来是可以接受的。

    他们很快讨论出结果,首领平澹地答复:“我可以给你一些小孩子。我知道,你们并不会伤害这些孩子。他们可以做你的奴隶,为你做事。”

    这样的答复是卡尔不曾想到的,他的确动了征服该村子掳走全部人口为奴以向大王邀功来着,如若有实力定然这样办。至于大王是否会赦免村民奴隶的身份,就不是自己该考虑的了。

    卡尔决意将今日的见闻通报给新罗斯堡总督,接着就是信使向大王汇报此事,最终整个村庄极大概率是被收编的,生活闭塞的人终将走出笼子和外面的人们接触。

    “你们,可以给我多少个小孩。”他反问。

    “最多是个。我……想要你们的好东西。”

    “也好。”

    即便如此卡尔也不会完全相信这个村子,所以仅有一条船靠岸,另一条船持续观摩着。

    仅有卡尔一家带着自己的诸多捕猎工具上岸展示,须臾,对方真的领来十个懵懂的小孩。

    孩子有男有女,一个个都是脏兮兮的小脸,衣服也粗布和皮革随便缝的,肉眼可见的贫穷和邋遢。更糟糕的是这些小孩的头发上还有着白色的小球,那竟是虫卵。

    这个时代,消除鼠患可以养猫,曾经当做珍惜皮革来源的森林猫成为家庭豢养的猎鼠小兽,逐渐也有了宠物价值。

    诸如虱子跳蚤是很难避免,对付寄生虫的办法就是多用肥皂洗澡洗衣服。

    讲究的罗斯家庭早已不用到处抓跳蚤,但被寄生虫折磨的苦楚卡尔依旧记得。

    真要收留这群小奴,可要赶紧给他们换一身衣服,再把满是虫卵的头发刮个干净。不管怎么说,罗斯的主要城市不设任何的奴隶集市,国王个人的态度本质上不喜欢奴隶制度,公开变现为不支持也不反对,除非那些奴隶出身自敌方战俘,这个就是完全支持。

    另有上行下效的因素,毕竟老国王奥托当年给留里克挑选了十个女仆,此事在彼时部族时代的罗斯轰动整个峡湾。如今那些奴仆早就脱离了奴隶身份,一个个都因嫁给了现任国王留里克成了女贵族。

    卡尔自己上了年龄,根本不奢望也成为贵族。作为老罗斯出身的人,自家在王国社会里早就过上了舒坦生活,于是这次探险装备齐全。

    他提出新条件:“我只要女孩,年龄小一些无所谓。”

    “这……这是为何?”

    卡尔笑了笑,急忙将自己也颇为懵懂的金发小儿子拉过来,按住儿子瘦小的肩膀高傲地昂起下巴:“我高贵的儿子需要一些女仆,以后这些女仆还要给我的儿子再生儿子。如何?请你一定要记住我们的身份!我们!可是来自北方世界的罗斯,我们非常强大。我奉劝你按照我的要求做。”

    老首领感受到了威胁,整个村子就属他见多识广,还记得很久以前也有外来者划着类似的船抵达这里,交换一点东西就离开了。彼时那些探险者人更多,倘若打起来村子绝对吃亏。

    新的探险者就两条船,老首领也是首次看到了金色头发的女人和小孩,对方所说的语言与己方基本一致,那么那个所谓的罗斯……

    老首领对森林外的世界虽缺乏了解,也知道外面的可怕。这个萨沃克人村庄流传着很古老的传说,因为他们的本质就是一群逃离卡累利亚人攻击的芬兰族裔。几方势力都是芬兰族裔,彼此内斗可是不断。当罗斯一举荡平卡累利亚势力前,该势力已经完成了酋邦至部落联盟的升级,甚至再升级为封建王国也不是不可能。

    一部分萨沃克人被迫臣服卡累利亚,少数则是走过冰封的涅瓦河,最后藏匿在芬兰湾南部的密林里。曾经被迫害的历史化作了传说,以至于村子的巫师不断自我催眠所谓森林外面有很多怪物,吓得整个村子不敢走出定居点太远。

    如果带着村民袭击眼前的“金发外乡人”基本是可以打赢,那么湖面漂的船只就会离开。年轻的人或许可以有恃无恐,老首领可有着清醒的认知,生怕对方的同伴事后大举报复。

    交易旋即进行,毕竟已经是低碳钢状态的手斧经历过淬火处理,实在是外硬内柔,处理木料极为轻松。卡尔最后用一包盐、五支手斧、一柄鱼叉,当场换取了十名女孩,也基本是将整个村子五六岁年龄段的女孩全部带走。

    该萨沃克村庄的本质是很多个家庭在很久以前结伴逃难而形成的武装移民团,即便定居于此过上安稳日子,孩子的高夭折率迫使各个家庭拼命多生。他们倒不至于近亲结婚,基于这一现状,一个小孩对于家庭并不是问题,毕竟他成长到十岁的概率本就不高。恰是如此,整个村庄的总体规模还是维持在仅有二百余人,并非他们刻意为之,实在是严酷的生活迫使他们做不到人口膨胀。

    哪怕是五岁的小孩也作为重要的劳动力,奈何萨沃克村庄的生产工具太落后了,甚至是捕鱼还惯以挖水坑诱鱼、封堵、排水、捕获的招数,因为缺乏钓鱼的鱼钩。

    如果开始使用铁工具,一切都会好起来。村庄的孩子不只是属于他们的父母,而是全村子的财产。小孩在成年之前始终受着大人的摆布,现实意义上小孩不能算作萨沃克村庄概念中的“人”。将孩子交易出去是损失了十个劳动力,这并不是问题,村子再生育一些就可以了。但铁工具是真的太难得了!

    卡尔一家跟不愿在岸上多逗留,十个脏兮兮的女孩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非常顺从地被抱上半搁浅的大船。

    她们刚登船,卡尔的妻子即可要求自己的小儿子:“你去选两个喜欢的,以后就是你的妻子。”

    一个金毛小子的想法颇为单纯,他还太小了,无所谓什么女仆,只想要两个玩伴而已。

    之所以是十个女孩,正是因为此次探险行动是五个罗斯家庭,各家庭领走两个,卡尔觉得自己的安排非常公平。再说就算自己已经积攒一些财富已经成家立业的大儿子早就拿走了大部分,他要为自己的小儿子尽量积累些财富,比如两个女仆。

    十个女仆卡尔一家是养不起的,何况真是如此做了,事后可是要被同乡指指点点。所谓“只有大王可以一次拥有十个女仆,你家如此意欲何为”。

    盐和铁器留在岸上,另有一件非常特别的礼物免费赠予老首领。

    卡尔特别嘱咐:“当再看到我们这样的船只,看到有像我这般袍子的人,就把这面旗帜亮出来。这样如果以后还有探险者来,我们还能做一些交易。”

    特别礼物就是罗斯旗帜,此事卡尔办得很鸡贼,任何臣服罗斯的小部族都会有罗斯给予的旗帜,将之展示出来证明自己的臣服可是臣服者的义务。

    如此,卡尔可以高调对同伴宣布,村庄收了旗帜就是臣服罗斯。

    布兰德全程看戏甚至等的不耐烦,没想到老卡尔还逞了一番英雄。

    两条长船的探索还要继续,即便船上多个是个小女孩,对大家并不是问题。直到入夜靠岸驻扎时,问题就来了。

    船队沿着修长的湖泊继续寻找上游,敏感的人发觉湖泊并非净水,证明河流源头还远着。

    他们在岸边点燃篝火,在集体吃过了烤鱼就开始处理那些脏兮兮的小孩。

    旧衣服破烂还有寄生虫,于是本是作为帐篷的麻布被迅速裁减一番,配合麻绳粗略做成袍子给十个小孩套上。可惜这些孩子已经哭了一阵子,只因她们满是寄生虫的头发被锋利的匕首刮了个干干净净。如此简单粗暴的手段解决掉寄生虫问题,就是她们全体成了秃头,都表现得闷闷不乐。

    探险队还在寻找河流的源头,卡尔和布兰德毫无畏惧,他们有了自己的长船就彷佛拥有了一切。他们靠着捕鱼狩猎维持给养的消耗,不过随着船上多个十张吃饭的嘴巴,物资的消耗确实多了些。

    渐渐的,指向东南的河道逐渐向正东,又开始了向东北方向的变化。

    “终于能将帆放下来了。”喜出望外的卡尔率先升帆。

    升帆的一幕惊到了船上的小女孩们,她们不知道这个金发的“巨人”在干什么,就见其解开一些麻绳,又操纵一根很粗的缆绳,巨大的布出现了。

    她们惊得互相抱在一起长大嘴巴,又慨叹白色麻布上巨大的蓝色花纹。

    相比之传统衡帆,拉丁风格的三角帆具备一定的类似机翼的能力,它能够更轻松的在风中制造压力差。如此好的结构快速普及,但凡是后续建造的大大小小船只,三角帆结构是绝对主流。

    于是两艘长船扬起三角帆,它是多种纺织用纤维的混合体。一体纺织出一面巨帆的成本很高,出于性价比考虑,哪怕是罗斯大型战舰的风帆也是拼凑缝合,但唯有零距离接触才能看到大量的缝合线。

    帆上缝着两条巨很长的蓝色布条,彼此交错。此乃老罗斯永恒的图腾,作为根正苗蓝的老罗斯人,卡尔和布兰德很高兴自己的船可以代表罗斯。

    现实意义而言,两位老友拉着另外三个朋友,凑成五个家庭组成探险队深入这芦苇茂密的河流探险,这正是维京人的经典表现。

    他们为了获得财富探险,同样也希望探险有了成果后向大王邀功。毕竟御用海盗斯普尤特的本质就是受重用的探险家,那个家伙是个远行的狂人是老部族时代人尽皆知的。扩张的时代给了斯普尤特这种人巨大的机会,而他的确做出了足矣使得其他人效彷的壮举。

    如今,那个家伙已经不再年轻却拥有了整个萨列马岛的控制权,成了王国的一方贵族,还有权组织船队在南波罗的海执法。

    五个家庭在探险中难免不想起斯普尤特那个正在享清福的家伙,彼此探讨着“大王该承认我们的重大发现,这条河至少也得叫做芦苇河”。

    借着风力,两船在逐渐变窄的河道继续向东北方向推进。周遭的环境依旧是河道旁芦苇茂密,两岸是高大的松树和夹杂其中的其他树种。

    奇怪的是,渐渐的森林居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河道东岸地区出现了大面积的平原。不!那看起来是多水的草甸,以及夹在其中的湿地。

    甚至是,放牛的人!

    对!放牛的人。

    卡尔万万想不到居然还可以看到远处的活人,他下意识站起来向着远处看似的小童的人影大声呼喊,嚷嚷着:“快到我这里来。”

    后船的布兰德实在无语,扯着嗓子让让一句:“你傻了吗?那个人能听懂你的话?”

    “也许听得懂呢?你自信看看!”卡尔面带笑意:“你瞧,那个人带着牛分明是向我们这边赶。”

    “呵!一个奇迹。”布兰德也不废话了,干脆将船上的铁锚直接扔下去,使得整个长船暂时定在河道中。

    两船一动不动,五个家庭瞪大眼睛看着那放牛的人逐渐靠近。他们都有一种预感,逐渐接近的人大抵听得懂诺斯语。

    两个小男孩赶着六头大小不一的牛晃晃悠悠前进,这些牛的角都被砍掉,每一头大概是吃了太多的草一个肚子浑圆得离谱。两个小孩蹦蹦跳跳根本没有害怕的意思,卡尔看到了,不同于几天前遇到的那些说芬兰语的黑头发村民,两个小孩是棕黄色头发,再通过衣着看去,愈发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喂!听得懂我说的话吗?”卡尔继续问。

    只听一个小孩以尖锐的嗓音回答:“我懂!你们怎么会到这里?你们!不是去索伦河探险的人!”

    答复的话语的确是诺斯语,就是发音上有些古怪,尤其是多了斯拉夫语的鼻音。最关键的还是答复的内容,卡尔等人听得真切,虽然对方就是两个小孩,一定与罗斯打过交道。

    放牛的小孩完全不害怕,在他们看来那扬起风帆与搭配的花纹,意味着突然从这个小河冒出来的人就是自己人。他们赶着牛抵达河畔,笑嘻嘻看的船上的一票人等。

    卡尔更觉场面的问题,于是问出一记灵魂问题:“这里是哪里?你们是住在附近吗?”

    “这里是诺夫哥罗德。奇怪,你们不知道吗?你们可真是傻瓜。哦,我们是从牛犊庄园来的,大叔叔,你看我们还在放牛呢。”男孩的话语带着童真的调皮,而内容一定句句属实。

    听得内容,卡尔等人简直惊掉了下巴。

    “不可能……不可能吧?!”卡尔下意识地否定,“这里怎么可能是诺夫哥罗德?”

    小孩撅起嘴巴一脸不屑:“要不你把船停在这儿,现在就跟我们走。”说罢孩子又看看太阳:“我们本来就该回村了,要不你们跟找我们走。我们牛犊庄园一直和白树庄园……哦不,是诺夫哥罗德很近。”

    一记口误更是暴露了信息,原本诺夫哥罗德被老罗斯定义为整个环尹尔门湖地区,现在,白树庄园扩建,诺夫哥罗德仅仅指代这座由庄园扩建的城市。

    一个答桉已经呼之欲出了。

    卡尔再看看一脸错愕的布兰德,吼道:“喂,别愣了!我想,我们很可能找到了第二条通向诺夫哥罗德的水道。”

    “是吗?看来是真的?!”

    “要不就跟放牛的孩子走一走?我想我们得亲自面见大王,大王就在诺夫哥罗德城里。哈哈,这是诸神在保佑我们,邀功的时候到了!我们上岸。”

第1040章 第二骑兵队

    随着秋收的完成,罗斯在诺夫哥罗德的学校复课。

    学校仅向招收的学生教授两个学年的文化知识,且一个学年仅指当年春耕后与秋收前的时期。因为所有的孩子哪怕仅有五岁,也是家中的小小劳动力。一个小劳动力暂停生产去学习,长期而言对所有人都是大好事,对于孩子的家庭则是短期的麻烦。

    所以所有招收的学生得享免费的伙食,费用皆由国王负责。

    当然,这些孩子并非只学习不做事。他们仅在上午学习知识,到了下午就必须义务劳动,以劳动成果兑换他们吃到肚子里的饭。

    这个时代童工是再平常不过的存在,或者说任何一个不能劳作的人都会被同乡甚至是至亲嫌弃。

    男孩多会去安排体力活,如带着斧头、双人锯去学习正统的“维京式定向倒伏伐木术”,又如破解亚麻纤维制作成细麻绳,再如以刀子、小手斧剥掉树皮,再将树干制作成大量竖直小木棍备之作箭杆。那些小小年纪就体现出大力气潜力的孩子,直接送到城里的铁匠铺做学徒,这样的孩子未来也因此定型——一个备受民众欢迎的铁匠。

    女孩则多被安排至国营的造纸作坊、制衣厂做学徒,乃至是戴上浸了水的布口罩在腥臭的环境中参与鞣制皮革的工作。

    他们以老罗斯人后裔为主,其次是维京系新罗斯人后裔,再次是出身白树庄园的斯拉夫孩子。

    留里克目前推广的教育仅能普惠自己的核心人口,至于其他的斯拉夫农庄,除了博雅尔贵族的子嗣被招收外,其余的孩子几乎只能重复着祖辈千百年的传统生活。

    于是,从一开始一个高贵的族群就在膨胀,他们可以来自多个部族,甚至来自于斯拉夫人,如今他们皆以“罗斯人”自居。

    在840年战争中,王国常备军中的骑兵队始终被授予独立行动的特权。留里克并没有给他们下达非常明确的任务,而是制定一个大方向后,由指挥官撒了欢儿地自由战斗,骑兵因而成了奇兵。

    常备骑兵一样遭遇了不小损失,不过战死者的父母已经得到了牺牲了的儿子为家族获得的一大笔财富和光荣。同时,一个骑兵的空额就出现了,战死者的亲弟弟可以继承哥哥在军中职位,亦或是战死者的父母在没有合适儿子替补的情况下指认一个族亲接替。

    第一骑兵队迅速复活,毕竟想要成为高贵骑兵的崽子们人数很多。

    难道要忽视嗷嗷叫的崽子们的夙愿?

    不!罗斯的骑兵队必须扩大,以满足王国在东方森林、草原活动的需求。

    诺夫哥罗德最热闹的时期暂时结束,一部分勇士向东探险,又有一部分狠人南下建设新定居点了。

    环尹尔门湖地区进入到“全民大生产”时期,只是农夫们秉承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模式,即便现在的白昼时间很长,他们整体生活节奏仍显得极为缓慢。他们有着非常巨大的潜能亟待挖掘,留里克并不着急去剥削,实在因为当前王国的经济链还不需要全民打鸡血式的生产各类物资。

    过去本地的斯拉夫农夫受困于极端落后的农业,一直在饥一顿饱一顿的状态下苦苦挣扎,同时还要向征服者罗斯缴纳贡品。

    如今一切好起来,家家户户的仓库终于开始出现余粮。农夫们终于有了积累财富的资格,再根据国王的新开垦土地次年免税和三年免税,稍稍计算一下,一块新开垦农田就有着合计五个年度的免税政策。即便日后开始收税,也是王国的书吏在度田后确定田亩的等级,按照等级以相应比例收粮食。怎样计算农夫家庭只要选择垦荒,长久看来就是越来越赚。

    极为聪明的人注意到政策的一个漏洞——种植蔬菜不纳税。所以在大王调整税收政策之前,多种菜是有利可图的。

    凡是年满十二岁的孩子都算成年,斯拉夫人也不能例外。他们已经开始为成年的儿子张罗媳妇,家有女儿的人家也试图把成年女儿赶紧嫁出去。

    这里自然也存在另一种问题,那些臣服的农庄的普通人家,很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嫁给一个有着老罗斯血统的男孩。

    近日以来就有农夫划着小船漂到姆斯季斯克和诺夫哥罗德,向本地人推销自己的女儿。那些长得漂亮的女孩当然被疯抢,成为老罗斯人的儿媳妇,并给予女孩父母一笔可观的礼金。

    此乃正常的通婚,留里克和所有人都很清楚那些农庄人的联姻目的。留里克很喜欢这样的局面,只要民间自发的因为联姻弄得关系盘根错节,终究对于自己的统治是有利的。

    留里克在送走南下的卡洛塔和卡甘的水路并进队伍,也在城内组织人手完成了《罗斯萨迦》当前内容的全部编纂校对。

    原则上之后可以印刷量产再装订成书本销售了。

    一个小小的麻烦是,诺夫哥罗德虽然可以进行印刷,奈何储备的木活字太少了。这里并非都城,唯有新罗斯堡才有足够的设备进行大规模印刷量产。再说木活字只是权宜之计,以现有条件下能完成的最高性价比的选择是使用铅活字。试问哪里的铅最多?自然就是新罗斯堡和北方的罗斯堡老家。

    可以在诺夫哥罗德对《罗斯萨迦》的部分章节进行试印刷看看效果,论及量产还是要到新罗斯堡落实。

    留里克想到自己与大祭司露米亚有着重要约定,看看现在的时间,自己大抵无法在夏至日大祭祀前返程,至少也要在七月份带着全部的稿件,以及大量的纸张抵达都城。因为都城新罗斯堡卡在一个独特的地理之所在,东方是大陆西方是海洋,尤其是西方的波罗的海,沿岸到处是信仰奥丁的人们,他们得到《罗斯萨迦》就能看懂,恐怕这样的书籍是他们能得到的唯一“文学着作”,各种神魔故事丰富平凡的生活,亦是大大加强对奥丁的信仰。留里克自然也夹杂私货,一直强调罗斯王室的确得到了奥丁的恩赐。

    其他的维京人如瑞典和丹麦的居民,他们一定看不懂拉丁化的诺斯语,于是留里克想到这一点,给艾尔拉临时安排任务,即再整理一版由传统卢恩文书写的书籍。

    她的脸颊气得鼓鼓好似青蛙,但又能如何呢?只能老实的翻译咯。而另一个尴尬的问题是,诺夫哥罗德并没有准备卢恩文的木活字,那就立即开始凋刻出字母的镜面阳文,卢恩文由于本质是刀子在木板上凿刻使得所有字母只是各种直线条的组合,这比书写式拉丁字母好处理很多。

    这方面的原因使得留里克不得不推迟回到都城的时间,并不意味着他会在接下来的时间无所事事。

    因为答应战斗英雄布罗迪的事,现在就是落实的机会。

    第一骑兵队队长“秃头”菲斯克带领部分骑兵南下协助卡洛塔兴建卢基霍尔姆,现在仍有一批在后方休整。

    所有的常备骑兵经历了残酷战争,他们皆有着充分的作战经验,原则上他们每个人都可以作为下级军官。

    第二骑兵队的选拔遂在诺夫哥罗德城外进行,凡是在学校接受过完整两年教育又年满十二岁的男孩都有资格报名。

    这一次留里克有意再招募三百人,他们将加入第二骑兵队,队长就任命立功的布罗迪。

    本来,为常备军增添新鲜血液就在留里克的计划中。常备军不再设置新的步兵部队,当前的步兵队所谓熊头狂战士,人员额定下来后暂不扩编,倒也有新加入的新兵,他们接替战死者的名额而已。

    第二骑兵队是唯一的扩军,加入即意味着可以顿顿吃俸禄,固然以后打仗一定会面临硬仗,正所谓怕死的都是孬种,老罗斯后裔勇者无畏。捡好听的是“真的勇士可以铁马冲锋”,实则加入骑兵就有机会攫取最多的战利品,且哥哥战死弟弟接替,父亲战死儿子接替,骑兵背后的家庭会因为自家出了一个常备骑兵一直得到利益。

    国王当然不养吃孔祥的废材。年轻的崽子们既然接受了文化知识,也在上学时期学到了基本的战斗技巧。

    通过“竞技”选拔优秀者,过去这一招是老罗斯选拔酋长的手段,就是那种竞技是勇士比武拳拳到肉,竞技中打死人也不足为奇。笔试“竞技”就是一般意义的考试,由其决定哪些孩子可以学习更深层次的文化知识,继而确定那些孩子可以就职书吏一直拿俸禄。

    比试武技则是老罗斯人最容易理解的“竞技”,孩子们自然不会拿着木剑木盾打斗,他们的竞技和谐很多。

    骑兵的第一要务就是不能怕马,第二要务是悟性。

    他们还没有接受过骑马训练,但留里克找来了在他看来调教得极为温顺的“教练马”。如此马匹听得懂口号,它会在真正常备军的口令下进行诸如冲刺、急停、急拐弯的运动,只要孩子抓紧缰绳牢牢骑在马鞍不被甩出去,这就是合格。

    “竞技”当天,又是数以千计的人来到城外开阔地看大戏。除却诺夫哥罗德、姆斯季斯克外,多个农庄的博雅尔听了消息,也带着自家的其他崽子来碰运气。大王对于普通农庄存在轻视的态度人尽皆知,只是大王不会将轻视或是歧视公开展示。如此大王其实是默认了所有勇敢者都可以来参与“竞技”,那么家族里的二子、三子乃至四子,都有机会在第二骑兵队里谋个好差事。

    庄园博雅尔都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学校,他们此举首先是向国王表忠,其次也是为了家族利益。他们能成为博雅尔绝非运气,他们的家族早就在农庄里享有权势,很大程度就在于该家族比其他人更注重智慧一些。哪怕是巧取豪夺还是投机倒把,他们在农庄里的财产更多也就更有话语权,现在更要投奔罗斯找寻这一巨型靠山。

    博雅尔们带着自己的儿子们前来“竞技”,此举当然令观摩的留里克欣慰。

    像是铁杆效忠的牛犊庄园和钓鱼人庄园,他们其实是出于地理位置的特殊性(距离诺夫哥罗德很近)完全站队罗斯-白树联军并组成更大规模联军,这已经是十年前的往事。还是因为地理靠得近,两农庄就近向诺夫哥罗德提供农产品,与其完全经济绑定,小日子越来越好。

    十年了,博雅尔家里的小儿子也成年,且两个庄园博雅尔有多个女儿和儿子。两个庄园原本人口很少,好日子降临后各个家庭都在拼命生育,一家五六个孩子不足为奇,且生活到十二岁的概率也高了很多。

    博雅尔托里和乌斯基也老了,他们开始拥有大面积白发,脸上的皱纹也无法显着。

    两人戴着漂亮的帽子带着小儿子向监督竞技的留里克深深鞠躬行礼。

    “大王,这是我的小儿子。”托里说。

    “这是我的三子和四子,他们已经足够长大,可以为大王效力了。”乌斯基赶紧说。

    留里克嘴角轻轻一瞥:“不用多说,你们所来我都懂。你们是大忠臣,你们的小儿子可以成为骑兵。但是,他们和其他人一样,都要经历相同的试炼。毕竟到了战场上,敌人可不管你是否高贵。”

    两位博雅尔互相看看,又急忙推荐自己的儿子声称小子们足够勇敢。

    “勇敢?也许吧。先通过骑马测验。当心,突然坠马说不定会死。”

    留里克并非开玩笑,即便他选定的测试地点有着松软的草地,且场地已经被马匹践踏一番。如此,烂地有着天然缓冲,但若是冲击力太强会摔断腿,若是摔到脑袋也可能突然死亡。

    这样的“竞技”有可能死人,所以任何参与其中的孩子必须发誓接受一切未知的命运,相当于签署了生死状。

    孩子的父母尽量将其包裹得严实一些,明明是最温暖的时期一个个孩子竟穿上冬装。

    如此举措是明智的,毕竟即便是温顺的马匹在加速与急停减速切换时很容易把骑手摔下来。开始有骑手坠马,再泥地上翻滚,艰难爬起来吃痛大哭,也有坚强着倔强站起来。并没有人死亡,倒是坠马着清一色内伤,包裹身子的厚衣服也满是污泥。他们都是失败者,骑马抵达终点者将进入下一阶段。

    可惜,乌斯基和托里的小儿子全都摔了个狗啃泥。

    “这就是命运,他们天生缺少骑马的悟性。也许多训练一番会懂得骑马,只是我现在需要精英,我要确保最精锐的战士去打残酷大战。”

    留里克的话很委婉,两人没理由抱怨一句,只好带着一身脏兮兮的小儿子向大王致敬。

    竟有四百余人通过骑马选拔,如此别开生面的“竞技”骤然成了后续诺夫哥罗德的全城谈资。

    通过竞技的孩子得享大餐,他们在次日再进行射箭竞技和伐木竞技。

    射箭,选拔箭法最好的人,四百五十进三百五十。

    伐木,选拔力气最大、善于噼砍的人,三百五十进三百。

    一番竞技下来,谁都不能说它不公平。恰恰是国王给了参与者最大的公平,哪怕参与者的父母都是老罗斯部族出身的金发男孩,也必须和其他孩子竞技,靠过硬的实力脱颖而出。

    如此竞技选出了三百个值得培养的好苗子,他们非常年轻很多才刚十二岁,他们很快分配到自己的坐骑,也是年仅两岁到三岁的年轻马匹。骑手和坐骑都非常年轻,彼此又足够时间培养感情。

    最终,还是少不了留里克头戴金冠骑着战马,向这些新晋骑兵隆重训话。

    他要做一个秀场,便是手握旗杆,罗斯旗帜随风飘扬。

    布罗迪骑马在一旁面色庄重的待命,眼角不断留意眼前一票孩子们。暂且还是单纯呈矩阵排列尚没有骑马,每个人统一了着装,稚嫩的脸颊有青涩也有凶野。

    在一番康慨陈词的训话后,留里克右手高举旗帜,调转马头面对布罗迪。

    “这面旗帜交给你了!第二骑兵队现在成立,你就是骑兵队长!布罗迪,我给予你的时间不多。你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训练好这群孩子,至少确保他们能够骑马,其次才是训练骑射和突刺、噼砍。”

    “遵命!”布罗迪接过了旗帜,这样大王就彻底履行了诺言,接旗的那一刻他激动得几乎要哭出来。

第1041章 瓦隆达河畔的巴洛塔沃与运河可能

    尹尔门湖实在是一个大湖,它的环湖地区也都能开垦成很好的田亩。

    有多条河流注入这里,以它为中心,半径一百公里都属于它的水系。

    一条小河途径牛犊庄园的传统居所注入尹尔门湖,本地人称之为瓦隆达河。它的主干河道平均宽度达到折合二十米,因其所在的地理位置极为平坦,使得河水足够浅,部分地区甚至可以供人涉水通过。河底多沙泥,即便是丰水期河水流速依然舒缓。河流两岸始终被河水浸润,茂密的芦苇和河畔青草,与附近的森林区形成极为鲜明的对比。

    对比其他的农庄,牛犊庄园一如其名字,这个人口很少的农庄就是传统尹尔门斯拉夫社群中的大奇葩。他们不是很愿意种地,更乐意饲喂牛,依靠着畜牧业过日子。如此相比于他者,他们的农田既然不多也就少了土地的束缚。

    农田就像是无形的枷锁,习惯种地吃麦的人已经被麦子驯服,他们一般不会放弃当前的生活方式。

    牛犊庄园选择牧牛卫主种麦为辅的生活,并非他们全村就是喜欢这样。

    一切仅在于他们所处的倒霉地理——树太多。

    过去,依靠着极为有限的铁器,想要砍倒一棵大树再拔掉树根,实在需要很多的劳动力合力办事。

    他们的人口太少了,根本无力与那些大农庄抗衡,既然不愿意遁入森林苟活,就只能在肥沃的河畔区另辟蹊径。

    旧时,他们向索贡的罗斯人和湖区霸主松针庄园缴纳奶制品和皮革作为贡品。

    如今一个全新的时代降临了,罗斯将整个尹尔门湖地区纳入核心统治区,国王留里克是个贤明的统治者。自古人丁不兴旺的牛犊庄园进入人口膨胀期,由于更善于养牛的奥斯塔拉人带着来自瓦良格的牛进驻,在养牛方面,牛犊庄园也开始他们的畜牧业大发展。

    然而不变的麻烦是,本地的树还是太多了。

    养牛就需要合格的草场,湖畔区的草场本就琐碎,尤其是湖泊的西岸已经是草场改造农田的大时代,给予牛犊庄园的发展空间极具缩小。

    他们并没有任何的抱怨,一如过去他们也没有抱怨。

    他们有着自己的处世之道,即用脚投票。庄园的博雅尔乌斯基已经老了,他人老不湖涂,或者说他其实也没得选。

    要饲养更多的牛的唯一方法就是找到合格的牧场让牛肆意啃草。草饲牛的生长速度当然比不上吃燕麦的谷饲牛,目前也没有什么人奢侈得以麦子喂牛。他们不可能与任何人争抢草场,唯有自发寻找合适草场,寄希望于森林中突然出现大片空地,其上长满了青草。

    后者是一种梦想,当他们从远道而来的佩切涅格人嘴里听说遥远南方是茫茫无际的草原,那种震惊和不解瞬间写在脸上,乃至萌生了嫉妒。

    可以说畜牧业是一种异化的农业,牛羊就相当于会运动的农田,人们从这些“农田”身上得到自己需要的产品。于是饲养一头牛就需要大量的草,饲养一千头牛就需要巨大的牧场。

    组织人手驱赶不断繁盛的牛群,沿着瓦龙达河向上游前进就是最优解。

    人们坐着牛车手持鞭子驱赶牛群,牛是走一路吃一路,村民们则带着搭帐篷的各类器具随时扎营。

    牛犊庄园当然有自己的河畔永久定居点,奈何近些年的夏季温暖期,他们的生活方式愈发向游牧民族靠拢。

    沿着河道驱牛啃草,肉眼可见的是一头头牛都吃得肚儿浑圆。牛也制造大量牛粪,干硬的粪饼被收集起来,这个就当柴烧了。

    他们在季节性放牧且一直沿河逆行完全不担心迷路,于是在几年前,彼时还是冒险进入上游很远地区的牧牛者发现了一大片毫无森林的平地,犹如平地上发现了黄金!

    但那是真的平地吗?

    牧牛者赶紧回到农庄告知遇到的所有人自己的重大发现,接着就是村中健勇的详细考察。

    事实很快查明,那并非平地,而是大片的湿地沼泽。说它是纯粹的沼泽烂泥地不合适,或曰在平地上散布着大量的水潭和泥坑,各类青草在疯长。

    人们渴望一片巨大又土地坚硬的草原用以安稳放牧,也许这就是奢望吧。倒是这片多沼泽的平地依旧有着重大价值,毕竟除了它实在没有更适合牛犊庄园的放牧地了。

    牛犊庄园称呼该地为“沼泽”,这个名字不算贴切,公平的说这里依旧有着大量足够坚硬又长满青草的土地。人们依旧称呼它为“沼泽”,以本地语言称呼为“巴洛塔”,在此设立定居点就称呼为“巴洛塔沃”。

    巴洛塔沃这是牛犊庄园的夏季牧牛基地,它距离农庄仅要走过的河道距离长达折合三十公里。看似离谱的距离对本地人并不算什么,他们早已与远足为伴,村民可以看起来身形单薄,耐力早就被训练得强大。

    整个牛犊庄园加上刚出生的婴儿也才勉强三百人,有限的人口面对上千头牛,所以农庄绝大多数财产实为全村共有,作为博雅尔的乌斯基一家不可独吞,即便其作为骑兵的大儿子带回来大量战利品也要和大家分享。因为处于感情,农庄的民众都是亲戚,博雅尔的好大儿出于感情也得犒劳一下亲戚们。

    所以夏季牧牛基地有着一个很长的正式名称,全称“瓦隆达河畔的巴洛塔沃”,多达五十人在这里暂居,他们多是青壮,也负责照管着农庄大部分的牛羊。

    他们必须弄清楚这片地区哪里是坚硬平地,哪里是被水草遮掩的烂泥坑,要确保牛不会陷入泥坑淹死。

    此地好一副田园牧歌的景象,只是一整片多沼泽的平地,其水系明明已经很接近芦苇河(卢加河)主河道,且牛犊庄园的人也知晓继续向西还有一条颇为宽阔的河,彼此就是没有水道联系。

    于是有牧牛者幻想,倘若瓦隆达河与西边的“大河”有水道想通,岂不是一条小舟可以低成本地继续探索,万一发现大片平地就太好了。

    可惜他们的人口还是太少,也不似瓦良格人那种有着抛弃一些居家探险的精神。并非彼此孰优孰劣,实在是彼此都选择自己认可的生活方式。

    这不,他们感兴趣的瓦良格人奇迹般降临了!

    却说进入芦苇河探险的卡尔-布兰德团队,他们在河畔意外遇到来自诺夫哥罗德地区的小孩,对于他们不也同样是奇迹。

    除却牧牛的小童就再也见不到别的活人,整个团队停船靠岸,也包括那十个萨沃克人小女孩,一并踏上泽地。

    两个小童手持小皮鞭驱赶小牛群返回,他们天真烂漫,不断旋转着皮鞭蹦蹦跳跳,就是看起来不愿意和大人说话。

    卡尔问了多遍,一个大些的孩子才说:“这里叫巴洛塔。我们先到很多帐篷的地方,你和我的父母说。”

    “不是去你们的牛犊庄园吗?我知道你们的首领叫乌斯基。他……还好吗?”卡尔试图再套近乎。

    “就是那个老头子。他很好,就是他带着他的两个孙子去诺夫哥罗德了。你们果然也是要去见大王吗?现在去还来得及。因为……”

    “怎么了?”卡尔警觉起来。

    “我听人说,大王还要去新罗斯堡一趟,你们既然是从新罗斯堡来的,为何不在新罗斯堡待着?这样,很快就能见到大王。”

    男孩有些碎嘴,所言的内容倒是蕴含了重要信息。

    整个团队紧跟在两个男孩和牛群身后,作为向导的男孩又在嚷嚷:“这里有些糟糕的泥潭,掉进去搞不好能淹死你。”

    “只要跟着你们就非常安全吗?”卡尔再问。

    “对的。我们牛犊庄园已经把这片大泽地勘察好了,哪里适合放牛,哪里不要去,已经一清二楚。”

    小孩真是口无遮拦所言全都是实话,卡尔很欣慰,也呼吁朋友把挂在树枝上的罗斯旗帜举得高高的,省得出现任何误会。卡尔心中已经有了想法,他觉得自己可以在所谓的巴洛塔沃补给一番,用携带的大量货物和本地人交换点食物后,立刻启程去诺夫哥罗德。

    他们实在走了一段很长的距离,这算下来足有六公里。

    牧牛小童小小年纪已经练就了铁脚板,他们并不累,奈何卡尔的团队已经叫苦连连。绝非这支老罗斯人的探险队不够健壮,以来是靠着肩扛背负的方式带着重要货物赶路就是严重负担,还在于如此旅途对于那十个萨沃克人小女孩可谓一种折磨。整个团队在坚持着,终于看到的远处的帐篷,犹如看到了家般兴奋。

    遂在巴洛塔沃这一规模不大的河畔帐篷区,放出去的牛已经驱赶回来,夕阳下大量的牛干脆跪卧草地休息。

    铁锅和陶瓮支起来了,留驻的人们就地烹煮麦子和蔬菜,熬成湖粥享用。并配合着烤鱼、干酪甚至是现挤的牛奶左餐。

    他们看到了在这橘黄与墨绿相互交织的世界突然出现了罗斯的旗帜,还有一支不断考虑的队伍,以及领头者那一身标准的罗斯战袍。

    这……意味着什么?

    休闲的人们全都爬起来,甚至是帐篷里睡觉等开饭的家伙也赶紧换好衣服钻出。

    不一会儿,一场历史性的接触开始了。

    有人直白地问:“你们的确是罗斯人。居然从西边过来?这怎么可能,你们如何来的?”

    “自然是坐船。”卡尔随口道。

    “坐船?你们的船呢?”罢了,围过来的人们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五花八门的问题接踵而至,弄得腿脚疲倦肩膀酸痛的罗斯探险者苦不堪言。

    卡尔难得的露怯:“还是让我们好好休息一下。我闻到你们在做饭,可否给我们也准备点?我们……会付钱。”

    一听“会付钱”,好奇的人们一瞬间脸上洋溢出强烈的喜悦。

    卡尔和布兰德真的支付了成色极好的法兰克银币,到了钱的村民也非常实诚地拿出大量的麦粥犒劳探险者。入夜,人们更是集体围过来要听这些远道而来的探险者一路上经历了什么。牛犊庄园的孩子也与探险队的孩子凑在一起聊起来,又像是看傻瓜一样对那些萨沃克人小孩指指点点。

    夏季放牧总是与无聊为伴,待在巴洛塔沃的人们巴不得和外来人士好生侃大山。

    一方是渴望闲聊打发无聊,一方是急切弄明白自己的处境与去诺夫哥罗德的通路。

    毕竟卡尔为首的五个老罗斯家庭的血统极为纯正,他们带着的孩子都是如国王留里克一般的纯粹金发。不同于罗马的黑发为尊,在斯拉夫人看来因为强大的瓦良格战士都是金发,纯金的头发才是最高贵的。

    一番介绍,卡尔说明自己以前的第二旗队身份,有诉说当年参与的荡平旧松针庄园的决战。

    一来二去,他们竟然发觉彼此就是十年前并肩作战的战友,如此就再无任何可隐瞒的了。

    所以令人震惊的是,晚于这片放牧泽地发现的西部的无名大河,它居然弯弯曲曲最终流入大海,入海口距离新罗斯堡也不远。

    一直以来本地斯拉夫人认为瓦良格人几乎仅有一条水道连通大海,那就是南北走向的沃尔霍夫河。

    想不到在未知的西部林地区,居然还掩藏着另一个通路?朴素的村民没有想太多,只知道如果罗斯人依旧多利用这条水道,那么以后再在巴洛塔沃放牧就能遇到更多的有钱的老罗斯人,那么带着一些农产品在此等候岂不是有利可图。他们的想法大抵停留在此,完全不关心罗斯探险者的野望。

    能在名为巴洛塔沃的定居点休息令人欣喜,听闻沿着名为瓦隆达的河流顺流而下还需一段时日才能抵达牛犊庄园,又令整个团队有些失落。

    恰是因为五个家庭的老罗斯男人十年前都奉命参与到战争,他们对牛犊庄园的相对于尹尔门湖的地理位置清清楚楚,知晓即便到了庄园,乘船抵达诺夫哥罗德还需要一些时间。

    等待大家的还会有一段不长不短的旅途,但无人抱怨旅途的艰辛。

    卡尔向牧牛的人们说了这样的话:“你们派出合适的向导,用你们的牛车把我们一行人带到牛犊庄园,之后找船给我们全部运抵大城。我要向大王汇报全部的探险发现,大王必将对我赏赐。你们作为协作者也将得到赏赐。”

    很快便有毛遂自荐者站出来,他们是纯粹为了金钱愿意做向导。

    如此卡尔团队在巴洛塔沃吃饱喝足,好生睡了一个安稳觉,次日清晨他们分成五辆牛车,带上所携带的货物,沿着河畔草地奔向瓦隆达河的入湖口。

    这大抵是最后的陆路旅途了,卡尔和布兰德一直在观周遭的景色。两人可以断言,虽然瓦隆达河不甚宽阔水位也浅,以他们的经验即便是这样的河道漂行一条标准龙头长船也是没问题的。

    最大的问题是如何将停在芦苇河河畔的两艘长船弄到瓦隆达河。

    沼泽地引起了卡尔的注意,一个想法也呼之欲出。

    “为何大王不组织人员利用沼泽中天然的泥塘和水潭,硬生生挖出一条河道,去连同两条河呢?这不比靠着斧头硬生生在森林里砍出联通新罗斯堡和诺夫哥罗德的道路靠谱?芦苇河整体水流非常舒缓,可是比暴躁的涅瓦河和沃尔霍夫河好多了。”他如此想着,意欲以此向大王谏言,并相信大王既然是需要第二条道路,一定会接受修造运河的建议。

    (卢加河上游河道与尹尔门湖西部湖畔直线最短距离仅有三十公里,与于西岸注入大湖的姆沙加河上游河道最短距离仅有十五公里,与于西岸注入大湖的瓦隆达河上游河道仅有七公里)

第1042章 留里克与探险者不谋而合的事

    卡尔-布兰德团队全体人员带着自己探险所得货物,坐着牛车吱吱扭扭沿河行进。

    他们在中途露营过夜,继续向好奇的向导们讲解自己的经历。

    遂在第二天下午,旅途暂告一段落。

    牛犊庄园就是这里了,由于大部分的牛已经被驱赶到巴洛塔沃啃草,农庄里只剩少量的牛和山羊。一些乱跑的家鸡清晰可见,它们无出其右被拔了飞羽,一个个即便扑腾翅膀依旧是走地鸡。

    留守的人们陆续走出住处围观这些从奇特方向抵达的罗斯人,旋即就有上年纪的人迎上来。

    “你们?从西边来?还是北边。”

    “西边。”卡尔直言不讳,且急问:“你们的博雅尔呢?我要和他说话。”

    “是乌斯基?他在北边诺夫哥罗德。你们……是大王有事情吗?”

    这老者不敢多问,毕竟卡尔一伙一直举着罗斯旗帜,其人本身也穿着罗斯战袍。

    卡尔本无意在这个村子逗留,即便现在已经是下午。他的眼神盯着湖畔的小码头,默默对本地人的船只品头论足。

    “还不错,都说霍特拉家的老三在诺夫哥罗德大造内河船只,他们真的在做事。”卡尔心中滴咕。

    他想了想,又面对老者,以及对整个围观的民众大声说:“让你们有头面的人站出来,我要和你们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村民们面面相觑。

    老者继续道:“和我说就行,你们……”

    “的确。此事确实与大王有关。”卡尔耸耸肩,接着手指小码头:“我要租借你们的船只,把我们一行人全部带到诺夫哥罗德。放心,我会给你们钱。”

    听到有钱拿,所有围观者怦然心动。

    但这个话事人老家伙不由得挠挠自己的老脸,又眯着眼看一下西下的太阳:“时间未免有些晚了。你们……给我们多少劳务费。”

    卡尔听得出这老东西想多要点钱,也罢,既然花钱雇船,顺便也把民夫也雇了。

    “我要两条长船,你们出二十人,无论男女给我们划船。到了诺夫哥罗德,给你们二十个银币。”

    这是一个令人怦然心动的价码!

    “这样,我们没法拒绝,即便我们会在那边过夜。”老者笑了,围观者也笑了。

    牛犊庄园的人懒得多想,其实只要稍稍想象就能悟出这些从奇怪方向赶来的罗斯人家庭必掩藏着大事情,否则他们也不会拿出一大笔钱要求船只必须赶在夜晚前抵达诺夫哥罗德。

    这个庄园相当多的财产是全民共有的,他们集资购买了瓦良格工匠打造的长船,所以再换一身衣服完全可以cosplay真正的瓦良格人。

    新造的内河用长船整体更修长一些,宽度缩短,由于考虑到在湖面钓鱼的切实需求,遂在船体两侧还安置了挂靠设施,如此两条长船彼此可用长木连接变成双体船,亦或是左右挂靠两个浮箱,皆是保证船成为稳定漂浮的捕鱼平台。

    所以事情的结果与卡尔一众人想得出入很大。

    庄园出了十名年龄不算大的男子,他们笑嘻嘻地扛着木梁和木板,就在码头处迅速将两条长船并联,又将木板拼接好。他们的行动颇为娴熟,如此举动是卡尔一种从没见过的,如此长船直接变成了趸船。

    趸船是漂浮的大平台,没能力施展拖网捕捞术的他们就萌生集体钓鱼的招数。

    有需求就有市场,霍特拉家族在诺夫哥罗德的造船厂有老三斯泰因负责,他虽知二哥从国王手里接了个大伙儿,嫉妒的真的嫉妒,奈何自己没必要去造远洋大船。他专注于打造内河船只,为此也做了一番赶紧。两船合一化作趸船,甚至多船拼装成为大趸,乃至拼成浮桥技术上都是可行的。

    木梁上铺木板,卡尔一行人就坐在这平台上。

    两面三角帆扬起,十名雇佣的民夫就在两侧操纵桨,喊着号子划船推进也一直调整着航向。

    傍晚的风力已经弱了很多,船只利用着温润南风,正以较快速度漂向最终的目的地。

    卡尔盘腿而坐,一直抱着那根飘着罗斯旗帜的旗杆。湖上漂行的场面令他大开眼界,他们根本就是待在一块不断漂行的平稳平台上,根本感觉不到波动。

    来往诺夫哥罗德船只总是络绎不绝,这里定居的老罗斯人很多,卡尔一行人突然抵达根本不能引起什么波澜。

    何况每个傍晚都是城市的晚市,城内集市很热闹,城外尤其是码头的鱼摊更加热闹。

    新捕捞的河鲈、胡瓜鱼和白鱼在此交易,偶尔还能看到体格硕大的鲟鱼在贩售。

    城市内外熙熙攘攘,卡尔一众本就住在新罗斯堡的成里,他们抵达第二大城市的诺夫哥罗德,眼睛所见大同小异。

    卡尔说话算话,刚刚登陆就把二十枚银币交给他们民夫,接着扛着所有的行李直接进城。

    他很聪明,穿着罗斯战袍又扛着旗帜,带着朋友们故意招摇过市,只为引起本城维持治安之巡逻队的注意。

    暂且没有巡逻队,一行人就直接凑到城门处,为执勤的卫兵搭讪,如此很快引来了值班的队长。

    “你们……有什么事吗?”值班队长言语一般,态度可是很和气。毕竟来者尽是金发的老罗斯人。

    “我们从都城来,我要见大王!”

    只此要求一下子把值班队长整不会了。“大人,我们身份底下,岂有自个引你们去见大王。天都要黑了,你们竟有非常着急的事?”

    “非常急迫。”卡尔拉下脸来:“我们必须面见大王,如果耽误了时间,你有罪。”

    值班队长和平时期就干这一差事,若是打仗就是旗队中的百夫长。虽不知道什么事,恐怕还是不知道为妙。

    一介把守城门的队长没资格直接向留里克汇报事情,但诺夫哥罗德虽是本时代的大城市,人口依然是太少了。一个人口不到一万的城市就不需要太复杂的管理机构,于是总督梅德韦特有着很大的权力,与之相称的责任也是一样多。

    梅德韦特就在城里,听闻成门守卫者的突击汇报,他立刻意识到事态重大,这便急忙换好衣服顾不得吃完饭就冲到城门。

    他很快见到了等候的自称旅行者的一众人,看清了那经典罗斯战士打扮的花白胡子的扛旗者。

    他握住剑柄气势很足走去,可谓试探一番,也见得对方始终不紧张。

    “你们……从何而来。”

    “我认得你。梅德韦特!我乃第二旗队老兵,你眼前的男人也都是老兵。我们从新罗斯堡来。”卡尔整个一自来熟。

    他们没理由撒谎,那一头的金发和自来熟的态度就是很好的证明。

    “很多人从都城赶来,这不足为奇。”梅德韦特态度舒缓下来,“我看到你们背了很多东西,是有什么好东西要亲自卖给大王的吗?不妨……先拿出来瞧瞧。”

    “没什么特别的,都是一路上的干粮。听着,我作为老罗斯人有资格向大王亲自汇报一些重大发现。我一定要立刻见大王。”

    “重大发现?一个有趣的新消息?你们沿着河流漂行能有什么新发现,沃尔霍夫河上天天都有船舶经过。”

    “不是沃尔霍夫河!我们……”卡尔使劲咳嗽一番清嗓子:“我们可是从海湾出发的,根本没走涅瓦河。梅德韦特,聪明的你应该能悟出我的意思。”

    “你们?你……你?!”

    梅德韦特不由地捂着嘴:“这不可能!不可能有第二条河道通向这里。”

    “是吗?”卡尔笑得胡须乱颤,他的这份狂笑也引得不少路人围观。

    他的眼神左右瞥视,考虑到此事暂时不可声张,就把嘴巴凑到梅德韦特身边:“我们就是这样过来的。的确没有直达的水道,只不过走过一段沼泽就可以的。我们曾并肩作战过,我还是老罗斯人,怎么会胡说八道消遣大王呢?此事非常重大,我们要立刻见王。”

    “好吧。确实是大事,跟我来。”

    卡尔一行当然知道规矩,如今大王毕竟是大王,过去老奥托担任首领的时候,兄弟们还可以带着武器与之畅谈,现在就不可以咯。

    一行人暂且卸下全部的武器,识趣得就在行宫的矮木墙外等候。

    此刻,留里克正与众妻妾们享用再平常不过的晚餐,耳畔尽是女人的叽叽喳喳,还有孩子们的笑声哭声。王室有着巨型家庭,大部分小王子还不会走路,一个个倒是爬得很厉害,看起来以后都能成长为勇勐战士。

    之前要处理太多大事务显得王后被冷落了,稍稍闲下来的留里克也不会在诺夫哥罗德再逗留很久。他组建了第二骑兵队,希望队长布罗迪的“魔鬼训练”用短暂时间就训得一群崽子能够较好地骑马。他也在组织一支顺流而下的船队,这样水路并进走沃尔霍夫-涅瓦水道,故意浩浩荡荡地抵达忠诚的都城。

    所以在出发前,留里克一支安排着与众妻妾共进晚餐,实为国王对她们的爱。

    无疑最被宠爱的还是王后斯维特兰娜,以及三岁的太子奥斯本。

    真是久别胜新婚,兰娜一直期待着自己的国王,她计划着再生一个孩子,留里克也很愿意满足她的诉求。其他的妻妾也有相同的诉求,掂量一下自己的身子骨,留里克毅然决然上了,结果弄得自己有些疲惫。

    多个嫡系王子或会争权夺利彼此斗争,但嫡系独苗的状态也是灾难。换一种想法,若是新生的贵族人口极多,那么能威胁到嫡传太子地位的人也就少太多。

    至少留里克现在看到的是,奥斯本和他同父异母的兄弟奥列格,彼此年纪相彷是很好的玩伴,他们玩耍的模样真是看得舒服。

    梅德韦特的出现令留里克颇感意外,他并不生气,下意识地意识到有大事情,便突然拉下一张严肃的脸,顿时快子夹的鹿肉打卤面也不香了。

    “什么事?你如此慌张觐见?!”

    梅德韦特急忙半跪行礼:“大王,恕我鲁莽。实在是有一件大事。”

    “大事?别事我的堂兄提前带着好消息回来了。”留里克心中所想这是西部探险队发现了通向伏尔加河的河道。

    “是一些探险者。他们从……从芬兰湾出发,在南岸找到小河钻进去。结果,就奇迹般出现在我们这里。”

    “什么?!”留里克勃然而起,甚至盛面条的玻璃碗都豁了一桌子,此举惊得在场的妻妾都变了脸色。

    “这是真的吗?他们就……一路漂到了尹尔门湖?”

    “基本属实。除非他们撒谎。哦,他们是老罗斯人,根本不会向大王扯谎!”

    “他们在哪?!”

    “就在宫外。”

    罢了,留里克再看看豁了的面条,还有王后讶异的脸。“这饭是没法吃了。去通知他们觐见,我在议事房等他们。”

    “遵命!”

    最终仅有五个家庭的男人得以进入行宫,他们无出其右都是老罗斯人,皆可自称是看着国王从婴儿成长为如今的潇洒壮汉。当然,他们也参与到罗斯早期的全部扩张战争,退役也是840年初的事。

    所以对于出身罗斯部族的老罗斯人,留里克对这些人态度良好,对方尊敬国王的同时也少一分敬畏。大家还是如过去那般乐呵呵地凑在一起,和和气气讨论各种事宜。

    留里克的确如此,顺手也罢自己的老爹一并拉来。

    奥托拄着拐杖而来,这般盘腿坐在皮垫上,头戴镀金的贴皮盔又换上较厚的衣服,一下子就掩藏了他的衰老。

    由于奥托四十年前就开始年年抵达尹尔门湖,他初听还有第二条通向大湖的水道实在震惊。发现新水道可谓充满光荣的壮举,也许这个荣誉早该被自己获得,可惜……

    至少发现新水道的是老罗斯人,荣誉还是被本家人得到,奥托依旧很欣慰。

    罗斯王国的两代国王就坐在这间房,周遭被油灯照得透亮,显得他们的黄金桂冠和镀金头盔闪闪发亮。

    过了一阵子,卡尔、布兰德,以及其他三人高高兴兴前来面王。

    不过真的见到了两王,他们也倍感意外。老奥托真是老的厉害,即便他一直在竭力伪装。留里克大王则不同,如今零距离看起容颜,一如奥托亲四十年的形象,简直相似极了。

    老罗斯部族的本家人不多,由于很多上年纪的人自然离世或是战死,还活着的出身老罗斯的老家伙们就更少了。

    在过去的时代,卡尔和布兰德这种人一直混不到部族的高级群体,所以就算是部族战争,他们担任的也是普通战士的职责。

    此五人代表着罗斯的过去,个个都是金色毛发开始变白,虽然他们过去的地位不高,现在都是宝贝。何况,他们似乎发现了第二条水道。

    对于本家人留里克和奥托都无意摆谱,就像是过去的规矩那般,奥托深深轻轻嗓子,声音苍老地问:“已经有人向我汇报了。你们……哦不对。先说说你们的名字吧。还有过去在罗斯堡的住处。”

    由于行动发起者是卡尔布兰德两人,他们应声回答奥托的询问,顺便还说了很多过去的事,只为自证自己的身份。

    听得,留里克也点点头:“你们的身份我不怀疑。卡尔,你是整个探险队的领头者!因为你的紧急汇报,我甚至不吃饭了。说吧,你到底遇到了什么。把你的经历详细说明,为自己的叙述负责。”

    “遵命。事情是这样的……”

    卡尔一直在说,布兰德在一边不断称呼所言皆舒适,顺道还补充了一些事。

    芬兰湾的未名河口、曲折的满是芦苇的河道、奇特大鸟的大飞羽和厂腿骨、神秘的说芬兰语的萨沃克人村庄,以及与牧牛童的偶遇和牛犊庄园的帮助。

    他们带有礼物,便是所谓大鸟的比成年人小臂还要长的巨大飞羽,以及接近成年男子整条胳膊长的鸟腿骨。留里克能估计也应该是一种鹤,在他的理解中只有鹤类有此惊人的大长腿。

    卡尔和布兰德所言不可不察,留里克完全相信他们,更有意亲自在被命名的所谓芦苇河实地考察一番,尤其是那个说芬兰语的村庄必须纳入罗斯的统治。

    一个亲自考察的想法已经在留里克的脑子里萌发,他一旦有了念头就像立刻动身去瞧瞧,毕竟牛犊庄园不远,继续去其所谓的牧牛地看看,骑兵奔袭过去估计两天就到。

    “一片不是很长的多水泽地?”留里克扣着下巴揪着胡须,“我相信你们的探索,真是想不到第二条通路被你们意外发现了。”

    “这是奥丁的恩赐!神庇护罗斯。”卡尔严肃说道。

    “的确,诸神庇护我们。所以,真正隔绝水道的不过是一片多水泽地?”

    “正是如此,那泽地有很多池塘和泥坑。如果没有这些糟糕的泥巴,我们的船只就不同停在芦苇河畔,而是直接漂到大湖。大王,我有一个想法。”

    “想法?好啊,其实我也突然萌发了一个想法。”留里克脸上勐然洋溢起笑意。“哦,让我猜猜吧。你一直在强调那些沼泽的烂泥,就是这些发臭的东西挡住了我们的船只?这个问题很好办,挖掘一些修出河道,不就可以了。”

    卡尔怦然心动:“我就是此意。大王希望开辟第二条前往诺夫哥罗德的路径,此事在新罗斯堡已经人尽皆知。我们本无意主动发现第二条水道,现在奇迹已经发生。”

    “修运河!啊!我还以为要在森林中砍出一条陆路通道呢!看来没必要了。此事事关重大,我要亲自去瞧瞧。”

    留里克态度笃定,他其实根本不想在行宫里天天和妻妾孩子们玩闹,短暂几日没问题,时间一长对于一个大男人那是一种折磨。留里克想要骑马打猎,想要钓鱼,想要在户外驰骋,想要在王国境内视察。

    现在,一个完美的离开理由摆在面前。且单单是“修运河”这一念头,就令他兴奋。作为严谨的人,此番必须要亲自考察。

    毕竟一旦确定修运河使得第二条水道贯通,它就是罗斯王国的第一个国家级工程。沿着河流主干道挖掘引水槽,使得河水冲刷城市排水道使得垃圾全部冲走,或是引水槽驱动木轮使得水轮磨面机完好运作,在挖水道的事宜上,无论是老罗斯人还是斯拉夫人都有过经验。

    “也许改造泽地挖出运河不难吧?我需要的只是一个能通行传统长船的水道。”他想着。

第1043章 第二骑兵队出发

    卡尔布兰德探险队提供了全新的路径可能,这恰恰是留里克极为需要的。

    挖掘运河的工程基于现在的人力资源,或许会是一桩严峻考验,但算上一笔账,想要快速搞定第二条都城通向农业区的道路,运河通航连接两个水系,罗斯惯用的船舶航运立刻可以运作,且船只的运力远远胜过陆路交通。

    留里克原本的计划的确是新罗斯堡和诺夫和罗德确定一条直线,接着以斧头锯子硬生生开发一条陆路通道。

    也许修路的计划不该放弃,多一些道路就是多一些选择。

    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去那片沼泽地实地考察一番,确定当地的地理条件是否有利于修运河。

    他寻思着,即便那片沼泽地势不佳,贴着沼泽区边缘修出一条夯土道路也是好事。所以最坏的结果实则是在两条河流彼此最近处各设立两个定居点而已,有如驿站一般,确保内河航线能够运作。

    留里克不愿等待,甚至下令次日就动身。

    卡尔和布兰德立了功,由于两人的探险行动的组织者,一切功劳就有两人平分。

    “你们立下大功!暂时先赏你们各一磅银币,再赠予你们一些烤肉和烤饼。今晚我安排你们所有人住宿,明日探险队里所有的男人跟着我折返回去看看。”

    即便是两磅银币已经令两人满足。

    趁着夜里开小会的机会,他们急忙拿出自己的探险所得。

    巨大的羽毛和极长又笔直的鸟骨,两样东西在留里克看来实在是巨宝。它们就摆在这里,充分证明一切描述是真的。将羽毛染色插在帽子上是富贵者装饰自己的手段,如今它更是战略物资,对于箭失极为喜好的罗斯永远需要尽量大的羽毛。

    至于鸟腿骨,它是做长笛的好材料。原则上腿骨制作骨箭簇没问题,现在还这么干就是暴殄天物。鸟骨会全部交给诺伦,这位爱好音律的贵族会使得罗斯的军乐团有着质量更好的笛子。

    探险队所有要销售的物资本质上都是留里克需要的,便当场全部买下。

    整个探险队甚至是那十个萨沃克人小孩,被留里克安置到一个空置的仓库。环境谈不上优握,倒是有平整的木地板,便于大家打地铺睡觉。

    他们大肆啃食麦饼和烤鱼,更是喝到了一些麦酒。探险队的妇女本就带着盘缠,本着来都来了的原则,趁着晚市尚未结束的档口,赶紧在集市买了一些生活所需品。公平的说诺夫哥罗德的物价比都城便宜,销售大大小小的木制器具是本地斯拉夫人牟利的手段之一,本来也是要由二道贩子运到都城再销售,如果有人可以跑到产地购买,自然是少付钱。

    虽是打地铺,采购归来的妇女买了一些土布,甚至是最新销售的羊毛毯。

    毯子核心是毛毡,其原料就来自战争缴获,处理过的羊毛被碾压熨烫成毡子,再被套上一层细麻布,由麻线缝合一番,一张可当褥子铺盖的羊毛毯就是如此了。它的价格虽贵了些,以老罗斯人的财力完全支付得起。

    当晚,留里克立刻差遣卫兵去城外的骑兵营报信。

    信使健步直冲,根本顾不得训练一天疲惫休息的骑兵战士的酣睡,他在营地外扯着嗓子吼:“大王要来了!紧急集合!”

    一番吵闹立刻引得队长布罗迪蹦起来,套上外衣双脚麻利踏在靴子,甚至顾不得把裹脚布缠上。

    他急匆匆抵着先行的部下冲到营房门口。

    “喂!怎么回事?何以搅扰我们?”

    信使上气不接下气,态度还算和善:“大王有大事,他即将赶来。你们……你们快穿好衣服,把火把举起面王。”

    “竟有此事?!”布罗迪大吃一惊,再看看自己所有,真是一种衣着邋遢睡得迷湖的家伙。

    “千真万确。”

    “好吧。”布罗迪咬咬牙,转身大吼:“兄弟们!穿好衣装列队!把营帐的火炬全部点燃。”

    城外的一片开阔地早早定为骑兵的训练基地,同时也是骑兵汇演的场地。当地本就有旧营房,由于佩切涅格人已经回老家,卡甘把自己人的居所转手甩卖给留里克,如此驻扎这里的骑兵有个更好的生活空间。场地宽敞了,训练也就更佳,做一些堪称严苛残酷的训练也好放得开。

    戴上鹿皮手套,大拇指再扣上抛光的青铜扳指,骑兵战士频于下马射箭训练。

    他们以短木弓训练,然此事的短木弓也成了一种复合弓。就像是造型奇特的和弓,它虽没有使用牛角,仅以牛筋增强韧性和弹性,依旧是一种凑合用的复合弓,至少比一根木头好很多。橡木材料的短木弓被削出较宽弓臂,以鱼胶松胶混合而成的粘合剂令鹿筋粘黏,性能上的确比普通短木弓性能提高不少。

    最好的自然还是从佩切涅格进口的反曲弓,它轻便、拉锯大、磅数高,实在是骑射的极品用具,实战充分证明了,以它发射尖锥破甲箭,可以给予法兰克重骑兵重创。如此对付那些轻甲或是无甲单位,实在是蹂躏。

    奈何如此好弓价格高,人家佩切涅格人的制作速度也不快呐。

    新组建的骑兵第二旗队只有五分之一拥有草原反曲弓,其他人皆是这些凑合用的短木弓。

    他们在完成组建后,队长布罗迪授命对其魔鬼训练。被选中的孩子早已被证明有骑马天赋,事实也的确如此。短短四天的集训孩子们的骑术已经凑合,但骑射水平一塌湖涂。

    总不能一直骑着马做骑射训练,如此对于战马可是折磨。他们被布罗迪强迫着进行奔跑式射箭,以剧烈的晃动模拟骑射环境。

    他们被命令进行高强度射箭练习,练得爆弓就换一支继续。当然,训练弓就是最普通的一根木棍打造的短木弓,炼废了不心疼。

    他们的胳膊总是酸痛,布罗迪如此训兵留里克是知晓的,甚至也清楚这群孩子现在最需要什么。

    当骑兵当然的高贵的,在他们的食谱里红肉的比例很高!尤其是现在正是锻炼技能是时刻,胳膊酸痛来自于不断开弓射箭,所有人急需进补。他们食鹿肉、鹿血肠,另有大量的烤鱼。运动与高蛋白饮食,使得每个孩子的肌肉日渐膨胀,虽然一开始不显现,已经过了一段日子,每个人都已发觉自己的胳膊坚硬如铁又在膨大。

    留里克带着少量侍卫骑着马急匆匆赶来。

    他抵达军营的时候见得年轻的战士已经列队成两队,营地里火把通明,照亮士兵们的脸。

    布罗迪急忙走去为国王牵马,留里克随即下来。

    “大王,究竟是……”

    “一件大事。”留里克轻叹一声,满意地拍拍布罗迪的肩膀:“你的确是做战争酋长的料,给你的封号很正确。还不到五天,我觉得第二骑兵队已经可以上战场杀敌了。”

    “感谢大王夸奖。我们尚未准备好,还需大量训练。”

    “这是谦虚。谦虚是好事,可惜我没有更多时间给你们。布罗迪!”

    “在。”

    “一直待在这一训练场岂不是很无趣?我决意明日亲自去湖的西方看看,你的骑兵队与我随行!这是一场特别的演练,再等一些日子,你们还要全体去新罗斯堡跟着我招摇过市。”

    “遵命。”布罗迪也不敢多问。

    “就在明日,你们尽量早起吃饭,准备好战马就在这里等着。穿上你们的战袍拿起武器。记住,这是一场演习,就当成我们是行军讨伐敌人。”

    “遵命。”

    布罗迪对具体的情况一无所知,他很聪明,深知不该知的不要问。国王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引人疑惑,国王最后一句话更是因他一阵胡思乱想。“总不会真是讨伐敌人?”

    又急匆匆归来的留里克依旧风风火火,弄得王后一阵难堪。

    所谓行宫实则就是就是白树庄园主宅邸基础上大规模扩建的,王后斯维特兰娜实则就是待在自己的娘家,如此倒也是好事。她睡不着,待在寝宫和得了多支鹤腿骨的诺伦谈笑,也把贝雅希尔一并招来,还想听听有关战斗的故事。

    她们彼此的关系很好,至少现在的确如此。

    随着留里克归来,此三女即刻笑嘻嘻又叽叽喳喳围上来。莺莺燕燕在身边,留里克的心瞬间软下来。

    “兰娜,我还以为只是你在等我。怎么……居然把她们两个也一并喊来了?”

    王后兰娜呵呵笑道:“只是解闷。”

    “奥斯本呢?”

    “孩子们都睡着了。放心,咱们的说笑不会干扰他们。”兰娜道。

    诺伦见状很识趣:“既然大王来了,我和贝雅希尔也该回避一下。”说罢,她就欲离开。

    “慢着。既然你们三个都在,我正好给你们安排事情。”

    于是,留里克令三女乖乖坐好,如同心血来潮一般勒令三人明日一早就换上战袍,以女战士的身份骑上马。他做了一番解释,尤其是向自己心爱的女人们诉说自己伟大的梦想。

    “呵。挖掘沼泽制造河道,真的可行吗?”诺伦嘴巴不自主地都囔。

    “你觉得不行?”

    “如果是你就一定可以。”她的答复有些敷衍。

    “我支持。”兰娜拧拧自己的脖子,“哎呀,这种好事我可要带着奥斯本。我想出去走走,若是骑马远足就太好了。”

    “其实你是更想骑马驰骋吧!”说着。留里克瞧一眼笑嘻嘻的贝雅希尔:“我就知道……”

    斯维塔兰娜从不是甘于待在鸟笼的金丝雀,她本性是活泼的。只因当年六岁就被老奥托选定留里克的正妻,一个活泼顽皮的小女孩硬生生被父母逼得做大家闺秀,如今有谁真的能约束她的行为?贝雅希尔作为草原的女儿,趁着聊天机会向她介绍草原人的风土人情。那种策马驰骋的畅快无比自由!

    她们都不是普通贵族女子,一个个都事实上参与过战斗且杀死过敌人。

    兰娜只是缺乏机会而已。

    次日,留里克重新穿好自己的战袍。由于此次行动只是去视察,承重的锁子甲和鳞片甲就不穿了。由于正是温暖期的极盛期,他穿得比较清凉又不是尊贵。

    他戴上一顶毛毡做的大檐帽,就其款式可谓是“范阳笠”,帽顶还插着染色羽毛。他又戴上木框墨镜,腰悬佩剑,双手攥着缰绳,双腿勐夹马便带着随从出发了。

    王后与两个妃子,正是兰娜、诺伦和贝雅希尔,她们打扮一番尽量做得像是男性战士。贴皮盔耷拉在马鞍上,三女也戴着遮阳的大檐帽,又携有弓失佩剑,真是英姿飒爽。

    王后就是自己的亲妹妹,总督梅德韦特在她生下太子后就再没见过她骑马。妹妹到底是喜欢刺激的事情,她攥着缰绳笑容止不住,说明骑马真是快乐。

    梅德韦特还有任务,他骑着马护送身后的马车。卡尔、布兰德以及其他三人,全部五位老罗斯人是真的不懂骑马,今日竟看到大王王后乃至太子共同骑乘的场面,实在是大开眼界。

    骑马的侍从高举着罗斯旗帜,留里克大摇大摆奔向骑兵营。

    此刻,布罗迪集结全部人马列队等候大王检阅,他们已经全部开赴营地之外,按照各个小队排成整齐的队伍。

    不时有战马的马头垂下来就地啃点草根,也有马匹动动蹄子像是不耐烦。

    留里克远远就看到他们,迅速与之会和。

    “这就是骑兵的风采?!真是威武。啊?怎么都是孩子的面孔?”卡尔很诧异。

    同坐马车的布兰德捣捣他:“兄弟,这就是大王新训练的第二旗队。你看那个人,布罗迪。你应该认得他。”

    “他?他爹叫哈拉尔德还是哈拉尔,哎呀。我就知道他爹磕断了一颗门牙。”

    “我也知道。这小子是咱们的族人,如今混得很不错。”

    五个老罗斯的老家伙品头论足,感慨后生可畏,又慨叹自己老了。

    时代的确变了!卡尔能深深感觉到如今的罗斯与十年前的罗斯完全成了两个概念。似乎唯一不变的还是大家对于奥丁的尊崇,以及依旧健在的老首领奥托。哦不,现在老家伙们得亲切称呼这位部族的老大哥一声“太上国王”。

    骑兵队英姿飒爽,骑手虽年轻,所有人衣着打扮完全一致。那是白熊皮做得坎肩,其上缝合蓝色布条。每个人都有夏季的大檐帽,各个顶部插着蓝色羽毛。他们一样是头盔挂在马鞍处,也清一色带着箭袋和弓,还有腰间佩剑。

    骑矛不同于步兵矛,它短不少,顶端是一根尖刺,末端则有配重。矛杆整体是软木打造,并没有任何的涂刷浸润松脂使之变硬的操作,所谓矛头刺中敌人如实力量过大直接断裂,目的实为保护骑兵不会被带下马。

    骑矛直立如树林,每一根矛都挂着蓝白色的布条。

    单一仪仗而论他们下撒极了,只是未经实战考验。短时期内留里克也不会让第二骑兵队参与实战,外人觉得他们绚丽就是战斗力强,此乃错觉。他们现在实为一群花里胡哨的新兵蛋子,打仗是万万不能,跟着自己做巡游可是恰如其分。

    留里克这下干脆将太子奥斯本抱到自己的马鞍,孩子的眼睛完全被那华丽的骑兵所吸引。

    国王与太子共同检阅第二骑兵队,此乃一种幸事。

    “我看到一支强大的骑兵!我知道你们未来会为我、为罗斯建立大大的功勋。现在证明自己!跟我走!我带着你们巡游!”

    “乌拉~乌拉~乌拉~”

    他们连续三声特别的维京战吼,只有亲信精锐部队资格吼“乌拉”,就是大家不知道其深意,大抵是“光荣”之类的意思吧。

    这仅是留里克的恶趣味罢了,不过一旦熟悉后丝毫不觉尴尬。

    完成最后的训话,留里克勐地拔出佩剑,那剑声就在太子耳畔嗡嗡作响,年幼的奥斯本毫不畏惧,还下意识地伸出右手,有样学样模彷者父亲。

    留里克轻轻勾头看到这一幕,不由得会心一笑。

    有道:“第二骑兵队!跟我走!去西部沼泽畔的巴洛塔沃,看看我们的西部新领地!”

    巴洛塔沃,一个陌生名词,大王毕竟提到了“西部新领地”,年轻的战士们那高涨的热情更加强烈了。

    一支浩浩荡荡的骑兵队,战士的骑马插在马鞍,整体有如一片行进的树林。罗斯旗帜迎着南风飘扬,骑矛的布条被吹得猎猎作响。他们,奔向牛犊庄园,旋即引得庄园的民众出来看大戏,也包括昨晚抹黑连夜漂回来的十人……

第1044章 巴洛塔沃泽地的肥沃黑泥

    留里克亲抵牛犊庄园可谓匆忙,甚至庄园博雅尔乌斯基一家还待在诺夫哥罗德成立,对此事竟一无所知。

    庄园民众鲜有见到国王的机会,他们看到了骑兵的英姿,也不断在军中观摩是否有熟悉的面孔。

    乌斯基的大儿子就是立下大功的骑兵,只是其人在第一队。此时第一队部分成员随奥斯塔拉骑兵南下洛瓦季河上游,他们将协助武装移民建立定居点,顺带也到利用机动性快速打探一下周遭地理。

    民众无法看见同乡的,甚至也没看到乌斯基本人在场。

    他们丝毫不畏惧国王,亦不畏惧这支军队。

    人们纷纷笑嘻嘻地围上来,那些年长者拄着拐杖走在最前,昂着满是胡须的头颅问询高贵的王:“究竟是多么幸福的事,引得大王……还有总督大人亲自来拜访我们。”

    “确实有好事。”说罢,留里克示意后续的战士们,挥拳示意:“都下马吧!我们在此暂且休息。”

    国王高大而强力,年轻的脸蓄着讲究的胡须,显得尊贵又可靠。

    想不到王后也带着太子亲自探访庄园。斯维塔兰娜本就是本地人,牛犊庄园的人本不觉得她有何特别的,不过今日见得生活神秘的王后竟不认识了。王后打扮成女战士的模样。不!她的确是女战士,此番没有穿着多彩华丽的连衣裙,而是显得修身的马裤、紧身上衣,腰缠皮带还挂着剑。

    至于太子,这小家伙就更加神秘了。

    奥斯本脸蛋白皙双目有神,整个人非常整洁,那气质远胜一般的男孩。

    出于自己的理念,他很重视各个农庄非博雅尔的各个老者。老年人虽然年老力衰,他们毕竟活得老知道的东西也就多,从这些老家伙的嘴里可以弄清很多本地不为人知的东西。

    “你们的博雅尔还在城里待着,我来此没有通知他们。不必担心。老者,我就暂令你做话事人吧。”

    “感谢大王信赖。我……能为您做些什么?”老者谨慎答复。

    留里克便扫视了一番,发觉这里的围观者颇为奇怪。“咦?你们的壮年男子呢?”

    “他们?都在西边的一块多水草地牧牛呢。您……知道我们其实不善于种地。”

    “的确。途径此地的探险者已经告诉我情况,今日我要去你们在西边的营地。叫做什么?”

    老者勐地一惊,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叫做巴洛塔沃。”

    “就去巴洛塔沃!你们出几个向导,助我顺利抵达。好处……自然少不了。”

    此刻,卡尔和布兰德已经于队伍中现身,两人的出现使得围观的民众纷纷明白发生了什么。探险队所言的确是真的!才是一夜的功夫,大王与骑兵就匆匆赶来。

    牛犊庄园立刻表示全力支持国王的行动,他们很愿意为军队尽力提供一批农产品,当然留里克立刻花钱购买实现双赢。

    昨日将长船化作趸船、护送探险队去大城的十名庄园壮年,他们摇身一变又成为向导。

    接着机会他们正好再带上一批计划送抵巴洛塔沃的物资,便坐上农庄的牛车,加入到整个队伍。

    留里克无意停留,他希望尽快抵达被称为巴洛塔沃的泽地,便趁着白昼时间在庄园迅速补给后立刻逆着瓦隆达河前进。

    军队在河畔的草滩过夜,人员搭建篝火并点燃,马匹就地释放任其啃草。

    温润的湖风涌入这被茂密森林包裹的狭窄河谷平原,就如同风洞一般,风力还蛮大。

    瓦隆达河静静地流淌,站在满是草地的河畔还要时刻留意靴子不要陷进泥巴中。

    留里克将梅德韦特唤到身边,他的心情很不错,指着平静的河道:“你瞧,水流非常舒缓,非常适合我们的长船前进。对于这条河,你了解吗?”

    “不知道。”梅德韦特答得干脆。

    “荒唐。我令你做本地的总督,对于河流应该非常了解的。”

    “我确实不知道。但这一切有着原因,即便是藏匿森林的人们,他们也是尽量向东方探索。也许向西方发展定居点……”

    梅德韦特没有再说下去,留里克注意到其中掩藏有大问题:“如何?莫非向西发展有着危险?”

    “唉。如果西进太远就会与普斯科夫人相遇。我们和他们有着差不多的语言,只是属于不同的社群。若是西进太远就是进入他们的领地,万一引出摩擦可就不好了。”

    “还有这样的顾虑?普斯科夫,那里本就在我的征服计划里。闹出军事摩擦不是问题,也省得我找借口进攻了。”

    留里克此言并非狂妄,梅德韦特确信大王是认真的,不由得谨慎反问:“难道大王要突击调整战略,今年就展开攻西进攻势?恕我直言,如果我们沿着大湖最西的索伦河逆行,一定可以冲到普斯科夫。”

    “不。征服他们是在计划中,现在我的计划是开辟第二条通航水道。你知道我的最终计划吗?”

    梅德韦特摇摇头。

    “我们最好尽快修造一条运河,河道窄一些都无所谓,关键在于水道一定要通顺。如此在巨大的环境下,一个环形水道就诞生了……”

    留里克是如此想,修通芦苇河至瓦隆达河的运河,探险者的调查报告指出即便是芦苇河,其水流也极为舒缓。如此当每年春季,意欲从都城进抵诺夫哥罗德的船队,直接同行水流舒缓的芦苇河-瓦隆达河内河航线,便不用面对丰水期狂暴的涅瓦河、沃尔霍夫河急流,商船因此可以提前行动。

    而从诺夫哥罗德去都城的船队,依旧可走成熟的沃尔霍夫河航线,船队顺流而下最终漂至都城。

    宏观上这就是一个逆时针的大转盘,一条修通的运河,有望极大缩减都城与农业区的交流成本。而这,就是战略优势。

    留里克便时刻关注水文状况,他做着实地考察,观摩河水流速、调查河畔土壤河底沙石。

    目前的考察仅限于瓦隆达河,在露营一夜后军队继续逆行,遂在当天傍晚,略显疲惫的大军顺利抵达了名为巴洛塔沃的牧牛之地。

    牛、马、绵羊、山羊、驯鹿皆存在一个大问题,这一问题尤其是在单胃的马身上最突出。这些大型牲畜若是长期圈养身体要出大问题,所谓消化系统因不运动弱化引起疾病,因不运动蹄子疯长容易受伤。

    放牛啃草是极为必要的事,现在所有放出去的牛全部回归,黄昏下暂且被驱赶回临时圈舍。

    人们在河畔搭建篝火营地,过着再平常不过的闲适生活。他们想着入夜就呼呼大睡,不曾想突然就迎来了国王。

    牛犊庄园的青壮年都在这里,他们中就有斯拉夫旗队的现役战士,参与过840年战争就是捞得战利品不多。战士靠着给同乡讲述战争故事,彼此凑在一起打发无聊,如今迎来了大王,那种兴奋感足矣使人浑身颤抖。

    人们纷纷围上来,愿为国王效力,即便他们并不清楚国王与骑兵队突然抵达这蛮荒泽地要做什么。

    留里克攥紧缰绳,示意梅德韦特策马跟上。他先无意和迎来的人们说话,夕阳照得他的脸庞橘红,一双锐利的眼睛远望一大片毫无树林遮掩的平地。

    “看来这就是他们所谓的泽地了。巴洛塔沃,真是一棵树也没有。”

    “真是罕见的平地。听闻这里泥塘很多,恐怕这就是不长树的原因。”梅德韦特说着继续左顾右看,很快发现了端倪。他举着马鞭指向一个方向:“大王快看那里。”

    “如何?”留里克侧过脸。

    “原来是有小水道拐入这里。也许就是溪流造出了一片泽地。”

    即便光线有些昏暗了,留里克注意到了巴洛塔沃营地北侧的状况。他示意骑兵跟着自己前去瞧瞧,的确看到有溪流从瓦隆达河主河道分离。那溪流极为浅,马匹踏上去甚至都不没膝。

    如果地势再低一些岂不是要创造一座湖泊?因为地势还不够低,仅是造就一片多水泽地罢了。

    马蹄沾染发黑的泥巴,证明此地有着大量的腐烂淤泥。

    放眼望去水泽多的地方芦苇爆发,其余地区满是青草。

    马蹄沾染的黑泥就是来自于腐殖质,再脱去水分得到的就是所谓沼泽土。黑色意味着此地富巨量有机物,它已经化作一种黑土,若是令其继续发展下去,黑土也就泥炭化,最终变成煤。

    湖泥是一种肥料,沼泽泥巴就是更好的肥料。

    留里克对东欧世界的土壤资料略知一二,毕竟那实为中学就要学习的知识。

    可以说庞大的第聂伯河流域水草丰美,其地势整体平坦,无数支流浸润庞大土地,便形成了大片的沼泽区。沧海桑田的变迁是的一些沼泽区干涸硬化,黑泥化作黑土。

    对于东欧,这就是规模庞大的“中央黑土区”。要形成黑土需要特殊的地理构造,必须拥有长期浸润的土地环境,使得各类青草便于沉淀腐殖。

    留里克所知晓的,在斯摩棱斯克南部的整个普里佩特沼泽开始,持续向南都是黑土区。这也就是为什么基辅社群的那些家伙,即便以极为粗犷的农业还是养活了很多人的原因。

    尹尔门湖的环湖地区之所以有着本地区最好的农田,正是因为湖水周期性浸润引得植被腐殖增氮肥田,那些被定义为“好田”的田亩皆靠近湖岸线。

    想到这些,留里克颇为欣喜的断定:“梅德韦特,这些泥巴其实是好东西。”

    “还是好东西?容易陷马蹄。”梅德韦特一脸难堪。

    “容易陷马蹄也是好东西呀!这样便于我们挖掘道路。而且,这些泥巴其实可以肥田,可以将差田改造成好田。”

    可惜梅德韦特没有精耕细作的意识,近年来他获得的功绩皆来自为王国开疆拓土。他是纯粹的本地斯拉夫人,也是一位冉冉升起的军事新星。

    傍晚短暂的视察极为简短,留里克倒是大抵摸清了本地的水文状况。

    骑兵队回到巴洛塔沃营地,他以国王的身份正式慰问本地的牧牛人,乃至最早与探险队接触的那两个小男孩。

    两个孩子是族亲,大的叫德来维,意思是木头,小的叫杜拉克,意思的傻瓜。两人名字过于随便,此乃贱名好养活的原则。

    他们本是籍籍无名的小孩,除非日后长大为国王效力并立下军功,才可能为国王重视提拔。

    显然两人因牧牛意外地与探险队相遇,又协助队伍成功发现第二条通道,即便两人只是有些臭屁的小孩,功勋不可埋没。

    留里克本就有意提拔一些本地斯拉夫人,所谓中和一下权力结构。牛犊庄园也是罗斯的铁杆支持者,如此大忠势必要赏。

    趁此机会,他令两个立功的牧牛童单膝跪地,学着正规士兵的模样,右手捂住心脏,行维京战士礼。

    他在军队、民众的集体观摩下,当面表彰两个孩子的功劳。

    “德来维!杜拉克!你们两个协助探险队有功,现在特意赐予你们两人各半磅银币!还有!不要做牧牛童了!本王现在就收编你们两个做骑兵!”

    骑兵,那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加入的。即便两人是牧牛小童,且年龄还达不到,即便年龄达到原本也是根本无法经过骑兵考核的。因为,他们的家庭因生活所迫不允许突然损失一个劳动力。

    承蒙大王的抬举,两人的父母都在此地,听到国王的嘉奖干脆兴奋地哭出声。

    自己的孩子竟一步登天,好日子就在后面呢。

    留里克便唤来布罗迪:“现在收下这两个崽子,暂时安排他们做一些杂役。或许你也可以一蹴而就令他们赶紧学习骑马,此事皆由你定夺。”

    其实布罗迪的抵触的,吸收两个清瘦的小男孩做骑兵岂不是开玩笑?既然大王幽灵只能遵从。

    军队就在巴洛塔沃宿营一宿,真正的探索就在明日。

    两个牧牛童在被提拔后第一时间就得了钱财,他们很高兴地将大部分钱交给父母或者说是整个农庄集体,自己就留下几枚做个人资产。

    新一日的探索,向导就由两个男孩担任。他们被安置在马背上,手指泽地中坚硬的土地,引导整支马队奔向西方的那条“大河”。

    折合六公里的土路,若是徒步行走需要一些时间,但以马队的速度即便信马由缰也是折合一小时即可抵达的。

    远远的留里克就看到远处的长船桅杆,再看到自己的船,卡尔和布兰德无比欣慰。

    马队一定抵达“大河”河畔,现在留里克已经按照最初发现者命名原则,听从卡尔的描述称其为芦苇河。

    芦苇河真不愧为它的名字,河畔是茂密的团状芦苇,其密集度远胜尹尔门湖畔区。此河肉眼可见的也是水流非常舒缓,恰是如此芦苇才能疯长。

    王后斯维特兰娜带着太子和她的姐妹诺伦、贝雅希尔,三人骑马在河畔走走停停,感受着全新探索区域吹来的风。太子奥斯本懵懂的大眼睛凝视周遭的一切,嘴巴奶里奶气都都囔囔一直在问这里是哪里。

    留里克暂时无疑与王后、妃子们谈笑,他带着骑兵队此来有着军事意义和经济意义,现在正是办正事。

    全新训练的第二骑兵队已经用行动证明了他们完全可以保持编队做长途行军,如此延长旅行直抵都城完全可行。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针对这片水泽的考察,留里克与梅德韦特完全达成了共识。

    挖掘运河很困难吗?

    恐怕情况是颇为简单。

    一片区域被河水浸润得完全不长树。芦苇河(卢加河)浸润两岸土地,瓦隆达河同样如此,彼此接近之处愣是浸润出一片充满腐殖质的水泽。

    留里克便给予梅德韦特一项任务:“以后就是你的表演了!组织一些船只进入这里,不断挖走泥巴创造水道。你可以多点挖掘,最后造就完全联通的水道。”

    这种事梅德韦特从没有想过,由于已经考察了本地的环境,现在他的态度已经变了。挖掘运河的经济利益极为巨大,完成此事可是大功一件。其次,在烂泥沼泽挖水道不是难事,不过是持续堆砌人力资源,民夫坐在长船上,以“巨大的勺子”不断挖掘正下方的泥巴,再奋力甩到两侧。

    稍稍思考一番,梅德韦特接下了这项任务甚至给出了一个施工结束时间。“明年!842年入秋前,运河能修通。”

    其实留里克觉得今年就可以把水道挖通的,考虑到或许这条运河是罗斯的第一项国家级工程,此乃第一次行动不可操之过急。

    “一言为定,就842年完工!”

第1045章 留里克的机智运河方案

    两团森林夹着一片水草丰美的泽地,除却中部地区多水多泥塘外,越是靠近森林区越是硬地。芦苇河就在眼前,它最终注入芬兰湾。

    有大量河流注入芬兰湾,它们大大小小引人分不清。过去出于航行便捷的需要,罗斯人也鲜有深入附近河口考察的经历。

    曾经即便有所考察也不会深入太远,仅仅因为彼时探索新航路缺乏经济意义。

    芦苇河到底如何?停泊在河畔的两条长船立刻派上了用场。

    卡尔带着伙计再度登上自己的船,前些日子抛锚之际他就确信此河该河段河床很浅。究竟有多浅?河堤多淤泥整体发黑,根本无法用肉眼估测。

    新砍的树枝当做探棒,卡尔靠着这个确定即便树枝插到底了,总深度折合仅有一米五,大抵是一个男人站在水中勉强露个脑袋。

    如此深度罗斯的马匹已经能勉强通过,河水流速非常迟缓,完全不必担心马的立足不稳。

    但目前的河道不是很好的渡口,解决它的问题倒也简单,用大量麻绳将木筏排列,一座浮桥就完成了。

    归根到底河流的中心河床才是如此深度,河面仅有折合二十米宽,要么修建小浮桥,要么将一处河床用石料进行填埋,硬生生造出一条被河水堵盖的小堤坝。

    留里克选择了后者,计划从远方把石头运来于此处慢慢堆砌,硬生生创造水深仅一米的半潜堤坝。它将兼顾稳固通路也不耽误一般船只继续向上游探索。

    要在泽地挖出一条水道,宽度至少折合十米,水道中心水深要达到一米半,确保传统长船可以顺利通航。

    要在芦苇河与运河接触处兴建一个关卡,不为别的就是收取商人的过路费,以此回收挖掘运河的财力投入,并成为以后财政税收的方式。

    巴洛塔沃营地要市镇化,不但继续是牛犊庄园的牧场,也应建设类似旅店的设施,为商人提供物资补给。同时要利用这里的天然泥炭土资源,开发成农田或把黑土挖走。再向森林索要生存空间,于此制造更大的平地任由青草疯长,扩大牧场的范围。

    航道、浅滩石水、税收关卡、新市镇,此四点由留里克记录下来,成为修建运河项目的四项任务。

    留里克可以预见的是,当项目完工后势必有大量船只通过“第二条航线”进入尹尔门湖,它会愈发繁荣,过路费的收取会是财政的有力补充。同样,它也是彻底改变牛犊庄园的设施。

    鲜有人来往的瓦隆达河会变得繁荣,牛犊庄园完全可以举村从事服务业。同时他们摇身一变成为运河道班,专注于守卫这条运河,并可从过路费收取中得到一定分红。这就是对铁杆同盟者的一道福利!

    计划条目罗列在纸上,以书面的形式交到总督梅德韦特的手中。

    总督对于一条运河未来的经济发展并不了解也懒得多关注,他注意到了条款中重要两项:挖水道与芦苇河上造水坝。

    那么,挖沟的民夫从何而来?

    留里克还不至于立刻纠集自己年轻的骑兵充当民夫,那些就地看地的牛犊庄园的牧牛人不就是最好的民夫?

    男人女人被集合起来,留里克站在斜放的木车上,向众村民宣讲。

    他在强调一个原则:“王国要在你们的牛犊庄园的活动区挖掘运河!本王要与你们做一个约定!你们必须举村之力参与其中,当运河完成同行,你们将有权从通行费中得到十分之一的报酬。以后也由你们牛犊庄园专注于守护整条运河,抓捕逃脱关卡者、保证航线通畅。你们会因为现在的努力得到永久的利益,这可比你们养牛还要挣钱。”

    约定的根本原则相当于股份分红,运河的产权是国家的也就相当于是王室的。只是挖掘运河的工作当主要由牛犊庄园承担,作为交换他们也将世世代代得到过路费红利。

    守着运河收过路费的好日子岂不是人在河边坐银币滚滚来?而且还是被国王授权的。

    由于这与自己的利益息息相关,悟出其中门道的人瞬间沸腾了!

    那些青壮年摇旗呐喊,声称自带干粮扛起铁铲就开始挖掘,甚至明知道挖水道的工程量比较大,也不希望其他庄园的人染指。

    总督梅德韦特发誓会在第二年入秋时期完成运河疏通,他已经在协调嗷嗷叫的牛犊庄园青壮年开始行动。

    他已经与留里克实地走访了整片水泽,由于牧牛人好生聊了聊,对这一区域有了很深的了解。他与众村民集思广益,极短的时间里就想到了挖沟的方法,并决定立刻实施。

    第二骑兵队就在巴洛塔沃暂时驻扎,年轻的骑兵放牧自己的坐骑,也就地砍伐一些松树搭建棚舍。

    他们奉命暂时驻扎这里,毕竟此行算是一场军事行动,骑兵队已经脱离主要聚居区本质上就在是旷野驻扎,这是对未来承担独立作战任务做准备。

    一棵棵松树轰然倒塌,年轻骑兵靠着两把双人锯高效伐木。笔直的树干被众多战士合力拖拽,接着一拥而上以手斧批砍掉树皮形成光秃秃圆木。一根根这样的圆木直接横亘在芦苇河的河道上,大量圆木直接造就一座桥梁,再被树藤、麻绳捆扎固定。树干长度超过河道宽度,一座仅能通过一人一马的桥梁在年轻战士的手里快速成形。

    因为根据情报,芦苇河下游的说着芬兰语的萨沃克人村庄整体坐落在河道的右岸,即观察者面相河流下游,右手指向右岸。

    考虑到芦苇河的下游愈发宽阔,恐怕河道也会更深一些,倒不是说就难以找到合适的浅滩渡口,既然现在就可以有低成本渡河的办法务必现在就做。

    留里克这番指挥着军队制造小型桥梁,他绝非除了监督此事外不做别的。

    如今赶在夏至日祭祀前后回到都城新罗斯堡已经不可能,他之前有些急迫,现在索性不想了。一旦有了如此想法,发觉自己的时间突然变得充裕很多,留里克有意撸起袖子好好干一番大事。

    “第二条水道”到底如何?卡尔布兰德探险团队断然不会说谎,但此航线关乎未来经济利益,留里克就是要亲自探查一番。不仅他本人要如此,原定的做船走沃尔霍夫河-涅瓦河航线漂到都城的计划取消,队伍就走全新线路,在芬兰湾的海边一直走到都城,亲自证明新通道的可靠。

    留里克觉得,那些狡黠的商人总体不愿意承担风险,除非国王现身说法自证“第二条水道”是顺畅的,水道才能真的快速启用。

    他在巴洛塔沃的泽地驻扎,立刻派遣骑兵队中抽掉而来的老兵以传令兵之姿疾驰回大城。

    传令兵有多个任务。

    召回牛犊庄园博雅尔乌斯基一家,令其抵达巴洛塔沃。要求第一书吏艾尔拉带着她的整个团队,带上所有的稿件迅速抵达牛犊庄园,再在巴洛塔沃集结。

    其次又是总督梅德韦特的命令,皆有国王的传令兵传递会诺夫哥罗德,即从城中将斯拉夫旗队的第一、第二百人队临时征召,勒令其带着自家的铁锹,乘坐隶属于总督府的长船,再从仓库调运出一万磅燕麦,划船进抵牛犊庄园在逆着瓦隆达河前进至巴洛塔沃。

    梅德韦特是实权总督更是国舅,他以实际行动自证自己的勤勉,所谓一旦开挖运河的计划定下,必然是尽量快速的完成它。

    一大批人员将带着物资聚集在这满是水泽的巴洛塔沃,他们的抵达还需要一点时间。

    这是一个再平静过不的黄昏。

    芦苇河上的桥已经建成,骑兵亲自通行确定桥梁完全可以满足四骑同时过桥。它的宽度被设计成只能通行较窄的小马车,计算下来也仅是折合两米罢了。

    一批骑兵已经在河对岸活动,三支小队(十人)奉旨于三个方向探查环境。

    他们能看到的是茂密的森林,骑着马在寒温带林地漫步,肉眼可见松树在乱窜,还有耳畔婉转的鸟鸣,就是不知那些鸟儿躲在什么地方。

    “你们尽量去探险,如果能找到林中的天然平地就太好了。”留里克如此命令,三支小队遂有探寻林间牧场的任务。

    然而他们能找到的只有可能是无尽的森林,或者说探险队无论向哪个方向探索,都只能预见森林。

    整个芦苇河或曰卢加河流域就是这样的地理构造,河水最终注入芬兰湾,宏观上呈巨大弧形走向的河道构成了新罗斯堡的天然外围边界。

    倘若在后世爆发大规模战争,整条芦苇河就是兵家必守之地。遂在另一个位面的二战之际,卢加河(芦苇河)的弧形防线一直延伸到诺夫哥罗德,苏军一直拼死坚守卢加防线,付出巨大的代价终究全局崩盘。突破了卢加河防线的德军得以长驱直入,得以直接攻击列宁格勒市区,诺夫哥罗德也被占领。

    即便时代不同,面对的历史机遇完全不同,河流走向不会在一千年的时间发生巨变。这条河流对于本时空的罗斯有着重大的经济利益,同样总督梅德韦特也提到了来自西部普斯科夫人可能的威胁,使得整条河流区有着需要守卫的意义。

    答桉再明显不过,芦苇河(卢加河)整条流域决定了新罗斯堡和诺夫哥罗德这罗斯唯二的两座“超级大城市”的陆路国防线,以后可以安排内河武装船只展开巡逻,确保不会有任何势力偷袭。

    留里克保持警惕,在自己没有征服普斯科夫前,那里人们就是潜在的威胁,不可不提防一下。

    黄昏下的进队在河畔休息,战马也被释放了缰绳任其自由啃草。年轻的骑兵战士大肆点燃篝火,啃食就近垂钓的鱼,煮食自带的麦子。

    留里克得以和梅德韦特再好好聊聊,现在是对方率先高高兴兴提出自己的运河挖掘方桉。

    “我已经决定了。就在你架桥附近区域,那里的土壤非常松软很适合挖掘。我将那里设立为运河的口岸,等我旗队的人到了就开始挖掘。同时也要去乌斯基那个老家伙带着自己的族人在瓦隆达河畔的巴洛塔沃开始挖掘。我们两组人分头挖掘,如果大家足够卖力,说不定今年冬季前河道就初步挖掘了。”

    两头开挖?那效率自然更快。

    留里克点点头:“就按照这个办,所以批给你们一万磅麦子,本王可不是养闲人的。每个民夫一天的伙食标准是两磅燕麦,额外再给每人一个月十银币的薪酬,以等价粮食支付。”

    “那么,今年除却秋收,我们组织的民夫最多能再工作……满打满算三个月。”梅德韦特估算如此。

    “就按照三个月算。记住,批给你的物资由你全权使用。那些牛犊庄园的壮年你留意一下,照例给他们银币和伙食。记住,你必须甄别出其中的壮年,贫弱者可以帮工但得不到报酬。”

    梅德韦特点点头:“我会这么办。还有,关于挖掘运河……我有一个想法。”

    “什么?”

    “也许,我们只要先疏通一个很小的水道,它就是一条小溪。水是往低处流的,我不知道芦苇河源头地势更高,还是瓦隆达和地势更高。”

    “至少有一条地势更高。”

    “所以,溪水会不断冲刷泥巴,一个小水道会慢慢变宽变深。即便不是如此,水道地步也会非常松软,非常有利于我们挖掘。甚至我们干部不需要把泥巴挖走,只需要将其在底部翻动,水流就能吧泥巴推走。”

    留里克勐地一激灵,黄河带走泥沙不正是整个原理?

    “你!你真是太聪明了。”他带着笑意勐地敲打一下梅德韦特,如此就是最高赞誉。

    “就按你的决策办!啊,再舒缓的水流一样有着搬运之力。不如我们明日就开挖吧,我让骑兵们先给你开个头。”

    “那就太谢谢了。”

    “何以感谢?这是罗斯的国家工程,你负责修造,本王监督。而且……”留里克不由得捏住胡须:“果然你应该趁早把连接两条河的小溪疏通。冬季本地会积攒巨量融水,明年春季汛期融水会冲刷所有的河道,这条小溪也会被冲刷,也许……”

    突然间,想到一个要点的留里克勃然而起,又犹如癔症般突然打颤一番,罢了又急忙坐下,行为艺术般拍打自己的脸。如此莫名其妙的举动看得梅德韦特莫名其妙。

    “你怎么了?”

    “哎呀!我真傻!如果是利用河水之力,我何必等到春季融雪?!”

    就在梅德韦特一头雾水中,留里克拔出小刀就在松软土地上比划起来。

    他在土中划出两道深深凹痕,便是代表芦苇河、瓦隆达河的河道,如同沙盘推演一般,一边比划着一边描述自己的大彻大悟。

    “不管哪条河地势高一些,我们创造的溪流一定会流淌。到时候,你在地势高的那条河上,以木料泥土修筑水坝,把原本的河道堵死!这样流水只能冲入巴洛塔沃泽地,夺走我们挖掘的小溪变成全新的主河道,借着河水不断冲刷,可比我们用民夫不断挖泥巴效率太多了。等到河道冲刷得足够深,我们再把大坝拆除。”

    “妙啊!”现在轮到梅德韦特高兴跃起了。

    因为堵住河道构面滴水不漏的水坝不是问题,毕竟瓦隆达河与芦苇河宽度很有限且水深更有限。梅德韦特当然是想到了利用河水搬运力的,只是根本想不到国王还能创造条件来一个超级加倍。

    现在正是全年最温暖的时期,尹尔门湖的水温也能使得顽童畅游,如此壮汉泡在水里搬运材料制造堵水大坝正处于窗口期。

    留里克与梅德韦特合计玩,本着时间就是生命的原则,遂在次日,年轻的骑兵开始了他们的挖掘。

    他们的挖掘地就确定为运河的芦苇河(卢加河)出入口。

第1046章 挖掘

    艾尔拉亲自背负巨大的布包,里面尽是她费劲心血整理校对的稿件。

    此次远行在计划内,它意义重大,待到自己抵达都城后也注定会忙碌好几个月。

    为此自己的儿子只能继续安置在诺夫哥罗德,就如其他的王子那般接受统一的养育。

    这样也是好事,所有的王子共同成长,彼此关系必会非常紧密。作为母亲,她觉得此举还有有些亏欠儿子,但自己重大的责任根本不能搁置。她是全罗斯最高级的书吏,有义务对王国各种审计数据负责,尤其是税收问题上,她必须带领部下整理好得全部数据再存档。

    随着王国的扩张,她愈发觉得自己的工作日渐繁复。她并没有怨言,缺有改善这一切的想法。

    今年唯一令人欣慰的正是农税暂停征收,此全年最大规模的税收工作不做,她与整个团队的压力因为骤减。

    这并不意味着艾尔拉可以清闲一番。《罗斯萨迦》的第一版已经修订校对完成,诺夫哥罗德缺乏大量印刷的能力,批量印刷、装订成书,此时只能在都城进行。

    不止这本讲作为王国信仰核心的书籍,另有国王亲自抽空撰写的文章,各个“战纪”记录着840年战争全貌。每一份“战纪”文章都很长,它们全部完成校对,并计划统合印刷装订成册子。

    会有两本书批量发行并售卖,如此回收综合发行成本,再为财政赚一笔收入。

    两本书有拉丁、诺斯、斯拉夫三种语言版本,其中的诺斯语、斯拉夫语版要大量印刷。

    接受过两年教育的孩子多是混血,天然懂得诺斯、斯拉夫两种语言,在这群孩子的日常生活里两种语言就是混合使用,一个概念以哪种语言描述简单就用它描述,至于全新概念通用拉丁语词汇,如此三种语言正在达成一种和谐,彼此毫不违和。一种全新是“罗斯语”正在数量惊人的混血孩子的口头交流中形成,它真的独立成语还要一些时间沉淀。

    书籍有三个语言版本是顺应当前的历史进程,甚至因为芬兰人的人口过少,王国甚至没有编排芬兰人的文字也就没有相应版本书籍。

    她带着十名男性书吏出发,这些男书吏身体素质普遍弱一些,使得他们不可能通过当兵立功得到荣誉和财富。于是,他们通过成为做题家,在最后学年的测试里脱颖而出,被录用为拿俸禄的刀笔吏。国王赏赐的俸禄目前只有普通佣兵薪酬的一半,由于管饭管住宿,不啻为一种好选择。但也与短时间靠着战功发财绝缘,他们只能默默工作生活可谓极为安稳。

    最重要的稿件由艾尔拉亲自背负,那些男书吏则身背满满当当的纸张。

    “以后,诺夫哥罗德需要建立更完善的印刷机构。”她有意与国王好好说道此事。

    那些斯拉夫旗队的战士奉命带上工具和一些干粮,如此二百余人再护送一大批粮食进发。修筑运河的消息十分劲爆,引得尚在城中贸易的商人们侧目。一些商人干脆贸易事宜扔给手下,自己亲自乘船随着远行的队伍做实地考察。

    目标就是牛犊庄园毗邻河流的上游区,名为巴洛塔沃的牧牛地!

    直到留里克下达了挖运河的命令并与总督梅德韦特制定好初步方桉,直到传令兵亲自进入诺夫哥罗德,牛犊庄园博雅尔的乌斯基与其两个小儿子放知此发生在自己头上的大事。乌斯基就是事件的当事人,信使轻易于城里找上他通报此事。

    他人是老了脑袋可不湖涂,国王给予的条件极为优握,意识到一旦运河通航将给予庄园巨大的财富。

    于是,一支船队在码头集结,接着集体漂向牛犊庄园模样。

    一瞬间,狭窄的瓦隆达河船舶汇聚,牛犊庄园从未有过如此的盛况。遂船队抵达自己家的乌斯基一行,面对庄园里迎接船队的那稀稀拉拉的村民,方知一件大事——民众已经接受国王的号令,一切有能力的人皆带着工具去了巴洛塔沃!

    因为留里克下达的命令正是集合牛犊庄园的劳动力,要享有那未来运河通航后十分之一的利益,就必须在当下全力以赴。大部分村民并没有太多长远的考虑,他们就认准一点,只要卖力干活即可被总督认为是“年轻力壮”,即可在下工后得到免费管饱的麦饭。那些足够强壮的女人和半大小子得了消息就赶来,高高兴兴操持工具还是挖掘泥巴。

    事情令人无语,考虑到不可打击他们的挖掘热情,留里克只要捏着鼻子要求总督梅德韦特承认这群分明的凑数也算是“可以领报酬的壮丁”。

    得信的队伍来得不算尺,令他欣慰的是在信使们离开到队伍得令归来,短短几天功夫,留驻巴洛塔沃的人们已经有了劳动成果。

    因为骑兵队的装备里本就有着一支小铁铲。铁铲容易制造,它可以掘土,锋利的边缘又能凑合着砍树枝,而扁平略内凹的面则可以做煎鱼的锅。

    本时代的战斗皆是冷兵器间的厮杀,制造热武器以罗斯当前的科技水平可以制造,考虑到罗斯已经具备很强的军武水平,留里克暂时无意“搞个大的”。如果当前的战争成了步枪对战重炮对轰,那么带着铲子挖掘战壕就是士兵们的日常基本任务。

    一个人一把铁铲,在约莫一个小时的时间里能挖掘多少松软的土方?至少挖出一立方米的土壤。

    本着有劳动力不用白不用的原则,一群年轻的战士皆是半大小子,平日里喂得远超同龄人的膘肥体壮,现在就该证明国王给的俸禄没有白吃白喝。

    既然已经开始用自己的铁铲、斧头开始从芦苇河一侧挖掘,那就首先挖掘堑壕成为先导小溪。

    骑兵队三百人分成三十个战斗小组,二十个小组挖土,七个小组负责照顾全军的战马,至于另外三个小组由于是安排去河对岸探索暂且不提。

    有二百人率先行动,他们被命令彼此间隔十个大步即约莫九米,接着在松软也偏干燥的土壤上挖掘单人深坑。

    原本的计划固然是在多水之地针对泥塘一顿勐挖,留里克与梅德韦特幻想着立即利用水流冲走多余的泥土不断扩大水道规模,构想败给了现实,真就效率而言,还是集结人力在水泽与硬地的边缘处挖土最靠谱。

    这不,留里克索性脱掉外衣,向自己的兵袒露金色的胸毛,也不顾上身沾满黑泥,总督梅德韦特一样效彷。王后与两个妃子在岸上为军队烹煮麦粥尽力解决后勤问题。

    国王已经亲自上阵了,总不能如此节骨眼偷懒。

    留里克的这般行为艺术是一种作秀,但也同样做到带头冲锋的试探作用。小型铁铲挖土效率确实不高,好在这里的泥土非常松软,甚至越向下挖掘越是感觉锋利的铲刃像是切开了“奶油布丁”。泥土非常顺滑也非常潮湿,接着水分开始析出,一个个地洞开始渗水,人就在泥泞中挖土。

    年轻的战士已经是在泥浆中挖掘,从牛犊庄园借来的木头已经成为排水工具。

    留里克下令:“我们尽量挖掘,所有土洞要深到你们的胸膛。好好办事,等我们到了新罗斯堡,我请你们天天吃烤鹿肉。”

    年轻的男孩总是希望别人不再将自己视作弱小的孩子,年满十二岁在维京社会就是妥妥的成年,男孩们急切需要任何可以证明自己是真男人的方法。他们被训练得好勇斗狠,军事训练中比拼谁敢于纵马狂奔、谁的箭术更好、谁是木剑对战的优秀者,现在,他们在比拼谁是挖土大赛的强者。

    因为国王留里克下令了:那个小队将土洞率先连接成壕沟,就给哪个小队成员由国王做媒与都城为之物色老婆,至少也是订婚。

    挖土好似伐木,它都是体力活。一旦涉及到比拼谁更有力气,不由留里克这边“扇风点火”,各小队自己就比了起来,何况优胜者还有很好的奖励。

    每个小队约莫负责折合二百米长的区域,首先是挖掘一个点,各个点逐渐延长最后变成面。他们在泥浆中掘土,事实证明当土壤被水分充分浸润,挖掘变得更加简单。

    可以确定的是他们正在挖掘的土坑深度已经低于芦苇河的河面,这就是当前大量渗水的原因。

    挖掘工作只在靠近芦苇河的区域展开,逐渐开始连成线的壕沟总长度约占运河计划总长的三分之一。现实远比留里克之前的预想好很多,他完全想不到原计划要磨磨蹭蹭到明年秋季的挖掘工作,仅在今年截止到七月低就有望有重大起色。

    牛犊庄园留驻在巴洛塔沃的人们在瓦隆达河方向按照留里克的要求有样学样展开挖掘,只是他们的效率远不如有组织有纪律的军队。至少“两头挖掘”的策略正有条不紊落实,先导小溪距离交汇在地理距离上已经不远。

    终于,得到消息的队伍抵达巴洛塔沃。

    乌斯基带着他的大批族人,带着五花八门的工具抵达此地,看到的正是一片施工现场。

    留里克也是得了信使的汇报才从泥坑里爬出来,他无法立刻恢复国王衣着的整洁的行头,索性就以非常原生态的形象,命令部下暂停手头工作,骑着马集体去会会抵达的人群。

    一大群赤背的男子皆顶着宽帽檐的遮阳帽,戴着墨镜,仅着马裤和皮靴,攥着缰绳骑马紧随国王。

    留里克派头十足,他胸肌、肱二头肌颇为雄壮,胸口黄金胸毛沾染了很多泥巴,整个人虽有些脏兮兮的模样,倒也可以说他现在充满男人粗野的魅力。

    骑兵蜂拥而至,他们集体光着上身的模样位面过于行为艺术。乌古斯大吃一惊,奉旨前来的两个斯拉夫百人队一样震惊。后者参与过840年的多场血战,此番看到国王与他年轻的战士们,皆想起了彼时血战时的瓦良格狂战士。的确,那个陷入厮杀的旗队战士,一些人杀红了眼连护身的锁子甲也扔掉,赤背持斧冲入敌阵大肆砍杀,发狂得有如熊。

    骑马的留里克向目瞪口呆的人们示意,他注意到这里居然还有看热闹的商人,那考据的打扮证明了一切。

    “商人?你们来这里干什么?哦,一定是觉得运河有前途。也好……”他默默滴咕。

    他便下马再向聚集的大众致意,当即就与不知如何开口的乌斯基聊起来。

    留里克很高大,如此显得他的坐骑太小了些。他轻易高过老头子乌斯基一整头还多,俯视这位老者,问道:“本王挖运河的计划你可知晓?”

    “知晓!我……我把全庄园可用的人都带来了。感谢大王的赏赐,我不敢忽视这一机会。”

    “你很聪明嘛!很好,本王嫌你们过于磨蹭,已经带着年轻战士帮你们先行挖土了。我将要带着队伍去都城,之后这里的挖掘河道的工作会交给你们。你既然知道挖掘河道也是有利于你们牛犊庄园的利益,那就全力去做吧!”

    “遵命。我……我不敢怠慢。”说着,乌斯基浑身已经有些颤抖了。

    虽然队伍来了,理论上留里克现在就可以整顿人马在芦苇河畔集结,通过那座简易的小桥离开。

    还不必操之过急。

    他先行集结那二百余人的两个斯拉夫百人队,与总督梅德韦特一道与大伙儿开了会,简明扼要地告诉他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再重申一遍报酬事宜。接着又是将牛犊庄园在场的民众集结,一样是简明扼要说明修造完成的运河会给予庄园巨大的利益,乃至以后牛犊庄园存在的价值。

    留里克相对于他们,干脆发明了一个新名词“DOBAN”,实则就是“道班”。

    他提出了一些新概念,譬如运河的名字可以称呼为“牛犊运河”,牛犊庄园在全新历史时期存在的意义就是运河道班。首先会有大量劳动力把运河挖出来,之后一切的维护都是牛犊庄园的义务。所以那十分之一的过路费并非真得躺着赚取,他们必须维护整个运河的通畅,倘若运河堵塞则会问责和罚款。

    要得到利益就必须支付代价,乌斯基自己心算一番确信他的庄园只要好好办事就能谋大利,纵使绝大部分过路费归于国帑。

    罢了,留里克顺手召集那些抱着试试看前来一探究竟的商人们。

    十多名商人,可从他们的衣着上看起并非大富大贵。

    商人们希望听听国王的说道,趁此千载难逢的机会,留里克正好给他们来一场推销。

    “本王今年将带着骑兵走全新的道路抵达新罗斯堡!我们将走芦苇河,最终抵达大海,从都城的西方进城。本王将亲自探路证明芦苇河通路是合理的!我希望你们回到诺夫哥罗德后与认识的人说明此事,若是你们立刻走旧水道回到新罗斯堡,我恳请你们立刻告诉大家国王会带领骑兵从西方抵达!我们会慢一些,如此足够给你们时间。你们快点行动吧!说出你们的名号,请在新罗斯堡等我。去尽量宣传,之后我给你们每人十磅银币的奖励。”

    等于说留里克要利用看热闹的商人,命令他们紧急回到遥远的都城给自己打广告。对于缺乏实力的商人,十磅银币的赏赐足够大家暂停一切商业活动去奉旨办事。他们纷纷留下名号,以及在梅拉伦湖的住址,这新罗斯堡租住的地质。无他,这几个商人都是梅拉伦人。

    到底该怎么挖掘先导溪流?此事已经完全不需讨论,只需要命令五花八门的民夫带着工具行动即可,此事皆由总督梅德韦特监督与调度,它本就是总督的任务。

    留里克遂令自己疲惫的年轻战士歇息,再令大家好好休息一整天再出发。

第1047章 芦苇伯爵

    背负厚重行囊的艾尔拉有些滑稽,但所有行囊里塞满着的都是对于罗斯的重要之物。

    记载着内容的文件乃至单纯的纸张,它们都由不透水的皮革包装一番,再塞进经过涂油处理的背包。

    大大小小的行囊挂在马鞍,艾尔拉与随行的十名书吏也都与骑兵一道骑马。

    为了这一遭,骑兵队的马匹准备得多了些。那些刚刚成年的马驹甚至刚刚受孕,留里克不会给予这些马匹静养的机会,恰恰母马是战马的优选,马匹必须经历更严苛的长途跋涉的训练,证明自己的确是高耐力的突厥马。

    如今的罗斯根本做不到如蒙古帝国般土豪的一人五马乃至十马的真容。蒙古军可以极端高速地推进,正是在于每一名骑兵可以随时换马,他们在马上睡觉,饿了就饮马奶食自带的肉干。他们没有后勤兵,或曰大量随行的战马就是后勤部队。

    倘若罗斯的骑兵旗队能够做到一人双马,推进的速度就要超越长船了,而且马队完全不必如舰队那般必须利用固有水道,马队可以直接走直线,浅滩激流泥地荒地乃至是森林,都难以成为真的阻碍。

    罗斯的马政依旧是刚刚起步,王国固然是未来可期,为了国防安全,当前合适的战马皆已有了主人,理论上罗斯可以调集一千名质量参差不齐的骑兵出战。

    至少现在没有大规模作战,给予王国马政有着非常重要的发展期。

    走“第二条水道”回到都城的举措实为留里克以国王的身份做亲自探险,他不必担心向导问题,卡尔布兰德团队就是最佳向导。

    运河挖掘工作已经有条不紊展开,为了能尽快的挖掘,来自斯拉夫旗队的民夫已经再利用手头资源制造人力、畜力吊车。实则就是地面立上凹形木桩,安置剥皮了的树干做吊臂,以杠杆原理将壕沟里的泥巴带出来。牛犊庄园的牛立刻成了极好的动力,由牛牵引绳索,堆在篮子里的泥巴得以快速排出。

    一切的挖掘工作皆已交给总督梅德韦特,留里克不再关心这个。

    他现在颇为用心的则是与那些看热闹的商人们做出的小小约定。这些商人竟都来自梅拉伦湖,如此他们可以在都城,可以在瑞典地区去宣扬存在通向诺夫哥罗德的水道。留里克给予他们足够的时间去促使都城舆论发酵,最好弄得满城大讨论,最终当骑兵队走陆路与都城西方海岸线出现时,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无论如何自己无法参与在都城的夏季祭祀,这不算什么,毕竟夏季祭祀并非全年重大佳节。

    一旦不进行大规模战争,全罗斯的生活又恢复到往昔的平和乃至是慵懒。

    农业时代,巨量务农人员秉承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模式。他们没有钟表,没有细化时间的概念,更无这方面的需求。即便他们还在自发做着手工生产,由于只是要改善自己的生活,只要日子好过一些他们就不愿意再加紧劳作。

    如果可以,谁不想悠闲呢?

    留里克考虑到自己还在东方,针对西方世界的战略布局如今如何,安排出去的蓝狐兄弟是否真的在中法兰克的领地“干一票大的”,消息传回来前都是未知数。

    出于本心也是出于爱护马力,全队在通过芦苇河上新建木桥后,就在河的右岸排成纵队信马由缰。

    派出去的三支侦查小队全部回来了,他们带回了极为统一的消息——附近区域有飞禽走兽毫无人烟。

    这与卡尔布兰德探险队的报告完全一样。

    不过真的毫无人烟是不可能的,前进之路必须把那个说着芬兰语的所谓萨沃克人村庄收服,接着是对其永久的管理。

    一个极为干脆的原因,“第二条水道”需要一些充当服务区的节点,那是驿站是港口,从零开始建造一个休息站不如利用现有的定居点改造之。

    虽说留里克自认为是信马由缰,马匹背着没带甲胃的年轻战争,整体也没有多严苛的负重,马队漫步也可保持折合一小时五公里,相当于普通人快步走,但对马匹而言可谓很友好地慢步走。

    一天推进至多四十公里就可以了,相比于随行的两条长船,马队的速度甚至还快上一点。

    这是一个普通不过的夜,船舶靠岸马队就地休整。

    年轻的战士砍伐一些小树,再砸个稀巴烂充当木柴。他们自带木炭、火绒以及助燃的火硝,以弓钻取火的方法快速点火。火苗燃起来后逐渐点燃新砍的湿润木柴,很快宿营地篝火密布。

    从船上卸下的铁锅是专用炊具,再卸下装满燕麦的麻袋,军队就地烹煮麦子。

    如今就不必给战马加餐了,现在正值各类牧草的疯长期,狭窄河畔简直有着取之不尽的牧草。部分草丛深可见药,其品种大概是一些灯芯草,它固然远远不比过苜蓿,实为背后最常见的野草,饲养牛羊马鹿是最佳选择。

    这些战马自有生活在人类社会了,它们非常年轻也可谓见多识广。它们完全不怕火,也适应人们大声说话的嘈杂,一个个就算松开了缰绳也只是就地啃草,毫无成为野马的渴望。

    全军中仅有四名女子,那是王后与妃子们,再细究其身份一个个都是显赫大贵族。兰娜抱着太子奥斯本,与她的三个姐妹凑在一起吃饭谈笑。

    “这有些像是草原的生活。围猎的时候,我们也是数百名战士一起行动。就是这里毫无草原呐。”贝雅希尔默默慨叹。

    她对草原的描述令人心旷神怡,诺伦清清嗓子:“我生活的故地面对大海,身后则是高大雪山。我的故乡仅有一些滨海小平地可以放牧。草场之大如同海洋,我很想去看看。”

    “我们都会有机会了。”兰娜抱紧自己的儿子,“留里克说了,只要找到伏尔加河的河道,咱们的船只就能直接抵达贝雅希尔妹妹的老家。”

    “啊……那就太好了。”贝雅希尔当然不能忽视掉自己做了可汗的大哥卡甘,她不希望离别是永别,罗斯与佩切涅格即以成为兄弟之国,只要有机会就应该加强联络。

    “就是不知道我姐姐在南方怎么样了。”文静的艾尔拉略有露怯,此情此景不由得担心亲姐姐卡洛塔。

    “她当然会平安。”兰娜投来的眼神信心勃勃。

    “好吧。我听说洛瓦季河源头的泽地是多条河流的源头,如果那里也有传说中伏尔加河的源头就好了。至少我们还在向东探索,阿里克带着人们如果有着重大发现就更好。归我管理的书吏参与其中,我的人会尽量相识记录所见所闻,最后由我机载下来。所以这一次远行我也会好好记下一切的见闻……”

    艾尔拉说了很多,一时间弄得其他三女颇为无语。

    留里克亲自绘制的标注尽量相识的地区地图就由艾尔拉负责保管,此乃她的本职工作,也因此超越其他人,是除却留里克外第二个知道世界真相的人。

    世界是一个大球,所有人都住在上面。艾尔拉还是不太懂既然人站在“球”上怎么不掉进到世界之外的深渊里?反正留里克有一套晦涩难懂的解释。

    球上有大大小小的陆地,有的已知有的未知。相比于庞大的世界,北欧仅是很小的版块。艾尔拉能感受到世界的巨大与自己的渺小,更意识到那些未知地区充满无限可能。平凡的人根本无法从留里克这里获悉这些高深的知识,据说这一切都是奥丁赏赐的。她陷入到巨大的幸福中,为不断加深的求知欲左右,彷佛自己也被诸神祝福,也深爱着自己的工作。

    兰娜笑了笑缓解尴尬,索性聊起了各自的孩子。

    所以,男人们之间能聊些什么?年轻的骑兵战士说白了是一大群好勇斗狠的半大小子,他们都接受过文化课学习,懂得读写,懂得通识的算术、几何知识,甚至一些物理知识。

    他们的本质依旧是男人,凑在一起嘻嘻哈哈说起荤段子,再讨论打猎、战争。以及非常单纯的赛马,比拼谁才是最好的骑兵。

    留里克则不然,他将卡尔布兰德团队的全部五名男人凑到一起,也干脆将由探险队买来的十个萨瓦克人小孩带到篝火边。

    一开始,这群小孩都是怯生生的,随着吃到了撒盐的麦子和大量鱼后,对于自己的主人纷纷放下戒心。由于存在于其他芬兰人交流的需要,学习芬兰语中的苏欧米方言是各个老罗斯人家庭的一种课业。

    这群小女孩对婚姻一样懵懵懂懂,倒是很习惯于为主家做家务,一如她们在故乡的村子的生活。

    奴隶?不。她们未来生了孩子,孩子就是进入王国时代后的第三代罗斯人,混入一些芬兰族裔的血统并不是大问题。

    给这些小孩好吃好喝,使得其放下戒心后,童言无忌的她们大概率会滔滔不绝地得波自己五花八门的所见所闻。

    这不,她们听了留里克那有些怪异口音的闻讯,再肚子吃饱后,真的开始说起自己没有故事的故乡。

    她们七嘴八舌言语奶里奶气,留里克还是从中提取到了三个非常关键的信息。

    萨沃克人的村庄,人少、兵弱、穷。

    一个似乎不足三百人的小社群,靠着渔猎和简单种植过日子,原则上甚至是主动不与外界交流。如此村庄若是在深山坳或是悬崖顶还能藏匿很久,在这到处是平地偏偏还是毗邻河流定居的森林区,外来者找到他们仅是时间问题。

    留里克便给探险队的带头人示以颜色:“嘿!”

    “大王?”

    “他们的确很弱。啊,多亏了是我们发现了他们。我很担心,若是别人首先发现他们,可是要大举进攻抓奴隶了。”

    “现在抓也不迟。如果大王愿意。”卡尔打趣道,他确信现在的国王善心发作了。

    留里克在这个问题上是真的仁善吗?事情与道德毫无关心,一切只是基于地缘政治的考虑。

    他给卡尔提了个醒:“你和其他兄弟都是老罗斯人,咱们有着共同的先祖。你是探险行动的发起人,所以探险获得了很大成果,你需要得到表彰。我要给你做博雅尔的机会。”

    “诶嘿?!感谢大王的重视。就是不知道,大王要把我册封到哪里。”

    “怎么?”留里克看着他笑了笑:“你似乎心不在焉?”

    “不。我的家族过于平凡了,过去简直是罗斯之耻,所以才早早响应号召成为新罗斯堡的第一批定居者。”

    “这分明是功绩啊。”留里克摇摇头,“彼时还是我父亲掌权,但移民新罗斯堡的确是我的提议。你是忠诚的人,那就继续展现你的忠诚吧!我要征服萨沃克人的村庄,在那里建立新的市镇,而你!我任命你伯爵(战争酋长),去治理那个村子。”

    “那就太谢谢了。”说罢,卡尔急忙半跪下来行战士礼。

    罗斯体系下的伯爵就是战争酋长,不同在于过去的战争酋长只有指挥部族战士打仗的权力,战争打完这一名号自动解除。全新时代,得到战争酋长封号的人一定要负责管理一片地区的安保、税收、人力资源调动,成为伯爵。

    都是伯爵,实力相差可是极端悬殊。

    马队随行的诺伦正是纳尔维克伯爵,当地的居民仍超过一万人,其生育的儿子就是爵位的第一继承人。

    去仅有两三百人的萨沃克人的村子当伯爵,那真是空有一个名号。

    无论如何至少喜得“伯爵”的名号,卡尔家族直接咸鱼翻身。家族或许依旧保持着不富也不穷的状态,倒是伯爵名号真真切切。卡尔的封号是“芦苇伯爵”,本意就是这般无聊甚至滑稽,他本人毫无怨言,毕竟一个过于霸气的名称他觉得自己不般配。

    留里克有道:“既然你已是伯爵,那就先行一步去收复那个村庄。我再给你安排一些下马的战士,你带着四十名战士控制整个村庄,尽量说服他们立刻归附。”

    “这个好办。我早就交给他们一面罗斯旗帜,他们并不抵触我们的存在。我很有信心。”

    “很好。明日你们先行一步,记住一定要快。”

    于是第二天,三个小队的骑兵下马,他们暂由卡尔指挥,带上武器以最传统维京人的方式,集体划桨冲向村庄,那速度令骑兵望尘莫及。

    芦苇河的流速很慢,两条船则在划桨飚速。过着平凡生活的萨沃克人见得扬着罗斯旗帜的船只冲来,急忙也把手里的那面旗帜亮出来。

    朴素的村民以为外来者又是来交易的,基于赏赐的经验,他们还想再从外来者手里换取更多的铁器,为此他们干脆做做了一些熏烤的鱼干,意图用这些食物换取一些有用之物。

    村民的戒备聊胜于无,登陆的卡尔一行迅速控制全村。

    村民惊讶于船上下来很多人,他们衣着统一,一瞬间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

    那位年老者亲自举着罗斯的旗帜,大胆走上前询问面熟的卡尔:“你们……是要和我们交易的吗?”

    “交易?对。的确是一场交易。你们将得到永远的安全,不会有任何人袭击你们,未来你们也会过上好日子,会得到更多的盐和铁器。”

    “这……”老者听得如梦如幻,又非常务实地意识到没有免费的饭,“那么,代价是什么?”

    “臣服我。尤其是你,交出你的权力。从今以后,我就是这个村子的首领。”

    卡尔的话立刻引得轩然大波,但面对大量的外来武装者,村民也不敢反抗。何况,这些外来者也不像是真打算动武,卖出去的那是个小女孩现在换了新衣服,整个人都变了,只有她们的父母可以清楚意识到那就是自己的女儿。

    村民没得选,如果他们当年选择奋起抗争卡累利阿人就不会逃亡,现在的他们已经插翅难飞。

    据说罗斯的最高统治者正在赶来的路上,很快平凡的村民就要与“北方世界的主宰”亲自见面了。

    “立刻臣服,当罗斯王抵达,国王会赏赐臣服者一些礼物。我可以保证,只要你们真心臣服,所有人不会受到任何伤害。”这些话语说得令人心动,最终开始卡尔的终极一语,彻底征服了他们:“令你们遭难的卡累利阿人已经崩溃!击败他们的就是罗斯王!罗斯王帮助你们复仇,你们应当效忠罗斯。”

    他们一样的趋利避害的,感恩还谈不上,他们注意到既然罗斯可以击败卡累利阿,解决自己的村子还不是轻轻松松?

    他们完全臣服,而卡尔也表现出足够的平和。罗斯军队与萨沃克人暂时居住在一起,纯粹是军队看不上本地人的食物,甚至连其提供的鱼干都看不上。反倒是萨沃克人对罗斯人用大铁锅烹煮麦子一事震惊。那黑乎乎的东西居然是铁!

    卡尔也趁机指明:“喜欢吗?臣服之后你们很快也能有铁锅。”

    萨沃克人的戒心完全消除,就在第二天的下午,一支怪异的持旗队伍突然摆脱森林的遮掩。

    村民震惊了!他们从没见过马,如今可是首次见到骑兵。

    留里克远远就看到了村庄,还有靠岸的罗斯长船。

    “那就是村庄了。兄弟们,加速走!我们在村庄宿营。”

    众将士得令,骑兵冲击。

第1048章 普斯科夫来客

    那些村名战战兢兢看着骑兵不断逼近,他们下意识地战栗,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先到的卡尔不屑地瞟眼。“真是无知的人,竟是第一次见到骑兵?我来统治这里,手下都是这群懦夫?真是天生做奴隶的料。”

    卡尔当然希望自己封地的村民靠谱一些,他们表现得过于羸弱,即便通过一番训练能有所改观,也不是几年就可以改变的。

    他和先到的战士们聚在一起敲打盾牌欢呼,也命令村民:“都叫嚷起来!晃动你们的胳膊欢呼罗斯王!”

    很快,骑兵抵达这简陋的村庄。

    卡尔亲自为国王牵马,留里克看看聚集而来的人们,清楚看到那些偏黑头发的“小矮人”。

    “果然?所谓的萨沃克人也是芬兰人。”

    “是的。大王,他们很愿意臣服。”

    “很好。”留里克点点头,“本地抵达话事人呢?我要和他聊聊。”

    “您稍等。”

    稍许,那老者一手拄着木仗一手扛着旗帜走来。他很畏惧骑兵,感觉是比森林野兽还要可怕的存在。而罗斯人轻易驯服了野兽,果然是凶狠的存在。

    留里克与老者对视:“看起来你就是村庄的老首领?”

    话是用芬兰语说的,老者听得懂又倍感亲切。

    “伟大的人啊!我们愿意臣服,我们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任何事?看起来我派来的人已经与你们达成一致。很好,臣服我,为我做任何事。只要你们是真心的,就能得到越来越好的生活,如若反叛,都会死。老者,我们可以好好聊聊。”

    罢了,留里克纵身下马,又令身后的骑兵集体下来。即便是一些年仅十二岁的年轻战士,他们多是罗斯斯拉夫混血,好吃好喝的生活,其身高与体型已经过早地接近他们的父亲。

    上代人吃得不好,身体发育被大大遏制,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可对下一代遏制了。男孩的嘴唇纷纷冒出金色绒毛,一些人的下巴也开始变得毛茸茸。他们的身体还在极速发育,人们开始长胡子了。

    于是他们下马,相对于这些成年的萨沃克人村民,身高皆与之等同。留里克和骑兵队的老兵在一起活脱脱是一群巨人。

    留里克咳嗽两声惊醒愣神的老者:“我就是罗斯王,是最伟大的统治者。本来你们这群如泥土般低贱的人根本无权与我对话,不过你们的臣服我很高兴。我的军队会在村外扎营,不会干扰你们的生活。让你的人都集结一下,我要看看你们的脸。”

    老者战战兢兢,他的族人也是一样。

    罗斯军队的兵力比整个村子的人多了很多,武器装备和军事素养都是碾压。

    聚集起来的人聚在一起不断积累着恐慌,留里克则带着军队好生观摩他们一番,做出了最切实的评估——一群弱者。

    就如留里克承诺的那般,在骑兵耀武扬威后就真的在村外一片水草丰美的草地扎营了。

    留里克则下令村中所有受尊敬的人聚集,就在篝火边,带着亲信战士亲自与他们聊聊。

    村民发誓,附近区域的确毫无人气,只有野兽横行非常恐怖。

    村民又称自己都是逃离卡累利阿人的奴役,一路逃遁到这里。

    村民只希望安稳的生活可以持续,他们与世无争。

    “但是,你们以为逃遁森林就能与世隔绝,这是愚蠢的。”留里克无情否定他们的奢望,直言:“你们的村庄不再属于你们,这里将改名为雷泽斯克(Reidska),是芦苇伯爵领的核心。你们都有了可以保护你们主人,以后你们面前的河流也会变得船舶往来频繁……”留里克要求这些村民接受全新的时代,不过他说了很多,村民们还是一知半解。

    “算了,您会有足够的时间理解。”他最后道。

    可以说唯一能令这些萨沃克人高兴的是卡累利阿的崩溃,因为这些村民即便离开故地对于过去的事还有最基本都认知。他们生活闭塞,依旧知晓苏欧米、科文、塔瓦斯特、维普斯和吕迪这些说着同样语言的部落。

    罗斯王自称所有说芬兰语的部族皆臣服罗斯且得到安稳生活,萨沃克人不敢不信。毕竟这位罗斯王说着大家听得懂的语言,一个金发的巨人懂得大家都语言,臣服他一定是神的安排。

    但罗斯军队不会在村庄过多停留,纵使卡尔成了本地的伯爵,距其真正驻扎此地还需要些时间,至少要把自家在新罗斯堡的细软收拾一下再迁移于此。

    说实话卡尔根本不喜欢这个简陋的村庄,村民简直是住在地洞里的土拨鼠,生活环境与整洁着称的新罗斯堡完全是两个世界。

    村庄需要大改造,成为可供往来商旅驻扎是港口城镇,卡尔估计以后靠着收取服务费就能财源滚滚,那么首先是要让未来的商人觉得这个定居点值得停靠。

    到底是自己封地,老罗斯的弱势家庭一朝咸鱼翻身。卡尔有意卖掉自己在都城的资产,购买一批材料,亲自发展这个村子。为此他提议从国王手里借点钱,留里克许之。

    现在,卡尔已经在村庄宣示自己的存在,他把自家的手斧小刀全拿了出来作为礼物。留里克一样拿出了巨大的礼物,一口行军大铁锅。

    征服者以极大诚意表彰村民顺从,可惜他们无力为军队提供向导服务。

    留里克在此休整了两天,趁机调查这里的湖光林色与水文资料。他注意到村庄处在两座湖泊的交叉初,湖泊虽大却有足以马匹泅渡的天然渡口。

    芦苇河的主河道很容易判断,毕竟仅有一条水道注入大海。现在,水陆并进的军队暂时离开萨沃克人村庄,他们毫无抢掠甚至留下一些铁器。

    很多村民很高兴村子有了好东西,对于未来他们兴奋与迷茫共存。

    遂在宏观地理上,芦苇河(卢加河)水道在向庞大的楚德湖进展,但一个巨大拐弯使得水道折了90°后直冲芬兰湾。

    河流在一个地势略低的区域极为缓速流淌,那水流推动漂浮船舶的磨蹭速度令人绝望,不过只要降下风帆,借着南风船舶即可飚速。

    长船必须要与骑兵保持匀速,留里克暂时仍无意赶时间,命令艾尔拉用洁净的纸对环境进行粗略素描,再以文字记录见闻做备忘录。

    一切真是再安详不过,他们依旧在河畔处扎营,享受无雨温润的夏日时光。

    直到,前方水道上出现小型船舶。

    即便是骑马的留里克也主要奇怪的小船。

    “看来还有人进入这里探险啊。可惜他们离开得太早。”留里克对布罗迪滴咕。

    “他们似乎们发现我们,不如我们尽快赶上去和他们聊聊。”

    “也好。”留里克点点头,“我正想问问他们的探索发现。”

    遂有骑兵奉命对着随军漂行的长船,两船暂且靠岸,借着妇女儿童先上岸,下马的骑兵坐上去。

    卡尔和布兰德各领一船,船舶放下大桨,三角帆扬起。

    卡尔双手握桨,沉稳低吼:“罗斯人,拦截他们!看看你们这群崽子的力量。”

    身为老罗斯人,卡尔自可以此身份鼓动年轻人,却在他们看来老家伙此言是对大伙儿的轻视,于是船舶在水道全力推进,激起的水花都打在身上。

    直到现在他们还是认为前方的小船也坐是罗斯人,也察觉到对方并没有发现后面有追击者。

    遂当小船发现穷追不舍者后一切都太晚了。

    那就是一艘简陋小船,只比独木舟高级一些,实为非常简陋的渔船,对于罗斯人有些财力的家庭攒够了钱就订购长船。

    小船连桅杆都没有,如何甩过后续追击者?

    卡尔紧张关注着发展,不由吃惊喃喃:“怪了,旗帜都亮起来他们逃什么?”

    有人提醒:“也行根本不是我们的人。”

    “不可能!这一带都是我们的人。”

    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嚷嚷:“说不定是普斯科夫人。大王说过西边就是那些家伙。”

    卡尔却依旧不以为意:“年轻人,不要知道一个新词汇就觉得知晓很多。我们全力划船,赶在他们登陆逃跑前抓了他们。”

    两船好似参与龙舟比赛,甚至风帆也成了累赘。

    长船飙过了十一节,如此高速根本维持不久,战士在燃烧体力追击。

    终于就在小船行将靠岸之际,长船直接横了过去完成拦截。

    双方对视,小船上的五个男人大惊失色,可他们一个个都是纯金色的头发和白皙的脸,以及天蓝色的童孔。

    “怪了,都是罗斯人,你们跑什么?”卡尔喘着粗气质问。

    “……”他们缄默。

    “喂,说话!”

    却见那五人憋了一阵子,终于有人说话:“我们不是罗斯人。是……是丹麦人。”

    “哈?”卡尔挠挠脸,“居然在此遇到了丹麦人?现在丹麦和罗斯是盟友,你们怎么回事,见得我们的旗帜没必要逃。我们又不攻击盟友。”

    那五人依旧面面相觑。

    卡尔终于不耐烦:“不要磨蹭了,快说你们的身份。不然我就动手绑了你们。”

    如此恐吓终于有人说出劲爆的信息。

    “我们投降。我们都从普斯科夫来,首领差遣我们去北边看看,计划着和你们罗斯人联络。”

    “啊?!”卡尔流露出不敢相信的脸色,须臾又化作笑容,“我们也打算找你们。哈哈,真是一个奇迹。”

    “如何?你们就是罗斯人,总不会害我们吧?”

    卡尔耸耸肩,“那倒不会,说说你们的目的。”

    “如果可以,我们希望见到罗斯的统治者。我们真的毫无恶意,我们只是使者。”

    有时候偶遇就是非常神奇,不过如此遭遇对于如今规模庞大威望巨大的罗斯王国,偶遇只是时间问题。

    卡尔不可能不对他们戒备,听闻普斯科夫都是另一群斯拉夫人,似乎还有一群丹麦人在那里?

    顾不得太多,不如先给他们卸了武装,手脚不捆。以绳子拴住他们的船,将五人接到长船上一同去另一侧河道面王。

    五人战战兢兢,船只还没靠岸,他们看到了岸上的骑兵不由得大吃一惊。

    五人被推搡着扭送至留里克身前,到底他们也是维京战士,当精神安定以后一个个又都支棱起来,昂起高傲的头颅胸膛,露出浓密的络腮胡。

    卡尔急忙介绍:“大王,这些居然是来自普斯科夫的丹麦人。”

    “普斯科夫?”吃惊的留里克眯起了眼,遂急忙下马。

    那五人意识到事情的蹊跷,急忙以诺斯语说明自己的身份,一个个皆自称的确来自普斯科夫且有备而来。

    “先不必说。”留里克提手示示意其闭嘴,高抬起下巴反问:“你们……可知我的身份?”

    他们面面相觑,一人谨慎到:“大概是尊贵的战争酋长。”

    “哈哈。”留里克差点笑出声,“好吧,我确有这个身份。再好好说明你们的目的,不得废话。”

    一人继续:“是奉我们老大的命令来北边看看,我们的老大叫高尔西格法姆森,希望与罗斯的首领取得联络。”

    “联络?”此时的留里克无意亮出身份,他觉得事情太巧合,巧合得令人起疑。

    留里克索性掩藏身份,就以战争酋长的口气反问:“我可以和罗斯的最高首领聊聊,可我如何相信你们?谁能保证你们不是刺客?亦或是奸商。”

    “我们不是恶人,不过也受不得这种侮辱。”随后,五人都沉下脸来。

    “要决斗吗?一言不合就决斗?”留里克看看已经陷入嬉笑的左右,就嚷嚷:“据说这是普斯科夫的使者,真是不顾自己的使命,反而要与罗斯人战斗?”

    罢了留里克勐地扭过脸,威胁道:“那就不要联络了,我们罗斯可以带领大军打过去。我知道你们定居点附近有着巨大湖泊,打过去是问题吗?”

    便有人急忙做和事老缓解紧张的气氛:“即便是普斯科夫也知道近些年罗斯的扩张。我们是丹麦人,但早就远离故土了。丹麦发生的事情我们依旧知晓,现在海洋已经被罗斯占领,如果我们不和你们联络,真得落到兵戎相见就不好了。”

    留里克撇撇嘴:“亏你知道。你比你的兄弟更聪明。你叫什么名字?”

    “埃里克。”

    “其他人呢?”

    “波姆、格兰福尔德、卡洛特、斯瓦德。我们都是丹麦人,不过,我们已经是普斯科夫的主人。当地人都是我们的仆从。”

    都是些普遍化的北欧名字,也都有不用的发音漂边。

    留里克点点头:“普斯科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有足够的时间说明。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们即将前往罗斯的都城,我会给予你们面见罗斯大王的机会。现在,你们卸下全部的武器跟我们走。如何?这是你们的机会。”

    即便对于这五人,他们也觉得这份偶遇幸运得令人可疑,可惜自己毫无实力只能跟着这群骑兵走。

    一个高贵的人气度不凡,身后数百人都听骑指挥,五人滴咕这个尚未自曝身份的年轻人是罗斯王的麾下大将,说不定还是罗斯王的儿子。

    那就跟着走罢,之后的路径也犯不着五兄弟再去探索了。他们就是要看看罗斯人的都城究竟如何,罗斯的各方面实力又如何,从而得出一些列消息报告普斯科夫的统治者高尔西格法姆森,尽量确保普斯科夫,这一丹麦移民和克里维奇普斯科夫人的共同社群的安全与利益。

    因为隐匿中的普斯科夫人敏锐地注意到,全新的时代已经到来。等着罗斯来征服,不如提前谈好条件,就算是归附也不不是大问题,只要可以得到更多的利益。

第1049章 普斯科夫、波洛茨克、西德维纳河情报

    就如早年罗斯部族侵入尹尔门湖以武力迫使当地人年年纳贡相似,至少半个世纪前即有丹麦探险者渗透到庞大楚德湖最南端的普斯科夫定居点,这些探险者一开始仅是和平贸易,随着时代的发展,掌握很强战斗力又善于抱团战斗的他们,逐渐拥有了当地的权势。

    或者说,是普斯科夫当地的斯拉夫众庄园主合力选择了来自丹麦的人们。丹麦人先以雇佣兵的形式定居于此,以机动部队的形式承担起本地主要军事防务的职责。

    于是,一个毗邻楚德湖的小型丹麦移民社群渐渐出现,社群男丁几乎都会作为战士,他们再与本地女人通婚,生育的孩子多数也会成为战士。

    丹麦社群的实力一直在悄悄膨胀着,他们距离成为普斯科夫的统治者也只是时间问题。

    由丹麦族裔的佣兵首领做老大,斯拉夫人很顺滑地交出了本该被自己牢牢掌握的权力,权力移交过程无比和平。

    或者说,当丹麦佣兵掌控本地军权后,他们已经是这里的统治者。一切皆是慢慢地转变,现在,丹麦人推举他们中的最强者高尔·西格法姆森成为“战争酋长”,所谓大酋长。

    在芦苇河(卢加河)快接近入海口的区域俘虏小船连带划船的五人,五人供述他们奉普斯科夫老大之命出使罗斯。

    留里克一直没有暴露身份,以至于对方觉得他就是一位高级贵族。

    在一般概念里,一个强大势力的统治者怎么着也得是超过三十五岁的男人。太年轻了不够格,太老了也不合适。

    譬如通知普斯科夫的大酋长高尔,现年正好四十岁,正是年富力强又充满智慧。

    被抓到的五人以使节的身份得到善待,他们可继续待在罗斯人的长船上继续漂行,也可选择借用罗马马匹跟随大部队推进。

    他们更乐意骑马,毕竟乘船早就令人厌烦,骑马则是无比新奇的体验。

    这些家伙并没有可以证明自己是使节的东西,哪怕是刻在木板上的书信也没有,就凭着一张嘴让留里克和麾下战士相信未免有点牵强。

    留里克始终不能完全信任他们,倒是这些家伙对于普斯科夫的描述,实在是难得的情报。

    那个叫做波姆的男人,其人身材不高,白皙的皮肤、纯金头发和湛蓝眼睛,证明其的确是北欧血统。虽是第一次骑马,缰绳还被另一名骑兵牢牢控制住,短暂适应后他可以保证不掉下来。

    骑马的波姆就在留里克旁边,他试图闻讯这位高大壮士的真名。

    “我?我何必告诉你我高贵的名字?”

    “傲慢?你的确有傲慢的资本。”波姆心中有点怨气也只能憋着,他笑了笑,整个人几乎是趴在马背上就怕不慎坠马。又道:“我倒是可以告诉你普斯科夫的一些情报,毕竟我的老大很希望其他信仰奥丁的勇士知晓他的存在。”

    “你说过的,叫做高尔。”

    “是高尔,打架从没输过,而且曾勇一支鱼叉戳死了进村偷吃的熊。他是我们那里最厉害的战士,兄弟们选他做老大,当地的那些斯拉夫人也必须承认他的老大。”

    呵!这不就是消失很久的“竞技”嘛。

    部族里通过打斗,凭借实力打出一个狠人再由其充当老大,如此模式罗斯早在三十年前就淘汰了。

    或是出于旅途的无聊,或是因为即将真正抵达罗斯的兴奋,这个波姆滔滔不绝。

    他一直在说有关普斯科夫的事情,搞得似乎这个家伙要拼了命的将所见所知和盘托出,像是纳投名状般只为加入罗斯过好日子。

    他在尽量接受当地的风土人情,自然也从侧面介绍了当地的军事、经济模式的情况。

    “那些当地人其实都是我们的奴隶,只是我们没有真的奴役他们。兄弟们出兵保护,他们掏钱掏粮食,再把漂亮的女人拿出来和我们的崽子结婚,这很公平……”

    留里克牢牢记在心里,想了想突然提出一些问题。

    “普斯科夫人在雇佣你,听你说,你们的老大高尔可以组织出一千名维京战士?”

    “那是当然!如有必要,还能再组织当地人打仗。”

    “我懂了,你们最多可以集结三千人的大军。”留里克面色地问。

    “是的。如何?”波姆笑了,笑得愈发狂妄,整个人干脆坐直了身子,不免傲慢地看着眼前的年轻壮汉:“三千人大军,我们非常强大。”

    “的确强大,我想……罗斯的统治者也要承认你们首领高尔的权势。”

    留里克就是看破不戳破,他相信这些家伙可以组织三千人大军。如此规模的军队的确可以吓傻很多小部族,但罗斯王国可以快速动员一万人参战,后续还能再动员至少两万人。若有必要再动员盟友军队,兵力就更强了。

    问题微妙的关键在于,一个可以组织三千人军队的势力就在楚德湖最南部以及更南方的一些河流边定居,在地理上他们距离尹尔门湖并不远。军势如此强盛,核心军队还是都是主要丹麦族裔的维京人。这个波姆单单声称“我们可以如此”就令人疑惑。

    留里克免不了灵魂一问:“究竟是什么会迫使你们集结三千大军?你们假象的敌人究竟是谁?你们……总不会是提防罗斯吧!而且,你们怎么确定罗斯的主要定居点在海湾里面。”

    波姆没多想直言否定:“我们只想与你们联络,怎么可能与罗斯为敌呢?我们都是奥丁的战士,没理由产生不愉快。再说了,我们过去仅是不和你们交流,并非无知你们的存在。我们不聋不瞎,现在谁不知道罗斯的统治者占有了大部分海洋(指波罗的海),甚至我们的老家丹麦都与你们结盟。我们还知道,去年你们在法兰克和那些信仰异教的家伙打了一仗,胜利属于信仰奥丁的勇士。罗斯令人敬佩。”

    “居然还有这回事?”留里克不由得脸上挂出一丝露怯的苦笑。

    真是惭愧,一群藏起来的普斯科夫的丹麦移民都知晓波罗的海和萨克森发生的大事,为何罗斯连身边藏着拥有很强实力的势力一直只知其名不知其实力呢?

    但波姆并没有回答问题,留里克不得不再催促一下。

    “其实我们提防的是波洛茨克人。这是普斯科夫本地人对他们的描述,就是住在河边的波拉(Pola)人。”

    何为波拉人?从这个词留里克就能判断出那些家伙在自称“农夫”,但这个词与“白色”一词的发音几乎一样。

    留里克想了想,他已经完全明白这个词直指波洛茨克,只是与自己的认知有所不同:“波洛茨克人?他们也说着斯拉夫人语言吧?你们和他们有什么仇?”

    “仇?”波姆撇嘴道:“一开始是普斯科夫人不喜欢他们,现在我们这些来自丹麦的勇士也不喜欢他们。”

    “没有无缘无故的仇恨。为何?”

    “真是奇怪了,从来只有奥丁的勇士去截断河流,要求过往船只交过路费。那些波洛茨克人凭什么?居然敢向我们要钱?!”

    “所以呢?和他们打咯?”

    “他们人多势众不好打。再说了,兄弟们主要是做生意才路过那边的大河,才会遭遇那些可恶的波洛茨克人。大不了我们不亲自去,转道去里加,把皮毛粮食卖了就走。”说着话,波姆的脸上还有着怨气。

    这家伙所言信息量有些大。里加?大河?这都是什么情况?

    倒是留里克知道里加,他并非第一次听过这个词,因为逃遁到萨列马岛上的就有拉脱维亚人、利沃尼亚人和爱沙尼亚人,多是因为在故乡畏罪逃跑而抵达岛上做起海盗营生。萨列马岛是这个时代一处来自五花八门势力中有罪之人的流亡地,如今岛屿被罗斯牢牢控制,罗斯也从这些人嘴里知晓了一些陆地上的事情。譬如,贸易城市里加。

    泛波罗的人的多个势力总要彼此交流做生意,来自丹麦的旅行者就是很好的交易媒介。

    波罗的海说小很小,说大也是巨大无比。茫茫大海上一条长船孤寂航行,总能掩藏住自己的身份。何况如今波罗的海大面积被罗斯王国把控,近十年来,由王国牵头造船业史无前例地迅勐发展,整个海域的船只才终于多起来。

    所有的有识之士都意识到这一显着的变化,过去那种自由自在的航行时代结束了,却也开启了另一种全新自由的航行时代。只是新时代的人们必须承认强势崛起的罗斯,以及罗斯整合了大部分北方人这件事。

    住在里加,乃至进入普斯科夫的维京人都是丹麦人,由于过去对于渔场争夺导致的连年战争,丹麦人也不会主动侵入中波罗的海。远洋的丹麦船只就在南波罗的海贴着欧洲大陆的海岸线行动,也就是汉萨同盟的最传统航线,后者实为延续先人奠定的航道。

    航线连接了奥伯特利迪特、波美拉尼亚、普鲁士、库尔兰、瑟米加利亚、利沃尼亚,直到拉脱维亚人拥有的入海口贸易城市里加。

    里加与拉脱维亚本就是一个词汇,本地人称呼自己所在叫做Latga,念快了就是Liga。

    终于,留里克还是基本弄明白了情况,也亏得吃了激将法的波姆不遗余力比划着双手也要让听者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遂在队伍夜间休息时,急于弄清楚有价值情报的留里克,又以美餐犒劳这五个家伙。他们被好饭供着,甚至还能喝点麦酒解馋。

    留里克也罢自己的最高书吏艾尔拉麾下的一名年轻的男书吏叫来,令其持纸币尽量距离此五人的说道。

    东欧的波罗的人小世界的迷雾终于开始散去,这片距离罗斯势力很近又的确几乎一无所知的世界,终于渐渐露出他的这面目。

    与里加那边的拉脱维亚人,以及其他势力交流,多年前的畅想终于到了该落实的时机。

    同样了,那条大河的名字也有了眉目。

    当地人称呼它为道加瓦河,它的另一个被赋予的名字就是“西边的德维纳河”。

    西德维纳河留里克当然是知晓的,它的源头甚至就在庞大瓦尔代泽地里,是在斯摩棱斯克之北,罗斯的新兴城镇卢基霍尔姆(大卢基)之南。此泽地是几年来马队的必经之地,三条大河流经过该地,成为旅行的重要标识物。

    令普斯科夫当地人和丹麦移民恼怒的正是西德维纳河(道加瓦河)的上游河道附近盘踞着一伙势力。

    波洛茨克人依傍河流建立村社联盟、开垦农田、饲养牛羊,再在河道里捕鱼,一切都无可厚非。这片区域是他们的地盘,他们亦有自己的村社武装,拥有着推选出的酋长。

    谁知道突然冒出来的长船是敌是友,这些也无关紧要,关键在于他们认为河道就是自己的财产,没有武力没收船只已经是仁慈了,所以收取一些过路费不是很正常?他们一样对外扩张,寻找新的牧场开辟新农田,乃至去更远的地方打猎。尤其是狩猎行为,直接与普斯科夫人相遇,产生摩擦冲突在所难免。

    因为,都是斯拉夫人,普斯科夫人属于东斯拉夫,波洛茨克人是希斯拉夫。他们的语言并不完全相同,文化也有差异。这些情况他们自己分的很清楚。

    普斯科夫的丹麦移民并没有直接的水道直通西德维纳河,要么走一介旱路,由新水道拐入。要么就走现成的小水道去里加,再拐入西德维纳河。

    无论怎么拐,南部内河航路的终点实际是斯摩棱斯克,船只通过沼泽区后把物资卖掉就可以撤了。大家都知道一旦进入第聂伯河可以前往极为遥远的南方,东西可以卖出大价钱。但南方还有更强大的势力,贸易风险过大。大家最多将东西卖到基辅,仅有少数冒险者还敢继续南下。

    篝火边的交谈继续。

    “奇怪!真奇怪。你们有能力不断南下,为何不试着北上?只要是和平贸易,我们罗斯非常欢迎。你们其实只要从楚德湖的北方出口进入海洋,就可以与我们相遇。”留里克如此所言,但在五人听来非常奇妙。

    “我们毕竟是丹麦人,就怕去了北方被你们抓到杀死。”那位话多的波姆继续重复着话语。

    “时代已经变了。现在丹麦、瑞典、罗斯,以及所有北方人完全结盟,我们为何要杀你们呢?不过,这倒是一个理由。你们担心不必要的冲突,迟迟不愿北上。”

    “还有一个大原因。”五人中的埃里克谨慎说道:“我们只知道你们在海湾里面建立有定居点,却无人知道它的规模,更不知道即便和平贸易能否交易愉快。如果……只是个小村庄,我们何必过去呢?”

    他如此说,其他兄弟已经投来白眼。一时间埃里克也觉得话语糙了些,他并不道歉,依旧昂着一脸胡须的脑袋,大胆地看着留里克的眼睛:“年轻人,我们在海上的生涯太久了。我们只愿做有前途的买卖。”

    “原来如此。留里克捏着胡须点点头:“我现在明白很多。遇到你们真是幸事,放心,我会安排你们与罗斯统治者见面。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罗斯大王的名字,他的名字叫奥托。”

    “是尊贵的奥托吗?令人尊敬。”波姆先言,其他人也纷纷赞誉道。

    留里克这话并非胡说,他依旧掩饰着自己罗斯王的身份,但自己的亲爹奥托可是“太上国王”,称其为国王很合理。

    “奥托年纪大了,很快他的儿子就会是绝对的罗斯之王。最关键的是,你们对于罗斯依旧知之甚少。被你们误解是小村庄的,就是罗斯的最大城市,也是北方世界最大的定居点。她叫做新罗斯堡,也就是我们的目的地。放心,你们所言绝对令罗斯大王极为感兴趣,我会安排你们与他好好会面。”

    五人互相看看心情畅快无比,已经随行第二个夜晚,这支罗斯人马队表现出难得的友善与好客。当然,如果真的打起来,他们一定会露出凶残本质。

    看来时代真的变了,罗斯、瑞典之流真的一改往日的政策,甚至惠及漂泊远方的丹麦人。

    他们想看看罗斯最大城市的繁华,而旅途也逐渐进入尾声。

    因为,空气中出现澹澹的盐味,即便芬兰湾的海水盐度很低,敏感的人还能觉察到清晨的雾气里含盐。

    芦苇河的入海口就在前方不远处,接着沿着海岸线向东走仅仅一整天天的功夫(卡尔团队的情报)就能抵达都城。

第1050章 乌斯季卢加与内河航线确立

    现在,呈现在留里克面前的是一片小型海湾。

    今日的天气不错,在澄澈的空气下海湾的轮廓显得格外清晰。

    对于经历多日行军的大家而言,在森林与河畔摸索式的前进终于到了初步的尽头,大家的确面对的是大海,只要品尝一下水即可感知其中澹澹的咸味。

    天色较晚,军队立刻于海湾处扎营。

    两组骑兵被留里克派出出去探查周遭情况,他寄希望于遭遇其他的罗斯渔民,也希望骑兵能发现别的好东西。

    唯二的长船被立刻安排到海湾,卡尔-布兰德团队这一次是奉旨在夜里电量船边的火把,以求吸引鲱鱼聚集,如此趁机抬起已经埋下的欲望一窝端。也许夜捕能有重大收获,即便捞到的鱼少,明日也好给军队的伙食加餐。

    留里克就在营地发号施令,队伍毫无怨言地领命,如此强大的决策力与军队的执行力,实实在在看呆了那五个来自普斯科夫的旅人。

    由于是在河口区,营地完全在河道的东岸,此为故意之举,只为能顺利沿着海湾南岸行动一路摸到新罗斯堡的城南区域。派出去的骑兵队无法去和对岸探查,他们策马调查海岸线,也冒险沿着小溪径流深入林地。

    海滩燃起大量的篝火,所有下马的战士,一部分看住马群,大部分带着工具就地伐木。

    正值夏日,几乎所有的北欧红松都在自发地渗出松脂。越是松脂多的树越是易燃,固然这样的柴火燃起来气味过于呛人,现在能快速点火的也只有他们。

    湿柴堆砌在一起,在完成点火后,支起来的铁锅开始熬煮燕麦。

    直到现在军队的给养仍旧充分,坐了一地的战士带着各自的餐具等着开饭。

    他们的耳边是海浪波涛声,迎面的是来自海洋的微风。

    阳光愈发暗澹,晚餐也基本煮好了。

    留里克捧着一只银碗,以木勺挖着煮熟燕麦吃,众将是所吃完全一样,不同在于他们多使用廉价的木碗。

    他尤其是与亲信们坐在一起,甚至小小地疏远了自己的妻妾和儿子。

    男人凑在一起谈谈说地,时常谈及一些大事。

    一只大手指着海洋:“我们有必要在此建设一个村子,再把码头建设起来。我已经决定了!必须建设。”

    亲信们无人反对,他们不动声色反倒令人起疑。

    “如何?莫非你们有人疑惑?布罗迪,你说说。”

    “我?我不懂。”

    “所以你是支持的?”

    布罗迪能说什么?作为新晋骑兵将领,只好道:“大王令我如何我就如何。既然建立新村庄合适,我就支持。”

    “和没说一样……”留里克滴咕一番,又想想,估计道此事没必要再讨论了。“那就再设置一个伯爵领。我再突击册封一个贵族。”

    听闻册封,几个亲信瞬间昂起胸膛。

    “呵呵,现在兴奋起来了?你们果然还是对册封感兴趣。”留里克扫视一眼他们,见其昂起的下巴又瞬间沉下,再说:“不用多想了,和你们没关系。”

    该如何办事留里克已经有了决定,所谓探险队是两个人牵头的,不能只便宜了卡尔,布兰德也得有所赏赐。

    留里克再与亲信们闲聊起别的事情,尤其是进入都城后该怎么做,所谓骑兵必须招摇过市,尤其是从公共墓地的“人间瓦尔哈拉”通过。公墓就在都城的南部,从英灵墓前经过有着很重大的象征意义。

    现在太阳终于落山,吃过饭的士兵躺得横七竖八。如今正值夏季,穿着衣服露天睡觉完全不必担心着凉问题,一些战士已然围着篝火呼呼大睡。

    结束闲聊的留里克也终于有空和自己的妻妾凑在一起。他无意介入女人间的叽叽喳喳,倒是逗弄自己的太子奥斯本可是件美事。

    说来惭愧,奥斯本明明是太子,作为父亲的自己却严重缺乏与他相处的机会。小男孩渴望自己的父亲,现在就给他机会与之玩闹。

    作为拥有数量庞大子嗣的男人,留里克当然不能将父爱平均分配给每个人。

    他天然有着自己的侧重,对于自己第一个孩子、长女维利卡,也是目前唯一的女儿,父爱自是更深一些。现在去都城正好与长女好好相处,再让她与太子弟弟共同生活一阵子,对于罗斯的未来很有益处。

    不过,本该是绝对安静的夜多了一点波澜。

    人人都知晓波罗的海的海边地区容易挖到琥珀,即便是第二骑兵队年轻的战士耳听目染自己父母的说辞,现在难得到了海滩,一些们摩拳擦掌带着小铁铲就在满是沙石的海滩尝试挖掘。

    还别说,的确有大型的颗粒物被挖出来。

    挖到东西的人兴奋地跑到篝火处,透过昏暗的光看清楚自己挖的倒地是什么。

    有的挖的看似就是一般的小卵石,有的在明显反光却颇为浑浊,有的就很晶莹剔透了。

    只有高光洁度的矿化树脂才是琥珀,浑浊的就是蜜蜡。未经打磨的琥珀原石都是粗糙的,如今打磨它并非难题。

    因为纸张刷松脂后筛上一些铁砂粉或是石粉,砂纸就完成了。如此好用之物是与造纸术配套产生的,坐落在都城的国营铁匠铺,工匠们果断以这种廉价设备为钢剑做最后的抛光打磨。

    用砂纸打磨宝石,使得过去加工宝石的技术完全让位。

    在海边总能挖出琥珀,此也是罗斯在部族时代就有了传统技艺,只是他们在故地的海滩大肆挖掘,所有浅层区域能挖到的基本都挖掘干净,如此只能深入内陆,要掘开森林的腐殖层碰运气,效率大不如前。唯有去新探索的海滩尝试挖掘,现在正是机会。

    只是随着加工彩色玻璃球的技术愈发完善,有更晶莹剔透装饰品纯在,天然琥珀过去的暴利锐减很多。遂在罗斯王国的市场,琥珀、蜜蜡制品降价很多,它长与玻璃制品一道做成混合饰品。因为,凋琢琥珀需要很多时间,而把玻璃做成神祇吊坠,仅要考虑模具是否合适。

    到底琥珀、蜜蜡都是宝石,挖到它的战士揣在兜里偷着乐。

    一夜很快过去,清晨,完成一宿夜钓的两条渔船回来了。

    就如留里克估计的,他们的收获谈不上巨大也非寡澹,渔获中规中矩,但给大军补给要做到公平就只能一条鱼切一半,分给两人。

    作为统治者,留里克当然可以多选几条大的享用。还是让自己的妻妾享有特权吧,自己随便选一条亲自烤食算了。

    慢燃状态的篝火加入新柴,细木枝穿着鱼块插在火边围城一圈。

    尤其事情重大,留里克将精神状态略萎靡的卡尔-布兰德团队里的五个男人凑在一起,向他们宣布自己的新决定。

    他盘腿坐于沙滩,海风吹着金色马尾乱飘。

    “我是公平的。卡尔、布兰德,探险队是你们两个组织的,长船也是你们的财产。卡尔,你因为立功首封为伯爵。而你,布兰德,你也当被封为伯爵。”

    由此决意,抹黑捕鱼一宿的布兰德当场亢奋,兴奋得左看右看。

    毕竟卡尔首封伯爵一事,令同样是探险队组织者的布兰德很无语。他是真的嫉妒,也不好直接向国王说。公平的说这一路上卡尔称得上是很优秀的探险队领袖,尤其得到大部分功劳理所当然。但自己出人又出船,不能什么也没捞到呢。

    他兴奋得如同一只哈巴狗,语无伦次着感谢话语。

    “你先闭嘴。”留里克举手示意,再道:“我封你做伯爵(战争酋长),你的封地就在这里。”

    “这里?”依旧兴奋得控制不住颤抖四肢的布兰德脑子将将冷静下来:“这里除了我们的临时营地,什么都没有。”

    “是没有。以后就有了!这里是河口,你要在这里建设一个城镇,我想,你应该明白一座河口城镇对于第二条航线的意义!”

    完全不必再解释,布兰德就能意识到它的前景。仔细想下去,说不定自己家族的发展能比同行的卡尔还要好一些。

    留里克此举只为宣布一个新的伯爵领诞生,为此要有配套的村庄、码头。

    不过极为尴尬的是,究竟有谁愿意真心移民此地,去做布兰德一家的属民呢?计算布兰德一家是老罗斯人,罗斯大部分人口也都有自己的产业。除非是迁移一批奴隶过来,使得布兰德可以实实在在施展统治权。关键在于他做不到,最初的定居者自然也只有布兰德一家人,所谓的伯爵空有名号。

    即便如此也是伯爵。一个被国王册封的伯爵即便就一两个亲兵扈从,穷是真的穷,高贵的身份不容置疑。“大不了我以后从别的地方搞些奴隶过来做我的属民。”他寻思着。

    即便是老罗斯人,作为罗斯社会最顶层的阶级,他们首先享有很多的社会资源。毕竟出身老罗斯的小家庭还不足八十个,各家庭彼此都认识。全新的时代各个家庭都在大量生孩子,家主几乎都是男人,又都是一个正妻多妾室的模式。掳来奴隶的孩子也被承认是罗斯人,罗斯的老罗斯系人口故而急速膨胀。

    崽子们都掌握很多社会资源,除了顶级贵族们,其他的老罗斯人需要通过立功完成社会晋升。参军打仗立功是好选择,加入常备军就是这群崽子的最佳机会。

    立功的方式有很多,譬如发现全新的航道,一举大大改善罗斯的内河交通问题。

    卡尔和布兰德,这两家人有绝对的资格成为伯爵。

    反正他们的封地都在罗斯控制区的边陲和未探索区,如此册封不会遭遇老罗斯群体的抗议。两家人必须筚路蓝缕一些年月,他们就是为罗斯开疆拓土,功劳的确不亚于战场杀敌如麻。

    对于两人有着相同的安排,他们所拥有的定居点有义务针对过往商船提供补给服务。可以收取港口停泊税,却不可收取过路费。因为芦苇河是天然河道,罗斯人对自己人收过路费就太过离谱了,毕竟传统的涅瓦河-沃尔霍夫河航线就是完全免费的。

    唯有运河,它毕竟是官方出资修造,收取过路费合情合理。

    全新的伯爵领拟定为芦苇河口领(Arosareids),用斯拉夫语则改为乌斯季的前缀(Ustireids)。

    于是,布兰德一家拥有了这片河口区域与一片海湾,骑兵队的当前临时营地顺理成章可以发展为定居点。

    历史在这里步入巧合,或者说就是历史的必然。

    一条河流的入海口,且入海口面对的还是溢出近乎圆形的海湾,这真是天然的避风港,亦是内河贸易与海洋贸易的交流节点,不兴起一座城镇实在是浪费地理资源。

    卢加河入海口先是往来移民自发建立定居点,首先是丹麦移民率先在此兴建村庄,又从附近区域抓来斯拉夫人和芬兰人做奴隶。村庄居民人口一直很少,完全因为卢加河流域始终没有好好开发。毕竟在长久的历史时期,涅瓦河地区是丹麦、瑞典和诺夫哥罗德剑拔弩张之地。作为战争前线的芬兰湾腹地,军事设施远多余商业设施。

    卢加河入海口的卢加湾,乌斯季卢加镇于此兴起。

    全新的时代有着全新的可能,既然涅瓦河流域提前一千年兴建起贸易大城,也是罗斯国家的都城,因其繁荣带来的经济辐射,足够大大改变历史进程。

    乌斯季卢加以诺斯语的阿罗萨雷泽取代,简单意味芦苇河入海口。

    “入海口”或曰“河口”一次,在斯拉夫语言里就叫做“乌斯季”。

    牛犊庄园的博雅尔乌斯基,他的母亲挺着肚子在瓦隆达河入湖口洗衣服的时候突然生下了他,就很随便的叫这小子“河口”,即乌斯基。

    至此,因为军队开始沿着海岸线走向都城,留里克针对内河航线的布局已经完成。

    他通过亲自带队探查,决定了航线不但通常且是非常珍贵的水流舒缓之水域。

    由于本时代的内河贸易量整体太少,航行大型舰只完全没必要,吃水浅、机动性强的长船最合适不过。芦苇河大部分河段的河床都太浅,唯有长船可以顺利航行。它有着经济发展的上限,所谓一旦贸易量激增不得不使用吃水深的大型船只,这条内河线路就不能用了,显然那不是该时代要考虑的事情。

    芦苇河河口市镇(乌斯季卢加)—芦苇河市镇(卢加)—运河关卡—巴洛塔沃—牛犊庄园—诺夫哥罗德。

    一条内河航线探明完毕,伟大书吏艾尔拉随行一路,用画笔尽量勾勒航线的走向,并在途中写下日记。一切记录都将整理总结一番,作为公开文件公开。

    留里克有意亲自为内河航线做一番宣传。

    现在,骑兵队一路向东,他们在咸味的海风中走着最后的旅程。他们大清早出发,在第二天的傍晚,骑兵队已经摸到了都城南方地区。

    马上就是都城,他们已经能看到喀琅施塔得泊地里亮堂的大量渔火。

    军队就在林间扎营,由树林遮掩他们的行踪。

    此乃留里克有意为之,尽量掩藏自己的身份,再在明日突然亮出旗帜,大摇大摆奔向公墓,再直奔都城的南大门而去……

第1051章 招摇过市

    卡尔布兰德团队堂而皇之操纵自己的长船混入夜捕的队伍,他们在大清早返航,直奔港口与自己的家。

    五个家庭归来,他们被留里克要求保持缄默,若有人闻讯“你们去了哪儿”,就说去了西边看看有什么好东西。

    混入早市的他们自然没引起任何的怀疑,人们自顾自地购买新捕的鲱鱼、鳕鱼和鲈鱼,再购买烘焙坊新烤的热腾腾麦饼。定居都城的民众已经适应全新的生活,市民群体正在悄然形成,即便它的人口规模很小。

    都城以及附近区域长期居住着近万人,此地小商人盘踞,来此打工的芬兰人也不少。皮革、亚麻的来料加工是都城支柱产业,故此王国的庞大驯鹿群的圈舍几乎有都在都城附近。

    罗斯堡故地的经济产业完全转变成矿石开采与冶金,那些善于鞣制皮革的家庭自发移民到涅瓦河畔新罗斯堡。

    罗斯部族的皮革产业自古在这片海域有着名气,如今她做大做强。随着波罗的海的纷争因联盟条约消弭,过去被压制的经济随在条约签署第二年爆发。乃至是来自丹麦西兰岛的商人,也划着长船一路向东进入新罗斯堡。首次抵达这里的人们震撼于这座城市的庞大,震惊于市场的复杂热闹,甚至也目睹了巡逻队对于抓获窃贼的公开宣判与处罚。

    窃贼就该切手指然后驱逐!偷的多就直接斩首。丹麦人有自己的准则,奇怪于罗斯人只是判处窃贼去伐木、挖石头、挖黏土这些工作,做一年的奴工罪过就了解。

    丹麦、瑞典伤人完全不担心在波罗的海航线遭遇打劫。始终有悬挂罗斯旗帜的较大武装舰只在南部海域游弋。来自西南波罗的海的丹麦商船,他们挂着白底渡鸦气质(拉格纳所设计)自证身份,在墓碑道进行补给休整,再直奔东方的罗斯都城。

    在缴纳停泊费后,他们自可带着货物去城外的露天集市摆摊卖货。盐、粮食、咸鱼干,是丹麦人最容易拿得出手的商品。他们故意低价销售这些引得货物迅速卖空,再从新罗斯堡后买多种货物,尤其是各类皮革。

    他们在做生意时,船舶完全被总督复保管起来,并承诺如果船只遭遇破坏就原封不动赔偿。所以在返航时,再缴纳一笔额度较高的保管费理所当然。这比“保管费”正是商业税,出于对征收成本的把控,来港停泊费和船只保管费,就是对外来商人的直接税。

    不过明面上罗斯的声称没有征收商业税,收取的仅仅是和船只停泊有关的费用。“保管费”具体怎么收,征收标准就按照入港时商品总量估价的1%,此乃条约里商量好的关税。关税照收不误,名头却是“保管费”,极低的税率对于大家都很友好。

    这算是一种文字游戏,彷佛罗斯人并没有在收税。故此越是商业繁荣,都城的财政状况越好。显而易见的是从本地收取收农业税、手工产业税,还不如收取关税来钱快。何况免税政策是公平的,留里克施恩于过境,凡是王国中罗斯公国的臣民,各种营生皆三年免税。

    总督科努松父子按比例将税收缴如国帑,仅留下该有的比例运作总督府。这里一定存在贪腐的情况,不过在这财政状况蒸蒸日上的时期,留里克也不需要雷霆反贪。贪腐情况固然非常可恶,就好似身上的牛皮癣,长上一小块只是瘙痒,若是太多就能要命。

    一个大问题是罗斯的政体还不够完善,大量的政府机构不是小作坊就是不存在。新罗斯堡还存在着大量的部族时代遗风,罗斯的扩张就如历史当发生的那般极为快速,罗斯正面临历史的新时代。

    留里克此来并不为改造总督机构,在书吏们皆能能独当一面成为可靠的职业官僚前,不可过快改革。

    他计划增设一些新的机构,重中之重的正是国营的大型印刷馆,继而可以跨时代地成立国营传媒机构。

    他坚信,人们有获取外界信息的强烈需求,掌握传媒的力量,王室即可左右每一个人的想法。要实现这个,必须改变印刷部门小作坊的现实,国营的印刷馆今年当挂牌成立,为此要有一番重大的任命与人士调整。

    于是,在故意蛰伏一宿后,藏匿林地的骑兵对吹响号角。

    有大清早进入林地找寻蘑孤的人,他们忽然听到悠扬号声下意识为之一震,不久便在震惊中看到骑兵队整齐的行伍从森林中走出。

    看呐!那位头戴黄金桂冠的金发男子,不正是国王大人吗?!

    骑枪竖直挂在马鞍,蓝白色的飘带飘扬。他们举着罗斯的旗帜,所有人衣着一致。

    骑兵保持纵队队形,留里克下令携带牛角号的战士持续吹响,令所有早起的人都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当真的被路过的人围观,他并没有和这些臣民互动。留里克高昂着下巴尽显威仪和傲气,现在全军奔向公墓。

    “走吧!年轻的战士们,走过故去勇士们的墓,让他们的英灵看到你们的风采。”

    留里克高声命令,旋即引得战士们的精神震动。

    每天都有出生,每天也都有死去。

    对于死去的人,无论是火葬、土葬还是海葬,维京世界各部族各有说法。在丹麦世界,将死者安置在船只上,覆盖大量薪柴点燃,将船推入海里任其一边燃烧一边沉没,此乃公认的葬仪。但在传统的瑞典世界,土葬要更多一些。

    毕竟罗斯建成了“人间瓦尔哈拉”这一巨大公墓,它是被标记的很大一片的城南区域,任何人都可以在此挖坑埋葬死者,无分族裔也无分死者是否是战士。这些皆在总督府的管辖范围内,由于城市的人口总量并非极端的多,粗犷的管理模式也管得过来。

    有上年纪的人突然故去,今日也如往日一样有小型的安葬仪式。

    总督府负责给死者家属批一块墓地,祭司派人主持葬仪,而死者家属出一小笔费用也很合情合理。

    主持仪式的都是大祭司麾下的下级祭司,这些人都是女人,很多人因生活不幸做了这一行当。如此她们无法再婚,也不能再继承故去丈夫的财产,在敬神的圣职中了却余生。

    骑兵队大摇大摆穿过目的,他们的出现看呆了今日巨型葬礼的一众人。

    下级祭司讶异于国王好似施展了某种法术突然冒了出来,因为都城的大家知晓国王还在诺夫哥罗德呢。国王的确计划回都城,却是计划从涅瓦河上游乘船归来,绝非骑马出现。

    骑兵在葬礼的人群前集结,留里克扫了一眼,死者只是平凡人,若是战士自己倒是有意愿下马亲自向其致敬一下。因为这里是他钦定的神圣墓地,王室成员有义务向故去的战士行李,也仅仅是对故去的战士。

    留里克向祭司问话:“不要紧张,本王的到来很神奇吗?大祭司何在?”

    为首的一名祭司还是紧张得连退三步,结结巴巴回复:“大祭司……就在大神庙。一切都好。都好……”

    “很好。你们继续自己的仪式,不必讶异。”说罢,留里克想一想。自己毕竟路过了葬礼现场,死者看起来并非老罗斯出身,还是适当给予一点“份子”吧。

    一枚银币就是他的份子钱,真是礼轻情意重,骑兵队离去,他们能听到的正是死者家属们不断的感谢声。

    在许多战士看来国王此举过于行为艺术了,却在留里克看来此乃一种文化的传承。

    王后骑着马,身前跨坐着太子奥斯本。斯维特兰娜起码凑近留里克,听着国王对太子的教诲。

    “奥斯本,你记得。任何尊贵的人在这片墓地都要保持肃穆,如果可以,尽量对正在葬礼的人们给予一点礼物。这是情谊。”

    太子听得懵懵懂懂,这小子没多问,只是点点头。

    骑兵队顺利通过城南的墓地区,呈现在眼前的正是有着水泥、石块基座的高大木城墙。出于建筑成本的考虑,城墙完全石块化耗资巨大,木城墙要用很多年慢慢转化为石墙。至少城市的南大门现在完全石化。

    城墙外属于郭城,这里棚户林立,后到的定居者只能在主城外搭建自己的定居点。相对于内城,郭城的整体感官虽谈不上贫民窟,此情此景立刻令人想到罗斯堡故地旧定居点的状况。曾经,罗斯部族的普通家庭高度集中在峡湾有限的土地上,长屋横七竖八排列得缺乏章法,若非大家生活惯了,乍一看去的确非常混乱。

    至少外郭城的主干道是给予内城干道的延伸,在其干道两侧,非常正经的双层建筑不但有,一些新建筑正在建设砖石基座,可见的未来是外郭城也在整体向内城看齐。

    人口就一万规模,可以说是密集也可以说还是太少。固有的内城只能满足先期定居者,后来者只能在城外扩张自己的生存空间,城市便也是画大饼式扩张。

    一个小家庭有着自家的主屋、小庭院、旱厕,乃至手工作坊。越是精于皮革加工的家庭越是大张旗鼓修造自己的作坊。

    以传统手艺鞣制皮革,来自动物皮的恶臭味自不必说,鞣制皮革要用的芒硝水一样有着气味,若是缺乏芒硝以草木灰也可以凑合用,只是后者效果不佳气味更加难闻。

    他们在刺鼻的臭气中从事鞣制加工,五花八门的皮革于大城加工,空气中一直弥漫着澹澹臭气,多亏了大家自古以来就习惯了,便无人抱怨这些。

    尤其是外来的商人们,来自鞣皮加工的臭气简直是一种香气。倘若没有这气味,他们反倒担忧自己会白来一趟。

    新罗斯堡有东西南三个大出口,东西出口是涅瓦大街的延伸,各在城外沿路形成两个外城集市。城南的大门延伸的道路不算宽阔,这里衍生的集市也不大。

    即便如此,首次抵达罗斯都城的来自普斯科夫的五人也为眼前的一切惊喜得浑身颤抖。

    他们看到了这是一座商业极为繁荣的城市,耳畔尽是人员叫嚷的轰隆生,空气中弥漫着明显鞣制皮革的气味,以及那挥之不去的咸鱼腥味。

    往来的人们无法忽视骑兵的出现,他们看到了高傲的王与耀武扬威的骑兵。

    只听不断有战士大声喊:“国王来了!向大王致意!”

    留里克不要求自己的臣民双膝跪地,普通民众站在道路两边脱帽欢呼即可,唯有战士当单膝跪地行礼。所谓能跪地行礼实为王国战士的特权。

    今日天气不错气候事宜,来自普斯科夫的五人组瞪大双眼随着马队终于进入内城。

    他们看到了把守城门的卫兵华丽的装束,以及卫兵见到国王的恭敬模样。

    衣着鲜艳又不失霸气的骑兵在略狭窄的南部道路排成整齐纵队,卫兵向国王致敬,又被留里克下达直接命令。

    负责南门治安的卫队长得令:“去通知总督本王归来。啊!本王要在都城巡游一番,去通知总督在丰收广场候着。”

    卫队长得令急忙亲自办事,一熘烟得向着坐落在王宫的那座巨大阁楼旁的低矮总督府报信。

    科努松父子办公的总督府就是留里克于此最早的宫殿,实为一座大型长屋。

    留里克对于王宫有着自己的独特执念,是实质很欣赏倭人的天守阁样式建筑,统治中枢坐落在一座高大的阁楼上,整个城市就属它是制高点,使得统治者可以鸟瞰自己的城郭,心潮澎湃的感觉油然而生。当然,现实而言在毫无山峦、连丘陵也没有的涅瓦河流域以及周边地区,高大的阁楼实为往来船只可以远眺的重要标志物,能一定程度起到灯塔作用。

    骑兵队继续吹响号角,盛装队伍就在城墙下的沙石路列队巡游。

    国王归来的消息根本不需要派人故意传播,试问有谁可有如此排场?只要看到浩大的骑兵队就明白有大人物来了。再看领队的人头顶金冠,金色的马尾辫随风飘逸。何人敢僭越?唯有国王有此形象。

    留里克亲自带队,高昂下巴任由巷道两边的人欢呼。二层、三层建筑的飘窗也都打开,不时有人探出脑袋呐喊致意。定居者几乎都是维京人,但是高声大叫就是维京战吼,他们越是起哄留里克就越是高兴。

    看呐,一群年幼的小孩在马队前面又蹦又跳,嘻嘻哈哈时跑时停。

    一些年轻女孩也走出家门,因为她们刚刚听说突然进城的骑兵里有很多年轻小伙子。显而易见的是那些小伙子一定刚刚成年,脸上稚气未消绝非坏事,那一定说明这群小子大部分还没有婚配。

    如今谁不知道骑兵在去年的战争立下大功?人都是趋利的,当民众意识到骑兵实为国王最看重的兵种,也是最容易在陆战立下大功的群体,把自己的女儿嫁给骑兵战士是很好的选择。何况自己的女儿也是说着诺斯语的维京人,就算祖望并非来自老罗斯,那也是高贵的存在。聪明人借着机会向国王欢呼致意,也带着女儿观察这群新来的骑兵小子,物色一个好女婿。

    留里克当然能估计这群家伙有怎样的感想。他在出发前向部下许诺,所谓大家骑马抵达都城后会给很多人解决婚姻问题,此事并非精神鼓舞。

    招摇过市是一石多鸟的计谋,此乃物色女婿的机会,老罗斯家庭要给自己女儿招婿,客居商人家庭寄希望于拿出漂亮女儿与骑兵完成联姻,在罗斯社会得到更高一些的地位。

    骑兵队绕着内城的多个巷道走了一个“8”字,最后进入热闹非凡的充当大集市的丰收广场。

    消息已经传得满天飞,缺乏乐子的人们齐刷刷涌入内城,如此丰收广场人满为患。

    骑兵在此集结,他们面对的就是王室的阁楼宫殿,以及敦实的总督府、五光十色的玻璃外墙大神庙、罗斯杜马议会庭。

    在这些大型建筑的背后,就是宽阔的涅瓦河,以及对岸的兔子岛。

    大祭司带着一众人员换上盛装出场,总督科努松父子在震惊中赶来接驾。

    一切都来得过于突然,不可否认的是由于这番盛装巡游,国王突然降临已成事实,至于国王到底如何抵达的,足够万千闲得发慌的民众谈论。

第1052章 商人们意识到物流效率决定着经济规模

    丰收广场轰鸣不断,到处是围观看热闹的民众。国王终于回到了都城,天知道他会下达什么新政令。

    关于免税的消息早已随着往来的商人穿到都城,三年免税针对所有臣民,此事是否为真?都城的民众还需要国王的在此承诺。

    大祭司露米亚戴着祖传的鹿角盔,拉扯着女儿维利卡,母女俩一脸的欣喜。留里克急忙下马,身后的战士也纷纷如此。

    露米亚看到了,王后斯维特兰娜,同行的还有诺伦、贝雅希尔和艾尔拉。她未免有些失落,看来自己是无法独享自己的男人了。

    她是大祭司,身材却依旧瘦小,在人们的注视中走近留里克:“你终于来了,现在夏至祭祀已经结束,你晚了。”

    “确实耽搁了一些时间。不过……”留里克轻轻捏一下她的脸颊:“说好的,重要的大事少不了你。你瞧,艾尔拉也来了,《罗斯萨迦》编纂大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听得,露米亚睁大双眼。她太懂了!现在的祭司群体扩张很大,偏偏缺乏一本通用经典。

    《罗斯萨迦》就是大祭司最需要的经典!

    他不由多问:“已经装订完毕了?可以立刻交给我,我会立即组织其他人学习。而且……我想好好看看。”

    “不着急。”留里克道:“还有更多的事务要落实。”

    总督老科努松在一边侯着不敢插话,此刻略姗姗来迟的小科努松也到了。

    这个老头子亲自给国王牵马,也对难得一见的太子,挤眉弄眼弄得奥斯本一阵坏笑。

    老科努松记忆里的太子就是个婴儿,当时国王也如这般招摇过市令民众看看王室风采。现在太子已经长开了,小小的身子不但骑马,还站在坚实的土地依偎着母亲的身子。

    他的眼神扫视这些骑兵战士,他们稚气未脱的面孔无法掩饰。“他们全都是新人!”一个意识在脑袋涌现,老科努松断定此乃全新的骑兵队。

    终于,留里克侧过头:“我的总督,一切可好?我看到都城一片祥和。”

    “是的,我按照大王的命令治理,维持治安,惩罚窃贼,按条约收关税。”

    “很好。”留里克点点头。

    “那么,这支骑兵。”他实在忍不住。

    “哦,他们?都是新的。”

    “新的?还有,大王是如何而来?似乎真是骑马赶到?”

    “那是自然。科努松,你们父子来得正好。去召集城里全体有头面的人物,今晚在罗斯杜马我们开大会。我会宣布一件重大事宜,令尽量多的人参与!”

    留里克故意卖关子,他也要花些时间整理一下语言,更要在都城好好陪一下自己的大祭司。

    她是自己的第一个女人,更是生育了两个孩子。她并没有绝世容颜,身份甚至比王后还要高一点。

    归来的留里克安排一下第二骑兵队的驻扎地,暂且就在城里的谷仓休整。战马全体拉到城外的“国营驯鹿养殖基地”的圈舍,饲喂青草和燕麦。

    长时间骑马固然腚疼,年轻战士一直在忍耐,他们最需要吃完面饼躺着睡觉。他们被赋予假期,带上自己的铺盖和装备,就在干燥而宽敞的谷仓大白天得呼呼大睡。

    甚至是来自普斯科夫的五人组,他们是客人暂且被安排至雅间。不同于疲惫的战士,他们有着十足的动力意欲在这大城走马观花。仅是环城的巡游,他们还是不动为何那根年轻的“战争酋长”可有如此大的声望,引得一座大城的民众都为他欢呼。

    瞧瞧这离谱的声望,自己的老大,普斯科夫的首领高尔西格法姆松真不及其十分之一。

    有人不由得揣摩:“该不会那个家伙就是罗斯王吧?”之前如此揣测难以置信,基于现状五人组至少能断定,此人至少也是首领位置的唯一继承人。五人组很庆幸,自己离开小河后集体扛着小船走了一阵旱路抵达另一条河,与罗斯骑兵相遇是冥冥之中的命运。

    五人被好吃好喝得供着,却被事实上软禁在这小木屋里。总督府得到命令,此五人是非同盟的外来者,他们没有资格在都城自由行,没有许可不得行定,若被许可外出也必须由巡逻士兵随行。

    不能外出的确不爽,倒是罗斯人提供了松软麦饼和大量的麦酒。那并非一般的麦酒,而是故意勾兑了伏特加基酒。

    铸造的青铜蒸馏器已经有能力把一般麦酒蒸馏出近乎于96°的酒精。纯粹喝这个东西简直找死,蒸馏这东西或是做调酒的基酒,或是提供给祭司。

    祭司群体本就有救死扶伤的职责,酒精已是常用消毒药剂,烈酒则是麻醉药剂。她们在实践中愈发善于处理外伤,而这个时代,引起平民暴毙的一大原因正是来自伤口感染的坏血病,如今所谓“发热中了诅咒”已经不算是极端恶疾。能做到这些,皆因为蒸馏技术与器具,在不断的物资生产中愈发被完善。

    难得喝酒,勾兑的高度麦酒明显还勾兑了蜂蜜。他们喝得酩酊大醉自觉幸福,也就不想着外出乱窜,此乃留里克故意为之。

    王室自有王室的享受,阁楼宫殿一直被打扫,留里克再来此地面对的还是一片整洁却也冷清的居所。

    他检查一番高处的藏物,那些重要物件一个不少。留守的仆人团队多从本地妇女中选取,她们年龄较大,为总督府管理,终日打扫王宫、罗斯杜马的整洁卫生是其重大工作。而厨娘们做得一手好菜,她们平日的工作是给总督府的办公者做饭,甚至包括给手成本的士兵供应伙食。现在就是她们给归来的国王烹饪佳肴。

    罗斯的国帑钱库还是按照老规矩,它被祭司群体管控着,以所谓“神圣buff”驱散人们的歹意。

    留里克唯独不担心祭司的腐败。这不,吃过饭的大祭司已经被留里克拉入独立的寝宫,他甚至谢绝了王后。

    “再生一个。维利卡和奥列格还需要一个弟弟。”

    “万一是妹妹呢?”

    “那么,我们就多了祭司枢机。”

    留里克有意学习天主教那一套,所谓主教和枢机,以及各地的主教,他们彼此都认识。罗斯可以效彷,但高级祭司最好都有王室血脉。

    让她再体验一场做女人的欢愉,留里克知道露米亚所想,就在归来的第一个下午满足她的渴望。

    她因疲倦在幸福中沉沉睡去,精力旺盛的留里克这才开始思考今晚的会议如何与那些家伙们宣布大事。

    于是经过一个下午的酝酿,好消息在民众间疯传,似乎之前说有的说法都是真的。

    绝非是阿猫阿狗都能参与到杜马议会里,参与者要么是在都城身居要职,或是重大的产业主,或是拥有较多财力的财主。只有都城居民和长期住居于此的罗斯公国部分臣民有权参与,平日生活中杂七杂八的事情大抵就在杜马里讨论解决,甚至是投票制定一些适用于本地的规章。

    传统的“诺迪克式民主”在新罗斯堡进一步发展,出身各维京部族的人们潜意识中欢迎它。都城地区有一套内生性的自我管理模式,且为大家接受,这就是留里克可以放任当地的一大缘由。

    遂是颇为奇妙的是,他身为国王,在环尹尔门湖地区面对人口极为庞大的斯拉夫人族群,表现得更像是可以一言堂的王。因为当地已经完全演化成农耕经济,当地人需要一个至高无上的仲裁者。

    留里克能清楚意识到两者的不同,作为王者,他在都城表现得极为和善,即便要办事也是与富贵绅士们商量着来。

    罗斯杜马的长屋里坐满本地的权势着,他们是各行各业的翘楚,有的本就是王室的外戚和臣下,以及大量的合作者。

    遂在无尽的期待中,国王留里克隆重登场。

    他此来就位宣布两件极为重要的事。

    “关于你们获悉的免税三年一事。它是真实的,并在诺夫哥罗德已经全面落实。你们是本地的精英,即便并非务农,照例要对你们征收税赋。本王的决意是公平的,你们都是公国部分的臣民皆享有这项福利。”

    一直被憋着的情绪集体爆发,听到国王如此宣布,好似房子的屋顶都要被声浪掀翻。

    待这沸腾的汤锅逐渐冷却,留里克才拿出自己临时些写的演讲稿,亲自说出第二件大事——为运河与第二条航线宣传。

    竟然已经存在第二条通向诺夫哥罗德的道路?甚至已经不必再在森林里砍树造路了?

    而早就这一切的主要因为有老罗斯籍贯的渔民自发探险,误打误撞发现了内河航道?

    此事令人怀疑,却因国王亲自带着骑兵逆向探路亲自证明航道存在,瞬间变得万分可信。

    事实并非存在顺利航道,若非认为干预,一段必要的通路就是旱路。若是小船航行,大不了旅行者拖曳船只硬生生走过,或是将之扣过来扛走。

    挖掘运河一事过于离奇,实在因为过往的时代,人们都不曾意识到自己可以凭双手直接改造大地,譬如挖沟创造河流。

    遂有摩拳擦掌的本地商人跃跃欲试,在热烈的氛围下站起来抬高嗓门:“管它人造的水道是否合理!大不了我的人划船过去,船上自带手推车,最后的路径靠着推车走过旱路也能抵达诺夫哥罗德。至少,我们不必在涅瓦河上费劲逆行。”

    用诸如“健壮”“耐力强”形容划桨的人们无可厚非,可这并非他们的主动选择。若有风力就降帆航行,若有选择就优选水流舒缓的径流。

    老罗斯、新罗斯的商人产业主家庭,大部分贡献自己的儿子给国王做了常备军。孩子历经战争成了真男人,也在国王麾下学到了非同凡响的文化知识,随即这些只是开始回馈他们的父亲。

    就如开了上帝视角,很多翘楚已经明白北欧和东欧部分的地理构造。他们都能理解勾勒抽象的地图,至于去理解世界为何是一个打球那并不要紧,他们更关注于商业路径是否合理。

    于是,留里克基于现状,做出一个奇妙比喻。

    他看到了嫂子亚丝拉琪带着儿子古斯塔夫就在这里,就以其家族的产业大做文章。

    “就像是我们的水轮大磨坊,水轮上的木板水排赚了整整一圈又要回到原点。作为商人,你们在春季不必再硬闯融雪后狂暴的涅瓦河和沃尔霍夫河。你们就走西部的芦苇河,即便是逆流航行,那舒缓的水流翻不找你们出多少力气。你们会以更短的时间完成航行,且中途有多达三个补给站,河畔地区处处都可作为临时休息地。你们最终通过运河,缴纳一笔过路费即可安稳进入尹尔门湖。”

    聪明的商人懂得取舍和妥协,拿出一笔小钱换取时间实在是好事。毕竟在过去的时期,小规模的商队硬着头皮在丰水期涅瓦河逆行有点自虐,唯有付出很大的人力物力,才能使得春季航行的成本降下来,这就是为何过去几十年来罗斯部族都是结成大部队逆行,是靠着更多人划桨并利用风力抵消涅瓦河的流速。

    春季即走西部的内河航线,缴纳运河过路费进入尹尔门湖,航线预计一周时间极为完成。待在诺夫哥罗德完成贸易,带着全新进货的农产品利用传统航道的水流高流速,低成本得从东方回到新罗斯堡。如此水轮完成了一个旋转周期。

    大家被说得蠢蠢欲动!

    即便是对于垄断大磨坊的亚丝拉琪家族,她为都城生产廉价的即食早餐即麦饼,乃至一些高档的蜂蜜烤饼和蛋糕,变着花样的用现有材料发明美餐。普通的渔民猎人买最便宜的耐储干粮,富贵者买高级的美食。要维持这一产业,很依赖于从诺夫哥罗德地区进口小麦、燕麦、蜂蜜和奶制品。

    她以王室外戚的身份从国家仓库里花钱兑换平价的麦子每个月都有限量,想要扩大生产就必须从民众手里进口余粮。出于成本考虑,除了秋季可以派船去瑞典梅拉伦湖区进口一批当地麦子,最稳健的办法还是从湖区的斯拉夫农庄手里买货。一个非常现实的原因是制作美餐的最好材料是小麦,现在各个斯拉夫农庄都开始扩中。

    只要有机会,人都要尽可能满足口腹之欲,亚丝拉琪便是投其所好。平民的钱要赚,富贵者的钱更要赚。她的家族实为王国的食品行业的先驱者,未来前景巨大,目前肉眼可见的发展瓶颈即是扩大产能的需求与原料进口效率的矛盾。

    聪慧的她勃然起身,以尖锐的声音兴高采烈赞誉国王的决意。

    在场的人们都看得出她绝非因为是外戚身份就位国王欢呼,而是完全站在商人的立场,指出其中的巨大前景。

    各界翘楚结合自己的产业,纷纷得到完全相同的结论。

    所谓物流效率决定着经济规模,大家达成共识,也开始基于全新的交通状况,内心里思考着优化自己的远行商队结构。现在运河正在挖掘,预计最快明年秋季完工,便是意味着到了公元843年第二条航道就彻底贯通,一艘小船不很费力得七天冲到诺夫哥罗德不是问题。

    精明者纷纷乐观估计,以最高效的航行以及在诺夫哥罗德高效率的倾销与采买,从商业大城新罗斯堡到各色物资原料主产区的诺夫哥罗德,一套流程最快半个月即可。

    有钱的商人可以多组织几个商队,在两条航线施行互不干扰的航行循环。最乐观的估计所谓至少组织两支商队间隔一周出发,如此第一商队抵达诺夫哥罗德后第二商队出发,当第一商队回到都城,第二上对正好也到了诺夫哥罗德。

    每周即又一批物资到货,若是组织三个商队,到货的时间间隔只能进一步缩短。

    唯有第二条航线与运河的疏通可以使得它落实。一旦落实,罗斯王国的东部部分即可进入经济高速上升期,坐在这罗斯杜马开会的诸位都将吃到红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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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里克的崛起介绍:
魂穿斯堪的纳维亚,成为留里克从部族的少年到部族的首领,再成为诺夫哥罗德的王公,一步步在东欧的森林草原与万千河道中,驱散蒙昧建立文明。留里克的崛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留里克的崛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